第一章 三女夺夫

“什么?李主任没带笔记本?艾厅长的讲话稿也在里面吗?是聂处,我已经在机场,保证赶在艾厅长之前到。”盛凌云满头大汗地挂断电话,“还好我有备份,这个李俊才,一点办会经验都没有,平时就是让他太舒服了。”
他嘟嘟囔囔地掏出身份证换登机牌,一个甜腻得可以拧出水来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各位乘客请注意,MU5187次航班因流量控制将延误至14:45起飞,对各位造成的不便敬请谅解。”
“那岂不是要误机四小时?!早知道就不订东航的票了,不行!决不能比艾厅长晚到,快给我签转最近一趟航班!”盛凌云气急败坏地把身份证摔在售票员面前,好像要对她发泄掉所有怨气,“这该死的李俊才!”
当盛凌云终于坐上飞机时,身上已是湿濡濡的,他看看窗外,已近正午,浪漫的云片在天空曳过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他忽然想起十七八岁时同小女朋友出去玩,那时的天空像是蔷薇色,他们手牵着手,淡蓝色轻风在身边流转,下雨了,水珠似宝石般闪烁,由金色阳光丝线串起,几乎可用手轻轻接住戴腕上,生活多么美妙,没有一天不开心。
他向着青天深处笑一声,不停地告诫自己要忍耐,像是只有这样,才可以踏上青云路,一直走,走到云深处。
原本嘈杂的机舱忽然鸦雀无声,他因众人的反应奇突而抬起头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线条美丽得难以形容的修长玉腿。
那双腿轻若流荧地走来,盛凌云呼吸差点停止,天,这个女人竟然坐在他旁边!
他留意到她身着一件极薄的棉纱衬衫,骤眼看,好似白色,但其实是一种叫天使呼吸的极淡粉红色,她放好行李,弯着腰坐下,美好身段毕露。
盛凌云忽然对她产生倾慕的意思,他愿意接近她,他想听她说话。
那女郎很快察觉空气中有这样感觉存在,她微微转过脸来,牵动嘴角,似笑非笑昵向盛凌云。
呵,他无法不凝视那似栀子花一般的容貌,乌黑长发,蜜色肌肤,大眼睛宝光流露。
两人有刹那沉默,女郎先别转面孔,取出一本书来翻阅。
盛凌云定定神,连忙低下头,看向那本书,只见女郎一只手按在书的扉页上,素净雪白纤长手指,天然粉红色亮甲,煞是好看。
“《蔷薇之恋》,你也喜欢这本书吗?”盛凌云不由自主笑出来。
“当然,”女郎目不斜视地盯着作者简介,“该书文笔细腻,感情真挚,书中的男女主角令我想起了少年时的自己……”她忽然噤声,看看作者照片,再看看盛凌云,碧清妙目晶光四射,“你是凌云?!”
“为什么写这本书呢?”
“为了纪念一个人,”盛凌云低下头,声音有点唏嘘,“这些年,我看到若干嘴脸,受过极大气恼,但每次想起她,我都会觉得愉快,她的脸,像一颗明星般照亮我心襟,叫我振作,我很感激她。”
女郎轻轻握住他的手,过一刻,她又轻轻松开:“她真幸运。”
盛凌云想说什么,广播不合时宜地响起:“各位乘客请注意,飞机即将降落,请大家关闭笔记本、手机等通讯设备,系好安全带。”
时间过得真快,艳遇才刚开始就要结束,他们都有些感慨,一时无语。
下了机,两人并肩走到出机口,女郎不愿离去,盛凌云想一想,鼓起勇气道:“能否留下你的名片?有空请你喝茶。”
女郎呼出一口气:“我还担心你永远不会问。”
盛凌云笑笑,刚要说话,一声柔媚入骨的娇嗔似油丝一样直钻进他四肢百骸,“表哥,你怎么现在才来,害人家等得好苦。”
盛凌云眼前一花,一名身材火爆的艳妆美女毫无保留地靠贴过来,紧紧缠上他的手臂,臂弯有意无意中触碰到的那波柔软,说要多动人就有多动人。
她独有的妖娆不同于任何人,脸容秀美之外还十分清纯矜贵,就像只可爱的小妖精,美丽而不贞,纯真中又带些妖媚,十分讨好。
盛凌云宠溺地揉揉她那头午夜般漆黑的浓密长发:“小丫头,你这大明星怎么来啦?正好,给你介绍个人。”他笑着转过头,啊,那栀子花似的蜜色少女已消失于人海。
暗香犹在掌心,人面不知何处,咫尺之隔,竟是天涯。
艳妆女子嘟着嘴摇摇他胳膊,小巧挺直的鼻子像狐狸般警觉地皱皱,“表哥,你要介绍谁给我认识?”
盛凌云回过神来,涩涩一笑:“没什么,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过客,我甚至连她名字都不知道呢。”他凝望着机场出口,若有所失,“可是我的心,为何会有一丝怅惘?”
机场外,一行人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名白衣冷艳女子,女子黛眉紧蹙,脸若冰霜,众人战战兢兢地跟着,大气也不敢出,其中一个人模狗样的西装男回头看看出机口,“艾厅长都已经到了,这该死的小盛怎么还没来?待会讲话怎么办?”
“糟糕!我要立刻赶到香格里拉大酒店,艾厅长的讲话稿还在我这!”盛凌云跌回现实,失声叫道。
“是吗?那我们正好同路,今晚有个庆功宴在那举行,我载你一程。”艳妆美女朝他抛了个媚眼,笑嘻嘻地牵起他的手。
盛凌云一头雾水:“朱砂,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开车?”
朱砂但笑不语,拉着他径直走到一辆红色跑车前,这才对他妩媚一笑,左脸颊上一颗美人痣像会跳舞,“怎么样?”
天!那是一辆兰博基尼限量版概念车,全球不超过五辆!
盛凌云太阳镜镜片玻璃碎了一地,朱砂七手八脚把他塞进车里,“要来不及了啦。”她一手车开得风驰电掣,盛凌云一颗心却提到了嗓子眼,感觉如坠云里雾里,完全不知此身为何物。
“砰!”盛凌云的心直接飞到外太空,“终于撞车了吗?”他面色惨白地攥住朱砂。
“放心,已经安全着陆,我们都没死。”朱砂神情古怪地拍拍他的手,“我怎么喜欢这个胆小鬼?”
盛凌云定睛一看,原来是停车时误撞一辆黑色奥迪后部,碰烂了人家车尾灯,“还好还好!”他的心又跌回谷底,他在那辆奥迪上留下电话号码及姓名,这才转身对朱砂恶狠狠地道,“交出车钥匙!”
朱砂一愣,旋即嫣然一笑,缓缓趋近神情如一只猫:“你在关心我吗?”
盛凌云却一脸严肃地抓过她手中的车钥:“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开车!”说完头也不回地愤然离去。
朱砂望着他那毅然决然的背影,收敛了轻佻神情,秋波流转,若有所思。
毫无悬念地又被李俊才挡下,盛凌云缴稿投降,溃败出酒店,“这小子,永远不给我接触领导的机会,也罢,偷得浮生半日闲,就在青岛四处逛逛吧,说不定有奇遇呢。”
他开着名车在海边兜风,倒也自得其乐,半路,电话响:“凌云?”一个清越如风铃的女声。
“我是。”
“真是你碰烂我的车尾灯。”语气不知多高兴。
盛凌云想,咦,莫非这人有毛病。
“凌云,我是刚才与你同乘一机的女子,记得吗?”
“是你!”
“可不就是我,”女郎微微笑,“你现在哪里?”
盛凌云看看路标,“在八大关这边。”
“那么,到西部的东海饭店见面吧。”
盛凌云激动不已,“真没想到——砰!”猛烈的撞击伴着尖锐的刹车声轰然响起。
“凌云!凌云……”
“……”
女人一长得好立刻给人一种卿何薄命的感觉,蔷薇正是这样一个女人。
盛凌云使出吃奶的力才爬出车子,他用手帕紧捂着汩汩流血的额角,还好只是外伤,“往哪跳不好,偏偏跳到我车上,差点被你砸死,你到底是想自杀还是想杀人啊?!”他看着被砸扁的车顶,不禁一阵肉痛,“这下惨了,朱砂那丫头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车顶上的女子于奄奄中奋力抬头,对他嫣然一笑,想说什么,嘴角却涌出大口鲜血。
“蔷薇?你还活着?!你怎么样?不怕不怕,我已经叫了120。”盛凌云背脊上急出一片冷汗,紧紧握住她的手,生怕一松手她便会离他而去。
蔷薇望着他,惊喜的眸中泪珠荧荧,“是上苍垂怜她么?让她见他最后一面。”她忽然伸出手,微微颤抖着,触摸他湿润的脸

颊。
盛凌云侧过头,将她的手天衣无缝地轻轻夹在他的脸颊与肩膀当中,“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让我再经历一次生离死别?你要我愧疚一生吗?”他悲痛欲绝,泣不成声。
这只手轻轻一颤,仿佛想解释什么,却无力地垂了下去!
“不!”盛凌云仰天长啸,心痛得无法呼吸,他用双手掩住胸膛,呵,像中了枪,非得紧紧掩住胸口才不让鲜血溅出。

第二章 出浴

一切安排妥当已是傍晚,盛凌云感觉到了世界末日,双眼红肿,浑身酸痛,累得连站起来吃饭的力气都没有,所幸蔷薇脱离了生命危险。
他揉揉太阳穴,旁边有人叫他,他抬起头,忽然涨红脸,他看见一张可令任何男人惊喜的漂亮面孔,那“栀子花”的仪态是如此清新,宛若南天吹来的夏季晚风,轻柔,温婉,又芳香怡人。
那个情景,如一张照片般长久地印在他心里,难以磨灭,等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叫做魅力,一个美女的魅力,是要叫旁人不忘记她。
盛凌云连忙站起,握紧她双手,不知怎的,此刻她让他觉得安心。
那朵栀子花忽然泪盈于睫,一直叫他名字:“凌云凌云,你没事就好,担心死我啦。”
两个年轻人傻气地对望了一阵子,栀子花先破涕为笑:“饿了吧?东海饭店我已订了餐。”
盛凌云看看尚在昏迷中的蔷薇,“她是?”
“她是蔷薇。”盛凌云郑重地介绍。
栀子花小吃一惊:“你书中的女主角?”
“嗯,我们走吧,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啦。”盛凌云笑笑,大步走出病房。
栀子花深深看了蔷薇一眼,黛眉一挑,转身跟了出去。
谁都没有留意,蔷薇的小指微微颤动了一下。
两人不约而同地都点了西式晚餐,丰富的红酒烤蒜香羊排,黑胡椒牛排,奶油蘑菇酥皮浓汤,白脱果酱羊角面包,还有抹茶慕斯蛋糕,吃完后足足十个钟头不去想其他问题。
每当这个时候,盛凌云就觉得活着还是好的,他懒洋洋地切着牛排,服务员忽然走过来,俯身询问:“请问您是盛凌云先生吗?您的电话。”
“我是,哪里找我?”他放下刀叉,神色讶异。
“是人民医院急诊科。”服务员恭声道。
“人民医院?”盛凌云呆住,“蔷薇怎么了?!”他猛然站起,红酒洒了一身。
“说是患者清醒后一直唤您名字,情绪激动,请您马上过去一趟。”
“对不起我失陪一下。”盛凌云回过神来,转身便走。
“哎你的手机……”盛凌云已冲出酒店,女郎幽幽叹息,正觉扫兴,电话突然响起,她连忙接听,“我知道你是谁。”
女郎看看话筒:“你是谁?”
“蔷薇。”
呵,来者不善。
“他还是这么粗心,又忘了手机。”决胜千里的娇笑。
女郎镇定心神,淡淡道:“有何贵干?”
“他是我的。”
“既然这么有信心,又何必打电话来?”女郎莞尔,她语气自有一种迫人气势,教人深信不疑,且不敢出言反驳,怕说出来后会给她比了下去。
“……”片刻沉默后,“嘟……”
第一回合险胜,女郎长舒一口气:“盛凌云吗?本来还没到非君不可的地步,但现在不同了,游戏才刚刚开始。”她微微一笑,轻轻挂断电话。
拨开天空那蓝丝绒一样美丽的乌云,雨已停止肆虐,一钩眉毛月从天边缓缓升起。
一名面色苍白的秀丽少女在病床上睁着星眸。
“他并不怎么专一!”她在和自己争辩着。
心儿却回答:“那又有什么关系!”
少女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她一直在想,哪是真情,哪是谎言……
“他更看重他的事业!”
心儿却回答:“那又有什么关系?”
少女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恐惧:
一切都完了,什么都毁了。
她对心儿说:“你要完蛋了!”
心儿却回答:“那又有什么关系!”
“真的没有关系吗?”一声冷笑瘦削在门框里。
少女浑身一颤,她看到一张如大理石雕像般棱角分明的狠戾脸庞,“是你!”她恐惧得掩面尖叫,仿佛一个濒死的溺水者,“救命!”
蔷薇走了。
走得那么突然,不声也不响,花果茶还在冒烟,蓝莓蛋挞吃剩一半,人忽然消失不见。
盛凌云心中闪过一丝恐惧,倘若她像上次那样永远不再回来,他该怎么办?
寂寞是满地碎玻璃,一踩一重喧哗。
盛凌云漫无目的地压着马路,突然有人冲他大喊:“嘿,帅哥!”一辆火红哈雷摩托UFO似地飞驰而过,留下一串银铃般的娇笑声。
惊鸿一瞥,盛凌云有瞬间失神,那女子一张鹅蛋脸与白皮肤有点像蔷薇(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可是人家比较年轻,也比较艳妆。
他正自惆怅,一辆黑色轿车猛然停在路边,两个彪形大汉一左一右把他架进后座,绝尘而去。
哈雷摩托若有所感地停下,趁车子呼啸而过时,记下了车牌。
总有些这样的时候,正是为了爱,才悄悄躲开,躲开的是身影,躲不开的却是那份默默的情怀。
在月光下踯躅,在睡梦里徘徊,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总也不出现。
盛凌云凝视对岸,神情寂寥,已经第三天了,他困在这个孤岛上,半个人影也没见着。
远眺湖、堤和堤影,整个风景清绝秀绝美绝,俨然是理想的美人,随她怎样的姿态,都是比拟不得的绝色。
可是盛凌云并未动容,美不过是作不得准的浮影,像耀眼的光彩很快就会销毁,像一朵花儿刚开放随即凋零,像晶莹的玻璃转眼就已破碎。
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
“唰啦!”湖里突然冒出一只手。
一只令人想起古诗句皓腕凝霜雪的手。
手的主人很快浮出水面,盛凌云触目一双清泉般的眼睛,从瞳孔看进去,几乎可以观赏到她的灵魂。
刹那间盛凌云忽然鼻酸。
那水一样的容颜,曾经照亮他的回忆。
少年的他风雨不改跑到她门前等她,有时她迟出来,他喷着白雾痴等,看到她面孔,即感觉犹如阳光第一道金芒射入他生命……
他有点哽咽,呵,别来无恙。
秋雨纷纷扬扬地洒下来,四周雾气蒸腾,很有些诗意。
那妙龄女子唇角颤起一丝暗笑,以一个优美得令人屏息的姿态缓缓走出水面,水珠自她脸上肩上颗颗滑落,天地似是失去了应有的颜色。
盛凌云登时惊艳得三魂七魄离窍至不知所踪的地步,偏偏他不合时宜地想起某位哲人的话,“如果一件事美好得不似真的,它大抵不是真的。”

标签: 都市剧本

相关推荐

添加新评论,含*的栏目为必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