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集电视连续剧:情与悔(一)

第一集

1，成都。张秀兰的家中。夜。

双人床上，四岁的女儿小花盖着粉粉的被子，香甜地睡着，与她的脑袋平齐，躺着一个同样可爱的绒毛小熊。

妈妈张秀兰坐在床边的梳妆台前，一盏台灯，照亮了梳妆台上的一张信纸。张秀兰握着笔，陷入沉思……良久，她在信纸上缓缓地写下：

亲爱的秀菊：你好！

原谅我八年没有回过家。你一定非常恨我，不管你有多么恨 我，你都是对的，因为我是一个只配被人恨不配被人爱的人。可是，我的女儿、你的亲外甥女却是可爱的……

张秀兰写到这里，眼里已涌满泪水，她伸手从桌边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轻轻擦去眼窝里的眼泪。

停顿了一下，张秀兰接着写道：

说出来可能会吓你一跳，但是我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我就是再不想说再不愿说再不敢说，我今天也得咬着牙把实情跟你说清楚，因为……我就要死了，因为我四岁的女儿不能没有妈……

眼泪再一次涌满张秀兰的眼眶，这一回，她没有擦去泪水，而是任凭这泪水沿着两腮一滴一滴地滴落到信纸上……

2，西北小镇。张家。傍晚。

张秀菊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张秀兰寄来的信。

（画外音，张秀兰的声音）：

思来想去，只能按照下面的办法做：我现在开始，把小花送幼儿园全托，你这个星期就赶来，在我家熟悉一切，我再告诉你如何与小花相处，然后，我就永远地离开这个家，由你来给小花当妈……

张秀菊从信中抬起头，她紧锁眉头，想不明白姐姐秀兰的信里到底说的是什么。

这时，张母下班回来了，她推门进屋，见张秀菊坐在床边，就说：“回来了，还没做饭吧？”

张秀菊赶紧把信收好，揣进兜里，回应着张母：“我这就去做。”

张母看着情形有些不对的女儿问：“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吗？”

张秀菊：“噢，没什么事，就是肚子有点疼，老毛病了。”秀菊说着，就走进了厨房。

张母跟在她身后，关切地问：“身上又来事了？”

张秀菊点点头：“嗯。”

张母叹了口气：“哎，这毛病呀，结了婚就好了。你和小刚的事，啥时候办呀？”

张秀菊：“我俩只是处对象，离办事还早着呢。”

张母：“别慎着了，你也都二十七、八的人了。”

张秀菊：“我知道妈。”

母女俩一边做饭，一边唠着嗑。

张母：“哎，昨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你猜我梦见谁了？”

张秀菊把一根摘好的豆角扔进洗菜盆：“梦见谁了？我猜不着。”

张母：“梦见谁了，梦见你那没良心的姐姐秀兰了！”

张秀菊吃了一惊：“真的？！梦见秀兰了？”

张母：“哎，这个没良心的，你猜她梦里跟我说什么了？她说她要出远门。还说这一去就不回来了。瓢飘忽忽的，从咱家窗口一闪，也不进来。我就追她呀，一边追，我就一边喊呀，我说，你这个死丫头，你给我回来，你考上大学就把家里的人给忘了，你嫌家里穷给你丢脸了是吧，你知道你妹妹多想你吗？你知道你老爸老妈多想你吗？她在前面刷刷刷地走，走得那个快呀，我怎么追也追不上。这个死丫头，你说，我怎么会梦见她了？！”

张秀菊：“秀兰她……”话都到嘴边上了，张秀菊还是忍住了没说。

张母继续着自己的思维：“你说你们这姐儿俩，一胎所生，一母所养，一块长大，连穿的衣裳都是一样的，怎么这脾气性格就那么不一样呀。你看你，从小就听话，孝顺。你姐姐，从小就霸道，从来就不知道让着别人。有的时候我都想，幸亏只有你姐姐一人考上了大学，要是当年你们俩都考上了大学，那我就白养了两只白眼狼了。”

张秀菊：“看您说的，秀兰她兴许遇到了什么难事。”

张母：“真遇到了什么难事，那就应该和家里人一块商量解决，不管遇着了什么事，都不应该不要家人了，你说是吧。可她，八年了，就给家里寄过几封信，还不留她的地址。这明摆着就是她不想再要我们这个穷家了。去了大城市、上了大学，就变质了。”

张秀菊：“要不，我去找找她。”

张母：“上哪儿找去呀，都八年了。”

张秀菊：“到她原来的学校。”

张母：“她离开学校也有四多年了吧。”

张秀菊：“妈，我有一种预感，这次我一定能找到她。不行，我不能再等了，明天我就走，我先去玩具厂请个假，然后就上路。您在家等我的消息，有什么情况，我随时给您打电话。”

张母有些奇怪地：“八年都过去了，还急这一两天干嘛。玩具厂效益不好，下岗是随时都有可能的。反正秀兰是不想要我们了，还找她干什么。”

张秀菊：“妈，我想她。她就是真不想要我们了，那她也还是我的双胞胎姐姐，我在心里是跟她割舍不开的。”

张母：“哎，你是个善心的孩子，秀兰要是有你十分之一的善心，她也不会八年不回家。”

这时，张父下班回来，一进门他就开始咳嗽。来到狭小的客厅，坐在一张铺着浴巾的沙发上，张父拿起茶几上的烟盒，从中抽出一支烟，点上火，深深地吸了一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张母的声音从厨房传出：“你老咳嗽，就少抽点烟吧。”

3，成都。大街上。傍晚。

一辆出租车停在成都百货大楼百货商场前。张秀兰带着一幅长筒的肉色手套，领着小花从车里出来，俩人径直进了百货商场的大门。

4，成都百货大楼百货商场。时间接上。

在儿童服装部，张秀兰正在给小花挑选睡衣，她指着一身淡蓝色“Hello Kitty”的睡衣，问小花：“喜欢这套睡衣嘛？”

小花高兴地：“喜欢。妈妈，你要给我买新睡衣吗？”

张秀兰：“是的，妈妈还要给你买新内裤、新袜子，买好多好多新衣服。”

小花：“太好了，谢谢妈妈。”

张秀兰蹲下身子，轻声问小花：“小花想不想知道妈妈为什么给你买这么多的新衣服？”

小花扬着小脸，笑嘻嘻地问：“为什么呀？”

张秀兰：“妈妈想干点事情，所以妈妈会忙的，妈妈一忙，就没时间照看小花了，所以就要把小花送幼儿园全托啦。”

小花张大了惊奇的眼睛：“全托呀，妈妈不要小花了。”

小孩子说者无心，满腹心事的妈妈听者有意，张秀兰一把抱住小花：“妈妈怎么会不要小花呢，小花是妈妈的心头肉，我就是不要我自己，我也是要小花的。”张秀兰说着，眼泪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小花见妈妈流泪了，伸出小手就要给妈妈擦眼泪，张秀兰一把攥住小花的手：“不，小花……妈妈是大人，妈妈自己会擦眼泪，妈妈不用小花擦眼泪。”

小花凝望着妈妈：“妈妈为什么哭呀。”

张秀兰：“妈妈没出息，不知为什么就哭了。”

小花：“妈妈不要哭。老师告诉我们，小朋友要坚强。”

张秀兰：“对，小花的老师说得对，我们都要坚强，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都不哭。”

小花点点头，小花忽然发现妈妈带了一幅手套，她好奇地问：“妈妈，天这么热，你为什么要带手套呀？”

张秀兰：“哦，妈妈手有点过敏。”

小花：“让我看看。”说着就要往下拉张秀兰的手套。

张秀兰：“别动！会传染的。以后，妈妈总会带着手套的，你别老这样大惊小怪的。”张秀兰站起身，让服务员把那套睡衣包好，然后，领着小花去交费。

5，西北小镇。第二天早晨。

张秀菊背着一个装满东西的双肩背，在火车站的月台等候列车，她不停地看看手表，看看列车该来的方向。

列车终于来了，张秀菊上了列车，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人很多，闹哄哄的，张秀菊静静地坐在那儿，眼睛出神地迷茫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人仿佛游离于这个喧闹的世界之外，她的耳边响起了张秀兰的声音。

（画外音张秀兰的哭腔）：“我特别想家，想你，想爸妈，可是，我没脸回去，我对不起你们。”

列车一声长鸣，开始启动了。

6，成都。张秀兰的家中。晨。

张秀兰穿着睡衣、带着手套在厨房里做早餐。炉盘上，饼铛里的鸡蛋在热油的烹炸下，嗞啦作响，张秀兰熟练的翻着鸡蛋，不一会儿，两个荷包蛋就做好了，她把荷包蛋放进小盘，均匀地在荷包蛋上撒点盐，然后，又从冰箱里拿出一袋牛奶，倒出一碗，放进微波炉中。一边热着奶，另一边，张秀兰把荷包蛋、面包都拿到餐厅，放在餐桌上，再回身把牛奶拿出来。一切都摆弄妥当，她这才转身去了小花的卧室。

小花躺在自己的床上，还在香甜地睡着。张秀兰坐在床边，痴迷地望着女儿，望着望着，她的眼就被泪水模糊了。她抬头，睁大眼睛，宁把泪水强咽下去，也不让泪水流出来。

过了一会儿，张秀兰慢慢把头伏了下来，她把手伸进小花的被子，温柔地抚摸着小花的小脚丫。

小花被妈妈的抚摸给弄醒了，她睁开眼笑眯眯地说：“真痒痒。”然后她环视了一下，问道：“咦？我怎么睡到我自己的房间来了，我记得昨天晚上我是在妈妈的大床上睡的呀。”

张秀兰笑笑说：“你的小脑瓜记性还挺好。对呀，你昨天晚上是在妈妈的大床上睡的，妈妈等你睡着后，又把你抱回了你自己的房间。小花长大了，以后要自己睡自己的房间了。”

小花：“那为什么？”

张秀兰：“就因为小花长大了呗。”

小花：“我没有长大，我还是小班的呢。”

张秀兰：“小班的也会一天比一天大。”

小花：“那我也不自己睡，我要跟妈妈睡。你以前说过，小花上一年级的时候才自己睡呢。”

张秀兰：“是吗？我说过吗？”

小花：“说过的，我记得的。”

张秀兰：“小花真是个聪明的孩子，长大了一定会有出息。小花要记住，长大以后，小花要学会自爱自立。”

小花不解地：“‘自爱自立’是什么”

张秀兰：“‘自爱自立’就是自己爱护自己，凡事靠自己的努力。你现在还小，还不能懂妈妈跟你说的这些，但是你一定要记住这四个字。”

小花天真地：“我忘了是哪四个字了。”

张秀兰一字一顿地：“自、爱、自、立。”

小花模仿着妈妈的样子，也一字一顿地：“自、爱、自、立。”

张秀兰：“真是妈妈的好孩子。来，咱们穿衣服吧。”

张秀兰一件一件地给小花穿上衣服，然后带她到卫生间洗涮。她把温水放好，让小花自己洗脸。小花问：“为什么我要自己洗脸呀？以前都是妈妈给我洗。”

张秀兰：“从今天开始，小花自己的事情，都要自己学着做。自己做自己的事情，这也是自爱自立。是小孩子的自爱自立。”

小花一边往自己的牙刷上挤牙膏，一边问：“我为什么要自爱自立呀？”

张秀兰：“因为只有自爱自立才是最靠得住的，别的什么你也靠不住。妈妈给你打个比方：假如，我说的是‘假如’，假如就是这不是真的。假如有一天妈妈没在家，小花要自己穿衣服、刷牙、洗脸，如果小花总是依赖妈妈，什么事都让妈妈帮你做的话，那么当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小花就穿不上衣服，那小花就会冻着，就会生病。你说是不是呀。如果小花能自立，自己会做自己的事，小花能穿衣服，能刷牙洗脸，能自己拿面包和牛奶，那小花就冻不着也饿不着了，那多好啊，你说是不是？”

小花点点头。很乖地自己刷牙、洗脸。看着女儿一件事一件事一丝不苟地做着，张秀兰眼里掠过一丝不知是喜是悲的表情，她转身回自己的卧室换衣服去了。

7，成都。大街上。时间接上。

吃完早饭，张秀兰拎着一个大包，母女俩手拉手走在去幼儿园的路上。小花不时地用小手抚摸一下妈妈手上那光滑柔软的丝织手套。

8，幼儿园大门外。时间接上。

离幼儿园的大门还有十几米远的距离呢，小花看见了她的孟老师，孟老师冲她招招手，小花就撒开腿跑了过去。张秀兰也微笑着跟了过去。

张秀兰：“孟老师早。”

孟老师：“您早。”

张秀兰：“小花从今天开始就上全托了，她要是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还望孟老师多多批评帮助。”

孟老师：“没问题，小花是个懂事的孩子。您怎么突然舍得把小花全托了呀。您以前可是坚持要每天接送的。”

张秀兰：“小花一天天长大了，应该慢慢的学会独立了，再说，我也想出去找点事情做。”

这时有别的小朋友来，孩子们在一起又是说又是笑的。

孟老师：“您看，孩子们在一起，永远都是高高兴兴的。您就放心吧。”

张秀兰：“那好，小花交给您了。谢谢啊。”张秀兰说着，转身走了。

9，成都。大街上。时间接上。

离开幼儿园，张秀兰坐上公共汽车，直接奔了火车站。

10，成都火车站。时间接上。

火车站外，熙来攘往的人群涌满了广场。张秀兰来到卖票处，买了一张站台票。

11，成都火车站。月台。时间接上。

接站的人很多，大家都翘首企盼。张秀兰夹杂在人群中，脸色显得格外苍白，眼神显得格外忧郁。

一列客车由远而近驶进站台。张秀兰直奔到12号车厢前，旅客一个接一个从车厢里走出来，眼看旅客都下来了，没人再往外走了，可还没见到张秀菊的影子，张秀兰紧张起来，她扭头向列车的前后望着……

在列车2号车厢外，背着大包的张秀菊也在前后张望着。当站台上其他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她们姐妹俩的时候，张秀兰远远的、定定的盯住了张秀菊。

就愣了那么一霎那，她们就不约而同地、相向着奔跑起来……

张秀兰跑着，她步履维艰，汗水和泪水一并涌出；张秀菊跑着，她步伐坚定，泪水和笑容一起绽放。

还差十米、五米、一米，就在姐妹俩要亲密接触的瞬间，张秀兰突然停下，面对妹妹张秀菊张开的手臂，她扭转过身子，背对着张秀菊，同时，双手捂住脸。

满脸兴奋的张秀菊一下子愣住了，她收回伸开的双臂，收回脸上的喜悦，不解地绕到张秀兰前边，试图伸手把姐姐蒙在眼睛上的双手拿开，猛然间，却听到张秀兰大叫一声：“别碰我！”张秀菊着实吓了一跳，她的手悬在半空，她用有些发颤的声音问：“秀兰，你怎么了？我是秀菊呀，是你八年未见的妹妹呀。”张秀兰再也抑制不住了，她大声痛哭起来……

张秀菊在一旁陪着流泪，她束手无策，也爱莫能助。张秀兰这不寻常的举止，已经让张秀菊感到姐姐一定有什么难言之苦，那就让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

张秀兰放声哭着，哭得双肩直抖，哭得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见到了母亲一样。等到终于哭不动了，张秀兰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秀菊，对不住你。”

张秀菊赶忙：“看你，说什么呢。”

张秀兰：“秀菊，我一定要把话说在前面，你千万不要碰我，因为我得了严重的传染病，而且我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所以我才急急忙忙地把你请来。现在你一定要听我的，所有的事都听我的。当我把所有的事都讲清楚了以后，如果你不同意我的想法，你可以走。”

张秀菊：“行，我都听你的。不过姐，你也不要太担心，天塌不下来的，你这么年轻，才二十八岁，什么病不能抗过去呀。在这儿没人照顾你，就跟我回家，我和爸妈我们三人照顾你。”

张秀兰轻声地：“我哪儿配呀。”

张秀菊：“说什么呢你！爸妈可想你了，妈做梦都梦的是你……”

张秀兰抬眼望了望高远的天际，以掩饰目光中流露出的悲哀和愧疚。

张秀菊有意转换一下沉重的情绪：“行了姐，别难过了，一切都会过去的。我饿了，带我去吃点什么吧。”

张秀兰愧欠地笑一笑：“好吧，我带你去吃饭。”

张秀菊：“姐，看你洋气的，这么热的天，带手套干吗？嫌外面脏啊？”

张秀兰苦涩地笑了笑，没说话。

俩人并肩而出。

12，成都街上。时间接上。

姐妹俩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张秀兰坐在了前边副驾驶的位置上，她让张秀菊坐在后排。

张秀兰对司机说：“到最近的一家餐厅。”

出租车一溜烟地开走了。

13，成都一家餐厅内。时间接上。

姐妹俩围坐在一张双人座的桌旁，张秀兰拿着菜谱在看。

张秀兰问张秀菊：“你喝啤酒吗？”

张秀菊摇摇头：“从来没喝过。”

张秀兰：“那就尝尝，我喜欢啤酒，爽口，虽然苦，却苦得厚道，爽口加厚道，那是一种很有张力的感觉。”

张秀菊笑道：“你说的都是文化词。到底是大学毕业。我可不懂你的什么感觉。”

张秀兰招手叫来服务员：“一个水煮鱼，一个海鲜锅巴，一个八宝糯米鸡，一个干煸笋片，两个龙抄手。再来一瓶青岛啤酒。噢，先给我拿两个盒子，装菜的盒子。”

服务员：“好的，请稍等。”

张秀菊：“太多了吧，吃不了就浪费了。”

张秀兰：“吃不了的，给你带回去吃。你不跟我住一块儿，我已经给你另租了住处，一会儿吃完饭，我先带你到我那儿认认门，然后我们去你的住处，我再好好跟你聊，让你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吃饭的时候，你不许问我的事情，只许你给我讲讲爸爸妈妈的事情。”

张秀菊假嗔道：“十年没见了，还是那么霸道。好吧，老样子，我让着你。”

服务员把酒、菜和两个白泡沫塑料盒儿都端了上来。

张秀兰：“为了你的健康……记住，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前提都是为了你的健康，你别觉得我的做法太奇怪啊。为了你的健康，你先把八宝糯米鸡和干煸笋片各装满一个盒子，留着给你带回去，当作下顿饭。”

张秀菊：“这是干嘛呀，咱们先吃吧，吃剩下了我再带。”

张秀兰：“你可是刚说完你让着我。”

张秀菊：“好好，让着你。”

张秀兰：“这水煮鱼有很多汤，不好带，咱们尽量吃，吃剩下了就不要了。海鲜锅巴也是，时间一长，锅巴就疲了。”

张秀菊：“秀兰，你是不是特有钱呀？”

张秀兰示意张秀菊开始动手：“先把两个盒子装好。”张秀菊听话地把两个盒子装好。

张秀兰指着一个勺子：“这个勺子还没有用过，是干净的，我们俩吃饭，委屈你一下，所有的菜都得是你来夹。”

看着张秀菊不甚明了的样子，张秀兰又说：“你不光给你自己夹菜，你还要给我夹菜。现在劳驾你给我的碗里盛上水煮鱼。”

张秀菊拿起勺子，给张秀兰的碗里盛上水煮鱼。

张秀兰：“给我倒一杯啤酒。剩下的都是你的。”

张秀菊给张秀兰和自己一人倒满一杯啤酒。然后，坐定。

张秀兰举起杯子：“为了这——艰难的重逢，喝一口。”

张秀菊喝了一口：“哈——都说啤酒苦啤酒苦的，原来是这么个味道呀，咂摸咂摸，还真是不难喝。”

张秀兰：“那就多喝点儿。来，你自己夹菜，一定要多吃点，我是吃不多的，我胃口不大好。”

张秀菊：“咳，就是个胃病呀，那你那么紧张干什么，胃不好，慢慢调养，没什么了不起的。”

张秀兰：“说好了不说我的，再犯规，罚你喝酒了啊。

张秀菊：“罚我喝酒我不怕，这酒我爱喝。”

张秀兰厉声喝道：“秀菊，没跟你开玩笑！”一声巨吼，惹得周围的人都把目光聚集到她们这里，张秀菊连忙低下头：“别生气别生气，我知道了。”

场面一下子尴尬起来，张秀兰低声说：“别介意，我有点失去理智，谁让你是我的亲妹妹呢。这么多年了，我憋屈的都要疯了，你就包涵着点吧。好了，还是给我讲讲爸妈的事儿吧，他们身体还好吗？”

张秀菊：“妈身体不错，现在不用跟车卖票了，调到调度室，当副调度去了，爸还在邮局分拣处，干他的老本行，分拣信件，只是，这两年眼睛花了，抽烟抽的凶，老咳嗽，人也老得比较厉害。”

张秀兰：“爸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他以前从不抽烟的。”

张秀菊有些胆怯地翻眼看了看张秀兰，没说话，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张秀兰：“是不是因为……生我气，才抽烟解愁的？”

张秀菊：“也……不能这么说。”

张秀兰：“什么叫‘也不能这么说’呀？”

张秀菊“有一点是，不全是。”

张秀兰神色黯然地：“我知道，这些年我让他们伤透了心了，我现在特别后悔。”张秀兰说着，眼泪流了出来。张秀菊欲张口问，话到了嘴边，她使劲抿抿嘴，还是把话咽了下去。她安静地看着比自己只大几分钟的姐姐，温柔地唤道：“姐，我握握你的手行吗？”

张秀兰用餐巾纸缓缓地擦拭泪水，然后，她挤出一个委屈的微笑，站起身：“我去一趟洗手间。”

望着张秀兰走去的背影，张秀菊很沉重地摇了摇头，然后，拿起酒杯，一口气把大半杯酒喝光。

14，餐厅卫生间。时间接上。

张秀兰站在镜子前，脱掉手套，仔细地洗着脸，镜子里的她显得十分憔悴，她拿出化妆盒，稍稍补了点妆，然后，反复搓洗双手，洗了无数遍后，才走出卫生间。

15，俩人用餐的地方。时间接上。

张秀兰带着微笑走回来，坐下，望着无限期待的妹妹，伸出自己的双手。四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两双眼睛都泛出了泪花。良久，张秀兰抽回了自己的手，含泪微笑着凝视张秀菊，轻声地：“太好了，我觉得特幸福。”

张秀菊：“姐，你怎么真跟变了个人似的。”

张秀兰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角：“我现在很脆弱，你笑话我了吧，我原来是个老虎，现在是只老鼠。”

张秀菊：“你什么都不是，就是自己憋闷得太久了。你为什么不给我多写些信呢，你就是有什么不想让爸妈知道的事，跟我说说总行吧。”

张秀兰很明显不想接这个话题，她用个眼神示意张秀菊把啤酒瓶中的酒都到光。张秀菊知道姐姐有心事，她顺从地把酒斟上。姐妹俩共同举起酒杯，干了杯中酒。

张秀兰：“怎么样，吃好了吗？”

张秀菊：“吃好了。”

张秀兰举起一只手，一个服务员走过来。

张秀兰：“买单，加上这套餐具。”

服务员似乎没听明白，他用疑惑的口吻问了一句：“您说什么？”

张秀兰：“我说我用过的这套餐具，我要把它们买下来，因为我想留着它们。”

服务员：“这个，我得请示一下我们老板，以前还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张秀兰：“好吧，你去问去吧。”转过头来，见张秀菊也不解地望着自己，张秀兰又说：“我必须这样做，我不想再害别人。你现在别急着问我，我会告诉你的”

服务员请示完老板，走回来，笑容可掬地说：“老板说，客人的一切愿望，只要我们能做到的，就尽量满足。”

张秀兰：“谢谢，那就结帐吧。”

16，成都街上，时间接上。

姐妹俩从餐馆里出来，漫步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繁华热闹的街景吸引着张秀菊。

张秀兰：“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张秀菊：“在玩具厂打工。”

张秀兰：“你后来没再参加高考？”

张秀菊：“没有。”

张秀兰：“你，结婚了吗？”

张秀菊：“没有。”

张秀兰：“为什么？你都老大不小的了，还等什么？没有合适的，还是你太挑了？”

张秀菊：“我也说不上来，处了一个对象，可一说到结婚的事，我心里就特烦，一点也不像别的女孩儿那么想结婚。”

张秀兰：“你的对象，他是干什么的？”

张秀菊：“修电脑的，他和他的一个同学合伙开了个电脑维修部。”

张秀兰：“这么说，他是一个挺有钱的人。”

张秀菊：“他呀，我也不知道，我想他不会太有钱吧。咱家那穷地方，你还不知道，哪有那么多的人用电脑啊呀。”

张秀兰若有所思地：“这找男人呀，既不能找太有钱的，也不能找太没钱的。有钱的男人，靠不住，没钱的男人，不能靠。说句心理话，结婚真的很没意思。其实，人长大了就是没意思，咱俩小的时候多好哇，想起小时候，记忆中除了嘎嘎嘎的笑，还是嘎嘎嘎的笑，你说，咱俩小的时候，哪儿有过什么愁事难事呀。学习好，长得又漂亮，还是双胞胎，走到哪儿，听到的都是别人的夸奖。一个窝头咱俩掰着吃，一床被子，咱俩睡觉的时候，你抻我拽的，可第二天早晨醒来一看，总是咱俩挤成一团，互相温暖着。多好啊。”

张秀菊：“姐，跟我回家吧，回家咱还过咱原来那种踏踏实实的日子。你知道嘛，我曾在报纸上看过，说好多双胞胎在心灵感应上是相通的，真的，我这么多年之所以不想结婚，就是因为一说到结婚，我心里边就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那双眼睛总是眼泪汪汪的，好像在说不，不要结婚。我以前就是闹不明白，怎么会这样，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我心里的那双眼睛，就是你的眼睛。姐，这八年你不在家，信也没来几封，我们一直都为你担着心，特别是着两年，我好像丢了魂儿一样。”

张秀兰哽咽着：“别说了，一切都太晚了。一切都让我给毁了。”

张秀菊满心的疑虑，不由得放慢了沉重的脚步。张秀兰却像要摆脱什么似的，脚步急急的向前走去。

张秀菊：“秀兰，姐，等等我呀。”说着，张秀菊甩开脚步，追了过去。

17，成都。街心花园。时间接上。

姐妹俩坐在街心花园的一张长椅上，花园里，有许多健身器具，男女老少很多人都在健身器上做着各种运动。人们有说有笑。

美好的生活画卷感染了张秀菊：“姐，咱们也运动运动？”

张秀兰轻轻摇摇头：“我坐这儿看着，你去吧。你从小就比我的体育好。”

张秀菊：“我一个人去没意思，要去就俩人都去，要不去就都不去。”

张秀兰意味深长地：“那好啊，那你就赔我坐着吧。反正，你以后也不会有多少时间再陪我了。”

张秀菊盯着张秀兰的眼睛：“好了，别再忍着了，告诉我实情，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秀兰欲言又止。

张秀菊焦急地：“你想急死我呀！”

张秀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我给你的信，信的内容你还记得吧？”

张秀菊：“当然，但我不明白，你干吗要那么吓唬我？！”

张秀兰：“秀菊，我真的不是吓唬你，我真的是，是要完了。”

张秀菊焦急地：“别让我瞎想了，快告诉我吧。”

张秀兰非常平静地：“你没有瞎想，不管你怎么往坏里想，都不过分。没错，我是一个坏女人。你刚才说的双胞胎心灵相通，也对也不对。你看你，那么善良、本分，可我呢，我跟你大不一样，我贪婪、妒忌，我自私、虚荣、毫无羞耻感。所以我遭到了报应……我得了艾滋病，没错，我得了艾滋病，已经到了晚期，我现在全身疼痛、肌肉无力、淋巴肿大，我的各个脏器衰竭，我知道，我知道，我很快，我很快就会死的。”

张秀菊张大了惊奇的眼睛：“你说什么？”

张秀兰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吓着你了吧！”

张秀菊带有哭腔地：“姐，哪儿有这么咒自己的呀。”

张秀兰：“这要是咒语那倒也好了，可惜，这是真的。”张秀兰闭上了嘴，闭上了双眼，眼泪倏倏地流了下来。

张秀菊仿佛被霹雳击中，刚刚她那因充满急切盼望而挺得笔直的身躯，顿时瘫软下来。

姐妹俩无声地流着泪，周围喧闹的世界不存在了，包围着她们的只有巨大的悲哀。

第二集

18，成都。街心花园。时间接上。

花园里，欢笑的人们继续着他们欢笑的运动和欢笑的聊天，没有人注意到秀兰姐妹的眼泪。

默默地流了一阵子泪，等到心绪平静了以后，张秀兰重新坐直了身子，以非常平稳的声调说：“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谁也没有办法了，该走的留不住，该留的走不了。只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想让人们知道我的故事，我尤其想让那些与我有着同样身世、同样奢求的女孩子们，记住我的血的教训。青春不是拿来开玩笑的，感情更不是拿来赌的……”

张秀菊：“秀兰，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张秀兰：“一，把艾滋病的相关知识，能告诉多少人就告诉多少人；二，仔细听我讲故事，然后把我的故事告诉别的女孩子，等小花长大了，也要告诉她……”

张秀菊心情沉重地点着头。

张秀兰强装出笑容：“好啦，到了生命的尽头了，我也不想总是愁眉苦脸的了，憋在我心里的话，今天也终于跟你说了，眼泪也在你面前流了，从现在起，我要换一种心情，一种轻松点儿的，即便轻松不起来，起码也不是那种沉得让我抬不起头的心情。你可要配合我哟，从现在起，你不许哭鼻子，也不许皱眉头。我想看到你健康美丽的笑、我曾经熟悉的笑，我要在你身上，找回我们从前的感觉。”

张秀菊咬着嘴唇点点头：“我尽量。”

张秀兰：“那好吧，说回我们原来的话题。久病成医，关于艾滋病呢，我如今也算是半个专家了。先给你科普一下艾滋病的知识吧，也算是我开始赎罪……这几个小时你也看到、感到、猜到了，艾滋病是一种可怕的传染病，它的医学术语叫‘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症’，是由人类免疫缺陷病毒侵入人体后破坏人体免疫功能，使人体发生多种不可治愈的感染和肿瘤，最终导致死亡的一种严重的慢性进行性传染病。这些医学术语听起来不太容易理解，简单说来，艾滋病就是一种病毒，侵入人体后，专门破坏人的免疫力，人没有了免疫力，就会得所有的病，最后就死了。明白了吗？”

张秀菊点点头：“对于艾滋病，我多少也听说过，因为觉得这病跟我不沾边，所以从来没有认真琢磨过。你到底是怎么得上的呢？”

张秀兰还沿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艾滋病的病毒主要存在于人的体液里，任何能够引起体液交换的行为，都可能传染艾滋病，得这个倒霉的病，目前已知的就三种途径，一是性接触传播，一是血液传播，还有一个是母婴传播。我不幸因生活放荡得了这个病，不幸中的万幸是我生的孩子侥幸没被我传上这个病。有一点你放心，艾滋病是接触性传染病，也就是说，你必须得接触到我的眼泪、口水、汗水、血液或我身体的其它分泌液，你才有可能被我传染，象我现在这样跟你说话是不会传染你的。刚才我们一起吃饭，为了不传染你和其他人，我让你给我夹菜，并且最后我把我用过的餐具都买了下来。我这一切做法，都是为了不使这个病毒从我这儿传播出去。”

张秀菊：“秀兰，你是个善良的人，你不应该这么倒霉呀。”

张秀兰轻轻地摇着头：“八年呀，八年我们没有在一起生活，这八年中的我，根本就不是你心里的那个秀兰了。”

张秀菊：“可……为什么呀？”

张秀兰用有些怨气有些赌气有些生气，又有些悔恨自责的语气说：“为什么，因为穷，因为怕穷，因为怕被笑话，因为虚荣，因为贪图享受……”她眼望前方，目光缥缈……

（淡出画面）

19，成都某大学经济学院国际贸易学专业教室。八年前的一天下午。

黑板上的板书：世界经济形势及前景

老师：“今天的课就到这里，我留一道论文题给大家，你们既可以独立完成，也可以几个人结成小组，合作完成。这道论文的题目是：区域垄断对世界未来的经济形势有什么威胁？好，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下课。”

同学们开始收拾书包，有的学生在找合作伙伴，有的学生在聊着天，教室里热热闹闹的。

年轻漂亮的张秀兰坐在座位上，跟两个并肩走过来的女同学打招呼：“阿芳阿梅，咱们三个合作好吗？”

阿芳：“好啊，资料我们俩找，论文你来搞掂，怎么样？”

张秀兰：“别呀，我的写作不行，我找资料，你们写，阿梅的文笔好，她写的小说还上过校刊呢。”

阿芳：“这样吧，你不就是想挤出点时间去打工嘛，你告诉我们，你一晚上打工能挣多少钱，我们俩加倍的付给你，这论文呢，就全权交给你了，怎么样？”

张秀兰“嚯”地站起来：“你有钱是吧，我打一晚上的工挣800块，怎么样，说话算数，拿1600来，我只要现金，你现在把钱拍在这儿，我明天就把论文给你。”

阿梅看到张秀兰真急了，赶忙劝道：“哎哎哎，开个玩笑嘛，何必真生气。”

阿芳：“就是，干嘛这么敏感。”

阿梅拉着阿芳往教室门口走：“走吧啊芳，出去喝杯咖啡，我都快睡着了。”

阿芳阿梅往教室外走，张秀兰戳在座位上，隐约听到阿芳说：“自卑过分，神经质，穷横什么呀，倒胃口。”

张秀兰默默地、仿佛跟谁赌气般地把书、本一件一件扔到书包里去。然后背上书包，沉着脸，走出了教室。

20，女生宿舍里。时间接上。

张秀兰从自己床头的塑料袋里拿出两包方便面。打开方便面的包装，把面和调料一同放进一个搪瓷盆里，转身到墙角处拿起一个暖水瓶，空的，换了一个，还是空的，四个暖水瓶都是空的，张秀兰气得嘟囔了一句：“死阿芳，真不象话，轮到她值日，就一滴水都喝不上。”不得已，张秀兰拎起两个暖水瓶，去水房打开水了。

21，开水房。时间接上。

张秀兰接满了两暖水瓶的开水，把暖瓶塞儿盖紧，拎起暖瓶正要走，进来一个小个子女生，小个子女生见是张秀兰，高兴地打招呼：“嘿，老乡，是你呀，怎么这么巧。”

张秀兰：“嗨小云，怎么，今天你值日？”

小云：“是啊，你也值日？”

张秀兰不满地：“哪儿啊，替一个懒蛋打水。我真看不贯这些大城市来的娇小姐，至于吗？！个头比我还高呢，愣说自己提不动一暖瓶水。好像说自己提不动一暖瓶水就有多高贵似的。奇怪，硬把残废当成美。”

小云：“呵，看你，还真生气。自己打水自己喝，喝得还更痛快呢，别为这样的事生气。”

张秀兰：“我倒不是为这么一点小事生气，我真的是讨厌她们，她们以为她们是谁呢，一天到晚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嘛！那钱也不是她们自己挣的，伸手要父母的钱，还舔着脸傲呢！等着瞧吧，早晚有一天，我要让她们对我需仰视才见！”

小云：“有志气。好了，不说她们了。哎，我在生物系又找到一个老乡，是个男生，个儿特高，比我高两头，倍儿帅，叫贺峰。吃晚饭的时候，我给你们介绍介绍。”

张秀兰：“晚饭的时候？不行不行，我今天有事，改天吧。”

小云：“你怎么每天都有事呀，是不是有男朋友了，约会也不能天天约呀，多影响学习呀！”

张秀兰：“不是约会，我真的有事，以后再跟你说吧，我得赶紧走了。”

小云：“真不够老乡，有事还要等以后说。”

张秀兰：“没办法，我先歉着你的。我走了啊。”

小云：“好吧，拜拜。”

张秀兰拎着两个暖瓶水走了。

22，女生宿舍。时间接上。

张秀兰拎着水回到宿舍，放下一瓶，打开另一瓶的瓶塞儿，往搪瓷盆里倒水，开水冒着袅袅的热气，张秀兰贪婪地吸了一口带着方便面料理香味的热气：“好香啊。”她说着，给搪瓷盆盖上盖儿，看了看手表，然后，从自己的床上拿过卫生纸撕了一块，转身出门。

张秀兰走后，同宿舍的另一女生蓝露回来了，一进门，她就闻到了方便面的香味。

蓝露自言：“嗬，我的口福不浅。”她也拿出一个碗，放在张秀兰的搪瓷盆边上，自己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纸包，然后在桌前坐下，一只手里举着一双筷子，另一只手藏在桌下的膝盖上，攥着那个纸包，一副随时准备开吃的样子。

张秀兰从卫生间出来，甩着手上的水，进了宿舍：“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蓝露：“听到你的招呼就回来了。”

张秀兰：“我什么时候招呼你了？”

蓝露：“就是你泡方便面的时候呀？”

张秀兰：“你这个馋猫，就知道惦记着我的方便面，你怎么不惦记人家的咖啡呀？”

蓝露：“对于我的舌头而言，方便面远远美味于咖啡。”

张秀兰：“生就的方便面的命。得，分你一杯羹吧。”张秀兰说着打开盖子，给蓝露盛了一半去。

蓝露变戏法般的拿起放在桌下的手，手里一个法式巧克力面包，一掰两半，递给张秀兰一半。

张秀兰：“你这么能吃呀？”

蓝露：“我们田径队一会儿训练，光吃你点方便面哪儿顶事呀。”

张秀兰：“那我就不客气了，得，有福同享，有饭同吃。”

俩人香甜地吃开了。

蓝露：“我这么吃是因为我一会儿要大运动量训练，你又不是哪个运动队的，干吗也这么吃呀，待会儿的晚饭你还吃得下吗？”

张秀兰：“晚饭我不吃了，我有事。”

蓝露：“什么事那么重要，连晚饭都得给它让路。”

张秀兰：“不告诉你，保密。”

蓝露：“咳，不就是约会嘛，用后脚跟猜都能猜得出来。”

张秀兰看了蓝露一眼，对蓝露的高论未置可否，继续闷头吃自己的。蓝露忍不住问：“喂，那人我见过吗？帅不帅？”

张秀兰笑了笑：“帅不帅我也不知道。”

蓝露：“糊涂油蒙了心了，连他帅不帅你都搞不清楚呀。”

张秀兰：“我没见过的人，我怎么知道帅不帅呢？”

蓝露：“啊，你不是见男朋友去？”

张秀兰：“谁像你呀，一天到晚除了跑道就是男朋友，连第三样惦记的东西都没有。”

蓝露：“我的妈哟，想好这两样事都已是我的智商所不能承载的了，您还想让我再想别的事。”

张秀兰：“可不是嘛，你就脚后跟里的那点智商，当然想不过来了。说真的，你有捕猎的目标了吗？”

蓝露：“没有。哎，这怎么说着说着说到我头上来了，你这个大老实，怎么也变得滑头起来了。”

张秀兰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蓝露：“我可没有你这么滑头。”

张秀兰：“用脚后跟想问题的人，自然没有这么滑头了，我说的是那两块料。”

蓝露试探的口吻：“阿芳和阿梅？”

张秀兰：“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可没说。”

蓝露：“嘿，我看你比她们还滑头。”

张秀兰：“滑头不算大错，但是跟我耍滑头还讥笑我就是罪过了。”

蓝露：“她们又讥笑你了？你理她们呢。‘骂人不理骂自己’，你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啊，你看你，还真生她们的气呀？拿她们的无聊惩罚你自己？你不会这么傻吧？！”

张秀兰：“想起她们，我连饭都吃不香了。”

蓝露：“得得，不想她们了行吧，说回我们的话题，你晚上到底干什么去？”

张秀兰：“说了你得给我保密。”

蓝露：“哎呀，不放心就别说。”

张秀兰：“那我不说了，因为我不放心。”

蓝露：“不行，你不说我倒真不放心了，你不会去干坏事吧？！”

张秀兰：“看你说的，我去打工，自食其力，自己挣学费，这怎么是干坏事呢？”

蓝露：“哎呀急什么，我哪说过打工是干坏事了，我是怕你有什么事瞒着我，那可就说不定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张秀兰：“你看我是像干坏事的人嘛？”

蓝露嘿嘿笑了两声：“用脚后跟想想，就你，还不如我的脚后跟脑子呢，好像还不至于吧。”

张秀兰用筷子敲着蓝露的脑袋：“你这个坏丫头。”

23，成都。街上。时间接上。

张秀兰背着一个大包，骑着一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在街上飞快地行驶。

24，成都。一条繁华街道上的一个门脸：“奔驰”汽车维修部。时间接上。

张秀兰骑着车，不一会儿，她来到一间叫作“奔驰”的汽车维修部的门前，维修部的卷帘门高高地拉起，维修部里边，千斤顶顶起的一辆小轿车下，一个人正在修车。张秀兰把自行车贴墙放好，锁好自行车，她一边绕着小轿车往里走，一边从随身背的大包里拽出一件油渍麻花的工作装，再从维修部里边出来的时候，她俨然一位打工妹。

张秀兰精神饱满地站在小轿车一侧，跟钻在车下的老板兼工人的马胜民打着招呼：“马老板，我来了。”

马胜民的声音从车下边传了出来：“小张来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好多遍了嘛，是不是，叫马哥，马哥，你怎么老改不了口啊。”

张秀兰不好意思地：“我觉得叫马老板更顺口。”

马胜民：“可我听着马哥更顺耳啊。”马胜民说着从车下钻了出来，“你看，咱这维修部就你我俩人，当老板不如当哥好是不是，你叫了半天老板，还不就是我一个人听嘛，没劲，等将来我的维修部发展成了大维修公司，有了大车间，有几条自动洗车线，再有几十号员工了，那时你再叫我马老板，我挺直了腰板听，那多受用啊，是不是，现在生意刚起步，我每天还得像耗子似的钻车底呢，我现在要的是互相鼓劲儿，是不是，所以叫我马哥更好，记住了吗？”

张秀兰勉强地：“那我试试吧，马……哥。”

马胜民高兴地：“哎，这就对了是不是。好了，那边有两辆车等着洗呢，干活去吧。”马胜民说着，自己又钻到车下去了。

张秀兰：“好，那我干活儿去了。”张秀兰从墙角抻出一根胶皮管高压水枪，走到停在一旁的一辆车前，站好了姿势，揿下高压水枪的开关，一股强大的水注如出镗之子弹，冲着轿车射了过去。

此时是张秀兰一天里最痛快的时候，她把手中的水枪假想成真枪一样地端在手里，把脏车当成一切让自己不痛快的人和事，她就那样带着情感地开着枪，忘了时间，也忘了空间……

马胜民再次从车底下钻出来：“我说你这孩子，你什么毛病呀你，怎么每天拿着水枪，就跟过枪瘾似的，没完没了地扫射，你射出去的那可是钱耶是不是，那水是花钱买来的你知道不知道!”

张秀兰回过神儿来，赶紧关上水龙头开关：“对不起，马哥，我走神儿了。”张秀兰放下水枪，又从一堆工具中拿出抹布、清洗剂，认真地擦拭汽车，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无一处不锃亮，连车顶上的一粒鸟屎，她都蹬着凳子擦得不留痕迹。擦完了一辆，又接着擦第二辆。

这第二辆是辆黑色宝马，尘土、泥巴和水印，把好端端的一辆车糟蹋得不成了样子。张秀兰怜惜地轻轻抚摸着车身，然后重又拎起水枪，从轮胎开始，一点一点地冲洗，她做得极其认真仔细，好像那辆宝马就是她自己的车一样……

马胜民修完了车，从车底下钻出来，他看了看手表，已经六点半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马胜民从衣兜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一边吐着长长的白烟，一边往张秀兰这边走来：“嗯，”他赞许地点着头：“不错，活儿干得挺漂亮。得，马哥我请你吃饭去。走。”

张秀兰：“我吃过了。我来之前先饱饱地吃了一顿了。”

马胜民：“这不又干了这么半天活儿了是不是，也该饿了，走吧，就前面饺子馆，简单，想吃大餐，你马哥我还请不起呢是不是，走吧。”

张秀兰：“马哥我真的不饿，还是让我抓紧时间干活儿吧，省得一会再来了车，连停的地方都没有。”

马胜民：“你真的不饿，那你就在这看着点，我半个小时就回来。”

张秀兰：“好吧，你放心去吧。”

马胜民走了。张秀兰继续干她的活儿，她小心翼翼地擦着边镜，边擦边欣赏着镜中自己漂亮的脸蛋，一时间竟自我陶醉起来。

这时，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往维修部走来，他远远地看见一个漂亮姑娘在擦自己的车，而且还那么陶醉在镜子里自己的美貌中，他不觉好奇地放轻放缓了脚步。独自观望起来。

张秀兰沉醉着，情不自禁地一手搭着车一手伸到脑后，撩起长长的秀发，摆了一个妩媚车模的姿势。那男人立刻举起手机，连人带车都照了下来。“真酷啊！”他大声说着，并走了过来。张秀兰自知举止失态，赶忙放下手，不好意思地拿起抹布，用擦拭镜子的举动，掩饰自己的羞涩。没想到那男人却大大方方地说：“小姐真是很亮丽呀，比那些真正的车模还车模呢！前途不可限量啊。这是我的名片。”说着，这个男人递过他的名片。

张秀兰感到莫名其妙，对于伸到自己眼前的名片，不知该接还是不该接。

男子：“我太冒失了是吧，这个这个，我是来取车的，哦，你擦的这辆车，它是我的。”

张秀兰赶忙把搭在车镜上的手拿开：“那那那，那什么，我我我，我刚才不是成心的，我就是，我也不知道我刚才怎么了……”

男子：“我使你紧张了吗？”

张秀兰：“我刚才，那样，不好意思啊。”

男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配这车，哦，这车配你很合适呀。”

张秀兰的脸都红了：“我快快地给您擦，一会儿就好。”

男子：“我看这车已经很干净了，不用再擦了。”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一百块面值的钱，连同名片一起递给张秀兰。张秀兰没接，她说：“太多了。”那男子收回一百元，重新掏出两张五十元的票子：“一张是洗车费，另一张是你的小费，请一定收下。”张秀兰面对这个陌生男人伸出的手，不知所措。正在这时，马胜民吃完了饺子回来了，张秀兰看见救星了似的，冲着马胜民说：“马哥，这位先生要给一百块钱。”

马胜民：“给你你就拿着呗，这是这位先生对你的奖励。”

男子说：“你看，你的老板都发话了，你还有什么不敢拿的，拿着吧，这是你该得的。”

张秀兰缓缓地伸出手，把两张票子和一张名片都拿了过来。

男子重申道：“五十是洗车费，五十是小费。”

张秀兰：“谢谢您。”

男子高兴地围着车转了两圈，然后打开车门，坐进去，打着火后，他降下车窗玻璃，对着马老板，也对着张秀兰说：“下次我还到你们这儿来洗车。”之后，车就一溜烟地开走了。

望着车的背影，马胜民说：“得，遇见款爷了，不过你得小心点啊，他可是冲着你来的。看看他的名片，什么来头呀他是。”

张秀兰举起名片念道：“豪放房地产公司，总经理娄放。”

马胜民：“怪不得这么牛呢，我要是房地产公司的老总，我也敢跟漂亮女孩显摆，‘拿去，五十块钱是小费’。五十块钱，太少了，我要是老总，怎么也得给你五百块钱呀是不是。”

张秀兰假装生气地：“马哥，拿我打镲是不是？！”

马胜民：“不是不是，我是拿他打镲。”

说话间，又开来一辆车要洗，张秀兰又开始干起活来……

洗车的活儿还真不少，一辆接一辆的，直到晚上十点多了，才把所有的活儿干完。张秀兰揉了揉酸痛的腰，换下工装，背上大包：“马哥，我走啦。”

马胜民：“唉，天晚了，路上小心点啊。”

张秀兰：“知道了，再见马哥。”

张秀兰骑上自行车，在夜的大街上行进。

25，国际贸易学专业教室，大学英语课堂。上午。

英语老师：“今天我们接着学上次的课：A Day’s Wait”

老师在黑板上板书：A Day’s Wait

老师：“上节课，我们集中讲解了生字，今天我们来学习课文，先听我念一遍：

Ernest Hemingway

He came into the room to shut the windows while we were still in bed and I saw he looked ill. He was shivering, his face was white, and he walked slowly as though it ached to move.
"What's the matter, Schatz?"
"I've got a headache."
"You better go back to bed."

……

张秀兰趴在桌上睡得很香，不知不觉一节课就上完了。

老师看了看手表：“时间到了我们先休息吧。”说完，夹着教案走了。

同学们纷纷起身离座，蓝露来到张秀兰身边，她见张秀兰睡得跟死猪似的还没有要醒的意思，就推了张秀兰两下，张秀兰把向左侧偏着的头转向右侧，在她周围的同学都笑了起来。蓝露替张秀兰不好意思起来，她又用力推了推张秀兰，并弯下腰，把嘴凑在张秀兰的耳边说：“别睡了，再睡星星都要出来了。”

张秀兰赶紧坐直了身子，揉了揉眼睛，蓝露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小声地问她：“昨天夜里失眠了？怎么这么困呀你，都睡了整整一节课了，再睡，老师就该揪你耳朵了，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张秀兰懵懂地：“几点了，该干什么了？”

蓝露：“正在课间休息，该干什么了？该醒醒了。给，吃块话梅，清醒清醒。”

张秀兰接过话梅塞进嘴里：“哎哟，太困了，醒不过来了，掐我两下吧。”

蓝露压低了声音小声地说：“真的，那我可真用劲儿掐了，这事我喜欢干。”说着，她用拇指和食指，捏起张秀兰胳膊上的一点点皮，用力地来回一撵，只听张秀兰“噢”的一声叫喊，教室里的人都把目光投向她俩，她俩使劲绷着才没破口笑出来，等教室里恢复了常态后，张秀兰嗔怪道：“你还真下狠手呀。”

蓝露：“那当然，帮人帮到起作用嘛，我弄得跟蚂蚁爬似的，你醒得了嘛？”

张秀兰：“行，等我有报复你的时候。”

蓝露：“哎哎，别小人啊，我可是在救你，你知道你刚才有多丢人吗？你打呼噜的声音，都盖过老师讲课的声音了，我不掐疼你行嘛？！”

张秀兰：“真的？那好吧，今天中午我请你吃小炒。”

蓝露又掐了张秀兰一下，张秀兰“哎哎”地叫着，“我都要请你吃小炒了，你怎么还掐我呀？”

蓝露：“就因为此，我要看看你是真醒了，还是真没醒，在说梦话。”

张秀兰：“嘿，你什么意思呀你，”张秀兰提高了声音，“你也讥笑我呀，不相信我请得起你？！”

蓝露紧张地四周看看：“你嚷什么？！谁不相信你了。”

张秀兰：“真是的，这个堕落的世界，人人都戴着有色眼镜看人，连你也一样，还朋友呢！”

蓝露小声地陪着不是：“Sorry，Sorry，都怪我，一不小心，步入雷区……”

张秀兰：“好哇，还敢诬蔑我，我要叫你只有出气的份儿，没有进气的份儿。”张秀兰突然伸手咯吱起蓝露来，蓝露是极怕痒的，张秀兰的一阵咯吱，真笑得她气都喘不上来了，她一个劲儿的求饶，最后还是上课时间到了，张秀兰才罢手。

老师走进课堂，他站在讲台后，一边整理教案，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说：“如果有同学觉得我的课讲得不好，你随时可以走出教室，如果你还留在教室里，那你就必须认真听我讲课，与听课无关的事，我一律不允许做，包括聊天、睡觉、看课外书。我尊重你们，你们也应该懂得尊重我。好，现在我们继续上课。”

张秀兰低眉垂眼，心有不快。蓝露从后面的座位上悄悄传给张秀兰一张小纸条，张秀兰打开纸条一看，上面写着：“打起精神，好好上课。”她默默地把纸条叠好，放进铅笔盒。打起精神，认真听起老师的课来。

26，校园里。通往餐厅的路上。

蓝露和张秀兰并肩走着。

蓝露：“怎么样，后来没有再犯困吧？”

张秀兰：“没有。”

蓝露：“哎，我心里有这么个疑问啊，不说出来我难受。我问你，你哪儿来的钱请我吃饭？”

张秀兰：“我就请你吃一次午餐，你怎么这么罗嗦呀，早知这样，真不该请你。”

蓝露：“你别好心当成驴肝肺啊，我这是关心你，你看，你一边是上课睡觉，一边是请我吃饭，两件事合起来，我用脚后跟想也能想得出来，这是你打夜工打出来的钱。我一直只知道你打工，但是你打的是什么工我不知道，现在，既然你是夜里上班，那夜里还有什么班好上的呀，所以，我替你担心了你知道不知道？”

张秀兰哈哈大笑起来：“哈，原来你把我当鸡了，亏你想得出来，你还算朋友呢，这么糟践人。不过，你还真算是够朋友的，要不然你才不会担心我呢。得，今天这顿饭请对了。一会儿你随便点啊。”

蓝露：“你还没回答我的担心呢。”

张秀兰：“相信我就别为我担心，我怎么能去干那个呢。我现在在一个修车行打工。卖的是力气，赚的是劳动所得。干净着呢，放心吃吧。”

蓝露：“真的，你能干力气活儿，佩服佩服。既这么着，我今天就不能由着性子点了，你这血汗钱，我还是帮你省着点花吧。”

张秀兰：“不必，我挣得挺多的。”

蓝露：“你在修车行能干什么呀，你又不会修车。”

张秀兰：“不会修车，还不会擦车嘛，擦擦车，钱就来了，怎么样，不错吧。”

蓝露：“真不错耶，我也去吧！”

张秀兰：“你干什么去？！你又不愁学费生活费的，我这是没辙了才去打工的，虽说能挣点钱，但还是不值的，你看我累得课都上不下去了，你以为我不想好好上课呀。听我的，你家里有经济条件供你上学念书，你一定要安安心心的学习。”

蓝露：“怎么跟我妈似的。”

张秀兰：“跟你妈似的怎么了，难道你妈说的不对吗？”

蓝露挽起张秀兰的胳膊：“接触社会刚两天，成老大妈了。”

张秀兰：“老大妈怎么了，大家都得变成老大妈，明天你就成老大妈，你信不信？”

蓝露：“当然信了，近少者小，近你者……老。呵呵……”

俩人说笑着，渐行渐远……

27，学校对外餐厅。时间接上。

张秀兰、蓝露说笑着来到餐厅，推门进去，见里边已有很多人，张望了半天，才看见一角落里有一张空桌子，她俩就奔了过去。落座后，俩人拿起菜单开始研究。

餐厅门口，小云和贺峰走了进来，小云四处张望，一下看见了张秀兰她们，小云拉着贺峰直奔了过来。

小云：“秀兰，你们也在这儿，我们一起吃吧，正好，给你介绍一下：贺峰，

咱们的老乡。”小云说着，还故意往贺峰的身边凑紧了些。

贺峰很绅士地伸出手，张秀兰没想到那天小云提到的老乡，竟是这么一位高挑俊朗的大男孩，她不由得愣住了，贺峰不好意思地将手收回，张秀兰这才醒悟，赶紧也伸出手，俩人礼节性地握了握。

蓝露在一旁等不及了：“哎，哎，别看见帅哥就傻眼啊，把我凉在一边，我可生气啦。”

张秀兰：“好的好的，给你们介绍一下我这位讨厌的朋友：我的同班同学兼室友蓝露，名字好记，拦路虎。”

蓝露：“嘿，你还给我起外号。我是蓝天的蓝，露珠的露，蓝天下的露珠。”

蓝露说完傻傻地笑着。

小云拉贺峰坐下，问张秀兰：“你们俩怎么吃，我们俩是AA制。”

张秀兰：“我们俩说好了，今天我请她。”

小云：“你捡到钱包啦？”

张秀兰：“蓝露帮了我，我谢她。”

小云：“你这么豪爽，哪天我也帮帮你。”

张秀兰：“没问题。”

小云：“你们点菜了没有。”

蓝露：“还没呢，那你们点你们自己的吧，我跟秀兰再看看。”

小云、贺峰各自点了饭菜，张秀兰和蓝露也要了仨菜一汤，几个人边说边笑地吃着。

蓝露：“贺峰，你是哪个系的？”

小云抢着说：“生物系生物科学专业。九八级的。”

蓝露惊讶地：“哟，你知道得够详细的。”

小云得意地：“那当然，我还知道他妈妈是职高的老师，他爸爸是高中的校长呢。”

张秀兰和蓝露大眼瞪小眼。

贺峰有些手足无措了，他迅速地吃完了碗里的饭，礼貌地与三位女生告辞。

蓝露有点紧张地：“他是不是不高兴了？”

张秀兰嗔怪道：“都是你，急着了解人家，把人家吓跑了吧。”

小云坦然地笑了起来：“你们俩呀，就跟没见过帅哥似的，四只眼使劲盯着人家，遇到你们两个女色狼，漫说是贺峰这样的纯情少男，就是情场上的老手，也早被你们吓跑好几回了。”

蓝露：“我们俩使劲盯着他来着嘛？不会吧，我们有那么没出息嘛，我可没那么没出息。秀兰，你盯着人家来着吧，我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你看上他了。哎，我说你们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还尽出美男美女的，小云，你不觉得他们俩还蛮般配的嘛。”

张秀兰不服地：“什么穷乡僻壤、美男美女的，你这都是哪来的谬论呀。”

小云冷静地说：“越是穷乡僻壤，越出纯情少年。”

蓝露：“真是高论啊。哦，还忘了请教您的尊姓大名，在哪个系高学呀。”

张秀兰：“你还想的起来问呀，你的脚后跟脑子回过神来了。还是我给你介绍介绍吧：我的老乡，小云，中文系的。”

蓝露：“哦，学罗曼蒂克的，怪不得有那么高明的论断呢。”

小云直接了当地：“你看上贺峰了吧，从你脸蛋的颜色上我就看出来了。”

蓝露赶忙用手下意识地去摸脸：“我脸蛋上有颜色吗？”

小云：“有哇，不信你问秀兰。”

蓝露转脸问秀兰：“认真地告诉我，我脸上有颜色吗？”

张秀兰小声但很调皮地：“粉扑扑的，煞是憨态可掬呀。”

小云接过话茬儿：“可惜，晚了半步，贺峰啊，名花有主了。”

蓝露、张秀兰异口同声：“贺峰名花有主了？”

小云：“是呀，所以你们俩别惦记了。”

蓝露：“谁惦记了？！”

第三集

28，学校图书馆前的花园里。下午课后。

小云手里拿着一本宋词，边背着宋词，边抬眼望一望四周：“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不断有同学拿着书从图书馆里出来，也不断有人进到图书馆里去。离小云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一对学生情侣正在旁若无人地拥吻。小云不知不觉的就看得出了神儿……

远处的路上，张秀兰和蓝露结伴走向图书馆。

张秀兰：“你真的不能屈就跟我合作写那篇论文嘛，我求你了，明天就得交作业了，我这儿还一个字都没写呢。”

蓝露：“这事我很抱歉，我写作业从来都只是自己写自己的，我不习惯和别人合作，思维搞不到一起去。”

张秀兰：“你这点破毛病我知道，所以一开始，我也没找过你嘛，可现在不行了，时间太紧了，你不救我，我就死定了。”

蓝露：“我救你，我怎么救你呀？我的论文都写完了，难不成我把论文撕了，再跟你重新打鼓另开张？！”

张秀兰：“你可真是脚后跟的脑子，写成的论文干吗要撕呢，别撕，在你的名字后面加上‘张秀兰’三个字，你可要搞清楚啊，是把我的名字加在你的名字后面，不是加在你的名字前边，这总是可以的吧。”

蓝露：“你这是糊弄谁呢，啊？糊弄老师还是糊弄你自己？”

张秀兰耍赖：“我知道我错了，下次一定改，我知道要好好学习，我这不是因为打工耽误了点时间嘛，再说，我打工还不是为了挣学费，挣学费还不是为了能在学校里读书嘛？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呀。体谅体谅我吧，理解万岁！”

蓝露被张秀兰的软磨硬泡弄得也没办法，只好同意：“好好好，不过我得把话说明，这样的事，只此一回，下不为例。别怪我不够朋友，我是不想害你。”

张秀兰高兴地：“知道，你是个实心眼的好孩子。就冲你这样的朋友，我也得好好学习。”

俩人说着话，来到图书馆前。蓝露一眼就看见了小云：“秀兰，那不是你的老乡嘛。你看她俩眼直直的，看什么呢？”俩人顺着小云的目光寻去，看到了那对儿正亲热的情侣。蓝露悄声地：“哟，你的小老乡还是个花痴呢。”

张秀兰拉住了蓝露，俩人停住脚，张秀兰说：“要不咱们今天不去图书馆了。”

蓝露：“为什么？你不想跟老乡唠唠嗑儿嘛？”

张秀兰：“我觉得……有点别扭。”

蓝露：“老乡是亲人呐，你怎么会觉得别扭呢？”

张秀兰：“我也说不清楚，总之，走吧。”张秀兰说着，就拉蓝露的衣袖。这时，从对面的一条小道上，走来了贺峰，蓝露高兴地喊道：“秀兰你看，贺峰。”张秀兰一看真的是贺峰，小云也听到了蓝露的喊声，一眼望到贺峰，径直走了过去。张秀兰和蓝露被撇在那儿，她们望着小云的背影，蓝露如梦初醒似地说：“哦，原来你的老乡在等他呀，那咱俩真的别往前凑了。”

张秀兰：“不，这样撤退多尴尬呀，走，打个招呼，然后，进图书馆去。”

蓝露：“你这家伙一会儿一变，怎么就像老谋深算的特务似的。”

张秀兰：“特务不特务的，跟我来吧。”

张秀兰和蓝露挽着手，大大方方地来到贺峰和小云身边。

张秀兰：“二位，这么巧呀，也来借书？”

小云：“你们也来了，快进去吧，一会儿人就该多了。”

张秀兰：“好，你们聊着，我们先进去了。”说完就向图书馆走去。

望着她们走去的背影，小云笑了笑说：“她们俩真幸福，互相做伴多好啊，不像我，永远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没朋友。”小云说着，扭脸望着贺峰，“幸亏还有你这么个老乡。”

贺峰：“你跟她们不是朋友吗？”

小云：“当然是朋友了，可朋友也分个远近亲疏的呀，张秀兰跟我更多的是老乡关系，跟蓝露才是最好的朋友。”

贺峰：“你在班里没有朋友吗？”

小云：“班里，我们班45个学生分成四个帮派。一个帮派叫‘玩钱帮’，都是有钱人家的子弟，整天心里想的，嘴里说的，就是吃喝玩乐那一套，花花男女，我看不起他们；另一个帮派叫‘玩酷帮’，这些人都觉得自己是天下最酷的一族，永远的‘鼻息干虹霓’，望天不望地，我对他们是敬而远之；第三个帮派叫‘玩书帮’，是一些书虫子，这些人的家境都属很一般的，他们就想通过读书改变现状，我读书没他们那么刻苦。最后一个帮派叫‘玩独帮’，不过说玩孤独的也叫一帮，那是不够准确的，因为，‘玩独帮’就我一个人。”

小云喋喋不休地发表完高论，她眼巴巴地等着贺峰的下文，然而，贺峰那清澈、直白的眼神，说明他根本就没把这样的一番议论放在心上。小云明显有点不耐烦了，她轻轻地跺着脚说：“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麻木呀，人家说了半天，你总要问些问题吧，比如，为什么‘玩独帮’就我一个人啦等等。”

贺峰摇了摇头：“我没想问这个问题。”

小云：“那你想问什么问题？”

贺峰：“我什么也没想呀，我明天还要交作业呢，我想的是我该去图书馆查哪些参考书。”

“哼！”小云噘着嘴，真生气了：“查你的参考书去吧，让我自己来享受我的孤独吧，没有人能懂我。”她说着扭转过身子，把后脑勺对着贺峰，贺峰就跟她的后脑勺摆了摆手，然后走了。小云还在那里拧巴着身子，等着贺峰来哄她呢，可等来等去什么也没有发生，小云猛地转回身子，恰看到贺峰走进图书馆大门的背影。小云一咬下嘴唇，走了

29，学校图书馆。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蓝露正坐在那里认真地看书呢，贺峰在离她们两张桌子远的空位上坐下来。

图书馆里非常安静。大学生们都埋头在他们的书里。

张秀兰的眼睛有点酸了，她放下书，轻轻地做起了眼保健操，做完操，她睁开眼睛往前边看了看，她就看见了坐在前边的贺峰，继续用眼睛搜寻，并没有发现小云，张秀兰用手扯了扯蓝露的衣服，蓝露凑过脸来：“干什么，人家看得正起劲呢。”张秀兰冲着贺峰那儿努努嘴：“看，一个人。”蓝露眼睛一亮，压低了声音说：“哟，咱过去跟他聊聊。”说着就要站起来。张秀兰一把拽住了蓝露的衣服：“坐下，你怎么一见到他就冲动呀，你被他迷住了。”

蓝露：“我喜欢白净、腼腆的男孩，他能让你安静下来。”

张秀兰：“这才是胡说八道呢，刚才你没看见他的时候，你挺安静的，这一见着他，你立马跟吃了兴奋剂似的，还什么‘他能让你安静下来’。你脚后跟脑袋进水啦。”

蓝露：“你这是啥子态度嘛，莫非是我夺你所爱啦？”

张秀兰：“那就更是胡说了。我跟他不过是一面之交，是纯粹的老乡。”

蓝露：“既这么，你可就不能拦我了。”

张秀兰笑道：“你还笑话小云是花痴呢，我看你比小云更花痴。哎，我能不能问问你，贺峰哪儿那么有魅力呀，让你和小云都为他着迷。”

蓝露：“这，这就是好感扑面而来的事儿，什么魅力不魅力呀，没那么复杂。”蓝露说着，从活页纸上撕下一小条，团一个小纸团，一二三，往前一扔，纸团不偏不倚，正打在贺峰的身上，贺峰一惊，回头看了看，看是她们俩，笑着向她们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他又继续看他的书。

蓝露兴奋着但压低了嗓音：“真没想到，现在还有这样的纯书生，纯书生呀，这就是他的魅力所在。”

张秀兰：“你没搞错吧，你以为你引诱别人，别人就得上当，别人不上当，就叫‘纯书生’呀，你是不是过高的估计了自己的吸引力呀。”

蓝露：“说什么呢你，难道我吸引不了他，一个穷乡僻壤来的小男孩儿？！”

张秀兰不高兴地：“你又来了，什么穷乡僻壤啊？谁是穷乡僻壤来的呀？”

蓝露：“哎哟哎哟，这一兴奋，又说突鲁嘴了，我该死行了吧，我说的是贺峰。”

张秀兰：“贺峰跟我是老乡，他来自穷乡僻壤，那我也来自穷乡僻壤。”

蓝露陪着笑：“就算是穷乡僻壤，那又有什么呢，自古就是穷乡僻壤才出美女出秀才呢不是吗？！英雄美女不问出处，这都什么年代了，自己有能耐的自己打天下，你还在乎那么多干嘛，自己给自己添堵呀。”

张秀兰伸手看了看表，说：“我该打工去。我先走了。”说着，她收拾了书包就往外走。蓝露见张秀兰真生气了，也干脆收拾了书包，跟了出来。

30，图书馆外。时间接上。

走出图书馆，张秀兰头也不回地跟身后的蓝露说：“不去追你的纯书生，跟着我干嘛。”

蓝露：“你都气成这样了，我哪儿好意思撇下你去追他呀。”

张秀兰扑哧一声笑道：“我还以为你也是重色轻友之徒呢。”

蓝露跟上一步，得意地：“看走眼了吧。告诉你，本女子是当今硕果仅存的女侠。”

张秀兰挽起蓝露的胳膊：“可怜的女侠呀！”

蓝露不解地：“你什么意思呀？”

张秀兰：“唉，如今呢，只有用脚后跟思维的人，才能当女侠。”

蓝露甩开张秀兰的手臂，张秀兰重又挽起蓝露的手臂：“用脚后跟思维的人怎么啦，这样的人简单、仗义，我就喜欢用脚后跟思维的人，要不咱俩怎么成朋友了呢。”

蓝露：“那你为什么不能成为用脚后跟思维的人呢？”

张秀兰：“可惜呀。我爹妈没给我准备下这样的脚后跟。所以我挺羡慕你的，真的。”

蓝露得意的哼了一声：“哎，对了，你今天要去打工，为什么不早点回去吃饭呀。”

张秀兰：“天天吃方便面，我都吃腻了。离我们维修部不远，有一家饺子店，又经济又实惠，现煮现吃，那多香啊。”

蓝露：“吃饺子，是不错，给我带回俩尝尝。”

张秀兰：“给你带回来？！我回来的时候，你早都磨着牙说梦话了。”

蓝露：“那没关系，我可以第二天早上当早点呀。”

张秀兰：“好吧，没见过这么馋的女侠，干脆叫‘馋嘴女侠’吧。”

蓝露：“但叫无妨，只要今晚饺子来。”

31，“奔驰”汽车维修部。时间接上。

马胜民在修车。张秀兰在擦车。俩人边干活边聊着天。

马胜民：“小张，你每天出来干活，耽误不耽误你的学习呀？”

张秀兰：“耽误呀，没办法，我得挣学费。我家生活挺困难的，我不想让我爸我妈为我豁着老命去干第二份第三份工。我还有个双胞胎妹妹呢，她那年高考只差三分，我想她肯定还会再考的，她要是再考上了，又是一大笔钱，我爸我妈都是最普通的工人，挣的钱刚够一家人吃饭穿衣的，所以，我必须打工，自己挣学费，自己养活自己。”

马胜民：“看不出来啊，你还挺孝顺的。难得。”

张秀兰：“这是很自然的事嘛。”

马胜民：“我是说，像你长得这么漂亮，又孝顺又能吃苦的是不是，在现在确实少见。”

张秀兰：“哎马哥，这长得漂亮的人，难道都不能吃苦，也都不孝顺吗？”

马胜民：“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现如今，靠一副漂亮脸蛋就吃香的喝辣的的，有的是，像你这样放着先天的资本不用，还卖苦力、打苦工的女孩真是少见是不是，所以我还挺欣赏你的。你看，现在有多少女孩，不怕花钱买罪受，垫鼻子的、刮骨头的，不就想让自己变得漂亮一点嘛，是不是，变漂亮了干吗呀，不就是想靠着漂亮脸蛋赚大钱，舒舒服服地过日子嘛。”

张秀兰：“漂亮的人多了，也不一定各个靠漂亮挣钱，有的女孩，脸蛋是漂亮，可脸蛋后面的脑子，比猪脑子还不如呢。”

马胜民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你的嘴还挺损的。”马胜民检查了一下自己刚修理过的地方，放下手中的工具，拍拍衣服上的灰土：“得，我去吃饭。”

张秀兰：“等您回来我也去，以后我就吃饺子了。”

马胜民：“噢你今天没吃呢，那你先去吧，我呆会儿去。”

张秀兰：“您先去吧，我不急。”

马胜民：“别呀，我一个大老爷们的哪能跟你抢呀，洗洗手，快去吧。”

张秀兰的肚子确实很饿了：“那好，我快去快回。”张秀兰放下抹布，脱下罩在外面的脏工作服，高高兴兴地走了。

马胜民望着张秀兰的背影：“我要是有个大儿子，我就让我儿子娶这丫头。”

32，街头小路上。时间接上。

张秀兰正走在去饺子馆的路上，一辆黑色宝马缓慢地迎面开来，停在她身旁。车窗降下后，娄放的笑脸露了出来：“嗨，你好，你上哪儿去？”

张秀兰打量着这人：“您是？……”

娄放：“噢，我是你的客户，你曾帮我洗过车。”

“噢，”张秀兰想起来了：“您好，我去前边的饺子馆。”

娄放：“你现在还干洗车吗？”

张秀兰点点头：“干，我吃完饭就回来。”

娄放：“那好，我先把车开过去。那一会儿见。”

娄放开着他的宝马过去了，张秀兰望着宝马的背影，若有所思。

33，“奔驰”汽车维修部。时间接上。

马胜民正歇气抽烟呢，娄放开着他的宝马停在了维修部的空地上。娄放停好了车，从里边走了出来。他掏出一包外烟，取出两支，递一支给马胜民：“换一支，这劲儿大。”

马胜民客气地接过：“得，谢了。”

娄放：“我来擦擦我的车。”

马胜民：“知道，我还记得您呢。那次您好像就说以后还上我这儿来擦车。”

娄放：“是啊，你这儿的小姑娘活儿干得不错，怎么样，有这么好的打工女，给你带来不少财路吧。”

马胜民：“看您说的，我这儿就一个小小维修部，累死累活的，顶多挣个吃饭钱。”

娄放：“兄弟，那是你没有用好你手中的王牌。”

马胜民：“我手中有什么王牌呀！”

娄放狡黠的眼光觑着马胜民，嘴里吐出一口长长的烟：“兄弟，跟你做回生意怎么样？”

马胜民：“跟我做生意，我只是一个修车的，除了修车，别的我什么也不会。”

娄放：“这就够了，设计飞机的我还不跟他合作呢。我出钱，给你上一条全自动洗车线，你经营，算是咱俩合股，怎么样。”

马胜民猛嘬了两口烟，把烟屁扔在地上：“真有天上掉馅饼的事？”

娄放：“我有一个条件，你帮我说服给你打工的女孩，让她跟我干。”

马胜民：“跟你干？”

娄放：“对，跟我干。”

马胜民：“跟你干什么呀，她还是个学生还没毕业呢是不是。她在我这儿就是放学以后来打打工。”

娄放：“这洗车的生意，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马胜民：“那我哪儿能这么贪心呢。”

娄放：“赢了四六开，我分四成，你拿六成，输了还是四六开，你陪四成，我陪六成。”

马胜民：“分成的事好说，可这丫头她主意大着呢，她怎么可能听我的呢，是不是。”

娄放：“这样吧，你给我介绍介绍她的情况，这总可以吧。”

马胜民：“小张呀，是外地来的学生，刚读大学二年级。”

娄放：“已经二年级啦。”

马胜民：“她家比较穷，是不是，所以她利用课余时间打工挣钱，供自己上大学。”

娄放：“精神可嘉呀，这样的学生我们不帮，那我们帮什么样的学生呢。好吧，我主意已定。你看，下星期我把上洗车线的合同拿来行不行？”

马胜民：“行行，您可得想好了，您这做的可是赔本的买卖。”

娄放：“怎么能赔本呢，我就等着跟你分钱呢。”

远处，张秀兰正向这里走来。马胜民：“小张回来了，该换我去吃饭了，有什么话，您慢慢跟她说吧。”

娄放：“行，你慢慢吃，别着急。”

张秀兰走上前来：“马哥，我吃完了。”

马胜民：“正好，这位先生要洗车，我把这车交给你了，好好洗。”

张秀兰：“知道。”

马胜民走了。张秀兰开始洗车，水冲完了一遍后，她用抹布擦，最后上光打蜡，那黑色的宝马转眼间锃光瓦亮，像新车一样。娄放走过来，用手抚摸着他的爱车，咂舌称赞：“活儿干得太漂亮了。只是太可惜了。”

张秀兰仔细打量着自己干过的活，没发现有什么瑕疵，她不解地问：“怎么，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吗？”

娄放：“你做的不是不对，而是不般配？”

张秀兰还是不明白。娄放继续说：“你站在车外擦车，这就是不般配的，你要是坐在车内开车，那就是般配的了。”

张秀兰笑了笑，没说什么。

娄放：“怎么，你不喜欢这辆宝马？”

张秀兰：“我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

娄放：“为什么不想想呢？”

张秀兰：“您在开我的玩笑，我是一个穷学生，我能有一辆自己的自行车就已经很满足了，我怎么会想到我有一辆轿车，而且还是一辆高级轿车呢。”

娄放：“那有什么不可以想的，一个人一生七八十年，能做成几件事呀，许多事都是做不成的，难道做不成还不可以想想吗？”

张秀兰：“想也不能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事呀，我是个比较实际的人。”

娄放：“实际好啊。实际的人都很踏实、实在、可信任。”

张秀兰：“所以那些不可能的事，我从来不去想。”

娄放：“谁说这事它不可能了，在这个世界上，什么是可能的，什么又是不可能的，可能和不可能很多时候，其实就是一步之遥的距离，事情不在于你去想它可能不可能，而在于你去尝试你去做，做了尝试了，你才知道它可能不可能。”

张秀兰被娄放一大堆的绕口令给绕糊涂了。娄放笑了笑说：“很难想明白吗？简单说来其实就一句话：如果我说，这车我送给你了，这车它就成了你的了。”

张秀兰更糊涂了，她一脸迷惑地望着娄放。娄放的笑容很自然很放松：“别紧张，我这只是打个比方。顺便问一句，你有没有想换一个工作的意思呀。”

张秀兰：“换工作？我能干什么呀，我还得上课呢。”

娄放：“当家教，我有一个上小学三年级的女儿，我一直想给她请一个家教的，总是没物色到合适的人选，我看你很好，如果你愿意的话，明天就可以开始，

你放学以后来，不会耽误你上课的，你还可以把作业带来，跟我的女儿一道做。薪水嘛，一小时50元，包晚饭，你要是不满意呢，我还可以按照你的意思调整。”

张秀兰：“您这是找家教呀，我怎么觉得您这是给赞助呀。”

娄放豪爽地说：“如果我直接给你赞助的话，你收吗？哈哈哈，所以，当家教是最佳选择。怎么样，同意吗？”

张秀兰：“让我好好想想。”

娄放：“你想吧，我去前面买包烟。”

张秀兰：“要是我走了，马哥这儿缺人手怎么办？”

娄放：“再招呗，想打工的人满大街都是，你不用替他操心了。”说完，娄放去买他的烟了。

张秀兰做思考状，马胜民吃完饺子回来了，他问张秀兰：“车擦完了？”见张秀兰没反映，马胜民走到张秀兰跟前拍了她肩膀一下：“愣什么神呢，连我跟你说话都没听见。”

张秀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马哥，刚才来擦车的人想让我到他家给他女儿当家教，你说我去吗？”

马胜民：“是吗？你自己觉得呢？”

张秀兰：“这事来得太突然了，我也不知该怎么决定。”

马胜民：“慌神儿了是吗？他怎么跟你说的？”

张秀兰：“他说让我去教他上小学三年级的女儿。”

马胜民：“这活儿你做得来，那就看他给你的工资了，如果活儿又好做，给你的工资又高，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呀是不是，那就去呗。”

张秀兰：“他说按小时付钱，一小时50。”

马胜民：“合适呀。”

张秀兰：“那我走了你这儿怎么办？”

马胜民：“我也打算要关门一个月，我要重新修整一下内部。”

张秀兰：“真的？”

马胜民：“真的，没准我还上一条自动洗车线呢？”

张秀兰：“真的呀？太好了，这回你真要当你的大老板了。”

马胜民：“是不是呀！那就托你的福了。”

娄放买完烟回来了，他跟马胜民聊着天：“马老板，我想聘请你的爱将给我女儿做家教，你不会舍不得吧。”

马胜民：“您这话说得，人家小张有人家自己选择的权利，我哪儿管得着呀，是不是。”

娄放：“小张是吧，张小姐，那你决定了吗？”

马胜民：“我多一句嘴啊，这位老板……”

娄放：“姓娄，娄放。”

马胜民：“娄老板，小张是一位在读的大学生，她的家庭条件不太好是不是，所以她是想通过自己的劳动挣来自己的学费，不管她在我这儿干，还是在您那儿干，我们都尽量多照顾点儿她是不是，现在这样能吃苦的孩子不多了。”

娄放：“马老板说得太对了，我也是看中了张小姐的人品，坚决要聘她的。只要张小姐愿意在我那儿干，我一定亏待不了她。”

马胜民转向张秀兰：“那你决定了吗？”

张秀兰：“谢谢马哥对我的照顾，那我就去当家教啦。不过马哥什么时候缺人手，告我一声，我就来帮你。”

马胜民点点头。

娄放：“这么说张小姐同意去我那儿了，太好了，我先替我女儿说一句：‘欢迎张老师。’”娄放说着，从车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来，从里面抽出一张纸，唰唰唰写了几笔，然后把纸递给张秀兰：“这是我家的地址，明天下午我让我太太早点回来在家等你。”张秀兰接过纸条，看了一眼，放进衣兜里，她的表情既说不上是高兴，也说不上是不高兴。娄放接着说：“明天第一天，你先不用急着给她讲课，跟她随便聊聊，互相熟悉熟悉就行。噢，还忘了问，张小姐的全名叫……”

张秀兰：“张秀兰，秀才的秀，兰花的兰。”

娄放重复了一遍：“张秀兰，好我记住了。那么，明天你去我家，咱们一言为定。”

张秀兰微笑着点了点头。娄放坐进轿车，兴许是他太高兴了，脚下的油门轰得是隆隆作响。

马胜民和张秀兰四只眼睛望着黑色宝马远去的背影。

马胜民：“小张啊，明天你就去别处高就了，马哥给你个临别赠言，啊，马哥我人没能耐，还爱贪点小财，但马哥我没有害人之心是不是，你这一走，别人打没打你什么主意，那马哥我就不能保证了。”

张秀兰：“马哥，你别吓唬我啊，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那你为什么不把我留下呀？”

马胜民：“这不是我把你留下就能解决问题的事，你得学会自己保护你自己是不是，你爹妈都不能守你一辈子，更何况我了是不是。毕竟人家给你的工资高过我好几倍。早晚你都要走上社会的，我这也就是提醒你一下，遇见什么事，你自己多留个心眼儿就是了。”

张秀兰点点头：“我知道，谢谢马哥。”

马胜民：“今天咱们早点收工，我也不接活儿了。你收拾收拾就回去吧。好好把明天的事计划计划。”

张秀兰：“那我先走了，再见马哥！”

34，大街上。时间接上。

初夏的晚上，红红的太阳垂在西边的天际，大街上正是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候。街边上，各式大排挡前拥着各色人等，吃着的、喝着的、摆龙门阵的，一应的都在大呼小叫。张秀兰不紧不慢地骑着自行车，欣赏着这悠闲的景色。

35，校园内。时间接上。

张秀兰骑着自行车进了校园，她骑到一座教学楼前停下，锁好车，进了楼门，在他们上课的公共教室门外，张秀兰伸长了脖子往里看，看见了蓝露，她就进了教室，转眼，拉着蓝露一起出来了。

在楼道里，蓝露小声地问：“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老板炒你鱿鱼啦？”

张秀兰：“走，咱们到外面说去。”

蓝露：“我的饺子呢，我还留着肚子呢。”

张秀兰把给蓝露带的饺子从大包里掏出来，蓝露一把夺了过去，伸手从白色的一次性餐盒里捏出一个塞进嘴里，边嚼边说：“香，比我妈包的饺子香多了，也比咱们学生食堂的饺子好吃。”俩人说着来到教学楼外的石头凳子上坐下，张秀兰看着蓝露一个接一个地把一盒饺子吃完，笑着摇着头说：“你就像一匹三天没吃东西的饿狼，是不是晚饭根本就没吃？”

蓝露嘴里塞着饺子，含混不清地说：“吃了，就是吃的少点。”

张秀兰：“你就不怕万一我回来晚了，或者我忘了给你买呢，你还饿一夜不成？”

蓝露：“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能忘了呢。”

张秀兰：“臭美吧，还‘这么大的事’，你挺自信的啊。”

蓝露：“这不是自信，而是信你。我信任你，你给我办事，我放心嘛！怎么样，感到莫大的荣幸了吧？”

张秀兰：“呸！还荣幸呢，我不幸。”

蓝露：“你呀，生在福中你不知福。”

张秀兰：“好啦，别贫嘴了。跟你说件正事儿。”

蓝露：“我好像还没吃饱呢，你就给我买了一盒呀，真抠门。”

张秀兰：“严肃点，跟你说正经事。”

蓝露：“嗬，嗬，什么正经事呀？”

张秀兰：“我打算换个工。”

蓝露：“换工？换什么工啊？”

张秀兰：“有一个人想请我当家教，教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小女孩儿。”

蓝露：“教小学生，那你驾轻就熟啊， 比你擦车可强多了，这你还拿不定主意啊，是不是给的工资比擦车少啊？”

张秀兰：“比擦车高，一个小时50块呢。”

蓝露：“哟哟，这么好啊，那你还有什么顾虑呀？”

张秀兰：“就是因为太好了，让我感觉有点不真实。”

蓝露：“你仔细地跟我说说，这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擦着擦着车，就擦成了家教了。”

张秀兰：“是这么回事。前几天，有一个人到我们那儿去擦车。应该是个挺有钱的人，开着一辆宝马。他说我给他擦的车特别好，他特满意，还说以后还上我们这儿来，还让我给他擦车。我当时以为他就是那么客气一下呢，没想到，昨天，他真的又来了，来了以后，就跟我谈了到他家当家教的事， 还让我明天就去。”

蓝露：“你答应啦？”

张秀兰：“换了你，你会不答应嘛？”

蓝露：“谁说不是呢。这样吧，他不是让你明天就去嘛，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咱俩实地考查一番，真好呢，你就好好干，假好呢，咱以后就不去了，还回你那修车部。”

张秀兰瞪大了眼睛：“这脚后跟脑子居然还能想出这么高级的主意？！行，一盒饺子没白喂你。够哥们儿。”

蓝露：“我渴了，饺子有点咸了。我的水在教室里。”

张秀兰：“正好，回教室，我把我的作业做完。”

俩人起身走向教学楼的大门。

36，娄放家的门前。下午。

张秀兰手里拿着娄放家的地址，和蓝露一边走一边对照着手中的门牌号。俩人来到娄放家的门前，这是一栋两层的独立住宅。

蓝露：“哇，这豪宅好气派呀，这家一定是大款。”

张秀兰没说什么，她用惊讶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豪宅。

蓝露拉了拉张秀兰的衣襟：“傻了吧，按门铃去呀。”

张秀兰又看了看手中的地址，证实无误，这才慢慢地举起右手，按下了门铃。

很快，门打开了，伴随着一阵不太美的钢琴声，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出现在门口，她见来了两位姑娘。就问：“你们是谁呀？”

张秀兰举起手中的纸条：“我是应聘来做家庭教师的，我叫张秀兰，这是娄先生给我的地址。”

中年妇女又问蓝露：“你是？”

蓝露说：“我叫蓝露，是张秀兰的同学，她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的，有点害怕，所以我陪她过来看看。”

中年妇女这时把张秀兰手中的纸条拿过去看了看，然后让她们进了门。

一进门是一间很大很敞亮的客厅，靠里边，一个小姑娘坐在钢琴前，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她们俩呢。中年妇女让她们俩在沙发上坐下，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茶水，然后说：“我家主人昨天说了这件事，一会儿，伊萨的妈妈要赶回来，她想亲自面试你一下，然后再决定用不用你。”

张秀兰点点头。她问中年妇女：“那个小姑娘就是我要教的吧。”

中年妇女嗯了一声：“她叫伊萨，娄伊萨，正在练钢琴，再过一会儿，她的钢琴老师就要来了。”

张秀兰和蓝露互相对望了一眼。中年妇女走到伊萨跟前，和颜悦色地说：“伊萨，给两位大姐姐弹一段《致爱丽丝》。”

伊萨并没有听话地弹琴，而是从钢琴凳上下来，跑到张、蓝两个人的面前轻声说：“我的芭比娃娃的头发乱了，你们可以给她梳梳头吗？”

不等张、蓝二人回答，中年妇女又重复了一遍：“伊萨，给两位大姐姐弹一段《致爱丽丝》，晚上阿姨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丸子。”

伊萨：“真的？”

中年妇女：“真的。”

娄伊萨于是弹起了《致爱丽丝》，一曲还没弹完，门开了，娄伊萨一看是妈妈回来了，跑过来，喊着“妈妈”，就扑进妈妈怀里。妈妈搂着娄伊萨，亲了亲她的小脸。一旁，张秀兰和蓝露站起来，微笑着看着这对母女。妈妈松开娄伊萨，笑着问她们：“你们就是应聘家教的吧，娄放昨天说是一个人啊。”蓝露赶忙说：“是一个人，我是陪她一块来的。”张秀兰说：“我叫张秀兰，昨天娄先生是跟我谈的。”

妈妈：“好，你们先坐，我去换件衣服。”

张、蓝二人坐下，伊萨跟妈妈上楼去了。张秀兰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家庭，她不由得唏嘘感叹：“这里跟天堂一样啊。”

不一会儿，妈妈领着伊萨从楼上下来，她换了一套天蓝色的运动休闲装，看上去高雅、安静、轻松。她在张、蓝二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伊萨坐在她的怀里。妈妈先是自我介绍说：“我姓廖，你们叫我什么呢？叫廖姐，我没那么年轻，叫廖阿姨，我又没那么老，干脆，你们叫我的名字吧，我叫廖华。”然后她问张秀兰：“你为什么要兼职做家教？”

张秀兰有些拘谨地：“我想挣钱交学费。”

廖华：“你家里不帮你交学费嘛？”

张秀兰：“我家里不富裕，我还有个妹妹，她也想上大学，我必须自己解决学费的问题。”

廖华：“你的功课里，哪门成绩最好？”

张秀兰：“数学，我喜欢数学，还有计算机应用。”

廖华：“你会唱歌跳舞吗？”

张秀兰不好意思地笑笑，摇摇头。

廖华：“你在文化学习之外，还有什么爱好和特长呀？”

张秀兰：“我、我没什么特长。”

廖华：“你喜欢小孩吗？”

张秀兰点点头。

廖华：“你最讨厌的是什么？”

张秀兰：“我最讨厌的？我也没想过，只是当遇到有些不懂得尊重别人的人和事时，我觉得特讨厌。”

廖华：“嗯，好。说说你有什么问题和要求。”

张秀兰搔了搔脑袋：“问题和要求，我，我没什么问题，也没什么要求，嗯，有一个要求，请你们随时指出我的不足来。”

廖华笑了笑，问：“你一个星期可以来几天？”

张秀兰：“看你们的需要吧。”

廖华：“三四天都行，我主要是想让娄伊萨补补数学、语文和英语。”

张秀兰：“那就四天吧，星期一、二、三、四，您看行吗？”

廖华：“一、二、四、五吧，伊萨星期三下午有钢琴课。今天正好是她的钢琴课。”廖华说着看了看表：“再过10分钟，钢琴老师就该来了，趁这10分钟，你跟伊萨先熟悉一下。伊萨，这是你以后的家庭教师，她给你上课的时候，你要听她的话，你在学校里学的任何课程，有不会不懂的地方，都可以问她。” 廖华扭头看着张秀兰：“秀兰，你喜欢她怎么称呼你呀？”

张秀兰：“随便，叫什么都行。”

廖华：“伊萨，她的名字叫张秀兰，你愿意管她叫什么，叫姐姐还是老师？”

伊萨：“叫美女。她长得像电影明星。”

“哈……”大家都笑了起来。

廖华：“只能在‘姐姐’和‘老师’中挑一个。”

伊萨：“那就叫‘姐姐’，‘老师’都是厉害的。”

廖华：“这孩子，没礼貌。去，把你的作业本拿来给姐姐看看。”

伊萨听话地去把自己的书包拎了过来，她把书包举到张秀兰的面前：“给，随便看，所有成绩都是优。”

这时，门铃响了。廖华：“赵姐，去开门吧，伊萨的钢琴老师来了。”赵姐，就是那位中年妇女去开门了。张秀兰和蓝露站起来，张秀兰：“廖，廖女士，那我们走了，明天下午这个时候，我来给伊萨上课。”

廖华：“咳，什么廖女士呀，你干脆叫我廖姨算了，伊萨都叫你‘姐’了，你再叫我‘姐’，那不就乱套了嘛。”

张秀兰笑道：“好吧，廖姨，那我们走了。”

大门开着，钢琴老师进来，张、蓝二人出去。

37，娄家外面的小路上。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蓝露手拉手，高兴得边走边跳。

张秀兰：“我对这个家的印象非常好，我一定得好好干。”

蓝露：“你运气真不错，这下我放心了，而且，晚上你还有时间好好学习了，太好了。”

俩人说着笑着跑远了。

第四集

38，某咖啡店。白天。

张秀兰和张秀菊坐在角落里喝着咖啡。

张秀兰：“娄家的豪华让我惊呆了，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家，我内心深处有一种渴望想了解它、接近它。”

39，娄家外面的小道上。某日下午。

张秀兰嘴里哼着歌，骑着自行车朝娄家行来。在娄家门前的花丛中，她停下，把车锁好，然后，她按响了门铃。很快，赵姐把门给她开开。

张秀兰：“赵姐，你好！”

赵姐：“来了，秀兰，请进吧。”

40，娄家。时间接上。

张秀兰进了屋，看见娄伊萨正坐在餐桌前吃点心，她跟娄伊萨招了招手。娄伊萨吃得正香，她只是拿眼睛望着张秀兰，嘴里手里都忙得很，根本顾不上跟张秀兰打招呼。

张秀兰在沙发上坐下来。赵姐端了一杯茶递给她：“喝点水。”

张秀兰欠身接过茶杯：“谢谢。”

赵姐：“你要是饿了，也一块儿吃点，小笼蒸包，虾仁馅儿。”

张秀兰客气地：“谢谢，不用了。”张秀兰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蒸包的香味更刺激了她的胃，但是第一次来上课，她还是觉得得约束自己，她咽了咽口水。

赵姐：“不用太拘束，在他们家，你尽管放松自己，他们一家人都很好。”

张秀兰微笑着点点头，仍然没动，只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嗯，这茶真香真爽口。”

赵姐：“那是，今年的明前茶，好几百块钱一斤呢。”

张秀兰：“他们家可真有钱呀。”

赵姐：“你们上学紧张吗？我知道通常大学生是寒暑假的时候才打工呢，很少听说平常日子也有打工的。”

张秀兰：“嗯，您说得对，因为我想多挣点，我想我上大学的所有费用都自己挣，所以，我就所有的课外时间都打了工。”

赵姐：“你干吗要都自己挣呀，自己挣一半，家里出一半，这已经是很体贴父母了。现在的父母，为了儿女，是什么都舍得的。”

张秀兰：“我父母年纪大了，他们生我们的时候都四十了。”

赵姐：“生你们？你不是独生女呀？”

张秀兰：“我还有个妹妹，我们俩是双胞胎。”

娄伊萨手里攥着个包子跑了过来：“真的，你是双胞胎呀？”她用惊讶的目光盯着张秀兰看。

张秀兰笑着说：“怎么？双胞胎有什么地方很奇怪吗？”

娄伊萨：“你有没有你们两个人的照片呀。”

张秀兰：“有啊，是我们俩上小学的时候照的，我没带在身上。”

娄伊萨：“你下次来带给我看看好吗？”

张秀兰：“好啊。可为什么你想看呢？”

娄伊萨：“双胞胎，很酷，两个人不用化妆，就是一模一样的，多酷啊。”

张秀兰：“噢，原来是这样啊。”

娄伊萨：“秀兰姐姐，是不是你们俩一上街，老有好多人看你们？”

张秀兰：“是啊，小时候还挺愿意别人看的，长大后就不原意了，后来我俩就不一块上街了。”

娄伊萨：“那为什么？”

张秀兰：“很多人盯着你看，还小声议论你，你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心里头别扭呗。”

娄伊萨：“那有什么别扭的，肯定说的是好话。”

张秀兰：“你怎么知道肯定是好话啊？”

娄伊萨：“因为你们长得漂亮啊，像大明星，双胞胎大明星，太酷了。秀兰姐姐，你妹妹叫什么名字呀？”

张秀兰：“叫张秀菊。”

娄伊萨：“哦，一个叫张秀兰，一个叫张秀菊。好玩。我要是双胞胎多好啊。”

赵姐：“你干吗想当双胞胎呀。”

娄伊萨：“那就有人跟我玩了，出门也有人看我们。”

赵姐冲着张秀兰说：“你看这小人儿，多有想法啊，可聪明了。就是不肯把心思用在学习上。”转过去冲着娄伊萨：“伊萨，吃完了吗？吃完了该写作业了。”

娄伊萨：“我吃不了了，还有两个，你们两个吃吧。”

赵姐：“好啊，你带秀兰姐姐去卫生间洗洗手。”

娄伊萨说着“好” ，拉着张秀兰去了卫生间。

张秀兰一进卫生间，眼睛都亮了。这卫生间简直太豪华了，大理石的地面、大理石的洗手池台面，洗手池、浴缸都是进口的美国陶瓷，马桶是带自动冲洗功能的。

张秀兰禁不住啧啧称赞：“太漂亮太高级了。”

娄伊萨：“你说什么？”

张秀兰：“我说你家的卫生间太高级了。”

娄伊萨：“这还算高级呀，一般般。楼上的卫生间才好呢，楼上的大浴缸是冲浪型的，坐在里边，水哗啦哗啦地冲在身上，就像坐在大海里，可好玩了。”

张秀兰：“是吗？”

娄伊萨：“是啊，不过，二楼是不让客人上的。”

张秀兰：“我知道。”

娄伊萨：“秀兰姐姐，你家的卫生间是什么样的？比我家的好吗？”

张秀兰：“我家的卫生间？我家的卫生间很简单。哪儿能和你家的比呀。”

（切入）：

张秀兰自己家的破旧卫生间，一个水泥洗手池，一个蹲式冲水马桶。

娄伊萨瞪着两只大眼睛，等着张秀兰回答。

张秀兰笑了笑：“很简单，说了你也想象不出来。”

俩人说着，洗完了手，从卫生间出来。娄伊萨拉着张秀兰坐在餐桌旁，把一个装着两个蒸包的盘子推到张秀兰面前，自己则端起一杯橙汁喝起来。

张秀兰拿起一个蒸包咬了一口，一股鲜香的味道充满了整个口腔。

（切入）：

母亲领着七八岁时的张秀兰、张秀菊走过一家餐馆，两个孩子手指着橱窗里的招牌美食，却被母亲强行拉走。

在张秀兰20年的生涯中，这样的美味是极少极少吃过的，她忽然觉得自己活得好委屈，鼻子一酸，竟有泪水涌进眼眶。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拿过桌上的餐巾纸，擦了擦流出的清鼻涕。

很快，娄伊萨的一杯橙汁喝光了，张秀兰的包子也吃完了。娄伊萨拉着张秀兰来到书房，她让张秀兰坐在自己旁边看着自己做作业。

娄伊萨拿出她的语文书和作业本，翻开书本，然后，开始做作业。

（插入镜头）

（娄伊萨写）造句：

舒服——我每天抱着我的最爱绒毛熊，躺在沙发上看

《家有儿女》，真舒服呀。

牢固：我的耐克运动鞋很牢固，我天天踢石头，它都不破。

娄伊萨写完拿给张秀兰看，张秀兰摇了摇头。娄伊萨问：“我写的不对吗？”

张秀兰：“你平时的作业也写这样的内容吗？”

娄伊萨：“平时，有的时候写组词，有的时候写段意、中心思想什么的。”

张秀兰：“我是问，你写造句和作文的时候，总写吃喝玩乐的事吗？”

娄伊萨：“我写的不是什么吃喝玩乐的事，我写的都是好事，是我喜欢的事。”

张秀兰：“你有过不高兴的时候吗？”

娄伊萨想了想：“嗯……有，我妈妈不让我戴我的迪斯尼手表上学。”

张秀兰：“不让你戴手表上学你就不高兴？！小孩儿是不应该戴手表上学的，没有用嘛，而且上课时你老想着你的表，你哪儿还能专心听老师讲课呀。”

娄伊萨：“我们班有好几个同学都戴手表上学，他们的不如我的高级，我的是在美国的迪斯尼乐园买的，是正牌货，他们的都是假的。”

张秀兰：“你的表是谁送给你的呀？”

娄伊萨：“不是别人送的，是我自己买的。”

张秀兰惊讶地：“是你自己买的？你去过美国？”

娄伊萨：“去过，我爸爸妈妈带我去迪斯尼乐园，玩了一个星期，我还没玩够呢，迪斯尼乐园可好玩了，后来，我爸爸妈妈又带我去了一次香港的迪斯尼乐园。秀兰姐姐，你去过哪个呀？是美国的，还是香港的？”

张秀兰声调低低地说：“哪个都没去过。”

娄伊萨：“你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带你们去呀，你们俩是双胞胎，你们是中国人双胞胎，在美国肯定大家都会看你们的，那你们就成明星了，多好呀！”

张秀兰笑了笑：“你姓什么呀？”

娄伊萨不解地：“姓娄啊。”

张秀兰：“我还以为一说起玩儿，你就高兴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呢。好，快做作业吧。”

娄伊萨重又开始做作业。张秀兰陷入沉思。

很快，娄伊萨的作业就做完了。

娄伊萨：“秀兰姐姐，我做完作业了，我可以玩一会儿电脑吗？”

张秀兰：“你家有让你玩的电脑吗？”

娄伊萨指着张秀兰身后的电脑桌：“那台电脑就是我的电脑。”

张秀兰：“你自己都有电脑了？”

娄伊萨：“这台电脑已经过时了，爸爸说如果我这学期的期末考试考得好，就给我买一台新的，索尼的，笔记本式，我喜欢粉色的。秀兰姐姐，你的电脑是什么牌子的呀？”

张秀兰：“我，啊，我用我们学校的电脑。”

娄伊萨：“你自己的呢？”

张秀兰：“我们的宿舍特别小，没地方放电脑，所以，我没有电脑。”

娄伊萨：“一个笔记本电脑，不用给它多大的地方。没有电脑，你怎么跟你爸爸妈妈聊天呀？”

张秀兰：“我平时很忙，又得上课，又得打工，连睡觉的时间都很少，哪儿有时间上网聊天呀！再说，也没什么好聊的。好吧，你可以玩15分钟的电脑，然后，咱们开始上课。”

娄伊萨：“就15分钟啊，太少了。”

张秀兰：“不少了，你在学校里，课间休息不是才10分钟吗！”

娄伊萨：“可现在是放学以后啊。”

张秀兰：“好吧，20分钟，不能再多了。”

娄伊萨高兴地：“好嘞！”去玩电脑了。

张秀兰坐在那里没动，她打开娄伊萨的作业本，眼睛却直直的，什么也没看进去……

（淡入淡出）：

小时候的张秀兰、张秀菊趴在破旧的桌子上写作业，张秀菊的铅笔头太小了，她向妈妈要了一支新铅笔，新铅笔刚递过来，就被张秀兰一把抢去，张秀菊跟她夺，没夺过来，委屈地哭了……

娄伊萨的叫喊打断了张秀兰的沉思。

娄伊萨：“姐姐，你来帮帮我，我怎么老过不去这一关呀！”

张秀兰缓缓地抬起头：“我恐怕帮不了你，我没玩过电脑游戏……”

娄伊萨：“哎呀，你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呀！”

41，学校的林荫道上。晚饭后。

张秀兰和蓝露在散步。她们边聊边走，来到运动场。

41，学校运动场。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蓝露来到学校运动场，她们走上水泥看台，坐下来。

运动场上，精力旺盛的大学生们在做着各种运动，蓝露指着绿草地上玩得正欢的一群人说：“咱们也跟他们一块儿踢会儿足球吧？”张秀兰摇摇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蓝露：“怎么了你，蔫儿了，打吃晚饭的时候起，你就没说过什么话。”

张秀兰还是没有说话，她抬起头，目光悠长地望向遥远的天际……

蓝露伸出手来，在张秀兰的眼前晃了晃：“我问你呢，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张秀兰又低下头，拿手指在脚前的水泥地上不知所画地画着。蓝露攥着她的胳膊摇了摇：“你要急死我呀，说话呀，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还是怎么着了。”

张秀兰小声地：“别闹了，让我好好静一静。”

蓝露松开手，假装生气，也闭上了嘴。

俩人安静地坐着，蓝露看着跑道上跑步的人，张秀兰低头画她的画。过了一会儿，蓝露绷不住劲儿了，她又重新攥住张秀兰的胳膊：“哎呀，你真想急死我呀，你再不说话我可走啦，我永远都不理你了。”蓝露说着站起来，拍拍屁股，刚一抬腿，张秀兰一把又把她拽坐下。

张秀兰：“别走。”

蓝露：“不走干吗，陪着一个聋哑人干坐着。”

张秀兰声音有些凄凉地：“别走。”

蓝露伸出胳膊搂住张秀兰的肩膀，轻声说：“遇见事儿了，你不跟我说，你还想把它憋在心里，把自己憋出病来？”

张秀兰长长地叹了口气：“怎么说呢，没有人欺负我，是我自己想不开。”

蓝露：“什么事呀，让你心里这么难受。”

张秀兰：“跟你说了，你也不会理解。”

蓝露：“你还没说呢，怎么就知道我不会理解呢？”

张秀兰：“你从小生在蜜罐里，长在花丛中，对你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你当然不会理解了。”

蓝露：“就算我不能理解，你说一说，疏散疏散，那心情也会轻松一下。总比你一个人闷着扛着好吧。”

张秀兰从肩上拿下蓝露的手，握在自己手中：“蓝露，能有你这么个朋友在我身边，我已经觉得好多了。”

蓝露抽回手：“我算不上你的朋友，你连心里话都不愿跟我讲，我还算是你的朋友嘛？”

张秀兰重又拿过蓝露的手：“唉，说真的，我也是羞于开口啊。”

蓝露：“羞于开口？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张秀兰：“没有。”

蓝露：“没做亏心事有什么羞于开口的？”

张秀兰转换了说话口吻：“哎，你说，为什么人的境遇会那么不同，或者说人与人之间为什么那么不公平？”

蓝露似有所悟：“你跟谁去比较了？啊？你怎么也成了脚后跟脑子了。这人和人之间能比嘛，你没听说‘人比人，气死人’嘛，你没事找事给自己添堵啊。”

张秀兰：“我不是没事找事，事情摆在那儿，由不得你不想，你根本就无处可逃。”

蓝露：“事情摆在那儿，你不理它，它就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你愿意钻牛角尖，你愿意往前凑，那你就会陷进去，无法自拔。”

张秀兰：“我并不想钻这个牛角尖，可是，我实在是太受刺激了，你看，娄伊萨，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人家自己有电脑、自己有钢琴、自己有房间，人家玩都是到美国去玩、到香港去玩。可我呢，我都上大学了，我连想都不敢想自己有一台电脑，我连学费都得自己挣。这贫富悬殊也太大了吧？！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也太远了吧？！”

蓝露抚摸着张秀兰的手：“秀兰，我知道你很不容易，其实我特佩服你自己打工挣学费，真的，你看咱们班有不少同学都是那种家里特有钱的人，我跟他们来往吗？我跟他们成不了朋友，冲着钱去的，拿钱说事儿的，甭管是友情还是爱情，都是最没意思的，真的。听我的，不要羡慕别人有钱，也别嫌自己没钱，有人富有有人穷，这就是社会，说得保守一点，就是那句老话：‘死生有命，富贵在天’。”

张秀兰抽回自己的手，不忿地：“这话我不爱听。凭什么我就该是生就的穷命啊？！”

蓝露拿回张秀兰的手：“生在什么样的家庭里，这是任何人都无法选择的，对此，每一个人都得认头，至于今后要走什么样的路，那是可以靠你自己的努力奋斗去选择、去争取的。”

张秀兰：“可是，这样的赛跑，在起点处就是不公平的。”

蓝露：“那你管得了吗？如果你管不了，你干脆就甭理它，集中精力去对付每一步跑出去的路，这才是扎扎实实的，有实际意义的。”

张秀兰半服半不服地“哼”了一声：“说大话我也会。”

蓝露提高音量：“冤哉枉也！我说大话了吗？我说的可都是实在话呀。”

张秀兰：“一条漂亮的金项链摆在你面前，你很喜欢它，可它不是你的，你也没钱买它，你说你心里不闹得慌吗？”

蓝露：“那有什么可闹的呢？那不是我的最后却戴到了我的脖子上，那我才闹心呢，那是不义之财，我戴它我都折寿。”

张秀兰：“哎哟哟，真事似的，你真就能做到平心静气地去面对这样的事？”

蓝露：“你对此难道有什么疑问吗？”

张秀兰默想一会儿，点点头说：“想想看确实不该有什么疑问，可你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呢？这太难了。”

蓝露：“其实很简单，你只需学会做一件事。”

张秀兰：“什么事？”

蓝露：“撇开‘不在乎’，追求‘特在乎’。”

张秀兰：“什么什么呀，什么‘不在乎’什么‘特在乎’，又是你新发明的脚后跟哲学吧！？”

蓝露得意地：“不懂了吧。虚下心来，听蓝某人给你细细道来。不是‘什么不在乎，什么特在乎，’而是‘撇开不在乎，追求特在乎’。啊，这‘撇开不在乎’呢，意思是说，凡是不属于你的，甭管你多喜欢，你都只能采取一种态度，就是我不在乎，只要是你不在乎的东西，都把它撇一边去，说白了就是：别人吃得好喝得好，我比不上，我不在乎；别人穿得好玩得好，我得不到，我不在乎；别人智商高，我不灵光，我不在乎。我把这些我不在乎的，也就是我根本得不到的东西通通扔到爪哇岛去，爱谁谁，对吧，说不好听了，就是阿Q精神；说好听了，就是超然物外。明白了吗？”

张秀兰：“那什么是‘追求特在乎’呀？”

蓝露：“动动脑子，好好想想呗，我那么大的砖头都抛出去了，你那么一点点的玉都引不出来呀？”

张秀兰：“再卖关子该我走了。”

蓝露故意地：“大路朝天，你走啊，我不在乎！”

张秀兰：“啊？原来我是你不在乎的人呀！那我可要速速离开了，免得你把我扔到爪哇岛去。”

蓝露笑道：“好好好，太好了，这回你真的明白了，你明白了什么是不在乎，你看，我说我不在乎你，你立刻想到马上离开，因为我不在乎你，你就觉得没趣，你就觉得没意思，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不在乎的东西，它在你这里成了没意义的东西了，是吧。告诉你这个简单的公式：得不到=不在乎，不在乎=没意义，所以得不到=没意义。”

张秀兰：“行啊，脚后跟思维，很有道理的嘛。接着说，什么是你的‘追求特在乎’。”

蓝露：“所谓‘特在乎’，就是你应该有点爱好，有点特长，有点兴趣，你要特别在乎你的爱好、特长、兴趣，甚至把它们当做你的追求，而当有一天你发现你的这些追求达到一定高度的时候，你会从中得到很多快乐，你会因陶醉在这些快乐中而免去许多可能发生的苦恼。打个比方，我，蓝某人，喜欢体育，尤其喜欢中长跑，所以，我努力练习800米跑，我的所思所想都在800米上，等到哪天我真的在800米跑上出了好成绩，我会高兴得忘乎所以的。反过来，如果我不喜欢体育，不花时间去练，整天沉浸在无意义的胡思乱想中，我没准也会像某些人一样，为着别人有而我没有痛苦来痛苦去的。”

张秀兰：“好哇，你讽刺我。”抓住蓝露的肩膀使劲摇晃。

蓝露边笑边从头发上取下一枚卡子，假装扎张秀兰的胳膊：“我不是讽刺你，我是针刺你，让你清醒清醒，别糊里糊涂的陷进痛苦中，还假做苦痛状。”

张秀兰：“你呀，说得好听，其实你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给你换换位子，让你处在我的状况下试试，你没准也不说这些大话了。”

蓝露笑道：“是不容易呀，要想达到我这个境界，那可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慢慢修、慢慢悟，等你真明白了，真想开了，你自然就能超然物外一身轻了。”

张秀兰：“臭美！”

蓝露得意地：“甭管是臭美还是香美，今天的课就上到这儿，下课。”

俩人笑着站起来，走下水泥看台。

43，娄家。晚饭后。

娄放、娄伊萨、张秀兰坐在茶几旁喝着饮料，娄伊萨拿着电视遥控器在选台。

娄放问张秀兰：“怎么样小张老师？你来我家有几个星期了吧，我一直忙，也没空问问你情况。”

张秀兰笑着说：“挺好的，伊萨很聪明，我看她的作业本，作业做的有很大进步，昨天还是前天呀，还得了个优+呢。”

娄放：“这得归功于你呀，你教导有方，她才取得了进步。”

张秀兰：“您过奖了。”

娄伊萨：“爸爸，是不是可以给我换一台新电脑了？”

娄放：“等你考完试的，这不还有一个星期呢嘛，好好考试，平均分数在90以上，我就给你买台新电脑。”

娄伊萨：“没问题，我信心满满。”

娄放：“可是这台电脑还好好的呢，扔在那儿老不用，很快就会坏的。”

张秀兰眼里放出一种期待的光。

娄放察觉到了：“哎小张老师，你们班上有没有同学没有电脑的，这台电脑放在我家也没用，你要是有同学需要，你就拿过去，送给他们吧。”

张秀兰不自然地：“行，我问问吧。”

娄伊萨：“秀兰姐姐，你不是就没有电脑嘛，那就给你吧，这台笔记本也不大，一点点地方就能放下。”

娄放：“噢，小张老师还没电脑呢，那你就拿去用吧。”

张秀兰更不自然了。这时，从楼上传来廖华的声音。

（廖华的画外音）：“娄放，你来一下。”

娄放对张秀兰：“我去一下。”

44，娄家二楼。时间接上。

娄放来到二楼主卧室。廖华正在整理她的衣服。

廖华：“哎，我这儿有好多以前穿的衣服，都是挺新挺好的，我现在胖了，穿不进去了，我想送给秀兰穿你看行吗？”

娄放走过来随手翻看了一下堆在床上的衣服：“行吗，我也不知道，你问问她吧。”

廖华：“问她，会不会让她觉得尴尬呀？”

娄放：“这样，我让伊萨拿给她，伊萨还想把她的电脑送给秀兰呢。”

廖华：“是嘛，伊萨还挺喜欢秀兰的，这回这家教找得还真不错。”

娄放得意地：“那当然，我的眼力能错嘛。”

廖华：“那你下去，让伊萨上来一趟。”

娄放：“好嘞。”

娄放下去了，转眼，娄伊萨咚咚咚地跑了上来。

廖华：“宝贝儿，帮妈妈做一件事。你看这些衣服妈妈都穿不了了，你能不能帮我把它们送给秀兰姐姐呀？”

娄伊萨高兴地：“行。”娄伊萨抱起衣服就要走。廖华叫住她：“等等，你知道怎么给吗。？”

娄伊萨：“我往她身上一放，说：‘这是你的了’。”

廖华笑道：“傻孩子，哪能这么生硬呀。你得先征求一下秀兰姐姐的意见。”

娄伊萨：“征求意见？征求什么意见？”

廖华：“你说，这些是妈妈的衣服，妈妈还很喜欢它们，可是妈妈现在穿不进去了，如果姐姐不介意的话，姐姐挑几件喜欢的拿回去。”

娄伊萨：“哎哟，这么多的内容，我记不住呀。”

廖华：“笨鸭子，吃了那么多补脑的东西，脑子还是不够用，算了算了，还是我来说吧，你帮我把它们抱下去。走吧。”

娄伊萨：“好吧。”抱起衣服下楼了。廖华拿了两个大塑料袋跟在后面。

45，娄家一楼大客厅。时间接上。

娄伊萨和廖华一前一后地来到客厅。娄伊萨把一抱衣服放在张秀兰的腿上：“给你，妈妈说这是你的了。”

张秀兰愣了一下，廖华赶紧说：“噢，是这么回事，这些衣服都是当年我买的最时尚的衣服，我一直都很喜欢，可是我现在人到中年，身体也胖了不少，想穿已经穿不进去了，在柜子里放着白浪费，扔了又可惜，我看你和我原来的身材很像，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干脆你拿回去穿吧。”

张秀兰惊讶地：“给我穿，这么多。”

廖华：“你挑挑，挑点你喜欢的，给你这个袋子，挑好了装袋子里，剩下的，我还可以捐出去。”

张秀兰依然不知所措地望着廖华。

廖华：“怎么啦？你不习惯这样做？那那，不好意思，我收回，我收回。”说着，廖华就往起抱那些衣服，张秀兰一把拉住廖华的胳膊：“廖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您对我太好了，你们一家对我都太好了。您给我这么多的衣服，我是无功受禄。”

廖华：“咳，看你说的，几件旧衣服。”

娄放：“就是，几件旧衣服，先收着，以后再给你买新的。”

张秀兰：“那我可不敢当了，这些对我来说已经非常非常好了。”

廖华：“不用这么客气，你看伊萨这么喜欢你，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好了。”

张秀兰感动得说不出话，只是使劲地点着头，她挑也不挑地把所有的衣服都装进了袋子。

廖华：“这些衣服都是干净的，但是你最好还是再洗洗，或在太阳下连续晒上六个小时，也能达到杀菌的作用。”

张秀兰点着头。

廖华为了解除张秀兰的尴尬换了个话题：“对了，我想问问你，暑假你有什么打算吗？”

张秀兰：“我还没做什么打算呢，您有事情需要我做吗？”

廖华：“你要是没有什么安排的话，我希望你继续来我家给伊萨补补课，你要是有了安排的话，你就按你的安排做你的事。娄放，这想法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

娄放：“没问题，现在说是一样的，我们三个一起商量，主要要看小张老师的计划。”

张秀兰：“我没有安排，我来给伊萨补课吧。”

廖华：“真的！太谢谢了。那我们应该付给你更好的报酬。”

张秀兰：“您太客气了，我得谢谢您。噢，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您把伊萨需要补的课，给我列一个提纲，我可以按提纲教她。”

廖华：“好，我今天晚上就做这件事。”

娄放：“要不要我开车送你一趟？”

张秀兰：“不用了，我骑车很方便的。”说着，就站起来，提上大包，向娄家人告辞：“那我走了，伊萨，再见。”

娄伊萨：“秀兰姐姐再见。”

46，娄家门外。时间接上。

张秀兰把大包夹在后车架子上，骑上车走了。

47，张秀兰的宿舍。一日午后。

别的同学都躺在自己的床上午休，张秀兰在给家里写信：

（插入镜头）：

亲爱的爸爸妈妈、秀菊：你们好！

两个暑假都没回家了，原来想着这个暑假回家的，但是临时有事又回不去了，我特别想你们……

张秀兰的眼泪溢上眼眶，她用衣袖擦了擦，把信叠好，装进信封，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宿舍。

48，学校商业区。时间接上。

张秀兰在学校商业区里的小路上走着，不远处就是邮局。

49，校邮局内。时间接上。

贺峰在柜台上买好了邮票，贴好在信封上，然后，走出邮局。

50，邮局外信筒旁。时间接上。

张秀兰将信投入信筒，转身欲走，正巧贺峰从邮局里出来。

张秀兰：“嗨，贺峰，是你呀，好久没见啦。”

贺峰：“你好，我一直闷在宿舍里复习考试，没怎么出门。”

张秀兰：“怎么样，考试一定考得很好吧。”

贺峰：“还好。你怎么样，什么时候回家？”

张秀兰：“我这个暑假不回家了，我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

贺峰：“是嘛，我也不回家。我爸妈放暑假要来这里，一来看看我，二来玩一玩，所以我得陪他们了。”

张秀兰：“呵，你瞧你多美呀，团聚、旅游两不误。我从上学出来，都三个暑假没回家了。”

贺峰：“那你就抽点空回去看看呗。”

张秀兰：“不行呀，我得打工。唉，你爸妈什么时候来？”

贺峰：“过两个星期。”

张秀兰：“那我有空找你玩去，我是每星期一、二、四、五的下午有课，上午的时间都没事。”

贺峰：“可以呀。”

张秀兰：“好吧，一言为定。再见。”

贺峰：“再见。”

俩人一往南一往北，各自走开。

第五集：

51，学校多功能礼堂。晚饭后。

学校多功能礼堂被布置成了大舞厅。桌椅贴三面墙围成U型，主席台上悬挂了一条横幅，写着：零二年度结业暨联欢晚会。校乐队的成员各抱或捧着自己的乐器或站或坐在主席台上。在乐队指挥的指挥棒律动下，美妙的舞会开场曲响了起来。

52，学生宿舍。时间接上。

蓝露已穿好了不长不短的裙子等在那里，张秀兰拿出一件廖华给的长裙，在身上比划着让蓝露给自己做参谋。

蓝露：“不行不行，这晚礼服也太豪华了，你又不是去什么大公司参加什么鸡尾酒会，朴实一点，朴实一点，学生嘛，还是要有个学生样的。”

张秀兰又拿出一件来。

蓝露：“这，这也不行，有过之，无不及。换。”

张秀兰挑了一件半长的吊带丝裙，银灰色，撒有细碎珍珠梅小花瓣儿。蓝露眼睛一亮，称赞道：“这件好，高贵、淡雅，还挺淑女气的。我说，你家女主人待你不薄啊，就这件裙子，我敢打赌，舞会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件。”

张秀兰美滋滋地穿上：“怎么样，合适不合适？”她问看呆了的蓝露。

蓝露：“哇塞，这整个一个老何家的闺女嫁到了老郑家，是‘郑何氏’（正合适）呀。”

张秀兰得意地：“那就穿这件了。”

蓝露诡秘地：“我得先提醒你啊，舞会上你可别晕了头。”

张秀兰：“你什么意思？”

蓝露：“我先问你，你知道自己长得什么样嘛？”

张秀兰：“我又不是没照过镜子，我怎么会不知道自己长得什么样呢？！”

蓝露：“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你知道你长得怎么样嘛？”

张秀兰：“那当然。我长得还不错呀。”

蓝露趴在张秀兰耳边：“说你自己不清楚你自己吧，告诉你，你长得相当不错，真的，再穿上这条裙子，那真是丑小鸭成熟蜕变——美天鹅呀你！”

张秀兰绷住笑脸：“你说的是真的？”

蓝露也绷住笑：“真的。以前还真没在意，或许真的是人配衣服马配鞍，你今天穿上这几件衣服，都很光彩照人，让我眼前闪闪发亮的。”

张秀兰收住笑、沉下脸、噘起嘴：“哼，又来你那套贫富论了是吧，穷人就无法靓丽了？！”

蓝露被泼了一头凉水，她气呼呼地大声说：“讨厌！又是你那根敏感神经，真是讨厌，好好的情绪，总是让你给搅了。不去了！”说着，她坐到自己的床上，把鞋一甩，身子一倒，脸冲墙躺下了。

张秀兰自觉有点过分，赶紧坐到蓝露身边，轻轻地推了推蓝露：“对不起，对不起，别生气，我错了。”

蓝露不动不响。

张秀兰：“起来吧，快点起来吧。哎呀，舞会早就开始了，再不去就该结束了。”

蓝露：“结束就结束。”

张秀兰：“别呀，舞会的皇后和公主还没到呢，怎么能结束呢！”

蓝露一翻身坐起来：“谁是妈谁是女儿？”

张秀兰：“哟，真让你给问住了，我还没来得及想呢。”

蓝露：“脚后跟脑袋，就知道跟我找别扭。”

张秀兰耍赖地：“我错了我错了，还要跟你说多少遍呀！”

蓝露：“说多少遍都没用，动不动就绷起你那根神经来，累不累呀。”

张秀兰：“我给你拿把剪子，你帮我把那根神经剪断好不好。”

蓝露：“谁爱剪你找谁去，反正别找我，我以后再也不搭理你了，烦不烦呀。”

张秀兰嬉皮笑脸地：“那没关系，你不搭理我，我搭理你。再说了，咱俩铁杆儿了三年了，你不搭理我，难道你想当光杆儿不成？”

蓝露：“你以为我怕当光杆儿呀，告诉你，生存的最高境界就是当个光杆儿，无忧无虑，无牵无挂。”

张秀兰佯装无奈：“好吧，算我自作多情，这么多年，还一直以为有个朋友呢。拜拜了光杆儿，拜拜了最高境界。”张秀兰说完站起来，装模作样地把床上堆的衣服收好，然后，往外走。走到门口，看蓝露还不理她，她忍不住了：“蓝露蓝露，你倒是拦住我的路啊。”

蓝露扑哧一声笑了，张秀兰也笑起来，张秀兰返身过去拉蓝露：“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再不去，舞会真的要结束了。”

蓝露顺势站起来：“知道你迫不及待地要当舞会皇后。”

张秀兰：“得，我听你的分配，皇后我当，公主你当，别说我占你的便宜啊。”她拉开门：“请吧，丫头。”

蓝露仰起头：“哼，刁蛮的老家伙。”

俩人哈哈笑着跑走了。

53，舞会会场。时间接上。

会场上，彩色迷幻的灯光罩在轻歌曼舞的大学生们的年轻的脸上，不论是舞者还是观舞者，都沉浸在美妙的感觉之中。

张秀兰拉着蓝露走入会场，一曲未完，她们只得站在观舞者的行列，张秀兰满脸期望地向舞者的队伍中看去，看着人们舞动的身躯和青春洋溢的脸，张秀兰那颗心也跟着激动起来，她伏在蓝露的耳边说：“我还从来没这么强烈地感到，跳舞是一件这么美的事，我今晚一定要跳个痛快。”

一曲终了，场上的欢呼声淹没了张秀兰的声音。

又一曲响起。

一个男生眼睛望着张秀兰，却彬彬有礼地邀请蓝露跳舞，蓝露冲着张秀兰坏笑了一下，说：“娘，俺先跳了啊。”

张秀兰打了蓝露屁股一巴掌：“滚吧，臭丫头。”

这时，小云和贺峰跳着来到张秀兰面前，小云甩过来一句：“秀兰，你真漂亮。”张秀兰只看到贺峰的笑脸一闪，俩人又旋进了人群。周围的人在“秀兰，你真漂亮”的声音里一同扭头看张秀兰，这让独立的美女张秀兰有点尴尬，她下意识地用手搓捻着裙子。身旁的一位小个子男生见状鼓足勇气，转过身来问张秀兰：“我可以请你跳一曲吗？”张秀兰看了看这位男生，他的个头至少比自己矮半头，说不可以吧，自己在这戳着没人理，确实难堪；说可以吧，这位男舞伴自己真的是看不上眼。犹犹豫豫之间，那男生就拉起了张秀兰的手，无奈，张秀兰只得跟他舞进人群。

开始，那男生还有些拘谨，一分钟后，他就放松了，再接着，他就很紧地搂着张秀兰，几乎要把头伏在张秀兰的肩上了，张秀兰耸耸肩，示意那男生把头抬起，那男生装作没有察觉，继续伏着头，张秀兰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她不断地耸着肩膀，舞步生硬且乱了阵势，这时，小云和贺峰旋转着来到他们身旁，贺峰一眼就看明白了，他伸出一只手，推了推那男生的头，那男生抬起头，见个头高大的贺峰正怒视他，赶紧放规矩了，此后，小云和贺峰就一直围着张秀兰他们跳，直到此曲终了。

当又一曲响起时，贺峰主动邀张秀兰跳，他一边跳，一边问张秀兰：“那家伙是谁呀？”

张秀兰气愤地说：“我也不认识，真讨厌，把我的的好情绪都给毁了。”

贺峰安慰道：“别理他就是了，好好玩你的。”

张秀兰：“小云呢，你跟我跳，那不是把小云给扔下了吗？”

贺峰往外看了看：“没事，她坐在那儿休息呢，她也跳了半天了。”

张秀兰：“你们俩怎么样？发展得挺好的？”

贺峰：“发展什么？没那回事。”

张秀兰：“你没那回事，人家可是很上心的。”

贺峰：“我只是把她当成老乡，多帮助她点儿，她挺弱小的嘛。”

张秀兰：“这已表明你在怜香惜玉。”

贺峰：“真的不是，她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女孩儿。”

张秀兰笑了笑：“那你想要的是哪种女孩儿呀。”

贺峰：“我其实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反正不能太娇气太做作。”

张秀兰：“你这么大的个头，哪个女孩跟你在一起能不娇气呀。”

贺峰也笑了笑。这时，阿芳和一个男生跳着舞，与他俩擦肩而过，阿芳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张秀兰。

阿芳自言自语道：“没有搞错吧，那个老土今天怎么成这样子了。”

他的男舞伴不解地问：“你说什么呢？”

阿芳用下颏指着张秀兰说：“那个，那个，女的，她是个地地道道的乡巴佬儿的。”

那舞伴顺着阿芳的目光望向张秀兰：“她不错，很漂亮，也很有气质嘛。你认识她？”

阿芳用鄙夷的口吻说：“土得掉渣儿的人，她也算有气质，在我们班是穷得垫低儿的。”

那舞伴用玩笑的语气问阿芳：“你不会是嫉妒她吧？！”

阿芳生气地：“我嫉妒她？她跟我不是一个档次的，嫉妒她，你也太恶心我了吧！”说着，她一甩手撇开那舞伴，径自走了，在路过张秀兰身边的时候，她使劲瞪了张秀兰一眼，然后恨恨地走出舞场。

张秀兰感到莫名其妙。

当最后一曲响起的时候，那个刚才陪阿芳跳舞的男生走到张秀兰身边，很潇洒地邀请张秀兰共舞。他跳得很好，很优雅，他微笑地献媚说：“我不是拣好听的说啊，不过你真的是今天舞会上最漂亮的女生。”

张秀兰得意地笑了笑，她伸长了脖子在人群中搜索，看到蓝露后，她问舞伴：“那那个呢？”她用手指着蓝露。那舞伴看了看说：“还行吧，不过比起我刚才的舞伴来还差一些。”

张秀兰：“你刚才的舞伴？是谁呀？”

那舞伴：“你应该认识，她说你是她的同班同学，她叫阿芳。”

张秀兰吃惊地：“阿芳？刚才你是跟阿芳跳舞？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呀？”

那舞伴：“可能是她嫉妒你了吧，因为我夸你来着。”

张秀兰：“原来是这样啊。那你是阿芳的男朋友？”

那舞伴：“不是，我们只是认识，经常在一起玩而已。我叫罗小豪，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张秀兰仿佛没有听到舞伴的这句问话，她四下里张望起来，直到终曲终了，她才最后有礼貌地对男舞伴说：“谢谢。”

在人群里找到蓝露后，张秀兰急急地：“你疯到哪儿去了，我一直都看不到你。”

蓝露：“你不好好享受跳舞，看我干什么？”

张秀兰：“还说呢，今晚跳舞尽遇见倒霉事。”

蓝露：“怎么了？”

张秀兰：“开始是遇见一个小色狼，不知是哪个系的，使劲搂着我，幸亏让贺峰给看见了，为我解了围。紧接着，阿芳又跟我置气，拿她那牛眼睛使劲瞪我，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听她的舞伴说是她嫉妒我，奇怪了，我有什么好嫉妒的？！”

蓝露笑着说：“谁让你今天这么漂亮的，有人嫉妒，正常，没人嫉妒倒是说不过去的。没事，别在意。”

张秀兰气不忿儿地：“太霸道了，就许她们漂亮，不许别人漂亮，漂亮又不是她们家的专利。”

蓝露：“好了好了，别跟她们计较了，这么跟你说吧，你以后要是老这么漂亮，那嫉妒你的人还不止阿芳一个呢，你得学会应付，学会不在意这些。就像你不在乎别人说你坏话一样。走吧，我请你喝冷饮去，降降你的火。”

54，冷饮店里。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蓝露来到学校商业区的冷饮店里，蓝露买了两瓶可口可乐，她们边喝着可乐边往外走。忽然，手拎啤酒的阿芳阿梅站在了她俩面前。

阿芳用挑衅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张秀兰：“哟，这是谁呀，灰姑娘呀，啊不，灰公主呀，哪儿淘了这么件老掉牙的衣服穿呀？”

阿梅：“你瞎说什么呀，这怎么是老掉牙的衣服呢，你真是老土呀，你连少妇的衣服都识别不出来啦。”

阿芳阿梅哈哈大笑着。阿芳说：“是啊，我真老土了，少妇的衣服。哈哈……”

张秀兰往前逼近一步，脸对脸地、一字一顿地问阿芳：“你、想、要、干、什、么？”

阿芳毫不示弱地回答道：“想向你讨取‘淘宝宝典’。”

蓝露上来拉了张秀兰一把：“算了算了，挺高兴的晚上，别坏了情绪，走了走了，回宿舍了。”

张秀兰愤愤地说：“我又没招谁没惹谁，干嘛跟我过不去呀。”

阿芳：“一个人要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那就得有人来给她指点指点。”

张秀兰：“我几斤几两用得着你来指点嘛，吃饱了没事干了吧。”

俩人唇枪舌剑谁也不让谁，冷饮店里的人都围拢来。那个最后和张秀兰跳舞的罗小豪分开人群走近她们，他看着阿芳和张秀兰问：“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在这儿吵起来了。

阿芳一见是罗小豪，刚还是满脸讥讽的笑，瞬间晴转多云，她黑起一张脸，恼怒地说：“还好意思问呢，都是你惹的祸。”

罗小豪：“什么呀什么呀就往我身上赖！”

阿芳：“罗小豪，你要为你的花心付出代价的。阿梅，咱们走！”

阿芳说着，拉起阿梅冲出人群，走了。

罗小豪转而关切地问张秀兰：“她没有做什么伤害你的事吧？！”

张秀兰：“你还是去关心关心她吧。”

张秀兰和蓝露挤出人群，从另一个门出去。

55，学校商业区外的小路上。时间接上。

张秀兰飞快地在前边走，蓝露在后边追。

蓝露：“你走慢点行不行，我追不上你了。”

张秀兰不理，仍旧疾行。

蓝露：“哎哟，跳了一晚上的舞，够累的了，你还有这么大的劲儿呀。”

张秀兰继续走。

蓝露：“我又没做错什么，你干吗要这样惩罚我呀？”

前面路边有一把长椅，张秀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真欺负人。”

蓝露也一屁股坐在张秀兰旁边：“那男的是谁呀？有他什么事呀？”

张秀兰直着眼睛粗着嗓门：“他大概就是阿芳的男朋友，是他跟阿芳说我漂亮，阿芳就气得不行。我根本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就被阿芳恨得咬牙切齿的了，我冤不冤啊！凭什么呀！”

蓝露调侃道：“凭什么，凭那个男生太愚蠢呗，连在一个女人面前不能夸另外一个女人这么一点常识都没有，你说他是不是天字号的蠢货呀。”

张秀兰：“那犯这个臭的是那男的，阿芳干嘛跟我过不去呀？阿梅又跟着瞎起什么哄呀？！”

蓝露：“哎呀，在一起住了三年了，你怎么还不明白她们呀，她们仗着有钱，不许别人看上去比她们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较这个真儿干吗？好玩吗？你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嘛！你傻不傻呀。”

张秀兰：“真不想再见到她们了。我今晚不回去了。”

蓝露：“不回去？那你上哪儿去呀，你总不能露宿街头吧？！再说了，宿舍是大家的，有宿舍有床，干嘛不回去睡呀，你脚后跟脑子灌了水啦。”

张秀兰：“我不想再见到她们那付侮辱人的表情了。”

蓝露：“她们就那德性，狗改不了吃屎，甭跟她们一般见识。”

张秀兰：“不行，我得想个办法治住她们，要不然她们永远都没完没了。”

蓝露：“你能有什么好办法？”

张秀兰站起来：“走，跟我到那边的工地去一趟。”

蓝露：“去那儿干什么？”

张秀兰：“我去拿两块砖头，谁要是再找碴儿，我就把两块砖头往桌子上一拍，不怕死的就过来。”

蓝露：“那不行，你再有理，一旦动武了，就全没理了。”

张秀兰：“那，那我就吓唬吓唬她们，我就不信她们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

蓝露：“你保证不真动武？”

张秀兰：“我保证。”

蓝露：“行。这俩家伙，是得教训一下了。走，我跟你去。”

俩人说走就走，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56，学生宿舍内。时间接上。

阿芳举着啤酒瓶子咕嘟咕嘟地灌啤酒。阿梅在夺她手中的瓶子。

阿梅：“行了，别喝了，再喝你该醉了。”

阿芳：“我烦，别理我啊。”

阿梅：“哎呀，你至于嘛，你也太没点儿肚量了吧，跟一个叫花子，你犯得着嘛！”

阿芳：“我是生臭小豪的气，这个混蛋居然拿我和那个叫花子比，还说那叫花子比我漂亮比我有气质，还说我嫉妒她，啊呸！他这么糟践我，我当时怎么没抡他个大嘴巴呀。”

阿梅：“行了行了，你放低音量吧，都该是睡觉的时间了，回头你再惹起众怒。”

阿芳：“我不怕，我忍不下这口恶气。”

57，宿舍门外。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蓝露走过来，刚到门外，就听见里面阿芳的喊叫声。

（画外音，阿芳的声音）：我要让她亲口说，她就是个要饭的，她就是个丑八怪。

张秀兰和蓝露迅速对视，张秀兰的眼里闪着愤怒的光，她狠力地一把把门推开，大步冲进屋，咔地坐在椅子上，从包儿里掏出两块大砖头，啪啪两声拍在桌子上，粗着嗓门说：“这砖头可不只是能垫箱子，谁想找不自在直说，我的砖头会让她明白该怎么做才自在。”说完，她又拿起砖头啪啪地拍了两下。阿芳阿梅一见这阵势，知道张秀兰动了真格的了，也哑巴了。张秀兰乘胜追击，不依不饶地说：“谁要是嫌自己长得丑，谁去整容呀，拿别人的漂亮撒气，那算什么本事。”

蓝露赶紧打圆场：“得了大美女，咱能不能少点一般美女的毛病，别依美卖美耍大牌啦。走啦，跳了一身臭汗了，赶紧洗澡去，去晚了，又该没热水了。走了走了。”

看见阿芳阿梅都蔫儿了，张秀兰心里那个得意哟，她把两块砖头装进一个塑料袋，从床下拉出脸盆，把砖头像放宝贝一样地放脸盆里，端详了一下，还抚摸了一下，然后，拿上毛巾香皂洗发液，大声地对蓝露：“走，洗个痛痛快快的热水澡去。”

蓝露：“你不拿换洗衣服呀？”

张秀兰：“不拿，我就穿这件，我喜欢这件，睡觉我都穿着它。”

俩人说完，一同出了门。

58，宿舍门外。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蓝露出了门，就忍不住“扑哧”地笑了。

张秀兰：“真痛快，早知这俩家伙敬酒不吃吃罚酒，早就该使点狠招儿了。”

蓝露：“得得，你见好就收吧，她们俩可不是省油的灯。”

张秀兰：“省油不省油的，外强中干，一对松包蛋。”

59，学生宿舍内。时间同上。

阿芳的下唇被她咬得都没了血色，她对着张秀兰的床狠狠地呸了一口，然后，背上书包就往门外走。阿梅一把拽住她：“你干什么去？”

阿芳：“我走。”

阿梅：“大半夜的，你走哪儿去？！”

阿芳：“去哪儿都行，反正我不再跟她一起住了。”

阿梅：“算了吧，好人不理臭狗屎，再过两天就放假了，新学期又该重新分宿舍了，到时候跟班主任要求一下，不跟她在一起不就完了嘛！”

阿芳哼了一声，放下书包。

阿梅：“其实闹到这份上也怪你，你对自己就那么没信心？！罗小豪说张秀兰漂亮，你就认为你自己没她漂亮！漂亮不漂亮，那都各人有各人的标准，哪有一码齐的眼光啊。还为此气成这样。傻不傻呀。”

阿芳：“要是别人这么说，我也不会觉得怎么样，关键它是从罗小豪的嘴里说出来的。”

阿梅：“那又怎么样，罗小豪是谁呀，他只不过是你大学时的男朋友而已，他就跟你的三陪没什么两样，将来你认不认识他还两说着呢，你总不至于今生今世就这一棵树上吊死吧。”

阿芳有些吃惊地：“你这是什么人生哲理呀。”

阿梅：“什么人生哲理呀，别糟践好词儿了，这只不过是现实生活，我看明白了，你没看明白，我告诉你而已。其实，这世界上没什么事情值得让你真生气。”

阿芳不解地望着阿梅。

阿梅：“难道不是嘛？今天罗小豪是你的男朋友，他夸别人你生气；明天罗小豪成了别人的男朋友，你说你为他的话生的气还有意义吗？当然没意义喽。你说我说的有点道理没有。”

阿芳：“这叫什么事儿呀。”

阿梅：“当今世界就是一个多变的世界，包括人，接受吧，啊。”

阿芳：“那这口气我就忍了呀？”

阿梅：“什么忍不忍的呀，想开了叫高姿态，抬抬手，放她一马；想不开，叫自己跟自己较劲，爱生气自己生去，道理我都给你讲了，听不听，全由你了。现在我该睡觉了。”阿梅打了个哈欠，甩了鞋，上了自己的床，睡觉去了。

阿芳想了想，重又拿起啤酒瓶，一口气喝光瓶子里的酒，也甩了鞋，上床睡觉去了。

60，大学教室。上午。

老师在讲台上：“到今天为止，所有的考试成绩大家都已知道了，有的同学的成绩很好，希望下学期再接再厉；有的同学的成绩平平，希望在暑假中多用一些时间，看看书，充实充实自己的知识；还有个别同学的成绩不够理想，假期里一定要好好补习一番。大家从不同的地方考到这所大学里来读书，你们要珍惜这样的宝贵时间和机会，不能辜负了你们的家长，不能辜负了老师，更不要辜负了你们青春的美好时光。

“再过两天，学校就要放假了，很多同学要回家，不管是回家，还是留在学校，大家都要注意安全。最后，祝大家过一个愉快的暑假。

“哦，阿芳和张秀兰下课后到系办公室来一下。好，下课。”

同学们陆续起身往教室外走，蓝露走到张秀兰身旁，张秀兰小声地问：“是不是有人向系里告状，说我们俩吵架的事了？”

蓝露：“不知道呀，赶紧去吧。甭管是什么事，态度都要好明白嘛？”

张秀兰点点头。

61，系办公室门口。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阿芳一前一后走来。俩人谁也不理谁。张秀兰敲了敲门，里边有人喊：“进来。”俩人先后走进去。

62，系办公室内。时间接上。

班主任老师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手里捧了一杯茶，见张秀兰、阿芳走进来，她叫她们俩一人搬一把椅子，坐到自己对面。

老师问：“知道为什么叫你们俩来吗？”

俩人都轻轻又略带紧张地摇了摇头。

老师：“你们俩当年考进这所大学的时候，成绩都是相当不错的，可这三年，尤其是这一年，你们的成绩下降了许多，现在，你们几乎成了班里倒数的一二名了。张秀兰，这回英语考试不及格，阿芳，你也几乎就不及格了。我很为你们担心。暑假一过，你们就是四年级了，是大学的最后一年了，如果还这样走下坡路，那情况可就不妙了。我们学校每年都有因成绩不及格而肄业的学生，我不希望你们最后拿着肄业证书走出校门。你们俩说说，你们在学习上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阿芳，你先说说。”

阿芳不好意思地、难过地低下头，半天她说：“我太贪玩了，以后我要多用功。我保证四年级时成绩追上来。”

张秀兰捏弄着自己的手指头，嘴唇紧闭。

老师：“你呢，张秀兰，你也是挺聪明的一个学生，怎么这成绩掉得这么厉害呀？说说，你有什么困难。”

张秀兰：“没有，是我自己没抓紧。”

老师：“没抓紧时间学习，那你的时间都干什么用了。”

张秀兰：“我应该做好计划。”

老师：“老师觉得你们是可塑之才，所以才为你们担心，不想看着你们往下滑，今天我在这儿给你们敲一下警钟，你们俩个要好好想想，从下学期开始，一定要有个新的样子。张秀兰，下学期开学要补考，假期里好好补习补习，争取补考一次过，我可不想你因为英语不及格而毕不了业。”

阿芳赶忙表态：“老师放心，我一定努力。”

张秀兰始终低着头，捏弄着手指头。

老师：“还有一件事，有同学反映，昨天晚上你们在宿舍里吵架了，是吗？”

阿芳：“噢，我们闹了点小误会，说开了就没事了，是不是秀兰？！”

阿芳捅了捅张秀兰，张秀兰“哦”了一声。

老师：“那就好，同学之间难免有些误会，要多谦让，多为对方着想，一个宿舍就是一个家，我们的家庭成员应该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一切破坏团结的话，我们都不能说，一切破坏团结的事，我们都不能做。”

阿芳陪着笑说：“记住了，我们以后一定团结好。”

老师：“好吧，那你们暑假期间少玩点，多看些书，争取下学期赶上来。”老师说完先自站了起来，阿芳、张秀兰也站了起来。

老师：“暑假期间一定要注意安全。好了，记住我说的话。去吧，到午饭的时间了。”

阿芳：“谢谢老师。”

张秀兰：“谢谢老师。”

阿芳、张秀兰转身往外走。

63，办公楼外。时间接上。

蓝露站在办公楼外的阴影里心情不安地等张秀兰，她不时地看看手表、看看楼门。

远处，小云和贺峰走过来，看见蓝露，小云打着招呼：“蓝露，你怎么站在这里呀？你的影子呢。”

蓝露换了话题：“你们俩谁是谁的影子呀？谁跟着谁往哪儿跑呀？”

小云很高兴地说：“你看，太阳快当头了，影子比身子短，当然我是他的影子了。”

蓝露：“这么说，一天当中除了中午烈日当空这会儿，其它时间，贺峰都是你的影子喽。”

小云咯咯地笑着拉起贺峰：“我们得走啦，我们去逛街，我要买点成都的特产给家里带去。”

蓝露：“祝你们逛得高兴。”

小云和贺峰走了。蓝露看着他们的背影……

阿芳和张秀兰从办公楼出来，张秀兰一眼看见了蓝露，就只奔蓝露而来。

张秀兰：“看什么呢？”

蓝露：“哟，出来了？怎么样？什么事？”

张秀兰：“你在看什么呢那么专心？”

蓝露：“嗨，我在这儿等你，正好小云和贺峰从这儿过，他们上街买东西去了。快告诉我，你这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张秀兰：“倒霉！诉说我两大罪状：一是说我成绩下降，英语不及格；二是说我昨天吵架。”

蓝露：“吵架的事你没解释一下？”

张秀兰：“有什么可解释的，拿砖头我也是不对的。”

蓝露：“那倒也是。阿芳怎么说？”

张秀兰：“她，赶紧表决心呗。”

蓝露：“那她还是比你聪明。”

张秀兰：“其实我刚才挺想要求不跟阿芳住一个宿舍的，犹豫了一下没张口。以后再说吧。”

蓝露：“成绩下降的事，你也没解释？”

张秀兰：“我不想解释，我不想阿芳在那儿捡我的笑话，我自己能处理好。”

蓝露：“没什么大不了的，假期里把英语突击突击，两三分的事，没什么了不起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走吧，吃饭去，高兴点，别那么垂头丧气的。”

张秀兰：“你明天什么时候的火车？”

蓝露：“上午10点。”

张秀兰：“我送你。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蓝露：“我还是老样子，不打算住太久，轻装上阵，背一个包就够了。你真的决定不回去了？”

张秀兰：“这要复习英语，就更回不去了。我已经给家里写信了。”

蓝露：“自从你来上学，就一直没回去过吧？”

张秀兰：“是啊，本来想今年暑假回去的，哎，没想到，英语居然考了个不及格。另外，我有一个暑期的家教，机会难得，回家的事以后再说吧。反正我不回家也是为了正事大事。他们会理解的。”

蓝露：“好吧，我早点回来。”

张秀兰：“那何必呢，你既然回家了，就多在家里待些日子嘛！跟父母在一起，多好啊。”

蓝露的笑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无所谓的，我在哪儿、跟谁都一样。”

张秀兰：“你呀，生在福中不知福，我要是有你那样的家庭环境，我巴不得赖在家里不走了呢。”

蓝露：“你知道什么呀，不说了。吃完午饭，也陪我上街买点东西行吗？”

张秀兰：“行呀。”

俩人的背影。

64，成都火车站月台。上午。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张秀兰和蓝露面对面地站着。

小云和贺峰在人群里走着，个儿高的贺峰看见了张秀兰和蓝露，他高兴地告诉小云：“我看见张秀兰和蓝露了，她们就在前边。”

小云立刻止了步：“真的？那别往那边走了，别去打扰她们了。”

贺峰：“怎么，你不想见到她们？”

小云吞吞吐吐地：“不是，我只是想……和你单独多待一会儿。”

小云拉着贺峰往侧面走去……

张秀兰很真诚地望着蓝露：“多羡慕你回家呀。”

蓝露：“你要是那么想回家，就干脆辞了家教的工作，回家看看呗。”

张秀兰摇摇头：“想归想，跟你这儿说句不该说的话，我那穷家，真让我回去住俩月，我还真难受。”

蓝露：“什么？你不会是也玩什么‘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认爹和娘’的把戏吧？！”

张秀兰：“这话虽是讽刺有些人的，但这话是有些道理的，人是要往高处走的，对吧。嗨，跟你说也没用，有些心理体验，你是永远不会有，也永远不会理解的。”

蓝露：“也许是吧。但是，你也不能一辈子不回家、不看你的亲人吧？”

张秀兰：“那也没准，等我大学毕了业，挣了钱，我把他们接出来，接到我身边，那不就又团聚啦。我相信我有这个能力。”

蓝露：“咱们俩的家庭背景不一样，其实，甭管家里经济条件怎么样，一家人团聚在一起，那是最好的，当然，我知道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等以后吧，以后咱俩认认真真地谈一次。车来了，我该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远处，列车缓缓驶入站台。

张秀兰拥住蓝露：“放心吧。回北京好好的享受。”

列车停稳，蓝露上了车，车上人很多，蓝露费了很大的劲，挤到窗口的座位上坐下。

蓝露对站在窗外的张秀兰说：“早点出去吧，要不然一会儿你都坐不上车了。”

张秀兰：“好吧，路上注意安全。拜拜！”张秀兰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蓝露望着张秀兰挤出了人群的背影。

65，火车站月台。时间同上。

小云望着贺峰，贺峰望着列车应来的方向。

贺峰：“车怎么还不到呀？”

小云：“干吗，着急让我走啊。”

贺峰笑了笑：“没有啊。”

小云：“你一个人在学校呆一暑假，你就不怕孤单？”

贺峰：“不会孤单的，张秀兰也呆在学校，而且，我父母还要来玩。”

小云愣了两秒钟：“你父母来玩能玩多久，十天半个月到头了。”

贺峰：“十天半个月足矣，呆长了我还受不了呢。”

小云：“你这人是不是独惯了。”

贺峰：“我得抓紧时间多看书。”

小云：“你就是一个书虫子。”

贺峰：“我想考研。”

小云：“真的，你想考研？”

贺峰点了点头。

列车从远处缓缓驶来，停稳。

贺峰：“车来啦。”说着，帮小云把行李拿上车，找到座位，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好啦，一路上自己多留心。”

小云有些娇嗔地：“你要是不放心呀，就把我送回家。”

贺峰笑了笑，看了看手表：“车马上要开了，我得下去了。祝你一路顺风。”

小云眼里流露着眷恋之情。

贺峰：“我走啦。再不走，我就下不去了。”说着，往外挤。

贺峰下了车，站在车窗外，小云的座位在车的另一边，车上人很多，贺峰根本就看不见小云。小云坐在那里，眉间有一丝愁云，渐渐地，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列车驶出车站。

第七集

79，秦皇岛机场。晚上。

娄放一行人从机场出来，坐上一辆出租车。汽车行进中，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娄放，回过身来跟廖华、张秀兰和娄伊萨商量：“一会儿到了饭店咱们先简单的吃点夜宵，然后早早休息，今天就不安排其它活动了，明天天不亮起床看日出，你们看行吗？”

廖华看着张秀兰：“我觉得行，你说呢？”

张秀兰：“我都听你们的安排。”

娄伊萨嚷道：“我要游泳。”

娄放：“游泳着什么急呀，带你来秦皇岛，就是要让你游个够的，不过，今晚最好不游，因为明天早晨看日出，必须在三点半以前就得起床，晚一点，就不是你看日出了……”

娄伊萨：“不是我看日出，那会是什么？”

娄放笑道：“那会是什么，那会是日出看你，看你这个小懒蛋儿，太阳照到小屁股了，还不起呢。”

廖华和张秀兰笑了起来。娄伊萨也笑着说：“看是太阳照我的小屁股，还是照你的大屁股。”

廖华绷住笑：“嗨，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呀。”

娄伊萨撒娇地把头钻进妈妈怀里。

娄放笑道：“好，那就这么定了。”

娄伊萨抬起头，大声地：“就这么定了。”

廖华搂住娄伊萨：“这个淘气丫头。” 又问娄放：“房间订了吗？是哪一家饭店？”

娄放：“是秦皇度假村。订了两间双人房，咱俩一间，小张老师和伊萨一间。”

张秀兰问娄伊萨：“不跟爸爸妈妈住，跟姐姐住行吗？”

娄伊萨：“‘跟姐姐住行吗？’你把那个‘吗’字去掉！”

娄放、廖华和张秀兰又都笑了。

汽车继续往前开。

80，秦皇度假村。时间接上。

出租车开过来，停在大门前的停车道上。饭店的门童跑上，打开车门，四个人陆续下车。有行李员推着行李车过来，帮着把行李箱包从车的后背箱里取出，放在行李车上，一行人进了大门。娄放走去服务台办理手续，廖华等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

廖华打量着大厅问张秀兰：“你感觉怎么样，我觉得这儿的环境应该是不错的。”

张秀兰：“不怕您笑话，我还是第一次进这么豪华的地方呢。”

廖华：“真的？那以后还得多带你出去走走。”

张秀兰：“我哪儿好意思那么麻烦你们呀。”

廖华：“这有什么麻烦的，反正都是玩儿，你还能帮我们分担一下照顾伊萨的劳神事儿呢。”转向娄伊萨：“你是不是一个让人劳神费力的小家伙呀？”

娄伊萨抑扬顿挫地：“不是不是我不是。”

娄放办完手续走过来，兴奋地对众人说：“给你们一个惊喜：我们的房间面向大海，‘推窗观海景，依床望日出’，就是说，我们的小懒蛋儿不用起床，躺在床上就能看日出啦。”

娄伊萨一下从沙发上蹦起来：“真的！太酷了。老爸万岁！”

娄放：“这是人家饭店盖得好，跟老爸没关系。”

娄伊萨：“有关系，是老爸房间订得好，老爸就是能干！”

娄放：“这丫头，看来要玩疯了的。”

廖华：“出来玩，疯点没关系，都上了一学期的课了，让她放松放松吧。妈妈说得对吧伊萨。”

娄伊萨：“对，一百分，老妈万岁！”

廖华：“这淘气丫头。”

大家笑着跟随服务生向客房走去。

81，娄伊萨和张秀兰的客房内。时间接上。

张秀兰站在房子中央，转着圈地环顾房内的装饰和摆设。她把房内所有的灯都打开：“哇，真豪华真漂亮！”

娄伊萨跑到落地窗前，“哗”地一声拉开窗帘，推开窗户，一阵潮湿的海风扑面而来，大海的腥味让张秀兰兴致昂然，她也走过去，迎着海风，让风飘起自己的长发。这一瞬，张秀兰感觉特好。

娄伊萨扬着小脸看着张秀兰：“秀兰姐姐，你怎么那么漂亮呀？”

张秀兰低头望着娄伊萨，微微笑着问：“真的？你真觉得我很漂亮吗？”

娄伊萨：“真的，跟大明星一样。”

张秀兰咯咯笑出了声：“你这个小姑娘真是有意思，还‘大明星’呢，你秀兰姐姐就是一个‘土老冒’，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冒。”

娄伊萨：“你怎么是土老冒呢！土老冒哪有长得这么漂亮的呀，你以后去拍电影吧。”

张秀兰：“我？拍电影？这我可想都没想过。”

娄伊萨：“可是你要是不拍电影，那太可惜了。”

张秀兰：“是吗？你为什么这么想呀？”

娄伊萨：“长得漂亮的女的，都得拍电影，要不然，她怎么出名？怎么让大家都知道她呢？”

张秀兰：“长得漂亮就得出名吗？”

娄伊萨：“对呀，出了名才能当明星，才能有粉丝，才能挣大钱。”

张秀兰蹲下身子，重新打量着娄伊萨：“你这个三年级的小学生怎么有这么多的想法呀？这些想法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别人教你的？”

娄伊萨：“我的同学都是这么想的呀，我们班里有一个女生因为长得丑，天天不开心，她妈妈说，等她长大了，带她去做美容手术。”

张秀兰吃惊地：“啊？你们每天上学都想些什么呀？”

娄伊萨：“秀兰姐，你不会也像我妈妈一样，不准我做明星梦，只准我好好学习吧？！”

张秀兰：“你也有明星梦？”

娄伊萨：“为什么没有？大家都有，连那个最丑的女生都有。秀兰姐姐，你真的没有明星梦吗？”

张秀兰摇摇头：“没有，我还从来没往这儿想过呢。”

娄伊萨失望地：“哎哟，太可惜了，你长得这么漂亮，却没有明星梦……”

这时，响起了叮咚的门铃声。娄伊萨跟在张秀兰身后去开门。是娄放让服务员送夜宵来了。服务员把夜宵放在桌子上，说了句“请慢用”就出去了。娄放看了看所有打开的灯，问她们：“怎么样，这房间还不错吧？”

张秀兰：“很好。”

娄伊萨：“爸爸，秀兰姐姐不想当明星。”

娄放：“是嘛，那好啊，说明秀兰姐姐是个踏踏实实、不慕虚荣的人。”

娄伊萨：“可是秀兰姐姐长得那么漂亮……”

张秀兰轻轻打断娄伊萨的话：“伊萨，不能开姐姐的玩笑。”

娄放笑了。张秀兰的脸红了。

娄放：“伊萨说的没错。”

张秀兰：“娄先生，您也开我的玩笑。”

娄放仍笑道：“好吧，今天太晚了，咱们就不开玩笑了，你们简单吃点面包，喝点牛奶，洗洗睡吧，明天早上三点半我给你们打电话。到时候可不许赖着不起呀。”

82，北京，蓝露父亲的家。时间同上。

蓝露、蓝修远、白盈盈三人看电视。蓝露和爸爸蓝修远坐在双人沙发上，蓝修远的第二任妻子白盈盈坐在侧面的单人沙发上。

三人看电视的神情都是有一搭无一搭的，蓝修远偶尔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喝口茶，白盈盈嗑着瓜子。

几分钟后，蓝露站了起来：“我回去了。”

蓝修远：“回去？你不是说要在我这儿住一个星期呢嘛，这才刚两天，怎么就想回去了。”

蓝露：“我想回去了。”

蓝修远望着蓝露，目光里充满歉意和无奈：“要不，再坐会儿，吃点水果。”蓝修远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拿出一根香蕉，递给蓝露。

蓝露：“我不想吃，我想走了。”

白盈盈：“要真走啊，就早点走，天晚了不安全，打个车回去，啊，我跟你爸也好放心。”

蓝修远掏出钱包，抽出一沓钱递给蓝露，白盈盈拽了拽蓝修远的裤子。蓝露犹豫了一下，接过钱，到墙边的衣架上摘下小包，把钱放好。

蓝露：“爸爸再见。”拉开门向外走。

蓝修远起身：“我送送你。”

83，蓝露父亲家外的街道上。时间接上。

蓝露和蓝修远并肩走着，但是俩人都沉默着。来到马路上，蓝露说：“您回去吧，出租车很多，您不用为我担心。”

蓝修远：“露露，这小白阿姨她……”

蓝露打断爸爸的话：“我是来看你的。爸爸，我看不出你这新生活比你原来的旧生活幸福多少。”

蓝修远：“露露，你还小，你对生活的理解还不可能那么深刻。”

蓝露：“鞋大鞋小，只有自己的脚知道。”

蓝修远微微苦笑了一下。

一辆空的出租车由远而近，蓝露伸手，出租车停在了她身边。蓝露拉开车门坐进去，向爸爸摆了摆手，出租车开走了。

84，蓝露父亲家。时间接上。

蓝修远开门进来，边换拖鞋边看白盈盈的眼色。

白盈盈面无表情地磕着瓜子、看着电视。

蓝修远走到沙发边，挨着白盈盈坐下。白盈盈往旁边挪了挪。

蓝修远：“怎么了宝贝儿？”

白盈盈：“看电视入神了，别打扰我啊。”

俩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蓝修远先说了话：“我知道你是不高兴我给露露钱，她是我女儿，我不给她钱，谁给她钱？”

白盈盈：“别把我想得那么俗啊，为那俩小钱生气，我值吗？”

蓝修远伸手搂住白盈盈的肩：“我说嘛，我的盈盈不是那种俗气女人。”

蓝修远拍了拍白盈盈的肩，然后，收回手，拿起一跟香蕉，剥好皮，递给白盈盈。

蓝修远：“来，吃根香蕉。”

白盈盈看都没看地说：“那是你刚才给你女儿的，是她的，给她留着吧，我不吃。”

蓝修远：“谁说是她的了，哪儿写着她的名字呢，我怎么没看见呀？”说着，他夸张地翻来覆去地看香蕉。“没有嘛，这是我专门为你剥的，好好吃吧。”

白盈盈转过脸：“你贫不贫呀，我说了我不吃，你听不明白吗？”

蓝修远：“露露她一个学期才回来一个月，我待她好难道不该吗？！再说了，她毕竟是我的亲生女儿呀？”

白盈盈：“我反对你好好待她了吗？你还是把我想得那么俗啊！”

蓝修远：“不是我把你想得那么俗，这露露来一次，你给我一次脸子看，那你让我还能怎么想？”

白盈盈：“我刚才都跟你解释过了，我是看电视入神了，我根本没心思去想其他的事儿。”

蓝修远：“唉，要不这么吧，你给我讲讲这集电视剧讲的是什么吧，我还真没好好看。”

白盈盈愣了一下，不耐烦地说：“你自己看吧。”说完，站起身，回卧室去了。

蓝修远一脸的无奈。

85，蓝露母亲的家门外。时间接上。

蓝露拿钥匙开防盗门的锁。恰此时，里边的门开了。蓝露的妈妈梁晓洁和一个蓝露不认识的男子出现在门后。看到站在外面的女儿，梁晓洁有些尴尬。

梁晓洁说：“你不是要在爸爸那儿住一个星期的嘛？！怎么刚两天就回来了？”

蓝露没言语，低头进了屋。梁晓洁和那男子对视了一下。

那男子：“哦，不好意思，我打扰了你们。那我自己走吧。”

梁晓洁：“你等等，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把实情告诉她，反正早晚都要让她知道的。”冲着里面叫道：“露露，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蓝露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有什么话，您说吧，我听得见。”

梁晓洁不好意思地对男子：“这孩子，让我给惯的一点礼貌都不懂。要不然，咱们找她去。”

男子：“行。”

梁晓洁和那男子重又返回房中。

蓝露坐在沙发上，看着一份报纸。梁晓洁同那男子来到蓝露身边。

梁晓洁：“露露，妈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从加拿大来的王叔叔。是我一个同事的表哥。”

王叔叔冲着眼睛还在报纸上的蓝露说：“你好露露，我已经听你妈妈介绍过你了。”

蓝露稍稍扬起脸：“你好王叔叔。”又低头看报纸。

梁晓洁从蓝露手里拿下报纸：“哎呀，这破报纸有什么好看的呀，你就不能放下一会儿，大人在跟你说话呢！”

蓝露又拿回报纸：“说吧，我听着呢。”

梁晓洁略板起面孔：“露露，你放下报纸，听妈妈跟你说正经事儿。”

蓝露：“哎呀，有什么话就说呗，我还非得眼盯眼的才叫听你讲话呀。有什么话说吧。”

梁晓洁：“王叔叔现在是加拿大国籍……”

蓝露：“这是他的事。”

梁晓洁愣了一下，又说：“我经同事介绍正在跟王叔叔交往……”

蓝露：“这是你的事。”

梁晓洁：“你这孩子，有点正形儿好不好，妈妈还想听听你的意见呢。”

蓝露：“这不是我的事儿，我不会有什么意见。”

梁晓洁放低了声音：“是不是在爸爸那儿住得不高兴了？”

蓝露：“这关你的事嘛？”

梁晓洁：“这孩子，今儿这是怎么了？吃枪药啦。王先生，您看，要不咱们改天再聊？”

王叔叔：“行，我还有三个星期的时间呢。那我告辞了。”

梁晓洁送王先生到门口：“咱们再电话约时间。”王先生的身影消失。梁晓洁转身回到蓝露身边，轻轻拿掉蓝露手中的报纸，揽住蓝露的肩，蓝露顺势依偎在妈妈怀里。

梁晓洁：“妈妈理解你的心情，换了我处在你的位置，我也会心里不痛快的。”

蓝露抬起头望着梁晓洁：“妈，是不是我太自私了，我不够成熟、不能体谅您？”

梁晓洁：“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你还是个孩子。”

蓝露：“妈，我知道您很孤单、很委屈。您知道我为什么才在我爸那里住了两天就急着回来了吗？”

梁晓洁：“这还用问，你跟新妈妈合不来呗！”

蓝露：“什么新妈妈呀？！我又不是没妈。说真的，妈，您干吗同意和爸爸离婚呀！”

梁晓洁：“不同意怎么办？你爸爸一个星期一个星期的不回家，那个白盈盈动不动就到我这儿来闹，我讨厌她说‘蓝修远已经不爱你了，你还赖在他身上，你要脸不要脸呀’时的那份德性。明明是她不要脸，第三者拆别人的家庭，她反咬一口说我这个受害人不要脸。”

蓝露：“可是，你跟这个第三者制气，你不是傻吗？你离了婚，你成全了他们，苦了你，也苦了我呀。”

梁晓洁：“妈妈也因此老觉得对不起你。”

蓝露：“妈，我暑假这段时间，你就陪我一个人好不好？”

梁晓洁看着蓝露，没说话。

蓝露：“我一个学期才回来一个月。”

梁晓洁：“行行，都大学生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蓝露：“您刚才还说我是个孩子呢。”

梁晓洁：“是是是，你是个孩子，你还是个吃奶的孩子呢好不好？”又搂着蓝露的肩。

蓝露：“真要是吃奶的孩子就好了，就没有任何烦恼了。”

梁晓洁：“谁说吃奶的孩子就没烦恼了？”

蓝露：“吃奶的孩子有什么烦恼？”

梁晓洁：“吃奶的孩子烦恼多了，奶烫了、奶凉了，肚子饿了、口渴了，小屁股被尿沤、被屎腻了，都是烦恼，只不过他不会用语言表达，你不知道就是了。”

蓝露情绪转为兴奋，拍拍妈妈的腿：“听听，听听，这才是我机智、幽默的老妈说的话呢。”

梁晓洁：“露露，妈也就只在你面前才能恢复妈的本来面目。在外面，妈已经是个落魄的失败者了。”

蓝露：“不至于吧，不就是离了个婚嘛。”

梁晓洁：“妈妈原来在律师所里是事业、家庭都很成功的范例。现在我被第三者给挤走了，我败给了第三者。虽然不光彩的不是我，但我也脸上无光呀，我也抬不起头。我输了，我输惨了。”

蓝露：“对不起妈妈，我只想着我的无辜受害了。”

梁晓洁：“妈妈不是不想重新振作，但真的是很难啊。”

蓝露试探地：“所以，你想找个外国籍的，跟他出国？”

梁晓洁：“但是我首先考虑的是你，你能不能接受我离开你，一走了之？”

蓝露低了头没再说话。

梁晓洁：“好吧，这是大事，急不得，慢慢来吧。时间不早了，洗洗睡吧。”

梁晓洁去卫生间洗澡。蓝露陷入沉思。蓝露很有点烦躁地摇摇头，她起身来到电脑桌旁，打开电脑，上网，给张秀兰发信：

（插入镜头）：

秀兰，你在干嘛，我正烦着呢？

蓝露打完这一行，等了等，没有回音，她嘟囔了一句：“这个疯丫头，这么晚了还不回宿舍。”就关掉电脑，回自己的房间，上床躺着去了。

86，秦皇度假村张秀兰和娄伊萨的房间。早上四点一刻。

张秀兰和娄伊萨躺在各自的床上睡得正香，清脆的电话铃声把她们从美梦中吵醒。

娄伊萨翻了个身：“我还要睡觉。”

张秀兰勉强坐起来，使劲揉着眼睛，然后拿起电话。

（画外音，娄放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是小张老师吧，醒不过来呢是吧，没关系，我给你们留出了醒过来的充裕时间。照我说的做，打开电视机，随便拨一个动静大点的台，听两分钟，就醒了，然后，去卫生间洗一把冷水脸，你会立刻精神起来，再然后把冷毛巾盖在伊萨的脸上，她一定一机灵就爬起来了，明白了吗？”

张秀兰懵懵懂懂地：“明白了。”

张秀兰放下电话，真的把电视打开。她打着哈欠选台，把音量稍稍放大。娄伊萨翻了一个身，慢慢睁开眼。

娄伊萨：“秀兰姐姐，你干什么呢？”

张秀兰：“伊萨，你忘了，咱们今天要看日出的。”

娄伊萨一骨碌爬起来：“对呀，太阳出来了吗？”

张秀兰：“还好，你比太阳起得早。”

娄伊萨下床跑到窗前。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娄伊萨：“我要到爸爸妈妈那儿去看。”说着就往门外跑。

87，（接上）度假村的楼道里。

张秀兰跟在娄伊萨的身后。娄放和廖华的房间就在隔壁，娄伊萨敲了敲门，娄放出来开门，考虑到大早上的，娄放夫妇一定是睡衣装束，张秀兰就说：“我回房间去看。”

88，张秀兰的房间。时间接上。

回到房间里，张秀兰一秒钟也不敢耽误地站在窗前，窗外的天比刚才又亮了一点儿，张秀兰回身迅速从床上拉过毛巾被，她裹着毛巾被来到阳台上，海风习习，秀发飘飘。张秀兰向着海天连接处的亮点遥遥地望去。

不知什么时候，天边聚起了些些云彩，慢慢地这些云彩有了亮亮的金边，张秀兰不错眼珠地盯着越来越绚烂的五彩祥云，她知道，太阳就要出来了。

张秀兰神情激动，口中喃喃道：“云彩呀，你们快点散了吧，让我看看日出。”

云彩没有散，越聚越多，太阳的光从云缝里象一把把的利剑四射，那一片天呀……

张秀兰颤抖地：“太宏伟、太壮观、太瑰丽了。”

满天的朝霞，映红了张秀兰青春靓丽的脸庞，她的眼中闪着激动兴奋的泪花。

一轮红日终于跳出锦绣祥云。张秀兰也抑制不住，泪水流了一脸。她轻轻擦去泪水，回到房内，情绪还陷在日出的感染中。过了一会，她轻轻感叹道：“还是有钱好啊，有钱能欣赏到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渐渐地，在晨曦的静谧中，张秀兰又睡去，她带着满脸的微笑睡去。

89，成都街头的大排挡。晚。

贺峰和父母正在悠闲地吃晚餐。贺峰的手机响了。

贺母：“快听听，是不是秀兰的电话呀，都走了好几天了。”

贺峰：“喂，是我，哦，小云呀。什么？你明天回成都？一早到……嗯……行吧，我去接你。”打完电话，贺峰收起手机，继续吃他的饭。贺母忍不住了。

贺母：“谁呀，不是秀兰呀？！”

贺峰：“不是。”

贺母：“那是谁呀，你还要去接她。”

贺峰：“一个老乡。”

贺母：“老乡？女生吧，‘小云’这名字像是女生的名字。”

贺峰：“秀兰小云的，妈，您又想说什么？”

贺母：“你问话这口气，说明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贺峰：“妈你省省心好不好啊。”

贺父：“咱们明天不是定好了要去青城山的嘛？那你改主意了？”

贺峰：“不用改，咱们还按照咱们的计划，接小云是一大早，只要火车不晚点，我八点来钟就会回来的，就算晚点，也不妨碍咱们去青城山。”

贺父看了看手表：“那咱们得快点吃了，今晚让小峰早点睡，明天他得起大早。”

三人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90，北京，某饭店咖啡厅。中午。

梁晓洁和王先生在喝咖啡。

梁晓洁：“王先生，我女儿您也见到了。她那天的表现是反常的，她平常不是那么不懂事的孩子。她那天是在她爸爸那里跟她的新妈妈闹了点别扭，回来又看见了您，您知道，她怕我再成家，把她冷落了，她就成了有父母的孤儿了。”

王先生：“我理解，因为我也有个女儿，虽然我的女儿被判给了我的前妻，但孩子们的心情我是理解和尊重的，这点你放心好了。”

梁晓洁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王先生：“能问问我给您留下的是什么样的印象吗？”

梁晓洁：“哦，挺好的，挺踏实的。”

王先生：“谢谢。你不知道，移民出去的人，都经过十分艰苦，或者说十分痛苦的磨炼，说邪乎点，真的是不死也得扒层皮。所以熬过来的人很知道要珍惜，要踏实。”

梁晓洁：“能不能问问，您为什么和您妻子离婚呀？”

王先生：“刚出去的时候，生活直线往下滑，语言不通、工作没有、坐吃山空，人一下子就没信心了，我和我前妻也一起共同打拼了好几年，她终因看不到前景，忍痛和我分开。她嫁给了一个老外。单身以后，我全身心投入学习英语和电脑。两年以后，终于找到了现在这份网络工程师的工作。”

梁晓洁：“那您怎么不在当地找个女人结婚呀？”

王先生：“说实话，四十多岁的离婚男人在加拿大不好找老婆。华人年轻女子，有更多更好的机会，选择成功的男士；而年轻的女老外，各种原因，中国男人很少娶她们，她们也很少嫁中国男人。”

梁晓洁：“所以您就回来找了。”

王先生：“是的。回来找，还有选择优秀女性的机会。”

梁晓洁：“您觉得我算是优秀的女性吗？”

王先生：“我现在还说不准，因为接触少，了解不多，我不想随随便便地恭维女性。”

梁晓洁笑道：“您真是少有的率直。”

王先生：“因为我想结婚，想过好日子，所以我不能游戏对方，更不能游戏我自己。”

梁晓洁赞同地点点头：“这样事情就简单了。我再问您一个问题，您这次回国，除了与我接触外，还接触别的人了吗？”

王先生：“接触了，两个。”

梁晓洁笑道：“嗬，还真不少呢。怎么样，有中意的嘛？”

王先生也笑了：“那两个我都是只见了一次面，就没再约第二次。”

梁晓洁：“为什么呢？”

王先生：“因为我能感到她们跟我交往，目的不在于结婚过日子。”

梁晓洁微微颔首：“明白了。”

王先生：“明天是星期六，我想约你去中国美术馆看看书法，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梁晓洁：“噢，王先生还喜欢书法呢？”

王先生：“我原来是学文学的，对书法也特感兴趣。”

梁晓洁：“行啊，去美术馆比去商厦有趣，我喜欢。”

王先生：“那就一言为定。”

梁晓洁：“一言为定。”

91，成都火车站。清晨。

贺峰站在月台中，等候从兰州来的列车。

列车缓缓驶入。贺峰在陆续下车的人群中寻找小云。小云也在寻找贺峰，贺峰个儿高，他发现了小云。

贺峰冲着小云喊：“小云，我在这儿！”

小云顺着声音扭过头来，她也看到了贺峰，她兴奋地往这边挤。

贺峰喊道：“别着急，别着急。”小云还是不管不顾地往贺峰这边挤，终于挤到贺峰跟前，小云一把就搂住了贺峰，贺峰猝不及防，十分尴尬、十分僵硬。

贺峰：“小云，别，别这样。”

小云：“不行不行，我想你，我想死你了。”

贺峰：“你看，好多人都看咱们呢。”

小云：“我不管，让他们看吧，让他们嫉妒羡慕吧。”

小云死死地搂着贺峰，直到月台上的人都走净了。

贺峰：“好了，人都走干净了，我们也该走了吧。”

小云：“急什么呀。”

贺峰：“我一会儿还要和我爸妈去青城山旅游呢。”

小云：“噢，你爸妈在这儿呢？”

贺峰：“啊。”

小云：“那我可以跟你们一块儿去吗？”

贺峰：“你坐了这么长时间的火车，挺累的，你好好休息吧。”

小云：“我不累。那咱们赶紧走吧。”

贺峰没再说什么，他拿起小云的箱子，跟在小云身边，走了。

第八集：

92，秦皇岛老虎石海上公园。上午。

娄伊萨站在公园入口处，小手指点着虎状石雕上的字，口中念道：“老虎后”，大家笑了起来。

廖华说：“你好好念念旁边的拼音拼的是什么？”

娄伊萨认真地：“lao、hu、shi”

廖华：“就是嘛，是‘老虎石’，怎么就念成‘老虎后’了呢。”

娄伊萨不服地：“那个‘石’字写错了，那一撇应该从一横的中间写下来，可它却从边上联下来了。”

廖华：“那也不念‘后’呀，中间还缺一横呢。”

娄伊萨：“那也不是我的错。”

廖华：“不是你的错，那是谁的错？”

娄放：“谁都没错。”

娄伊萨：“谁都没错？那为什么要那样写呢。”

娄放故意卖关子：“那就是你们小孩不懂的喽。”

娄伊萨用小手摇晃着娄放的胳膊：“快告诉我为什么。”

娄放：“告诉你吧，在书法艺术中，为了把字写得好看写得帅，有些字是不按规矩写的，这个‘石’字就是一例。”

娄伊萨：“可是我们上大字课描红模子的时候，从来没见过有不好好写的字呀。”

娄放：“描红模子那是初学者的做法，必须一笔一划好好写，等你红模子描得特别棒了，可以自己拿笔在宣纸上写的时候，那才开始和书法沾边。”

娄伊萨：“等我不描红模子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不按规矩乱写了呀？”

廖华：“嘿，你这小家伙的思维，怎么和一般小孩不一样啊，谁说书法是不按规矩乱写的呀，人家有变化，那也是按照规矩变的，乱写，那写出来的还能是字嘛。”

娄伊萨小手一挥：“好啦，关于书法的问题，我们就讨论到这儿，下面请老娄同学说说，这个公园为什么叫‘老虎石公园’。”

娄放笑道：“嘿嘿，报告小娄老师，这个问题我愿意回答。请问咱们可以一边走我一边回答嘛？”

娄伊萨：“没问题，本老师我没架子，走着说就好啦老娄同学。”

娄放清了清嗓子：“嗯嗯，相传在两千多年以前，秦始皇，就是秦朝的皇帝，到东边来巡游，知道什么叫‘巡游’嘛？”

娄伊萨：“知道，就是秦始皇微服私访。”

大家笑。

娄放：“看来多看电视剧也有些好处。不过，微服私访，是说这皇帝不穿他的龙袍，不让人知道他是皇帝，就跟今天的便衣似的。秦始皇巡游，那可不是微服私访，那是浩浩荡荡的，鸣锣开道的，唯恐大家不知的，他人还离着几十里地呢，这边就跪倒一片等着接驾的，明白了嘛。”

娄伊萨：“明白，不就是特高调嘛，怎么说得那么啰嗦。”

大家又笑。

廖华：“现在这孩子，想不早熟都不行，电视里天天都是这些论调。”

娄放：“没错，就是特高调。高得都不着调了，不信，你往下听。这秦始皇带着随从一直往东走来，走着走着，他们来到了渤海岸边，没成想，眼前出现了一座大山，大山高耸入云，挡住了秦始皇一行人的去路，这可坏了，秦始皇那是出了名的暴君呀，天底下自己是老大，岂能容忍有什么东西挡在自己的路前，就是大山也不能挡他的路，绝对不能，你说他暴不暴？！”

娄伊萨：“够暴，可他光暴不行呀，他得想个什么办法呀？！”

娄放：“展开你的想象力，给秦始皇支个招。”

娄伊萨：“赶快调直升飞机来。”

娄放：“不行，那时只有蜻蜓，还没有直升飞机呢。”

娄伊萨：“叫他的助理抬滑竿，把他抬过去。”

娄放：“不行，山太高，根本就爬不上去。再说秦始皇没有助理，当然，他有卫队，可是现造滑竿也来不及呀，那得从种竹子开始。”

娄伊萨：“那就绕过去呗。”

娄放：“不行，秦始皇的小暴脾气根本等不得绕大圈子。”

娄伊萨：“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顺着原路回家。”

娄放：“不行，在秦始皇脑子里不允许有撞了南墙就回头的事。”

娄伊萨：“那我可就没招儿了。”

娄放：“所以你当不了始皇帝。听我告诉你吧，这秦始皇一不爬，二不绕，三不退，但见他左手叉腰，右手往空中这么一挥，一条神鞭就握在了他的龙掌中。”

娄伊萨：“什么什么？”

娄放：“神鞭呀。赶、山、神、鞭。你见过赶牲口的嘛，长鞭子那么一甩‘啪啪’地响啊，牲口就呼啦啦呼啦啦地被赶着跑。秦始皇牛啊，秦始皇拿着神鞭要赶山，他要把山给赶跑。”

娄伊萨：“哇塞，真是史上最牛皇帝呀。那那山被他赶走了嘛？”

娄放：“老师您别急，听我慢慢说呀。史上最牛皇帝把手中的神鞭对着大山‘啪啪啪’猛抽几鞭，那大山立马腾空而起，碎石满天，秦始皇又几鞭子，那些碎石就被赶着朝东北方向飞去，秦始皇穷追不舍，直追到咱们现在站的这地方，突然，那些碎石不见了，在海边出现了一群嬉笑打闹的斑斓猛虎，这群老虎见了暴君秦始皇，立马都乖乖地跪在地上。听听，你们听听，连兽中之王老虎都怕秦始皇，你说这秦始皇他有多么的生猛。正在气头上的秦始皇根本不把老虎的跪拜当回事，他龙手一挥，‘唰’，虎群登时变成了礁石群……各位听众各位观众，你们顺着我的手往前看，前面的沙滩上，那一片礁石，像不像一群卧在那里的老虎呀？”大家果真顺着娄放伸向前方的手往前看。

娄伊萨：“哇塞，还真的很像耶。老娄同学，小娄老师给你满分。”

娄放：“谢谢老师夸奖，现在，让我们冲入虎群，骑虎下海。”

娄伊萨：“Ok, Let’s go！”

93，青城山。时近中午。

贺峰和小云走在上山的路上，在他们身后大约十来米的地方，贺父贺母停下来喘气歇息。贺峰从上走下来，取出背包中的瓶装水，递给父母。

贺峰：“累了吧，歇口气。”回身喊小云：“你也下来，咱们歇一会儿再走。”

小云犹豫了一下，还是下来了。

贺母：“哎呀，跟我们这上了年纪的老人一块儿爬山，没意思是吧。”

小云笑笑：“不会呀，青城山这么幽静、宜人，怎么会没意思呢。”

贺母：“是呀，青城山这么美，要是只有一对年轻人走在这幽静的山路上，那该多惬意呀。”

贺父拉了拉贺母的衣袖，面向小云没话找话地问道：“小云，去过杜甫草堂了吗，那里和这里一比，又是另一种美啊。”

小云：“去过了，两年前去的。”

贺父：“怎么样，青城山和杜甫草堂，哪里你更喜欢呀。”

小云：“嗯，还是青城山更让我喜欢。”

贺父：“哦，说说看，为什么。”

小云：“青城山更自然，草堂人工的东西太多。”

贺父：“那是一定的，青城山是自然风光，杜甫草堂是人文景观，我倒是更喜欢杜甫草堂。那天和我们一同去的那个叫、叫什么……”

贺母：“秀兰，张秀兰。”

贺父：“对对，张秀兰她也很喜欢杜甫草堂，我还给她讲了一些关于杜甫和杜诗的知识呢。”

小云抬眼看了看贺峰：“你们一起去的？”

贺峰：“是啊，好像就是大前天吧。”

小云脸上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快：“其实，唐诗被后人吹得太神乎其神了，我个人倒觉得唐诗也有不少瑕疵，就连被誉为诗圣的杜甫，他的有些诗句细想想也是欠推敲的。”

贺父：“哦，这还真是个大胆的议题，说来我听听，杜诗有什么毛病让你挑着了？”

小云：“嗯，杜甫的诗有点简单，或者再说得狂一点，杜诗其实有点简陋。”

贺父用诧异的目光盯着小云：“你这个论点可是独此一家呀，老夫我倒要领教领教。”

小云：“举个例子来说吧。杜甫的名篇《望岳》，那可是妇孺皆知的诗作，可是开篇第一句‘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就不是诗的语言，很缺乏诗句的那份凝练、那份美，反正给我的感觉，就是诗人凑齐了五个字，在那儿说大白话。”

贺父：“可杜甫的诗可贵就可贵在朴实无华、实话实说上啊。”

小云：“我也同意最高档次的文学审美就是朴实无华，‘朴素是绚烂之极’嘛，但是作为诗歌，意境可以朴实无华，用词却是要绚烂的，否则就没有了诗的味道了。您再看他后面的句子，‘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荡胸’和‘决眦’这两处用词就不美，什么叫‘荡胸’啊，激荡的胸怀？或‘在胸怀中荡涤着’？不能在一句话中拿出两个字来重组，就当它们能承载起诗的语言的重担，如果这样，那就是流于简单或是简陋了，您说对不对？”

贺父：“说实话，我从来都是抱着欣赏的态度去看唐诗和那些名芳千古的诗人的，我可从来没想过给先贤们提什么意见。”

小云笑了笑：“为什么后人就不能给先贤们挑挑毛病呢，韩愈都说‘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自唐朝以降至今，也有一千四五百年了，在这一千四五百年的过程中，不可能只有文化倒退和文人衰微，文化和文人都是在进步的，今人肯定有强于古人的地方，那我们为什么不能给古人挑挑毛病呢。景仰和崇拜，并不妨碍我们能看到他们的瑕疵，否则就成了盲目迷信他们了，您能同意我的看法吗？”

贺父：“哎呀，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那你说说后人的诗作有没有超过唐诗的。”

小云：“人们总是将唐诗宋词并列提及的，我个人觉得宋朝的词作，有很多是超出唐诗的。”

贺父：“嗯，我洗耳恭听。”

小云：“这首先得说一下唐诗、宋词在形式上的不同，唐诗，大体上就是七言律诗、七言绝句，五言律诗、五言绝句。每一诗行必须是七个字或五个字，多一字不成，少一字不可。这种严格的规定，原本是为了吟诵时琅琅上口，可它却限制了语言的自由表达功能，使得诗句本身有些拘泥，有些呆板。于是就出现了‘荡胸’这样的缩写词。宋词就不一样了，宋词当中有许多的词牌，每种词牌都有不一样的结构规律，词人在写作时就尽可能找适合于书写的形式，这样就不会死板了，而且，词中有长短、重叠等不同句式，吟诵起来，比整齐的七言五言更抑扬顿挫、行云流水。也举个例子吧，就说李清照的一首小令：‘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您听着是不是觉得更美更流畅呀？”

贺父：“我斗胆问一句，你认为欣赏一首诗词，是不是和性别有关呀？”

小云一愣：“您觉得我欣赏李清照是出于我们同是女性？”

贺父笑着点点头。

小云：“也许我的毕业论文应该写一篇《关于性别意识在欣赏唐诗宋词时的审美取向》的文章。”

贺母挥挥手，执意要结束他们俩的讨论：“哎呀，看你们俩专业的，不考虑这儿还有两个诗盲词盲已经听得不耐烦啦？！”

贺父拖着长腔：“哎……小云姑娘所言很有新意，我们不妨多听听年轻人的想法，很有启发嘛。”

小云有些得意地：“贺伯伯，您过奖了，我不过信口说来，实在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贺母：“我看我们可以继续爬山了。”

贺峰把父母手中的水瓶拿过来，装进背包。四个人继续往山上行进。

94，秦皇度假村餐厅。傍晚。

餐厅贵宾间里，娄放一行人围坐在一张圆桌周围。桌上摆满各式色香味俱全的海鲜菜肴，娄伊萨伸出小手去抓一只橙黄的大海蟹，被娄放轻轻叫停。

娄放：“小馋猫再等一分钟。就一分钟，我保证。”

娄伊萨：“为什么还不让吃呀，我都饿得前心贴后心了。”

娄放：“哦，你还有前心和后心呢？”

娄伊萨：“你饿的时候不是前心贴后心呀？”

娄放：“我饿的时候呀，是前胸贴后胸。”娄放说着，拍拍自己的前胸和后背。

娄伊萨：“不对，那是前胸贴后背。”

大家都笑了，这时，一个餐厅服务员端着一个大蛋糕进来。

娄放兴奋地：“来啦来啦，最后一道精彩风景线终于出现。”

娄伊萨：“哇，这么大的蛋糕啊！”

娄放：“怎么还不说‘祝妈妈生日快乐’呀？”

娄伊萨：“今天，哇塞，真的哎，今天是老妈生日，我都忘了。妈妈，祝你生日快乐！”

廖华：“嘿，你别说，我还真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得，谢谢老娄同志费心惦记着。”

娄伊萨：“插蜡烛，蜡烛呢，我来插。”

娄放：“我没让他们准备蜡烛，我觉得插蜡烛、吹蜡烛太脏了，再说，生日可以过，岁数不可以说，是不是廖华女士。所以，这道程序免了吧，我们让妈妈给我们切蛋糕吧。”

廖华从服务员手中接过刀，比划了一下，还是交给服务员了：“还是你来吧，切小点儿块儿。”

服务员给每个人切了一小块儿。

娄放对服务员：“好了，剩下的事我们自己来吧，我们有一个家庭生日派对。”

服务员微笑着退了出去。

娄放：“好，现在是潇洒自在吃喝的时段，大家先举杯，为我们的寿星唱一支《生日歌》。”

大家拿起酒杯，唱起：“祝你生日快乐……”唱完后，大家都喝了一口杯中酒。

张秀兰闷声品着美酒佳肴，品着这快乐的一家人的生活。看着他们吃、看着他们喝、看着他们乐，她的眼里渐渐地闪烁出泪花。

95，蓝露母亲的家中。午饭后。

蓝露在厨房洗碗筷，梁晓洁站在蓝露身后给她寄围裙。

梁晓洁：“一会儿跟妈妈一起去吧。”

蓝露：“我去干什么呀，给你当电灯泡。”

梁晓洁：“你是我女儿，你当不了电灯泡，你呀找找感觉，看看是不是很讨厌这个人。”

蓝露：“我不去，跟在你们屁股后面，多别扭呀。”

梁晓洁：“那别扭什么呀，又不用你跟他说话，你就在一边看你喜欢的书法作品。”

蓝露：“非得去不可呀？”

梁晓洁：“啊，非得去不可。我需要你帮我拿主意呢。”

蓝露：“这是您自己的事儿，我哪能帮您拿什么主意呀。”

梁晓洁板起脸来：“你就这么不在意妈妈的幸福？”

蓝露停下洗碗的动作：“什么意思，谁说我不在意您的幸福？”

梁晓洁：“你要是真在意妈妈的幸福，你就别再推辞了，因为只有我们俩人都满意的人，我才能接受他，要是只有我满意，你不满意，我是根本不考虑他的。”

蓝露：“那干嘛呀？您这不是为难自己吗？”

梁晓洁：“你是真不知道妈的心呀？！我问你，你要是不快乐，妈妈这辈子还能有快乐吗？”

蓝露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了妈妈。

96，北京中国美术馆。下午。

梁晓洁、王先生在看一幅书法作品，蓝露在与他们隔着两米远的另一幅作品前一边欣赏，一边留心听着妈妈和王先生的谈话。

王先生：“你喜欢谁的字呀？”

梁晓洁：“我，我对书法没有任何研究。你呢？你喜欢谁的字呀。”

王先生：“怎么说呢，书法吧，我喜欢两种，一是从字体上说，我喜欢行草。”

梁晓洁：“哪种字体是行草啊。”

王先生指着一幅行草作品：“你看，这就是行草。”

梁晓洁：“这行草它好在哪儿呢？”

王先生：“你仔细看看它，然后再看看别的。”

梁晓洁前后左右转着圈地看了一遍：“它们是不同，很不同，可我说不上它们之间的区别。”

王先生：“这行草吧，我觉得它融庄重和潇洒于一身，仔细品味这些字，你可以感到在高山峻岭间，有流云在飘动。”

蓝露听见了，小声地自言自语道：“还挺会吹牛的。”

梁晓洁：“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咂摸出点滋味来，你看，这粗线条的笔画，是不是就是你所说的‘高山峻岭’啊，是那种厚重沉稳的感觉；这细线条的笔画，是不是你说的‘流云’，有一种飘逸的感觉？”

王先生高兴地说：“喂，你对书法艺术的悟性很高嘛，你的感觉非常好，概括得也到位。你以后一定能成为书法艺术的鉴赏家。”

蓝露继续自说自话：“拍马屁的本事更大。”

梁晓洁：“看你夸张的。哎，我忽然想出个问题来。你看现在电脑技术这么发达，用电脑可以打出各种笔体的字来，而且打出来的字中规中矩，不会有半点差池，不会有一处败笔，还特别方便特别快，你说将来，这电脑打字会不会取代了书法呀。”

王先生笑道：“你放心，再过十年，再过一个世纪，电脑打出来的字也不会代替真正的书法的。”

梁晓洁：“那为什么呢？”

王先生：“为什么，因为电脑打字和书法艺术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尽管电脑可以打出漂亮规范的正楷、隶书、行书、草书各种字体，但是，因为它是保存在电脑里的，程序化的，所以不同的人打出的字都是一样的。书法就不同了，书法是人写的字，不同的人写出的字是不同的，而且，人在写字的时候，不光是用手、用腕力，还要用气、用心，还要倾注感情。尽管人写出的字不如电脑打出的字规范，但人写的字有人气在里头，有灵气，有生命力，它是活的。知道嘛，电脑打出来的字没有魂儿，人写出来的字有魂儿，是活的，这就是它们最大的区别，也是它们不能互相取代的原因。”

蓝露：“喔，还有些真货呀。”她蔫儿蔫儿地走到她妈妈和王先生身后，小声但很清晰地问王先生：“您刚才说，书法，您喜欢两种，另一种是什么呀？”

梁晓洁和王先生同时转过头来。

蓝露：“你刚才说话的声音很大，我在旁边都听见了。”

王先生笑着说：“另一个呀，不是从字体上说的，而是从风格上说的。我喜欢自成一家的书法家和他们的作品，最典型的代表就是启功。启功先生的字你们熟悉嘛。我们找找，看这里有嘛。”

三人开始边看边找，还真找到了启功先生的作品。

王先生：“看，这就是启功先生的字，你们仔细看看，启功先生的字与其他人的字有什么不同。”

蓝露：“启先生的字，确实和别人的字一点都不一样啊，好秀气，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个大家闺秀。”

梁晓洁：“哪有你这样评论书法的呀？”

蓝露：“什么意思？评论书法还要用套路啊？”

王先生：“露露说得对，启先生的字确实秀气，但秀气中不乏挺拔。我最崇拜启先生的地方，是启先生的字不师从任何古人，你们看他的字，既不是柳体，也不是颜体，也不是赵体，他是自成一体，能在书法领域不唯古、不拷贝的人实在太少，启功先生是其中杰出的一位。”

梁晓洁看着蓝露：“怎么样，胜读十年书吧？”

蓝露：“谁说的，十年少点，十二年吧。”

蓝露转向王先生：“问您一个书法以外的问题。”

王先生：“说吧。”

蓝露：“您出国多长时间了。”

王先生：“六七年了。”

蓝露：“您怎么对中国的书法还这么一往情深、这么有研究呀。”

王先生：“喜欢呗，真喜欢一个东西，就不会放下，在加拿大，我们也有中国书法艺术的协会。”

蓝露：“是嘛？！”

王先生：“感到惊讶吗？现在出去的中国人很多，很多纯粹中式的东西，你在多伦多都可以找到它们的存在，什么书法协会呀、什么中文笔会呀、什么中医学会呀、什么武术俱乐部呀、太极拳辅导班呀，基本上是你能想到的，那里有了，你没想到的，那里也有了。”

蓝露惊讶地：“真的嘛？！”

王先生：“差不多，不信，以后我带你去看看。”

蓝露更惊讶：“真的嘛？！”

王先生：“这就要看你妈妈的意见啦。”

蓝露：“那这事我估计有戏，是吧，妈？”

梁晓洁：“这丫头，你就跟那行草字里飘忽不定的云似的。”

蓝露高兴地：“您过奖了，我哪有那么高呀。”

梁晓洁：“贫丫头，看你的书法去吧。”

蓝露小声嘀咕：“我说我不来，来了就得是你们的电灯泡吧。”

王先生没听清楚：“什么？”

梁晓洁绷住笑说：“别理她，她一高兴，就没正形。”

97，学校餐厅。晚饭时间。

贺峰一家三口在吃晚饭。他们边吃边聊着天。

贺父：“小峰，你怎么没请小云一起来吃晚饭呀？”

贺峰：“请小云？为什么？”

贺父：“我和小云去青城山时相谈甚欢，我还没聊够呢。”

贺母：“哎哟你给我打住吧。还相谈甚欢呢，她说的那叫什么呀，小小年纪，太狂妄自大了，连唐诗、杜甫都敢狂轰滥炸，那将来还不得骑在咱小峰的脖子上……”

贺峰：“哎哟，我说老妈耶，您也给我打住吧。我说你们老两口，吃饭还不能安静会儿。”

贺母：“吃饭就是讨论大事的最佳时机，趁我和你爸在这儿，我们给你好好把把关。”

贺峰：“把什么关呢，我看您这儿尽给我添乱了。”

贺母：“胡说，你好好坐这儿吃你的饭，现在你的嘴只用于吃饭，不用于说话，听见了吗？”

贺峰往嘴里扒着饭，点点头。

贺母：“要我说呀，还是秀兰好，那孩子实在，人也长得秀气，和咱小峰很般配。”

贺父：“小云这孩子很有前途，她对唐诗、宋词很有造诣，将来读个博士当个教授，多光彩呀。”

贺母：“读博士、当教授是光彩，我也相信她能当上教授，那咱小峰不是得受她的支配了嘛，那哪行呀。”

贺父：“你这老太太，考虑问题呀，就是片面，你怎见得咱们小峰就考不上博士、当不了教授呀，到时候双双读博、双双当教授，那才是光宗耀祖呢。”

贺母：“歇着吧你，人家读博士，光的是人家的宗；人家当教授，耀的是人家的祖，关你贺家什么事呀。”

贺父：“那当然了，他们两个教授生的孩子，那就是‘教授的平方’，那‘教授的平方’他得姓贺吧，那不是给我们贺家光宗耀祖，那是给谁家光宗耀祖？”

贺峰实在绷不住劲儿了，噗哧一笑，一口米饭喷了出来，幸好他及时伸手捂住嘴，米饭喷了一手。

贺父：“你看你，有这么好笑吗？”

贺峰：“您二老还是聊点别的吧，要不然的话，我老在这儿喷饭，咱这顿饭只能是越吃越多，咱吃不了了还得兜着走。”

三人笑起来。

98，秦皇度假村外的沙滩上。傍晚。

美丽的海滩上，微微的海风吹得人享受极了，人们有的在沙滩上漫步，有的在浅海里畅游，斜斜的夕阳把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淡淡地投在沙滩上。

娄放和廖华拉着手并肩走着，娄伊萨和张秀兰在他们前面十来米远的海边撩着水嬉戏跑闹。娄伊萨不时咯咯地笑着，极欢乐、极放松。娄放和廖华看着她们玩得那么开心，也极幸福、极满足地笑着。

娄放：“哎，要不是计划生育政策管着，我非得生俩仨孩子不可，你看她们，玩得多高兴呀，这小张老师还不是伊萨的亲姐姐，而且比她还大十来岁呢，她们都玩得这么好，那伊萨要是有个亲弟弟妹妹的，他们还不得天天上房揭瓦。”

廖华：“谁说不是呢，这一个孩子确实是孤独了点。现在有的家庭要老二，都是出去生去，要不到外国，要不到香港。”

娄放望着廖华：“要不，咱也到外边生一个去？”

廖华：“得了吧你，早几年没准我还真想生，现在，我都四十了，还生什么生。”

娄放：“四十怎么了？！我看过一个资料，说是女性在四十岁左右生孩子，身体各部分都会做一次重新大调整，重新来一次青春期，这样，整个生命过程都将向后延伸，寿命也要延长十几二十年呢，生吧，又得儿子又长寿，多划得来呀。”

廖华：“你这是从哪儿看来的资料呀，一定是歪理。女人一过三十五，生命的质量就嗖嗖地走下坡路，不说别的，单说一个‘钙’，那本就补充的比不上流失的快，中年妇女缺钙，已是一个很普遍的现象了，四十了再怀孕，本来钙就缺，再拿出大部分给胎儿，等生完了孩子以后，这产妇还不得软得跟棉花似的，还能下地走路嘛？！我可不再生了。一个也挺好，大家不都是这样嘛。”

娄放：“还是小张老师的妈妈会生，一下子，俩女儿。”

廖华：“你怎么忽然这么想多要孩子呀？”

娄放：“这不是看着她们玩，脑子里意识流了嘛。”

廖华：“这个暑假把秀兰留下，真是留对了。”

娄放：“是啊，看她们那样，就像亲姐妹一样。哎，要不然，让咱们的女儿认小张老师做亲姐姐吧。”

廖华用一种不解的眼光看着娄放：“伊萨现在就是管秀兰叫姐姐的，这样不是很好吗？弄那些攀亲认故的事干吗？”

这时，廖华的手机响了。

廖华边自语道：“谁把电话追这儿来了”，边接电话：“喂？谁呀。”

（画外音，一个女声从手机里传来）：“廖姐，我是李婷婷。知道您正在度假，不该打搅您，可是，公司里出了点问题，非您解决不可，我们谁都插不上手、说不上话，实在实在是没办法了。”

廖华：“怎么了说吧。”

李婷婷：“贵尔夫商贸公司说，您新给他们设计的女式牛仔裤的腰太高了，他们要跟您重新商量货款式样。我知道这款设计，当初是跟他们的人共同商量好的，而且也签了合同，可他们非说，现在国际上流行的都是低腰牛仔，中腰的都没人买，这普通腰的简直是一条也卖不出去，他们说明摆着前面是死路一条，他们不能一条路走到黑，眼见着自己把钱扔进无底洞。所以一定要跟您商量重新设计款式。总经理说，毁约不毁约的是一回事，看这大趋势，市场上走俏的裤子，一定是低腰的，所以，不光是与贵尔夫一家的生意，恐怕所有的生意思路都得改，设计方案还得您亲自做，时间紧，数量大，总经理说希望你能马上回来，等设计方案做完了，多给您补一个假期。”

廖华：“这些生意人真是的，除了挣钱，什么都不顾了。好吧，今天时间太晚了，明天我直接到机场等退票去。你跟总经理说，让他别着急。”

李婷婷：“真的廖姐，你太好了，我这就跟总经理说去。您可是我们的救星了，总经理这两天天天黑着脸，我们连大气都不敢出。再见廖姐。”

廖华：“再见。”收起手机。

娄放：“出什么事了，这么急？”

廖华：“公司里的事。”

娄放：“非得明天回去不可？”

廖华：“按照他们的意思，我现在站在他们面前才好呢。”

娄放：“哎呀，这玩儿得正高兴呢，你一走，我们就没兴致了。”

廖华：“咳，咱们出来主要不是赔孩子玩嘛，再说，有秀兰在呢，依萨不会觉得没意思的。你看这趟出来，她哪儿还跟我玩呀，她是嫌我跑不动了，不好玩。”

娄放：“那你快去快回。”

廖华：“哪儿那么快呀。飞来飞去的，也怪累的，我就不回来了，你们好好玩吧。”

娄放：“到底是什么事呀？”

廖华：“上个月跟贵尔夫商贸公司签了一笔合同，做各型号的牛字裤。当时他们曾提出做成低腰的，但是作为主设计师，我提出不同意见，我说低腰裤第一对女孩子的健康不利，前面露着肚脐，后面露着腰，这会让她们腹腰受寒的，女孩子这肚子和腰都是最需要保暖的地方，怎么能让她们暴露着着凉呢？第二，低腰裤有伤风化，露着半个屁股，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可是这丑陋的样子，现在竟成香饽饽了。当时他们公司来跟我商定款式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女士，她很同意我的观点，所以我们俩就定了设计方案：不做低腰裤，保护女孩子。谁知现在他们公司不同意这个款式了，要重新来。”

娄放：“那不是合同都签了嘛！”

廖华：“合同是签了，但贵尔夫的总经理是我们董事长的亲戚，他们谁还能让谁赔不成。要想双赢而不是双输，那就得我们让一步，改设计方案。低腰裤一上市，卖裤子的赚钱，我们做裤子的也赔不了。只是累我一个设计师了。我是真不情愿用自己设计出的裤子，去害那些可爱的女孩子们，可是不这样做，也真没有其它好办法。哎，作为服装设计师，有的时候我是真恨那些时尚啊。”

娄放：“看看，看看，我们的廖总设计师，多么有社会责任感呀。”

廖华：“可惜，社会责任感抵挡不住时尚潮流裹挟着泥沙巨石那强劲的冲力。”

娄放：“别感伤了，就这么想吧，你一个廖华不设计低腰裤，他别个赵华、李华、刘华设计低腰裤，这街上照样流行低腰裤。对不对。”

廖华：“是啊。”

娄放：“所以，把低腰裤扔到脑袋后面去，今晚我们玩个痛快。”

廖华：“好吧，我们跟她们俩一块玩水吧。”

娄放：“走。”

俩人边走边脱去泳衣外面的衣服，加入到娄伊萨和张秀兰的行列。四个人开心地玩着笑着打着水仗，直到天黑。

第九集

99，秦皇度假村，娄伊萨和张秀兰房间的门外。晚。

廖华用手将娄伊萨湿漉漉的一屡垂在前额的头发，轻轻地撩到耳后。

廖华：“伊萨，玩得高兴吗？”

娄伊萨：“很‘High’呀。”

廖华：“明天好好跟爸爸和秀兰姐姐玩，妈妈有事要提前回公司。”

娄伊萨：“啊，您要走啊？”

廖华：“妈妈也不想走，玩得正高兴呢。可刚才公司来电话，说有重要的事等妈妈回去处理，没办法，所以明天妈妈就走。”

张秀兰：“那您有机票吗？”

廖华：“没有，只能碰碰运气等退票了。我想问题不大。秀兰，我不在的时候，麻烦你多关照一下伊萨。”

张秀兰：“要不让伊萨跟娄先生住在一起吧。”

廖华：“不用，就你们俩住吧，我看伊萨跟你玩得比跟她爸爸玩得还高兴呢。你不知道，男人照看起孩子来总是不够细致的。”

张秀兰搂着娄伊萨的肩膀：“跟着姐姐好不好？”

娄伊萨：“好啊，妈妈你放心吧，我喜欢跟秀兰姐姐住。”

廖华：“好好听爸爸和姐姐的话。”

娄伊萨：“他们也得好好听我的话。”

廖华笑道：“听你什么话呀？”

娄伊萨：“我说饿了，他们就得开饭，我说渴了，他们就得给我饮料。”

娄放：“嘿，你以为你是谁呀？”

娄伊萨：“我不是皇后，我不是公主，但我是你女儿，就这么简单。”

廖华笑道：“伊萨说得对极了，就是这么回事，只要伊萨吃饱喝足了，别的嘛也就没什么事了。好吧，现在我们都回房间休息吧。”廖华说着，搂过娄伊萨来，亲了亲她的额头：“乖，玩了一天了，也累了，去冲个澡，睡吧，拜。”

娄伊萨：“拜拜妈咪。”

张秀兰开了房间门，娄放和廖华看着她们进去，关好门，这才转身走回他们自己的房间。

100，娄放和廖华的房间。时间接上。

廖华穿着睡衣坐在镜前在吹头发。洗手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头发吹干了以后，廖华关上所有的灯，只留下一盏柔和暗淡的夜灯，然后，她和衣仰靠在床上，拿起电视遥控器，开始选台，有一搭无一搭地看着电视。

娄放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看了一眼迷蒙的廖华，他轻问了一句：“要点红酒吗？”

廖华反问道：“你想要吗？”

娄放兴奋地：“当然想。”

廖华：“好吧，就一点点。”

娄放去倒了两杯红酒端来，递给廖华一杯，自己拿一杯：“Cheers！”廖华优雅地举起杯子，浅浅地啜了一口，把杯子递还给娄放，娄放把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放好酒杯，上床，紧挨着廖华躺下。廖华轻轻地将头转向娄放，娄放就势凑过头去吻住廖华的嘴唇，他们吻得十分专注、深情……直吻到廖华透不过气来。

廖华偏过头来，喘着气：“结婚十几年了，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还像个毛头小伙子一样令我窒息。”

娄放：“别说十年了，再过二十年，我也还会这样，谁让你魅力不减反胜当年的。”娄放说着又吻起廖华来。廖华用力推开娄放，她眯起一双眼定定地看着朦胧灯光中的娄放。

廖华：“哎，我怎么觉得我都老了。”

娄放：“那是因为你青春还在，你怕自己老了。”

廖华：“你真的觉得我没老？”

娄放：“你就这么怕老？这可不像你呀，自信的人都不会怕自己老的。”

廖华：“谁说的，我是很自信的人，但我的自信在于我对工作的绝对把握上，可说到容貌，我是越来越不自信了。”

娄放：“为什么？”

廖华：“容颜渐老啊。”

娄放小声地笑起来：“怎么忽然悲起秋来了。”

廖华：“你看，张秀兰多漂亮啊。”

娄放：“噢，原来你是在跟张秀兰媲美呀。你没搞错吧，你跟她可是两代人唉。”

廖华：“你看张秀兰，又漂亮又健康，青春靓丽、风华正茂。”

娄放：“我们每个人不都是从青春靓丽、风华正茂的妙龄走过来的嘛，没有谁生下来就是老头老太太，也没有人会永远年轻漂亮。你像张秀兰这个年纪的时候，比她还有魅力呢，我敢说，等她像你这个年龄的时候，保证没有你现在有魅力。”

廖华：“岁月不饶人呢，人不服老是不行的。”

娄放：“老不老，不在生理年龄，而在心理年龄。不管你生理年龄多大，只要你心理年龄还在二十岁，那你看上去，就真的会像是二十岁的人，最起码你的精神面貌会很青春。这心理年龄的作用大着呢。”

廖华：“其实我心里倒一直没觉得自己老，只是看着秀兰，我就觉得自己老了。”

娄放：“咳，其实就算真老了，那也没什么可怕的。年少时凭的是一张脸蛋，脸蛋如何还不能自己设计得了，那得看爹妈的种子和土壤，对吧；等到年纪大了，凭的是一身的气质，气质如何，靠的是自己的学识和做人的境界，学识好、境界高，即使脸上不怎么光亮，那从内向外透出的优雅气质，也能让人魅力四射。”

廖华笑着说：“你这套理论不会是想现在巴结我吧。”

娄放：“我这套妙论呢，就是现在要巴结你。”娄放说着，一把搂过廖华来，虽说是十几年的老夫老妻了，但做起事来，还真是如狼似虎……

当一切平息后，廖华轻轻地说：“明天我走了，你就独守张美人了，”低声夸张地：“党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娄放：“噢，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张美人呀。”

廖华乜斜着眼看着娄放：“你就没被她的美貌打动过吗？连我都被她打动了呀。”

娄放调侃道：“谁说没有，你以为我是木头啊，实话实说吧，她的美貌深深地打动着我，她就像一尊女神一样，让我幻想得了，却靠近不了。”

廖华：“原来你是有色心，没色胆啊。”

娄放：“怎么，难道你还不满意你老公嘛？！如果我跟你说我对她一点都不动心，你信嘛？你想想啊，连你都被她的美貌打动了，你那没有任何生理心理问题的老公能无动于衷吗？然而，你老公可贵之处正在这里：心动，却没有行动。”

廖华凑过身来搂住娄放：“保不准我一走，你就心也动，行也动了。”

娄放耳语：“踏踏实实地吧你，这么多年闯荡江湖，漂亮女人我见得多了，我不是也一直为你守身如玉来着嘛，这个张美人，漂亮虽漂亮，可是，太嫩，引不出男人的冲动来，一句话：不够性感，比你差多了。”娄放说着，又主动出击……

廖华推开娄放：“别闹了，我累了，明天还得走呢，睡吧。”

娄放听话地躺好，廖华枕在他的臂弯里，闭上眼睛。娄放的眼睛却张得大大的，他眼盯着暗中的天花板，思绪飘出眼神……

101，学校通往大门的道路上。午后。

贺峰拉着行李箱，与贺母走在前面，小云和贺父走在后面。

贺母压低了声音对贺峰说：“我看啊，你爸比你更着迷那个小云。”

贺峰也压低了声音：“此话差矣，什么叫比我更着迷呀，我根本就没着迷呀。”

贺母：“真的，你对这丫头没什么想法？”

贺峰：“怎么，难道您看出来我对她有想法？”

贺母“嘶”地吸了一口气：“你这么一问，那细想起来，我倒真觉得你跟她在一起好像是个没事儿人似的。”

贺峰：“本来就没事嘛，都是你们老两口在那儿乱点鸳鸯谱。”

贺母：“那好，那我就放心了，这丫头，你根本对付不了，还是张秀兰好，张秀兰单纯多了。”

贺峰：“您瞧您，还是乱点鸳鸯谱吧，谁说我对小云没想法，对张秀兰就得有想法呀？”

贺母：“咳，二进一嘛！淘汰一个，剩下的那个，自然就升上来了。”

贺峰：“妈，你看大奖赛看多了吧，什么就二进一了，我跟您说心里话，我对她们俩谁都没看上。”

和母：“哟，那你眼光可够高的，那张秀兰哪儿哪儿都好，你怎么还看不上人家呀？”

贺峰：“我现在根本就没想谈什么恋爱。”

贺母：“该谈了儿子，转眼你就四年级了，四年级又要社会实践，又要做毕业设计，又要开始找工作，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眨，你就毕业了，你哪儿还有时间谈恋爱呀，所以就得趁现在，抓紧时间定一个。”

贺峰：“您以为这是订货呀。货订得不好还可以退，这恋爱对象订不好，退是要伤人伤己的。”

贺母：“你可真是个杠头。在我们学校里，那刚入学的十八九岁的孩子都是成双成对进进出出的，有时看着他们我就想，这些精力旺盛的青春期少男少女，没有父母在身边管着，那还不得像小马驹儿那样，撒着欢儿的疯啊，我那傻儿子可别给我惹出什么事儿来，回头哪个姑娘的家长拿着妇产科的化验单找我来算帐，我可没法买这个单呀。看来我是瞎操心了。”

贺峰：“不操这心还不好，您还图个清静呢。”

说着说着，四人来到校大门处。

贺母先停下脚步：“得，小云姑娘就送到这儿不用去火车站了吧，车站里太乱太脏。以后回家，有机会到我家去坐坐。”

小云：“我去火车站送你们吧，省得贺峰一个人回来，路上怪孤单的。”

贺峰：“我送完他们，还有一大堆的事儿要在外面办呢，晚上说不定要很晚才回来呢。”

小云：“没关系，我陪你一块儿去办事，反正我一个人在学校呆着也是呆着，还不如到外面跑跑去呢。”

贺峰：“真的不用了。我办的事都很罗嗦、麻烦。”

贺父：“小云姑娘一片热心，你们就一起去吧。”

贺母：“哎呀，老头子，你懂什么，女孩子家不能太累着，你看天气这么湿热，弄不好要中暑的。小峰呀，你在外面跑也不要耽搁得太久，毕竟，夏天的成都暑热难耐，听见了嘛？”

贺峰：“听见了，您放心吧。”转向小云：“你回去吧，我送他们去车站。谢谢你陪了他们很多次。”

小云有点委屈有点不高兴地：“不用客气，那你们慢走，我就不送了。”

贺父：“小云呢，好好念书，你是一颗做学问的好苗子，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我看好你。”

小云对贺父笑道：“谢谢伯伯鼓励。”

贺父：“再见，有机会还来听你的高论。”

小云：“再见！”

贺峰一行三人渐行渐远。

小云回转了身，眼中有些些迷蒙的雾气……

102，秦皇度假村餐厅。早饭时间。

娄放、张秀兰和娄伊萨三人在吃早餐。

娄伊萨喝了一口牛奶，用舌头舔舔唇边的牛奶印，张秀兰见了，忙拿起餐巾纸帮娄伊萨擦嘴。

娄伊萨：“爸爸，今天我们玩什么呀？”

娄放：“有两个地方可供选择，但你只能挑其中的一个。一个地方是南戴河海上乐园，另一个是紫云山滑雪场。”

娄伊萨：“那海上乐园都有什么好玩的呀？”

娄放：“有什么好玩的呀，我只能给你念念简介，因为我也没去过。这个小孩儿玩儿的有‘组合滑梯’、水帘蘑菇什么的，还有大型游乐设施‘激流勇进’呀等等；其它的就是大人小孩都能玩的海水泳池，可以海浴、沙浴、还有帆板、沙滩排球什么什么的……

娄伊萨：“另外一个选择是什么来着？”

娄放：“紫云山滑雪场。”

娄伊萨：“哇塞，夏天滑雪呀，秀兰姐姐，你说是不是这个更刺激呀？”

张秀兰笑着说：“对我来说都很刺激，因为我都是第一次听说。”

娄伊萨：“那我选滑雪。‘激流勇进’我都玩过N次了。”

娄放看看张秀兰：“你说呢？”

张秀兰：“我没主意，听伊萨的。”

娄放：“那好，咱们今天就从沙滩移师雪场，从裙子换装雪裤，从救生圈变化为滑雪板。”

娄伊萨：“老爸，你行啊，说出话来一套一套的，跟大诗人似的。”

娄放兴致颇好地：“那当然，守着大海，能不成‘湿人’嘛！”

娄伊萨：“那您可得小心喽，一会儿我会把您吃掉。”

娄放：“那为什么呀？”

娄伊萨：“仔细想想啦。”

娄放求助似地看着张秀兰，张秀兰摇摇脑袋：“我可没她那么鬼灵精怪的，我不知道。”

娄放诚挚地望着娄伊萨：“请您明示。”

娄伊萨：“哎呀娄放同学，脑筋不灵呀，没办法，把答案告诉你吧，你想呀，你在海边能成为湿人，那你在雪地里就该成为‘雪人’了，巧克力奶油雪人，那么好吃，我为什么不吃呀，是不是秀兰姐姐，你也得吃一口吧？！”

娄放转头向张秀兰：“嗯？你也要吃一口嘛？”

张秀兰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伊萨实在是聪明、淘气。”

娄伊萨喝掉杯中最后一口牛奶：“我吃饱了。”

娄放问张秀兰：“怎么样小张老师，你吃好了嘛？”

张秀兰拿餐巾纸擦着嘴：“吃好了。”

娄放：“那咱们走。先回房间换上长袖衣裤，因为一会儿滑雪的时候，要穿上雪衣雪裤的。”

张秀兰：“啊，那我都没有啊。”

娄伊萨：“我也没带长袖衣裤，我只带了裙子和短裤。”

娄放：“那好吧，我们先去商务中心买衣服。”

103，秦皇度假村商务中心。时间接上。

在商务中心的运动服装衣架前，娄放问娄伊萨和张秀兰：“你们是想买阿迪达斯的呀，还是想买彪马的呀？”

娄伊萨：“爸，你的眼睛怎么总是盯着这两个品牌，这两个牌子的运动衣，我已经有太多了，今天我要换，换成瑞步。”

娄放：“什么？”

娄伊萨：“瑞步。美国的品牌，英文名字叫‘Reebok’，秀兰姐姐，我的发音准吗？”

张秀兰倒吸一口气：“我，我没听说过。”

娄伊萨：“啊？我们班有很多人都穿这个牌子的运动衣，大家都知道它的。”

娄放一边咂着舌一边领着她们往别的地方转：“啧啧啧，哎呀，你可真是‘花掉的一代’呀，那好，我们上那边去看看吧。”

娄伊萨：“什么的一代？”

娄放：“‘花掉的一代’。”

娄伊萨不明白地问张秀兰：“秀兰姐姐，什么叫‘花掉的一代’呀？”

张秀兰：“这恐怕还得问问你爸爸，因为是你爸爸发明的这个说法。”

娄伊萨：“爸爸，‘花掉的一代’是不是花里胡哨的一代的意思呀？”

娄放：“花里胡哨只是一方面。”

娄伊萨：“还有另一方面呢？”

娄放：“另一方面就是‘花钱如流水的一代。’”

娄伊萨：“你不是老跟妈妈说，你们俩挣的钱都是给我花的嘛。”

娄放：“对，你说得没错，是给你花的，去挑衣服吧。”

娄伊萨蹦蹦跳跳地去挑衣服了。

娄放对张秀兰说：“你也去吧。”

张秀兰不好意思地：“我就算了，随便买一身，我不在乎什么名牌不名牌的。”

娄放：“哎，我刚才是跟伊萨开玩笑的，你可别当真啊。”

张秀兰：“跟您刚才说的没关系。我从来就没想过穿什么名牌衣服。”

娄放：“不去追求这个所谓的名牌，这是务实的，是对的，但是，该买、经济条件又允许的时候，买一件也不算过分，挑一件吧，我买单，那句说俗了的话叫什么来的，哦，‘别存心为我省钱哟’，大大方方的去吧，出来玩嘛，就是来花钱的，正好，也给伊萨参谋参谋，这小孩儿的眼光，有时很怯的。”

张秀兰不好再推辞，就去找伊萨一起去挑衣服了。留下娄放一人，他眼望着张秀兰的身影，视线有些飘忽……

104，学校图书馆门前。将近晚饭时分。

小云在图书馆门前的长椅上坐着，一本书摊开着放在腿上，她眼睛盯着图书馆的大门。不时有学生从门里出来。过了一会儿，学生越来越少了，小云看了看手表，估计食堂已经开饭了，她慢慢地合上书，没精打采地把书放进书包，拉上拉链，刚站起身要走，这时，贺峰推门从图书馆里走出来，小云立刻走过去，跟贺峰打招呼。

小云：“贺峰，你怎么才出来呀？”

贺峰：“怎么，晚吗？要不是肚子饿了，我还不想出来呢。”

小云：“你呀，真是个书虫子。放假的时候了，还对自己要求这么严。”

贺峰：“不严不行呀，就剩最后一年了，我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前三年好像糊里糊涂的就混过来了，心里头又没底又着急的。”

小云：“你着什么急呀，你成绩那么好，就是所有人都考不上研究生，你也板上钉钉的能考上。”

贺峰：“你还没吃饭呢吧？”

小云：“当然，我一直坐在这儿等你呢。”

贺峰：“下次你别等我了，我这时间也没个准，看书一看上瘾，就把时间给忘了。”

小云：“那可不行，忘了什么也不能忘了吃饭，别为了考研，把身体弄垮了，那可得不偿失。走吧，一起去吃饭吧。”

贺峰和小云的背影，俩人一道沿着小路往学生食堂走去。

105，学生食堂里。时间接上。

小云和贺峰挨着个儿地一个窗口一个窗口的看过去，菜几乎全卖光了。

小云：“咱们来得太晚了，饭菜都卖没了。”

贺峰：“对不起啊，下次，你真的不能等我了，为了等我你吃不上饭，这罪过我可担当不起呀。”

小云：“那你为什么不能早出来一会儿呢？”

贺峰：“有时候看书正在兴头上，或正是关键处，根本就放不下书。你就听我的吧，以后别等我了，我求你了。”

小云垂下眼。

贺峰：“走吧，咱们到对外餐厅去，我请客。”

小云摇摇头：“你自己去吧，我不想吃了。”

贺峰：“那哪儿行啊，你刚才还劝我‘忘了什么也不能忘了吃饭’，怎么这会儿自己就开始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呢？”

小云：“贺峰，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贺峰：“行。但是条件是：先吃饭，后谈话。”

小云：“好吧。”

106，秦皇岛紫云山滑雪场。上午。

娄放、娄伊萨、张秀兰，三人全都雪衣雪裤、头盔墨镜全副武装。每人都套好了滑雪板，握着雪杖，站在高高的雪坡上。一个滑雪教练在一旁指导娄伊萨，娄放暂时做了张秀兰的滑雪教练。

娄放一边检查着张秀兰的滑雪板，一边说：“滑雪最重要的一点，是别紧张。一紧张，全身就较劲儿，动作跟着就僵硬，动作一僵硬，那很容易就摔跟头。明白了吗？”

张秀兰紧张地点点头。

娄放笑道：“还点头呢，你看你现在有多紧张。”娄放说着拉了拉张秀兰的胳膊：“你这胳膊较劲较得拉都拉不直。”他又伸手，左手托住张秀兰的胳膊肘，右手轻轻地拉直，嘴里轻声说道：“伸直，弯曲，伸直，再弯曲。好，自己两个胳膊反复做几下这两个动作。”

张秀兰听话地做着伸直和弯曲胳膊的动作。

娄放：“好，再做几个弯曲、伸直腿的动作，小心啊，脚一定要稳住不动，要不你就出溜下去了。”

张秀兰很小心地往下蹲，由于害怕雪滑，蹲到一半，她就停下不敢继续了。娄放很自然地扶住她的胳膊：“别害怕，放松，继续蹲，好，站起来，再蹲，好，站起来。现在活动活动腰，让腰部肌肉、关节都放松，免得万一摔了跟头，不至于扭伤了腰。”娄放说着站到张秀兰身后，蹲下，双手紧紧握住张秀兰的两只小腿肚儿：“好，慢慢活动腰，别怕，有我保护你呢。”张秀兰缓缓地活动起腰来。

等到都活动完了，张秀兰的脸已经红扑扑的了，鼻头上甚至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娄放从兜里掏出一块手绢递给张秀兰：“擦擦汗，要不一会儿滑起雪来，嗖嗖的凉风会把你吹病的。”

张秀兰犹豫地接过手绢：“您怎么想得这么细致呀。”

娄放：“这有什么，多滑两次，你也会这么细致的。”

张秀兰：“您经常滑雪嘛？”

娄放：“也滑过几次，但不能算是经常。成都很少有雪嘛，要滑都得到北方城市去滑。”

张秀兰：“我家那边倒是老下雪。我小的时候穿着塑料底儿的棉鞋，能从家一直出溜到学校。那种出溜雪和这样滑雪，有没有共通的地方呀？”

娄放笑了笑说：“共通的地方，当然有，就是都是在雪上滑嘛。”

张秀兰也笑了。

娄放：“但是两种滑法是很不一样的。你小时候的出溜雪，是一脚在前一脚在后，你全身的冲力都集中在你的前脚上，前脚往前滑，后脚只是跟着做辅助动作和控制平衡。你现在的滑雪呢，两脚是齐平的，全身的冲力由两脚共同承担，控制平衡则是靠两个弯曲的膝盖分出身体的重力。至于说什么是最大的不同嘛，那当然，滑雪的速度远胜于你的出溜雪的速度，因为滑雪板比你棉鞋的塑料底儿滑，滑雪场的坡度也比你家门前的马路大。你说是不是？”

张秀兰笑着点点头。

娄放继续道：“我觉得你今天就试一试‘犁式滑雪’吧，这是一种比较简单易学的滑雪方法。”

张秀兰：“行啊，我对滑雪一窍不通，要怎么做，全听您的。”

娄放：“‘犁’是‘犁地’的犁，老牛耕地用的那个犁。见过老牛耕地嘛？”

张秀兰：“在电影里见过。”

娄放：“足够了，老牛耕地时，那个犁与土地的角度，就是你滑雪时，你的滑雪板与雪地的切入角。把你的双脚站成内八字形，双腿弯曲，重心下移，从开始滑，直到停下为止，要一直保持住这样的姿势。明白了嘛。”

张秀兰：“大概吧。”

娄放：“好，现在跟着我，咱们到雪道上去，你也不用学行走，反正咱们就玩半天，一会儿，等你站好了，我一推你，你就滑走了，记住双脚站成内八字形，双腿弯曲，重心下移。如果不巧身体失衡要摔跟头了，也别慌，记住下面四点，一是身体要向下蹲，来不及蹲了，那就选择二，二是向身体的两侧倒，如果你身体摔倒的方向不是两侧，那就选择三，三是身体向山顶的方向倒，反正不能往下边倒，头朝下摔下去，那是很危险的。另外就是，一旦摔倒，不要挣扎，把四肢尽量往上举，顺其自然，千万不要往下滚，因为你脚上套着滑雪板呢，滚起来的话，嘁哧咔嚓，嘭，嗖……后果不堪设想。听清楚了嘛？”

张秀兰：“我看我还是不滑了吧。”

娄放：“还挺不禁吓的，没那么可怕。年轻人连滑雪都不敢滑，那还叫年轻人呀？!你未来的人生路上，还会有许多比滑雪更艰难更困苦的事情，难道你都要躲着绕着吗？”

张秀兰：“那您在哪儿呀？”

娄放：“我就跟在你后边，但丑话说在前面啊，你可别指望我能帮你，真滑动起来，我必须与你保持一定距离，要不然咱俩撞上了，那就更麻烦了。”

张秀兰还是有些害怕，娄放拉起张秀兰的手，俩人上了雪道。

娄放：“这是供初学者使用的雪道，坡度不大，放松试一试，很好玩的。来，站成内八字，双腿自然弯曲。我推啦，一、二、三，走。”

随着娄放的一声“走”，张秀兰“倏”地向前滑去，她紧张得两条胳膊在空中乱划着……

娄放紧随其后，也冲了下去。

张秀兰终是第一次滑雪，不知如何掌握平衡，也不知如何控制速度和方向，在挥舞着胳膊挣扎了一番后，“咚”的一声，重重地仰天摔倒，她整个人躺在雪道上，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向坡下冲去。伴随着她的快速下滑，她充满恐惧和痛苦的尖叫声，划破了滑雪场的宁静。娄放见状，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冲下去，一秒、两秒、三秒，他终于冲到了张秀兰的前面，一个急停，他横在了张秀兰的前边，张秀兰毫无控制地撞在他身上，俩人一道滑向坡底，娄放死死地抓住张秀兰的胳膊，大声叫道：“别怕，有我呢！”直滑到将近坡底，俩人才终于停下来，他们躺在雪地上，在惊惧中大口喘着粗气……

107，学校的小路上。晚饭后。

小云和贺峰并肩走着，有一段时间，俩人谁都不开口说话。后来，小云实在憋不住了，她打破沉默问贺峰：“你是不是喜欢上张秀兰了？”

贺峰：“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大家都是老乡、校友，彼此的接触肯定会比别人多些，关系要好些。”

小云：“别跟我玩文字游戏啦。我说的是你爱上她了。”

贺峰笑道：“是她告诉你的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小云：“还用她告诉我吗？你妈妈的态度都说得再清楚不过了。”

贺峰：“我妈确实挺喜欢张秀兰的，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如果我妈喜欢她，就是我爱上她了，那我爸还喜欢你呢，那我也是爱上你了吗？”

小云：“在儿女的婚姻爱情上，妈妈说的话更有权威，爸爸说的不算。”

贺峰：“在儿女的婚姻爱情上，妈妈爸爸说的都不能算，那要儿女自己说了算。小云，别钻牛角尖了，明说了吧，我谁都没爱上，真的，我根本就没有在大学里谈恋爱的打算，我现在就想集中精力考研，除此以外，所有牵扯精力的事，我都不想做。你，我，张秀兰，我们就是三个老乡，可以互相帮助、互相信赖的老乡，仅此而已。”

小云：“可我，真的特别喜欢你。”

贺峰：“很抱歉小云，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我劝你就把我当成一个普通朋友，别再继续往牛角尖里钻了，那样会伤害你的。”

小云：“你在乎我受伤害吗？”

贺峰：“谁受伤害我心里都难受，特别是因为我而受到的伤害。我不想伤害任何人。”

小云：“可是，你现在已经伤害了我。”

贺峰：“若真是这样，那我先要说对不起，然后，我要更坚决地劝你，放弃我吧，如果你真的这样单相思下去的话，你今后要受到的伤害会更大。”

小云：“你怎么这么狠心呀。”

贺峰：“我这不是狠心，假如我现在为了照顾你的情绪违心同意接受你的感情，到将来我不想忍耐时再跟你分手，那才是狠心呢，是狼心。我不能那样做。”

小云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那好吧，你说你不想在上大学的时候谈恋爱，我要监视你，看你是不是履行你的诺言。”

贺峰：“我说不谈就不谈，这点你可以放一百个心。可你也不应该监视我呀。”

小云恨恨地：“我就要监视你。”

108，秦皇岛紫云山滑雪场。时间紧接106。

娄放先把张秀兰脚上的滑雪板脱下来，又把自己脚上的滑雪板脱下来，然后，他紧紧地搂着张秀兰，惊魂未定的张秀兰把头深深地埋在娄放的怀里。几秒钟后，张秀兰轻轻地抬起头，她的一双长长的眼睫毛上湿湿地沾着泪花，娄放看了，爱从心头起，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然后，火山爆发一样地激吻起张秀兰来。从未与人接过吻的张秀兰被娄放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局促、有些慌乱，她从娄放的激吻中挣扎出来，面对着面，呼吸冲着呼吸，在不到一尺的距离内，张秀兰从娄放那一双中年人的眼中，看到了激情、看到了冲动、看到了渴望，她被娄放的满是爱怜的眼神所感动，她勾住娄放的脖子，不再局促，不再慌乱，大胆而深度地吻起来，一秒、两秒、三秒……

远远的，有娄伊萨的呼喊声传来。

娄伊萨：“爸爸……，秀兰姐姐……，你们在哪儿？”

张秀兰急忙推开娄放，努力从雪地上站起来。娄伊萨的头从远处的山坡上露了出来。张秀兰举起手臂朝远处的娄伊萨挥着……

张秀兰：“伊萨，我们在这儿！”

娄伊萨在教练的陪同下，慢慢地向这边滑过来。看见爸爸坐在雪地上，她问道：“怎么了老爸，你摔跟头了？”

张秀兰：“是我摔跟头了，你爸爸为了帮我，他自己也摔倒了。”

娄伊萨：“滑雪太不好玩了，我都摔了三个跟头了。”

娄放：“是嘛，都摔哪儿了，疼不疼啊。”

娄伊萨：“疼着呢，老摔屁蹲儿，不过，屁股倒不怎么疼，手腕子疼，可能是刚才摔倒时我用手撑了一下，有点戳着了。”

娄放拿起娄伊萨的手：“爸爸看看，还能动吗？”

教练在一旁：“我已经帮她察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戳着了，没伤着骨头。回去用热毛巾敷一敷，过两天就会好的。”

娄伊萨：“爸爸，我想回去歇歇了，我也饿了。”

娄放抬头问张秀兰：“你呢，还想滑吗？”

张秀兰：“咱们陪伊萨回去歇歇吧。”

娄放一语双关地继续问张秀兰：“玩儿够了嘛？”

张秀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娄放：“好，咱们回度假村吃饭去。伊萨，谢谢你的教练。”

娄伊萨：“谢谢，拜拜。”

教练：“也谢谢你们，再见。”

109，秦皇度假村餐厅。傍晚。

娄放、娄伊萨、张秀兰三人在吃晚饭。

娄放问娄伊萨：“晚上是继续玩儿呀，还是想早点睡觉？”

娄伊萨：“玩儿。”

娄放：“你不是想歇歇了嘛。”

娄伊萨：“我只是不太想滑雪了。滑雪太难学了。”

娄放：“你不是说夏天滑雪很酷嘛！”

娄伊萨：“对呀，夏天滑雪就是很酷。我已经可以回去跟我的同学说，今年暑假我滑雪了。”

娄放笑道：“噢，原来是可以回去吹牛了。”

娄伊萨：“我真的滑雪了呀，就是滑得不太好。秀兰姐姐，你学会了嘛。”

张秀兰：“没有。我没学会滑雪，却摔了一个大跟头。”

娄伊萨：“咱们还是游泳吧，游泳好玩儿多了，也不会摔跟头。”

张秀兰：“你不累呀。”

娄伊萨：“这算什么，比起写作业来，这是轻松的。”

张秀兰笑道：“你爸爸让我今天晚上给你上一堂数学课呢，说你玩儿得太疯了，怕你收不回心来。”

娄放惊讶地看着开起玩笑的张秀兰。娄伊萨也张大了嘴：“啊，出来玩也不放过我呀，我真是好命苦啊。”

张秀兰呵呵地笑着：“呵呵，姐姐跟你开玩笑呢，别当真。”

娄伊萨：“好啊秀兰姐姐，你吓唬我。”

娄放：“小张老师今天的心情很不错嘛。”

张秀兰：“出来玩嘛，高兴。你不高兴吗？”

娄放：“我当然高兴了，没有比现在更高兴的时候了。”娄放意味深长地看着张秀兰。

很快，三人吃完了晚饭。

娄放：“现在，我们回房间换泳装吧。”

娄伊萨站起来，撤出一步在空地上，边扭着屁股边说：“换泳装，摆pose。”

三人愉快的笑着离开了餐厅。

110，秦皇度假村沙滩上。时间接上。

娄伊萨拉着张秀兰的手从水里走出来。

娄伊萨：“爸爸，你给我和秀兰姐姐拍几张照片好嘛？”

娄放：“愿意效劳。”娄放说着，从坐着的沙滩上站起来，向度假村走去。

娄伊萨：“秀兰姐姐，你看我摆个什么姿势好看呀？”说着，她不停地变换着自己的姿势。张秀兰边看边笑。

张秀兰：“真的，伊萨，你摆什么姿势都很可爱。其实，你不用摆姿势一样很可爱，你就是一个小天使。”

娄伊萨：“秀兰姐姐，我长大了，能像你这么漂亮吗？”

张秀兰：“你长大了肯定比姐姐漂亮许多倍。”

娄伊萨：“为什么呀？我觉得我没你漂亮。”

张秀兰：“你比姐姐漂亮，你比姐姐的条件优越一千倍。”

娄伊萨：“那是什么意思呀？”

张秀兰：“你听说过‘人想衣裳花想容’吗？”

娄伊萨：“没有。”

张秀兰：“那你听说过‘人靠衣服马靠鞍’吗？”

娄伊萨：“好像听过，但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张秀兰：“……那你就不用管它是什么意思了，这两句话对你，其实都没有什么意义。真的，你太幸运了。要我看，那些事儿你都不用去想，专心好好学习，将来上个好大学，你就拥有了一切。”

娄伊萨和张秀兰聊得很专注，连娄放回来了都没发现。娄放拿起照相机，对好镜头，镁光灯闪过，娄伊萨和张秀兰才扭头看见娄放。

娄伊萨：“嗨，也不通知我们一声，我们俩还没有找好表情呢。”

娄放：“这张特自然，特好，不信，你们过来看看。”

娄伊萨真的跑过来，她从娄放手中拿过照相机，举得高高的，让张秀兰看。

张秀兰：“还真挺好的。”

娄放拿回照相机：“好啦，正式拍照现在开始。请二位小姐摆好姿势。”

三人一块儿照了许多像，他们还请游人为他们仨拍了不少合影，三人玩得十分尽兴。

天渐渐地黑了。

娄放：“好啦，今天有点累了，所以就不游夜场了，今天的户外活动到此结束。大家回去冲个澡，睡个好觉，明天咱们去秦皇岛野生动物园，去和狮子、老虎、大象交朋友。”

娄伊萨：“我能摸大象吗？”

娄放：“那就看你敢不敢了。”

娄伊萨：“我敢！”

娄放：“好，勇敢美少女，那我们现在回去养精蓄锐吧。”

娄伊萨：“爸爸，你背我回去行吗，我有点累了。”

娄放：“嘿，刚夸你是勇敢美少女呢，一转眼，你就成了赖皮虫了。好吧，谁让我是你老爸呢，那就上来吧。”娄放蹲下身子，娄伊萨趴到他的背上，娄放背起娄伊萨，张秀兰走在娄放身边，她很自然地把照相机从娄放手里拿过去。娄放看着她，四目相视而笑。张秀兰拿起相机，给他们父女俩拍了一张。

112，娄伊萨和张秀兰的房间。时间接上。

娄伊萨玩儿了一天了，实在累坏了，进到房间时，她已在爸爸的背上睡着了。张秀兰把娄伊萨从娄放的背上轻轻抱下来。

张秀兰问娄放：“怎么办，睡得这么香，没法叫醒她洗澡了。”

娄放：“那就不叫了，给她换上睡衣，就这么睡吧，她也确实是累了，疯了一天了。”

张秀兰轻手轻脚地给娄伊萨换好了睡衣。又端详了一下睡得正酣的娄伊萨。

娄放：“她已经睡熟了，你现在就是在她耳边打雷，她也不会醒的。现在，该轮到你去洗澡了。”

张秀兰不好意思地：“那，你，也该回去洗洗了吧。”

娄放站起来，走到门边，但是他没有出去，他把所有的灯都关上，然后摸着黑返回身来，一把抱住张秀兰，张秀兰惶恐地挣扎了几下，娄放把她扔在另一张床上，在张秀兰的推搡下，他执拗地、热烘烘地、像大山一样地压在了张秀兰的身上……

当娄放蛇一般地从张秀兰的身上滑下来的时候，他那恢复了正常听力的耳朵听到了张秀兰嘤嘤的啜泣。娄放一激灵，他直起上半身。

娄放：“怎么了你，我弄疼你了？”

张秀兰还是压抑地啜泣。

娄放惊讶地：“你，你这是，第一次？！”

张秀兰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儿，娄放赶忙扶起张秀兰。

娄放：“走，到我房间去。”他把放在床头的睡衣披在张秀兰身上。

张秀兰在娄放的搀扶下，走出房间。

第十集

113，长江上。白天。

一条渡轮在长江上平稳地驶着，张秀兰、张秀菊站在船头，张秀兰眼睛望着江水深处，张秀菊望着张秀兰的眼睛……

张秀兰：“那一夜，我真的是被魔鬼驱使了，我没有想过我的第一次会是在这样一种状况下经历，当时我的心里充满了恐惧，也充满了新奇；充满了罪恶，也充满了渴望。其实，我就是从那时起，一步一步走向了深渊，而我自己，却浑然不懂。”

张秀菊：“你为什么要独自承担这一切呢？和我们说说，我们总不会眼看着你继续走下去而不阻止你。”

张秀兰：“一个女孩子长大成人后，她会有很多独自承担的事情，这些事情，既不能与家人分担，她怕使家人蒙羞；又不能与朋友分担，她怕遭朋友唾弃。”

张秀菊：“就算家人感到有些蒙羞，那也是短暂的，恨快就会过去的，那根本算不了什么。”

张秀兰：“是啊，人只有到了最后时刻，才能明白面子其实最没用，可我当时哪儿明白这个最简单、又最深刻的道理啊……”

114，娄放的房间。时间接上。

张秀兰坐在沙发里，她的脸上全是泪水。娄放从卫生间出来，手里拿着一条浸过了热水的毛巾，他曲身站在张秀兰的面前，轻轻地为张秀兰擦拭泪水。

娄放：“对不起宝贝儿，我实在是没想到你是、是……对不起对不起，我为我对你造成的伤害，向你陪十万个对不起，请你原谅。”

张秀兰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只是一个劲儿地嘤嘤的哭着。

娄放：“你倒是说句话呀，骂我啐我都行，就是别哭个没完。”娄放拿起张秀兰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打着，边打边说：“你这个老色狼，竟敢欺负一个小姑娘，你真是坏了良心了你，你陪你陪，你陪得起吗？”

张秀兰带着眼泪，噗嗤，破涕为笑。

恰在此时，电话铃响了起来。娄放和张秀兰都摒住呼吸，张秀兰紧张得忘记了哭泣。

娄放嘀咕着：“完了完了，一定是老婆查夜来了。” 他犹犹豫豫地拿起电话“喂”了一声。电话那头儿果然传来了廖华的声音。

（画外音廖华的声音）：“喂，你终于回来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没事吧？”

娄放：“有事，”张秀兰紧张地看着娄放，娄放舒缓了一口气，恢复了常态，他接着说：“事儿多着呢，你听我跟你数落数落啊。今天上午，我先带她们姐俩买衣服，然后，我们去了紫云山滑雪场，在雪地里，大家摔了无数个跟头，摔得伊萨兴趣全无，哭着喊着要回饭店吃饭，可吃饭的时候，她又要游泳。所以，吃完晚饭后，我们又去游泳。你想啊，这么不大点儿的小人儿，哪儿有那么大的精神头儿啊，玩到后来，玩不动了，让我背着她回来，就这么两步路，人家坚持不住了，居然趴在我后背上睡着了。现在，她正在梦里摔屁蹲儿呢。你说这一天事儿多不多？我都快忙死了。”

（画外音廖华的声音）：“嗬，玩儿得真开心呀。那我就放心了，我就担心伊萨玩不好。”

娄放：“放心吧，我们就是当牛当马累死了，也不能让你的小公主玩不痛快。”

（画外音廖华的声音）：“你也悠着点儿，别累着，别太惯着伊萨。秀兰怎么样？”

娄放：“小张老师啊，也很高兴，今天也摔了跟头，也是头一次滑雪嘛，难免。你也不用操心。你那儿怎么样啊？”

（画外音廖华的声音）： “咳，别提了，回来就马不停蹄地干活儿，一个字，‘忙’呗，所以，以后我就不天天给你打电话了，你一定照顾好她们俩。”

娄放：“请领导放一百个宽心，娄某人一定照顾好两个小女生。你也自己照顾好自己，啊。”

（画外音廖华的声音）：“好的，那我就挂了啊。记住，一个人不许偷懒不洗澡，要不然有汗酸味儿，别人会笑话你的。”

娄放：“多亏你提醒啊，我真忘了洗澡了，好，我这就去洗澡，你也早点睡吧，拜。”娄放放下电话。

张秀兰紧张地：“是廖姨打来的？”

娄放点点头。

张秀兰：“她没有对你表示疑心？”

娄放笑着说：“廖华嘛不同于其他女人，她并不是不疑心，也不是不在乎，她是不屑于把精力放在盯老公梢这样无聊的事上。我们彼此都有充分的自由，也都有充分的信任。廖华是一个事业心很强、责任心很强，同时也特顾家的女人。真的，我特别以我的老婆为骄傲。”

张秀兰：“那你为什么……”

娄放接过张秀兰的话：“为什么还在外面沾花惹草是吧？！沾花惹草是男人的天性。在漂亮女人面前，只要这男人不是其他性取向的，他都会有占有这个女人的欲望。”

张秀兰：“好男人也是这样吗？”

娄放笑了，他握住张秀兰的手，说：“当然了。好男人只是在占有女人的时候，不去伤害女人，而坏男人呢，他只顾自己的享受，根本就不会理会女人的感受。”

张秀兰从娄放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那你，是个坏男人吧？！”

娄放：“实在对不起，谁让你那么漂亮的呢，我都忍了……”娄放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张秀兰：“你都忍了什么？”

她直视着娄放的眼睛。娄放无语。

张秀兰：“你快说，你都忍了什么？”

娄放：“我都忍了你好久了。我都得相思病了。”

张秀兰瞪大了眼睛：“原来，你对我早有企图？！”

娄放：“坦白地说，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你就住进了我的心里，我根本无法摆脱你，你那么漂亮、纯情，我必须拥有你。”

张秀兰：“从一开始你就预谋着要毁了我？”

娄放：“我不是想毁了你，而是想塑造你，我想给你幸福，真的，我太喜欢你了。”

娄放坐在了张秀兰身旁，他温柔地搂住张秀兰的肩膀，轻声在张秀兰的耳边说：“让好男人呵护你吧，我保证让你拥有幸福生活，让你知道爱是什么。”

115，北京首都机场咖啡厅。下午。

蓝露、梁晓洁、王先生坐在那里喝咖啡。王先生的行李箱就放在王先生脚旁。

王先生：“真想再和你们多呆些日子，我觉得咱们在一起相处得很不错。”

蓝露：“那你就多呆些日子呗，也让我妈多了解了解你。要不，我就提前返校，给你们俩腾地儿。”

梁晓洁：“瞎说什么？”

蓝露：“谁瞎说了，我很认真，不零距离接触，你们怎么知道彼此的感觉如何呀。”

梁晓洁：“现在这些孩子的恋爱观真成问题。”

蓝露：“哟嗬哟嗬，你们当初的恋爱观倒是不成问题，可眼下为什么那么多人的婚姻走进了死胡同？”

梁晓洁哑口无言：“这……”

蓝露：“当然啦，这也不是你们的错，这是社会问题，是全球性的，是全球普遍存在的婚、姻、危、机。”

梁晓洁无奈地对着王先生：“你看现在的孩子，我还真说不过她。”

王先生：“现在的孩子挺了不起的，思维很活跃，知道的事情也很多，有些时候我真的是自愧弗如。”

蓝露得意地：“妈你听听，这才是可取的态度呢，啊，要把孩子当人看。”

梁晓洁既不明白也不满地问：“你的意思是我没把你当人看？！”

蓝露：“我的意思是你开始把我当人看了，不是吗？”

梁晓洁：“这孩子，我越来越搞不懂她了。”

王先生：“我觉得露露很有个性，我喜欢。”他喝了一口咖啡，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进去了。”

三人起身，王先生拉起他的行李箱。三人向国际入港口走去。在入港口处，三人停下，王先生同梁晓洁握了握手。

王先生：“多保重！”

梁晓洁：“常联系。”

蓝露主动伸出手，王先生双手与她握了握。

蓝露：“你给我妈的信，我可不可以看呢？”

王先生：“我巴不得你一起看。”

蓝露：“那电话呢，我也可以一块儿听吗？”

王先生：“我巴不得你一块儿听。”

蓝露抽回自己的手，说：“Give me five！”俩人伸出右手，“啪”地击在一起。

王先生终于拉起行李箱走了。

梁晓洁转过头来问蓝露：“你今天是怎么了，说出来的话着三不着两的，一会儿是什么恋爱观啦，一会儿又是什么把孩子当人看啦，最后还要看我们的电子邮件、听我们的电话？”

蓝露：“哎哟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家子气了。”

梁晓洁：“我不是小家子气，我是不明白。”

蓝露：“不是你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得快。”

梁晓洁：“贫嘴。”

蓝露嬉笑地：“妈，我这不是替您考察呢吗，连这您也看不出来啦，真是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低，可您已不是初恋啦，都梅开二度了，怎么还跟个青涩的小姑娘似的这么抹不开面儿呀。”蓝露说着，拉起梁晓洁的胳膊欲一起走。

梁晓洁抬手拿出自己的胳膊：“去，有你这么考察的嘛？”

蓝露：“那当然，都按即成的套路去做，那不一下子就能让他识破了嘛。我这叫不按规矩出牌，让他摸不着头脑，这样才能看出他的庐山真面目。”

梁晓洁笑了：“鬼丫头。那你考察的结果怎么样啊？”

蓝露又挽起梁晓洁的胳膊：“我肚子饿了，请我好好吃一顿。”

梁晓洁：“噢，原来你就想蒙吃蒙喝啊，跟我也不按规矩出牌是吧。”

蓝露高兴地：“嘿，您终于从恋爱的低智商中醒过梦儿来了。走，先去吃大餐，解决了温饱问题，再解决情感问题。”

梁晓洁又高兴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母女俩手挽手、肩并肩地走出了机场大厅的大门。

116，某餐厅。时间接上。

桌上放着几盘山珍海味，蓝露举起斟着红葡萄酒的杯子：“来，妈，先喝一口。”

梁晓洁拿起杯子跟蓝露碰了碰。

蓝露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拿筷子夹菜，自顾自地吃着。梁晓洁看着她，等着她说话。蓝露香甜地吃着，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梁晓洁耐不住了。

梁晓洁：“嗨嗨嗨，一口鱼就堵住你的嘴啦？！”

蓝露：“忙什么，让我捋捋思路。嗯，今儿这鱼味道真好，难得是既鲜又浓。平常我们吃海鲜，都是鲜而淡的，难得这般的鲜浓兼顾。”

梁晓洁：“又开始跟我卖弄，行了，你省省吧，直奔主题吧，啊，快点快点。”

蓝露：“真沉不住气了？真的怀里抱了25个小耗子，百爪儿挠心啦。行行，听我说啊。我就给您一个字：‘行’。”

梁晓洁：“什么呀就行，为什么行？”

蓝露：“您看啊，首先，这老密斯特王，没有家长的架子，他敢肯定年轻人，肯承认自己有所不足，这点我欣赏，这是他和我将来能和平共处的前提；其次，这老密斯特王人挺实在，没有见空子就钻，我说我可以提前返校，那纯粹是出题考验他，看他是不是急于占您的便宜，还行，他经受住了考验；最后，您以为我真想看你们的通信、听你们的电话呢，你们能说得出来的那老掉牙的情话，我才懒得听呢，我这是向他表明，我和您是一条心，他要爱，就必须爱我们两个；要接受，就必须接受咱们一对。这三项考核他都顺利通过。所以我的意见是：行。老妈，你大胆地向前走吧。”

梁晓洁：“等等，说了半天，都是从他对你的态度的角度考察的呀，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呀？”

蓝露：“哎哟老妈，您怎么又智商掉深谷里去了呀，从我的角度考察都通过了，那从您的角度来说就更应该通过呀。“

梁晓洁：“这是为什么？”

蓝露：“为什么，为什么，他讨好我的目的，还不是因为他要讨好您嘛，他已经认同您了，他才能讨好我，通过讨好我，能更赢得您，他要是没认同您，他会通过不接受我来拒绝您，道理不是很简单嘛妈妈同志。哎哟我的天哪！怎么跟您掰扯这点事儿这么费劲呀，您还律师呢。”

梁晓洁又笑了：“嘿，你这鬼丫头，道道儿还真多。得，拿起酒杯来，咱娘儿俩干了它！”

蓝露咧开嘴笑了：“干了它！”

117，秦皇岛野生动物园。上午。

娄放拉着娄伊萨的手，娄伊萨拉着张秀兰的手，三人来到秦皇岛野生动物园，一进门，娄放望着眼前高大茂密的森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他慢慢地将气呼出来，兴奋地、高声地：“啊，真爽啊。两位小女生，你们有没有感到这里的空气凉丝丝的，沁人心脾？”

张秀兰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胸腔里真痛快。”

娄放：“你呢，伊萨，你不会毫无感觉吧？！”

娄伊萨：“说什么呢老爸，你没看见我正在用心体会呢嘛。”

娄放和张秀兰都低下头来看娄伊萨，只见娄伊萨闭着眼睛、张开鼻孔，有节奏地一呼一吸、一呼一吸……

娄放笑着对张秀兰说：“原来这最小的才是最老练的，咱们俩落伍了。得，伊萨，那我考考你，现在时尚生活里，管你此刻所在的这种地方叫什么？”

娄伊萨眼睛连睁都不睁地说：“天然氧吧呗！小儿科。”

张秀兰惊奇地：“哇噻，你连天然氧吧都知道。”

娄伊萨睁开眼睛，嘻嘻地笑道：“那有什么。”突然，她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辆游览小火车，车头正是英国著名动画片《托马斯和朋友》里的蓝色小火车托马斯的造型，于是她大声地说：“现在该轮到我考考你们了！”

娄放问：“考我们什么呀？”

娄伊萨用手指着前面的小火车问：“看，前面的小火车，那车头画的是谁？”

娄放和张秀兰同时向那小火车望去。

娄放：“是谁……一个大头娃娃呗。”

娄伊萨：“这个大头娃娃是有名字的，他的名字是什么呢？”

娄放：“他的名字嘛，不就是三个字嘛。”

娄伊萨的小嘴儿不出声地嘟囔着：“‘托马斯’，真是三个字。”然后她大声地问：“那是哪三个字呢？”

娄放故意放慢了语速：“当然不是‘张、秀、兰’了，当然也不是‘娄、伊、萨’了。”

娄伊萨：“哎呀老爸，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啊？”

娄放看着张秀兰：“小张老师，请给出正确答案。”

张秀兰：“我哪儿知道啊，你看那车头，那分明就是一个儿童动画片里的人物造型，我哪儿看过动画片呀。”

娄放：“那好吧，我也不兜圈子了，伊萨，你听清楚了啊，这个大头娃娃，他的名字叫‘不、知、道’。”

娄伊萨：“啊，老爸，你忽悠我！”

娄放和张秀兰都哈哈大笑起来。

娄放：“你们小孩儿的动画片，我们大人哪儿知道啊。我认输，我愿受罚吃鸭蛋行了吧。那你告诉我，那个大头娃娃叫什么名字。”

娄伊萨：“这回你们俩听清楚啊，这个大头娃娃叫‘托马斯’，‘托马斯’，记住了吗？”

娄放：“记住了记住了，叫托马斯。好，现在又该轮到我来考你了。”

说着话，三人已来到小火车跟前。

娄伊萨：“又考我什么呀？”

娄放：“这列小火车是干什么用的呀？”

娄伊萨：“这就是观光游览车呗。”

娄放：“它跟一般公园里的游览车的作用有什么不同啊。”

娄伊萨：“有什么不同？噢，我知道了，别的公园的游览车都是没有窗户的，这个游览车是全封闭的。”

娄放：“那我再问你，这么热的天，为什么要把游览车弄成全封闭的呢？”

娄伊萨：“全封闭，开空调，舒服。”

娄放：“你刚才已经说过，这个公园是天然氧吧，干嘛要在天然氧吧里把人们封闭起来呢，难道大家都拒绝新鲜氧气吗？”

娄伊萨：“嗯……”

娄放：“温馨提示：想想看，这个公园的名字叫什么？”

楼伊萨：“好像叫‘海滨……’什么什么的？”

娄放：“海滨什么的呀，说清楚，回答考题不许打马虎眼。”

娄伊萨向张秀兰求救：“你记得吗？”

张秀兰：“好像是‘海滨国家森林公园’。”

娄放：“只答对了一半，给你50分，它还有另一个名字。”

娄伊萨：“另一个名字？”

娄放：“对呀，进门的时候，你没看那大牌子嘛，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的。”

娄伊萨：“我光顾着吸氧了，没注意那大牌子。你快告诉我吧。”

娄放：“告诉你不难，难的是你自己要学会观察，细心地观察，这是很重要的，有时候细心的观察，能救人的命的，就像这次，这个‘海滨国家森林公园’又叫‘秦皇岛野生动物园’。”

娄伊萨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野生动物园里的动物都是到处乱跑的，人遇见它们会有危险，坐在全封闭的车里就安全了。”

娄放：“哎，回答得很好，加十分。”

娄伊萨：“那我们赶紧上车吧。”

娄放：“对，赶紧上车。”

三人上了小火车，娄伊萨坐在靠窗的位置。

很快，小火车就坐满了人，火车开动了。

导游在给大家讲解：“这里的动物都是散养的，一般的动物园里，动物都是圈养的，是人隔着铁笼看动物，而秦皇岛野生动物园是我们坐在四面封闭的小火车里，动物看我们。”

娄伊萨：“嘿嘿，好玩儿。”

小火车慢慢前行，不一会儿，进入了虎园，很快就有东北虎出现了，老虎对托马斯火车毫不感兴趣，连看都不看它一眼，娄伊萨用手指轻轻敲着窗玻璃。这时一辆自驾车驶了过来，恐怕老虎也懂得欺生的道理，它抖擞了精神朝自驾车奔去，车里的人吓得使劲往下躲，一辆工作人员的专用汽车疾速开过来为自驾车解围，老虎的注意力集中在了专用车上，自驾车乘机溜走。你看这专用车，从头到脚，被铁丝网缠了个密密实实，只有四个轮子露在外面。老虎知道这个缠满铁丝网的车里永远有吃不完的好吃的，它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往车身上扑，工作人员不理它，开着车、引着老虎跟着跑了好几圈，这下子虎急了，纵身一跃，就跃上了车顶，老虎离开了车门左右，工作人员才趁着安全，迅速打开车门，甩出一只鸡来，又迅速关上门，老虎“呼”地扑向那只可怜的鸡，工作人员趁机把车开走了。只见那虎，两只前爪死死地按着鸡，钢硬的牙齿刺啦刺啦地撕扯着鸡的羽毛，转眼的功夫，一只白花花的秃鸡被它叼在了嘴里，老虎要寻个树荫地，美美地独享它的珍肴。小火车里所有的人都被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

娄放：“我的妈呀，这野兽就是野兽啊，太凶猛残忍了。伊萨，小张老师，害怕了吧？”

娄伊萨和张秀兰都顺势将头依偎在了娄放张开的胳膊的护翼之下。

张秀兰：“我不想看了，太害怕了。”娄伊萨更是闭上了眼睛。

娄放：“别怕，我们在车里十分安全。”他用力搂了搂一大一小两个女生。

车继续向前开，开到了熊园。

娄放：“快看，大棕熊。”

小火车停了下来，叫大家有时间好好目睹大棕熊。大棕熊被电网围着，娄伊萨从裤兜里摸出两根香肠，向棕熊扔去，有一只大棕熊稳稳地抓住香肠，它把香肠填进嘴里，美美地吃着，一边嚼一边举起两只前爪作揖致谢，把娄伊萨高兴坏了，她一个劲地嚷着：“太可爱了，太可爱了。谁还有好吃的，快拿出来给我，我要喂熊。”

张秀兰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香蕉和苹果，她有点舍不得地说：“可是，这是给咱们自己准备的呀。”

娄伊萨一把就把水果们抓了过来：“给我吧，水果我可以不吃，这熊它可不能不吃。”说着，她把香蕉和苹果，一个一个抛向棕熊。棕熊们都挤过来抢水果吃，抢到水果的棕熊，有的作揖，有的敬礼，看到此景的人们无不称大饱眼福，娄伊萨更是喜笑颜开，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

小火车很快又开动了。张秀兰问娄伊萨：“水果都没了，你不心疼吗？”

娄伊萨：“心疼？怎么会，我心里高兴着呢，让它们吃比我自己吃了更让我觉着香甜。”

张秀兰：“为什么？”

娄伊萨：“水果我都吃腻了，可你看那些熊多爱吃呀！我喜欢它们，它们那样子太可爱了。”娄伊萨依然沉浸在喂熊的快乐中。

小火车继续开着，当小火车驶出森林，来到一片开阔的沙地时，小火车停下了，游人们纷纷下车。这里是非洲动物区，在辽阔的沙地上，长颈鹿、斑马、角马、跳羚、剑羚，悠闲地踱着方步，低头吃着香嫩的小草。

娄放惊讶地：“我感觉我们就是到了非洲啊。”

张秀兰：“就是，你们看，这些动物都是非洲特有的动物。”

娄放：“没错，我看了介绍，说1992年夏天的时候，这个野生动物园特意从非洲引进这些大型食草动物。你们知道这些庞然大物是怎么运过来的吗？”

娄伊萨：“让我猜猜，是坐大轮船。”

娄放：“不是。”

张秀兰：“啊，难不成是坐飞机来的？”

娄放：“对的，就是坐飞机来的。”

娄伊萨不敢相信地：“那长颈鹿那么高，它怎么坐呀。”

娄放哈哈笑着：“我开始也不敢相信，可它们确实是坐飞机来的，坐的是波音7 5 7，飞机降落在北京首都机场的时候，秦皇岛这边派了20辆大卡车去接机，这些长颈鹿、斑马、角马、跳羚、剑羚，统共装在了17只又高又大的木箱子里，它们在天上整整飞行了9个小时才到的中国。你们说，这是不是个奇迹呀？”

娄伊萨：“它们是装在大木箱子里坐飞机过来的，太是奇迹了！我也要喂长颈鹿。”

娄伊萨买了专门喂长颈鹿的草，她使劲踮着脚尖，还是才刚刚够着长颈鹿的肚子，娄放干脆蹲下身子，娄伊萨骑到娄放的脖子上，娄放“嘿儿喽”着娄伊萨，娄伊萨才勉强把草放进长颈鹿的食槽里。放下草，娄伊萨还不肯下来，她仰着头，认真仔细地看着长颈鹿的眼睛……

娄放：“怎么样，长颈鹿吃你喂的草了吗？”

娄伊萨：“嗯……”

娄放：“怎么这么慢呀，我快支撑不住了。”

娄伊萨：“爸爸，长颈鹿的眼睛真漂亮呀，比美女大明星们的眼睛还漂亮呢。”

娄放蹲下身子，把娄伊萨放下来：“哎哟，累死我了，你还有心欣赏长颈鹿的眼睛呢。”

娄伊萨：“真的爸爸，不信你拿照相机看看。”

娄放：“好主意。”

娄放拿出照相机，对准长颈鹿的头，拉近距离。“喔，伊萨说得没错唉，小张老师，你看看。”

张秀兰接过照相机，专注地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她放下照相机，非常动情地说：“长颈鹿的眼睛又大又双，睫毛又长又密，好看极了，美女们真的是被它比下去了。”

娄放看着张秀兰，他问娄伊萨：“伊萨，你说是小张老师的眼睛好看呢，还是长颈鹿的眼睛好看？”

娄伊萨拿过照相机，重新认真地看长颈鹿的眼睛：“长颈鹿的眼睛那个、那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它和人的眼睛不一样。它就是漂亮，我都想抱抱它的头了。”

张秀兰：“我明白伊萨想说什么了，她想说，长颈鹿的眼睛特别纯洁，是吧，伊萨？”

娄伊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娄放：“可我觉得，小张老师的眼睛更漂亮。”

张秀兰：“您又拿我开玩笑。”

娄放：“我说的是真的。那长颈鹿的眼睛确实很漂亮，它比很多大明星那复杂的眼睛纯洁干净许多。但我们的小张老师的眼睛里没那些复杂的东西，小张老师的眼睛跟长颈鹿的眼睛一样的纯洁，却比长颈鹿的多了一层深情。”

娄伊萨：“是吗？让我看看，这深情是什么样子的？”

张秀兰不好意思地：“伊萨，你的坏爸爸在开姐姐的玩笑，你替姐姐打你爸爸两下。”

娄伊萨用小手在爸爸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两下：“不许再开秀兰姐姐的玩笑了。”

娄放：“嗬，还挺护着你的老师的。好好，我遵命。”

娄伊萨走在最前，娄放、张秀兰随后，三人说着笑着，向别的景点走去。娄放轻声对张秀兰说：“我可没开你的玩笑，你的眼睛真的比长颈鹿的眼睛漂亮，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吗？情人眼里出西施。”

118，动物园的孔雀园。时间接上。

娄放一行三人来到孔雀园，这里有许多蓝孔雀，还有两只特别显眼的白孔雀。不少蓝孔雀都展开了它们美丽的羽屏，娄放急着为开屏的孔雀和两位女生拍照，娄伊萨小心谨慎地来到一个开了屏的蓝孔雀身边，轻轻地摸了一下它美丽的羽毛，孔雀立刻收回它长长的蓝翎，娄伊萨很遗憾地“啊”了一声。

娄伊萨：“我只是想跟它一起照张像。”

娄放：“孔雀并不知道什么是照相，只要有东西碰到它的羽毛，它就会立刻收回它张开的羽毛，保护它的身体。”

娄伊萨：“好吧，我挨近它，不再碰它了。”说着，她蹑手蹑脚地来到另一只孔雀旁，那只孔雀正在抖动它巨大的彩屏，娄伊萨心满意足地与之合了影。

娄放：“你知道孔雀为什么开出美丽的彩屏嘛？”

娄伊萨：“不知道。”

娄放：“你知道这些开屏的孔雀是公的，还是母的？”

娄伊萨：“应该公的母的都有吧？”

娄放：“啊，这回我可要把鸭蛋还给你了。”

娄伊萨：“那你说它们是公的还是母的。”

娄放：“那些巨漂亮的孔雀都是公的，它们开屏都是为了吸引母孔雀来跟它们结婚。”

娄伊萨：“有这样的事？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呀。”

娄放：“嘿嘿，就跟你一个三年级的小豆包什么都知道似的。”

娄伊萨转而问张秀兰：“秀兰姐姐，那些漂亮的孔雀真的都是公的吗？”

张秀兰点点头：“好像是。”

娄伊萨：“好像是，就是也好像不是。”

张秀兰：“是。”

娄伊萨不服气地：“那为什么呀，怎么男的人都那么丑，而公的孔雀却那么漂亮呀？”

娄放得意地：“不光是公的孔雀，所有公的动物，都比母的动物漂亮，不信你好好想想，啊，那长发飘飘的雄狮、那犄角如珊瑚的雄鹿、那色彩斑斓的雄鸳鸯，等等等等，无一不是雄性的美丽动人。”

娄伊萨顺着爸爸的话往下想，她一边想，一边不理解地摇着头：“真是搞怪啊。”

娄放：“不是搞怪，这是大自然的神奇。雄性动物要靠自己的美丽来吸引雌性动物，然后它们才能先交朋友后结婚。”

娄伊萨仰头看了看神采飞扬的娄放，“爸爸，你是靠什么吸引妈妈的呢，你又不漂亮。”

娄放和张秀兰都笑了，娄放：“嗯，我不漂亮吗？嘿嘿，傻丫头，人类和动物不一样，人类正好反过来，女人都比男人漂亮，女人是靠漂亮吸引男人的。”

娄伊萨：“那男人呢，男人靠什么吸引女人呢？”

娄放：“嘿，你这三年级的小豆包，怎么能问这样的问题呢？”

娄伊萨：“这有什么不能问的呢，我只是想学习人和动物的知识嘛。”

娄放：“是啊，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现在的孩子什么不懂啊。听着，男人靠财富吸引女人。”

娄伊萨：“那如果那女的比那男的更富有呢？”

娄放：“这，嘿，你这小家伙，脑子还挺复杂。那就靠德智体全面发展呗。”

娄伊萨：“你是说三好学生还得有钱，哪儿有这样的男生呀。”

娄放：“你说什么呢伊萨，我可告诉你啊，小小年纪可不许想什么交男朋友的事。”

娄伊萨：“紧张什么呀老爸，我才不做那样的傻事呢。”

娄放：“哦，跟我说说，为什么那叫傻事呀。”

娄伊萨：“我们班的……我们班的A女生和B男生好了，每天就他们俩在一起玩，多没意思呀，我还是愿意跟大家玩的，在一起玩的人越多越热闹。”

娄放笑着说：“现在这孩子，真拿他们没办法。伊萨，我可告诉你，考大学之前，绝对不许交男朋友。”

娄伊萨：“又是考大学，出来玩也不说点别的，老爸你真没劲。秀兰姐姐，我们去看别的。”娄伊萨拉起张秀兰的手就走。娄放在后边摇着头、笑着跟了上来。

119，学校女生宿舍。日。

蓝露站在宿舍的门前掏出钥匙，拧开锁推门进屋。屋里静静的，她来到桌前，用手摸了一下桌面，手指上一层灰土。

蓝露自说自话地：“这家伙好几天没在宿舍里住了，上哪儿疯去了。”

蓝露一眼看到放在张秀兰床角的笔记本电脑。“电脑也没带，怪不得不回我的信呢”

蓝露放下背包，拿起空暖瓶，准备去打开水。

120，学校的小路上。时间接上。

蓝露拎着空暖水瓶走在小路上，路过学校商店的时候，正好遇见小云从商店里出来。她手里拿着两包方便面。

蓝露：“小云！嘿，你好！你怎么也提前返校了。”

小云勉强地笑着：“想安安静静地看看书，就提前回来了。”

蓝露：“唉，你怎么瘦了？不是刻意去减肥吧？你本身就不胖。”

小云仍是勉强地笑着摸着脸：“瘦了？不会吧。”

蓝露看着小云手里的方便面问：“你就吃这个？能不瘦吗？”

小云：“放假期间，食堂的伙食很差，还不如方便面香呢。”

蓝露：“真的，你的脸色也有些憔悴，没生病吧？”

小云：“没有。看你，还不到一个假期呢，怎么变得跟我妈似的。”

蓝露笑道：“好吧，不跟你罗嗦了，我去打水，有空找我玩去。”

小云：“好吧，那你去吧，拜。”

121，秦皇度假村海边沙滩上。夜。

海风习习，轻拂着坐在沙滩上的娄放和张秀兰的脸。俩人紧紧搂抱着、亲吻着……娄放的手机响了，娄放掏出手机扔到沙滩上，继续着与张秀兰的热吻……

122，学校宿舍。同夜。

蓝露边听着MP3，边看着书。这时响起了敲门声。蓝露没听见。敲门声更响地响起。蓝露赶忙起身，站在门前，她摘下一只耳机，问了一句：“谁呀？”

（画外音小云的声音）：“我，小云。”

蓝露拉开门：“唉，是你呀小云，快进来。”

（画外音小云的声音）：“你忙吗，要是不忙，我想跟你聊会儿天。”

蓝露：“反正没开学呢，有什么可忙的。”

小云进来了，她有些拘谨地站在那里。

蓝露：“来来，坐。”

蓝露从自己床头的包里掏出些零食，“吃吧，都是我从北京带来的。”

小云拿起瓜子嗑着，半低着头，并不作声。

蓝露：“我怎么发现你有变化了，变得不是从前那个快言快语的小云了。”

小云更深地垂下眼睛。

蓝露：“怎么回事，遭遇什么变故了难道？”

小云的眼泪流了出来：“蓝露，贺峰，他拒绝我了。”

蓝露：“什么贺峰拒绝你了，怎么回事？”

小云：“贺峰说他不想在上大学期间谈恋爱。”

蓝露：“嗨，这算什么拒绝，没准他真是这么想的呢。再说了，你又没向他表白，怎么就说他拒绝你了呢。”

小云：“他真的拒绝我了。我跟他说了我喜欢他，他却劝我放弃他。”

蓝露：“是这样啊，那你就放弃他吧，他又不是最优秀的男生。”

小云：“可我就是喜欢他，虽然被他拒绝了，我心里还一直都放不下他。”

蓝露：“原来你是为这个吃不香睡不着、把自己弄瘦弄憔悴的啊，那我告诉你，小云，这不值，这不叫爱情，无需为之付出。爱情应该是互补的，知道嘛，互相滋补，越爱越滋润，那才叫爱情呢，像你这样被煎熬着、被折磨着，根本不叫爱情，叫‘雷情’，超傻雷情。你确实应该放弃他。听我的，放弃他。反正他说了他不在上大学期间谈恋爱，你又何必折腾自己呢。真要是下了恒心非他莫嫁，那你就等他大学毕了业再说呗。”

小云：“他那不过是托辞。”

蓝露：“什么是托辞？”

小云：“贺峰说他‘不想在上大学期间谈恋爱’，这不过是托辞。他拒绝我的真正原因是他爱上别的女生了。”

蓝露：“是吗，他爱上谁了。”

小云：“张秀兰，他爱上张秀兰了。”

蓝露先是一愣，继而大笑起来：“别开玩笑了，这不可能。我和秀兰都只不过是觉得贺峰人长得帅，但是他那么乖、那么老夫子，我们俩谁都不会爱上他的。拿他逗逗乐还行，你是误会了。呵呵……”

小云：“如果你以前这么说，我同意，可现在不一样了。”

蓝露：“怎么不一样了，难道一个暑假会有那么多的事情发生了变化。”

小云点点头：“张秀兰陪贺峰一家在四川玩，贺峰的妈妈很喜欢张秀兰，一直在我面前夸张秀兰。”

蓝露：“哦，秀兰一直陪他们一家人玩儿？”

小云：“在我来之前，一直都是张秀兰陪他们，后来张秀兰又去什么别的地方了，我来了，我就陪他们来着。”

蓝露：“这么说你们俩都陪贺家人玩儿了，你们的机会应该是均等的呀，那你根据什么说贺峰爱上秀兰了呢？”

小云：“贺峰的妈妈说的话，很明显地她喜欢张秀兰不喜欢我。”

蓝露：“你的意思是贺峰顺从了他妈妈的意思？”

小云：“贺峰那么孝顺，他能不听他妈妈的话吗？”

蓝露：“没那么简单吧？”

小云：“你跟张秀兰那么好，难道她就没跟你说过一点吗？”

蓝露摇摇头：“一点儿都没跟我说过。”

小云：“那等她回来你问问她。”

蓝露笑了：“问问她，问她什么？”

小云：“问她是不是和贺峰谈恋爱了。”

蓝露：“那如果是怎么样，如果不是又怎么样？”

小云：“如果是，我就放弃；如果不是，我就还有希望。”

蓝露：“不管是还是不是，你都得好好吃饭，什么年代了，你这儿还‘为伊消得人憔悴’呢。你们这学文学的，怎么这么容易蒙着眼睛往烂泥塘里跳呀。”

小云：“你早晚也会有这样的时候的。”

蓝露：“放心，蓝某人一向大大咧咧，再怎么着，也不会亏待自己的身体。这点，你得向我学习。”

小云又嗑了两个瓜子，站起来说：“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

蓝露拿起桌上那包瓜子：“把这个带上，看不进去书的时候，它可以给你解解闷儿。”

小云接过瓜子：“谢了。”

小云走了。

蓝露自语道：“真没想到，张秀兰这个脚后跟脑子，居然会赢得贺妈妈的青睐，不简单嘛！”

123，秦皇岛度假村海边沙滩。时间同上。

热吻中的娄放抱起张秀兰，向度假村走去……

第十一集

124，成都。大学校门外。日。

娄放的宝马驶到校门外停下，车门开处，张秀兰提着大包下来，她返过身，猫着腰，对车内的娄放说：“依萨睡着了，冷气开小点儿。”

娄放回头看了看娄伊萨，笑着对张秀兰说：“放心吧，我知道了。”

张秀兰：“那你快走吧，早点儿到家，早点休息。”

娄放：“你要是有说不完的话，就上来说吧。”

张秀兰嫣然一笑：“没想到你会这么缠绵。”

娄放：“没想到，你是这么的纯情。”

张秀兰：“快走吧。”

娄放：“什么时候再见到你。”

张秀兰：“后天吧，后天该是假期里最后一节课了。”

娄放：“好，后天见。拜拜。”

张秀兰尽量轻地把车门关上。目送着娄放的车开远。

125，女生宿舍。时间接上。

张秀兰开门进屋，把包往桌上一扔，看到桌上的零食，又看到蓝露的床上放着好多东西，张秀兰高兴地：“嘿，这家伙回来了，太好了。”她跑出宿舍，跑到卫生间门口，冲着里边叫道：“蓝露，蓝露你在里边吗？”没人回答。她又跑到水房，水房也没人。张秀兰洗了把脸，又返回宿舍。她坐在桌前，捏起桌上的零食慢慢吃着。

楼道里响起了蓝露哼哼歌儿的声音，张秀兰赶紧起来，悄悄躲到门后。蓝露推门进来，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张秀兰“哇”地一声跳到她前面。

蓝露吓了一跳：“嘿你这坏蛋，吓死我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以为你失踪了呢，再不回来，我就要报警了。”

张秀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干吗回来这么早呀，北京多好啊，怎么不赔你老爸老妈多呆几天？”

蓝露：“你这没良心的，我还不是怕你一个人寂寞，赶着回来陪你的。”

张秀兰：“你这么好啊，快让我抱抱。”

俩人拥抱在一起。

张秀兰：“在北京玩儿得开心，顾不上想我了吧？”

蓝露：“你还好意思说呢，我给你发邮件，你理都不理我。说，这么多天，你上哪儿疯去了。”

张秀兰：“真的想我了？”

蓝露：“谁想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呀！”

张秀兰：“你看我有没有良心。”张秀兰说着松开蓝露，她从随身背的小手袋里拿出一条珍珠项链，“看，给你的，喜欢吗？”

蓝露接过项链：“哟，这么漂亮的项链，挺贵的吧？”

张秀兰：“什么贵不贵的，暑期教课挣了点钱，高兴呗。”

蓝露把项链戴在脖子上：“我发现今年这暑假是一个改变人的暑假。”

张秀兰：“你什么意思你，你是不是又要教育我不该花钱买这么贵重的东西。”

蓝露：“怎么这点德行你还没变呀，我说完了吗我，你就急？”

张秀兰：“嘿嘿，我错了，我错了，你说。”

蓝露：“真是的。站直了，仔细听着。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张秀兰：“你说‘今年这暑假是一个改变人的暑假’。”

蓝露：“就是嘛，你听我说完嘛，这可是我的一个惊人发现。”

张秀兰：“你都发现什么了，说得这么夸张。”

蓝露：“一点都不夸张，你听我说。昨天我看见了小云。”

张秀兰：“小云也提前回来了？你们怎么都不在家呆着啊。”

蓝露：“别打岔，我发现小云瘦了很多，也蔫儿了很多，和以前真是判若两人。后来，她告诉我，她失恋了。”

张秀兰：“她失恋了？真可怜呀，怎么回事儿？”

蓝露：“贺峰拒绝了她。”

张秀兰：“贺峰？！贺峰有那个胆量拒绝她吗？”

蓝露：“先不管贺峰有没有胆量，我说的是这个暑假改变了小云。”

张秀兰：“嗯，还有谁被这个暑假改变了？总不至于，小云成了人大代表了吧。”

蓝露：“你说呢？”

张秀兰：“我不知道，我除了你以外，还没见到别人呢。”

蓝露：“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张秀兰：“你是说我？”张秀兰有些紧张地看着蓝露，“我，我，我怎么改变了？你别瞎编派人啊。”

蓝露：“你看你看，就这点可爱劲儿你还没变，心里一慌，就我、我、我了。说吧，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张秀兰：“有什么事，瞒着你，干嘛呀我，咱俩谁和谁呀，我干嘛瞒着你呀。”

蓝露：“真没瞒着我？”

张秀兰：“没有。”

蓝露：“那让我看看你的眼睛，看看这双漂亮的眼睛深处是不是写着‘爱情’俩字。”蓝露说着，夸张地直视起张秀兰的眼睛，十秒二十秒，张秀兰被蓝露盯得败下阵来。

张秀兰扭过头去叫道：“你要干什么？”

蓝露哈哈笑起来：“我说呢，我给你发电子邮件你不理我，原来你是夺人所爱，自我陶醉，你一直都忙着呢你。”

张秀兰更紧张地：“天呢，你说什么呢你，你怎么知道的呀？”

蓝露：“我怎么知道的，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儿跟我诉苦来啦，这事若要是换了别人抢了她的男朋友，我还真没准就去帮她抢回来呢，可是，这抢她男朋友的人恰恰是你，我就没法儿出手了。”

张秀兰：“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啊？”

蓝露：“你刚才都招了，现在怎么想赖账？！”

张秀兰语气变硬：“谁赖账了，我真的没听懂，什么小女孩儿，什么男朋友。”

蓝露：“那我问你，小云为什么失恋？贺峰又跟谁好了？”

张秀兰舒了一口气：“咳，这哪儿跟哪儿呀，都把我说蒙了。小云为什么失恋我怎么知道；贺峰跟谁好了，他又没向我汇报。”

蓝露：“什么？听你这口气，好像你是个局外人似的。”

张秀兰：“什么叫好像我是个局外人呀，我就是局外人，小云跟贺峰那点子破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呀。”

蓝露有些疑惑地：“你没有夺小云所爱？”

张秀兰：“我哪儿有那工夫呀。”

蓝露：“你没和贺峰爱来爱去？”

张秀兰：“你脚后跟脑子进水了？我跟贺峰爱来爱去？！嗛，哎，我可记得是你一见贺峰就俩眼发直，张口帅哥闭口帅哥的称呼人家。”

蓝露：“那我只不过是夸他相貌好，养眼而已，我从来没想过跟他谈情说爱。”

张秀兰：“噢，你从来没想过跟他谈情说爱，凭什么我就得和他谈情说爱呀，而且是从别人手里夺过来。”

蓝露笑道：“你没想过和人家谈情说爱，那你干吗陪着他们一家人游山玩水，还想办法讨人家家长的欢心。”

张秀兰：“我和贺峰是老乡对吧，他父母来我是尽地主之谊不过分吧，至于他父母喜欢我，那并不是我讨来的，我张秀兰就是天生丽质、人见人爱，这点你应该很清楚呀。”

蓝露：“嗬嗬嗬，看你美的，还人见人爱呢。那小云为什么觉得是你把贺峰夺走了的呀？”

张秀兰：“那我怎么知道呀。她跟你怎么说的？”

蓝露：“她说贺峰的妈妈特喜欢你。”

张秀兰：“可笑。她可笑，你可气。贺峰的妈妈喜欢我，就是我跟贺峰好啦，什么逻辑？！”

蓝露：“好好好，我可气。不过话说回来了，其实，贺峰和你倒是挺般配的。”

张秀兰：“去你的吧，他和我般配，就他那穷酸劲儿……”

蓝露：“哎哎哎，这话可不对啊，贺峰怎么穷酸劲儿了，贺峰挺帅的嘛。”

张秀兰：“对，贺峰帅，他是贺大帅行了吧。咱能不能说点别的呀，一个暑假没见了，该说的话多了，老说他们干什么呀。”

蓝露：“好，不说他们了。来，我从北京带来好多好吃的呢。咱们边吃边说，来个小型茶话会。”

张秀兰：“早干嘛来的，浪费这么多时间。”

蓝露打开一袋抽真空包装的袖珍糖葫芦，自己拿一串吃，递给张秀兰一串：“言归正传，你这一暑假跑哪儿去了？连一点音信都没有。”

张秀兰得意地嚼着糖葫芦：“尽情玩耍，回归自然。”

蓝露：“你不是陪贺峰一家在成都玩的吗？那怎么我给你发邮件你不理我呀。”

张秀兰：“开始是在成都玩儿的，我还给你回了邮件呢你忘了。”

蓝露：“没忘呀，你不是说你们要去杜甫草堂嘛。”

张秀兰：“是啊，我们去了杜甫草堂，后来我就走了。其实我只陪了他们玩儿了一次，在学校食堂一起吃过一次饭，没想到，居然惹出绯闻来了。”

蓝露：“得啦，还绯闻呢，你不就想说你魅力无穷嘛。”

张秀兰：“这可是你说的。”

蓝露：“我替你说的行了吧。后来你去哪儿了？”

张秀兰美美地：“我去秦皇岛了，去秦皇岛度假了。”

蓝露：“去秦皇岛啦，那你怎么不跟我打个招呼，我也去呀。”

张秀兰：“你去，你去干什么？”

蓝露：“我在家呆着也没什么事，早知道你去秦皇岛玩，我就跟你一起去啦。你为什么不叫上我呀？”

张秀兰：“是娄家邀请我同他们一起去的，我怎么叫上你呀。”

蓝露：“哦，是跟他们一家去的呀，那我是不能去。”

张秀兰：“要是我自己去，我还能不叫上你。”

蓝露：“呵，你这家伙就是有好福气。怎么样啊？玩得过瘾嘛？”

张秀兰：“那当然了，倍儿爽。哎，他们家真有钱，有钱真好，住的那饭店，躺在床上就能看日出。你说这自然美和人为享受相结合，那是什么劲头，那就是神仙过的日子。他们有钱人天天都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

蓝露：“哟嗬，看你艳羡的。”

张秀兰：“怎么了，不可以艳羡嘛？谁不想生活质量向高标准看齐呀。”

蓝露：“那要看怎么说了，你要是羡慕人家有本事，拼命工作挣大钱，也是对的，你也学着人家的样儿自己挣去。你要是只羡慕人家有钱，那就是不怎么对的了，那我就得敲敲你的边鼓了。”

张秀兰：“得了吧，你也是那有钱人堆儿里的，你不知道没钱的苦，所以呀，你还不够资格教训我。”

蓝露：“第一天见面，我不给你上课。继续说说，除了躺在床上看日出，你还怎么当神仙来着。”

张秀兰：“海水浴、沙滩浴，泡了晒，晒了再泡；湿了干，干了再湿。对了，我们还滑雪了，特棒，真正的滑雪。”

蓝露：“滑雪了，哇，好酷啊。真应该带我去。”

张秀兰：“以后吧，以后咱俩去，就咱俩，痛痛快快的玩，痛痛快快的摔跟头。”

蓝露：“还有什么？”

张秀兰：“还有更酷的，我们去了野生动物园，狮子、老虎就在身边吼来吼去的，可瘆人了。”

蓝露：“有照片吗，给我看看。”

张秀兰：“照片有，都在他们的照相机里，等我让他们传到我的电脑里再给你看。”

蓝露：“哎呀，我没去太可惜了。”

张秀兰：“可惜什么，你都去过那么多的好地方了，我这才是大姑娘坐轿第一次。你虽然没去这儿，你肯定也没闲着，说说你都干什么了。”

蓝露：“我真没你过得这么美了，陪陪老妈老爸，吃吃喝喝、聊天吹牛。嗨，北京特别的热，根本就懒得出门。不过，跟别人一道看了回书法展览，你别说，还挺有收获的，我居然喜欢上书法了。”

张秀兰：“就你，写出的字跟蜘蛛爬的似的，你居然还能喜欢书法。”

蓝露：“那怎么了，咱是书法鉴赏家，用不着自己写得好，会欣赏就行了。”

张秀兰笑道：“就你那脚后跟脑子，谁被你欣赏谁倒霉。”

蓝露：“小看人，我这脚后跟脑子的点评，不是一般的出彩儿，你看我点评启功先生的字，启功先生，北师大的著名书法家，我评他的字是大家闺秀，这样的评价是不是很独特的。”

张秀兰：“别跟我拽了，我听不懂，没你这份想象力。别的呢，你不会就只看了一次书法展览吧。”

蓝露：“别的，哎，别的没什么意思。还是你的暑假有意思，又是游泳又是滑雪的，怎么两天就玩出个两重天来，谁的主意呀，这人太有水准了。”

张秀兰稍稍有些不自在地：“娄先生的，是娄伊萨的爸爸挑的地方。”

蓝露：“哎，你的脸好像有点红啊。”

张秀兰：“瞎扯，我脸红什么？！”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蓝露：“谁呀？”

（画外音小云的声音）：“是我，小云。”

蓝露和张秀兰面面相觑。

蓝露小声地：“怎么会是她？”

张秀兰镇定了一下：“紧张什么，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我去开门。”

张秀兰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小云，来来，请进。”

看到是张秀兰，小云站在门口有些犹豫地：“你回来了？”

张秀兰：“啊，刚刚回来。进来吧，别在外面站着啦。蓝露这儿有好吃的，不吃白不吃。”

蓝露：“谁像你似的，大馋猫一个。进来说吧小云。”

小云走进屋，坐在桌前的一把椅子上。

蓝露：“有什么事吗？”

小云默不作声地拿起桌上的瓜子，慢慢地磕着。

蓝露：“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这里都是你的朋友。”

小云睁大了眼睛望着蓝露，蓝露笑着说：“真的，我就直言相告吧，张秀兰没有跟贺峰好，这是她亲口说的，不信，你问问她，是不是秀兰？”

张秀兰：“是的，没错，我一直就把贺峰作老乡看，从来没有对他有什么别的想法。”

小云：“可是贺伯母……”

张秀兰：“嗨，我跟贺伯母是好朋友，是忘年交，仅此而已。”

小云低了头。

张秀兰：“你看准了的，你就大胆去追吧，我不会跟你抢的，我跟你的欣赏角度不一样，咱俩不会撞车的。”

小云有些兴奋地：“真的？”

张秀兰：“真的。我不会拿这事跟你闹着玩。”

小云又低下头：“可是，贺峰明显地躲着我。”

蓝露：“那你先放放他，你追得紧了，可能他真的受不了，也许你晾晾他，他倒会反过来找你的。你也试试欲擒故纵的招数。”

小云轻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我得好好想想，你们聊吧。”然后走出房间。

蓝露关上门，摇摇头：“深陷爱情泥潭的女子，太可怜了。你想往上拉她，她都不上来，你只能眼见着她一点一点地往下沉。我可警告你啊，张小女生，你绝不能步小云的后尘，做爱情的俘虏。”

张秀兰：“瞧你，老到得跟居委会的刘大妈似的。我问你，你管得了我，你管得了你自己吗？”

蓝露：“什么话！我当然管得了我自己了，不信走着瞧。我28岁以前不找男朋友，30岁以前不结婚。”

张秀兰：“满嘴里跑舌头，说这样的大话，那是因为你不知道爱情的甜蜜。”

蓝露：“好像你知道爱情的甜蜜似的。”

张秀兰：“我也不知道，但我不给自己做硬性规定，一切顺其自然。”

蓝露：“唉，你不会是嘴上不跟贺峰恋，心里特爱慕人家吧。”

张秀兰：“谁像你呀，口是心非。”

蓝露：“好吧，不说这些了，咱们宿舍都快成爱情沙龙了。走吧，陪我到大操场跑两圈去，咱还是干点痛快的事儿吧。”

张秀兰：“走。”从包里拿出阿迪达斯运动服穿上。

蓝露：“哟嗬，我说这暑假改变人吧，你还死硬的不承认，这证据都拿出来了。”蓝露拿起张秀兰的运动服，故意在眼前晃。张秀兰一把抢回运动服。

张秀兰：“这是我的学生的家长奖励给我的。”

蓝露：“借我穿穿。”

张秀兰：“好啊，我上次穿完还没洗呢，正好你穿完了好好给我洗一洗。”

蓝露低头夸张地闻闻：“嗬，一股汗酸味，你还是自穿自洗吧。”

张秀兰：“滑头，我才不舍得借你穿呢。”

蓝露：“谁稀罕呀，我也有。”

蓝露拿出她的运动服，俩人换好运动服，嘻嘻哈哈地走了。

126，学生食堂。傍晚。

贺峰在闷头吃饭。小云买好了饭，端着，边走边向贺峰这里瞄眼，她走到一个可以方便看着贺峰的角落坐下，慢慢地吃着。张秀兰和蓝露说笑着走进食堂，蓝露看见有潲子面，高兴地说：“我吃潲子面。”

张秀兰：“那面还得现煮，要等半天呢，我不等了，我饿了，随便买点什么，你去等吧。”

蓝露：“好吧。”

蓝露去排队等潲子面了，张秀兰很快买完了她的饭，她抬头找地方，一眼看见了贺峰，就径直奔贺峰去了，角落里，小云看见了，她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看着他们。

张秀兰来到贺峰的桌前，和贺峰面对面的坐了。

张秀兰：“嗨，你好！”

贺峰抬头：“哎，是你呀。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秀兰：“今天下午。怎么样，伯父伯母都走了？”

贺峰：“走了。走了好几天了。”

张秀兰：“他们对这一趟成都之行还满意吧？”

贺峰：“当然满意了，那么多人陪着他们。”

张秀兰看见贺峰碗里的麻婆豆腐：“哎，今天有麻婆豆腐呀，我吃点麻婆豆腐行吗？”

贺峰用勺子盛了满满一勺麻婆豆腐放到张秀兰的碗里，张秀兰美美地吃了一大口。角落里的小云远远地把这些看了个正着，她愤愤地嘟囔：“还说他们没好呢，骗人。”

蓝露买了潲子面，也端过来一起吃。三人说说笑笑，关系又融洽又热闹。小云恨恨地说：“三个骗子，都是骗子，这世界没好人！”

她生气地索性不吃了，端起碗，走人。

这里，蓝露、张秀兰、贺峰吃得正开心。

127，娄家。下午。

张秀兰和娄伊萨在书房上课。

张秀兰：“今天是暑假里的最后一节课，我们上语文课。今天上课的内容是，写一篇去秦皇岛旅游的游记。两千字就可以了。”

娄伊萨：“两千字，太多了。两百字吧，行吗？”

张秀兰：“你还挺会砍价的，不行，两百字，太少了，什么也说不清楚。这样吧，我给你减掉一半，一千字，好吧。”

娄伊萨：“秀兰姐姐，咱俩这儿做生意呢，你还跟我讨价还价的，一千字也还是太多了。八百吧，就八百，不多不少正合适。”

张秀兰：“你这小聪明蛋儿，我拿你也没办法，好吧，就八百字。时间是一节课。”

娄伊萨拿起笔，仰着小脸开始构思……

娄伊萨：“秀兰姐姐，要是让你写，你怎么写呀？”

张秀兰：“挑我最难忘的事，或最难忘的景写。”

娄伊萨：“我最难忘的事儿是滑雪的时候摔屁蹲儿。”

张秀兰：“那你就写滑雪呗。”张秀兰进一步启发道：“夏天滑雪，这本身就是一件奇事，你把它为什么是奇事先讲一讲，然后，再讲一讲你的感觉、你都做了什么，最后以摔屁蹲儿摔得多疼却又很高兴作为结束，就完了。很简单。”

娄伊萨：“好主意，我也是这样想的。”

张秀兰：“是吗，原来你是在考我？”

娄伊萨：“你可以这样理解。不过，我写作文的时候，身边不能有人。”

张秀兰：“那我走开，这好说。”

娄伊萨：“对了，咱们在秦皇岛照的照片还在相机里呢，我老爸老妈这两天都忙，还没来得及输入到电脑里呢，你干脆帮我把它们输入一下吧，我着急着寄给朋友看呢。”

张秀兰：“好啊。”

娄伊萨：“我给你拿相机去。”起身离开书房。不一会儿，娄伊萨拿着照相机回来，“给，就输到我的电脑里就行了。”她指了指一旁的电脑，然后坐下，开始写作文。

张秀兰拿起数码相机，先一张一张的在相机的小屏幕上看起来，照片又勾起了她的串串回忆，她的嘴角不时地漾起微微的笑意。

看完照片后，张秀兰把照片全部输入到娄伊萨的电脑里，又挑了几张自己喜欢的，顺便寄到自己的信箱里。

做完这些，张秀兰看了看表，一节课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她站起身，来到娄伊萨的背后，想看看娄伊萨写得怎么样了。

娄伊萨正在作业本上画画儿，画的是，山坡上有厚厚的雪，两个人仰面坐在地上。

张秀兰问：“怎么不写了？”

娄伊萨：“写完了。”

张秀兰：“你这张画儿上，画的是谁呀？”

娄伊萨：“你和爸爸呀，我那天看见你们的时候，你们就是这样坐在雪地里的。”

张秀兰：“哎哟小、小、小淘气哟，你可别乱画呀。”说着，张秀兰拿起橡皮就擦。娄伊萨赶忙用手捂住作业本。

娄伊萨：“你干什么？我还没画完呢。”

张秀兰：“你还要画什么？”

娄伊萨：“我还要画上我呢，我从那边跑过来呀，你忘了？”

张秀兰：“伊萨，咱们今天上的是作文课，不是美术课，你要想画画儿，咱们专门上一节美术课好不好？”

娄伊萨：“不用了，一节课当成两节课用，还省时间呢。”

张秀兰：“那你也不能在作文本上画呀。作文本是写字用的，在上边涂涂画画的，就会把本子弄脏，一个好学生，他的作业本永远都应是干干净净的。我还是替你把本子擦干净吧。”

娄伊萨：“哎呀，这是家庭作业，又不是学校里的作业，谁在乎呀。”

张秀兰：“我在乎，因为我是你的家庭教师，你的家庭作业本脏了，就是我的失职，你的爸爸妈妈是要批评我的。”

娄伊萨：“不会的，有我呢，他们不会批评你的，我保证。”

张秀兰：“那也不行，他们不批评我，我自己却不能不批评我自己。”

娄伊萨：“你没事吧秀兰姐姐，能逃还不逃，我还没见识过你这样的人呢。”

张秀兰：“那你今天就见识见识吧。把本儿给我，听话。”

娄伊萨调皮地：“秀兰姐姐，其实你生气的样子，比你平时的样子还要好看。”

张秀兰无奈，噗哧一声笑了。

这时，门铃响了。

（赵姐去开门的声音。赵姐的画外音：）“回来了娄先生。”

（娄放的声音）：“回来了，忘带钥匙了。伊萨呢？”

（赵姐的声音）：“噢，和张老师在书房上课呢。”

（娄放的声音）：“我去看看她们。”

（楼道里想起了脚步声，紧接着是娄放的声音）：“女士们，该休息了。”

娄放出现在书房门口。

娄伊萨：“爸爸。”

张秀兰：“娄先生回来啦，您回来的正好，您来看看吧，伊萨能不能在她的作文本上画画儿。”

娄放：“呵，这么说，今天上的是美术课。小张老师还会教美术呢，真不简单啊。”

张秀兰：“不是，今天上的是作文课，不过，伊萨写完作文后，就在作文本上画起画儿来。”

娄放：“没什么嘛，让开明的爸爸我来看看，画的是什么？让老爸给你改一改。”

娄伊萨：“画咱们那天滑雪，你们俩摔了屁蹲儿坐在雪地上，我正好滑到你们这儿，我看见的。”

娄放：“这可不行，不行，你怎么能出老爸的糗呢，回头让妈妈看见了，她又要笑话爸爸了。你画点老爸无限风光的多好呀。”

娄伊萨：“你有什么无限风光的呀？”

娄放：“当然有了，你骑在老爸的脖子上看长颈鹿美丽的眼睛的画面，那就是无限风光的，比你这个俩人坐在雪地上的强多了，你说是不是？又有人，又有动物，而且是最美丽的动物。”

娄伊萨想了想：“那好吧。”自己拿起橡皮把画儿一点一点擦干净。站在左右两侧的娄放、张秀兰轻轻地出了口长气。张秀兰还冲着娄放悄悄地伸出了大拇指。

娄伊萨重新开始画她的画儿。

娄放问张秀兰：“小张老师今天是暑假里的最后一节课？”

张秀兰点着头：“是的。”

娄放：“那下个学期还来吗？”

张秀兰：“我现在还不能有肯定的说法。可能一开学就要进入毕业论文的准备阶段了。我需要补看的书很多，而且您知道，现在的工作很难找，我想下半学期就得全情投入找工作。恐怕没有时间兼任家教了。”

娄放深情地凝望着张秀兰：“好吧，一会儿我送送你，不要拒绝，我就是送送你而已。”

张秀兰也同样深情地回望着娄放。

128，一家高档精品手机专卖店。傍晚。

娄放和张秀兰在手机店里，边走边聊。

娄放：“挑一款你最喜欢的手机。”

张秀兰：“我，挑一款？我不需要。”

娄放：“我需要你需要。”

张秀兰：“你需要我需要，什么意思？”

娄放：“我需要你有一台手机，我可以方便地与你联络。”

张秀兰：“……”

娄放：“那这样，我借给你一台手机，行了吧。”

张秀兰：“……”

娄放：“好啦，就这么着吧，不就是一台手机嘛，通讯工具而已，现在谁还没有手机呀，连三年级的小学生都快做到人手一机了，你这大学生、成年人了，连台手机都没，那哪儿说得过去呀。来，帮我挑一款。你看，诺基亚的怎么样？”娄放让服务员拿出一款坤装，“小巧、精致，多漂亮呀。喜欢嘛？”

张秀兰微笑着未置可否。

娄放：“就是它了。”

娄放付了钱，把手机递到张秀兰手中：“拨打我的手机号，试试效果如何。”

张秀兰拿着手机研究着如何使用，娄放看出她不会用，就手把手地教她。

“铃……”，娄放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举起电话放在耳朵边，俩眼盯着张秀兰：“喂，美人儿，音质如何？”

张秀兰：“性价比很协调。”

娄放：“是很协调。好吧，我们去吃饭。”

他们收好各自的手机，娄放搂着张秀兰的肩膀，张秀兰有个小小的挣脱，娄放放下手。

娄放：“怎么了，还这么紧张？”

张秀兰：“万一碰上熟人怎么办。”

娄放笑道：“真是个雏儿啊。”

张秀兰：“你说什么？”

娄放：“我说你还是不够成熟啊。”

张秀兰：“这和成熟不成熟没关系，再成熟，也不愿意给熟人碰上啊。”

娄放笑了笑。俩人走出手机店。

129，手机店外，娄放的汽车中。时间接上。

娄放和张秀兰坐进娄放的汽车。

娄放：“你这个年龄，有个情人不算什么出格的事。再说了，哪儿有漂亮女人老耍单儿的呀。”

张秀兰：“那是什么意思？”

娄放：“漂亮女人就得有绅士陪着。耍单儿的漂亮女人是不正常的。”

张秀兰：“漂亮女人和我也没关系，我只是一个女学生。”

娄放：“在学校是女学生，出了校门就是漂亮女人。再说了，现在的女学生，还有多少能守身如玉的。”

张秀兰：“如果没有你，我就是一块璞玉。”

娄放：“未必。”

张秀兰：“那当然了，我是被你算计的。”

娄放：“让我算计了，总比让坏人算计了好。”

张秀兰：“你就是个坏蛋，是把我拉下水的坏蛋。”

娄放嬉笑着，拿起张秀兰的手吻着：“光天化日之下，你可别招我犯错误啊。”

张秀兰不再说话了，老老实实地看着娄放，娄放终于放下张秀兰的手，一踩油门，把车开走了。

130，学校食堂。时间同上。

蓝露手里拿着她自己和张秀兰的饭碗。她一边排队，一边看手表，一边不断地向门口张望。买好了菜以后，她端着两个大碗来到餐桌前，放下菜，又去买馒头。买好了馒头，坐下来，心不在焉地吃着、张望着门口，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怎么还不回来呀？”

贺峰从这里经过，蓝露叫住他：“贺峰，你看见张秀兰了吗？”

贺峰：“没有啊，她平时不是都和你在一起嘛。”

蓝露：“她今天下午有家教，所以没跟我在一起。”

贺峰：“那就等一会儿呗，不至于半天没见，就急成这样。”

蓝露：“你知道什么呀，我今天下午上街买了两张电影票，是六点半的，她要是再不回来，就得晚场了。”

贺峰：“哟，那这还真是问题啦。什么电影？”

蓝露：“《尖峰时刻》。”

贺峰：“这要是作废了，挺可惜的。”

蓝露：“那怎么办呀，这家伙也没有手机，我也没法跟她联系。”

贺峰：“你有没有她做家教的那家的电话呀？”

蓝露：“是啊，我怎么就从来没想过跟她要一个娄家的电话号码呀。我倒是去过那家一次，可现在去找她，恐怕来不及了。真是的，让我白高兴一场。要不，要不你和小云去吧，别把票浪费了。”

贺峰使劲摆着手说：“不行不行，我晚上还有事呢。”

蓝露：“有什么事啊，离开学还有两天呢，这两天你也应该放松放松了，你都读了一暑假的书了。”

贺峰：“哪儿呀，这个暑假，我尽陪我父母玩了，真没正经读过什么书。”

蓝露：“哎，你还真是个书虫子呀？”

贺峰：“我要是个书虫子就好了，我天天可以吃住在书里。”

蓝露：“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贺峰：“你赶快再找别人去吧。我得去买饭了，一会儿饭菜都没了。”

蓝露：“你别去了，我这儿给秀兰买了一份，不给她吃了，你吃了吧。”

贺峰：“那哪儿成啊，万一她一会儿就回来了呢。”

蓝露：“那好吧，你快去买吧。”

贺峰去窗口排队买菜，小云静静地来到贺峰身后。

小云故意“嗯嗯”的清理着嗓子。贺峰回头一看是小云，赶紧打了个招呼：“哎，来啦。”说完转过身，继续排队等候。

约摸两分钟后，小云开口说话了。

小云：“你怎么跟谁都能热烈地聊天，却一到我这儿就冷场了？”

贺峰：“是吗，你这样觉得？我可是跟谁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区别对待。”

小云：“那就是我多心喽。可我刚才看你跟蓝露聊得很起劲儿呀。”

贺峰：“哦，她是问我看没看见张秀兰。”

小云：“她为什么要向你问张秀兰的事？”

贺峰：“她现在是急着找张秀兰，恐怕她遇见谁都会向谁问起张秀兰。”

小云：“不会的吧，蓝露决不会向我问起张秀兰的。”

贺峰：“那是因为你们平常在一起的时间不多。”

小云：“那就是你们俩平常在一起的时间多喽？”

排在贺峰前面的人都已经买完了菜。贺峰却全然不知。

贺峰：“我？我一贯是独来独往的。”

小云：“你遇见我的时候，就表示自己的独来独往；遇见她们的时候，就热闹聊天。”

窗口里的服务员：“下一个。”

贺峰继续跟小云理论：“你不会是还在忌恨我说的那句话吧？！”

小云：“我就是忌恨你说的那句伤害我的话，我一定要看你是不是真的不在大学里找女朋友，我一定要弄清楚你是不是个骗子。”

窗口里的服务员用勺敲着锅边：“下一个，你买不买呀，不买叫后边的人上来啦啊。”

贺峰回过神儿来，赶紧上前。小云一扭身走了。

131，某饭店客房门外。晚上。

饭店服务员走在前，娄放拉着张秀兰的手跟在后面，来到一间客房的门外，服务员替他们开了门。张秀兰先进去，娄放随其身后。

服务员：“祝二位晚安。”

娄放：“谢谢，再见。”

服务员转身走了。娄放关好门。

娄放笑着问：“吃饱了吗？”

张秀兰：“吃得饱饱的。”

娄放过来抱住张秀兰：“饱思什么来的？”

张秀兰：“……，你说什么？”

娄放：“饱、思、淫……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

张秀兰：“我哪儿有你这么多花花肠子呀，你就教我学坏吧你。”

娄放：“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张秀兰：“这叫什么理论呀？”

娄放：“这叫当代恋爱情结呀。”

张秀兰：“为什么女人爱坏男人？”

娄放：“坏男人有趣有钱，好男人都是乏味的。”

张秀兰：“你到底是好男人，还是坏男人？”

娄放：“公众面前我是好男人，在你这里我是坏男人，一个不折不扣的淫棍。”娄放说着抱起张秀兰就往床上扔，自己也扑上去……

132，学校大门口。时间同上。

蓝露在校门外焦急地等着张秀兰的出现，她不停地看手表。最后，她一咬牙、一跺脚，拦住了两位正往校门走来的男女学生。

蓝露：“同学你们好，我有两张六点半的电影票，我等的人来不了了，送给你们吧。”

女同学：“什么电影？”

蓝露：“《尖峰时刻》。”

女同学：“太好了。多少钱一张？”

蓝露：“送你们好了。”

女同学：“哟，今天真好运气！谢谢你了。”俩人拿过票高高兴兴地走了。

蓝露嘟囔着：“今天好运气？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我！”她气哼哼地转身进校门，走了。

133，饭店客房。时间同上。

完事后的娄放张秀兰双双躺在床上。

张秀兰：“累了？”

娄放：“有点。怎么，你还没尽兴？”

张秀兰：“讨厌。我是说时间太晚了，我该回学校了。”

娄放：“别急，洗个热水澡再走。”

张秀兰欲起身，娄放拉住她：“等等，跟你商量件事。”

张秀兰：“什么事？”

娄放：“你给伊萨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家教，我们一家三口对你都很满意，廖华的意思是要好好奖励你，我呢，更是这个意思，所以我们俩各掏一半，共奖励你一万块钱。”

张秀兰一下子坐起来：“什么，一万块？！不行，我不能要。”

娄放：“为什么不能要？这是我们对你认真工作的奖励。”

张秀兰：“太多了，我做得没那么好，特别是，特别是，我很对不起廖姨。”

娄放：“这哪儿跟哪儿呀。这钱是奖励你教书育人的，跟你的私生活没关系，你踏踏实实的拿着吧，有了这点钱，你下一个学年就可以专心学习，不用再打课余的工了。”

张秀兰还是不同意：“不行不行，我受之有愧。”

娄放：“正相反。按我的意思，还应该多奖励你呢，因为你在我这里的表现更好。好了，别固执了，听话，去洗个澡，然后，我送你回去。”

张秀兰去洗澡了，娄放下床穿好衣服，从自己的皮夹子里拿出一本支票，他唰唰唰在支票上写下一万五千块钱。然后，把支票对折了一下。

不一会儿，张秀兰洗完澡出来，穿好衣服。

娄放把叠着的支票递给张秀兰：“给，收好，明天去到银行把它存上，去银行的时候要注意安全，现在小偷坏人很多，听见了吗？”

张秀兰犹豫着接过支票。

娄放：“好了，把它收好。咱们走吧。”

张秀兰：“那我谢谢你们，以后有需要我的时候，千万不要客气。”

娄放：“我不会客气的。”

张秀兰：“去你的。”

娄放笑着说：“拿好你的东西，咱们走吧。”俩人拿好东西，走出门。

第十二集

134，学校女生宿舍。晚。

蓝露坐在桌前，手下操控着电脑鼠标。

门把手转响，张秀兰推门进来。

张秀兰兴致很不错地：“怎么这么乖呀，一个人静悄悄的。”

蓝露扭过头来瞪着张秀兰，嘴噘得老高。

张秀兰：“哟，这是谁惹你生气了，嘴噘得都能挂油瓶子了。”

蓝露：“你！你惹我生气，你快气死我了。”

张秀兰：“都说窦娥冤，我比窦娥还冤啊，我这一下午都没跟你在一起，我怎么会气着您老人家，而且还把您老人家气得要死了呢？”

蓝露：“就是你，我问你，你家教几点结束？”

张秀兰：“几点结束？这有什么可以出错的地方吗？”

蓝露：“你的家教课通常都在四点半到五点的时候结束，五点半你就能回到学校，食堂正好是五点半开饭，我们五点四十五到六点之间就能吃完饭，这没有问题吧？！”

张秀兰：“正常情况下，没有问题。”

蓝露：“我掐着点儿的算时间，估计着六点半的电影我们正好能赶上，所以我就买了两张六点半的电影票，还给你买了饭，可是，我左等你不来，右等你还是没影，我就像个痴情的傻瓜似的，从食堂等到学校大门口，站在校门口往大街那边看呀看，我都望眼欲穿了我。可是你呢，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快十二点了，你说，我能不气死了吗？”

张秀兰：“哎哟哎哟，是得气坏了，”张秀兰拿起暖水瓶给蓝露到了一杯水，“来来，喝点水，消消气。”

蓝露：“少来这套，说吧，该怎么罚你。”

张秀兰嬉笑着说：“你看啊，要说我没错，那你更来气了；可要说都是我的错，这这这也不行啊，不知者不为过嘛。我确实没想到你会买了电影票等我，早知这样，我一定会把天底下所有的事情都推掉，还能有什么事能比我和你一起看场电影更美的了呢？是吧。”

蓝露：“油腔滑调的，跟谁学的。”

张秀兰：“那还用说，跟蓝老师学的呗。”

蓝露：“一个暑假没教育你，你就变成这样了。”

张秀兰：“那你快好好教育教育我，我洗耳恭听。”

蓝露：“我问你，你今天晚上上哪儿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张秀兰：“今天是我在娄家做家教的最后一次课，上完课后，他们请我吃饭来着。”

蓝露：“吃饭能用这么长的时间吗？”

张秀兰：“吃完饭又玩了一会儿。”

蓝露：“是一会儿吗？”

张秀兰：“是一会儿，绝对不是两会儿。”

蓝露：“真不像话，让我等你那么长时间，你倒是给我打个电话呀，回来这么晚，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就算我今天没有电影的事，你回来这么晚，也应该跟我打个招呼呀。”

张秀兰：“这绝对是我的错，下次要是回来晚，一定跟你通气。”

蓝露：“我说，你能不能买个手机呀。要不把你送我的那条珍珠项链卖了，买个手机。”

张秀兰：“不用，他们今天送了我一个手机。”张秀兰说着，掏出手机，拨打了蓝露的手机号。蓝露的手机响起，张秀兰说：“得，把我的手机号存一下吧。”

蓝露边存手机号，边吃惊地说：“喂，他们家是慈善堂吗？怎么对你这么好啊，太过了吧。”

张秀兰：“我也推托了半天，可是他们说，以后恐怕还有让我帮娄伊萨的时候，为了方便联系，坚决要我收下，我也只得‘尊敬不如从命’了。不过这不是挺好的吗，也方便了我和你的联络了。喂喂，我说，关于我今晚的批判会，能不能到此告一段落呀，我渴了，让我喝点水吧？”

蓝露：“哼，鉴于你认错态度不错，批判会就到此吧，不过我可警告你，类似的错误，不能一而再地犯。”

张秀兰：“我保证。”说着，去拿暖水瓶，暖瓶就剩一瓶底的水了。

张秀兰：“哟，就那么一口水，全倒给你了，我去打水。”

蓝露：“暖瓶里没水吗？”

张秀兰：“没水。”

蓝露：“我心里一直惦记你，连打水都忘了。走吧，一块去吧。”

张秀兰：“应该罚我去，你歇着吧。”

蓝露：“这还差不多。不过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去不安全，还是我跟你一块儿去。”蓝露说着站起身。

张秀兰：“说句不开玩笑的话，你真是我最最最好的朋友，这辈子能结识你这个朋友，是我张秀兰三生有幸啊。明天，明天我去买电影票，咱们连看三场，不看它个晕头转向，咱不回来，好吗？”

蓝露：“一言为定，谁不晕头转向，谁不许出电影院。”

张秀兰：“走，打水去！”

135，学校的小马路上。夜。

张秀兰和蓝露拎着暖水瓶并肩走着。

蓝露：“哎，正经事儿还一直没问你呢，你的英语复习得怎么样了？开学两周后，你还得补考呢。”

张秀兰：“哟，这一段时间玩儿得有点疯了，还没顾得上复习呢。”

蓝露：“那哪儿行啊，明天不去看电影了，好好复习，回头真考不好，该误了大事了。”

张秀兰：“别呀，又不在乎这半天，相信我吧，我的英语没那么糟，只是考英语那天，我倒霉了，肚子特疼，有一半的题我都没做，我一半的题没做我还得了50分呢，我要是都做完了，肯定能得100分呀，不得100分，也得得90分 。”

蓝露：“哎，我这可是头一次见败将吹牛啊。”

张秀兰：“吹牛也得有资本呀，不信，你等着瞧。”

俩人说着来到水房，张秀兰把暖瓶放到热水龙头下，刚拧开龙头，她的手机响了，张秀兰慌乱地看了一眼蓝露：“帮我看一下水，我接下电话。”不等蓝露回答，她就走出锅炉房。

张秀兰：“喂？”

（画外音，娄放的声音）：“宝贝儿，睡了吗？”

张秀兰压低了声音：“你怎么这时候还打来电话呀，不行，我说话太不方便了。”

娄放：“我知道，可是我太想你了。”

张秀兰：“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娄放：“这就是天大的事呀。”

张秀兰：“好吧，没别的事我挂了啊。”张秀兰关了手机，返身进了锅炉房，两大暖瓶水已接满，蓝露在等她。

张秀兰略带尴尬地说：“娄家人，他们问我是不是安全的回来了。”

蓝露：“这家人对你可真是太好了。”

张秀兰：“水都满了哈，咱们走吧。”

136，北京，蓝露的家中。夜晚。

梁晓洁手握电话听筒。

（画外音，王先生的声音）：“晓洁，我是老王啊。”

梁晓洁：“王先生啊，你好！这么晚了还来电话。”

（画外音，王先生的声音）：“噢，多伦多跟北京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正好是表上的一圈，两个地方在时间上是黑白颠倒的。你那儿是晚上九点，我这儿是早上九点。

梁晓洁：“真有意思。您怎么样，时差倒过来了吗？”

（画外音，王先生的声音）：“倒过来了。北京还那么热吗？”

梁晓洁：“还那么热，这几年是一年比一年热了。”

（画外音，王先生的声音）：“多伦多的气候可好了，现在白天二十二三度，晚上就像北京的秋天一样凉爽，舒服极了，绝对是避暑胜地，怎么样，什么时候来多伦多呀？”

梁晓洁：“去多伦多？现在还没有正式开放旅游呢，我怎么去呀。”

（画外音，王先生的声音）：“要是我邀请你，你会来吗？”

梁晓洁：“您邀请我，以什么名义呀？”

（画外音，王先生的声音）：“是啊，以什么名义呢？”

梁晓洁：“总不可能邀请我去探亲吧。”

（画外音，王先生的声音）：“为什么不可能呢，只要是先结了婚，那就能名正言顺地邀请你探亲了。”

梁晓洁：“您可真会开玩笑。”

（画外音，王先生的声音）：“那，这玩笑你喜欢吗？”

梁晓洁：“……”

（画外音，王先生的声音）：“不喜欢的话，我们就不开这种玩笑，而是把这种玩笑变成真事儿，行吧？”

梁晓洁：“……”

（画外音，王先生的声音）：“我能不能正式地向你求婚呀？”

梁晓洁：“那是你自己决定的事。”

（画外音，王先生的声音）：“那我现在正式地向你求婚，我已单腿跪地，你闭上眼想象着我恳切的样子……‘梁女士，愿意远嫁给老王我，到多伦多来开始全新的生活吗？’”

梁晓洁：“您想好了接受我吗？”

（画外音，王先生的声音）：“想得清清楚楚。”

梁晓洁：“还有我的女儿呢？”

（画外音，王先生的声音）：“还有我的女儿，我们共同组成一个四口之家，你我作伴儿，她们姐妹俩作伴儿，你看好吗？”

梁晓洁眼里涌出了泪水：“我看，挺好……”

137，学校考场。下午。

教室里七零八落地坐着几个学生，有人在翻看着书本，做着最后的复习；有人在聊天，试图放松一下。张秀兰独自坐在角落里，趴在桌子上。

“铃……”上课的铃声响起，监考老师夹着考卷走进教室。所有的学生都坐端正，张秀兰抬起头，她的脸色煞白，眉头微微蹙起。

监考老师：“今天是英语补考，是一次很好的补救失误的机会，希望大家认真仔细地答好每一道题。时间还是两节课。不许翻看任何资料、不许交头接耳，中途不许外出，如需外出的，必须先交了考卷，明白了吗？”

大家：“明白了。”

监考老师：“还有什么问题吗？”

大家：“……”

监考老师：“好，没有问题了，我们就开始考试吧。我先把卷子发给大家。”老师把卷子发给每一行的第一个学生，然后，再一个一个往后传。

教室里很安静，监考老师坐在讲台边的一把椅子里，监视着每一个参考学生。

拿到卷子，展开放好，张秀兰认真的答着题。写着写着，突然，胃里一阵翻腾，她差点吐出来，她急忙用手捂住了嘴。静了半分钟，她觉得恢复了正常，就又开始答题，她加快了书写的速度。可是，没过两分钟，又一阵恶心袭来，她又用手捂住了嘴，这回她就没那么幸运了，满嘴的污秽物顺着手指缝儿流了出来。

监考老师发现了动静，马上走过来。张秀兰用乞怜的眼光看着监考老师。

监考老师：“赶快去卫生间吧。”

张秀兰站起身，飞跑出教室。

监考老师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刘老师，你赶快到卫生间去，有一个参加补考的女生吐了，我让她去了卫生间，你去帮我看着点，千万不能让她作弊，我这儿就我一个人，走不开。”

（画外音，刘老师的声音）：“好的，交给我吧。”

监考老师在教室里转悠了两圈，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刘老师陪着张秀兰走进来。

监考老师问：“怎么样，好点了吗？”

张秀兰点点头。

监考老师问：“肚子疼不疼？”

张秀兰：“不疼。”

监考老师又问：“发烧吗？”

张秀兰摸摸自己的额头：“不知道，可能不烧吧。”

监考老师一手摸着自己的额头，一手摸着张秀兰的额头：“嗯，不烧。那就不要紧，我希望你能坚持尽量坚持，因为补考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张秀兰点着头：“我知道。”

监考老师把自己手中拿的一瓶瓶装水递给张秀兰：“喝点水，润润嗓子。”

张秀兰接过水：“谢谢老师。”然后，拧开瓶盖儿喝了一口，没成想，不喝还能平静一分钟，这一喝，立刻一股浊流冲进喉头，张秀兰忍不住又吐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走开的刘老师立刻又跟着张秀兰去了卫生间。

138，卫生间里。时间接上。

在卫生间里，张秀兰狂吐着，几乎把中午吃的饭全盘端出，她每一吐，腹中就猛的抽搐一下，身体就跟着痉挛一回，难受得她连身子都直不起来了，脸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儿。

刘老师焦急地问：“怎么回事呀？你中午吃的是什么呀？是不是饭菜腐烂变质了？会不会食物中毒？”

张秀兰有气无力地：“我就是在学生食堂吃的，饭菜都挺新鲜的。”

刘老师：“那你怎么吐得这么厉害呀？”

张秀兰：“我也觉得奇怪。可能这回吐干净了就好了。”

刘老师：“这样吧，你再稍微多歇两分钟，等消停了，再回去，要不然，不光你答不好，还要影响得其他人也答不好。”

张秀兰最后吐了两口又酸又苦的水儿以后，渐渐地平静了。

刘老师：“怎么样，还难受吗？”

张秀兰：“没那么难受了，咱们回教室吧，要不然，我该答不完了。”

刘老师陪着张秀兰回了教室，张秀兰回到座位上，马上写起来。刘老师跟监考老师小声地嘀咕了两句，监考老师点点头。

刘老师：“那我走了，随时有事随时叫我。”

监考老师：“谢谢啦，你帮了我大忙了。”

刘老师悄悄地走了。

张秀兰又恶心了两次，但都没有吐出来，她一直咬牙坚持到考试结束，草草答完了题，根本无暇再看一遍。

监考老师：“到时间了，该交卷儿了。”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交了卷，教室里只剩下张秀兰一个人了。

监考老师：“这位同学，差不多了吧，我不能再给你延时了，因为你刚才出去了几趟，按规定，你都不应该再进来的。”

张秀兰站起来，收好东西，把考卷交到老师手里：“谢谢您，今天多亏了您的宽宏大量。谢谢。”

监考老师：“回去先到校医院检查一下，看看到底怎么了，吐得这么厉害，如果没有缘故的吐，那吐一点儿也就能过去了，像你这样吐得这么厉害，你一定要重视，知道吗？”

张秀兰：“知道了老师，谢谢您。再见。”

139，学校的小路上。时间接上。

张秀兰出了考场，觉得浑身乏力，两腿软软的，就像踩着棉花在走路。她一路走走停停，喘喘歇歇，平时用七八分钟就走完的路，今天竟用了半个多小时。

140，学生宿舍。时间接上。

当张秀兰终于走进宿舍后，疲惫至极的她，连招呼都没力气跟宿舍里的人打，就扑倒在床上。刚刚跑完步回来的蓝露见状，马上跟过去，蓝露弯下身子，轻轻摇动着张秀兰的手臂。

蓝露：“秀兰，秀兰，你怎么了？”

坐在桌旁喝水的阿芳、阿梅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俩人站起来，出去了。

141，宿舍外的楼道里。时间接上。

阿芳小声地：“瞧那土老冒，脸白得跟死人似的。”

阿梅：“就是啊，她可别是得了什么痢疾、霍乱的，传染了咱们就糟了。”

阿芳：“得让她赶紧到医院去做化验。”

阿梅：“就是。走，咱们进去跟她们说去。”

阿芳：“走！”

142，宿舍里。时间接上。

蓝露轻轻地扳过张秀兰的身子，张秀兰微微张开眼睛。

蓝露：“怎么了这是，刚才去考试的时候还欢蹦乱跳的呢，一转眼，这怎么跟扒了层皮似的？”

张秀兰微弱地：“我刚才吐了，吐得很厉害，差点就参加不了考试了。”

蓝露：“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张秀兰：“不知道。”

蓝露：“这样吧，我陪你去校医院看看，让医生开点药，”

张秀兰：“好吧，我都有点害怕了，刚才吐得可凶了，我觉我都快把心肝肺吐出来了。”

阿芳、阿梅推门进来。

阿芳：“张秀兰，你是不是病了呀？我们看你的脸色很难看，你真要是病了的话，就赶紧去医院，宿舍这地方既是公众场所，你可以随你的意这么呆下去，又是私人场所，我们有权要求保障我们的健康安全。”

蓝露：“你们不用担心你们的健康受到威胁，我这就带她去医院。”

阿芳：“那好啊，需要帮忙吗？”

蓝露：“谢谢了。”

蓝露扶张秀兰起来，架着张秀兰往外走。

蓝露：“麻烦你们让一下。”

阿芳、阿梅立刻让出路来。蓝露和张秀兰走出宿舍。

阿芳：“这个倒霉催的。班主任也真是的，新学年也不说给咱们换换宿舍，四年都跟这个霉头住一间宿舍。”

阿梅：“我看，她这是让考试吓的，她肯定又没考好，不信咱俩打赌。这个倒霉催的会因为英语不及格毕不了业。”

阿芳：“打什么赌啊，我跟你站在一边，我也希望她英语不及格毕不了业，这才能解我的心头之恨呢。”

143，校医院。时间接上。

张秀兰坐在诊桌前面的椅子上，蓝露站在张秀兰的身后，双手扶在张秀兰的肩上。女医生坐在诊桌后面。

女医生问：“怎么不好了？”

张秀兰：“胃里特别不舒服，吐了好几回，而且吐得很多。”

女医生拿出泡在消毒液中的体温计：“张嘴。”

张秀兰把嘴张开，女医生把体温计放到张秀兰的嘴里。等了一小会儿，女医生拿出体温计看了看。

女医生：“体温正常。肚子疼不疼。”

张秀兰：“不疼。”

女医生：“有没有拉肚子？”

张秀兰：“没有。”

女医生指着墙边的诊床：“躺下，把衣服掀开。”

蓝露扶张秀兰躺到诊床上，张秀兰撩开衣服。女医生在她的腹部摸摸、按按，又用一只手垫在她的肚皮上，另一只手轻轻地叩着，然后她叫张秀兰起来。蓝露扶张秀兰下床，重新坐好。

女医生在诊断书上唰唰地写了几笔，然后抬头：“你的胃没有问题。你的月经正常吗？”

张秀兰和蓝露的眼睛惊讶地对望了一下。

张秀兰：“我我，我最近没太注意月经的事儿。”

女医生：“上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张秀兰：“好像是，好像是……我也忘了，我从来都没有特别的记这日子。”

女医生：“去到妇科做一个检查吧。”

张秀兰吃惊地：“妇科？检查什么？”

女医生：“妊娠检查？”

张秀兰：“什么？！”

女医生：“出门往右拐就是妇科。快去吧，去晚了，化验室就关门了。”

张秀兰迟疑地抬起头来看蓝露，蓝露咬着嘴唇，脸涨得通红。张秀兰低下头，自己站起来，慢慢往外走。蓝露跟在张秀兰后边，也不再去扶张秀兰了。

144，妇科诊室。时间接上。

张秀兰独自坐在诊桌前的椅子上。蓝露没有跟进来。

张秀兰：“我想……做一个妊娠检查。”

坐在对面的女医生摇着头：“咳，今天都是第四个了，现在这女孩子都怎么了，爹妈都不管你们了是吧？！”

张秀兰低着头。

女医生：“去吧，先交费，后检查。”

张秀兰默默地接过化验单，默默地去做化验。

145，校医院的走廊里。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蓝露隔着两个座位，静静地坐着，谁也不说话。张秀兰垂着头，蓝露则把头使劲地扭向另一边。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无辜和失望。

过了一会儿，化验室的窗口里，化验员叫：“张秀兰，张秀兰，你的结果。”

张秀兰起身去拿结果，她恐惧地默念着化验单上的字：“阳性。”

张秀兰怯怯地问：“阳性是什么意思呀？”

化验员不客气地：“有了呗，什么意思，还好意思问呢。”

蓝露站起身，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走了。张秀兰在后边咬着牙紧紧追赶。

146，校园的小路上。时间接上。

张秀兰：“蓝露，蓝露，等等我……”

蓝露没有一丝一毫停下来的意思，她继续大步走着。

张秀兰气喘吁吁地：“蓝露，蓝露，听我解释一下行吗？”

蓝露捂上了耳朵。

张秀兰哀嚎道：“蓝露，你给我站住！”

蓝露停了下来，两行泪水汩汩而出。

张秀兰奔到蓝露身边，拉住蓝露的胳膊。蓝露用力甩开张秀兰。

蓝露怒吼道：“别脏了我的衣服！”

张秀兰的眼泪也唰地流了出来：“蓝露，听我解释……”

蓝露继续怒吼着：“不是你的错对吧？！我呸，你少跟我说这些，我不想听。”

张秀兰哀求道：“蓝露，别这样好吗？我心里已经很难受了。”

蓝露：“你心里难受，你有我更难受吗？”

张秀兰：“对不起蓝露，我不应该瞒你。”

蓝露：“问题不是你该不该瞒我，问题是，你掐死了我的心！你毁灭了我对人与人之间美好感情的信赖。你罪大恶极你知不知道？！你让我觉得世界一片黑暗！”

张秀兰：“你……”

蓝露：“我什么？！我说娄家怎么会对你那么好？原来都是你和姓娄的在鬼混！我最恨第三者，第三者是我永恒的死敌。我的家，我的家就是让一个不要脸的第三者给毁了的，我没想到，这么多年，我竟以一个第三者为知心朋友，我真是瞎了眼了。姓张的，我警告你，从今往后，你离我远点，我们彼此互不来往，就当我从来也不认识你，现在，现在你给我滚！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蓝露吼完，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张秀兰有几十秒的惊愕，仅仅几十秒，她突然醒悟了蓝露的愤满，她撕心裂肺的哭喊着“等等我，蓝露！”就不顾一切地冲向蓝露，心无旁骛的张秀兰哪里看得到，此刻正有一辆自行车向自己这里飞来，她一下子与自行车撞了个正着。

怒气冲天的蓝露正疾行着，突然听到身后一声惨叫，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一秒、两秒，没有再听到张秀兰的哭喊，她意识到张秀兰出事了，立马她返身往回奔，看到有几个人围在那里，她拨开众人，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得张大了嘴：张秀兰趴在地上，她身旁躺着一辆前轱辘还在转动的自行车，一个男学生站在自行车旁，傻子一样瞪着惊魂未定的眼。

蓝露单腿跪地把张秀兰的上身抱起：“怎么样？撞着哪儿了？”

张秀兰强努出一个微笑：“撞着我小腹了。”

蓝露往下一看，看到有血从张秀兰的短裤里流出，她仰起脸，气急败坏地问道：“是谁撞的？！”

站在车旁的男生嗫嚅地说：“是我撞的，但是不是我的错，是她在马路上乱跑。”

蓝露：“都快出人命了，还什么你的错她的错的，快帮我拦一辆出租车。”

那个男生推开身旁的人跑走了。

有两个围观的女生帮蓝露把张秀兰扶起，出租车转眼就到了，蓝露扶着张秀兰坐进了出租车。

蓝露对站在车外的男学生说：“你是哪个宿舍的，回头我把修自行车的钱给你送去。”

男学生：“算了算了，你们赶快走吧。”

出租车一溜烟地没影了。

147，某医院的手术室外。时间接上。

手术室大门上的红灯刺眼地亮着。蓝露在走廊里坐立不安，她不时地用自己的一只拳头去击打另一只手的手掌。

蓝露：“我干吗那么冲动呀，我们家又不是张秀兰给拆散的，我干吗那样血口喷人地骂她呀。我真是一个脚后跟脑子。”

蓝露看看手表：“都四十多分钟了，怎么还没完呀？！”

蓝露眼巴巴地盯着手术室大门上的红灯，红灯终于熄灭了，蓝露跑到大门边，盼着张秀兰快点出来。

大门开了，一个护士推着躺着张秀兰的担架车从大门出来。医生跟在后面。

蓝露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大夫，她没事吧？”

医生：“你是送她来的人？”

蓝露答应：“啊。”

医生：“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下。”

蓝露跟在医生后面来到医生办公室。

医生：“你能不能讲一下你送来的病人的情况？”

蓝露：“她今天下午考试的时候吐了，吐得很厉害，然后我们就到校医院去做了检查，检查结果，她怀孕了，后来我们俩发生了一些争执，再后来，我走了，她在后面被自行车给撞了，我们就来这里了。”

医生：“你们还是学生？”

蓝露一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恳求医生：“大夫，您千万不能通知我们学校，您要是通知了我们学校，她这一辈子就毁了。”

医生：“你，你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蓝露：“您一定要答应我这个请求，要不然，我就不起来。”

医生：“快起来快起来。”

蓝露：“您要是不答应我，十年、二十年，我整个下半辈子，就这么跪着，我是一个有恒心，有耐性的人。”

医生：“起来说是一样的嘛。”

蓝露：“医院、医生是她的救命恩人，我请求你们，救她救到底，请千万替她保密，我们学校有规定，未婚先孕的，是要受处分的。”

医生：“可不告诉学校，谁来教育她呀？”

蓝露：“我想，有了这次血的教训，她一定会悔改的。”

医生：“我也是为她好，二次怀孕、三次怀孕的未婚少女很多，这对她们的身心都是摧残。”

蓝露：“我保证，她不会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医生：“别人的事，你怎么能保证得了。”

蓝露：“我从现在起，一步不离地跟着她，决不让她有犯错误的机会。”

医生：“唉，你感动我了，起来吧。”

蓝露：“您答应我不告诉学校啦？”蓝露站起来。

医生：“我们给你的朋友做了人工流产和刮宫手术。”

蓝露：“我还不太懂这些事。”

医生：“学校倒是真应该开‘性学’课。这么着吧，你记住，这两天让她好好休息休息，别沾凉水，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补补血。没什么大问题，休息两天就行了。”

蓝露：“谢谢您，谢谢。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了。”

医生：“随时都可以走，人流，就是一个小小的门诊手术。”

蓝露：“太好了，刚才都把我吓死了。”

148，医院外。时间接上。

蓝露扶张秀兰坐在街边的一条长椅上。张秀兰的头无力地靠在蓝露的肩上。

蓝露：“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张秀兰：“还好。蓝露，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蓝露：“别说了，哪里是我救了你的命呀，是我差点要了你的命。”

张秀兰：“对不起蓝露，我不是故意的伤了你的心。”

蓝露：“是我不该把对别人的怨恨，迁怒到你的身上。”

张秀兰：“是我不对，你这么关心我，我却对你隐瞒了好多事。”

蓝露：“听着，我也想通了，我们俩虽是好朋友，可毕竟我们是成人了，是独立的人，我们各自都会有隐私，会有自己的私生活的，私生活领域，我们互不干涉。”

张秀兰：“是不是你有私生活了，不想让我知道啊？”

蓝露：“我是说，当你不想讲的时候，你可以不讲。”

张秀兰：“我倒不是不想讲，我真的是羞于启齿。”

蓝露：“好，那我允许你保留‘知羞权’。”

张秀兰：“讨厌，别贫嘴了，我饿了，咱俩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蓝露：“那你先自己坐一下，我去拦辆出租车。”

蓝露起身去了，瞬间，出租车停在了张秀兰眼前。蓝露扶着张秀兰上了车，车走了。

149，一家餐厅。时间接上。

张秀兰很满足地拿餐巾纸擦着嘴。

蓝露：“吃饱了吗？”

张秀兰：“吃饱了。我买单。”

蓝露：“咳呀，哪儿有让病号买单的呀，你这不是让人说我欺负你嘛。”

张秀兰：“一下午了，你忙前忙后，还担惊受怕的，我心里早就不落忍了，别跟我抢，啊。”

蓝露：“好吧。”

张秀兰：“还有，我刚才看病的钱，都是你垫上的，我一块儿还你，这你也别跟我挣，多少钱呀？”

蓝露：“一亿三千万，你还得起吗？”

张秀兰：“别说一亿三千万了，就是八亿三千万，我也还得起。”

蓝露：“还得起你也留着吧，你被车撞，祸是因我而起的，我是责任人之一，这医药费应该我出，你不让我出，我心里不踏实。”

张秀兰：“真的蓝露，别跟我挣了，如果这钱是你自己挣的，我肯定全让你掏，可这钱是你父母给你上学的生活费呀，我绝对不能让你拿你的生活费支付我的医药费，要不然，我这心里也该不踏实了。”

蓝露：“你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讨厌呀，别再啰嗦了，再啰嗦我不跟你好了。”

张秀兰：“没有的事，你不跟我好，你跟谁好。”

蓝露：“好吧，我就一辈子不告诉你这钱数，你爱怎么还你就怎么还吧。”

张秀兰：“那也行。”张秀兰招手叫来了服务员，“买单。”

付完钱后，张秀兰说：“一会儿回宿舍，那俩要问我是什么病，我该怎么回答她们呀。”

蓝露：“那俩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咱们不能一五一十地把什么都告诉她们。就说吐是因为肠胃痉挛，后来又被自行车撞了，腿有点扭伤。”

张秀兰：“行吗？”

蓝露：“怎么不行啊，要是让她们俩知道了实情，还不得给你满世界乱说去。你得学会保护自己了，别老是傻乎乎地被别人伤害。”

张秀兰：“好吧。那我这两天还是坚持上课去。”

蓝露：“歇两天吧，回头累着了，该落下什么毛病了。”

张秀兰：“不至于的吧，咱这么年轻，不怕的。”

蓝露：“医生可特别嘱咐我了，要你好好休息两天，不能沾凉水，还要多吃有营养的东西，说你失血很多，你还是悠着点吧，真的，我刚才都被你吓坏了。”

张秀兰：“那我听你的，就休息两天。咱们走吧。”

俩人起身，蓝露扶着张秀兰走出餐厅。

天色已黑，街灯灿烂。

150，学校女生宿舍楼前。时间接上。

一辆出租车停在楼前，蓝露先下车，她转到另一扇车门前，打开车门，把张秀兰搀下来，然后俩人向楼门走去。

两个背影慢慢地向前移动。

151，宿舍外。时间接上。

蓝露拧动门把手把门推开，她扶张秀兰进去。

152，宿舍里。时间接上。

看到张秀兰和蓝露回来了，已经躺下的阿芳阿梅立刻从床上坐起来。

阿芳：“什么病呀，怎么去了这么半天呀？”

蓝露：“咳，真是祸不单行。秀兰呀本来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肠胃痉挛引起的呕吐，打打点滴就没事了，可是因为她吐的厉害、吐得多，身体就虚、腿就软了，结果出来的时候，被一个刚会骑车的二把刀给撞了，摔在地上就起不来了，脚扭伤了，我们只得二进宫，又去了趟医院。等从医院出来，都过了食堂开饭的时间了，我们俩又到外面吃了点饭，来来回回的一通折腾，这不就到这时候了。”

阿梅：“肠胃痉挛？给她做化验了吗？”

蓝露：“化验了。不化验哪儿放心呀，我也怕她得传染病呀，我也得保护我自己呀。”

阿芳：“噢，那就放心了。那你们赶紧洗洗吧，我们俩都困了。”

蓝露：“好，你们睡吧，我们俩轻点。”

蓝露拿出自己和张秀兰的脸盆、牙具，两人悄悄地出了门。

153，宿舍外的楼道里。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蓝露捂着嘴笑着，蓝露跟张秀兰耳语了几句，张秀兰点点头，然后夸张地、一瘸一拐地走起来，蓝露竖起大拇指。

154 ，宿舍里。时间同上。

阿梅胳膊肘撑着上半身，小声但坚决地：“肠胃痉挛？谁信呀！”

阿芳：“你说什么？”

阿梅：“等着瞧！”忽地躺下，转身朝墙，不再吭气。

第十三集

155，学校教室里。下午课后。

有的学生围着老师在问问题，有的学生三三两两的聊着天。阿梅坐在座位上，微微弯着腰。坐在旁边的阿芳收拾完书包，背好。

阿芳捅了捅阿梅：“怎么还不收拾书包呀？”

阿梅扭头看着阿芳，脸上有痛苦状：“阿芳，我肚子疼。”

阿芳：“好好的，怎么肚子疼起来了？该倒霉了吧？”

阿梅：“没有，还早着呢。”

阿芳：“那怎么回事，吃什么坏东西了？”

阿梅：“也没有啊。我担心……”阿梅压低了声音，“我担心张秀兰还是得了什么传染病，她怕担责任，所以她向咱们隐瞒了实情。”

阿芳：“啊？那该怎么办呀？”

阿梅：“你陪我去趟校医院吧。”

阿芳：“好吧，那我帮你背书包。”

阿梅把书包递给阿芳：“你只管帮我背书包就行，不用扶我，我自己能走，别再传染给你。”

阿芳：“你真的行啊？”

阿梅：“真的行。”阿梅慢慢站起来，俩人走出教室。

156，校医院。时间接上。

阿芳站在内科诊室的角落里，阿梅坐在椅子上，用一只手顶着肚子，眼望着坐在诊桌对面的医生：“大夫，我肚子一阵一阵的疼是怎么回事呀？”

医生：“吃了腐烂变质的食品？”

阿梅摇着头：“绝对没有，我吃东西特挑剔,有一点怪味我都会吐出来的。”

医生：“肚子受凉了？”

阿梅：“这么热的天怎么会受凉呀？”

医生：“那也保不准，空调风顺着汗毛孔钻进皮肤导致受寒的，也不少见。”

阿梅：“大夫，其实我特担心我得了痢疾什么的传染病。因为我们宿舍昨天有个同学又吐又拉的，我怕她得了什么传染病传给我了。”

医生立刻坐直了，十分严肃地问道：“你这个同学叫什么名字，她有没有就过诊？”

阿梅：“她叫张秀兰，昨天下午来过校医院。”

医生拿过一个大夹子翻看了一下：“哦，张秀兰啊，放心吧，她得的不是传染病。”

阿梅：“不是传染病，那我怎么觉得我跟她的症状差不多呀。”

医生翻了阿梅一眼：“不可能的，放心吧。”

阿梅：“我们同住一屋，有时吃喝还不分。”

医生：“吃喝不分她也传染不了你。”

阿梅：“可万一呢……”

医生：“万一，亿一、兆一的机会都没有，啊。”

阿梅：“您就能那么肯定？”

医生：“我当医生几十年了，还没听说过怀孕能传染的呢。”

阿梅吃惊地用手捂住张大了嘴。她回头看了看同样吃惊的阿芳。

阿梅：“好好，只要不是传染病我就放心了。我的肚子痛，可能是神经性的，精神一不紧张了，我感觉就好多了。”

医生奇怪地问：“真的好多了？”

阿梅：“真的，您给我开点止痛的药就行了。”

医生：“好吧，那你随时疼得加重了，随时来。”

阿梅：“是的大夫，谢谢。”

阿梅、阿芳匆匆走出校医院。

157，校园小路上。时间接上。

阿芳克制不住地大声道：“爆炸新闻，绝顶的爆炸新闻呀！家伙的！土老冒居然怀孕了！哇塞，我说什么来着，我早就看出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叫花子，整天还打扮得妖里妖气的，那就没憋什么好主意。真是报应呀，撞到我手里了。看我怎么报那一箭之仇。”

阿梅：“什么一箭之仇啊？”

阿芳：“你忘得了，我可忘不了。舞会上，罗小豪为她而羞辱我。”

阿梅：“小声点，干嘛那么控制不住自己。”说着，她前后左右四处张望了一下，看见远远的，小云正朝这边走来：“哎，叫花子的老乡来了。你听说没有，她的这位老乡正跟她闹别扭呢。”

阿芳：“咳，不就是三个叫花子闹三角乱爱嘛！”

阿梅：“是那俩，把这位给耍了。就在左边呢，往咱们这边走呢。”

阿芳：“是嘛。”

阿梅：“这位正为被那俩耍了而恨呢。”

阿芳：“好哇，这不是送上门的机会嘛。”

阿芳拉着阿梅向小云迎面走去。等小云渐渐近了，阿芳迎上去……

阿芳：“嗨，你好！不认识我啦？”

小云：“你是……蓝露的同班同学。”

阿芳：“对，也是张秀兰的同班同学。”

小云：“张秀兰是谁呀？我不认识？”

阿芳笑呵呵地：“告诉你一件事，你准保想得起她是谁啦。”

小云：“她的破事儿我不想听。”

阿芳：“她这破事儿你肯定想听。哎，阿梅，你说，如果一个在校生怀孕了，这是不是人人都想听的新闻呀？！”

阿梅：“嗨，这是人家的隐私，关你什么事呀，再说小云又不认识张秀兰，你就别缠着人家，浪费人家的时间了，走吧，你忘了我肚子疼，我得喝杯热咖啡去，走吧，跟我一起去吧。”阿梅说着，拉着阿芳走了。

小云愣愣地站在那里，喃喃自语：“她怀孕了？她居然都怀孕了！还说她和贺峰没有关系呢，天哪，我真是天底下头字号的大傻瓜！骗我，骗我，都在骗我！我的天呢，我诚一何辜，我痴一何苦啊？！”两行泪水不觉从小云的双颊流了下来。

小云流着泪，目光迷离、漫无目的地往前喁喁独行，嘴中反复叨念着“骗我！骗我，都在骗我！”

不知不觉，小云来到了学校主楼前，她抬头望着高高的大楼，犹豫了片刻，一咬牙，迈上了通往主楼大门的台阶。

158，主楼，校办公室门前。时间接上。

小云举起右手，在门上轻轻敲了敲。

有人来开门。

小云：“我有个情况想向校办反映一下。”

开门的人把门开大：“请进来吧。”

小云进了门……

159，学生宿舍。晚上。

张秀兰半躺半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书。蓝露坐在桌前，翻看着一本书，边看边做着记录。

阿芳、阿梅推门进来。

阿芳涨红着脸大声问阿梅：“阿梅，你今天喝得痛快吗？”

阿梅：“适可而止，爽爽口而已，又不过年过节，干吗那么烂喝呀。”

阿芳：“哎，我可觉得今儿比过年还过年呢。”

阿梅：“你不至于吧。”

阿芳：“谁说不至于呀？你是没尝过打翻身仗的滋味。哇，太兴奋了。”

阿梅：“你小点声吧，没看见别人在复习呢。”

阿芳：“复习，哈哈哈……都什么时候了，火都要上房了，谁还在复习呀，扯吧你。”

阿梅：“你喝高了吧，赶紧睡觉吧。”

阿芳：“我平时特不喜欢京剧，可今天，老有一句京剧唱腔往我嗓门上撞，就是那句：‘我坐在城楼观山景……’。”

阿梅：“你真是喝多了，去洗把脸，睡觉吧。”

阿梅说着，硬是把阿芳拉出了宿舍。

张秀兰、蓝露面面相觑。

张秀兰紧张地：“是不是她们知道什么了？”

蓝露：“不应该吧。”

张秀兰：“可是你听她们说的话，分明就是幸灾乐祸、有所指的呀。”

蓝露：“让我好好想想。你是在校外的医院做的手术，我没有告诉他们任何有关我们身份的信息，那儿不会出什么问题，要出问题，恐怕是校医院。”

张秀兰：“甭管是哪儿出的问题了，我该怎么办呀？”

蓝露：“你别慌，别慌。这样吧，咱俩到外面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张秀兰、蓝露出了宿舍门。

160，校园的小路上。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蓝露慢慢地走着，前面不远处有一把长椅。

蓝露：“走，我们到那儿坐会儿。”

蓝露扶张秀兰坐下。

蓝露：“事情到了这个关头，有些隐私的事，我也必须问了，你要老老实实地告诉我。”

张秀兰：“你快帮我拿主意吧，还什么隐私不隐私的。”

蓝露：“那男的是娄先生吧？！”

张秀兰：“嗯。”

蓝露：“是你们去秦皇岛时发生的事？”

张秀兰：“嗯。”

蓝露：“你不是和他们一家人一起去的嘛，哪来这样的机会呀？”

张秀兰：“开始他们是一家人都在，后来，伊萨的妈妈有急事先走了。”

蓝露：“就剩下你们仨了？”

张秀兰：“啊。”

蓝露：“然后你们就在一起了？”

张秀兰：“……”

蓝露：“是你主动的，还是他主动的？”

张秀兰：“当然是他主动的了，我根本一点都没往那儿想。再说了，此前，我对这事根本也不懂啊。”

蓝露：“他主动了，你就自动配合了？”

张秀兰：“没有，我反抗了，但是我没他力气大，而且，我吓都吓死了，从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嘛。我其实是一直在哭来的。”

蓝露：“那这就应该算是强奸。”

张秀兰：“别，不能这样说，若是这样说，他就是犯罪了，一个好端端的家庭恐怕就真得被我毁了，那我真是对不起伊萨的妈妈，也对不起伊萨了。”

蓝露：“可这是事实呀，而且，只有这样认定，你才能洗清罪名呀。”

张秀兰：“不行，伊萨那么小，廖姨那么善良，我怎么忍心毁他们的家庭呢。”

蓝露：“哎，你真是傻得可爱、傻得气人呢！你说，这大刀都砍下来了，你还楞伸着脖子往上挺，玩起美女救色狼来了。你说，你这样子，我怎么帮你？！”

张秀兰：“其它的办法，想其它的办法嘛！”

蓝露：“认你这脚后跟脑子做朋友，真是倒了霉了。”

张秀兰：“倒霉你也得认了，快想办法，快想办法。”

蓝露：“咳，难道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吗？哎，你不是做了人流了嘛，那你现在就没有怀孕这么一回事了对不对？”

张秀兰：“对呀。”

蓝露：“那你还怕什么呀？！”

张秀兰：“校医院那儿不是有化验报告嘛！”

蓝露：“化验报告也有出错的时候。”

张秀兰：“可是这人流，到底做的好不好，我也不知道呀？”

蓝露：“这好办，咱们去药店买张早早孕的试纸，再测它一下不就成了嘛。”

张秀兰：“真的？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呀？你又没经历过。”

蓝露：“傻不傻呀你，非得亲身经历的事才能知道、才能会不可吗？怪不得你被人家欺负呢，我就不信，那个老娄头，在对你非礼之前，他就没有露出过一点蛛丝马迹？动物发情还得尽情地表现一番呢，何况人了。亏你长这么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整个一有眼无珠。”

张秀兰：“事情还没结束呢，不能开玩笑。现在我们该干什么？”

蓝露：“去药店，买试纸。”

161，某药店。时间接上。

张秀兰、蓝露买好了试纸往外走。

162，某冷饮店。时间接上。

蓝露吃完一小杯冰激凌，把纸杯递给张秀兰。

蓝露：“记着，先把纸杯涮干净，然后再接你的那个。”

张秀兰：“你在这儿等我。别走。”

蓝露：“废话，我能上哪儿呀，快去吧。”

张秀兰拿着纸杯去了卫生间。

蓝露自语道：“又傻还又讲义气，怎么好啊！”

等了一会儿，不见张秀兰出来，蓝露有点不放心了，就起身来到卫生间外面。不一会儿，张秀兰出来了。

蓝露赶忙迎上去：“怎么样？”

张秀兰：“没事了，真的没事了，我试了两遍呢。”

蓝露：“太好了，走吧，回宿舍了，时间不早了。踏踏实实地睡个好觉。不过啊，我还是得警告你，以后不许做这样的傻事了。”

张秀兰：“放心吧，一次就够我记一辈子的了，哪儿敢有第二次呀。”

俩人走出冷饮店。

163，学生食堂。午饭时间。

小云坐在食堂的角落里，拿着勺子的右手支着脑袋，眼睛盯着面前的饭菜。吃饭的人走了一拨儿又来了一拨儿，来了一拨儿又走了一拨儿。当食堂里只剩下小云一个人的时候，小云看看碗里一勺都没动过的饭菜，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走了。

164，学生宿舍。午休时间。

大家都在午睡，忽然有轻轻的敲门声。蓝露下床，开开门，见是班主任，她急忙闪了出去。

165，学生宿舍外。时间接上。

班主任小声地：“都睡了？”

蓝露点点头。

班主任：“你把张秀兰给我叫出来。”

蓝露：“什么事啊找她。”

班主任：“我找她核实点情况。你轻点，别惊动别人。”

蓝露返身进了屋。

166，学生宿舍。时间接上。

蓝露来到张秀兰的床头，轻轻地摇了摇张秀兰的胳膊，然后附在张秀兰的耳边说：“起来吧，班主任在外面等你呢？”

张秀兰惊讶地张大了嘴：“啊？”

蓝露：“嘘……别出声。”

张秀兰起身随蓝露出了宿舍。

167，学生宿舍外。时间接上。

班主任：“跟我到外面找地方坐坐。”

张秀兰惴惴地看看班主任，又看看蓝露。

蓝露：“老师，我可以，一起去吗？”

班主任：“不必了，你继续睡你的午觉吧。”

张秀兰哀求地：“老师，让她一起去吧。”

班主任：“你们的关系到无话不谈了吗？”

蓝露：“是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班主任：“那好吧。走吧。”

168，学校大操场。时间接上。

班主任、张秀兰、蓝露三人并排坐在看台的水泥凳子上。远处有人在踢足球，好长一段时间三个人都沉默着。

班主任：“张秀兰，应该知道我想问你什么吧？！”

张秀兰深深低下了头。

班主任：“好吧，老老实实地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全都给我讲出来吧。”

张秀兰沉默不语。蓝露轻轻地捅着张秀兰，张秀兰仍是沉默不语。

班主任：“你和贺峰都是本质不错的学生，尤其是贺峰，成绩那么好，在他们系那是数一数二的好学生，你们发生这样的事，多让老师痛心呀，你们这不是自毁前程嘛！”

张秀兰：“老师，您错怪贺峰了，这事跟贺峰没关系。”

班主任一惊：“什么？不是贺峰？”

张秀兰：“不是贺峰。”

班主任松了一口气，“我说嘛，难得有这么好的学生，每天都是踏踏实实的读书、做学问，怎么能在这事上不检点摔跟头呢。”班主任转而又扳起面孔，“不是贺峰，那是谁？”

张秀兰：“是外面的人。”

蓝露：“哎呀你快说吧，把事情说清楚了，是你的错误，你要勇于承认，坚决改正；不是你的错误，你要汲取教训，今后注意。”

班主任：“蓝露说的正是我要说的。张秀兰，你要放下包袱，别太顾虑，只有你态度诚恳，认错深刻，我才好帮助你，我找你了解情况的目的，不是要置你于死地，而是要挽救你，这点你一定要清楚。”

张秀兰流泪了：“我做家教的那家的男女主人，他们都对我特别好，今年暑假，他们一家邀我共同到秦皇岛去度假。本来是他们一家三口都在，后来，女主人有急事先走了，男主人就……老师，事情发生之前，我真的是一点都没有预感到，我绝对不是自愿的。”

班主任：“那你就没有想到用什么方法保护你自己。”

张秀兰：“我从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甚至以前连想都没想过，事情来的特突然，我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保护得了我自己。”

班主任长叹了一口气：“现在的社会非常复杂，人的品性，你是从衣着、谈吐上猜不出来的，那么你们怎么保护你们自己呢？要学会在自己面前筑一道防护墙，把一切危险的事情、谋算屏蔽在防护墙外面，凡事多问几个为什么，多设想几种结局。当然，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有时在想，我们的学校在教授文化课之外，是不是还应该教学生们一些社会知识？因为，现在的社会是前所未有的复杂、险恶，我们应该把社会上的一些不良现象分析给大家，让大家对社会、对人有一个正确的认识，免得一走上社会就碰壁、就摔跟头。”

张秀兰：“要是学校能教教我们怎么接触社会上的人，我也许就不会吃这个哑吧亏了。”

班主任：“你看着挺机灵的，怎么会做这么傻的事呀。”

蓝露：“这是社会的不正常，本来单纯是人的好的本性，可现在，单纯就意味着早晚得吃亏上当受欺负。”

班主任：“蓝露。说说你对这件事的看法。”

蓝露：“嗯，首先，秀兰得挨批评，再单纯，单独接触异性也得留个心眼，尤其是那些比我们年长的、有社会经验的人；其次，秀兰也值得同情，这事她是受害者。秀兰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自己利用暑假打工挣学费，我一直是很佩服她这点的，可没想到的是，好事开头，却坏事结尾。有一点我现在是真想不通了，我之所以愿意和秀兰做好朋友，就是因为她单纯，她没有坏心眼儿，可我越来越发现，单纯其实是一个美丽的错误。我现在已经弄不懂，到底我们应不应该单纯了？”

班主任：“我个人的心得是，跟单纯的人在一起，你就应该单纯；跟复杂的人在一起，你就应该复杂。”

蓝露：“太难了。”

班主任：“没办法，这就是生活，你们今后还会遇上比这更复杂、更危险的事，慢慢体会慢慢学吧，处处留心是最重要的。张秀兰，那你现在的情况是个什么样子？”

张秀兰：“我已经做了手术了。”

班主任：“这事你倒处理得挺老练的。”

蓝露：“不是的老师，那天也巧也不巧，她被一辆自行车给撞了，结果就……大出血了，挺危险的，把我吓了一大跳。”

班主任对张秀兰说：“多亏你有这么一位朋友，像蓝露这样的，在你危险的时候能挺身而出帮你的朋友，要多交深交，不可靠的人，就不要交。”

张秀兰张着大眼睛望了望班主任，班主任转移了话题：“好啦，基于我对你本质的了解，我尽量到学校有关部门给你争取最好的结局，不过有一个界线你得自己把握好，就是什么是对父母最好的报答？我当然知道现在上大学对于经济条件不太好的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上大学就是来学习的，打工挣钱，替父母做分担，要适可而止，父母寄希望于你们的，是你们好好学习，将来能有出息，听见了吗？”

张秀兰点点头。

班主任：“记住，一定要吸取这次血的教训。张秀兰恕我直话直言，你别老这么傻乎乎的，你自己长得挺漂亮的你知道嘛，你没有利用这天生的姿色去做事，这是我感到欣慰的地方，但你不知姿色在这个社会里的危险，这又是我感到不安的地方。我看蓝露比你成熟多了，多向蓝露学学。还有，这事千万不要去向贺峰提起，本来没有他的事，要是去跟他说了，总会扰乱他的心的，在这么浮躁的学风下，贺峰这样的学生，很是难得。好啦，张秀兰要深刻认识自己的问题，你们都要拿这事引以为戒，再有半年，你们就要毕业了，好好问问自己，你们能合格毕业吗？我希望，这件事，以坏事开始，以好事结尾，吃一堑，长百智。你们再聊会儿，张秀兰要做深刻的反省。我走了。”

169，学生宿舍。时间同上。

阿芳：“哎哟，我兴奋得睡不着呀。班主任找她，一定是好事啊。保不准明天就拿回来一张花纸头奖状，上面写着：‘警告处分’!”

阿梅：“你高兴得太早了吧，人家可是‘肠胃痉挛’。”

阿芳：“我呸，‘肠胃痉挛’，我看她是子宫痉挛、大脑痉挛，最好再来一个面部肌肉痉挛，让她变成丑八怪。”

阿梅：“你真觉得她长得漂亮？”

阿芳：“谁觉得她长得漂亮了，一脸的穷气。”

阿梅：“就是，穷得丁当响的，她有什么资格长成这样？！”

阿芳：“就是，太不相符了。好在有人出来把事情摆平了，等着看大戏吧。”

这时，张秀兰、蓝露回来了，阿芳、阿梅闭上嘴，竖起耳朵。

蓝露把自己的MP3递给张秀兰，用轻轻的、但能够让阿芳、阿梅听到的气声说：“我刚下载了一首特好听的歌，阿桑唱的，你听听。”她用眼神示意张秀兰接过耳机。张秀兰乖乖地把耳机塞进耳朵……

张秀兰也用气声说：“确实好听哎，再让我听会儿，你去睡一会儿吧，下午咱俩还得讨论论文呢。”

蓝露：“得得得，那我睡会儿啦，回头叫醒我啊。”

张秀兰：“好啦，真啰嗦。”

蓝露回自己的床上躺下。

阿梅睁开了眼，阿芳也睁开了眼，她俩的表情不谋而合：不可思议！

170，学校图书馆。下午。

贺峰正坐在那里看书，小云手里抱着书走过来，她面带愧疚站在贺峰面前。

小云小声地：“ 可以到外面一下吗？我只耽搁你两分钟的时间。”

贺峰：“两分钟的话，坐下来说嘛。”

小云低下头：“还是到外面说比较好。”

贺峰笑了笑：“还挺神密的是吗？”

小云没回答，默默地站了几秒钟就走了。

贺峰合上书，跟在小云的后面出了图书馆。

171，图书馆外的一棵大树下。时间接上。

小云、贺峰相向而站。小云低着头，两眼看着自己的脚尖，右脚的脚尖不时地踢着地上的小草。

贺峰为缓解气氛，故作轻松地：“什么事呀？看你的样子还挺难启齿呀。”

小云没说话，继续踢着小草。

贺峰：“我可给你看着表呢，你说过，就耽搁我两分钟。”

小云抬起头，眼中隐隐有泪水在闪光：“贺峰，对不起，我给你们告密了。我实在是被仇恨迷了心窍了，干出了这么缺德的恶心事，我实在是对不起你们。我不敢请求你们原谅，因为我自己都不能原谅我自己。你们要恨我、要报复我，都随你们便，我没有什么可反抗、可抱怨的，我是自找的，自作自受。”

贺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说什么呢？你给我们告密了？我和谁？什么秘密？你都把我说糊涂了。”

小云一滴眼泪掉出来：“我知道你们俩一直好，我为此记恨在心，多少天了，我无法从失去你、却又看着你和她好的痛苦中摆脱出来。”

贺峰：“我和谁一直好啊，我怎么不知道啊。小云，你没搞错吧？！”

小云：“我不会搞错的。我知道我不该暗中盯着你们，我不想做那样的小人，可我控制不住自己。你也不用再瞒着我了，我已下决心，等我大学毕业后，我要到远远的深山里，到最偏僻的地方，去当一个乡村老师去，不管怎样，我永不再见你们。所以，今天我把该说的话都说出来，从此我不再背负沉重的心理包袱。”

贺峰：“我真的更不明白了。你到底要说什么？”

小云：“也请你向张秀兰转达我的歉意，我没脸再见她。”

贺峰：“这怎么又扯上张秀兰了？”

小云：“我告的是你们俩人的密。”

贺峰：“我们俩人的密？我们俩有什么秘密？”

小云听了贺峰的话，有些迷惑了：“这么说，她还瞒着你呢？你不知道她怀孕了！”

贺峰：“你说什么？张秀兰？怀孕了？你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呀？”

小云急了：“贺峰，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是这样的态度？！事情既然出了，就赶紧想补救的办法吧。难道你是一个不敢负责任的人吗？”

贺峰：“我负什么责任呀我？！难道说，难道说，你认为是我跟张秀兰……是我把张秀兰弄怀孕了？！”

小云惊讶地：“不是你吗？！”

贺峰：“什么呀，就是我？！你到底告了什么秘密呀？”

小云：“我跟校办反映，你和张秀兰好，张秀兰怀孕了。”

贺峰：“哎呀，这是哪儿和哪儿的事呀！你怎么能这么不了解清楚了就乱告密呀。”

小云：“不是你跟她呀？！”

贺峰：“我说小云呀小云，我不是跟你说过嘛，大学期间我要专心学习，不考虑交什么女朋友的事，你认为我是一个说一套做一套的两面派嘛？！”

小云：“啊……是我弄错了？！我真该死呀。对不起啊贺峰，我这就到校办去澄清事实。”

贺峰：“你还去干什么？你去澄清什么？你又用什么去澄清？你这不是越描越黑嘛。张秀兰那里，你是不是也冤枉了人家？你怎么知道张秀兰怀孕了呀？你做过调查吗？”

小云：“是她同宿舍的人亲口告诉我的。”

贺峰：“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轻易相信别人，又怎么能随便去告状呢，你这不是毁人家张秀兰嘛。你你，你怎么是这样一个人。”贺峰说完，一转身，把小云撇在那里，自己气哼哼地走了。小云怔怔地愣着，仿佛是个木头人……

阿芳阿梅说着话从这里走过，阿芳看见了小云。

阿芳：“喂，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发愣？”

小云看见是阿芳，她像见了鬼似的拼命摇着自己的脑袋：“不，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阿芳依旧走近小云：“怎么了你，没事吧？”

小云：“都是你，都是你造的谣，你害死我了，你害死我了，我这下算是彻底完了。”

阿芳一脸无辜的样子望着阿梅：“她这是怎么了？”

小云：“你把我当枪使，你现在装得跟没事人似的，你太阴险了。”

阿芳：“我怎么把你当枪使了？你别往我身上乱栽赃啊。”

小云：“你告诉了我张秀兰的事，就是想让我到学校去告她。”

阿芳：“我告诉你什么张秀兰的事了？”

小云：“你说她怀孕了。”

阿芳：“阿梅，我说过‘张秀兰怀孕了’这几个字吗？”

阿梅：“我想想，我想想，没有啊。”

小云：“你们俩算计好了拿我当枪使……”

阿梅：“小云，”阿梅看有人围拢过来，立刻打断小云的话，“我看这里一定有什么误会，走，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心平气和地谈谈。”

小云：“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谈的。”小云一甩手走了。

阿芳：“这世道真的是堕落了，干了见不得人的事的人逍遥自在；主持公道的人，倒气得发了疯。想不明白，真想不明白。”

阿梅：“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走吧，毕业论文还压着咱们呢。走了走了。”

172，图书馆。时间接上。

贺峰坐在那里，面前的桌上摊开着书，他有些烦躁地翻了几页书，把手中的笔往桌上一扔。旁边的人扭头看了他一眼。贺峰索性收拾书包，起身走人。

173，校园小路上。时间接上。

贺峰背着书包，迈着散漫的步子走着。来到大操场，他随便在看台上找了个座位坐下，眼睛毫无目标地望向前方，眉毛拧着。

蓝露正在大操场上练长跑呢，跑了两圈，她看见了坐在看台上的贺峰，贺峰的凝神沉思状引起了蓝露的注意，她向贺峰跑来。跑到贺峰身边，蓝露站下。

蓝露：“喂，怎么舍得扔掉大好的读书时光，跑到这儿来浪费时间呀？”

贺峰回过神儿来：“哟，是你呀，锻炼身体呢？”

蓝露：“是呀，我们就是那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人。”

贺峰：“你的意思是说我，手无缚鸡力，心有书虫爬？”

蓝露：“哇，谁说你是个书虫子呀，蛮幽默的嘛！”

贺峰：“幽什么默呀，我满心全是令人恐惧的虫子乱爬乱咬。”

蓝露：“这可不像你啊，你一向是天塌下来任它塌，内心永远是一丝不乱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贺峰：“唉，要说真的是天塌下来了，我还真是可以做到方寸不乱。”

蓝露：“嗬，有什么事还能比天塌下来更严重的啊？”

贺峰：“正好，我问问你。张秀兰怀孕的事，你知道吗？”

蓝露惊讶：“这是谁这么爱嚼舌头呀，闲话都传到你这儿来了。”

贺峰：“这么说，真有这么档子事了？”

蓝露：“张秀兰是无辜的受害者。”

贺峰激动地挥起了拳头，提高了声音：“那是谁欺负了她？！”

蓝露：“这事已经让秀兰十分痛苦了，我们不能再去接她的伤疤。”

贺峰难过地十指插入浓密的黑发，再狠狠地撕扯头发。蓝露看着有些害怕。

蓝露：“贺峰，你没事吧？”

贺峰艰难地：“我的心特别疼。我以前一直以为我除了书以外，对其他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感兴趣，可是，听到张秀兰怀孕的事儿以后，我的心就开始乱、开始疼。”贺峰说着捂上了脸。

蓝露伸手欲抚摸一下贺峰的头，但只犹豫了片刻，她就缩回了手。

蓝露轻声地：“这么说，你是爱张秀兰的？”

贺峰：“我不知道。”

蓝露：“是的，你是爱上她了。要不然，你不会这么痛苦的。”

俩人沉默了许久。

蓝露：“从我，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我想跟你说的是，重新把心收回来吧。好好读书，才是你的正根儿。听我的，别为不可能有结果的事，伤了自己。”

贺峰放下双手：“什么意思？”

蓝露：“没什么意思，就是，你应该履行你大学期间不交女友的诺言。”

贺峰：“我一直是这样想的，也一直是这样做的，可今天这事，让我怎么也不能平静了。”

蓝露：“是啊，大家都是好朋友，我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好在，事情就会过去的。我相信再过两三天，一切都会恢复原样的。”

贺峰没再说话。

蓝露：“对了，是谁告诉你这事的。”

贺峰：“小云，小云来给我赔礼道歉。”

蓝露：“小云？她怎么知道的？”

贺峰摇摇头：“她只说她给我和张秀兰告密了，没说她是怎么知道的。”

蓝露：“她疯了，这个白痴。我找她去。”

蓝露说着站起来，任凭贺峰在后面喊她，她头也不回地、一溜烟地跑了。

第十四集

174，小云宿舍门外。时间将近晚饭。

蓝露穿着运动衣、喘着气，用劲地敲门：“小云，小云，你出来！”

门开了，小云露出头来：“蓝露，你找我？”

蓝露：“跟我走！”

小云：“你干吗对我这么厉害呀？！”

蓝露：“嫌我厉害呀？你也厉害起来呀，你也大声地喊啊。”

小云：“蓝露，我可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犯不着为了你的朋友得罪我。”

蓝露：“如果我的朋友遭人暗算，而我装不知道，那我就不配做她的朋友。”

小云：“没看出来，你还真有一股大侠的风度，佩服。”

蓝露：“别跟我花言巧语的，快跟我走。”

小云：“我可以跟你走，但你不要这么大呼小叫的，我不愿意叫别人知道我做的事，你也不会愿意叫别人知道你的朋友做的事吧？！”

蓝露：“以前我还真小瞧了你了，你挺不简单的呀。”

小云：“走吧，我们上哪儿？”

蓝露：“哪儿没人上哪儿。”

小云：“那好，你走前，我跟着。”

175，校园内。时间接上。

蓝露在前迈着大步刷刷地走着，小云在后紧紧跟随。

这是校园内一条背静的小路，很少有人经过这里。蓝露停下脚步，小云站在她身后。

小云：“你要是下得了手，你就开始吧，我知道你要为张秀兰出气，我保证不还手、不出声。”

蓝露转过身来：“你至于吗，不就是失了一回恋嘛，你自己失恋了，你就不惜用断送别人未来的狠招来毁人嘛？！就算你把张秀兰毁了，你解了心头的恨，你就能重新获得你的爱情了嘛？！你就能有美好的后半生了吗？！你就能心安理得的过日子了吗？你还是学文学的呢，做人怎么这么没品、这么无情呀！”

小云：“你打我一顿吧。”

蓝露：“打你，我那是欺负你，欺负人的事，我蓝某人做得出来吗？”

小云：“那你要怎样？”

蓝露：“说实在的，当初我挺同情你的，觉得如今还有用情这么专一的女孩儿，挺难得的，我甚至还想过帮你，可我没想到，你骨子里是这么恶俗的一个人，这么心胸狭小，这么不知廉耻，这么没有人味。你知道什么人比狗屎还不如吗，就是你这样的人，你这样嗜好告密的人。”

小云：“你骂吧，不管你骂多难听的话，我都受着，谁让我做了那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呢。”

蓝露：“你知道那样做是见不得人的，那你为什么还去做呢？”

小云：“有的时候，人在丧失了理智的时候，她做了什么她自己都不太清楚。”

蓝露：“怎么可能，张秀兰是你的假想情敌，置情敌于死地，难道是你不清楚的事儿？这分明是你搜肠刮肚想出来的毒计，你不定用了什么手法得到了张秀兰倒霉的消息的。”

小云：“没有，真的没有。是阿芳和阿梅设的圈套，她们把秀兰怀孕的事暗示给我，我就以为是她和贺峰合起伙来骗我，我当时是气懵了，想都没想就到校办告了他们的状。等我平静下来以后，我也是非常后悔的，当我知道我是错告了贺峰以后，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多懊悔，真的，别说你想打我一顿了，我自己都想打我一顿。所以，我在此郑重的，请求你接受我的道歉，并把我的深深的歉意转达给张秀兰。”小云说着微微低下了头。

蓝露：“我管不着转达你的歉意。”

小云：“求你了，我实在没脸去见张秀兰。”

蓝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176，学生宿舍。时间同上。

张秀兰半躺半坐在床上看书，她的手机响了……张秀兰眼不离书地拿起手机。

张秀兰：“喂蓝露，你上哪儿去了？”

电话里传来的是娄放的声音：“宝贝儿，谁拦你的路了，啊？”

张秀兰紧张地：“怎么，是你？”

娄放：“怎么了宝贝儿，这么多天没见了，不想听到我的声音吗？我可是想死你了。”

张秀兰：“我，我……”

娄放：“别激动别激动，我们马上就能见面。我就在你们学校大门外，快来吧。”

张秀兰：“什么？”

娄放：“我就在你们学校大门外，我接你出去吃饭。我出差了，刚回来，连家都没回呢，怎么样，够意思吧。”

张秀兰：“不是，我不能跟你去……”

娄放：“你不想我吗？我特想你，我一定要立刻见到你。”

张秀兰：“我，我身体有点不舒服。”

娄放：“你病了吗？那我送你去医院。”

张秀兰：“不，不，不用去医院，一点小毛病。”

娄放：“那你告诉我你现在的具体位置，我去接你。”

张秀兰：“你不能来，你不能来。”

娄放：“哈哈……你怎么还像个小小孩呀，这么紧张干什么，好吧，我不进去，我就在校门外等你，你快点出来吧。”

张秀兰：“我……”

娄放：“哎呀，别耽误时间了，快点，听话啊。五分钟之内我要是见不到你的人，我就到学校里边喊着你的名字找你。”

娄放那边挂了电话，张秀兰这里急出一脑门的汗。她赶紧拨打蓝露的电话，却听见蓝露的手机铃声就响在蓝露的床上。

张秀兰：“嗨，这家伙怎么不带手机。”她挂上电话，迟疑片刻，又拨打蓝露的手机，蓝露的手机响，张秀兰留言给蓝露：“蓝露，姓娄的来电话一定要见我，我拒绝了，他不答应，非要到学校里来找我，我没办法，只得先去应付他。你过一刻钟给我打电话，就说有急事找我。切记救我！”

张秀兰匆匆收拾了一下，拿上手机走了。

177，校园内背静小路。时间同上。

小云：“我这个跟头栽得太大了，我想了许多天了，终于想明白了。”

蓝露：“想明白了？你想明白了什么？”

小云：“学生就应该专心学习，把心思用在学习以外的事情上，都是徒劳无功，甚至是有害的。”

蓝露看着小云，点点头：“能想明白这点，也是难得。”

小云：“可惜太晚了，浪费了学习的时间不说，还毁了别人，也毁了自己。”

蓝露：“其实你也不是本质很坏的人，不过，以后别跟阿芳阿梅她们混在一起了，坏话我不能背着她们说，但是有一点是明摆着的，跟她们在一起，你学不出好来，而且也没好果子吃。”

小云：“谢谢你提醒。那你原谅我了？”

蓝露：“这事很难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秀兰还不知道是你给她捅出去的呢。”

小云：“那你会告诉她吗？”

蓝露：“说不准。不过我会劝她丢开这件事，因为纠缠下去，对谁都不好，即便是找阿芳阿梅算账，也都会两败俱伤的，没意思。”

小云：“还是请你有机会的时候，帮我向秀兰道歉。”

蓝露：“好吧，就这样吧。时间不早了，去吃晚饭吧。”

蓝露又甩开大步走了。小云依然跟在后面。

178，学校大门外。时间同上。

距学校大门二三百米处，娄放依着自己的宝马轿车站着，两眼不错眼珠地盯着学校大门。张秀兰出来了，娄放一见，立刻迎上去，他张开双臂意欲拥抱张秀兰，张秀兰急忙摆手。娄放会意地笑着，为张秀兰拉开车门，张秀兰坐进车里。娄放紧跟着上车，他拿起张秀兰的手，迫不及待地吻着，张秀兰则紧张地望着车窗外，观察着过往行人。

张秀兰：“快离开这儿吧，太扎眼了。”

娄放：“青涩依旧，你还是这么撩人。走。”

娄放打着火，踩下油门，把车开走了。

179，学生宿舍。时间同上。

蓝露回到宿舍，见张秀兰不在房内，她嘟囔了一句：“这坏孩子，不好好休息，乱跑什么。”她拿出脸盆、毛巾出了宿舍。

180，学生宿舍的水房。时间接上。

蓝露接了一盆水，洗脸，边洗边冲着隔壁的卫生间喊道：“秀兰在卫生间吗？”

没人回答。

蓝露：“嘿，这家伙，跑哪儿去了？”

蓝露洗好了，收拾好毛巾、香皂，又回宿舍。

181，某饭店客房。时间接上。

娄放搂着张秀兰的腰在开6003房间的门。

张秀兰：“咱们能不能先去餐厅吃点东西。”张秀兰看看手里的手机。

娄放：“不行，我要先吃了你。”

张秀兰：“真的，我饿了。” 张秀兰又看看手里的手机。

娄放：“我叫他们把晚餐送到客房来。”

张秀兰：“……”

门打开了，娄放搂着张秀兰进去，边吻着张秀兰，边伸手解张秀兰的衣扣儿。

张秀兰：“别，别……”

娄放：“别说话，别破坏了情绪。”

张秀兰：“不行，真的不行……”张秀兰焦急地看看手里的手机。

182，学生宿舍。时间同上。

蓝露回到宿舍，放好脸盆：“给她打个电话。”蓝露拿起手机，看到了张秀兰的留言。

蓝露：“坏了坏了，这脚后跟脑子又掉虎口里了。”蓝露急忙拨通张秀兰的手机……

183，某饭店客房。时间同上。

娄放扔掉张秀兰的上衣，伸手到张秀兰的腰间，这时，张秀兰的手机响了……

张秀兰赶紧打开手机：“喂……”

（蓝露的声音）：“秀兰，你忘了，今晚是指导老师给我们讲我们的毕业论文提纲的时间呀，你要是不来听，你的毕业论文过不了关，你还想不想毕业呀？！”

张秀兰：“抱歉抱歉，你看这么大的事，我给忘了，这么着，我马上赶回去，你跟指导老师讲一下，就说，我十分钟后就到。”

张秀兰合上手机，用力挣脱出娄放的怀抱，穿上衣服。

张秀兰：“我得赶紧赶回去，我的论文导师要给我辅导，他们正等着我呢，我给忘了。”张秀兰说着就往外走。临出门，她又补上一句：“我最近要写论文特忙，等我有空了，还是我给您打电话吧。”张秀兰关上门，大大地出了一口气，迅速跑向电梯，按亮了下行的箭头。

184，学生食堂。时间同上。

蓝露买好了俩人的晚饭，赶紧给张秀兰打电话。

蓝露：“喂，秀兰，怎么样了？”

张秀兰：“我马上就到学校了，你在哪儿？”

蓝露：“我在食堂呢，你直接过来吃饭吧。”

张秀兰：“好，吃完饭，你得跟我商量出一个好的办法来，我得让娄跟我断了才行。”

蓝露：“好吧一会儿见。”

蓝露收起手机，慢慢地吃起来。食堂里的人渐渐地少了。蓝露吃着，看看手表，终于，张秀兰出现在大门处。蓝露向张秀兰招着手，张秀兰径直向蓝露走来。

张秀兰：“亏得你打了及时的电话救了我，要不然，麻烦就大了。”

蓝露：“他又要那个？”

张秀兰：“啊……”张秀兰向四周看看，放低了声音，“他直接把我带到饭店客房，就差在电梯里就扒我的衣服了。我为了拖延时间等你的电话，跟他磨，都到最后档口了，我都快急死了，你的电话来了，我赶紧跑了。”

蓝露：“这老东西，怎么这么色呀，以前他就没有暴露过？”

张秀兰：“哎哟，他以前装得可绅士了，真的，做什么都是有理有力有节的，让你觉得他就是一个细心周到、有耐心的长辈。可自打跟我有了第一回以后，他就一点也不掩饰了，见面就是那事。”

蓝露：“看来真像电影里说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张秀兰：“我呀吃这一堑，也长了这一智慧。”

蓝露半认真半玩笑地：“真的？你还长了一智慧呢？说给我听听。”

张秀兰：“和男人接触，一定要有自己的底线，这个底线绝对不能轻易突破，一旦底线被突破了，你就永远得缴械投降，而且你的底线没了，你就再也没有了反抗的依托，甚至连反抗的心理都没有了。同时呢，这男人一回得了手，后面，他就再也不考虑你的什么尊严了，见面就是那事。所以，身为女人，底线若是被突破了，就等于破罐破摔了，很难再收复，一句话，彻底玩儿完。”

蓝露：“你说的这个底线，就是……底裤吧。？”

张秀兰：“着装上是底裤，心理上，是贞操。”

蓝露惊诧道：“啊？你没发烧吧？！”伸手去摸张秀兰的前额。

张秀兰打掉蓝露的手：“你才发烧呢。”

蓝露：“没发烧，你怎么一下从前锋变成后卫啦？”

张秀兰：“你严肃点，我给你讲的是心得，什么叫‘从前锋变成后卫’了呀。”

蓝露：“可不是嘛，这关于前锋，就不用我说了，这后卫嘛，顾名思义，就是落后保守喽，难不成你想做贞节烈女，就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样？”

张秀兰：“我告诉你，这可是肺腑之言，虽然表面上看，好像我一下子从前锋变成后卫，还一下子重拾贞操的旧话题，但实际上，甭管是现代派还是保守派，甭管是浪女还是贞女，底线的问题，只有试过才知道它的重要性，我相信，底线破了的人，心里都有一杆秤，那秤称的就是底线的分量，底线有多重，大家心里都有数，只不过碍于情面，怕被别人说自己保守落后，很多人不想承认失贞的后悔而已。不信，有卖后悔药的，肯定很多人会为这件事不惜花重金去买来吃，真的蓝露，我给你一句掏心窝的话：失贞了，就难于再建自尊，特别是在让你失贞的那人面前。”

蓝露听得俩眼发直：“哎呀我的天呀，高论呀。难得在今天还有人能讲一堂贞操课。不过你这堂贞操课讲得还不让人烦。”

张秀兰：“当然，血的教训，有感而发嘛。既然我在这个问题上吃了大亏，经验教训都告诉你了，你就不能再走我的老路犯同样的傻了。”

蓝露：“好吧，我们都学会保护自己吧。”

张秀兰：“下边，你还得给我出主意，我该怎么办。”

蓝露：“哎，你都当讲员了，怎么还得我出主意呀。”

张秀兰：“总结教训，我能当讲员；说起下一步该怎么办，我还真的心里没谱。”

蓝露：“我猜你啊，不是心里没谱，而是下不了狠心和他断。”

张秀兰：“也许是吧，所以，你得帮我下决心。”

蓝露：“吃完了没，吃完了，咱们外边商量。”

张秀兰：“还剩一口。”张秀兰扒了两下，吃完碗里的饭菜，俩人去洗碗。

185，饭店客房内。时间同上。

娄放很颓丧地躺在床上，两条腿垂落在地毯上，他用力捏着眉心，双脚跺着地，嘴里大大的一声喊：“嘿，气死我了，这个小狐媚妖精，居然折磨我。”他忽地坐起来，一张脸涨红的像猪肝。他拿起手机，给饭店餐饮部打电话。

娄放：“餐饮部嘛，我刚才定的晚餐取消。6003房间。哎呀，账我照付，就这样。”

186，学校的校园小路上。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蓝露在校园小路上慢慢地散着步。

蓝露：“先说你身体感觉怎么样，这么跑了一趟还吃得消吗？”

张秀兰：“哎哟，紧紧张张的，我都没顾得上，感觉……还好。身体不碍事的，快说说你有什么好办法。”

蓝露：“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跟他接触了。想不接触，那就让他找不着你；想让他找不着你，就关掉你的手机。”

张秀兰：“就这么简单？”

蓝露：“还要多复杂嘛，这就叫‘快刀斩乱麻’。”

张秀兰：“好吧。那要是你找我呢？”

蓝露：“哎呀，现在写毕业论文的时候，我哪有空老找你呀，你也得踏踏实实地写你的论文了。”

张秀兰：“是的是的，那我就照你说的做，关掉手机。”

蓝露：“你看，现在都12月份了，马上就到元旦了，元旦一过，就又是寒假，下学期一开学，就得全力以赴找工作了，时间多紧迫呀。”

张秀兰：“好吧，我都听你的，还是你的脚后跟脑子转得快。”

蓝露：“你也跑了半天了，回宿舍好好休息休息吧。”

张秀兰：“你呢？”

蓝露：“我把你送回去，我想去图书馆查点资料。”

张秀兰：“好吧，我也确实有点累了。”

俩人边说边走远了。

187，北京，梁晓洁家中。晚上。

梁晓洁正在卫生间从洗衣机里往外拿洗好的衣服往衣架上放，电话铃响了。梁晓洁放下衣服，去接听电话。

梁晓洁：“喂哪一位？”

（电话里老王的声音）：“嗨晓洁，是我呀，老王。”

梁晓洁：“哟，是王先生呀？你好你好！”

（电话里老王的声音）：“没打扰你休息吧？”

梁晓洁：“没有，离休息还早着呢。你怎么还没去上班？”

（电话里老王的声音）：“啊，我一会儿就走。”

梁晓洁：“那你着急着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老王的声音）：“我昨天一宿都没睡着。”

梁晓洁：“怎么了，你生病了？”

（电话里老王的声音）：“是啊，心病。”

梁晓洁笑了：“哟，什么心病啊，搅得你觉都睡不了了。”

（电话里老王的声音）：“晓洁，我昨天想了一夜，我想春节回国，跟你把手续办了。”

梁晓洁：“办手续？你说的不会是结婚手续吧？！”

（电话里老王的声音）：“为什么不呢？难道你不想早点结束这孤苦伶仃的生活吗？”

梁晓洁：“嗯……”

（电话里老王的声音）：“别说你还没考虑成熟呢，真等方方面面都考虑成熟了，我们都该熟过头了，成老头儿老太太了。”

梁晓洁呵呵呵地笑起来。

（电话里老王的声音）：“我希望你心里跟我想的一样，只是因为害羞不好意思承认。”

梁晓洁：“让我再好好想想。”

（电话里老王的声音）：“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三天过后，你还拿不定主意……”

梁晓洁：“你会怎样？”

（电话里老王的声音）：“我就飞回去找声援。”

梁晓洁：“找什么声援？”

（电话里老王的声音）：“我去找你女儿，露露肯定会同意我的。”

梁晓洁：“怎么，你想搞大串联呀，你怎么知道露露一定会同意你的？”

（电话里老王的声音）：“直觉，男人也有直觉，我的直觉很准的。”

梁晓洁：“好吧，那我就三天之内，给你一个确定的答复。”

（电话里老王的声音）：“好，我得赶紧去上班了。拜拜。”

188，学校图书馆。时间同上。

蓝露正坐在图书馆里专心地看书，她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机，迅速出了图书馆，来到图书馆外的空地上。

蓝露：“哎妈，怎么有事吗？”

梁晓洁：“露露，你正忙着呢嘛？”

蓝露：“甭管我忙不忙了，您有什么事，您就说吧。”

梁晓洁：“加拿大的那个王先生刚刚来了一个电话，他说春节的时候想回来和我登记结婚，你看妥吗？”

蓝露惊讶地：“是嘛，王先生都想谈婚论嫁了，好事啊。这关键要看您，您觉得是不是那感觉、到没到那火候。”

梁晓洁：“我也说不清楚。”

蓝露：“您心里憧憬过跟他一起过日子吗？”

梁晓洁：“妈平时一个人确实挺孤单的，所以，我也设想过跟他结婚过日子。但我真的没把握结婚后的生活会不会好。”

蓝露：“所以，您有点犹豫。要我说，这世上就没有什么有百分之百把握的事情，大致符合您的心愿就差不多了。您说呢？”

梁晓洁：“看来你还真是站在王先生一边的。”

蓝露：“此话怎讲？”

梁晓洁：“王先生说如果我不同意，他就来找你当他的声援，因为他觉得你一定会同意他的。”

蓝露：“嘿嘿，这老王头有点意思。”

梁晓洁：“哎哎，你怎么说话呢，这么没有礼貌。”

蓝露：“这不叫没礼貌，这叫赏识他、夸他。”

梁晓洁：“这话就更没礼貌了，你怎么能站在高处赏识他、夸他呢，他是你的长辈呀。”

蓝露：“妈，这您就老套了吧，老幼尊卑，那都是场面上的界线，真正的好朋友，是无需分什么老幼尊卑的，大家都平等。我觉得跟老王头挺亲的，所以才比较随便。”

梁晓洁：“好好，你总有理，我干脆叫你总理吧，蓝总理，那我的下一个问题是，如果我们登记结婚了，我肯定很快就得办移民去加拿大了，你也知道，妈都是奔五十的人了，再从头学英语，那也太难了点了。可是，不会英语，到那边怎么生活呀，我又不想指望着王先生，毕竟认识的时间不长，依附终身的想法根本就不能有。还有，就是，我走你走不走？你要是跟我一起走，那也就好说了，你要是不跟我走，你一个人留下来生活，行吗？一想到这些，我这心里就没主意了。”

蓝露：“我这里好说，您不用担心，我现在上学不也是独立生活的嘛。关键是您那里，您现在的工作那么好，丢掉了确实可惜。”

梁晓洁：“是啊，要不，妈怎么犯难了呢。”

蓝露：“那咱们都再好好想想。”

梁晓洁：“好吧，理智地想想。”

蓝露：“好的，拜妈。”

梁晓洁：“拜拜。”

蓝露收好手机，在就近的一把长椅上坐下，嘴里叨咕了一句：“哎，怎么这么多的操心事啊。”

蓝露沉思着，已经到了图书馆关门的时间了，晚自习的学生们陆陆续续的从图书馆出来，蓝露站起身，与大家逆行着返回图书馆去取书包。

189，学生食堂。午饭时间。

张秀兰和蓝露坐在一起吃饭，蓝露心事重重，味同嚼蜡般地吃着饭。

张秀兰：“你怎么了，整个一顿饭的时间，你都没说一句话，俩眼直直的，想什么心事呢？”

蓝露收回目光，望定张秀兰：“唉哟，我心里都成一团乱麻了，怎么理都理不顺。”

张秀兰：“呵，遇见什么麻烦事了，干嘛不跟我说说，一个人瞎扛什么？！”

蓝露：“跟你说了也没用。”

张秀兰：“就算没用，俩人思考，也比一个人思考分量轻点，对吧。快说说我听听。”

蓝露：“说来话长啊。”

张秀兰：“不怕，慢慢说，我有的是耐心。”

蓝露：“你快吃，咱俩出去找地方说去。”

张秀兰：“我吃好了，咱们走吧。”

俩人洗好、收好碗筷，就出了食堂。

190，学校大操场看台上。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蓝露并肩坐在学校大操场看台上。

蓝露：“你坐这儿行吗？挺凉的。”蓝露说着，脱下自己的外套，：“站起来，把这个垫在屁股下边。”

张秀兰：“不用，我已经完全恢复了。”

蓝露：“要不，今天中午你就别睡午觉了，咱俩去外边的咖啡馆待会儿好吗？”

张秀兰：“看来你真是有什么大麻烦了。”

蓝露：“可不是嘛。”

张秀兰：“走吧。”

191，某咖啡馆。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蓝露坐在咖啡馆里喝着咖啡。

蓝露：“这话得从头说起。原来，我家是个非常幸福的家庭。我爸，是一家药研所的副所长，主管新药开发，他是专家，工作很有成就；我妈，是既漂亮又能干的大律师，在哪儿都受人尊敬。我们一家三口，就是对十全十美的诠释。后来，我爸研究所里来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研究生，她看上我爸了，无所顾忌地追我爸，我爸最终就范，和我妈离了婚，我们一个美满家庭就此瓦解。从那儿以后，我对第三者特别憎恨。”

张秀兰很表同情和理解地点点头。

蓝露接着说：“我以前一直都没跟你说过我爸我妈离婚的事，因为我不愿揭那个伤疤。今年暑假的时候，别人给我妈介绍了一个姓王的加籍华人，我说过的我和别人看书法，就是和这位王先生去的。王看上了我妈，我妈也看上了王，我也觉得他们挺合适的，王想这个春节就飞回来和我妈登记结婚……”

张秀兰：：“这不是大好事嘛，你犯什么愁啊？”

蓝露：“怎么不愁啊，我妈那儿，干了快二十年的律师了，她在她那个圈子里，已是小有名气的了，我也马上就大学毕业了，她正好是没有家庭的后顾之忧、可以甩开膀子大干快上的时候了，突然一下子，要抛开这里的一切，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国家去，别说工作、事业了，就连语言都不通，一切得从零开始，那她该怎么办呀？她得多失落呀。”

张秀兰：“那就再往后拖两年，等把英语学好了、做足了准备再去呗。”

蓝露：“要是这么简单就能完美解决，我还愁什么呀。往后拖两年，不现实。第一，这么多年了，我妈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我爸那儿又组成了新家，我妈心里头老是很别扭。你知道嘛，她觉得她的婚姻很失败，可这失败，既不是输在她错嫁了，也不是输在我爸错娶了，而是输在了一个第三者的身上、一个外来入侵者的身上，她心里特委屈，所以，她打骨子里特想结婚，而且，特想比以前过得好，以此来证明她在经营家庭上也是一把好手。她都快五十了，托一天，就老很多呀，今年暑假我回家就发现，我妈的白头发快有一半了，我心里真是心疼她呀。第二呢，人家王先生那也是想成家的人呀，你看，他暑假的时候和我妈认识的，这才三四个月的时间，他都向我妈求过婚了，这又打算春节的时候就飞回来，跟我妈办结婚手续呢，他比我妈还急呢，哪儿能等两年呀。这王先生吧，人挺不错的，如果失之交臂，又是一件给我妈心里添堵的事。”

张秀兰：“这么看来还真挺难办的。”

蓝露：“可不是嘛。还有我这儿，你说如果我妈走了，我怎么办，是跟她走啊还是不跟她走？跟她走吧，我肯定还得重新上学，又得花四五年的时间不说，我现在这大学也就白上了。不跟她走吧，就我们母女俩，还弄得天各一方的，互相惦记互相思念，却又谁都照顾不了谁，这还叫什么亲情家人啊。”

张秀兰：“我，现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冷静地说说我能想到的。如果把你和阿姨放在同一天平的两边，阿姨的分量肯定比你重，五十年的生命里，血与水的浓度一定远远超过你，你还年轻嘛，可以奋斗的时间还很长，换句不好听的话说，从时间的层面去考量，你还输得起，而阿姨输不起啊。所以阿姨必须赶快行动，同意王先生春节回来办手续，同时，从现在开始，抓紧一切时间学英语，阿姨既是做律师的，智商一点不会低，即便现在学英语困难大些，应该不至于学不进去，你说呢？”

蓝露：“你的意思是同意我妈春节领证？”

张秀兰点点头。

蓝露：“那我呢？”

张秀兰：“毕了业，拿了文凭，考托，然后出去读研。”

蓝露：“我能读研？用英语？”

张秀兰：“那当然了。怎么，你不相信你的脚后跟脑子？”

蓝露：“嘿，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张秀兰：“你可真是脚后跟脑子，你看我像开玩笑嘛？难道我能现在开玩笑嘛？”

蓝露俩眼盯着张秀兰。

张秀兰：“你现在脑子乱，等你静下心来，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用一年时间拿下托福，然后去加拿大，读个研究生，学业上是延续的，一点也没有耽误，时间上，又能很快和阿姨团聚。我觉得这主意已经是两全其美的了。唯一不美的地方，是……”张秀兰打住不说了。

蓝露：“唯一不美的地方是什么？快说。”

张秀兰：“唯一不美的地方是，惨了我了。”张秀兰微笑着看着蓝露，眼里却是不舍的神情……

192，学生宿舍。时间同上。

阿芳、阿梅正躺在各自的床上睡午觉。这时，张秀兰放在枕头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阿芳翻了个身：“这叫花子居然也有手机了。”

阿梅：“她真不配有手机，你看，连带手机的习惯都没有，要手机干什么？”

手机铃声不断地响……

阿芳：“讨厌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她忽地坐起，“我叫它响，我给她关上。”阿芳气哼哼地下地，到张秀兰床上抄起手机，她没有立刻关掉张秀兰的手机，而是拿起来，“喂”了一声。

电话里传来了娄放的声音：“宝贝儿，干什么呢？”

阿芳紧张地睁大了眼睛，不敢出声。

（娄放的声音）：“怎么了宝贝儿，不喜欢我了？我可是想死你了。干嘛不说话呀……”

阿芳立马挂掉电话：“哇塞，一个男的，‘宝贝儿’不离口，还说他想死张秀兰了。哇塞，太流氓了。”

阿梅呼地坐起来：“太过分了，这不是玷污大学生的名声吗！”

阿芳：“对呀，我们不能坐视不管了。”

阿梅：“你说，怎么管？”

阿芳：“走，找班主任去。”

二人说走就走，毫不含糊，开门之际，张秀兰和蓝露恰好回来，阿芳阿梅面带不自然的冷表情出了门，张秀兰、蓝露进来。

张秀兰：“莫名其妙。”

张秀兰和蓝露刚坐下，张秀兰的手机又响了，张秀兰紧张的看着蓝露。

蓝露：“不是说让你关掉手机嘛，你怎么还没关？”

张秀兰：“我，我，我忘了。”

蓝露：“是不是刚才娄来电话了，让她们俩发现了什么，要不，她们俩刚才的表情怎么那么怪呀。”

张秀兰：“坏了，她们是不是又到老师那儿告我的状去了。”

蓝露：“快，追她们。”

193，校园的马路上。时间接上。

蓝露甩开她长跑运动员的长而有力的腿，大步向前跑去，张秀兰大呼小喘地跟在后边。远远地，蓝露看到阿芳阿梅两个人就要走到主楼前边了，她加快了速度，仿佛百米冲刺一般冲向前，她一边跑，一边大喊……

蓝露：“阿芳，阿芳！”

阿芳回头一看：“哟，这家伙追来了，怎么办？”

阿梅：“这缺心眼儿的，瞎跟着起什么哄呀，这下还难办了。”

阿芳：“不理她，走。”阿芳拉着阿梅就往主楼的台阶上迈。

阿梅：“等等，你不理她，硬往主楼里走，那她一猜就知道咱们去干什么，张秀兰可以不要脸，咱还不能背着个打小报告的坏名声是不是。”

阿芳：“那怎么着，这事就这么算了？”

阿梅：“先看看她想干什么，她要是撒泼耍横，咱就不客气了，大大方方地走进主楼，大大方方地找老师去。”

俩人于是停下来等着蓝露，蓝露呼呼带风，几步跨过来，喘着气，站在阿芳阿梅面前。

阿芳：“呵，长跑爱好者，大中午的还练呢。”

蓝露不接阿芳的话茬儿，只是喘气。六只眼睛对视着，蓝露的眼里有明显的愤怒和挑衅的意思。

阿梅：“你拼了命的追我们，不会是就为了好好的看我们俩几眼吧？”

蓝露仍然不作声，张秀兰连跑带走地终于赶到了。

蓝露：“她来了，你们不就是恨她嘛，你们不就是觉得一个穷人不应该长得漂亮、没资格讲究穿戴嘛！好啊，你们的想法很有种啊，你们告诉她呀，大声地告诉她呀，向她脸上吐口水。现在，午休时间，看了嘛，校园里很安静，如果你们嫌这里不够安静，我可以给你们找到更安静的地方，保证不会有人影出没，你们想怎么羞辱她，就怎么羞辱她，不会有人看见的。昨天，我就把小云带到了那个地方，小云不错，很有个性，也很有血性，她让我打她一顿，因为她自己知道她干了一件损人不利己的事，她为自己的告密行为感到羞耻。我呢，我没有打她，人总有犯糊涂犯错的时候，真心悔改，也就算了，而且，最重要的，我知道了小云所为是谁在暗中指使。那个背静的地方真是好啊，它能让人反思。怎么样，我们一道去吧。”

阿芳：“你什么意思，你在威胁我们！”

蓝露：“我为什么要威胁你们呀？难道你们做了什么损害我或者我和张秀兰的事了？”

阿梅：“蓝露，你说话要有根据，这么严肃的事不能乱讲啊。”

蓝露：“对，对。这么严肃的事不能乱讲，特别是不能到处乱讲，谁乱讲了，谁就得负责任，谁犯坏，谁就得付出代价。”

阿芳：“你什么意思呀你？”

蓝露：“二位放弃午休时间来主楼，是找老师吧，我提醒二位一下，老师现在也午休。而且，老师要是知道了有人偷听别人的电话，老师也会很不爽的，她会自问，自己的学生怎么都是这等的品质呀？除了告密就是偷听！”

阿梅：“谁说我们是来找老师的？我们是睡不着出来遛遛。”

蓝露：“这么说是我们打扰二位了。抱歉，那你们继续遛吧，我刚刚说的有什么不妥的话，请二位别放在心上了。秀兰，那我们回去午休吧，你这回可别忘了关掉手机啦，要不然搅了我的好梦，我可不饶你。好吧二位，拜拜。”

蓝露说完，拉着张秀兰往回走。

张秀兰小声说：“你怎么想出来的这一套啊？我真服了你了。”

蓝露得意地：“你真当我是脚后跟脑子啊。老师不是教你了，对待简单的人就得简单，对待复杂的人就得复杂，老师还漏说一句，对待坏人就得用坏招儿，要不然，好人怎么能赢得了坏人呢？！”

阿芳阿梅望着蓝露张秀兰的背影恨恨的瞪着眼睛。

阿梅：“张狂什么呀，走着瞧。”

阿芳：“上哪儿去呀咱们，现在？”

阿梅：“上街，逛商场去。”

俩人往校门的方向走去。

第十五集

194，学校主楼。时近中午。

校园里满是刚下课的学生，大家三三两两地走着。贺峰背着双肩背包，向学校主楼走去。

195，学校教务处门外。时间接上。

贺峰敲了门，并应着“请进”的声音，推门进去。

196，学校教务处。时间接上。

教务处的老师满面笑容地请贺峰坐。

老师：“你的毕业论文写得非常漂亮，校刊已经准备下期编发。”

贺峰微笑着：“谢谢。”

老师：“要谢，就谢谢你自己。四年来，你一直很努力，成绩一直很优秀，经你的几门课任老师的共同推荐，校方在认真讨论和考察后，决定保送你读研究生。仍然在生物化学领域。”

贺峰：“真的，太好了。谢谢，谢谢，。”

老师：“这是你应得的，你付出了很多。”老师伸出手来，贺峰也赶忙伸手与老师握了握。

老师：“祝贺你，小伙子，要继续用功，别辜负了老师们对你的厚爱和希望。”

贺峰：“我知道。”

老师：“好吧，去邀个仨俩好友，庆贺庆贺吧。”

贺峰笑了。

197，学生食堂。时间接上。

食堂里满是买饭吃饭的人。贺峰来到食堂，他不买饭，却伸着头，四处寻找，看到张秀兰和蓝露坐在那儿吃饭，他直奔过去。

贺峰：“别吃了别吃了，快跟我走。”

蓝露：“干嘛呀你这是？”

贺峰：“把饭倒掉，或者，留着晚上吃，现在跟我走。”

蓝露：“跟你上哪儿去？你怎么这么反常呀，你什么时候也变得风风火火的了。”

贺峰：“走吧，出去再说，这儿太乱了。”

蓝露：“那你得保证我们不饿肚子，我们可刚吃了一口。”

贺峰：“我知道，走吧。”

蓝露和张秀兰面面相觑，只得收了碗筷，跟贺峰出了食堂。

198，学生食堂外，时间接上。

贺峰：“你们下午有课吗？”

蓝露：“没课，就是写论文时间。”

贺峰：“那好，我请你们到外面吃饭去？”

蓝露扭头问张秀兰：“今儿太阳是从哪边升起来的？”

贺峰抢过话头儿：“从东边升的，我也没发烧，没说胡话。我只是有点超常，超出常态，因为我有喜事了，我要读研究生了，学校保送我。”

蓝露兴奋地：“真的，哇塞，你老兄真棒啊！什么时候知道的。”

贺峰：“我刚从教务处来，第一时间就告诉了你们俩。”

蓝露：“够哥们儿，走，庆贺庆贺。哎，你带钱了吗？”

贺峰：“带了。放心的吃，管你够。”

三人走了。

199，某餐厅。时间接上。

贺峰、蓝露、张秀兰三人举杯。

蓝露：“祝贺贺峰顺利读研，干杯！”

张秀兰满面笑容地：“祝贺你，尽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伯父伯母吧。”

贺峰：“我今天晚上就给他们打电话。”

蓝露：“别，要打就现在打，要么你今天就别打。”

贺峰：“这话怎么讲？”

蓝露：“明摆着的，你今天晚上告诉他们，那他们今天这一夜还能睡觉吗？！”

贺峰：“哈哈哈，说得对。我确实乐过头了。”

蓝露：“这么多年了，我还真是头一次看你这老夫子这么活力四射呀。”

贺峰：“读书认真并不一定是老夫子，读书认真只是我的一个特点，我这人并不死性。”

蓝露：“真的吗？我恐怕所有认识你的人，都会认为你是个老夫子。”

贺峰：“那是大家对读书人的偏见。其实，读书人和读书人是有区别的，首先，读科学书的人和读文学书的人就不一样；其次，即便都是读科学书的人，那也各有不同，有的人从书中学的是知识，有的人学的是搞科研的方法，还有的人学的是挣钱之道，读书的路数多了。”

蓝露：“行，你这番高论，证明你还真不是个老夫子。你们知道有那么一句顺口溜嘛，讽刺过去的读书人的，叫做：‘读死书，死读书，读书死’，讲的就是没用的啃书的虫子，一辈子只会读书、什么事都不会做的呆书生。”

贺峰：“还真精辟。这是什么时候的顺口溜呀，我发现你也挺博览群书、广纳贤言的。”

蓝露：“没有，我就是爱瞎看，什么书都看，很杂，不像你，术业有专攻。”

贺峰：“那你更不得了啊，杂家，真正意义上的博士。”

蓝露：“呵，讽刺人你也挺有水平的嘛。”

贺峰：“我哪儿讽刺你了，你真的挺棒的，不信，你问问张秀兰，是吧，蓝露巨厉害。”

蓝露：“嘿你看，咱俩光顾着互相吹捧了，半天都没给秀兰说话的机会。”

张秀兰：“听你们俩互相吹捧，是一种享受，比让我自己说还舒服呢。”

蓝露冲着贺峰：“原来咱俩是在给她开相声专场呢，这家伙真是超会使唤人呀。”

贺峰微笑着望着张秀兰：“你最近怎么样？”

张秀兰：“挺好呀。忙着写论文。”

蓝露：“抱歉抱歉，我得去趟洗手间。”说完，站起来，走了。

贺峰继续微笑着望着张秀兰：“身体怎么样？”

张秀兰：“我，身体，好好的。”

贺峰犹豫着：“嗯，晚上请你看场电影行吗？”

张秀兰：“我们三个嘛？”

贺峰：“不，就咱俩。”

张秀兰：“那不好吧，蓝露是我的影子，我是她的影子，看电影这么美的事，我偷偷的去不带上她，她会骂我的。”

贺峰：“那就让她骂呗，怕什么。”

张秀兰：“她骂我我不怕，但我怕她生气。”

贺峰：“呵，你们的关系还真是铜墙铁壁，坚不可摧呀。那你们谈恋爱也都互相带着吗？”

张秀兰：“那当然另当别论了。怎么你打算谈恋爱嘛？”

贺峰点着头、望着张秀兰的眼睛：“是啊。”

张秀兰：“不会是跟我吧？！”

贺峰：“怎么，你没想过吗？”

张秀兰：“你不是跟小云许诺过，说大学期间不找女朋友嘛？！”

贺峰：“我是那么说的，而且一直坚信我会那么做，可是，那天，那天我突然意识到，在我内心深处，我特别在乎一个人。”

张秀兰：“你是说……我？”

贺峰深情地点着头。

张秀兰呵呵笑着，为尴尬的自己解围：“你今天真是高兴得过了头，玩笑可开大了啊。”

贺峰：“我没开玩笑，我已经理智地思考了好几天了。那天，当我听说你怀孕了后，我就突然特冲动，特想保护你，还特想找那个人算账……”

张秀兰：“什么什么，你说什么？谁告诉你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呀？蓝露，这家伙太不够意思了。”

蓝露从洗手间回来，正好听到张秀兰的这句话。

蓝露：“怎么着怎么着，我刚离席一分钟，你们就说我的坏话啦。”

张秀兰：“喂，你跟贺峰胡说八道了些什么？你怎么能跟他说呀？”

贺峰：“别激动别激动，不是蓝露告诉我的。”

张秀兰惊讶地：“还有别人知道这件事？！谁呀？”

贺峰：“是小云，小云那天给我陪礼道歉，我才知道的。”

张秀兰：“小云？小云怎么这么缺德呀！我找她去。”张秀兰说着，站起来就往外走。蓝露急忙拉住张秀兰。

蓝露：“你冷静点，听我说。”

张秀兰：“合着你们都知道这事，就瞒着我一个人？”

蓝露：“什么呀，什么就瞒着你一个人了？你坐下听我说。”

张秀兰气哼哼地坐下。

蓝露：“把话挑明了说吧，贺峰一说小云赔礼道歉，我就知道你们说的是秀兰怀孕的事，听我讲，秀兰，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本不打算说这些的，觉得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平静，一切都会成为历史被人忘掉。今天既然又提到这事了，秀兰你冷静的听我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你。

“这件事，是小云向学校反映的，而且，小云反映的是你和贺峰。当然她说的这事根本就不对，所以，小云很快就去向贺峰认错，我也狠狠地教训了小云一顿，小云很后悔的，她非常诚恳的要我转达她对你的歉意，她说她自己没脸见你。既然她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觉得没必要再跟她计较下去了。”

张秀兰仍然气鼓鼓地：“小云怎么知道的？”

蓝露：“小云怎么知道的，我不想去问，因为问出来了，又多了另外的矛盾和问题，何必呢。反正事情都过去了，还提它干嘛。贺峰，我回过头来得埋怨你，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都不是哪壶不开你提哪壶了，你简直就是把搁凉了的那壶提起来了，你这不是挑事儿嘛。你刚还说自己不是书呆子呢，我看你整个一个书呆子的平方。”

贺峰：“对不起啊，对不起，那……我认罚，我请你们俩晚上看电影。”

张秀兰：“不去。”

蓝露：“以后的吧，你敢情是保送读研究生了，我们的毕业论文还没写完呢。”

贺峰：“那就等你们的毕业论文写完再说。”

张秀兰：“写完了我也不去。”

蓝露：“行了你啊，还耍起小孩子脾气来了，得理不让人了你。贺峰，看电影这事回头咱们再说。来，来，继续吃饭，啊。”

贺峰默默地拿起筷子，已经没有心思再吃什么了，他对着菜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啊，你们俩慢慢吃啊，我有点事先走一步，账我现在去结，你们不用管。”说完，他站起来，走了。

蓝露望着贺峰的背影：“真是个纯书生呀，半点圆滑都没有。可惜呀。”

张秀兰：“可惜什么，傻大头，哪儿有他那么讲话的呀，好好的一顿饭，吃成这样，多扫兴呀。”

蓝露：“好好的一顿饭，咱们继续好好吃就是了。”

张秀兰：“都烦死我了，你自己吃吧。”

蓝露：“你也犯傻啊，好好的饭你不吃，跟自己的胃过不去呀。”

张秀兰：“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蓝露：“嗨嗨嗨，我可告诉你啊，有些事在我脑子里是过去的事了，我就将永不再提，如果你老抓住过去的事不放，非要弄个什么水落石出的，还要在那块露出的石头上碰个头破血流，那我可不陪你玩了。您请便吧。”蓝露说着，假装生气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张秀兰连忙拉住她：“别别别，别生气。”

蓝露：“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嘛！我走还不行。”

张秀兰：“不行不行，你别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

蓝露：“怕孤独呀，可以，但有一个条件。你必须高兴起来。”

张秀兰嘟囔着：“我怎么高兴呀。”

蓝露：“你不高兴，我怎么好意思吃呀。”

张秀兰：“吃货。”

蓝露：“吃货怎么了，吃货总比傻饿着自己的人聪明。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呀。”

张秀兰：“好吧好吧，嘻嘻，我高兴了，你好意思的吃吧。”

蓝露拿起自己的酒杯：“不管遇到什么事，有一点要记住，就是要善待自己。我这儿一个劲儿地给你包扎，你可好，偏要自己揭自己的伤疤，你脚后跟脑子进水啦你。”

张秀兰：“好了不说了，干杯。”

200，学校男生宿舍水房。晚饭后。

贺峰在水房洗衣服。洗着洗着，他的动作变慢，最后，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陷入沉思……

罗小豪拿着毛巾走了进来，看见贺峰站在那里，就走到贺峰身后，他轻轻地拍了下贺峰的肩，贺峰一激灵，回头看了一眼。

罗小豪一脸坏笑地：“怎么着哥们儿，没看出来呀，你还真有几下子啊，你给我们大家上了一堂生动的‘于无声处听惊雷’的大课呀，你这一节课呀，胜过我三年半上的所有课啊。嗨，现而今，知道你的人，没有不对你竖大拇指的，那不知道的你的人呢，都在打听你是谁呢。哎哎，怎么样，够爽的吧。”

贺峰十分反感地：“你是谁呀？你说什么呢？”

罗小豪：“嗨，这就不够意思了吧，干事儿的时候，你跟革命战士似的，冲锋陷阵；出事的时候，你怎么就跟叛徒似的，往回缩头了。”

贺峰：“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罗小豪：“看看，看看，这就是明星和粉丝的区别，啊，粉丝都认识明星，明星却不认识粉丝。”

贺峰：“你没事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啊，我这儿还忙着呢。”贺峰继续洗他的衣服。

罗小豪：“你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贺峰：“你别这儿挑衅好不好，什么敬酒不吃吃罚酒啊，你想干什么？！”

罗小豪：“嘿，你还挺横的，你睡了我的女朋友，我还没跟你横呢，你到先跟我横起来了！”

贺峰把衣服摔到盆里：“我睡谁了我，谁是你的女朋友？你的女朋友关我什么事？！啊？”

罗小豪：“看来不给你点颜色，你还真不知道大爷我是谁？！”罗小豪说着，抓住贺峰的衣领：“告诉你，你小子给我听好了，你大爷我叫‘罗小豪’，我的女朋友叫‘张秀兰’，你小子睡了我的女朋友，你还跟我横，你找死啊！”罗小豪说罢，用力推搡了贺峰一把，把贺峰推了一个踉跄。贺峰站稳了后，整理了一下衣领。

贺峰不明白地：“张秀兰是你的女朋友？”

罗小豪：“废话！我们都好了一年了。”

贺峰：“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罗小豪：“你一个穷小子大傻蛋，你能知道什么？嗨，别说，你这个书虫子，居然还知道往女人身上钻，你那书呆子劲儿都是装的吧，你是不是知道张秀兰喜欢小白脸儿，你就假装自己是个小白脸儿啊，你小子道儿很深的嘛！”

贺峰：“你别这儿胡说八道，张秀兰怎么可能是你的女朋友啊。”

罗小豪：“张秀兰凭什么就不能是我的女朋友啊。”

贺峰：“我不信。”

罗小豪不屑一顾地：“笑话，用的着你信嘛！你屎壳郎趴铁轨，你给我充什么大铆钉啊。”

贺峰坚决地：“不行！你得跟我走一趟。”

罗小豪：“跟你走，跟你上哪儿去？”

贺峰：“跟我去找张秀兰，我要当面对证。”

罗小豪：“去去去，一边凉快去，你算老几呀，你让我跟你走我就得跟你走啊，你没搞错吧你！”

贺峰：“你如果不敢去，你就是个胡说八道、造谣、不尊重女性、把女性的声誉当垃圾、任意践踏的混蛋，你就是一个不齿的流氓、混子、臭狗屎……”

罗小豪：“得得得，怎么跟娘儿们似的，叨叨叨叨的，我跟你去，哥们儿又不是没种的松包蛋。走！”

贺峰：“走！”

201，张秀兰宿舍门外。时间接上。

贺峰用力地拍着门：“张秀兰，张秀兰你出来一下。”

宿舍里没有声音。

贺峰又拍：“张秀兰，张秀兰，你在嘛？”

罗小豪：“没人，别拍了。走吧。”

贺峰不死心，又拍了两下，在确认里边没人后，和罗小豪一前一后地走出女生宿舍楼。

贺峰：“走，到图书馆去看看。”

罗小豪：“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死心眼呀，不在就不在，以后再说嘛，她还能飞了不成。”

贺峰：“少啰嗦。跟我去图书馆，别惹急了我，小心我跟你拼命。”

罗小豪：“没看出来，你还挺有血性，你现在是发情的雄性动物吧。”

贺峰不理罗小豪，大步在前面走着。

202，学校的小路上。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蓝露并肩走着，蓝露在打着电话。

蓝露：“知道了妈，我一放假就赶回去……您先自己准备准备吧……买两身好衣服，光鲜一点的……您得给我记住一点啊，您这就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要有娇羞的心态和娇羞的行为……不过分不过分……好了，就这样吧，拜拜。”

蓝露：“我老妈还着实有点慌神儿呢。”

张秀兰：“你看你跟你妈的关系就像姐妹一样，多好啊。”

蓝露：“咳，像姐妹，就说明不是真姐妹。你和你的双胞胎妹妹，那才是货真价实的姐妹呢，我多羡慕啊。”

张秀兰：“是啊，我还挺想我妹妹的，这个寒假，说什么我也得回家看看他们去，要不，等一毕业，忙工作忙生活的，就更难回去了。”

蓝露：“是啊，你这家伙，一直都没回去过呢吧。”

张秀兰：“可不是嘛，真说不过去了。”

贺峰离张秀兰、蓝露还有一段距离呢，一看见她们，他就亮开嗓门大叫：“张秀兰，张秀兰。”

路灯下，张秀兰和蓝露隐隐约约看到贺峰同着另一个人朝她们的方向走来，她俩不知出了什么事，加快了脚步往前行。四人碰面后，贺峰急不可待地发问。

贺峰：“张秀兰，你是他的女朋友吗？”

张秀兰一头雾水：“你们俩抽风了吧？说什么呢？”

罗小豪：“哎，不要说‘开什么玩笑’之类的话啊，那就太无聊了。”

张秀兰：“本来就是开玩笑，你是谁啊，我都不认识你，我怎么会是你的女朋友呢？”

罗小豪：“哎哎，上次舞会上，为了追你，我把我原来的女朋友都得罪了，你怎么能不记得了呢？”

张秀兰：“你原来的女朋友？阿芳呀？”

罗小豪：“想起来了吧。”冲着贺峰：“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贺峰：“行了吧你，没皮没脸的，人家都记不得你是谁了。”

罗小豪：“那又怎么样！张秀兰小女士记不记得我，都不妨碍我喜欢她、我追她、我想做她的男朋友。张秀兰美眉，我尊敬的校花，我向你发誓，我一定会用我的真心感动你，我一定要让你觉得做我的女朋友是一件多么自豪多么开心的事情。”

张秀兰：“不必浪费感情和时间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罗小豪：“没关系，公平竞争，我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我想要做的事情，我一定能做到。”

张秀兰：“我也是一个不会轻易被别人动摇意志的人。”

罗小豪：“这就更值得我追求了。”

张秀兰跨上一步，挽起贺峰的胳膊：“这就是我的男朋友，他比你优秀得多。”

罗小豪：“哎哎，他是一个傻书生、穷光蛋，你跟了他，那就毁了你了。”

张秀兰：“我要是跟了你，毁的程度肯定更深。贺峰，咱们走吧。”

张秀兰挽着贺峰走了。罗小豪呆呆地望着他们的背影。蓝露的俩眼也直直地不会转动了。

张秀兰回过头来：“蓝露，傻愣着什么，走啊。”

蓝露迈动脚步。

张秀兰：“哎呀，你快点，别跟小脚老太太似的。”

蓝露小跑了两步追上他们。

三人走了一段路，张秀兰见罗小豪并没有追上来，轻轻舒了一口气，她松开挽着贺峰的手臂。

张秀兰：“这个无聊的家伙，真够不要脸的。谢谢你贺峰，你又在紧急关头救了我。”

贺峰：“你说什么？”

张秀兰：“上次，就是刚才那家伙说的那回舞会上，有人缠着我，就是你来给我解围的。今天我又借用了一下你的胳膊，你别介意啊。”

贺峰：“你就是……借用一下我的胳膊呀？”

张秀兰：“对不起，别介意啊。”

贺峰：“我还以为，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呢。”

张秀兰：“什么是真的呀，哪儿会是真的呀。”

蓝露长出了一口气：“平白无故的，怎么闹出这么档子事儿呀，吓我一跳。”

贺峰：“咳，这小子喝多了，吹牛说张秀兰是他的女朋友。”

蓝露：“那你就带着他来核实呀？！”

贺峰：“是啊，我不是担心嘛。”

蓝露：“你担心什么。”

贺峰：“担心张秀兰上了那小子的当。别看那小子在你们面前跟个护花使者似的，其实，他私下里很下流，油腔滑调的，绝对是个老流氓。”

张秀兰和蓝露都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蓝露学着贺峰的语调：“‘他私下里很下流，油腔滑调，是个老流氓。’贺大学子，你真是新时代最可爱的人了。”

贺峰有些急地：“你们俩笑什么。我说的可是实在的，你们是没听到他刚才找我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呢。”

蓝露：“把他刚才说的那些话都忘了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明天早晨一睁眼，太阳还是那个太阳，蓝天还是那片蓝天。该结束论文的，该订车票的，一切按既定方针办。好了，贺大学子，时间不早了，该回去安歇了。”

贺峰：“我还要在这呆会儿，你们回去吧。” 说完，贺峰走向路边的一张长椅，独自坐下。

蓝露：“大冬天的，你坐这儿赏月呀？”

贺峰没再说话。

蓝露：“那你稍微坐一小会儿就赶紧回去。西北风可不是好品味的。”

张秀兰拉着蓝露的胳膊，边走边小声地：“哎呀，他又不是傻子，这么大的人了，冷不冷他自己还不知道啊。”

蓝露也小声地：“就怕他现在脑子里热成一锅岩浆，他感觉不到冷的。”

张秀兰：“那就让他在这儿冷却冷却。”

蓝露：“你就对他真没一点感觉？他这样，可都是因为他心里装着你，你不会一点也看不出来吧。”

张秀兰：“正是因为我看得很清楚，我才必须狠下心来，让他断了这个念头。”

蓝露：“真是美女蛇心呀。”

张秀兰：“哎，我这可完全是为了他好，你要是看不下去了，你去替我安慰安慰他。”

蓝露：“废话，我能代替得了你嘛。”

张秀兰：“你既然都明白，那就别理他，让他踏踏实实地，一个人冷静地想想，等他想清楚了，他自然就回去了。”

蓝露：“哎，可怜呀，贺大学子。”

张秀兰：“嗬，一会儿是‘纯书生’，一会儿是‘大才子’的，你倒真是怜香惜玉啊。”

蓝露：“那是，哪儿能都像你这么铁石心肠呀。”

张秀兰：“铁石心肠是一剂良药啊，该出手时，就不能手软。”

这时，蓝露的手机响了起来……

蓝露接听电话：“喂，妈，什么事？……哦”蓝露轻声对张秀兰：“你先回去睡吧，我给我妈说完就回去。”

张秀兰：“好吧，早点回来。”

蓝露点头：“喂妈，你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呀，不就是几套衣服嘛……我现在哪能请假回家呀……要不这么着，您先到商店看好牌子，回头我上网给您查查，然后，我给您我的意见怎么样？……行，那就这样。早点睡啊。拜拜。”

蓝露收好手机，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稍作思考，就返身往来时的路走去。

贺峰仍旧坐在那里，蓝露轻轻来到贺峰坐的长椅旁。

蓝露：“怎么，还在这儿坐着呢？冷不冷啊。”

贺峰：“啊，不冷。你怎么回来了。”

蓝露：“别在这干坐着了，要不出去找个地方喝点什么？”

贺峰：“好吧。你不着急回去吗？挺晚的了。”

蓝露：“没事，走吧。”

贺峰站起来，俩人朝校门走去。

203，某咖啡店。时间接上。

蓝露和贺峰坐在咖啡店里。服务员过来。

服务员：“请问两位喝点什么？”

蓝露：“我要一杯热巧克力。”

贺峰不假思索地：“咖啡。”

蓝露：“干什么，你渴望失眠嘛！”

贺峰：“那我要什么？”

蓝露：“给他一杯热牛奶吧。”

服务员：“好的，请二位稍等。”说完下去。

蓝露：“哎，心事重重的，说说，怎么回事。”

贺峰：“咳，没什么。”

蓝露：“什么没什么，你的眼睛和脸，写满了字了，还没什么呢。”

贺峰：“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这两天，心思就是……唉”

蓝露：“心思就在张秀兰身上，陷进去，出不来了。”

贺峰不好意思地笑笑。

蓝露长叹了一口气：“唉，爱人的人爱得这么苦，被爱的人却不领情。太不公平了。”

贺峰：“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

蓝露：“哪个男人？”

贺峰：“就是张秀兰的那个……”

蓝露：“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贺峰：“张秀兰现在……还跟他好吗？”

蓝露：“不知道，可能不了吧。”

贺峰：“那张秀兰为什么拒绝我呀？”

蓝露：“你这叫什么‘因果关系’呀？张秀兰什么时候说过你们两个男人通过PK要二进一啦。”

贺峰：“那个男人比我好在哪儿呀？”

蓝露：“贺峰，你确实是太书生气了，什么叫那个男人比你好在哪儿呀，你以为现代交友是要看谁更好哇，他是三好公民，你是五好公民，那人家就得选你、嫁你，搞笑呢你。”

贺峰：“那你们女生交男朋友难道不看这人是不是好人？或者真的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蓝露：“交朋友嘛，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标准，这哪儿有什么统一标准、唯一标准呀。”

贺峰：“你交朋友了吗？”

蓝露：“干嘛？”

贺峰：“教教我该怎么做。”

蓝露：“教你怎么赢得张秀兰的芳心？”

贺峰：“啊。”

蓝露：“我没交过朋友，也不打算教你怎么去赢得张秀兰的芳心。”

贺峰：“别呀，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了解她，该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蓝露：“反正她喜欢的不是你这样的男人。”

贺峰：“那她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蓝露：“你想要为她改变你自己嘛。”

贺峰：“我可以试试呀。”

蓝露：“别做这种徒劳的努力了。”

贺峰：“你为什么不鼓励我、不帮助我？”

蓝露：“因为我不想看着你去做最悲壮、最傻的事。”

贺峰：“什么是最悲壮、最傻的事？”

蓝露：“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贺峰：“我就这么没希望？”

蓝露：“百分百没希望。如果你执意要跟张秀兰谈一场恋爱的话，你将一无所获，不，你将收获百孔千疮的破碎的心。”

贺峰：“我就这么劣质？”

蓝露：“不，你是个很优秀的人，只是张秀兰不会选择你这样类型的人做男友而已。但这并不是说所有的女孩子都不喜欢你这种类型。我就知道有人非常欣赏你、喜欢你。去发现新的恋爱目标吧。”

贺峰：“可是，除了张秀兰，我谁都不想去爱。”

蓝露痛苦地闭上眼睛。

204，女生宿舍。时间同上。

张秀兰躺在床上，阿芳、阿梅也都躺下休息了。张秀兰举起右手，用手电照亮看了看手表，然后拿着手机，悄悄下了床，出了宿舍。

205，宿舍外。时间接上。

张秀兰拨打蓝露的电话，压低了嗓音：“哎，这么长时间了，早该给你妈打完电话了吧？”

（手机里蓝露的声音）：“打完了打完了，我这就回去，你快睡吧。”

张秀兰：“废话，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外边，我能睡得着嘛！”

蓝露：“好嘞放心吧，我马上就出现在你面前。”

张秀兰：“快点啊，你不回来我可不睡啊。”

蓝露：“知道了。比我妈还我妈。”

张秀兰：“真是个不省心的丫头。我挂了啊。”张秀兰刚挂断手机，立马电话铃声又响起来了。张秀兰打开手机……

张秀兰：“你这丫头，还有什么事要啰嗦？”

（手机里娄放的声音）：“哎哟我的天呀，你终于开机了，你是不是到月球上去了，我找了你多少日子了，我想死你了宝贝儿。”

张秀兰紧张地：“怎么是你？”

娄放：“当然是我了，怎么，难道你有新欢了？”

张秀兰：“不是不是……”

娄放：“不是你为什么躲着我，让我这么苦苦地找你。你知道嘛，我工作之余所有的时间都在找你，我给你打电话，我到你们学校门口候着，我甚至溜进你们学校，串遍所有的食堂、餐厅，可居然连你的影子都没看见。”

张秀兰：“啊，你还到学校里边来过？”

娄放：“当然啦，我找你找得伤心死了。”

张秀兰：“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娄放：“啊，你怎么问出这样的问题呀，我当然是想你才找你的，你难道不明白吗？”

张秀兰支吾着：“啊、啊……”

娄放：“你能不能把手机开着，我求你别总是关机关机的，我送你手机，就是为了找你方便。”

张秀兰：“好好，我知道了。太晚了，大家都睡觉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行吗？”

娄放：“明天下午四点半，我到你们学校门口等你，不见不散。一定啊！”

张秀兰：“好好。再见。”

张秀兰关掉手机，用右手捂着左胸，她的眉宇、眼神中仍然透着紧张的心绪。

蓝露上得楼梯，正拐过弯向张秀兰走来，张秀兰见蓝露回来了，马上小跑着迎上去。

张秀兰：“坏事了，坏事了。”

蓝露：“怎么了，慢慢说，别慌。”

张秀兰：“我刚才给你打完电话，忘了关手机，娄放就打进来了。”

蓝露：“啊，怎么这么不巧呀。都怪我在外边呆的时间太长了。”

张秀兰：“也好，省得他真的在学校里找到我，那麻烦就更大了。”

蓝露：“他来过学校了？”

张秀兰：“他说他来过学校，还在食堂里找过我。”

蓝露：“是嘛，他还在打你的主意。你说你长这么漂亮干什么？惹得一档子事接一档子事的，就消停不下来。”

张秀兰：“他还约我，明天下午四点半他在校门外等我。”

蓝露：“你答应他了？”

张秀兰：“这么晚了，我不赶紧打发了他的电话，那不又是给自己招麻烦嘛。”

蓝露：“要不，明天我陪你一起去赴约。你把事情跟他全挑明，就说以后不想再来往了，然后，把手机还给他，从此各走各的路，你说怎么样？”

张秀兰：“太好了，就这么办。快回去洗洗睡吧。”

蓝露：“你这不省油的灯。”

张秀兰：“不省电的灯。”

蓝露：“还有心开玩笑呢。”

张秀兰：“有你在呢，我怕什么。”

蓝露：“啊，我成你的保镖啦。”

张秀兰：“你应该感到荣幸。”

蓝露：“我呸！荣幸？我感到不幸。”

张秀兰：“别呸了，一嘴酸乎乎的味儿，快刷牙去吧啊。”

张秀兰拉起蓝露走了。

205，学校大门口。下午四点半。

娄放站在他的宝马车旁，两眼使劲往校门里看。他看到张秀兰来了，他的脸上立刻绽放出光芒来，他举起胳膊刚要向张秀兰挥舞，突然，他看到与张秀兰肩并肩地还走着一个人，他的胳膊慢慢地放下了。

张秀兰和蓝露走到娄放身边停下。

张秀兰大大方方地：“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先生叫娄放，是位风流倜傥的多情才子。这位女生叫蓝露，是我的知心好友。娄先生，今天赴您之约，事先也没跟您打个招呼，就带来了我的朋友，请你别介意，我和我的朋友之间无任何秘密。因为我们一会儿要去办点事，为了方便，我就把她带上了。没问题吧？”

娄放：“当然没问题，认识你的朋友我很高兴。那就一起上车吧，我们找个地方喝点什么去。”

张秀兰：“好啊。蓝露，上车吧。”

娄放从车前边绕过去，蓝露悄悄地给张秀兰打了个“V”字手势，张秀兰会心一笑，开了后车门，两人一先一后进了汽车。

娄放系好安全带，踩动油门，车开走了。

206，某饭店咖啡厅。时间接上。

三人慢慢啜着香气四溢的咖啡。

娄放：“秀兰，好久没见，你变了。”

张秀兰：“是吗？怎么变了？哪儿变了？”

娄放：“好像是变得比从前成熟、老练了。”

张秀兰打趣地：“变成‘熟女’了。蓝露，你有没有觉得我最近成熟了？”

蓝露敲边鼓般地：“那当然了，经历了那么大的事再不成熟，那不成傻子了嘛。”

张秀兰收起笑容，低下头。

娄放：“你经历什么大事了？出了什么事啦？我这么多天一直找你找不着，原来你出事了？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蓝露：“对不起，我要去趟洗手间。”蓝露站起来离开了。

娄放迫不及待地抓住张秀兰的手：“宝贝儿，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快告诉我呀。”

张秀兰把手撤回来，仍低头不语。

娄放：“哎呀，快说呀，你要急死我呀。”

张秀兰嗫嚅道：“我，我怀孕了。”

娄放：“怀孕了？！”

张秀兰点点头。

娄放：“怀的是……我的孩子？”

张秀兰抬起头：“你什么意思呀，你以为我是什么呀？！”

娄放：“不不，我不是那意思。你，你真的怀孕了？我真的不敢相信。”

张秀兰：“我跟你开这玩笑干嘛？”

娄放：“那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张秀兰：“两个多月以前吧，我也记不太清了。”

娄放：“那现在的情况是……”

张秀兰：“没情况了。”

娄放：“啊，什么叫‘没情况了’呀？”

张秀兰：“‘没情况了’就是没情况了呗。”

娄放：“流了还是做了。”

张秀兰：“先流后做？”

娄放：“你为什么这么不注意让他流了呀？”

张秀兰：“难道我要留住他、生下他嘛？你还让不让我在学校里做人了？！”

娄放：“秀兰，你怎么变得心肠硬起来了，你以前可是最柔情的了。”

张秀兰：“我差点被我的柔情毁灭掉。”

娄放很显然的表情有些痛苦和怨怼，他不住地摇着头。

蓝露回来，重新坐下。

蓝露：“怎么样，事情都摆到桌面上来说了？”

娄放看了看张秀兰。

张秀兰：“我的朋友知道所有情况，要不是她救了我，恐怕我的命都没了。”

蓝露：“说的正是，她那一段时间顶着多大的压力呀。一个女学生，遇到这么棘手的事，她没疯没垮，就谢天谢地了。她没找你去算账，你应该对她感激涕零。你不应该再对她有什么不满，我都感到气不忿了！你们男人乐完了，拍拍屁股走人，一切倒霉的烂事都由女人一个人顶，她是什么，一个未谙世事的女学生。肩膀嫩、脖子软，你甩给她这么大的雷，她顶得了吗？！”

娄放：“不是，我这不是不知道嘛！而且，我没有想逃避呀，我一直都在找她，可我根本就没地儿找她去，她一直都是关着手机的，让我感觉，倒是她有意躲着我。”

蓝露：“她不躲你行嘛？！这一个冒死弄没了，你回头再让她怀上第二个、第三个，那她就真死定了。”

娄放：“我如果知道她怀孕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而且绝不会再让她怀第二个的，我又不是她的敌人，我干嘛要存心害她呀。”

蓝露：“不是你要存心害她，而是你们这些有钱有家室的男人，就想在外面玩点花哨的，自己高兴了痛快了就行了，根本不想对这些单纯的女孩子负任何责任。你说，你想对她负责任了吗？”

娄放转向张秀兰：“你看你这朋友，还真够伶牙俐齿的，我都快不是她的对手了。蓝……哦，蓝露同学，你不要在不了解情况的情况下，依据社会上的一般情况去套我们的情况，那你要有失公允的。我娄某人绝不是那种随便玩弄女性的烂男人，你要是仔细地问过秀兰，你就会知道，我是多么的呵护她、珍惜她……”

蓝露：“打住，你要真是呵护她、珍惜她，就把她当妹妹待，别拉她上床、弄她怀孕。”

娄放：“她是人，我也是人；她正常，我也正常。你不能限制正常的一男一女不碰撞出火花来吧。这是最一般的人性的反应呀。没有过这种心理和生理体验的人，对此是没有发言权的。”

蓝露：“收起你的这套‘最一般的人性的反应’的理论吧，别用你心里想念的一个‘性’字，玷污了‘人性’这个伟大的、内涵丰富的词啦。秀兰，把手机还给他，咱们走。”蓝露说着跨出一步，离开椅子，并拉了张秀兰的袖子一把。张秀兰没有想到蓝露和娄放唇枪舌剑地干起架来，有点不知该如何收场，她略微犹豫了一下，蓝露用力把她拉起来，从她兜里掏出手机，扔给娄放，拽着张秀兰就往外走。

娄放：“秀兰，秀兰！你为什么不说话呀。”

蓝露小声地命令张秀兰：“不要理他，让他断了对你的念头。”一路拽着张秀兰，迅速离开咖啡厅。

娄放望着她们的背影：“这叫什么事儿呀，蓝露蓝露，简直就是一只拦路虎。”

207，饭店外的马路上。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蓝露疾步走着。

蓝露问张秀兰：“我做的是不是有点过了？”

张秀兰：“他说的对。”

蓝露疾停：“啊？他说的什么对呀？！”

张秀兰：“他说你伶牙俐齿呀。”

蓝露泄了口气，继续走起来：“我的妈呀，你要吓死我呀，我以为我说错了什么呢。”

张秀兰：“说得好、说得痛快。我都听傻了，根本都反应不过来了。”

蓝露：“你不知道我有多紧张呢，凭什么我要去跟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吵架呀？刚才我去洗手间的时候，对着镜子一直在练，生怕自己拉不下脸来。最后我想，如果我不豁出来说破，没准就毁了你的后半生，所以，我蓝大侠今次怎么也得两肋插刀了。”

张秀兰：“我得怎么谢你呀？”

蓝露：“屁话！哦，咱们找个地方喝点酒，我得压压惊。”

张秀兰：“走，我请你，放开了喝，喝醉了，我背你回学校。”

俩人的背影，渐走渐远……

第十六集

208，某饭店咖啡厅。时间接上。

娄放气愤而又无趣地望着面前的咖啡杯，他拿起蓝露的杯子，高高地擎在手里，然后，把杯中的咖啡细水长流般地倒入自己的空杯里，咖啡入杯时哗哗的水声，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娄放在自己的脸上挤弄出丝丝冷笑，当水完全从娄放手中的杯里流净时，娄放突然收起笑容，代之以因愤怒而扭曲了的狰狞面目，他把手中的空杯子高高举起，再用力向下砸去，当所有的人都惊讶地“啊”出声时，娄放却轻轻地将杯子放在桌上。

娄放对周围的人笑着说：“我要有儿子了。我一定会有一个儿子，一个又聪明又漂亮的儿子！”

他从兜里掏出钱，“啪”地拍在桌上，而后，扬长而去。

在坐的人面面相觑，不知谁说了一句：“精神出状况了吧？”

209，某餐厅。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蓝露坐在餐厅的角落里。

张秀兰举着一杯啤酒：“蓝露，露露，我的……我的……”

蓝露：“行了行了，别酸了，不就是不知该怎么感谢我嘛，免了吧，我等不及了，渴死我了，喝吧喝吧。”蓝露说着，咕嘟咕嘟，一口气喝掉了大半杯。

张秀兰：“豪爽，真乃女中豪杰。”张秀兰又给蓝露的杯里倒满酒。

蓝露：“你饶了我吧，免奉承，啊，这种破事，我可不想再有第二回了。”

张秀兰嬉笑地：“放心吧，哪儿能还有啊。”

蓝露：“嗯，那还有准儿！”

张秀兰：“你不相信我？”

蓝露：“一听你这话，就知道你没能从这件事上总结出你该得到的经验教训。脚后跟脑子就是脚后跟脑子。”

张秀兰：“什么经验教训？”

蓝露：“自己先好好想想。”

张秀兰：“嗯，待人接物，先要为自己筑起一道防火墙，所有人不可越过防火墙一步。”

蓝露：“错。”

张秀兰：“这怎么错了？这是最保险的了。”

蓝露：“最保险的，并不是最佳的。你想啊，今后，你不管是到一个单位去上班，还是到社会上去交往，甚至将来你搞对象结婚，都需要你和别人真诚相待，如果你对任何人都设下一道防火墙，谁还会跟你交心，谁还能跟你做知心朋友啊？筑防火墙，保险倒是保险了，你也成了孤家寡人了，那有什么意义啊？”

张秀兰：“什么意思，听你说的这话，你好像要跟我断交啊？”

蓝露：“不是我要跟你断交。移民加拿大是我早晚要走的一步。虽然我们可以保持友谊一辈子，但我人不在你身边，很多事就真的没法帮你，远水解不了近渴嘛。所以你必须从现在开始学会如何待人接物。”

张秀兰：“干嘛说得这么悲壮啊！不就是出国嘛，又不是永远见不着了。”

蓝露：“一点也不悲壮。依你现在的智商、情商，离开我，你恐怕是寸步难行。”

张秀兰：“别跩了。”

蓝露：“秀兰，我不跟你开玩笑，跟你说点真的，我以前一直把你的单纯当优点看，现在我突然发现，你必须改变这个优点，要不然，你今后会有更大的跟头要栽在单纯这个优点上。”

张秀兰微微噘起了嘴。

蓝露：“不同意？”

张秀兰：“想不通。”

蓝露：“没关系，慢慢想，我帮你想。你听我给你分析：现在这个社会是个什么样的社会？是史上最复杂的社会。人，不管是单个的，还是群体的，有好的，有坏的，有不好不坏的，有又好又坏的，还有时好时坏的；单位或说机构，有公正的，有邪恶的，有讲理的，有霸道的，有慈善的，也有欺负人的。而社会，就是由这些元素构成的。你说面对这么庞杂的组合，你的单纯应对得了吗？就举你自身的例子，你说，用你的单纯的心理去揣测，姓娄的是个什么人，他为什么要跟你好？你能从一开始接受家教这个工作时起，就料想到今天的这个结局吗？”

张秀兰哑口无言。

蓝露：“说不出来吧，没法说得清，社会复杂得很呢傻丫头。如果当初你就对他筑起防火墙，那你就当不了家教，挣不了那么多的钱，就无法解决学费、生活费的问题了；可是，你一味的相信他，不对他设防，他最后又来欺负你。”

张秀兰：“那你说该怎么办？”

蓝露：“难啊，待人接物是一辈子都要学的功课。不过，就我的观点，以诚为本，诚恳在先是最重要的，你抛出了诚意，引出了对方的诚意，你就可以往深了继续，否则，就打住。当然了，现在很多人很会伪装，所以，别人的诚意是否真诚意，要经受时间的考验，时间长了，对你有企图的可能就耐不住了，对你没企图的，原来什么样，后来还会是什么样。另外，跟异性接触，绝不能轻易跟他上床，我记得你曾经告诉过我你总结的关于底线和底裤的关系，你没忘吧？！”

张秀兰：“那怎么能忘呢！”

蓝露：“好。”

张秀兰：“哎，我怎么觉得今天这顿饭吃得特沉重呀。”

蓝露：“重就重点儿吧，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嘛。”

张秀兰：“什么机会？”

蓝露：“教育你的机会呗。别不服气，我早就想好好地教育教育你了。”

张秀兰：“为什么？凭什么？”

蓝露：“为的是过不了多久，我就得远走高飞了；凭的是，我是你最好的朋友。真的，秀兰，有时我一想到你这么漂亮又这么单纯，我就替你捏把汗。如果你漂亮，同时你又很狡猾，或者你单纯，但你不很漂亮，那我都不用这么担心。可惜……”

张秀兰：“嫌我傻是不是？这点儿你老人家用不着那么那么的担心，再傻，在这个复杂的社会里摸爬滚打，也早晚能锻炼得无比复杂，再说了，实在不行了，我就用我的防火墙来保护我自己，要不然，你就别走，或者，你干脆把我也带走得了。”

蓝露：“正经点儿别贫嘴，听着，还有一点，也是我早就想跟你说，却一直不知该怎么开口跟你说的，借着今天的机会，我也撕破脸皮跟你说说。”

张秀兰：“干吗呀你，怪吓人的，什么话，您老人家还得撕破脸皮才能说？”

蓝露：“我说得不好听，你可别生气。”

张秀兰：“生气不生气，那要看你说的是什么啦。”

蓝露：“真的，我说的肯定不好听，你必须得答应我你不生气。”

张秀兰：“怎么了，婆婆妈妈的，快说吧。”

蓝露拿起杯子，喝光了杯中的酒，一口气不间断地说道：“钱财不是好东西你不要太看重它不许生气不许生气不许生气……” 她说着一把攥住张秀兰放在桌上的手，看着张秀兰使劲咬着的嘴唇，然后，她放缓自己脸上的表情，直视着张秀兰的眼睛，再然后，她慢慢地笑，笑，她这样微笑地望着张秀兰足足有一分钟，终于，张秀兰在蓝露的笑视下松开了咬着的嘴唇。

蓝露：“没生气吧？”

张秀兰：“嬉皮笑脸的，谁跟你一般见识呀，生你的气，我傻呀。”

蓝露：“理解万岁！理解万岁！我的妈哟，我心里这块大石头，总算有地儿放了。”

张秀兰：“不过，没钱也不行啊，你看我若不是去当家教挣钱，我连学费都交不起。”

蓝露：“我知道，没钱是不行，可是想钱一定要有止境，要不然，会毁了你。”

张秀兰思考着蓝露的话。

蓝露：“同样都是想钱，你的危险系数比别人大很多。”

张秀兰：“又是因为我的漂亮加单纯？”

蓝露：“没错。都是漂亮加单纯惹的祸。你看，你现在还是个学生，脸上还有娃娃相呢，就有那么多的男人盯上你了，再过几年，你成熟、性感了，那得有多少条恶狼围着你打转呀。恶狼围着你转，那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吃了你。”

张秀兰：“看来漂亮是一个大错啊。”

蓝露：“当漂亮遇到浮躁，漂亮可能变成一种麻烦；当漂亮遇到实在，那漂亮可能就是幸福啦。”

张秀兰：“又跩上了，你还想教育我点什么？”

蓝露：“干嘛不接受贺峰呀？多好的一个人呀。”

张秀兰：“哎呀，怎么哲学家一下又变成媒婆了。”

蓝露：“真的，我都快爱上他了。”

张秀兰：“那你就主动点呗，这对你还是难题吗？”

蓝露：“我试过了，他的心里只有你，我挺嫉妒你的。”

张秀兰：“说什么呢？！我可不想成为你的情敌啊。”

蓝露：“真的，试着去爱贺峰吧，你们的爱将是踏踏实实的。”

张秀兰：“喂，我要是能努力，我早就去试了，不行。”

蓝露：“什么不行？人品？学识？相貌？家庭？贺峰都不差。”

张秀兰：“别开玩笑了。”

蓝露：“莫非是因为贺峰没钱？”

张秀兰：“你瞎扯什么，不说了不说了，快吃吧，菜都凉了。”

蓝露：“秀兰，我跟你是不是肝胆相照的朋友？”

张秀兰：“那还用说。”

蓝露：“那你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嫌贺峰穷？”

张秀兰：“首先，我对贺峰根本没产生过心跳加速的感觉；其次，也可能有你说的原因吧，不过，我真的没往深里想过，没感觉嘛，我凭什么还往深里想呢。”

蓝露：“还嘴硬，我可告诉你啊，要是将来贺峰跟别的女孩儿好了，你可别后悔啊。”

张秀兰：“这话倒是应该由我来说给你听，你既然爱他，就去追他嘛，他对你还是欣赏的，你要是因为有我在当中碍着你，你放弃了，那要是将来贺峰跟别的女孩儿好了，你可别后悔啊。我可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假想情敌。”

蓝露：“算了，反正我早晚要走，不惹这算不清的情债了。”

张秀兰：“那咱俩就安安静静的吃吧，您的教导，我都牢牢地记心上了。”

蓝露：“说得对，安安静静的吃吧。今天我也说的太多了。”

张秀兰：“我可没有嫌你说得多的意思啊。”

蓝露：“你看你看，不打自招吧。”

张秀兰：“什么不打自招呀，你说的都是对我好的话，我哪儿能嫌多呀，等你真的远走高飞了，我想听还听不着了呢。”

蓝露：“这话我爱听。”

张秀兰：“臭美！哎，你要是个男的该多好啊……”

蓝露：“行了吧，我要是个男的，你就嫁给我对吧。说你傻你还不承认，我要真是男的，你怎么知道我跟你好图的不是你的色呀？”

张秀兰：“啊？”

蓝露：“啊什么，我都白教你了，还我要是个男的该多好啊。我还是做个女的好，对你没有任何企图，全是真心实意。我要是个男的，真的，那可不见得对你是好事。”

张秀兰：“什么世道呀？”

蓝露：“甭管什么世道，不迷钱不迷色，都是硬道理。”

张秀兰噘起嘴巴，沉默了。

蓝露：“嗨嗨，傻丫头，社会是复杂，但你也不必害怕和烦恼，大风大浪里学游泳，呛几口水没关系，你会比别人更加身手不凡。现在，一个浪头已经被你抛到身后了，该轻松一下才对，而且咱俩以后像这样在一起的机会也会越来越少的，说句酸话，请好好珍惜。来，碰一下。”

蓝露举起杯子，张秀兰勉强笑了一笑，也举起杯子，“啪”地碰了一下。

210，学校主楼外。上午。

有学生一拨儿一拨儿从主楼里出来。张秀兰和蓝露也夹在人群中。

蓝露：“你的票是哪天的？”

张秀兰：“后天晚上的。你的呢？”

蓝露：“也是后天的，是中午的。”

张秀兰：“得，又是我送你，没人送我。”

蓝露：“那我找个人送你。”

张秀兰：“得得，别人送我，我还不稀罕呢。”

蓝露：“这样吧，为了公平，谁也别送谁了，各人走各人的，好嘛？”

张秀兰：“不好。小气，我就是说了句玩笑话嘛，还当真了。”

蓝露：“当真自己走不觉孤单？”

张秀兰：“孤单就孤单，我不在乎。再说，我也得慢慢适应没有你的日子。”

蓝露：“那好，现在去交论文。论文一交，剩下的就是一开学，准备简历，参加各种招聘会，推销自己。哎呀，马上就要走入社会了，你行吗丫头。”

张秀兰：“真是让人又怕又盼望啊。”

蓝露：“怕什么，怕也挡不住。先给家里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你的火车票时间，让他们提前高兴高兴。”

张秀兰：“拿来？”

蓝露：“什么？”

张秀兰：“手机呀，装什么装，我的手机不是还了嘛。”

蓝露：“嘿，你给家里打电话还得噌我的手机。”把手机递给张秀兰。

张秀兰接过手机：“你这孩子，跟我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学不会把光荣当光荣啊。”拨号码。

蓝露：“你家装电话了？”

张秀兰：“不会吧，我这是给我妈的单位打。我们家哪儿有钱装电话呀。”电话拨通。“喂，你好，请找徐淑玉接电话。”

（电话里一女人的声音）：“徐淑玉出去了。”

张秀兰：“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哟，这我还真说不好，她没说她去哪儿。”

张秀兰：“那您能帮我转达一下吗，我是她女儿。”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她女儿？哪个女儿呀？”

张秀兰：“我是她大女儿。”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大女儿？就是在成都上大学的大女儿？”

张秀兰：“对。”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哎呀，好好好，你要转达什么话呀，我帮你转。”

张秀兰：“啊，麻烦您告诉她，我是坐后天晚上的火车回家。”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哦，这是要放寒假了吧。”

张秀兰：“是，我要回家过春节去。”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哎呀，大好事呀，你妈该乐疯了，她老是念叨你，念叨你好几年了。”

张秀兰：“是嘛，那就麻烦你转告她一下。哦，我家里有电话了嘛？”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还没有呢，不过快了。”

张秀兰：“好吧，谢谢您？”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客气什么，不用谢。这大学生就是有礼貌。”

张秀兰：“再见阿姨。”张秀兰把手机递给蓝露。

蓝露：“你妈没在？”

张秀兰：“出去了。”

蓝露：“要不要过一会再打一个。”

张秀兰：“不用了吧，那个阿姨答应帮我转告我妈的，应该没问题。要是有什么变故我再打吧。”

蓝露：“也行，那我给我妈打一个。”拨通电话：“妈，露露，后天晚上的火车，老时间、老地点接我。不见不散。”

张秀兰：“你看你多美呀，下车就有人接，我呢，还得换长途、倒汽车，想想我脑袋都大了。”

蓝露：“我要是你妈呀，进门先揍你一顿。”

张秀兰：“没道理嘛！”

蓝露：“怎么没道理，那么多年了没回家，好不容易回一趟家还嫌麻烦。”

张秀兰：“我不是嫌麻烦，它是真麻烦。你没有过这种经历，跟你说你都想象不出来。”

蓝露：“不孝顺的家伙。下午上街给家里买点这里的年货，好好补补这么多年缺的课吧。”

张秀兰：“这还用你说嘛！啰嗦。”

211，学校主楼一楼大厅。时间同上。

大厅里一字排开十几张桌子，每张桌子前边都是排着长队的买火车票的学生。

轮到贺峰，贺峰问卖票的老师：“坐宝成线的同学都有谁呀，我看看能不能有个伴儿。”

卖票老师查着记录本：“啊，宝成线，噢，张秀兰刚才买走一张。”

贺峰：“真的，太好了。我也买一张。”

贺峰拿到票，十分兴奋地走出人群。

212，娄放家。上午。

娄放开门进来。

赵妈：“娄先生，您怎么回来了？”

娄放：“噢，我回来拿几件换洗衣服，我要出差几天。”

赵妈：“我帮您收拾箱子吧，您去哪儿呀？带棉衣还是带单衣？”

娄放：“我自己来吧，你忙你的。”

赵妈：“好吧，那您用着我时就叫我。”说完，去了厨房。

娄放上楼，在卧室里装箱子。不一会，他提了一个大手提箱出来。

娄放：“赵妈，我走了，回头你跟廖华说一声，这次出差的时间比较长，春节的时候也回不来，让她们娘儿俩回姥姥家过年吧。”

赵妈：“您太太要问我你去哪儿了，我怎么说？”

娄放：“就说去南边了，五六个城市呢。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好了，我得走了。”娄放提着行李箱出了门。

屋外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

213，学校大门外。上午。

张秀兰和蓝露站在马路边，远远的驶来一辆出租车，蓝露伸手叫车，车吱地停在她们身边。蓝露和秀兰抱了抱，拎起脚边的小箱包，上了车。车门关上，蓝露坐在车里向站在外面的张秀兰挥挥手，张秀兰也向蓝露挥挥手。车开远了，张秀兰返身向校门走去。

娄放从停在校门外的一大溜儿的车群里走出来，挡在张秀兰前面。

娄放笑容满面地：“秀兰，我等你半天了，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张秀兰：“是您呀？您想商量什么事？”

娄放看了看周围：“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上车吧。”

张秀兰：“这里说话不方便吗？我怎么不觉得。”

娄放笑了笑：“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要跟你说的话是什么。”

张秀兰：“不应该是什么秘密吧？”

娄放：“就是秘密。”

张秀兰：“秘密也不需要到车里说去呀。”

娄放压低声音：“商业秘密，哪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谈呀，让别人听见了，我不就丢了大好商机了嘛。”

张秀兰：“那……要谈多久啊？我还要坐今晚的火车回家呢。”

娄放：“没多久，一会儿，一小会儿。上来吧。”

张秀兰犹豫再三。

娄放：“要不然，我今晚先赔你回家，替你向你父母请假，然后，咱俩再一起走。”

张秀兰：“不行不行，我还是跟你上你的车里谈吧。”

娄放优雅地给张秀兰打开车门，张秀兰坐进去。娄放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儿，点火、踩油门。

214，马路上。时间接上。

娄放边开车边拿出一个光盘夹递给张秀兰。

娄放：“挑一张你喜欢的。”

张秀兰紧张地：“不用了，你快说你要说的话吧。”

娄放：“秀兰，我怎么感觉你和我之间产生了距离似的。”

张秀兰：“我是应该和您保持距离。”

娄放：“都是你的拦路虎朋友在背后挑唆的你和我的关系闹的吧？！”

张秀兰：“不是，是我自己觉得以前那样的关系不合适。”

娄放：“怎么不合适了，我们俩的关系很协调、很美妙，我很怀念我们在秦皇岛的分分秒秒。”

张秀兰：“您还是谈您要谈的商业秘密吧。”

娄放：“着什么急呀，时间还早呢。”

张秀兰：“我今晚还要赶火车呢。”

娄放：“放心，误不了你的正事。”

张秀兰：“……”

娄放：“你回家路上交通方便嘛？”

张秀兰：“还好。”

娄放：“一趟车能到嘛？”

张秀兰：“不能，还得倒两次车。”

娄放：“哎呀，太不方便了，要不然，我开车送你一趟吧。”

张秀兰：“不用不用，不麻烦你了。”

娄放：“这有什么麻烦的。”

张秀兰着急地：“真的不用。”

娄放：“跟我还客气。如果把你父母接到成都来，那就真的方便了。”

张秀兰没说话。

娄放：“等你有了工作、挣了钱、买了房子，就可以把你的父母都接来了。”

张秀兰仍然没说话。

娄放：“你不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张秀兰：“现在的工作那么难找，我哪儿敢说那样的大话呀。”

娄放：“这算什么大话呀，这对你应该是很轻松就能办到的事。”

张秀兰苦笑了一下。

娄放：“对自己要有信心，我可以帮你嘛。”

张秀兰：“您这是要把车开到哪儿去呀。”

娄放：“我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我现在就可以帮你。”

张秀兰：“您别开玩笑了，我不需要什么帮助。”

娄放：“跟我你干嘛还要硬撑着呀。你在成都没依没靠的，我不帮你谁帮你。我现在就去帮你。”

张秀兰：“您要帮我什么？”

娄放：“我要教你点实用技能和知识。”

张秀兰：“什么实用技能和知识？”

娄放：“公关。你是最适合做的。咱们现在就去酒店。现在的公关主要都是在酒店里进行的。”

张秀兰紧张地：“干嘛非要在酒店里进行不可呀？”

娄放：“你看，这你就不懂了吧，所以我得给你上上课。上一堂实践课，你就全懂了。别怕，一点也不难，而且，又轻松、又享受。”

张秀兰：“娄先生，您不会是……又想……干那事儿吧？”

娄放故意地：“干哪事儿？”

张秀兰绷着嘴，欲张口又张不开口的样子，憋了半天，她才努着劲儿说：“在秦皇岛干的那事。”

娄放哈哈哈笑得十分响亮：“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放心吧，既然那事伤害了你，我就是再想，我也不会干了，我不想你有被我欺负了的感觉。”娄放故意压低嗓音但很夸张地：“我不想在你心里留下坏印象。”

张秀兰的脸一下子红了，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看着窗外的景色。

娄放一脸都是笑容，他看一会儿前面的路，看一会儿尴尬紧张不自然的张秀兰，把车开得更潇洒了。

不一会儿，车开到一家酒店前，娄放停好了车，就同着张秀兰进了酒店。

215，酒店餐厅包间内。时间接上。

娄放点完菜，把菜单递给服务员。服务员拿着菜单出了包间。

娄放：“怎么样？我们开始上实践课吧？”

张秀兰：“什么实践课？”

娄放：“公共关系实践课啊。”

张秀兰未置可否。

娄放开讲：“公共关系最主要的内容，就是打赢饭局之战，在饭局上能全盘招架，既要能给别人敬酒、布菜，又要能接受别人对你的敬酒、布菜，还得能自己津津乐道地讲段子，还得能兴趣盎然地听别人讲段子，哪怕别人讲的段子让你不好意思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啊，把握好这几个关口，你的公关工作，就是No.1，就是大获全胜。”

张秀兰：“这个工作不适合我。”

娄放：“谁说的。”

张秀兰：“我说的。就我对自己的了解，遇到饭局之战，我绝对是打不赢的。”

娄放：“我理解你，毕竟你还没有走上社会，没有过这方面的接触，所以也没有这方面的感觉和对这方面事情的思考。等你真的走上社会，工作了，体会了，明白了，你就会知道，你适合做公关，而且能做好公关。”

服务员进来送酒送菜，并把酒杯摆好，欲斟酒，被娄放挡住……

娄放：“慢，你只管上菜，其它的，我们自己来。”

服务员：“好的，二位慢用。”退出。

娄放微笑着：“好，现在你就开始演练。”

张秀兰：“演练什么？”

娄放：“斟酒。把你我的杯子里斟上酒。”

张秀兰迟疑地站起来，拿起酒瓶……

娄放：“知道先给谁倒吗？”

张秀兰：“给你。”

娄放：“准确地说，是先给你的客户，或是你的合作伙伴，或是你的上级，总之，是可能为你掏钱的，或是可能领导你的人。”

张秀兰：“走上社会多没意思呀。”

娄放：“没意思也得走啊，所以，我这里先培训培训你，免得你直接上岗，磕磕绊绊的老出硬伤。来，倒呀……”

张秀兰端起酒瓶倒了起来……

娄放：“红酒要倒半杯，啤酒要倒满杯。”

张秀兰倒了两杯红酒。

娄放高兴地拿起酒杯：“谢谢张小姐。来，我们喝一杯。”

张秀兰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

娄放笑道：“这可不是公关小姐所为哟，要大口的喝，越是海量越能取得好成绩。一个合同能否顺利签下来，很多时候是要看公关小姐喝酒的水平的。”

张秀兰不解道：“那为什么？”

娄放：“公关小姐喝得痛快，大家就都喝得痛快，喝酒痛快了，签合同也会痛快。这就是奇妙的中国酒文化的商业内涵：谈判桌上解决不了的事情，有时候在酒桌上就能解决了。怎么样，学到不少知识吧。”

张秀兰微微一笑。

娄放：“好吧，今天先学这一点。快吃点东西吧。”

张秀兰吃了两口菜，突然想到了晚上的火车：“哟，几点了，我还得赶今晚的火车呢？”

娄放：“你的火车是几点的呀？”

张秀兰：“晚上十点多的。”

娄放：“还早呢，现在才是下午。”

张秀兰：“我还得收拾行李呢。”

娄放：“行，咱们吃完饭，我送你回去，保证不误你的事。”

娄放又端起酒杯与张秀兰碰，张秀兰摆手不想碰了。

娄放：“如果你的对方要与你碰杯而被你拒绝了，那原本没准要成的买卖，兴许会一下子就吹了。所以，你必须对对方的敬酒，来者不拒，甚至有时候，你还得替你的老板喝，老板都是赏识能喝的女部下的。记住了？来，喝一杯。”

张秀兰：“咱们现在又不是真的谈买卖。”

娄放：“可我又能单独和你一起共进美餐了，而且是这么不容易，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嘛，你就陪我喝一杯吧。嗯，喝一口，一小口。”

看着张秀兰真的喝了一口，娄放很是高兴。

216，某超市。下午。

贺峰推着购物车在超市的格子之间精心挑选美味小吃。一包一包的各种小吃，堆满了购物车。看得出来，贺峰的心情很好。

贺峰排在付款的人的队列里，排在他前面的妇女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姑娘，小姑娘趴在妇女的肩头，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贺峰车里的包包。贺峰拿起一包吃的，举到小姑娘眼前，小姑娘抬眼看看贺峰，又看看小包，眼睛里流露出了一种渴望。贺峰又往她眼前递了递，示意她拿过去，小姑娘还是没动。贺峰微笑着放下手。不一会，轮到那妇女交钱了，交完钱，还没等她迈步呢，贺峰忙说道：“等一下等一下。”那妇女不知什么事，就等在那儿，贺峰把刚才他拿给小姑娘的那包小吃第一个递给收银员，收银员刷了条形码后，贺峰拿起小包递给那妇女。

贺峰说：“这个小姑娘爱吃这个，送给她吧。”

那妇女惊奇地：“你怎么知道的？”

贺峰：“她刚才盯着这个看，我发现了。”

妇女：“那多不合适呀，咱们素不相识的。”

贺峰：“我们不需要相识，一点点小吃，不用计较的。”贺峰转而把小包递给小姑娘。小姑娘扭头看看妇女。

妇女：“大哥哥给你，你就拿着吧，谢谢大哥哥。”

小姑娘稚气地：“谢谢你。”

贺峰：“不用谢。”

这时，收银员打完账单，贺峰付了钱，高高兴兴地拎着两大包东西走了。收银员和接下来的顾客都善意地笑了。

收银员：“这小伙子挺有意思啊。”

顾客：“一定是遇到好事了，不是捡着钱包了，就是捡着女朋友了。”

几个人都哈哈地笑出了声。

217，酒店餐厅包间内。傍晚。

张秀兰有点喝多了，眼睛迷迷朦朦的。娄放拿着酒瓶给张秀兰的杯子里倒酒。

娄放：“这回咱俩换个位置，你当头儿，我给你当小密，我给你倒酒，你可得赏我个面子，把它都喝了。”娄放把酒杯端到张秀兰的嘴边。张秀兰拿过杯子，一口气喝掉多一半。

张秀兰：“给我满上。”

娄放很乐意听话地答应道：“好的，尊旨。”又往张秀兰的杯子里倒酒。“怎么样，公主？在这豪华酒店里，吃豪华大餐、喝法国红酒、有贴心的人照顾，这样的感觉好不好？”

张秀兰半闭着醉眼点点头。

娄放：“爽不爽？”

张秀兰继续点点头。

娄放：“这样的感觉，想不想永远拥有？”

张秀兰仍然点着头。

娄放：“我给你这样的生活，你要不要？”

张秀兰惯性般地点了点头，忽然清醒了一样：“什么要不要？”

娄放：“有钱人的生活呀？”

张秀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猛地，她又张大眼睛。

张秀兰：“几点了？我要赶火车。”说完，控制不住自己地、头趴在了桌子上。

娄放：“好，好，我送你赶火车。”

娄放走过来，架起张秀兰。

218，酒店外的停车场。时间接上。

娄放架着张秀兰来到自己的车旁，开门，把张秀兰放在后排的椅子上，给张秀兰系好安全带，自己坐进驾驶位。

娄放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我给你豪华的生活。”然后，把车开走。

219，火车站。晚上。

贺峰提着行李箱在站台里走着，站台里人很多，他边走边往车厢里看，从车头走到车尾，又从车尾走到车头，始终没看到张秀兰的影子。贺峰看了看手表，上了火车。

车上很挤，贺峰找到自己的座位，想把行李箱放到行李架上，但行李架都已放满了箱包。贺峰在一个很大的帆布包上轻轻按了按。

贺峰：“请问这是谁的包呀？”

有人往这儿看了看，但没人回答。

贺峰又提高了嗓门：“请问这是谁的包呀？”

一个坐着的人推了推一个趴在桌上的人：“那是不是你的包呀？”

趴着的人抬起头：“是你？”

贺峰：“哎，小云，是你啊，这么巧。这是你的包吗？”

小云：“是啊。”

贺峰：“我把我的箱子放在你的包下面行吗？我的箱子没地方搁了。”

小云：“行行，你放吧。”

贺峰拿开小云的帆布包，把自己的箱子放上去，再把小云的包摞在自己的箱子上。弄妥后，他坐了下来。

贺峰：“你就坐这儿？”

小云：“啊。”

贺峰：“也是啊，学校里就我们几个老乡，大家都坐这趟车，票应该差不多都挨着。”

小云：“还有谁也坐这趟车呀？”

贺峰：“还有张秀兰吧，那天我买票的时候，在记录本上看到她的名字了。”

小云表情有点不自然地：“是吗，还真是巧呀。不过……”她看了看手表，“还有两分钟就要开车了，她怎么还没到呀？”

贺峰也看了看手表：“是啊，可能路上塞车吧，但愿她别晚了。”

220，高速公路上。时间同上。

娄放开着车在高速公路上飞奔。张秀兰仰躺在后座上睡着。

221，火车车厢内。时间同上。

小云表情十分复杂的看着表。

贺峰表情十分焦急地看着表。

222，高速公路上。时间同上。

娄放开着车继续在高速公路上飞奔。

223，火车车厢内。时间同上。

“铃……”站台里铃声悦耳地响着，火车在汽笛声中缓缓启动。

张秀兰还没有到。贺峰脸上全是失望的表情。小云轻轻地舒了口气。

（溶入溶出）

224，某商业大厦内。白天。

张秀兰给张秀菊买了一套睡衣，张秀菊手里已经拎了好几个大包了。

张秀兰：“走，我们到那边喝点冷饮去。”

俩人走到冷饮部，找了个座位坐下。张秀菊去买了两杯冰激凌，姐妹俩边吃边聊。

张秀菊：“那一次家里接到你告诉我们你要回家过年的信，全家人都高兴坏了，我一夜都没睡着，爸妈恐怕也没睡。第二天我们就商量春节的时候给你做什么好吃的。妈说把我的床再接出一快木板来，要不不够咱俩睡的，我说不用接，我跟你挤在一起更暖和。妈说，原来挤在一起行，现在都大了，没法挤了，我说我就想和你挤在一起，这么多年没在一起了，你也一定想我了。最后妈还是听了我的话，没有接那块木板。可是，后来，你来电话说回不来了，爸妈那份的遗憾哟，三十晚上，连饺子都没心情包。”

张秀兰：“唉，那次我真的是恨啊。可我当时确实没办法了。”

张秀菊：“咳，过去了，不提了。走吧。”

张秀菊拎起大包小包先站起来了，张秀兰也跟着站了起来，渐渐地，俩人溶入了人流中。

第十七集

225，北京某饭店会议厅。上午。

蓝露在指挥着几个人，把会议厅布置成婚宴现场。会议厅的一半是自助餐区，沿墙把餐桌排成U形，桌上摆满各种美食和酒水。会议厅的另一半空着，是临时舞场，舞场与主席台相连，主席台后面的背景墙上，贴了大大的红色‘囍’字，整个会议厅被布置得充满喜气。蓝露得意的转着圈地看着。

蓝露：“各位辛苦了，我看，基本上差不多了。大家休息吧。再过半个小时婚礼就开始了，大家养足了精神，一会儿高歌的狂舞的，还得请大家捧场呢。”

大家应着声儿，找地儿休息，兴高采烈地聊天、喝水等待婚礼的到来……

226，北京某街道办事处民政科婚姻登记处。将近中午。

梁晓杰和王先生四只眼睛紧紧盯着办事员手下那张烫金的结婚证书，办事员把证书精心地放到钢印下，然后，用力将钢印压下去，一秒、两秒，她的手停在钢印上，钢印停在结婚证书上，办事员微笑着看着一对中年新人。

办事员：“你们俩那么紧张干什么？又不是头一次领证。”

王先生：“要是头一次就不紧张了。头一次时什么都不懂，所以只有兴奋和幸福，没有紧张；这次不一样了，跌过大跟头，爬起来，再在那条路上起步，能不紧张嘛。你说呢晓杰？”

梁晓杰：“谁说不是呢，我手心里都攥出汗了。”

办事员：“多尊重着点对方、体谅对方，遇事多想想自己的不是，事情就好办了。用不着紧张。”

王先生：“您说的对。”

办事员松开压在钢印上的手，拿起刚刚具有了法律效力的结婚证书，递给王先生和梁晓杰。

办事员：“恭喜你们喜结良缘，祝你们早日得子，白头偕老。”

梁晓杰：“谢谢，谢谢，我想我们得子的事就免了吧，我们都各有一女了，加起来，两个女儿正好。”

王先生：“哎，我还想有个儿子呢。”

梁晓杰小声地：“得了吧你，我都是奔五十的人了。”

王先生：“那怎么了，在加拿大，四十五六岁生头胎的多得是。真的，你走在街上，有时你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抱着一个小小孩儿，你觉得那是祖孙俩吧，一会儿，你听见那小小孩儿不管老头叫爷爷，却管老头叫Daddy。”

梁晓杰笑着说：“你就会说笑话。”

王先生：“不开玩笑，等你去了你就知道了。”

梁晓杰：“就算是真的，我也不生了，给自己的儿子当奶奶，还不够让你这样的人笑话的呀。”

办事员：“你们俩还真有意思。”

王先生：“哟，光顾得开玩笑了，差点把大事忘了。”王先生说着，从自己的包中拿出一瓶酒，“给，这是加拿大特产：冰酒。”

办事员：“嗬，真是好东西。不过我们有纪律，不能收礼。”

王先生：“这不是礼物，是我们的喜酒。”

办事员：“喜酒也不能收，你们还是拿回去与亲朋好友一起庆贺吧。”

梁晓杰：“喜糖可以吗？吃一块喜糖不能算是收礼吧。”

办事员：“好吧，吃一块喜糖，跟你们一起分享分享甜蜜。”

王先生：“看您真会说话，办结婚证，就得找您这样的工作人员，让结婚的人喜上加喜。”

办事员：“我也托你们的福啊，领结婚证的人，都是带着喜气来的，我老沾你们的光，说出的话，想不甜蜜蜜都不行。”

王先生：“哎呀，还是家乡的父老乡亲好啊。在您这儿呆着，我都不舍得走了。”

梁晓杰笑着说：“不舍得走也得走了，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王先生：“好吧，那咱们走吧。再见！”

办事员：“祝你们幸福。再见。”

梁晓杰、王先生走出婚姻登记处。

227，昆明某饭店客房。将近中午。

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张秀兰的脸上，张秀兰翻了个身，从睡梦中醒来，她睁开眼，突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她急促地坐起，迅速扫一眼陌生的房间，又立刻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看见自己衣着整齐，她才长长舒了口气，下地穿鞋。

娄放从卫生间里出来。

张秀兰惊奇地问：“怎么回事？这是哪儿？你怎么会在这儿？”

娄放：“别惊、别怕，有我在这儿保护你，保证平安无事。”

张秀兰：“这儿是哪儿？”

娄放：“彩云之南，四季如春的昆——明。”

张秀兰：“我怎么到昆明来了？你不是说送我去火车站嘛，我应该在家里呀。”

娄放：“你昨天晚上喝高了，我也不知你是几点的火车，问了你好几遍，你都不回答我，我记得你原来说过你的家在云南，所以，我索性一踩油门，直接把你拉到昆明来了，到了昆明就好说了嘛。现在，你酒也醒了，你洗涮一下，我们吃点东西，然后，我送你回家。”

张秀兰有点生气地：“娄先生，这玩笑可开得有点大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的家在云南啊？你怎么能不征求我的意见，就把我拉到云南来了？你知道吗，我妈我爸我妹妹，此时此刻都在家里等着我呢，可我连回家的火车都没有上啊！”

娄放：“别生气，别生气。难道是我记错了？你的家真不在云南？”

张秀兰：“我的家从来就没出过甘肃，怎么会在云南？！”

娄放一脸歉意地：“哎呀，那太抱歉了，那怎么办呀，要不，你先给家里打个电话，告诉他们，现在有点别的事，暂时回不去呢。”娄放说着，把原来是张秀兰使用的手机又递给张秀兰。张秀兰接过手机，立刻拨打了一串号码。

（电话里还是上次接电话的女人的声音）：“喂，找谁？”

张秀兰：“阿姨，我找徐淑玉，我是她大女儿。”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是你呀，你妈今天请假了，她说她要在家等你。”

张秀兰：“真的？！阿姨，我有点急事昨天把火车给耽误了。”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噢，合着你还没到呢。”

张秀兰：“啊，我正为这事着急呢。”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那可怎么办呀，你妈等不到你，非得急坏了不可。你不知道啊，前天，你刚放下电话，你妈就回来了，我把你来电话的事跟她一说，老太太那个后悔哟，直个劲儿地说，我干嘛非得这时候出去呀。”

张秀兰：“阿姨，那我该怎么办呀？”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你给你爸的单位打个电话，跟你爸说一声吧。”

张秀兰：“好的阿姨，我都急糊涂了，谢谢你，再见。”

张秀兰挂掉电话，又拨打她爸爸单位的电话号码。

张秀兰：“你好，请找分拣车间的张师傅……爸，我是秀兰……”

（电话里张父的声音）：“秀兰呀，你回来了，啥时候到的呀？”

张秀兰：“没有，爸，我还没到呢。我昨天没坐上火车。”

（电话里张父的声音）：“没坐上火车？咋没坐上火车呢？”

张秀兰忍不住小声地啜泣起来：“……有点急事……耽搁下来了……”

（电话里张父的声音）：“别哭别哭，再去买张票呗。”

张秀兰：“春运的票特别难买，我们的票是学校统一买的，自己去，根本买不到。”

（电话里张父的声音）：“那也别哭，再急坏了身子。不行就不回来了，毕了业再说嘛。”

张秀兰：“我特别想你们……我妈好吗？”

（电话里张父的声音）：“挺好的，老样子，就是老了点儿，头发白了不少。”

张秀兰：“您呢？身体好吗？”

（电话里张父的声音）：“好，别惦记着了，你好好学习，等毕业了，找个好工作，我们也就放心了。”

张秀兰：“放心吧爸，秀菊好吗？”

（电话里张父的声音）：“她也好，都好。别惦记了。一会儿我就回家跟你妈你妹说一声去。你自己多保重啊，事事要留心眼啊。”

张秀兰点着头，眼泪倏倏地流着。

看张秀兰打完电话，伤心地哭着，娄放轻轻走到张秀兰对面……

娄放：“实在实在的是抱歉，都怨我，把你家的地址搞错了。要不，我去买张飞机票，你飞回去得了，没准还能给他们一个惊喜呢。”

张秀兰擦了一把眼泪：“惊什么喜呀，我是送同学回去的路上，被你劫持的，我除了宿舍的钥匙以外，什么都没带，连一分钱都没有，既没带学生证，也没带身份证，你有钱，有钱有什么用啊。”

娄放：“真是的，都是我不好。你看要不然这样吧，反正我们都已经到这儿了，你也跟家里讲清楚了现在不能回去了，我们干脆在这好好玩两天吧，等过了这两天，我开车送你回家，不管山多高、路多远，我保证把你安全送到，你看行吗？”

张秀兰噘着嘴仍在生气。

娄放坐到张秀兰身边，哄道：“千不该万不该，都怪我们那天贪杯喝多了；千不好万不好，都怪我以前记错了你家的地址了。我诚心诚意、掏肝掏肺地向你陪一千个一万个不是，对不起张小姐，我错了，我请求你原谅我。”

张秀兰：“事已至此，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了，一切随你吧，不过，我有一条要求，你必须做到，否则我就报警，说你劫持我。”

娄放：“什么要求，说吧。”

张秀兰：“你不能跟我住一个房间。”

娄放：“对我不放心？”

张秀兰：“你自己觉得呢？”

娄放：“我觉得我也不放心我自己。所以，我开的就是两个单间。这下，你踏实了吧。”

张秀兰：“哼！”

娄放：“好吧，现在去洗洗你的小花脸，该吃饭了，我饿得都快胃穿孔了。”

张秀兰起身，小声地附了一句：“穿孔都是轻的。”说罢，去洗手间了。

娄放握拳在空中挥了挥，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228，北京某饭店会议厅。中午。

王先生与梁晓杰的婚礼正在热闹的进行中。满面笑容的王先生和梁晓杰面对大家站在主席台上。台下有人向王先生提问。

（某甲）：“请问王先生，你有没有起一个英文名呀？”

王先生：“有啊，入乡随俗嘛，既入了加拿大这个乡，咱就得随它用英文名字的俗，而且，我还是随俗随到了家的，起了一个在英文名字里也算是超俗的名字：彼得。用英语来念，就是Peter 。”

（某甲）：“什么叫超俗的名字呀？超凡脱俗嘛？”

王先生：“正相反，是超级入俗。打一个夸张一点的比方吧，你在多伦多最热闹的市中心随机采访一下，我不敢说你遇见的一千个人里有一百个叫彼得的，但至少也得有九十九个叫Peter的。”

（众人笑）

王先生接着说：“顺便给你们一个小贴士。诸位若有打算移民英联邦国家的，而且想给自己起个洋名字的，我建议你们，男的别叫彼得、大卫、凯文，女的别叫珍妮、杰西卡和利萨，因为这些名字都是一呼百应的。”

（众人又笑）

（乙某）：“那咱就来个坐不更名、行不改姓可以嘛？”

王先生：“可以是可以，但是有点不方便。”

（乙某）：“为什么？难道在外面呆久了，您还不习惯您的中文名字了。”

王先生：“其实我只习惯我的中文名字，毕竟，我叫那个名字已经好几十年了，所以，开始有人管我叫Peter的时候，我根本反应不过来，非得有人过来拍我的肩膀，我才想起，哟，我就是Peter呀。可是，你坚持用你的中文名字吧，一是老外发不好咱中文的音，叫出来的你的名字，更让你反应不过来了。我认识的一个人，女的，名字叫‘何丽丽’，挺好听的一个女性的名字吧，她第一次听老外念她名字时，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你们猜，那老外怎么念她的名字，老外念‘来来嘿’，他发的是英文字母拼出来的音，L、i，不念‘丽’，而念‘来’，H、e不念‘何’而念英语的‘He ’，还得按照他们的习惯，名字放在前面姓放在后面，这样一来，何丽丽就成了‘来来嘿’了。”

（众人又笑。）

王先生：“另外一点不方便，说起来，倒是有一点悲凉了。”

众人安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王先生：“移民嘛，等到后来，大部分的人都要入籍吧，一入籍，你就得换加拿大护照，换加拿大护照，上面所填写的信息，就不能用中文了，那你说我们的中文名字怎么办，只能填写成汉语拼音，可汉语拼音只是一种读音的记录方法，它不是文字呀。说白了，用拼音记录你的名字，等于你就没有名字了，你的名字无法写，只能对付着念了。所以，与其没名字了，还不如干脆起个假模假式的英文名字呢。”

（丙某开玩笑）：“不过，什么彼得呀、什么大卫呀，叫人家洋名字，得配上大鼻子才靠谱，您这小鼻子配洋名，整个一混搭呀。”

王先生：“这还不叫混搭。咱中国有句话，叫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丙某）：“移民算哪方水土呀？”

王先生：“下半截根本部，是中国水土；上半截枝叶部是加拿大水土。真的，我再给你们讲点奇的。咱们中国人，特别是汉族人，面容上的特点，比较圆浑，棱角不突出，毛发不太重。可是，移民到了加拿大，喝上三五年的加拿大的水，吃上三五年加拿大的牛肉，再生出的孩子，哎，很容易有长长的，弯弯的、翘翘的眼睫毛，而且还真有脸蛋少肉、有棱有角的面容的。如果说我们这种小鼻子配洋名的混搭，叫不和谐混搭的话，那‘移二代’的亚洲面孔配长睫毛的混搭，那可得叫‘终极美丽’混搭。哎，不信你们等着瞧吧，再过上十来二十年，闪亮美眉一定从这群小混搭堆里出来。”

（丙某）：“那你们夫妻到加拿大后，也给我们生个‘终极美丽’小美眉吧。”

（众人都笑。）

梁晓杰小声地对王先生：“你少贫两句吧。”

王先生：“好了各位，王某插播的演讲结束，各位还有什么关于移民类的话题，咱们私下里聊，现在，请大家吃美食、饮美酒、跳美舞，希望大家尽情地欢乐在我们的美美的婚礼中。”

（众人欢呼）

蓝露笑啊笑，两行泪水慢慢地流下来。她来到梁晓杰面前，梁晓杰深深地拥抱着她。

蓝露：“妈妈，祝你幸福。”

229，西北某小城贺峰的家。中午。

贺峰和父母一同吃午饭。

贺父：“下午咱们去你姑姑家，她们听说了你被保送读研究生的事儿，跟我和你妈一样高兴，早就说，等你回来，马上去她们家，她们要为你庆贺。”

贺母：“明天咱们去小姨家，她们也早就跟我预定了你了。”

贺峰像没听见他们的话一样，自顾自地吃着饭。

贺母：“跟你说话呢，你听见了吗？”

贺峰：“听见了。”

贺母：“你怎么好像没那么高兴似的？”

贺峰：“是嘛？谁说的，我四年的努力，不都是为了考上研究生嘛，我哪能不高兴呀。”

贺父：“噢，故作深沉，要拿出点研究生的样子来啦，对不对。”

贺峰笑着点点头，他很快吃完碗里的饭，擦擦嘴。

贺峰：“你们慢慢吃，我吃好了。”

贺母：“我做了这么多好吃的菜，你怎么就吃这么少啊？”

贺峰：“我吃饱了。”

贺母：“那你先去歇会儿，等我和你爸吃完了，咱们就走。”

贺峰：“我想到外面走走。”

贺母：“挺冷的，你上外面走什么，我们一会儿就吃完。”

贺峰：“我就在楼外边等你们吧。”

贺母：“那你别走远了。”

贺峰：“我知道。”贺峰穿上羽绒服，出了门。

贺母：“我看小峰有什么心事。”

贺父：“嗨，他都这么大了，有点心事还不正常嘛？别大惊小怪的。”

贺母：“你知道什么？他这心事，看着像不开心的心事。”

贺父斜了贺母一眼：“疑心病，我怎没看出来呀。”

贺母：“你，一根筋就知道高兴了，还能看出什么来。”

贺父：“我就知道高兴不对嘛！我这儿子多争气、多给我露脸呀，现在除了高兴，我什么都不想想、什么都不想看。”

贺母：“老顽固、老传统，满脑子就知道光宗耀祖，满足你的虚荣心，你就不关心关心儿子的内心世界。”

贺父：“他都这么大了，不需要我们两眼死盯着他，再说了，我的儿子，我相信他有能力处理好自己的一切事情。”

贺母：“哼，跟你说也没用，吃你的饭吧。”

230，北京，梁晓杰家。晚上。

王先生站在门厅，等着梁晓杰。

梁晓杰拥抱着蓝露：“对不起，妈妈又得把你一个人撇下了。”

蓝露在梁晓杰耳边轻声道：“谁不知道你巴不得立马飞回你们的饭店的窝去，两个中年虎狼……”

梁晓杰搂在蓝露身后的手捏起蓝露腰间的一块肉，她也在蓝露的耳边轻声说道：“再往下说，我可捻了啊。”

蓝露咯咯笑着：“难道我说的不对嘛？”

梁晓杰的手稍稍用了一点劲儿：“不听话是吧。”

蓝露继续笑道：“哎哟妈，你还真捻呀。”

梁晓杰：“谁让你不住嘴的。”

蓝露：“妈，我是希望你快乐，希望你把这么多年的郁闷，都发泄出去，从此过舒心敞亮的日子。”

梁晓杰：“有女儿就是好，要是年龄允许，我还真想再给你生个妹妹。”

蓝露：“那你就成了女儿的姥姥，我就成了妹妹的妈了。”

梁晓杰推开蓝露：“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蓝露：“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那就对了，狗嘴里要是能吐出象牙来，那还不乱套了。”

梁晓杰：“我们走了，自己多注意点啊。”

王先生：“看你们娘儿俩难舍难分的劲儿，我都不好意思拆散你们了。”

蓝露：“走吧，我都不好意思留你们了。”

梁晓杰和王先生走了。

蓝露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看了两眼电视节目，又起身去书房把笔记本电脑从书房拿出来，仍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给张秀兰发电子邮件。

（切入）（电脑屏幕上显示）：

“秀兰，你在网上吗？”

敲完这几个字，蓝露边看电视，边等着张秀兰的回信。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任何回应，蓝露嘟囔了一句：“这家伙，怎么不带电脑回家呀。”关掉电脑，踏踏实实地看起了电视。

231，昆明某饭店客房内。上午。

张秀兰躺在舒适的床上，仍在熟睡中，她的手机响了。张秀兰伸手抓到手机，关掉，继续睡她的觉。几秒钟后，手机又响了。张秀兰这回抓起手机，放到耳边。

张秀兰睡意朦胧地：“喂？”

娄放：“怎么还没歇过来呀？”

张秀兰闭着眼睛：“没有，我困着呢。”

娄放：“那今天还去不去香格里拉呀？”

张秀兰：“改天吧，反正时间有的是。”

娄放：“好吧，那你再睡会儿吧。”

张秀兰放下手机，继续闭目躺在床上，虽然她还想睡，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拿起手机给娄放打回去电话，

张秀兰：“喂，我睡不着了，你刚才说我们今天去哪儿？”

娄放：“我刚才说去香格里拉。”

张秀兰：“远不远啊？”

娄放：“挺远的，自己开车来回也得好几天。”

张秀兰：“那还是算了吧。”

娄放：“那可是特别美的雪山。”

张秀兰：“我还是想早点回家，寒假都过了一半儿了。”

娄放：“也好，那我们吃完午饭，去买点东西，吃的喝的，还有给你家的礼物，晚上，我们到滇池去看看夜景，明天，我送你回家，你看好不好。”

张秀兰：“好吧。”

娄放：“那你过半个小时下来吃饭。”

张秀兰：“行。” 张秀兰收好手机，去卫生间洗涮。

232，西北某小城贺峰家门外。晚上。

贺母拿出钥匙开门，门打开，三人先后进屋。

贺父：“今天的小酒喝得是真痛快呀，比过节过年喝得都痛快。小峰，你自己也看到了吧，你小姨那是把你当作榜样，让你表妹向你学习的，怎么样，心里很受用吧。平时的努力没白费，这就是苦尽甘来呀。”

贺峰：“您今天真是没少喝，赶快洗洗睡吧。”

贺母推着贺父往卫生间走：“去洗澡去。”

贺父：“我对这一切都是有先见之明的。”进了卫生间。

贺母按着贺峰的肩，让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贺母：“你今天必须把闷在你心里的事给我说出来，要不你老妈天天看着你闷闷不乐的脸，猜你肚子里的心事，都要把我愁死了。”

贺峰：“看您说的，我哪儿有什么心事呀，都是老太太您自己没事瞎捉摸的。”

贺母：“你别拿你研究生的智商轻看了你妈的智商，你妈这么大岁数了，什么没经过呀，就是没亲身经过，也见过别人、看过书，间接经过，所以，你的心思瞒不过我，趁早跟妈说说，妈还能帮你出出主意想想办法呢嘛。”

贺峰嘿嘿笑了笑：“真的没什么。”

贺母：“哎呀，不就是失恋了嘛，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贺峰：“您看，自以为是了吧。我没失恋。”

贺母疑惑地：“没失恋，那你干嘛老愣神、老笑不起来呀。”

贺峰：“我愣神了嘛？我笑不起来了嘛？嘿嘿，我这不是一直在笑嘛。”

贺母：“是不是两个女孩儿都对你好，你不知该选谁舍谁啦。”

贺峰：“嗬，看您美的，您以为您儿子是‘可耐’牌子的，啊，人见人爱。”

贺母：“你自己优秀不优秀，你自己难道不知道！”

贺峰：“我的老妈耶，这都是什么年头了，您还把‘优秀’当顶高帽子，给您儿子往头上戴呢。”

贺母：“什么年头啊？甭管它什么年头，这人都得分个三六九等。这社会总是要有一个基本的衡量人的标准的吧。”

贺峰：“可这基本的标准也不是一成不变的，现在这三六九等，就不是您心目中的那三六九等了。”

贺母：“标准再变，也不能把坏的变成好的，把劣质的，变成优秀的。”

贺峰：“坏的变不成好的，但现在就认为坏的是好的，劣质的也变不成优秀的，但现在就把劣质的说成是优秀的。”

贺母：“这怎么我们家没出了‘愤青’，却出了个‘悲青’呀。”

贺峰：“您哪儿来的这么多新名词呀。”

贺母：“那照你刚才说那话的意思，现在是好坏不分，是非难辨啦？！”

贺峰：“反正我是不知道自己今后该怎么做了。”

贺母：“什么事你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贺峰：“什么事？所有的事。”

贺母：“什么叫所有的事呀，是读书、工作还是交友？是交男友还是女友？你说具体点。”

贺峰：“没法具体，这事都是一环扣一环的。”

贺母：“那你就说说你的瓶颈在什么地方。”

贺峰：“呵，还瓶颈呢，”贺峰用手指了指贺母的头：“瓶颈都在你这里。”

贺母：“唉，怎么你的瓶颈跑到我的脑袋里来了。”

贺峰：“可不是嘛，你和我爸，从我小的时候就天天教育我，好好读书，不要去管别的事。”

贺母：“我们的教育思想和教育方法很对呀，要不然，你怎么就这么顺利地被保送读研究生了呢？”

贺峰：“我听你们的话，照你们的指示办事，结果呢，我确实是顺利读研究生了，可是也是从我接到通知那天开始，我才认真地想了想，读研究生是不是目的？人生究竟应该拥有什么？”

贺母：“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还用那么绞尽脑汁地去想。读研究生当然不是目的，它只是一个过程。”

贺峰：“噢，只是一个过程，那这个过程结束了呢？接下来该干什么？”

贺母：“研究生后面是博士生啊，这还用说嘛。”

贺峰：“博士生后面呢？是教授，是研究员。可这些对我有什么用呢”

贺母：“有什么用？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贺峰：“在人们头脑简单，社会单一的时候，这两句话不错，可现在人比以前复杂了，社会比以前多样了，再照我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科研书’，我到头来，只能是‘书中一无黄金屋，书中二没颜如玉。’”

贺母：“说了半天，还是失恋了。书中没有颜如玉了是吧。”

贺峰：“不准确，因为我的恋爱还没开始谈呢。”

贺母：“哦，那就是你单相思？”

贺峰笑了：“您还真有点老奸巨猾呀。”

贺母：“这算什么，我翻的高山，毕竟比你走过的平地还多，你再绕弯儿弯儿，我也能看出个八九不离十。那你是看上小云了呢，还是看上张秀兰了？或者还有妈不知道的姑娘。”

贺峰轻轻摇了摇头：“我没看上小云。”

贺母兴奋起来：“跟妈的看法一致，锁定张秀兰。”

贺峰：“您别高兴了，人家根本就没看上我。”

贺母：“秀兰没看上你？那怎么会呢？”

贺峰：“按您那老套的想法，她应该巴不得我想跟她好呢对吧。”

贺母：“那还用说。”

贺峰：“那当然用说了。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好坏优劣是非曲直，你已无法界定标准了，而且，你根本不知现在的人，她们喜欢什么？我知道我很优秀，但我不知道我的这种优秀是不是在张秀兰那里根本就是一钱不值，是廉价的优秀。”

贺母：“这我可听不懂了。这优秀怎么会成廉价的东西了呢？”

贺峰：“商品经济社会嘛，衡量人的标准是金钱。”

贺母：“你现在不是还在读书呢嘛，谁又能说你将来肯定没钱呢。”

贺峰：“但是谁又能保证我将来肯定有钱呢？”

贺母：“哎呀，整天在电视剧里看那些小姑娘就爱大款，没想到，现实生活中，我儿子的生活中，真的出现了这种情况。那张秀兰是怎么说的？”

贺峰：“她没怎么说，她根本就不把我们俩往一块儿扯。”

贺母：“真是这样的话，那咱也别上赶着追她了，怪闹心的。真是，我儿子什么档次啊，还怕没人抢。”

贺峰：“可是……”

贺母：“可是什么？”

贺峰：“我心里老想她。”

贺母：“嗯，不怕的，想一段时间，你自己知道想也没用了，你自然就会不想她了。”

贺峰站起来。

贺母：“干什么去？”

贺峰：“我还是看书去吧。何以解忧，唯有读书。对了，别跟我爸唠叨这些事儿啊。”说着，贺峰回自己房间去了。

贺母轻叹了一声：“唉，美中有不足啊。”

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贺母去接电话。

贺母：“喂……噢，小峰在，你等一等啊……小峰，你的电话。”

贺峰出来，从贺母手中接过电话：“喂哪一位？”

（电话里小云的声音）：“我是……小云，没想到吧。”

贺峰：“哟，还真没想到，你怎么会有我家的电话号码呀？”

（电话里小云的声音）：“啊，是上次伯父伯母来成都玩的时候，我管伯父要的。你父母好吗？”

贺峰：“挺好的，谢谢。”

（电话里小云的声音）：“干嘛这么客气呀，不管怎么说，咱们还是校友、是老乡，对吧。”

贺峰：“对。”

（电话里小云的声音）：“其实，在火车上的时候，我特别想跟你聊聊的，挺好的一个机会，可是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当着你的面，我就是开不了口，其实并不是什么不好讲的事情……喂，你在听嘛？”

贺峰：“啊，我在听，你讲吧。”

（电话里小云的声音）：“还有四五个月就要毕业了，我想报名到老少边穷地区去当老师。”

贺峰：“为什么呀，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

（电话里小云的声音）：“我也没拿工作的事情开玩笑。”

贺峰：“那你不会是想出名吧？”

（电话里小云的声音）：“正相反，我希望所有的人都忘了我。”

贺峰：“那又为什么？”

（电话里小云的声音）：“因为，因为……”

贺峰：“你怎么那么爱钻牛角尖啊，就是因为你向学校反映情况那事？你想躲开大家？”

（电话里小云的声音）：“换了谁，谁都会这么做。”

贺峰：“真的没这个必要。你想啊，毕业以后，大家都各奔东西，各忙各的生活了，碰面的机会都不见得有两回，哪儿还有人会记得有那么一个人，曾经做了那么一件事啊。所以，别感情用事。”

（电话里小云的声音）：“这包袱没背在你身上，你当然可以这么说。”

贺峰：“那你为你父母想想，他们培养你、供你读大学，盼着你毕业，你呢，为了心里一点点解不开的疙瘩，就销声匿迹，把他们抛弃了，他们该多失望，他们又有多大的损失啊。”

（电话里小云的声音）：“其实我就想，在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了此残生。”

贺峰：“我觉得你这样想有点过了。不就那么点事嘛，至于一直放在心上嘛，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影响后半辈子的生活嘛？”

（电话里小云的声音）：“也不止是那点事。”

贺峰：“甭管还有什么事，已经发生的，就都成了过去，你不能用过去干涉你的未来吧？你大学毕业，这才是万事的开始，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电话里小云的声音）：“我的未来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贺峰：“结束了一个，那就再开始另一个嘛。”

（电话里小云的声音）：“我也很想这样，可是，我真的办不到。”

贺峰低下了头……

（电话里小云的声音）：“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打扰你。哦，帮我问伯父伯母好，祝他们春节快乐。再见。”

贺峰放下电话，默不作声地想着小云的话。贺母过来拉了拉他的衣袖。

贺母：“这姑娘是谁呀，你们谈的可不是一般的话题呀。”

贺峰：“哎哟妈，这姑娘您不认识，我们谈的就是一般的话题。您快去卫生间看看我爸吧，他怎么洗这么长时间呀？”

贺母：“哟，还真是，我这光顾你的事了，把他给忘了。”

贺峰：“我的事不用您管，您快去管我爸吧。”

贺母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卫生间。

贺母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小峰帮我一把，你爸睡着了。”

233，云南滇池湖畔。夜。

娄放和张秀兰并肩走在滇池湖畔，美丽的滇池夜景吸引了张秀兰，她看起来心情已经好多了。

娄放：“怎么样，这里漂亮不漂亮？”

张秀兰：“漂亮。”

娄放：“是你去过的最漂亮的地方吗？”

张秀兰：“嗯。”

娄放：“你都去过什么地方了？”

张秀兰：“没去过什么地方，就是成都和秦皇岛。”

娄放：“太可惜了，地球上美丽的地方很多呀，都应该去看看，去体会体会。”

张秀兰：“哪儿那么容易啊，要不是我考上了成都的大学，我恐怕一辈子就得在我们那小县城呆着了。”

娄放：“看你说的，不至于吧。”

张秀兰：“怎么不至于，我爸我妈我妹，就是从没离开过那个小地方。”

娄放：“你不是出来了吗，努力把他们也都接出来。”

张秀兰叹着气：“谈何容易啊。”

娄放和张秀兰边聊边走着，突然，从他们身后冲上来几个男青年，其中有俩人用力朝张秀兰冲去，一下子，把没有任何防备的张秀兰撞得站不稳脚，趔趄着跌到滇池里去，娄放一惊，立马甩掉身上穿的皮夹克，跳入水中去救张秀兰。第三个男青年一把就把娄放脱下的皮夹克抄走，逃掉。

娄放跳入水中，朝正在拼命挣扎的张秀兰游去，张秀兰不会水，在那里一个劲儿地扑腾，几回水没了头，几回头又从水里冒出来，在喝了一肚子水后，终于被娄放抓住，拖上岸来。娄放把张秀兰放平躺在地上，他用双手挤压张秀兰的肚子，一下、两下、三下，张秀兰哇哇地吐了起来。吐过后，张秀兰浑身像筛糠似的抖起来。

张秀兰牙齿打着颤说：“冷……冷……”

娄放连忙找自己脱下的皮夹克，哪儿还有皮夹克的影子呀，这时，他突然明白了那些小子为什么要把张秀兰撞到水里去。

娄放连呼：“上当了，上当了，他们是冲着我的皮夹克来的。”

此时，娄放也开始冷起来了，他抱起张秀兰，试图发现附近有没有车。

张秀兰：“冷，我冷。”

娄放：“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娄放抱着张秀兰，向一辆停在不远处的轿车跑去，交涉了几句后，娄放抱这着张秀兰坐进轿车，轿车迅速启动。

234，北京蓝露的家。晚上。

蓝露带着耳机，俩眼愣着神想心事，愣了一会儿，她摘下耳机，拿过笔记本电脑，上网，给张秀兰发信：

（切入）

“秀兰，我知道你没带电脑回家，看不到我的信，不过没关系，我不需要你看到我的信，我只需要向你倾吐倾吐，要不然，我真得憋死。

我不可救药地爱上那书虫子了，真没来由，他除了是一个白面书生以外，真是要什么没什么。可我，怎么就迷上他了呢。我的脑子里现在除了他，一无所有。秀兰，他那么爱你，你为什么就不爱他呢，多纯的一个人呀，浪费了，太可惜了。”

蓝露敲了这几行字后，自嘲地笑了笑，又把这些字全部删除。

235，云南某医院病房。中午。

张秀兰躺在病床上，闭着眼，她的脸因发烧而红红的。娄放坐在张秀兰床前的椅子上，专注地看着张秀兰。

张秀兰“咳咳”地咳嗽了几声，慢慢睁开眼。

娄放：“哎哟，你可醒了，你急死我了。”

张秀兰：“我怎么了，这是哪儿呀？”

娄放：“都不记得了？昨天晚上，咱们在滇池边上走，你被人撞了，掉进水里，天凉，你冻着了。”

张秀兰：“哦，想起来了。他们怎么那么莽撞呀。”

娄放：“不是什么莽撞，他们是设计好了害咱们的。”

张秀兰：“你怎么知道？”

娄放：“你刚掉到水里，我就跳下去救你了，等我救你上岸后，你猜怎么着，我的皮夹克不见了，肯定是他们拿走的，我的皮夹克里有三千块钱的现金，我那件皮夹克也是四千多块钱买的呢。很明显，他们就是冲着钱财来的。”

张秀兰：“啊，太坏了这些家伙，报警了吗？”

娄放：“报什么警啊，我一个人也没看见他们。再说了，几千块钱的事，谁把它当成案子呀，还不够折腾的呢。”

张秀兰：“那我别在这儿躺着了，住院费肯定挺贵的。”

娄放笑道：“别担心，我还有信用卡呢，幸好没放在钱包里，要不然也得跟钱包一块儿被他们偷走。你踏踏实实地住着吧，从昨晚，你一直发高烧，不住院哪儿行啊。”

张秀兰：“对不起，都是我拖累了你。”

娄放：“哪儿呀，是我害了你，应该我对你说对不起，我不应该把你劫持到这儿来，让你春节都不能与家人团聚，还害得你发高烧。难受吗？”

张秀兰没说话，委屈的泪水从眼角流了下来。

娄放伸手抹去张秀兰脸上的泪水：“听话，等病全好了再出院。”

张秀兰：“你也不回家过春节吗？”

娄放：“不回了，没关系，伊萨可以跟她妈妈去她姥姥家过年。”

张秀兰抬起右手，用手臂遮住眼睛……

第十八集

236，北京，加拿大驻中国大使馆大门外。将近中午。

蓝露、梁晓杰和王先生从使馆的大门出来。

王先生满面春风地：“我估计我给你们做的团聚移民申请，肯定能顺利批准。”

蓝露：“你有几分把握？”

王先生：“八点九九分吧。”

蓝露：“这叫个什么数呀。”

王先生笑道：“哈哈，习惯了，在多伦多，每天耳濡目染的，不是听广告上说几块九毛九，就是看超市里的价目牌上写着几块九毛九，反正最后的数字都是点九九，久而久之，我说数字时也爱用点九九收尾。”

蓝露：“多伦多的生意人，真是傻聪明傻聪明的。”

梁晓杰：“什么叫‘傻聪明傻聪明的’呀？”

蓝露：“聪明中有傻，傻中又有聪明呗。现在的顾客又不是从前那个样子，看见4.99，就往4块上去靠，现在都习惯四舍五入了，看见4.99的价格，人们都会往5上靠，而要掏钱时，人们却是往5的一半2.5上靠。”

王先生：“唉，这点我还真得提醒你，等你将来到了多伦多，你可别把在这儿的这一套砍价的理论用过去，多伦多不时兴砍价。”

蓝露：“是嘛，那倒省事儿了，我其实特烦讨价还价，觉得讨价还价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的价给掉下去了。”

王先生：“嗯，你这感觉很不错，是一种有价的感觉。”

梁晓杰：“你们俩都是自我感觉特好的那种贫嘴呱舌之人。”

蓝露：“感觉好，嘴又贫，说明心里高兴，说明有自信。对吗王先生？”

梁晓杰：“怎么还叫王先生呀？！”

蓝露：“他就是王先生，我当然要管他叫王先生了。”

梁晓杰：“你要从现在改口叫爸爸。”

蓝露哈哈大笑：“这只是从您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其实叫不叫爸爸都无所谓，因为我觉得我与王先生的关系更像是两个忘年交的朋友，是朋友，我们彼此尊重，要是父亲跟女儿，我还得受他的管制，那多不爽啊。”

王先生：“我有个建议，露露不要叫我王先生，这种叫法还是有些距离的，干脆，你就叫我Petter吧，这样更显得我们是朋友加哥们儿。”

蓝露：“够意思Petter，就这么着。”

梁晓杰：“看你们俩，没大没小的，一对儿活宝。”

蓝露：“您被一对儿活宝宠着，乐吧您。”

梁晓杰招手叫来一辆出租车，三人说笑着上了车。

237，昆明，某医院，中午。

娄放坐在张秀兰对面，看着张秀兰吃午饭。

娄放：“香嘛？”

张秀兰：“反正我肚子饿了，吃什么都香。”

娄放：“留着点肚子，我已经在饭店预订了饺子，下午出院后，咱们回去吃饺子。”

张秀兰：“今天是初几了？在医院住着，都没时间概念了。”

娄放：“初五，今天我们吃破五的饺子。”

张秀兰下意识地停下筷子。

娄放：“又想家了？抱歉抱歉，我真该死，我害苦了你了，我将来一定找机会补偿你。”

张秀兰苦笑了一下，把碗推开：“不吃了，吃不下去了。”

娄放：“你看你，都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好不容易今天想吃了，又让我给搅了。再吃两口吧，求你了。”

张秀兰：“真的吃不下了。”

娄放：“不吃就不吃了，那咱们收拾收拾，我去办出院手续。”娄放说着，收了张秀兰的碗筷，起身走出病房。

张秀兰懒懒地坐着，没有心思收拾东西。她拿出手机来，在手里摆弄着手机。娄放办完手续回来，看见张秀兰在摆弄手机，他知道张秀兰想给家里打电话。

娄放：“打吧，给家里打个电话吧。”

张秀兰：“我家没电话，单位今天还在放假呢，我没法跟他们电话联系。”

娄放：“哟，我把这茬儿忘了。来来，还没收拾呢，我来收拾。”

娄放把张秀兰的东西收拾好，帮张秀兰穿好外套，扶着张秀兰走出了病房。张秀兰轻轻把娄放的手抚了下去。

张秀兰：“我已经好了，能自己走。”

娄放开了病房门，张秀兰走了出去。

238，昆明某饭店餐厅。傍晚。

餐厅里张灯结彩，比往日多了许多喜庆的气氛，张秀兰和娄放一起进到餐厅里，张秀兰被这里的喜庆气氛感染，脸上也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娄放：“喜欢吗？”

张秀兰点点头。他们在服务生的引领下，来到一张空桌前坐下。

娄放对服务生：“我预订了饺子，不用送到客房了，我们想在这儿吃。”

服务生：“好的，您等一等，一会儿就好。”

娄放：“来点红酒，啊，有什么清淡的菜上两个，这位小姐病刚好，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

服务生：“清蒸鱼好不好，有营养，而且不油腻。”

娄放：“你看着来吧，就是有营养不油腻就行。”

服务生：“好的。” 服务生下去。

餐厅里有优美的旋律响起，娄放温情脉脉地看着张秀兰。

张秀兰：“别用这种眼光看我，我知道你心怀不轨。”

娄放：“嘿嘿，我不是‘心怀不轨’我是心中有鬼。”

张秀兰：“你说什么？”

娄放：“我没说什么。”

张秀兰：“你说你心中有鬼，什么鬼？”

娄放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张秀兰：“是什么小鬼呀，快点告诉我。”

这时，服务生把酒和菜端了上来。

娄放赶紧说：“是馋鬼。我都当了好几天和尚，吃了好几天素了。”

张秀兰：“我知道你没说真话。”

娄放：“这还不是真话，那什么才是真话呀？”

张秀兰：“你的真话只有你自己知道。”

娄放逗张秀兰：“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张秀兰：“我再聪明，也绕不出你的圈套啊。”

娄放笑道：“好好吃吧，饿了好几天了，我可要甩开腮帮子，大吃快喝了啊。”

张秀兰颐指气使地用下巴指了指菜，那意思是：吃吧。

娄放：“好，今天我要多喝点，不过，你不能多喝。”

张秀兰：“我为什么不能多喝呀？今天是小年呀。”

娄放：“对，今天就许我多喝，不许你多喝。我们不能俩人都喝醉了呀，总得有一个人清醒，好带着另一人回房啊。”

张秀兰：“你那么重，你喝醉了，我病刚好，没那么大的力气架你回房，所以，我应该是被允许喝醉的那一个。”

娄放：“不对，你病刚好，抵挡不住这酒的力量，如果再生病，那麻烦就大了，我呢，照顾你这些天，几乎没怎么合过眼，所以，我有充分的理由喝醉，喝醉了我好睡大觉。”

张秀兰：“这么说的话，我是必须清醒的了。好吧，你喝吧，别醉得不省人事儿就行。”

娄放坏笑道：“我会醉得什么事都不懂了，只懂人事儿。”

张秀兰：“那我就把你放倒在这儿，让你在地毯上像猪那样，呼噜声震惊四座。”

娄放继续坏笑道：“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丢面子的不是我，而是你。”

张秀兰：“怎么会是我呀，我把你放倒后，不等你的呼噜声响起，我就先撤退了，这儿除了你一只呼噜猪外，别的什么也没有了。”

娄放：“好啊，留下我这只呼噜猪，你当跑跑猪自己溜掉？”

张秀兰：“谁是跑跑猪呀，这里，猪只有你一只，你就是那一只独秀的呼噜猪。”

娄放：“谁说的，今年是猪年，小猪罩着所有的人，谁也别想甩掉猪的帽子。”

张秀兰：“呵呵，你还没喝呢，就醉得说胡话了，今年哪儿是什么猪年呀，今年是猴年。”

娄放：“真的？今年是猴年？就算今年是猴年，我今天也要喝成个呼噜猪。来，拿起杯子，你喝一小口，我喝一大杯。”

俩人吃着喝着，关系挺融洽。

娄放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喝到脸红时，他的口齿开始不很利索了。

娄放：“不行，我脑袋……已经有点……晕乎乎的了，咱们得走了，要真成了……呼噜猪，你拽……都拽不动我。”娄放招手叫来了服务生，结好账，与张秀兰一同晃晃悠悠地走了。

239，饭店客房。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娄放分坐在茶几两旁的沙发里，张秀兰欠着身子，看着闭着双眼，微带醉意的娄放。

张秀兰：“感觉怎么样？”

娄放靠在沙发里：“感觉很High。你说我醉了吗？”

张秀兰：“醉了。”

娄放：“没醉，我头脑很清楚，没这么清楚的了，清楚得我能把未来美好的生活规划得头头是道。你说我醉了吗？”

张秀兰：“你刚说你没醉呀。”

娄放：“醉了，我脑袋里全是幻觉，而且这幻觉很顽固，我想从里边逃出来都逃不出来。”

张秀兰不知该做些什么了。

娄放：“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我看见了我的儿子，我们俩的儿子，一个又聪明又漂亮的儿子。”

张秀兰：“你真的喝醉了。”张秀兰起身要往外走，娄放一把抓住张秀兰的胳膊，身体还很虚弱的张秀兰被拽得又一屁股坐进沙发。

娄放：“我有心事要向你坦白。”

张秀兰静默地等着，不知会是怎样的结局。

娄放：“你知道从前的我是什么样的嘛？你不知道，让我来告诉你，你一定要认真地听。给我倒杯水，我渴。”

张秀兰起身给娄放冲了杯热茶，娄放接过茶，小心地吹着。

娄放：“我出身在湖北农村一个非常贫穷的农民家庭里。家中四个孩子，只有我一个男孩儿，也只有我一个人上了大学。虽然很多场合下，我是他们的骄傲，但一直有一件事，我却让他们在村人面前抬不起头，那就是，我膝下无子。在我们老家，只要你没儿子，你就抬不起头。这么多年了，尽管我已腰缠万贯，可是我没脸回家去见父老乡亲，我心里苦啊。”娄放说着流出了眼泪。“虽然我和廖华都做好了超生被罚的准备，可廖华在生完伊萨后，却怎么也怀不上了，现在她年纪大了，更不想生了。我却不死心，我还能生啊，我不能就这么一辈子不能回家见父老乡亲呀。” 娄放喝了一口茶。“上次听你说你怀孕了，而且怀的是我的孩子，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嘛，可惜，孩子后来没有了，不过，这给了我巨大的希望，我干嘛不和你生个儿子呀？！”

张秀兰站起来：“我看你不是醉了，是疯了。”

娄放扑通一声跪倒在张秀兰脚边，他抱住张秀兰的双腿。

娄放：“冷静一下冷静一下，听我说完。只要你给我生个儿子，你今后的生活全由我来负担，我可以给你在成都买一套房子，你可以把你爸爸妈妈还有妹妹都接过来，我还可以每月给你两万块钱的生活费，或者，一次给你一百万也行，你提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只要你给我生个儿子。”

张秀兰用力挣脱了娄放，气哼哼地走了。

340，西北某小城贺峰家。上午。

贺母在厨房做饭，贺父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贺母的声音从厨房传来）：“老贺，帮我把菜端出去。”

贺父应声去了厨房。

贺母悄声问贺父：“儿子起床了吗？”

贺父：“哟，我没在意，我去给你看看啊。” 端着菜出了厨房，把菜放在桌上，转身去到贺峰房前。

贺父先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道：“小峰啊，起来了吗？”

（房里传来贺峰懒懒的声音）：“还没呢。”

贺父：“怎么还不起呀，中午饭都上桌了。”

贺峰：“您跟我妈先吃吧，我不饿，还想躺一会儿。”

贺父：“不行不行，你得起床了，再躺下去不象话了。给你十分钟的时间，十分钟后，如若你还不起，我就强行掀被子啦。”

贺峰：“哎呀老爸，你怎么这么喜欢剥夺人权啊，我生来享有睡懒觉的权利，现在是寒假，我又是在自己家中，您就让我多躺会儿吧。”

贺父：“不行，你妈辛辛苦苦地给你做了一桌子美味佳肴，你不快点起来吃，你妈会不高兴的。”

贺峰：“我妈不会不高兴的。”

贺父：“高不高兴你也得起来，吃完饭，下午还得给你买东西去呢，你明天就要走了。”

贺峰：“哎呀，买什么东西呀，我什么也不缺。”

贺父：“缺不缺的，那是老爸老妈惦记你的一片心。”

贺峰：“爸，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您得少操心就少操点心吧。”

贺父：“操儿女心，这是做父母的乐趣，等你以后结了婚、有了孩子，你就知道为人父母是一种什么状态了。好了，快起吧，给你五分钟啊。” 贺父转去厨房，帮贺母打下手去了。

贺母问贺父：“怎么样，还赖着呢？”

贺父：“赖着呢，不过5分钟，我给他的期限就是5分钟。他再刷牙洗脸用5分钟，加起来10分钟，正好你的菜也都做完了，我的规划很完美吧！”

贺母：“儿子的心事还是没解决呀，要不然他干嘛这么懒洋洋的，一点精神也打不起来。”

贺父：“你又来了，儿子这么大了，你放手让他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去。”

贺母：“这孩子心重，又没经过什么大事，我怕他自己掰扯不清，钻了牛角尖，那就毁了。”

贺父：“那你跟他谈了这么多次，弄清楚他到底有什么心事了吗？”

贺母：“没有啊，他老跟我打哈哈，就是不说。”

贺父：“他不说，就是不愿意我们参与，那咱就别瞎捣乱了。吃完饭，去给他买点生活用品和吃的喝的，不让这些日常琐碎之事再牵扯他的精力，我们就算帮了力所能帮的事情了。至于学习啊、恋爱呀什么的，咱们想管也管不了，再说他也不愿咱们管呀，你说对吗？”

贺母“哎”地叹了口气，炒完了最后一道菜。

饭菜都上了桌，贺峰衣着整洁地出现在父母眼前。

贺峰：“怎么样，小伙子还算精神吧？”

贺母有些吃惊地望着贺峰：“你这是……”

贺峰：“好啦，过去的都过去了，明天到了学校，一个新的贺峰会重新出现在大家面前。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会读书的贺峰，也会精彩的生活。”

贺父孩子般地鼓起掌来：“好！好！我儿子就是我儿子，我的遗传基因的优秀因素，都在他身上发扬光大了。”

贺母：“什么呀，就知道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明白小峰他这是想通了，还是赌气呀？！”

贺峰：“妈，我没赌气。”

贺母：“那你想明白了？”

贺峰：“就算想明白了吧。对那些我左右不了的事，我就应放手，让事情自然发展去，而且，不管事情朝着哪个方向发展，我自己都应该高高兴兴、从从容容的过好每一天。自己的心情只能自己来调整。有了好心情，才能有好日子。”

贺母：“嗯，你这样再回学校，我也就踏实了，本来嘛，你脚下的路还长着呢，别被不可能的事拌住了脚步。好，快吃吧，一会儿都凉了。”

贺峰坐下，端起碗筷，大口地、香甜地吃着。贺父贺母看儿子吃得这么香，脸上也都露出满足的笑容。

一家人吃得正美呢，电话铃声响起。贺峰起身去接听电话。

贺峰：“噢小云，你好啊。……是，我也是明天的火车票……张秀兰，我不知道，我一直也没跟她联系过，我也没她的联系方式……我呀，挺好的，看看书，上上网……好，再见！”

贺父贺母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贺峰，贺峰放下电话，看到父母的表情和眼神，他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贺峰：“怎么了您二位，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了？”

贺父：“小云是哪个？”

贺峰：“就是上次您跟我妈去成都玩的时候陪你们的那个小老乡啊。”

贺父：“是那个有文采的，还是那个长得漂亮的呀？”

贺峰：“对对对，您很欣赏她的文采的，是那个有文采的。”

贺父：“她给你打电话呀，她也回来啦？她家住哪儿呀？离咱们家远不远？你为什么不去看看她呀？或者，叫她上咱们家来也行啊。”

贺母：“是啊，反正张秀兰那儿你是没什么希望了。”

贺峰：“呵，看你们，想什么呢！”

贺父：“小云，那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呀？”

贺峰：“我的事呢，你们两位就别操心了，我下一步的任务，还应该是努力学习。至于女朋友嘛，遇上了，就说明我该着有了，没遇上呢，就说明我该着没有。一切慢慢来，不着急来不着慌。”

贺峰笑眯眯地看着二老，那样子又淘气又可爱，二老一时没了话说。

这时，电话铃又响了起来。贺峰的表情一下子紧张、僵滞住，贺父则身轻如燕地、从椅子上跃起，抢着去接听电话。

贺父：“喂，请问是哪一位？”

（话筒里传来小云的声音）：“我是小云，贺峰的校友。您是贺伯父吧，我听出来了。您好吗？”

贺父高兴地一边对着话筒讲话，一边拿眼睛使劲跟贺母、贺峰交流：“哎哟小云啊，你真是耳聪目明呀，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我很好啊，谢谢，谢谢，你怎么不到我家来玩呀？”

（话筒里传来小云的声音）：“噢，我忘了管贺峰要您家的地址了。”

贺父：“哎，这我可要批评你了。贺峰是一个非常抹不开面子的人，别看他站起来快一米八了，可他性格上还像大男孩儿一样，什么主动约女孩子呀、送给女孩子几句好话呀、把家里地址电话留给女孩子呀，这些事他连想都想不到，所以，你应该主动要他的地址、主动的提出来我家玩，不用等他约你。”

贺峰在一旁张大嘴，做个无声的“啊？”字口形。

（话筒里传来小云高兴的声音）：“伯父，您批评得对，我是缺乏主动，有的时候话都到嘴边了，到最后还是给我咽回去了。”

贺父：“哎，年轻人办事就应该痛痛快快的，我没想到你们俩都这么拖泥带水的，哈哈，真是天生的一对儿呀。”

贺峰在一旁哭笑不得。

（话筒里小云的声音）：“伯父，您真幽默、风趣，和您聊天就是趣味无穷。”

贺父：“好啊，那就上家里聊来，电话里聊不痛快，你说是吧？”

（话筒里小云的声音）：“那伯父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拜访伯父。”

贺父：“那就今天下午吧，小峰明天就走了。”

（话筒里小云的声音）：“我也是明天的火车。”

贺父：“是嘛！与小峰同车？”

（话筒里小云的声音）：“是的。”

贺父：“太好了，你们有足够长的时间互相沟通。”

（话筒里小云的声音）：“您下午不休息吗？”

贺父：“没事的时候，我会小憩一会儿，有事的时候，特别是小云姑娘要来的话，我一定是精神抖擞的。”

（话筒里小云的声音）：“那我现在就出发。”

贺父：“好啊好啊，你来吧。”贺父兴奋地放下电话。

贺峰：“爸，您您，您怎么搞的？！谁让您约她的？”

贺父：“难道你不想让我约她吗？”

贺峰：“我要是想的话，我早就约她了，还用得着您嘛。”

贺父：“当局者迷啊，你现在正是迷惑的时候，正是犹豫的时候，你妈这两天老说你有心事，其实你的心事就是你拿捏不准，小云到底是不是你想要的那个女孩儿，好啊，既然拿捏不准，就要多多接触，多了解了，你的心里自然就有谱了。不信问你妈，你妈肯定同意我的观点。”

贺母：“你爸说得倒也没什么错。”

贺峰：“可是，你约她来，怎么也得事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呀。我们原来不是已经定了今天下午去给我买东西嘛，难道又变卦了？”

贺父：“哎呀，计划赶不上变化嘛，东西我们可以晚上再去买嘛，或者，不去买了也行，多给你带点钱就是了，成都还能比不上我们这个地方的东西多吗？”

贺峰：“没见过您这样的，还有强逼着别人约会的！我跟您说啊，小云是您约的，不是我约的，所以她来不来不关我的事儿，我是一定要出门的，你们不去，我自己去。”贺峰说着，就去穿外套，气呼呼地一甩门，走了。

贺父：“这混小子这是怎么了，帮他解决问题呢，可你看他是什么态度？”

贺母：“兴许咱们没弄明白，帮了倒忙。”

贺父：“合着你这些天跟他谈都是瞎浪费时间，他的情况你一点都不摸门。”

贺母：“他就说张秀兰不想跟他谈恋爱，别的他没说。”

贺父：“这不结了嘛，人家张秀兰都已经不想跟他谈恋爱了，那他就踏踏实实的跟小云谈吧，我看小云对他很热情。难道他还因为自己上了研究生，就看不上小云了？小云那姑娘是个才女，配他绰绰有余。”

贺母：“你别在这儿耍家长作风、乱点鸳鸯谱啦。那孩子的感情问题哪儿那么简单呀，啊？你这还弄个什么‘非此即彼’的。”

贺父：“什么叫‘非此即彼’呀，那张秀兰和小云都是咱们见过的，这见过的，总比没见过的让你心里有底吧。”

贺母：“这叫什么理由啊，噢，你就见过这两个女孩儿，咱儿子就得在这两个女孩儿里挑呀，作茧自缚！”

贺父：“那你说怎么办，我都约了人家小云了，一会儿人就到了，小峰他不在，你说咱们俩怎么跟人家聊啊。”

贺母：“是你约的，你自己想办法，我可没主意。”

贺父：“唉，你可不能关键时刻闹肚子啊！”

贺母：“你这个老不讲理的，怎么还往我身上推起来了。你不会跟她聊唐诗、聊宋词嘛，你们俩个上次还没聊完呢。”

贺父：“嗨，老夫我如此热情要为儿子做件好事的，没想到被兜头浇了一瓢冰水，还受你的埋怨，真够窝火的。”

贺母：“你呀也别窝火了，静静心，消消气，一会儿小云姑娘来了，你还得热情招待呢。我呀刷我的碗，收拾我的屋子，也给你们聊天整理出一个洁净的场所。”贺母边说边收拾起碗筷，去了厨房。

341，饭店，张秀兰的客房外。午后。

娄放在张秀兰的房外轻轻敲着门，小声说：“秀兰，把门开开，你都一天半没吃东西啦，你这样会把自己的身体弄坏的，不管你有什么想法，先吃了饭再说。”

屋里没有任何动静。

娄放继续说：“不同意你就说不同意，干嘛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呀？开开门，开开门好吗？”

屋里仍没有任何动静。

342，贺峰家附近的一个公共汽车站。午后。

贺峰和一众人正在等汽车，一辆汽车驶来，缓缓进站，停下。贺峰站在一众人的后边，随着人们往车上走。

小云从中门下来，她往前一看，正好看到贺峰。

小云高兴地喊道：“贺峰，贺峰，我在这儿呢。”

贺峰回头一看，见是小云在跟自己打招呼，他表情尴尬地：“噢，你来了。”

小云：“不好意思，还麻烦你来接我。”

贺峰：“没，没关系，走吧。”俩人一起走了。

小云：“你家离车站远吗？”

贺峰：“还行吧，不算远也不算近，十来分钟。”

小云：“你的行李都准备好了吗？”

贺峰：“还没最后弄完，本来打算今天下午出去采购的。”

小云：“哟，那我是不是打乱了你们的计划了。”

贺峰：“没有没有，我不过是想买点小吃，嗨，这些小吃买不买都无所谓。”

小云：“那你怎么不在电话里告诉我一下呀，那样我就可以选择以后再来了。”

贺峰：“我爸他特欣赏你，他特想跟你聊天，他约你来根本事先就没跟谁商量过。”

小云：“那你呢？你有没有想要约我来呀。”

贺峰：“那当然是应该的了。”

小云的脸上掠过一丝丝不自然：“要不，我现在陪你去买小吃，免得搞得你那么被动，我也于心不忍。”

贺峰：“不用了，本来买小吃也是我妈的意思，你想，我这么一个大男人，哪儿有那么喜欢吃小吃的呀。”

小云：“伯父伯母还好吧？”

贺峰：“好，就是老把我当成小孩儿，最要命的是，他们还老想为我的事做主，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我都多大了，电视剧都为我们抱不平，替我们呐喊‘我的青春我做主’了，可现实生活中，莫要说我的青春了，恐怕我的一辈子，他们都希望为我做主。真烦。你呢，你的事情你父母干预吗？”

小云：“还好，我父母没你父母的文化层次高，现在多数的事，他们是让我自己做主的。”

贺峰：“那你就比我幸福多了。”

小云：“不能这样说吧，你父母喜欢干预，或说喜欢参与你的生活，说明他们关心你，希望你过得好，你应该觉得很温暖、很有安全感呀。其实有的时候，父母用他们的人生经验告诉我们一些事，我们是应该悉心静听的，听了可能不走错路，至少可以少走弯路。”

贺峰：“可是，有的时候他们根本就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就凭他们的想象，就要替你做主，弄得你又被动又烦。”

小云侧脸看了看贺峰：“我多傻啊……嗯，这附近有没有图书馆呀，我想去图书馆看看。”

贺峰：“没有图书馆。”

小云：“那书店呢？”

贺峰：“书店？你要去书店吗？你不是要来我家的吗？我爸还在等你呢。”

小云：“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跑来和伯父聊天的吧。”

贺峰：“对不起，小云，我爸他有点乱弹琴。”

小云：“既是乱弹琴，那我就不必去了，你替我谢谢他的美意吧，我走了。”小云说着，掉头走了。

贺峰：“小云，小云，都已经来了，就到家里坐会儿吧。”

小云头也不回地：“你觉得这还有意思吗？”

贺峰站在那里，望着小云渐渐走远。贺峰重重地“咳”了一声，慢慢踱到一张长椅前，颓丧地坐在了长椅上……

343，学校大门前。傍晚。

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学校大门外，蓝露从车里出来。她拉着行李箱，进了校门，在校园的小路上走着。

344，饭店，张秀兰的客房外。傍晚。

娄放仍站在张秀兰的房间外，执着地小心谨慎地敲着门。

娄放：“秀兰，吃晚饭的时间到了，去吃点饭吧。你不能再饿着自己了，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垮的……”

客房的门忽然“呼”的一下大开，张秀兰出现在娄放的眼前。

张秀兰：“我要吃饭，吃完饭我要回学校。”

娄放连忙答应道：“好好，我们先去吃饭。”

张秀兰坚持说：“吃完饭回学校。”

娄放：“什么都好商量，只要你好好的把饭吃了。”

张秀兰走出房间，娄放立马护卫在旁。张秀兰由于身体太虚，没走两步，腿一软，差点摔倒，娄放一把搂住她的腰，张秀兰稳了稳神儿，拿开娄放的手，坚持要自己走，娄放看着固执的秀兰，自知没办法让秀兰缓解，只得跟在一旁。

345，学校女生宿舍。傍晚。

蓝露来到宿舍门前，掏出钥匙打开门，推门进去，屋内的一切让她大吃一惊。

蓝露惊讶地：“啊？这是怎么回事？”眼前的一切还是数周前张秀兰送她走的时候的样子，“电脑还在，行李还在，半包榨菜丝还在……”蓝露一边数点着一边忍不住自言自语，“不行，这分明是她送完我就没再回宿舍呀！失踪？秀兰失踪了？！不行，我得去学校保卫科报案。”蓝露说着就往外走。

346，学校的小路上。时间接上。

蓝露疾步如飞地走着，突然她停了下来：“不行，万一不是失踪，万一是突然碰到什么熟人，急急忙忙的走的呢，我不是在向全世界宣告张秀兰的秘密嘛。不行，不能去学校保卫科，我得自己想办法。可这家伙除了我以外，能够跟着走的，恐怕只有姓娄的了，但是，她都跟他一刀两断了，怎么可能还跟他走呢？不会的。但是宿舍里的样子分明说的是她送完我就没回来呀，说不定，她是被姓娄的绑架了，难道是姓娄的被我骂了，要拿她来报复？对，我拨拨秀兰原来的手机号。”

蓝露拿出自己的手机，迅速地拨了一个号码。

347，饭店餐厅。时间同上。

张秀兰和娄放在无声地吃着饭。

348，饭店客房，张秀兰的房间。时间同上。

张秀兰放在床上的手机不停地响。

349，学校的小路上。时间同上。

蓝露在紧张地听着自己的电话，“嘟……嘟……”，没有人接听电话，蓝露关上手机。

蓝露：“怎么不接呀，这可不是好兆头。再打一遍。”蓝露又拨电话，还是没人接，蓝露只得留言：“秀兰，你在哪里？如果十分钟后我还接不到你的电话，我就要报警了。”

蓝露把手机合上，坐到路边的长椅上，右手攥着手机，左手手腕上的手表就举在眼前，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350，饭店餐厅。时间同上。

张秀兰吃完饭，放下碗筷，也不说话，站起就走。娄放也赶忙站起，掏出一张百元的票子，放到桌上，紧随张秀兰身后，往客房部走去。

351，张秀兰的房间外。时间接上。

张秀兰拿钥匙开了自己的房门，然后头也不转地说：“半个小时以后我们出发，明天到学校。”说完，开了房门进去，把门“砰”地一声关上。这时，她放在床上的手机又响了，她急忙扑过去，抓起手机：“喂？”

（电话里传来蓝露的声音）：“哎呀我的妈呀，你终于有回音了，你再没回音，我就要报警了。”

张秀兰终于忍不住，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倾泻而下：“蓝露……”张秀兰吸着鼻子，说不下去了。

蓝露：“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儿呀你？你现在安全吗？”

张秀兰：“安……全。”

蓝露：“你在哪儿呢？”

张秀兰除了哭以外，说不出任何话。

蓝露：“你在哪儿呢，我去找你。”

张秀兰：“在……在……”

蓝露：“好，你先哭一会儿吧，能说话的时候再说，我等着你。”

张秀兰：“……我……明天……到……学校……”

蓝露：“我到哪儿接你？”

张秀兰：“不用，你在……宿舍……等我。” 张秀兰关掉手机，趴在床上痛哭失声，她边哭边捶打着枕头。

352，学校的小路上。时间同上。

蓝露坐在长椅上，自说自话：“这手机不是已经还给姓娄的了嘛，怎么又到秀兰手里啦？难道，他们俩真的又在一块儿了？这个秀兰，怎么搞的嘛？！背着我去会他，他有什么好的嘛，怎么就是割舍不断呢。”

353，饭店，张秀兰的房间。时间接上。

娄放在敲张秀兰的房门，张秀兰开门出来，只问了一句：“可以走了吗？”

娄放：“可以了，你看你的身体受得了连夜赶路吗？”

张秀兰：“无论如何，我都要在明天赶到学校。”

娄放：“好吧，走吧。”张秀兰在前，娄放在后，俩人进了电梯。

354， 高速公路上。夜。

娄放开着车。俩人沉默无语。半晌，娄放实在忍不住了，他打了个哈欠……

娄放：“你要是再不说些什么，我可要睡着了啊，我也三十多个小时没合眼了。”

张秀兰：“又不是我不让你睡，你自己不睡，那怨得着我嘛。”

娄放：“我还不是担心你嘛？！”

张秀兰：“担心我，你要是担心我，你就不会想出那么馊的主意了。”

娄放：“你现在是在气头上，十分冲动，等你冷静下来了，你慢慢想吧，我这绝不是馊主意。”

张秀兰：“怎么？你还没打消这个念头。”

娄放：“你真的不用紧张和害怕，我绝对不会强迫你。”

张秀兰：“你居然还想等着我能回心转意。”

黑暗中娄放脸上有一丝坚定的笑意掠过。

张秀兰：“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娄放：“咱们说点别的话题吧。”

张秀兰：“你觉得我还会跟你说什么话吗？”

娄放：“不为别的，为了你我的行车安全，请随便说点什么，或者，随便骂点什么。”

张秀兰猛然醒悟：“闹了半天，你从一开始就是预谋好了要绑架我，最后在我完全信任你的时候跟我摊牌，要我跟你做一笔生意。”

娄放：“这不可以吗？”

张秀兰：“你太卑鄙了。”

娄放：“我觉得这跟卑鄙没关系，我就是想要个儿子，咱们做等价交换，各取所需。如果你坚持不同意，那就算了，只是我觉得，如果真的就这么算了的话，实在挺可惜的。”

张秀兰气得默默地在暗中流泪。

娄放从兜里掏出口香糖递给张秀兰：“我从一开始见到你，到现在，一直很赏识你。我觉得我们才是……不说了，我不信我会输。”

张秀兰：“那你走着瞧吧。”

张秀兰说完闭上嘴。

车里又弥漫起让人窒息的沉默……

355，学校大门口。天色将晚。

蓝露在校门外走来走去，每有轿车停下，她都俩眼紧盯着从轿车里出来的人。等了半天没有张秀兰的影子。

蓝露自语道：“对，我不能在这儿等她，她肯定一见着我就会哭起来了，大庭广众之下，没法收场，我还是回宿舍等吧。”蓝露走进校门，往校园深处走去。

天色渐渐地黑下来了。这时，娄放的车停在了校门外，门开处，张秀兰走了下来。她“砰”地随手关上了车门，头也不回地向校门里走去。

娄放坐在车里，他的目光坚定地望着张秀的背影……

356，学生宿舍门外。时间接上。

张秀兰掏钥匙开门，蓝露在里面听到了声音，一把把门从里边打开。俩人四目相望……

蓝露：“哎哟，你这是怎么搞的呀，仨星期的功夫，这人怎么就跟脱了两层皮似的呀。”

张秀兰只说了“蓝露”俩字，就趴在蓝露肩头大哭起来。蓝露把门从身后关上，紧紧地抱住了张秀兰……

蓝露：“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张秀兰：“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问……”

蓝露：“被欺负了没有？”

张秀兰使劲摇了摇趴在蓝露肩上的头。

蓝露也就不再问了，一任张秀兰孩子般地哭着……

第十九集

357，学校体育馆。上午。

体育馆里热闹非凡。主席台上方打出的横幅上，写着“2004春季应届毕业生招聘会”。台下场地中央一溜排开十几张桌子，每一张桌子前都围着许多学生。学生们迫不及待地递上自己的简历，紧张、兴奋地听着招聘方不厌其烦地回答学生们提出的各种关于用人单位的情况。

张秀兰手里抱着一个文件夹，从人群缝隙中挤到一张桌子的前边，她从文件夹中取出一份打印好的简历，递给招聘人员，又从桌上拿了几张招聘方的简介。出了这个方阵，张秀兰又钻进另一个方阵。

在体育馆的角落里，小云远远地看着热闹的人群，她的眼神里飘着一种与此情此景格格不入的冷峻的光芒……

蓝露在进门处的一张椅子上坐着，念她的托福。张秀兰在钻完了所有的方阵后，一边抹着脑门上的汗，一边朝蓝露这里走来。

蓝露：“情况怎么样？”

张秀兰：“情况不怎么样？僧多粥少，而且，也没看到适合咱们这个专业的。”

蓝露：“这就对了，靠一次招聘会就能找到工作的机会是微乎其微的，别灰心，这很正常。明天川大有个招聘会，这一个月里有好几家高校都有招聘会，人才交流中心也有招聘活动，买张门票，都可以进去，你备足了简历，广种薄收呗。”

张秀兰：“还是你好啊，不用着这份急，一毕业就自然有人给你铺好了出国的路。”

蓝露：“用不着羡慕我，等我将来再毕业的时候，还不是一样要面临同样的竞争呀。你现在还有我陪着乱闯呢，等我毕业的时候，在那么个人地生疏，俩眼一摸黑的环境里，我就只能是孤身一人闯虎穴喽。”

张秀兰：“你不是还有个年龄相仿的姐姐妹妹呢嘛，到时候由她陪你不就行啦。”

蓝露：“哟嗬，听这口气，你还吃上小醋儿了。”

张秀兰：“那当然了，再过上几年，你还不得把我忘干净了。”

蓝露：“嘻嘻，脚后跟脑子，都什么时候了，不惦记着怎么找工作，还胡思乱想的。”

张秀兰：“工作得找，可是我想想以后，心里很没底，怪害怕的。”

蓝露：“别怕，怕也没用，好好分析一下自己的优势劣势，知己知彼。”

张秀兰叹了口气：“我有什么优势呀，我全是劣势。我给我自己归了归类，我得归到弱势群体里去了，偏远地区、贫困家庭出来的苦孩子，没钱没势没有好背景，这就注定了我不会有什么好的前景。”

蓝露：“你怎么这么灰呀，招工找工刚开始，要对自己有信心。”

张秀兰：“信心？信心来自实力，实力得有背景。哎，走一步算一步吧。”

蓝露：“什么话，走一步不算一步，还能算两步？打起点精神来。这么垂头丧气的，哪儿是张秀兰呀！哎，那个拎着板儿砖拍桌子的英雌哪儿去了？啊！”

张秀兰：“嘿，你是不是提醒我再去拿两块板儿砖，拍拍这些招聘单位的桌子呀？”

蓝露：“哎，就怕你没这个胆量。”

张秀兰：“只要拍他们的桌子，他们就给我工作，我什么也不怕，别说拍他们的桌子了，就是拍他们的方脑壳我也敢。”

蓝露：“嘿嘿，脚后跟脑子又来了，走吧，别在这儿捣乱了。”

俩人一起走出体育馆大门。

358，校园里一条僻静的小路。傍晚。

晚霞穿透树林，照在依树而坐的小云身上。小云背靠大树席地而坐，双膝做了桌子，她正用心在写着什么……

（切入）

读大学了怎样？毕了业又怎样？心里有爱了怎样，心被伤透了又怎样？眼泪涌满眼眶怎样？泪水流尽了又怎样？这个世界有我怎样？这个世界没有我又怎样？许许多多的怎样，构筑了我的迷茫，出世入世两彷徨，何去何从费思量……

写到这里，小云抬起迷蒙的眼睛，望向前方。

有脚步声传来，小云将纸叠好，从放在身旁的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把叠好的纸放进信封，有学生跑步经过这里，等其跑远后，小云又在信封上写道：

（镜头切入）

不用费心去找我，因我不想被找到；不用担心我有危险，因我将去一个最安全的地方。我只是深行，而不是永别。再见。

谢谢！

小云敬上

小云收好这封信后，又拿出另外一张纸，写道：

（镜头切入）

佛门对我开，等我悄然来。吾今弃凡尘，无物扰静怀。

写毕，又细细地看了两遍，装好信封，在信封上写下大大的两个漂亮的字：

“贺峰”。

359，校学生信箱室。时间接上。

小云来到校学生信箱室，把写有贺峰名字的信，塞进贺峰班的信箱。

360，学校主楼前。时间接上。

小云迈着稳健的步子登上主楼的台阶，毫不犹豫地推大门而入。

傍晚时分，主楼里很安静，几乎没有什么人在走动。小云不乘电梯，直接进入楼侧的楼道里，步行上楼。她身轻如燕，快步如飞，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保卫处的门外，她也不敲门，就蹲下身，把信从门缝儿处塞了进去。然后，又顺着楼梯下楼，走出主楼大门。

站在主楼的台阶上，小云如释重负，她抬头看看天边的彩霞，嘴角掠过一丝开朗的微笑。她抻了抻整齐的衣衫，迈下主楼台阶，向图书馆走去。

361，学校图书馆。时间接上。

贺峰正在图书馆里看书，小云蹑手蹑脚地走到贺峰身边，她轻轻推了下专心致志的贺峰，贺峰仰起脸，看到是小云，不禁有些尴尬，倒是小云十分大方有理。

小云小声地：“别紧张，我不打扰你，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我找到了一个特别适合我的地方，我要去那里，你好好读你的书吧，你是有前途的。再见。”小云说完，微笑着离开。

望着小云瞬间消失的身影，贺峰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362，公共汽车文殊院站。天色已黑。

一辆公共汽车停在了文殊院街的文殊院站，小云从汽车上下来，走向文殊院的大门，没有犹豫，她叩响了文殊院的大门。

363，市人才交流中心。上午。

中心会议厅里，正在举行人才招聘活动，前来参加招聘的人很多。张秀兰和蓝露已经在这里转了多时了，这时，她俩来到文翰电器有限公司的招聘台前。张秀兰挤进人群，拿出一张招聘说明，和蓝露一起读起来：

（镜头插入）：

任职要求：

1，国际贸易或英语专业本科及以上学历；

2，英语六级以上，了解、喜欢外贸行业；

3，有电子、电器类行业相关工作经验者优先；

4，熟悉出口流程，并能独立完成全部单证制作；

5，具有较强的市场开拓能力；

6，具有优秀的组织协调沟通能力。

职位描述：

1， 负责公司欧美市场的开发与跟踪、合同的签订及执行；

2， 外事接待，产品资料翻译等相关工作。

张秀兰读完说明后就泄了气了：“哎哟我的妈呀，我除了学历以外，没有一条能胜任的。算了吧。”

蓝露：“别呀，任何机会都不能放过，行不行都得试一试。”

张秀兰：“根本就没戏。”

蓝露：“没戏也得试试，又不费劲，不就是填一张表格嘛，我来帮你填。”

张秀兰：“我自己来吧。”她从包里掏出笔，向四周看了看，到处都是人。

蓝露把腰微微弯下：“来，‘自带桌’在这儿呢。”

张秀兰：“哪儿呢？”

蓝露拍拍自己的后背：“这儿，方便、平坦、带坡度，又不需要坐在椅子上，多好啊，赶紧填吧。”

张秀兰趴在蓝露的后背上，认真填起登记表来。

364，学生食堂。午饭时间。

贺峰坐在那里吃饭，一个同学手里拿着一摞信向贺峰走来。

同学：“贺峰，你的信。”

贺峰接过信：“谢谢。”他看了一眼信封，信封上只写了他的名字，他觉得蹊跷，立马就拆开信封，拿出信，赫然看见“佛门对我开，等我悄然来。吾今弃凡尘，无物扰静怀。”的字样，贺峰读着这两行字，忽然觉得事情不对头，他伸长脖子，扭头四顾，没有发现张秀兰和蓝露，于是，他又以最快的速度吃完碗里的饭，起身以几乎小跑的动作向外奔去。

365，张秀兰的宿舍内。时间同上。

张秀兰坐在自己的床上，靠着被子，把电脑放在腿上，正在网上查找招聘信息，蓝露也斜倚在自己的床上，看着一份《China Daily》。

张秀兰：“蓝露，明天又有一个招聘会。”

蓝露：“是嘛，咱们去呀，一个机会也别错过。”

张秀兰：“哎，这儿有家公司不错唉，是一家外贸公司，招总经理特别助理。”

蓝露：“这适合你呀，好好准备准备吧。”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蓝露：“谁呀？”

（门外响起贺峰的声音）：“贺峰，我有急事找你们。”

张秀兰和蓝露都忽地坐起，下地。蓝露跑过去给贺峰开了门。

蓝露：“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贺峰：“你们认识小云的笔迹吗？我这儿有封奇怪的信，你们看看，是不是小云写的。”

蓝露从贺峰手里拿过信，念道：“‘佛门对我开，等我悄然来。吾今弃凡尘，无物扰静怀。’哟，这不是要遁入佛门嘛。”蓝露看了看只写了贺峰名字的信封，“你哪儿来的这封信呀？”

贺峰：“我们班管拿信的同学给我的。”

蓝露：“你为什么一下子就想到问我们认不认识小云的笔迹？”

贺峰：“昨天晚上我在图书馆晚自习的时候，她去找过我，而且就说了一句话，说她是来跟我告别的，她找到了一个特别适合她的地方，她要去那里。我当时就觉得她这话说得特奇怪，今天看见这么一封信，我立刻就想起了她昨天说的话了，我觉得恐怕她昨天就是去告诉我这件事的。”

张秀兰：“你有没有去小云她们宿舍看看小云在不在呀？”

贺峰：“没有。”

张秀兰：“那咱们先去证实一下小云在不在呀。”

蓝露：“对，如果小云不在，那就糟了，她就是出家了，咱们就得赶紧去学校保卫处，反映这个情况，这事儿太大了。”

三人立马冲了出去。

366，小云的宿舍门外。时间接上。

蓝露急促地敲着门。有人来开门。

蓝露问：“请问小云在吗？”

开门的人：“她昨天晚上就没回来。”

蓝露：“没回来？那你们有没有跟学校反映啊？”

开门人不理解地：“跟学校反映什么呀？！晚上不回来的人多了，这有什么新鲜的呀。”

蓝露：“好，那打扰你了。”

开门人：“没事。”

三人迅速撤离。

367，学校保卫处。时间接上。

学校保卫处里，两个老师正在听贺峰他们反映情况。

贺峰：“虽然我们没有什么证据，但我们觉得，这封信一定是小云写的，请保卫处赶快调查这件事。”

老师：“你们反映的情况很重要，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调查这件事，不过，请你们一定为这件事保密。”

三人点点头。

老师：“好吧，那你们先回去吧。可能我们会找你们了解一些事情，到时请你们配合。”

贺峰：“老师，我想我应该能分析出小云这样做的原因。”

老师：“哦，那我们单独谈一谈吧。”

贺峰：“她们俩也都应该是见证人，可以一起帮助分析。”

老师：“那你说说看。”

贺峰：“小云想跟我谈恋爱，但我不想跟她谈，寒假的时候，她曾想到我家去，也让我婉转拒绝了。我想她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出家了。”

老师对另一个老师：“我觉得有必要研究一下如何提高现在大学生承受各种打击的能力这个问题了。现在的大学生心理太脆弱了，这哪行啊，谈恋爱不成功，这还算事儿啊，这都承受不了。”

老师转而对三人说：“你们都是要走上社会的，在社会上，你面临的压力、面临的困境更大更深，不能遇到点事就退缩，要学会吃苦、学会抗压，不然的话，在这个复杂的社会里，你无法立足。”

三人点点头。起身走出保卫处。

老师拿出小云从门缝塞进学校保卫处的信，两封信的笔迹一模一样。两个老师会意地点点头。

368，某外贸公司人事部门外。下午。

人事部外边排队站了许多学生，轮到张秀兰了，蓝露轻轻拍了拍张秀兰的肩。

蓝露：“这份差事很适合你，自信点。”

张秀兰点点头，走进人事部。

369，外贸公司人事部内。时间接上。

人事部里，老板桌后边坐了两男一女三个表情严肃的人。老板桌对面放了一把椅子。张秀兰进来后，三个人就目不转睛地直视她，张秀兰被这六只严肃的眼睛盯得有点发毛，她先走到椅子后面，双手扶着椅背，三个人还是目不转睛地直视她，为了缓解自己心中的紧张，她故作镇静地笑了笑。

张秀兰：“三位好，我可以坐下吗？”

三个人继续保持沉默。张秀兰明白了，他们这是在考验自己有没有应对尴尬局面的能力，于是，她放松自己，尔后，她撇开两个男士，也直视起其中唯一的女性，只是眼光是很柔和很友善的，她盯着那女士，几秒钟后，她摸摸自己的嘴角，过两秒钟，她再摸摸自己的嘴角。那女士忽然不自然地也摸摸自己的嘴角，这时张秀兰轻松地笑了笑，并点点头。那女士摸完嘴角看看手，手上什么也没有，她于是知道了张秀兰是在想法子冲淡紧张空气。她突然忍不住呵呵乐出声来。

女士说：“先递上简历，然后请坐吧。”

张秀兰高兴地把简历递了上去，回身端坐在椅子上。

女士接过简历，快速看了一遍，传给身旁的人，三人都看了一遍以后，坐在中间的男士发问。

男士：“你知道我们要招一个什么职位的人吗？”

张秀兰：“我在网上都看了，你们要招一个总经理助理。”

男士：“你知道我们对总经理助理都有什么要求吗？”

张秀兰：“知道，‘综合素质高，业务能力强，沟通能力好，谈吐与待人接物大方得体，对所负责的任务能够独挡一面。’还有，‘工作细致认真，积极努力，责任心强，抗压性强，确保工作有效率地顺利开展。’”

男士：“嗯，记忆力挺好，都背下来了。除了上学以外，你有没有什么工作经历呀？”

张秀兰：“有，我是一边打工一边读书的，我上学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我自己挣的。”

男士：“哦，看不出嘛。”这时，三人背后的一个侧门开了，一个勤杂工用托盘给三个人端上三杯咖啡，三个人马上全神贯注于勤杂工的行动，只见他把三人的咖啡放好，又把他们原来的三个杯子撤下，在经过张秀兰身边的时候，勤杂工不小心，脚下绊了一下，手中的托盘一歪，杯中的剩水泼出来，洒了张秀兰一身。勤杂工连忙道歉，很怯懦地看着张秀兰。三个人也看着张秀兰。

张秀兰笑笑：“没事，不就是一点水嘛，您别紧张。”

勤杂工：“实在是对不起。”

张秀兰放低了声音：“自当是在云南过泼水节，我会有好运气的，谢谢。”

三人会意，勤杂工拍了拍张秀兰的手，赶紧出去了。

男士继续问道：“你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张秀兰：“我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

男士：“哦，好吧，今天的面试就到这里吧。你回去等我们的通知吧。”

张秀兰：“那我这是通过了，还是没通过呀？”

男士：“外面还等着很多人呢是吧，我们要等到所有的人都面试过后，通过衡量、对比、筛选，才能有最后的结论呢。”

张秀兰：“好的，我耐心等你们的电话。谢谢公司给我这次面试的机会，再见。”张秀兰转身出去。

男士问另两个人：“怎么样，你们觉得。”

女士：“个人素质不错，机敏、幽默、友善。”

另一男士：“形象也蛮好的。”

男士：“给我的印象也不错，可惜，家庭背景……再看看后面的吧。”

370，外贸公司人事部门外。时间接上。

在长长的队伍的末尾，阿芳、阿梅正说着话，远远的，她们看到张秀兰从人事部出来。

阿芳皱着眉：“这叫化子怎么到处凑热闹呀，又没钱又没势的，还想坐上经理助理的位置，怎么这么不自量力呀。”

阿梅：“别理她，她不会对你构成威胁的，就冲你老爸是区委主管外贸的副区长，这么硬的背景，谁能跟你争呀，她来这儿，顶多能多受一回刺激。不谈她了，咱说点别的。”

阿芳收回目光：“那个，你什么时候荣登你老爸公司副总的高位呀，到时候得请我喝酒。”

阿梅：“酒是一定要喝的，不过，我真不想当这个副总，多操心、多不自由、多累呀，我还没玩够呢。”

阿芳：“得了，你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

（镜头切入）：

等在人事部外面的蓝露见张秀兰出来了，就迎了过去，俩人一边往电梯间走，一边说着话。

蓝露：“怎么样？”

张秀兰：“不知道，要我等通知。这都是场面上的话，恐怕我是没什么戏了。”

蓝露：“没关系，面试一次，总结一次，慢慢就有经验了。”

张秀兰：“前几次面试后，我都特紧张，现在都变麻木了。没办法，只能等了。接下来我们去干什么？”

蓝露：“陪我去逛逛书店吧，我想买点书。”

电梯来了，俩人进了电梯间。电梯关上门走了。

371，佛教寺院文殊院大门外。下午。

学校保卫处的两个老师在跟一个身披袈裟的老僧说着什么，老僧请两位老师进了文殊院大门，来到说法堂，一进堂，两个老师就看见小云正跪在蒲团上念经，老僧和两位老师安静地站在小云身后，等小云告一段落后，老僧轻轻地拍了拍小云的肩，小云一回头，看见了两位老师，她眼里没有一丝的惊讶，只是慢慢地垂下了眼睛。

小云双手合十、双目低垂：“我希望我没给学校制造什么麻烦。我来这里，是因为凡事对我的心的扰乱太深太重，我想把我平日里那颗自我的心、浮躁烦恼的心收回来；我想返观我心，破除我执，转识成智，让我本具的清净心得以现前。凡世太闹太燥，我无以安静，所以借由文殊院，在这个清静幽雅的环境中，我静我心。小云在这里很好，请两位老师放心地回吧。”

一位老师：“还有几天就要举行毕业典礼了。”

小云：“毕业典礼和毕业证书，都会成为过眼烟云的，它们对于我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另一位老师：“你父母都等着你大学毕业后和你团聚呢。”

小云：“和父母团聚的日子，就是听他们无休止的吵架的日子，那种日子，我一点也不期待。谢谢两位好心的老师替我着想，我心已定，这里就是我的归宿，请两位老师回吧。”

老僧：“藉由观察自然的呼吸来使心专注，体验无常、苦、以及无我的普遍性的实相；止息妄念，寻回生命的源头，找到自我安身立命的所在，将禅的智慧运用在生命的过程中，小云的选择是对的，不用替她担心，二位，请回吧。”两位老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之后，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文殊院。

两位老师上了轿车，一位说：“看来她是铁了心了。怎么办？”

另一位老师说：“每个人都有选择未来道路的权利和自由，我们劝过她了，她要坚持走自己的路，我们是没有什么办法的，由她去呗。”

372，某工商银行外的自动取款机前。午后。

张秀兰掏出自己的工商银行卡，插到取款机里，取了200元钱后，她拿起交易收据一看，自己的卡上还剩下最后的300元钱了。张秀兰的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

373，学校礼堂内。上午。

礼堂的座位上，坐满了穿着学士服、戴着学士帽的应届毕业生，每一张红扑扑的脸上都绽放着喜悦的笑容。

校长站在主席台上，他的身后是四个大大的红字：毕业典礼

校长：“我祝贺在座的每一位同学，你们拥有人生中最美好的两样东西：青春和学识，等着你们的是无限大的平台，供你们去施展才华。孩子们，勇敢地向前冲锋吧。”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374，学校礼堂外。时间接上。

学士们一个班一个班地站在礼堂外的台阶上，大家兴奋地合影。要好的朋友们也仨一群俩一伙地合着影。蓝露和张秀兰兴高采烈地合影。

375，学校小路上。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蓝露有说有笑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蓝露的手机响了。

蓝露：“喂……妈，完了，刚举行完……噢……噢……噢，好的，我明白了，再见妈。”蓝露收好手机。

张秀兰问：“家里有事吗？”

蓝露点点头：“她要我越快回家越好。她等着我的身份证买机票。”

张秀兰：“买机票？你们这就要走啦？”

蓝露：“我妈他老公催了好几次了，就等我的毕业典礼了。”

张秀兰：“那你……”

蓝露：“我恐怕今天下午就得买火车票去了。”

张秀兰：“啊……”说着，眼圈就红了。

蓝露：“干嘛干嘛，怎么这么脆弱啊……”

张秀兰：“你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蓝露：“我每年暑假都回来看你。”

张秀兰：“别安慰我了，我知道那不现实。”

两人都不说话了，默默地走着。

377，学生宿舍。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蓝露回到宿舍，阿芳和阿梅已经先回来了。阿芳在换衣服。

阿芳边换衣服边得意地说：“天真蓝，空气真爽啊，毕业证拿到了，公司的聘书也来了，生活真是美好啊。”

阿梅：“看你得意的。”

阿芳：“那当然，那么多的人竞争一个外贸公司总经理助理的位子，凭什么我就能得到啊，那句被人引为经典的话其实是不对的，什么脚下本无路，走的人多了，路就行成了。怎么可能啊，几十几百几千人在那儿瞎走、乱走，那只能糟蹋那一片美丽的草地。社会发展到今天了，你脚下有没有路早有定论，你爸你妈给你铺了路，你脚下就有路，你爸你妈没能耐给你铺路，你脚下就没路，什么叫硬道理啊，这就叫硬道理，生存的硬道理。不服都不行。”

阿梅：“行了吧你，靠老爸老妈，你那是没出息的表现。”

阿芳：“什么有出息没出息的，那不靠老爸老妈的，不是不想靠，那是靠不上，那靠不上的，那该是有出息的了吧，可是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你倒想施展你的出息呢，谁要你呀。你自己把你自己当根葱，谁拿你蘸酱呀，啊？！”

阿梅：“我看你也就这点出息，一得意，就忘形。好了好了，说点正经的，你什么时候去报到呀？”

阿芳：“随时。看我高兴啦。对了，今天中午我老爸在他们区委的食堂请客，为我祝贺大学毕业，你也去吧。”

阿梅：“你老爸给你祝贺，我掺和什么呀？”

阿芳：“你以你们海鲜大酒家副总的身份去呀，穿上你的正经套装，扮一回熟女，我老爸一定很吃惊。走吧，我不容你分说，这么高兴的日子，哪有不喝几杯的道理呀。”

阿芳、阿梅换好衣服，很高调地走了。

宿舍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蓝露看着张秀兰，张秀兰看着蓝露，张秀兰慢慢地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张秀兰：“……您好，我叫张秀兰，上次你们公司招一个总经理助理，我也去参加面试了，我想问问有没有我的消息……没有，没接到任何电话……噢，没选择我，我能不能问一下选了谁……是不是一个叫阿芳的……真的是她呀，我跟她比，我并不差，某些方面还比她强呢……认识，当然认识……噢，好，再见。”

蓝露：“还真的是她呀，那你怎么拼得过她呢，她爸是区里的领导，还正着是主管外贸这摊儿的，人家巴不得能扯上这样的关系呢，当然是要她不要你了。哎，没辙，咱们只能认倒霉。别想了，再找机会吧。”

张秀兰很绝望地：“我该怎么办呀，你马上就要走了，而我的工作连个影子都没有，我，我真的要一无所有了。”

蓝露：“要不然你先回家呆一段时间，然后再慢慢找工作。”

张秀兰摇头：“不行不行，那边的机会更少。”

蓝露：“那你跟我去北京闯闯？”

张秀兰仍摇头：“北京人才济济，哪儿有我的份儿呀。”

蓝露：“别太着急嘛，办法总会有的。成都这么大的地方，还能没你的一席之地嘛。走吧，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先去吃饭吧。”

蓝露连拖带拽地，把张秀兰拉走了。

378，一套两居室的公寓内。上午。

娄放正在指挥着几个装修工人，装修一套裸屋。

379，校外大门口。上午。

张秀兰和蓝露面对面站着。她们身旁放着蓝露的行李箱。

蓝露：“我真的舍不得离开你。”

张秀兰：“四年了，你帮了我太多，我不能再要求你留在我身边，但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蓝露：“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咬咬牙，都能挺过去的。”

张秀兰伸手拥抱住蓝露，呜呜地哭起来。蓝露用环住张秀兰的手，轻抚着张秀兰的后背。

张秀兰啜泣道：“别忘了我，不管你走到哪儿，不管你将来再结识什么人，永远别忘了我，我是你最忠实的朋友……”

蓝露：“给我发电邮，我每天都要看到你的邮件，我要知道你的一切。”

张秀兰：“我也是。”说完，张秀兰推开蓝露，“我不能等车来了，我不能看着你上车，再看着车把你带走，我受不了。”

蓝露含泪点点头：“你回去吧，走吧，不许回头！”

张秀兰在蓝露的注视下转身，疾步向校门走去，走了两步，她小跑起来，小跑了两步，她狂奔起来，很快，她的背影就消失了。

蓝露望着张秀兰背影消失的方向，迟迟不肯收回目光。

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蓝露身边，司机坐在车里问：“要坐车吗？”

蓝露擦了擦眼泪：“要。麻烦您帮我把行李放后备箱里。”说着，开门上了车。

司机放好了行李箱，坐回驾驶位：“还是学生时代的感情最真呀，每年毕业的学生都是这样难舍难分的。”

蓝露：“您看见了？”

司机：“我的车就停在前边，我早就看见你们了。我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好朋友，一毕业，就要各奔东西了，彼此舍不得，所以，我没过来打搅你们。”

蓝露：“谢谢您这么善解人意。我这位朋友特别不容易，我真的挺想留下来帮她的，帮不上，陪陪她也行，可我家那边也有急事，我也没办法，得赶回去。”

司机：“羡慕你们这样的情谊，等你走上社会以后，就难再遇见这样的真情了，都是尔虞我诈，都是互相利用，别说友情了，连爱情都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一遇见矛盾、冲突，自私的本性就全暴露了。哎，人这一辈子，就是学生时代好啊。可惜，可惜，学生时代太短了。”

蓝露：“您怎么看得这么透彻呀。”

司机：“你以为开出租的司机都是大老粗啊。告诉你，咱们都是同样的路走过来的。想当年我大学毕业时也是踌躇满志的，无奈，咱农村来的人无根无基，折腾半天，也成不了事，我也没别的路可走，总得挣钱养家呀，得，开出租吧，开出租我无需什么背景来历的，也不用天天被人呼来唤去，挺好。你说呢。”

蓝露：“是挺好。”

司机：“你是去火车站还是飞机场啊？”

蓝露：“火车站。”

司机：“系上安全带，咱们走了。”

380，学校大操场。晚上。

张秀兰一个人坐在看台的角落里，她手里拿着手机，按了两个键，迟疑了一下，又把手机合上。过了一会儿，她又按手机上的号码，按了两个键，又关上。

天色已经很晚了，大操场上除了张秀兰以外，再没有别的学生了。这时，有两个黑影慢慢地向张秀兰这里靠拢、靠拢。张秀兰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一点也没察觉到周围的动静。突然，两个黑影一跃而起，一个用衣服套住了张秀兰的头，另一个在张秀兰身上乱摸。张秀兰奋力挣扎，大喊：“干什么……”

一黑影：“别喊，喊就杀了你，老老实实地把钱交出来，什么事都没有，要是不交，就让你破相。”

张秀兰被捂在衣服里愤怒地狂喊：“我一无所有，我是比你们还穷的穷光蛋，不信你们就搜吧。”张秀兰把自己的钱包掏出来，一个黑影立刻抢走了钱包，他跑到操场边上的小马路上，借着路灯数了数钱，又跑回来。

黑影：“他妈的，真是个穷光蛋，才八十来块钱。你还有没有存折了？！”

张秀兰：“你他妈的杀了我吧，我什么都没有，这条穷命我也不想要了。”

黑影：“快走吧，这是个疯子，疯劲儿上来了，咱真对付不了她。”两个黑影放开张秀兰，跑走了。张秀兰愤怒委屈到了极点，她不顾一切地大哭起来……哭了一会儿，她忽然止住了哭声，拿出手机，拨了号……

张秀兰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娄放，立刻到学校门口接我……就现在！”

381，学校大门外。时间接上。

张秀兰在校门外急促地踱着步子，娄放的宝马“嗤”地一声停在她身边，张秀兰一拉车门，坐进去。

张秀兰：“娄先生，我们成交吧。”

娄放没说什么。

张秀兰：“怎么，你不吃惊吗？”

娄放：“事情本该如此，我有什么吃惊的。”

张秀兰：“黑暗，太黑暗了。社会就是让你们这些坏蛋给搞坏了的。”

娄放：“别太愤青了，咱们现在可是甲方乙方啊，你态度好点，我还会像从前一样疼你爱你呵护你。”

张秀兰：“讲好了的房子和钱，一样都不能少。”

娄放：“那当然，你还可以开更高的价。”

张秀兰：“我无话想说了。”

娄放：“态度放温和一点，我们毕竟是去做一件美妙的事情，即便是交易，那也是特别的交易，我不想你带着怨气去做这件事。”

张秀兰：“走吧。”

娄放打着火，放了一支轻缓的乐曲，把车缓缓启动……

382，娄放刚装修好的公寓里。时间接上。

娄放把公寓的门钥匙在手里晃了晃，然后往沙发上一扔：“这房子是你的了。”说完，他就去解张秀兰的衣扣，张秀兰没有任何的反抗，娄放又把张秀兰抱到床上，然后，他趴在了张秀兰的身上，张秀兰用力扭着脸，大滴大滴的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第二十集

383，某医院化验室外。将近中午。

张秀兰坐在候诊厅的长椅上，娄放拿着张秀兰的化验单兴冲冲地走过来。

娄放：“太好了，太好了！你真是太棒了。怀上了。”

张秀兰用没有任何表情的眼睛看了娄放一眼，没说一句话，站起来，安静地向外走。娄放赶过来殷勤地搀扶着张秀兰的手臂。

娄放：“别走那么快，小心肚子里的宝宝。”

张秀兰站住：“以后不要这么说，我听了觉得很恶心。”说完，继续走路，娄放赶紧跟上来。

娄放：“好好，我以后说话注意，不过，你走路做事也真得注意点。”

张秀兰：“这我知道。”

娄放：“我先带你去吃饭，吃完饭，我再送你回家。”

张秀兰：“我要回学校。”

娄放：“回学校，那不行，学校里条件不好，磕了碰了的不安全。你已经有了舒适的新房子，干嘛还回学校。”

张秀兰：“我在学校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我得回去收拾我的东西。”

娄放：“东西你不用管了，回头我叫人去帮你收拾就行了。”

张秀兰：“你叫人去帮我收拾东西，那怎么行啊？！那是学生宿舍，不是旅馆、饭店，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在那儿的话，别说是你打发的人去，就是您娄大人亲自去，你也休想进得去女生宿舍。”

娄放：“那，学校里、宿舍里，人来人往的，你太危险，我不放心。”说着话，他们来到了娄放的宝马车前，张秀兰拉开车门，手扶着车门的上框，站在那儿。

张秀兰：“娄先生，你和我的交易，只是我为你生个孩子，你支付给我房子和钱，好像我这个人该干什么、想干什么，还是得由我自己来决定的吧，我并没有把自己全卖给你。”

娄放无可奈何地：“好吧，那吃完饭我送你回学校。哎，得强调一句啊，你得为我生个男孩，我要的可是儿子，这点你别弄错了。”

张秀兰：“那我怀的要是个女孩怎么办？”

娄放轻松地：“这好办，做了呗。”

张秀兰：“你说的可真轻松啊。”

娄放：“现在的人做掉个孩子还算事啊？！比小菜一碟还小的事嘛！一切有我安排。”张秀兰垂下了悲哀的眼睛， 一扭身，坐进了车里。

384，一家餐馆的包间内。时间接上。

娄放和张秀兰坐在包间里，娄放兴致很好地要了许多的菜，他边倒酒边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计划和安排。

娄放：“你就踏踏实实的保养自己，给我生个儿子，我保证你的后半生过着衣食丰厚的优越生活。”

张秀兰：“有没有想过，几个月后，我挺着大肚子该怎么办？生的时候该怎么办？”

娄放：“这些你都不用担心，我都替你安排好了。我已经在香港注册了一家汽修公司，等你怀孕四五个月以后，做了B超，确认是男孩后，我就聘你为公司的正式雇员，你就名正言顺地去香港工作，然后，再名正言顺地在香港生个香港小公民。生完了以后，你愿意留在公司就继续留下，不愿意，也随你的便。总之，一切都不让你为难。”

张秀兰冷笑道：“你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娄放：“儿子是我的头等大事业嘛。好好吃吧，我要好好犒劳犒劳你，好好的谢谢你。”

385，学校的小路上。入夜。

张秀兰走在学校的小路上，她满脸都是眼泪，走几步路，她就打一下自己的嘴巴，嘴里叨咕着：“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就为了几个脏钱，就把自己给卖了！”再走几步，她又打一下自己的嘴巴，再骂自己一句：“你这个人渣滓，还有脸活着吗？”走着、打着、骂着、哭着，张秀兰实在没有力气再走了，她就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来，默默地流泪。

上完晚自习的贺峰背着书包正好从这里经过，他看见路边长椅上坐着的人好像是张秀兰，于是他停住脚步。

贺峰小心奕奕地：“是张秀兰嘛？”闭着眼的张秀兰赶忙睁开眼应了一句。贺峰就走过来，站在张秀兰对面。

贺峰：“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坐着呀？”

张秀兰：“哦，蓝露已经回北京了。”

贺峰：“已经回北京了，太着急了吧。”

张秀兰：“回去一个多月了，她家里有点急事，需要她赶紧回去。”

贺峰：“你怎么……感冒了？鼻音很重啊。”

张秀兰：“是吗？唉，找工作着急上火，可能内热外寒有点冻着了，没事。”

贺峰：“工作有眉目了吗？”

张秀兰：“没有，太难找了。”

贺峰：“是啊。咱们外地人，没关系没路子的，确实很难。别着急，慢慢来。”

张秀兰：“贺峰，你挺好的吧。”

贺峰：“什么挺好不挺好的，就这么着呗。”

张秀兰：“你是对的，踏踏实实的，不受外界的干扰，一门心思地好好读书，多自主、多自由、多成功啊。”

贺峰：“看你说的，我哪儿有那么自主、那么自由啊，我也是受着许多的约束的，我一点也不成功，我其实是懦弱的、失败的。我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一门心思地好好读书，我也有好些的苦恼，甚至挣扎……”

张秀兰截住贺峰的话：“那就把心收回去吧。你的苦恼和你的挣扎，都是不值得的，好好读书吧，书才是你最忠实的朋友，书会是你一生的爱人。时间太晚了，我得回宿舍了。”

贺峰：“我送你。”

张秀兰：“谢谢，不用了，我想自己安静地走走。”

贺峰：“好吧，多保重。找到工作了，告诉我一声。”

张秀兰：“我一定。再见。”

张秀兰快步离开，她的眼泪再次流了满面……贺峰在昏暗的路灯下，目送张秀兰的身影消失。

386，某医院停车场。午后。

娄放的宝马在停车场停稳后，娄放一边解着安全带，一边对身旁的张秀兰说：“快四个月了，我的一个医生朋友告诉我，怀孕四个月时，做B超，能超出小婴儿的性别了。”

张秀兰坐在一旁，好像并没有听娄放在说什么。

娄放：“你最近还吐嘛？”

张秀兰：“还好，这次没怎么吐。”

娄放：“如果一会儿超出是男孩儿，咱回去就该好好的补了，我再给你请一个保姆来，你什么都不用管，舒舒服服地度过这后边的几个月。”

张秀兰没说什么，拿起身边的一瓶矿泉水喝着水。

娄放：“好吧，咱们进去吧。”张秀兰应声放下水瓶，开门下了车。

387，医院B超室外。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娄放在B超室外的候诊厅里等待叫号。张秀兰闭着眼睛。

护士对着麦克风：“45号。”

娄放：“叫咱们了，走吧。”张秀兰起身，跟在娄放身后，向B超室走去。进了B超室，医生让张秀兰躺在诊床上，然后说：“家属在外边等着吧。”

娄放很温柔地对张秀兰说：“我就在外边等你。”说完退了出去。

医生让张秀兰掀开衣服，露出肚皮，又在张秀兰的肚子上抹了好些透明的膏体，然后拿着探头，在张秀兰的肚子上划来划去……

388，医院妇产科主任室。时间同上。

娄放在医院妇产科主任室外敲了敲门，不等有人答话就推门进去了。

娄放对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人高兴地笑道：“咳，孙主任，老没见了，你可好！”

孙主任稍愣片刻：“嘿，娄先生呀，来来来，哎呀，多少年没见了，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娄放：“哪阵风啊，你这妇产科只有雌风，没有雄风，当然是雌风吹的了。”

孙主任：“得，多了也甭说了，到我这来的呀，都是交了桃花运的，你小子，除了桃花运，你还是桃花运，我说的对不对？”

娄放：“哎呀，看你这个妇救会主任当的啊，除了知道桃花运，你还是知道桃花运。”

“哈哈……”两个人开心地笑了起来。

孙主任：“怎么着娄兄，听说你可是发大发了。”

娄放：“在你大主任面前我怎么敢说‘发’字呢。”

孙主任：“得了吧，我这儿是医院妇产科，是生死场，不是生意场，我上哪儿发去呀。”

娄放：“现在这行情谁还不知道啊，你们这大医院的医生，手里攥把手术刀，各地医院一飞一跑，‘刺啦’一刀，那就是好几万啊。宰人一刀好几万，人家还得尊你们为救星、为天使，德才兼收，你们多美呀，哪像我们呀，一分钱一分钱的，都是吭哧吭哧拼命干、汗珠子掉地摔八瓣，苦出来的。”

孙主任：“别跟我这儿诉苦了，我看你肯定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说吧，找我这妇产科主任，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娄放：“嘿，要不怎么说你是天下第一高智商呢，半眼就看出我有难言之隐了。实不相瞒，我确实遇到难事了。我公司里有个女员工，怀孕四个月了，她和她老公都是独生子女，他们两家就想要个男孩，她特想知道她怀的是男还是女。她听说我有个当妇产科主任的老朋友，非缠着我，要我帮她问问，能不能把B超超出的结果告诉她，我跟她说，你这不是逼着我的老朋友犯错误嘛？你猜她出了个什么主意？她说，别直接跟她说，让我跟你聊天，一不小心，你给说漏嘴了，让我给捡着漏儿了，就行了，你也不用犯错误，她也能知道结果了。”

孙主任：“哈哈，你还吹捧我是天下第一高智商呢，我看你这员工才是天下第一高智商。到底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不过我也得运用一下我的天下第一高智商套套你，你给我老实回答，那女员工的肚子，是她那所谓的老公给搞大的，还是你娄某人给搞大的呀？”

娄放：“哦，哈哈哈……”娄放不置可否，俩人会意地笑得更响了。

娄放：“晚上我请你，成都最好的酒家，你随便点。”

孙主任：“晚上你听我给你说漏嘴一回。”

“哈哈……”娄放笑着说：“那我可等着捡漏儿啦。”

389，张秀兰的新居。时间入夜。

张秀兰正守着电脑看蓝露的信：

“秀兰，明天我就要飞离北京，去远远的加拿大了，我心里特别空，特别慌，突然有一种陷入孤独深渊的感觉，挺凄凉也挺害怕的。”

张秀兰拿出手机，她拨了蓝露的电话……

（手机里传出蓝露的声音）：“喂，秀兰，是你嘛。”

张秀兰：“是我。我看到你的信了。”

（手机里蓝露的声音）：“哎呀，你这个坏蛋，我给你发了那么多信，你怎么一直都不给我回信呀？”

张秀兰的眼泪倏倏地流了下来：“我，忙来着……”

（手机里蓝露的声音）：“忙得连给我回信的时间都没有？啊……对了，当时我走的时候，忘了嘱咐你了，千万不要再去找那个姓娄的，你没有去找他吧？！”

张秀兰：“没有。我早就不认识什么姓娄的了。你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呀？”

（手机里蓝露的声音）：“下午的。得坐十几个小时呢，我到了那边就给你发邮件，你不许再不给我回信啦！”

张秀兰：“我就不给你回信，急死你。”

（手机里蓝露的声音）：“你要是不给我回信，我可再也不给你写信了，咱俩看谁先急死。”

这时，有开门锁的声音传来。张秀兰赶紧说了句：“我现在有点事，回头我再给你打过去。”就关掉了手机。

娄放开了门进来，他酒气冲天地走张秀兰身边，重重地坐在沙发里，沉默了几分钟后，他非常绝望地说：“做了吧。明天就去，做了。”

张秀兰：“你说什么？”

娄放：“你怀的是个女孩儿。明天去做了吧，我已经跟医院联系好了。”

张秀兰起身，默默地回卧室……

390，医院妇产科。上午。

妇产科手术室内，张秀兰躺在产床上，身上盖着洁白的单子，两腿叉开，膝盖弯曲，就像一个产妇生产一样，一女医生在她的两腿之间操作着。

张秀兰：“医生，我的肚子怎么这么疼啊？而且越来越疼。”

女医生：“不疼哪能把胎儿生出来呀。”

张秀兰：“医生，您给我做的是人流吗？”

女医生：“你这都怀孕四个月了，胎儿都已经成人形了，哪儿还能做人流啊，只能做引产。”

张秀兰：“什么叫引产啊？”

女医生：“你看你，什么都不懂呢，就怀孕，就引产，你说你多受罪啊。”

张秀兰眼巴巴地望着女医生，眼泪控制不住地就流了下来。

女医生口气缓和了下来：“引产啊，就是用医疗手段终止你继续怀孕，让你把这个孩子娩出来。说白了，引产跟生孩子差不多，过程是很痛苦的，你得有这个心理准备。我现在给你用的药，是要让你的子宫口打开，然后再让你有宫缩，后边，你还得配合我，用力把孩子生下来，明白了吗？”

张秀兰点点头。

（特写镜头）：

张秀兰汗流满面的脸、痛苦的眼、张秀兰无助的呻吟、张秀兰绝望地大喊。

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嗒地走。

女医生：“使劲！再使劲！”

张秀兰：“医生，我受不了了，我实在受不了了，帮帮我呀！”

女医生：“别废话，我帮不了你，只有你自己帮得了你，使劲是你唯一能自救的办法，快，使劲！”

张秀兰“嗯”地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一遍又一遍，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她就像一个水人一样，终于，在张秀兰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流了出来。张秀兰喘着气痛哭失声。

女医生：“再坚持一会儿，我给你清宫后，就送你回病房休息。”

391，妇产科手术室外。时间接上。

手术室的门打开，护士把张秀兰推出手术室。等在这里的娄放马上过来，他看到张秀兰被汗水打湿了的缕缕头发，伸手去帮张秀兰整理，张秀兰生硬地把头扭向一边。护士把张秀兰推到病房，再把张秀兰抬到病床上，然后嘱咐娄放……

护士：“病人现在很虚弱，要好好休息，你们要有人留在这里照顾她，最好弄些有营养又好消化的东西给她吃，她这前前后后，也折腾了六七个小时了。”

娄放应道：“好的好的，保姆我已经给她请好了，就在这儿。小刘……”

一直跟在娄放身后的一个女青年应声站到床前。

娄放：“秀兰，这是小刘，一切由她来照顾你。小刘，刚才护士讲的你都听见了，现在，我在这儿看一会儿秀兰，你回去弄点吃的来，快点啊。”

小刘答应道：“哎，我这就去弄。”说完，离开病房。

娄放问护士：“她要在医院住多久啊？”

护士：“三天左右，看恢复的情况，最怕的就是大出血，那是有生命危险的。”

娄放：“明白明白。”

护士瞟了娄放一眼：“引产手术不是闹着玩的，以后做事要想清楚，别动不动就引产，这女的受罪不说，还有生命危险呢。”

娄放：“明白明白。”

护士：“喜欢女人，就得爱护和尊敬女人，否则的话，就不配喜欢女人。”护士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娄放尴尬了两秒钟，立刻又恢复了平静，他拉起张秀兰的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让你做引产了，刚才在手术室外边，我就已经后悔了，特别后悔。我无法请你原谅，你是我今生的大恩人。”娄放说着，双膝跪下。这时小刘推门进来，娄放赶忙站起。

娄放：“这么快。”

小刘：“我事先就已经把鸡汤煮好了，回去就是再煮点龙须面、卧个鸡蛋。趁热吃吧。”

娄放：“这样吧，我公司里还有事，这里有小刘照顾，我就先走了。小刘，喂姐姐吃饭，随时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小刘：“行，你去忙你的吧。”

娄放拍拍张秀兰的手，拿上他的文件包走了。

小刘拿出碗筷，给张秀兰盛出一些汤面，一口一口地喂张秀兰吃。

小刘：“娄先生可真是个体贴细致的好男人，你没见他刚才在手术室外边那个痛苦劲儿呢，我都被他感动了。他还嘱咐了我好多遍，要我好好照顾你。哎呀，我这辈子要是能摊上个像娄先生这么好的男人，我就是为他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张秀兰轻轻推开小刘的手：“不吃了，不想吃了。”

小刘：“刚吃几口怎么就不吃了。娄先生嘱咐了我多少遍，一定要让你吃好、补好，尽快恢复健康。”

张秀兰：“你话少点行嘛，我需要安静。”

小刘闭上了嘴，张秀兰躺好，盖上被子，闭上了眼睛。

……

（镜头切入）

392，公园里。白天。

张秀兰张秀菊姐妹俩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张秀兰更加脆弱的样子，苍白的脸，眼睛因为没有神韵，平添了一丝凄凉之美。

张秀菊：“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告诉我呀？！”

张秀兰：“我有脸告诉你吗？如果不是我病到这份儿上，我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告诉你，不会告诉任何人。”

张秀菊：“那姓娄的有艾滋病吗？”

张秀兰：“没有。艾滋病是后来的事。”

张秀菊：“怎么后来还有什么事啊？”

张秀兰：“咳，那次的引产手术后，我就落下了习惯性流产的毛病了。当时我还不知道，后来和姓娄的又怀了两次都流了，医生告诉我，我才知道我已经是习惯性流产了，将来能要着孩子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我非常非常的绝望。姓娄的知道是他毁了我的后半生，又陪给我了不少钱，就再也不来找我了。我那时真的都不想活了，我喝酒，没命地喝酒，喝醉了好麻痹自己。有一次在酒吧，一个特帅特文气的男人跟我搭讪，我当时已经半醉了，朦朦胧胧的，我觉得这个男人就是贺峰，当时就跟他去了一家酒店，第二天我醒来一看，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酒店的房间里，想了半天才想明白，那个男人不是贺峰，但那次后，我却又怀孕了。因为知道自己是习惯性流产，就等着它自然流出来呢，可没想到，三个月过去了，没事，四个月过去了，还没事，这下我慌了，想起上一次作引产的痛苦，我是绝不再想做了，又想到，我是习惯性流产，怀个孩子很不容易，也许这辈子我就能怀上这么一次呢，我一咬牙，豁出去了！干脆，我自己生，自己养。可是千没想到，万没想到，做产前检查时查出我有艾滋病。我脑袋都懵了，医生让我把传染源说出来，我说不出来，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呀。”

张秀菊：“姐，你真是的，早点跟我说了，早点回家，哪儿会有今天这事呀。”

张秀兰：“是啊，我不该贪图钱财，当初找不到专业对口的工作，我可以先干点别的，我现在很后悔，我怎么那么快就退缩就投降了呢？！”

张秀菊：“那医生没有建议你不要这个孩子吗？”

张秀兰：“建议了，医生让我做引产，我不同意，我查了有关资料，患艾滋病的孕妇所生的孩子，有百分之五十的机率染病，我当时真是用两条生命做赌注的，我想，孩子有百分之五十的机率染病，那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机率不染病呢，我求老天保佑我，让我生一个健康的孩子。谢天谢地，我最后终于生了一个健康的孩子，我的不幸的生活，有了些微的万幸，我的生命将在她的身上延续。秀菊，你一定要替我当好这个妈妈，把小花养大。小花不知道我还有个双胞胎妹妹，所以，你不需要告诉她你的真实身份，等她长大了，懂事了，能承受痛苦了，再把一切告诉她。告诉她，她有一个耻辱的妈妈，但她的妈妈很爱很爱她。”张秀兰说不下去了。

张秀菊：“姐，别这么绝望，现在医学发展的这么快，说不定哪天艾滋病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了呢。”

张秀兰：“你不必宽慰我，我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这件事，即使将来医学的发展真有所突破，我也已经赶不上了。我现在很衰弱，我经常头痛，我身上的淋巴结都是肿大的，我的皮肤上也已有烂疮，我估计我的内脏也开始生肿瘤了，我不想再治疗了，那根本没用，我已经清楚地知道，我的生命没有多长时间了，这只有我自己知道。秀菊，我想了很久，我做出了一些决定，你听听，如果你同意，咱们就照办，好吗？”

张秀菊：“你说吧。”

张秀兰：“1，把我的事跟爸爸妈妈都明说了吧，就说我对不起他们，我给他们丢脸了，他们白疼我、白养我了，然后，给他们二十万块钱，供他们养老。2，我的这套房子归你，你和小花还像我和小花从前那样生活。我给你留下六十万块钱，供你和小花生活和小花受教育用。3，我有的那位特别要好的朋友蓝露，她去加拿大了，我有她的电子邮件信箱，你回头帮我给她发个邮件，把我的事跟她讲清楚。4，我还有二十万块钱，我想用这二十万，买点小树苗，我要到咱家附近的荒山里去种树，然后，默默地在家乡的山里消失。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最后的惨状。”

张秀兰和张秀菊都已经哭成泪人了。好久，俩人都沉默着……

张秀兰：“今天是星期三，小花上的是幼儿园的全托，星期五的下午才接她呢，这两天，我要教会你跟小花在一起生活的全部事情。”

张秀菊擦擦眼泪，点点头。

393，张秀兰的家中。中午。

张秀兰和张秀菊在厨房里，两人都围着围裙，张秀兰戴上了口罩。张秀菊在做饭，张秀兰一边看着张秀菊干活儿，一边给张秀菊讲解。

张秀兰：“小花特别爱吃红烧肉，我给她做红烧肉从来不放大料，多放点糖，用冰糖，免得上火。小花爱吃肉皮，所以得把肉皮上的猪毛拔干净。蔬菜里，小花爱吃莜麦菜，用蒜炝炝锅，把莜麦菜稍微扒拉两下就行，不要放耗油，味太重。早晨，她一般就吃面包，加上一个煎蛋，鸡蛋一定要煎透，不然的话有细菌，牛奶不能喝冰的，微波炉里转一下，四、五十秒就够了。还有，我给她吃水果，通常是把几样水果放在一起吃，这样营养全面。果汁可以给她喝，但要少喝，尽量多喝白开水。小花晚上睡觉时，爱跟她的小熊一起睡，让她搂着小熊，你在旁边的梳妆台前看书或看电脑都行，反正，屋里不能全黑，留她一个人在黑屋子里，她会一直瞪着俩眼。她夜里每次起夜都是叫我跟她一起去卫生间，我每次是打手电筒给她照亮。”

张秀菊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张秀兰用自己的专用碗盛好了饭菜，坐到了离桌子远一点的地方去吃，俩人边吃边聊。

张秀菊：“小花有没有问过他爸爸的事儿？”

张秀兰：“问过，这是我最头疼的事了。我一直都跟她说，她爸爸得了一种可怕的传染病，治了很久没治好，最后去世了。”

张秀菊：“她信吗？”

张秀兰：“这么小的孩子还不会有什么怀疑，但她总想探个究竟，她会问：爸爸得的是什么传染病啊？爸爸去世的时候，她多大啊？爸爸以前为什么没照过像啊等等。还问，爷爷奶奶家在哪儿？问我什么时候带她去看爷爷奶奶？有时真是问得我很急很气，可我一点也不敢跟她发脾气，生怕她看出什么问题来。”

张秀菊：“这么糊弄她，也不是长久之计。”

张秀兰：“可我怎么跟她讲？怎么跟她讲得明白？”

张秀菊：“你有没有跟她说过姥姥、姥爷的事呀？”

张秀兰：“说过，我说等她长大一点，就带她去看姥姥姥爷。”

张秀菊：“好啊，等我完全熟悉了她以后，我就带她回家。”

张秀兰：“真回家呀？那不行。我倒是想，爸爸妈妈都很快就要退休了，不如接他们到这儿来住。”

张秀菊：“老两口从来没离开过那个小镇，他们不见得愿意来。”

张秀兰：“我又没结婚，有了这么个孩子，你带她回家，他们老两口脸上哪挂得住啊。还是到这儿来好。再说，毕竟是亲骨肉，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外孙女，他们也可能会高兴的。”

张秀菊：“那当然好了。”

张秀兰：“秀菊，这一切都是我强加给你的，我太自私了，其实，我从没忘记站在你的角度考虑这一切，我知道，你也要谈恋爱，也要结婚，也要有自己的孩子，小花的存在，一定会给你的生活带来很多的障碍，但，秀菊，我是没有其它任何的法子了。”

张秀菊：“姐，亲姐妹，这个忙我不帮你谁还能帮你？姨妈不就是妈嘛，我就是小花的妈呀，对不对？不要有这个顾虑。我自己的生活，我会安排好的。”

张秀兰：“明知对不住你，我也只能这样做了，谁让你是我的孪生妹妹呢。”

张秀菊：“这就对了，快吃吧。”

张秀兰：“好，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理发，理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发式，再带你熟悉一下我常带小花去的公园、电影院、超市，还有医院……”

394，幼儿园大门外。傍晚。

张秀菊混同在一些前来接孩子的家长群中。小花一眼就看见了张秀菊，她扎着两只小手，嘴里喊着“妈妈”，就向张秀菊跑来，张秀菊也长开双臂，一下子把小花抱在怀中。

小花：“妈妈，妈妈，我想你了。”

张秀菊在小花脸上亲了一下：“妈妈也想你了。”

小花：“唉，妈妈你怎么亲我了？你都好久不亲我了，再亲两下。”

张秀菊：“真的吗，没有吧，是小花上全托幼儿园，把一天当十天了吧。”张秀菊说着，放开小花，拉着小花的手就想走，小花提醒她道：“你还没和孟老师说再见呢。”

张秀菊：“哦，你看，妈妈一见到小花，就高兴得把什么都忘了。快，跟孟老师挥手说再见。”

小花向站在一边跟孩子们在一起的孟老师挥挥小手：“孟老师再见！”张秀菊也笑着跟孟老师挥挥手，然后，领着小花走了。

远处一棵大树下，张秀兰戴着一副大墨镜在远远地望着她们。

395，A摄影工作室内。白天。

张秀兰向工作人员递上取像单，工作人员按照取像单拿出一个纸袋，张秀兰接过纸袋，从中抽出一张照片，是她和小花的合影，她看着照片，微笑着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

工作人员：“那小姑娘是您女儿吗？”

张秀兰点点头。

工作人员：“小姑娘真漂亮，你们母女很像。”

张秀兰：“是吗？”

工作人员：“是啊。跟你商量一下，我们可不可以用一下您的照片？”

张秀兰：“怎么用？”

工作人员：“我们想把它放大，贴在我们的玻璃窗上。”

张秀兰：“用吧。”

工作人员：“您同意了，这可是涉及到肖像权的问题的。”

张秀兰：“用吧，我同意了，我可以给你签个字。”

工作人员拿来一张纸，张秀兰刷刷地写了几个字，然后递给工作人员，拿着自己的照片走了。

396，一辆长途汽车上。白天。

张秀兰坐在一辆正开着的长途汽车上，她手握她和小花合照的照片，泪水模糊着她的眼睛。

397，张母工作的汽车站调度室外。白天。

调度室是一间位于车站中间的、半截墙都是玻璃的小小的房子，张母在调度室里忙碌。张秀兰站在远处，手里举着一架照相机，她把焦距调近，在小小的镜头里，张秀兰痴痴地望着母亲。

张秀兰小声地自语：“妈，不肖的女儿来看你了。”她咔哒咔哒按下快门。这时，调度室的门开了，张母从调度室出来。张秀兰戴上墨镜，慢慢地朝着妈妈走来的方向迎过去。俩人的距离慢慢接近、接近。当两人走到面对面的时候，张秀兰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张母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又返身走了回去。张秀兰站在那里，眼泪从镜片后边流了下来……

398，张父工作的邮局。傍晚。

张秀兰在邮局后门的外边站着，她戴着墨镜，手拿照相机。已经是下班的时候了，工人们陆陆续续从后门出来。一个背微驼的老人走出来，张秀兰盯着他看了半天，举起照相机咔哒咔哒按下快门，镜头里的张父“咳儿咳儿”地咳了两声。

张秀兰小声地自语：“爸，不肖的女儿来看你了。”

张父走到自行车棚下，取了自己的自行车，把手中黑黒的包卷一卷，夹在自行车的后架子上，推车走了两步，一骗腿，骑上自行车走了。

张秀兰目送父亲佝偻在自行车上的背影远去、消失。

399，一座荒凉的山前。正午。

一辆卡车停在山前，张秀兰和一个司机从驾驶室里下来。张秀兰提了个大大的行李包，放下行李包，她费劲地喘了几口气，又拿下一只大塑料桶来。

张秀兰：“麻烦你，帮我把东西卸下来吧。”

司机爬上车斗，他先把锄头、铁锨扔下来，然后，把小树苗一棵一棵地递到张秀兰手里，张秀兰小心翼翼地把树苗放好。干了一阵，车上的东西都卸完了。

张秀兰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再麻烦你帮我把帐篷支好。”

司机：“你要支帐篷？”

张秀兰：“怎么了？这么好的阳光，这么好的空气，回归大自然，多美呀？”边说，边从大大的行李包里拿出帐篷。司机半理解半不理解地点点头然后开始支帐篷。

不一会儿，帐篷支好了，张秀兰站起来，拍拍手上的土，从兜里掏出钱递给司机：“给你运输费。麻烦你，过十天再给我送点食品和水来。”

司机：“什么食品呀？”

张秀兰：“那种可以长期存放的，你看着办吧。”

司机往山上看了看：“这山荒秃秃的，你这是打算？”

张秀兰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我想在这荒山上种点树，能活多少算多少。”

司机四下里看了看：“你种树，这里有水吗？”

张秀兰：“有。”

司机：“你怎么知道？”

张秀兰笑笑说：“十几年前就知道了。我小时候经常跑到这山里来玩。”

司机：“哦，我明白了，你这是思乡心重啊，你一定是在外边发了，想给家乡做点好事。”

张秀兰：“我可不是大款。”

司机：“那你是环保主义者吧。”

张秀兰：“我还真不够格儿。”

司机：“啊，你这样的不够格，那什么样的才够格呀？”

张秀兰：“种的了树，还得管得了树，看着小树茁壮成长的，才算够格。”

司机：“种树这么苦的事，你都能一肩挑，看着它们长，那还不容易嘛！”

张秀兰：“我要是能看着它们长，那该多好啊。咳，不说了，你记着过十天给我送东西来就是了。”

司机：“放心吧，你是一个很特别的人，我不会忘的。”司机说完，上了车，开车走了。

张秀兰抬头看了看天，就拿起锄头开始刨坑……

400，A摄影工作室外不远处。白天。

张秀菊拉着小花的手走着。

小花：“妈妈，原来我拉着你的手套，觉得特别特别奇怪。”

张秀菊：“你说什么？”

小花：“你原来总是戴手套，因为你的手总是过敏，你总是戴着手套拉着我的手。”

张秀菊：“啊，现在妈妈的手好了，不过敏了，妈妈就不用戴手套了。”

俩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中，她们来到了A摄影工作室前。

小花停住脚，她用力地拽了拽张秀菊的手，激动地说道：“妈妈你看，咱们俩的照片。哇，好大的照片呀。”小花高兴地搂着张秀菊蹦啊跳啊。张秀菊凝神细看，她的眼里噙满了泪水……

401，山脚下，张秀兰的帐篷前。白天。

张秀兰的帐篷后已有一片小树林。稚嫩的小树叶，在微风中飒飒抖动。

帐篷里，奄奄一息的张秀兰躺在一个睡袋中，睡袋的拉链全部拉好，就留头脸在外边。昏迷中她口中喃喃着：“小花，宝贝儿……”

还是那个司机，驾驶的还是那辆卡车，停在了张秀兰的帐篷外边。司机拎着大包小包下了车，嘴里喊着，径直朝帐篷的门走来。

司机：“好吃的来了。”他一低头，钻进帐篷，看到躺在睡袋里的张秀兰，司机吓了一跳。

司机：“你怎么了？”

张秀兰被司机的声音唤醒过来，她用了最大了力气喊道：“别过来，我有传染病。”

由于她太虚弱了，以致于她的喊声，司机根本听不清。

司机走近了问：“你怎么了？”

张秀兰着急地：“别过来，别过来，我有传染病。让我就这样死了吧？”

司机：“你说什么呢？”

张秀兰：“我需要就这样地死掉，你快出去吧，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司机：“我送你去医院。”

张秀兰：“不，不。我不能去医院，我不要再浪费钱了。我知道，我就要死了。我的帐篷后边，我已经挖好了一个坑了，麻烦你多等等，然后，把我埋了吧。”

司机：“你这是干什么？！”

张秀兰：“出去，快出去，该给你的钱，就放在门口的纸包里……”司机只好听话地出去了。

402，A摄影工作室外。时间同上。

（慢镜头）：

小花抱着张秀菊在她和妈妈的合影前蹦呀跳呀，笑脸像一朵绽放的小花，张秀菊已是泪流满面……

403，张秀兰的帐篷里。时间同上。

张秀兰已安详地闭上双眼，司机正在把张秀兰的睡袋的拉链拉严实。

（全剧终）

第二集

18，成都。街心花园。时间接上。

花园里，欢笑的人们继续着他们欢笑的运动和欢笑的聊天，没有人注意到秀兰姐妹的眼泪。

默默地流了一阵子泪，等到心绪平静了以后，张秀兰重新坐直了身子，以非常平稳的声调说：“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谁也没有办法了，该走的留不住，该留的走不了。只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想让人们知道我的故事，我尤其想让那些与我有着同样身世、同样奢求的女孩子们，记住我的血的教训。青春不是拿来开玩笑的，感情更不是拿来赌的……”

张秀菊：“秀兰，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张秀兰：“一，把艾滋病的相关知识，能告诉多少人就告诉多少人；二，仔细听我讲故事，然后把我的故事告诉别的女孩子，等小花长大了，也要告诉她……”

张秀菊心情沉重地点着头。

张秀兰强装出笑容：“好啦，到了生命的尽头了，我也不想总是愁眉苦脸的了，憋在我心里的话，今天也终于跟你说了，眼泪也在你面前流了，从现在起，我要换一种心情，一种轻松点儿的，即便轻松不起来，起码也不是那种沉得让我抬不起头的心情。你可要配合我哟，从现在起，你不许哭鼻子，也不许皱眉头。我想看到你健康美丽的笑、我曾经熟悉的笑，我要在你身上，找回我们从前的感觉。”

张秀菊咬着嘴唇点点头：“我尽量。”

张秀兰：“那好吧，说回我们原来的话题。久病成医，关于艾滋病呢，我如今也算是半个专家了。先给你科普一下艾滋病的知识吧，也算是我开始赎罪……这几个小时你也看到、感到、猜到了，艾滋病是一种可怕的传染病，它的医学术语叫‘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症’，是由人类免疫缺陷病毒侵入人体后破坏人体免疫功能，使人体发生多种不可治愈的感染和肿瘤，最终导致死亡的一种严重的慢性进行性传染病。这些医学术语听起来不太容易理解，简单说来，艾滋病就是一种病毒，侵入人体后，专门破坏人的免疫力，人没有了免疫力，就会得所有的病，最后就死了。明白了吗？”

张秀菊点点头：“对于艾滋病，我多少也听说过，因为觉得这病跟我不沾边，所以从来没有认真琢磨过。你到底是怎么得上的呢？”

张秀兰还沿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艾滋病的病毒主要存在于人的体液里，任何能够引起体液交换的行为，都可能传染艾滋病，得这个倒霉的病，目前已知的就三种途径，一是性接触传播，一是血液传播，还有一个是母婴传播。我不幸因生活放荡得了这个病，不幸中的万幸是我生的孩子侥幸没被我传上这个病。有一点你放心，艾滋病是接触性传染病，也就是说，你必须得接触到我的眼泪、口水、汗水、血液或我身体的其它分泌液，你才有可能被我传染，象我现在这样跟你说话是不会传染你的。刚才我们一起吃饭，为了不传染你和其他人，我让你给我夹菜，并且最后我把我用过的餐具都买了下来。我这一切做法，都是为了不使这个病毒从我这儿传播出去。”

张秀菊：“秀兰，你是个善良的人，你不应该这么倒霉呀。”

张秀兰轻轻地摇着头：“八年呀，八年我们没有在一起生活，这八年中的我，根本就不是你心里的那个秀兰了。”

张秀菊：“可……为什么呀？”

张秀兰用有些怨气有些赌气有些生气，又有些悔恨自责的语气说：“为什么，因为穷，因为怕穷，因为怕被笑话，因为虚荣，因为贪图享受……”她眼望前方，目光缥缈……

（淡出画面）

19，成都某大学经济学院国际贸易学专业教室。八年前的一天下午。

黑板上的板书：世界经济形势及前景

老师：“今天的课就到这里，我留一道论文题给大家，你们既可以独立完成，也可以几个人结成小组，合作完成。这道论文的题目是：区域垄断对世界未来的经济形势有什么威胁？好，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下课。”

同学们开始收拾书包，有的学生在找合作伙伴，有的学生在聊着天，教室里热热闹闹的。

年轻漂亮的张秀兰坐在座位上，跟两个并肩走过来的女同学打招呼：“阿芳阿梅，咱们三个合作好吗？”

阿芳：“好啊，资料我们俩找，论文你来搞掂，怎么样？”

张秀兰：“别呀，我的写作不行，我找资料，你们写，阿梅的文笔好，她写的小说还上过校刊呢。”

阿芳：“这样吧，你不就是想挤出点时间去打工嘛，你告诉我们，你一晚上打工能挣多少钱，我们俩加倍的付给你，这论文呢，就全权交给你了，怎么样？”

张秀兰“嚯”地站起来：“你有钱是吧，我打一晚上的工挣800块，怎么样，说话算数，拿1600来，我只要现金，你现在把钱拍在这儿，我明天就把论文给你。”

阿梅看到张秀兰真急了，赶忙劝道：“哎哎哎，开个玩笑嘛，何必真生气。”

阿芳：“就是，干嘛这么敏感。”

阿梅拉着阿芳往教室门口走：“走吧啊芳，出去喝杯咖啡，我都快睡着了。”

阿芳阿梅往教室外走，张秀兰戳在座位上，隐约听到阿芳说：“自卑过分，神经质，穷横什么呀，倒胃口。”

张秀兰默默地、仿佛跟谁赌气般地把书、本一件一件扔到书包里去。然后背上书包，沉着脸，走出了教室。

20，女生宿舍里。时间接上。

张秀兰从自己床头的塑料袋里拿出两包方便面。打开方便面的包装，把面和调料一同放进一个搪瓷盆里，转身到墙角处拿起一个暖水瓶，空的，换了一个，还是空的，四个暖水瓶都是空的，张秀兰气得嘟囔了一句：“死阿芳，真不象话，轮到她值日，就一滴水都喝不上。”不得已，张秀兰拎起两个暖水瓶，去水房打开水了。

21，开水房。时间接上。

张秀兰接满了两暖水瓶的开水，把暖瓶塞儿盖紧，拎起暖瓶正要走，进来一个小个子女生，小个子女生见是张秀兰，高兴地打招呼：“嘿，老乡，是你呀，怎么这么巧。”

张秀兰：“嗨小云，怎么，今天你值日？”

小云：“是啊，你也值日？”

张秀兰不满地：“哪儿啊，替一个懒蛋打水。我真看不贯这些大城市来的娇小姐，至于吗？！个头比我还高呢，愣说自己提不动一暖瓶水。好像说自己提不动一暖瓶水就有多高贵似的。奇怪，硬把残废当成美。”

小云：“呵，看你，还真生气。自己打水自己喝，喝得还更痛快呢，别为这样的事生气。”

张秀兰：“我倒不是为这么一点小事生气，我真的是讨厌她们，她们以为她们是谁呢，一天到晚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嘛！那钱也不是她们自己挣的，伸手要父母的钱，还舔着脸傲呢！等着瞧吧，早晚有一天，我要让她们对我需仰视才见！”

小云：“有志气。好了，不说她们了。哎，我在生物系又找到一个老乡，是个男生，个儿特高，比我高两头，倍儿帅，叫贺峰。吃晚饭的时候，我给你们介绍介绍。”

张秀兰：“晚饭的时候？不行不行，我今天有事，改天吧。”

小云：“你怎么每天都有事呀，是不是有男朋友了，约会也不能天天约呀，多影响学习呀！”

张秀兰：“不是约会，我真的有事，以后再跟你说吧，我得赶紧走了。”

小云：“真不够老乡，有事还要等以后说。”

张秀兰：“没办法，我先歉着你的。我走了啊。”

小云：“好吧，拜拜。”

张秀兰拎着两个暖瓶水走了。

22，女生宿舍。时间接上。

张秀兰拎着水回到宿舍，放下一瓶，打开另一瓶的瓶塞儿，往搪瓷盆里倒水，开水冒着袅袅的热气，张秀兰贪婪地吸了一口带着方便面料理香味的热气：“好香啊。”她说着，给搪瓷盆盖上盖儿，看了看手表，然后，从自己的床上拿过卫生纸撕了一块，转身出门。

张秀兰走后，同宿舍的另一女生蓝露回来了，一进门，她就闻到了方便面的香味。

蓝露自言：“嗬，我的口福不浅。”她也拿出一个碗，放在张秀兰的搪瓷盆边上，自己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纸包，然后在桌前坐下，一只手里举着一双筷子，另一只手藏在桌下的膝盖上，攥着那个纸包，一副随时准备开吃的样子。

张秀兰从卫生间出来，甩着手上的水，进了宿舍：“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蓝露：“听到你的招呼就回来了。”

张秀兰：“我什么时候招呼你了？”

蓝露：“就是你泡方便面的时候呀？”

张秀兰：“你这个馋猫，就知道惦记着我的方便面，你怎么不惦记人家的咖啡呀？”

蓝露：“对于我的舌头而言，方便面远远美味于咖啡。”

张秀兰：“生就的方便面的命。得，分你一杯羹吧。”张秀兰说着打开盖子，给蓝露盛了一半去。

蓝露变戏法般的拿起放在桌下的手，手里一个法式巧克力面包，一掰两半，递给张秀兰一半。

张秀兰：“你这么能吃呀？”

蓝露：“我们田径队一会儿训练，光吃你点方便面哪儿顶事呀。”

张秀兰：“那我就不客气了，得，有福同享，有饭同吃。”

俩人香甜地吃开了。

蓝露：“我这么吃是因为我一会儿要大运动量训练，你又不是哪个运动队的，干吗也这么吃呀，待会儿的晚饭你还吃得下吗？”

张秀兰：“晚饭我不吃了，我有事。”

蓝露：“什么事那么重要，连晚饭都得给它让路。”

张秀兰：“不告诉你，保密。”

蓝露：“咳，不就是约会嘛，用后脚跟猜都能猜得出来。”

张秀兰看了蓝露一眼，对蓝露的高论未置可否，继续闷头吃自己的。蓝露忍不住问：“喂，那人我见过吗？帅不帅？”

张秀兰笑了笑：“帅不帅我也不知道。”

蓝露：“糊涂油蒙了心了，连他帅不帅你都搞不清楚呀。”

张秀兰：“我没见过的人，我怎么知道帅不帅呢？”

蓝露：“啊，你不是见男朋友去？”

张秀兰：“谁像你呀，一天到晚除了跑道就是男朋友，连第三样惦记的东西都没有。”

蓝露：“我的妈哟，想好这两样事都已是我的智商所不能承载的了，您还想让我再想别的事。”

张秀兰：“可不是嘛，你就脚后跟里的那点智商，当然想不过来了。说真的，你有捕猎的目标了吗？”

蓝露：“没有。哎，这怎么说着说着说到我头上来了，你这个大老实，怎么也变得滑头起来了。”

张秀兰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蓝露：“我可没有你这么滑头。”

张秀兰：“用脚后跟想问题的人，自然没有这么滑头了，我说的是那两块料。”

蓝露试探的口吻：“阿芳和阿梅？”

张秀兰：“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可没说。”

蓝露：“嘿，我看你比她们还滑头。”

张秀兰：“滑头不算大错，但是跟我耍滑头还讥笑我就是罪过了。”

蓝露：“她们又讥笑你了？你理她们呢。‘骂人不理骂自己’，你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啊，你看你，还真生她们的气呀？拿她们的无聊惩罚你自己？你不会这么傻吧？！”

张秀兰：“想起她们，我连饭都吃不香了。”

蓝露：“得得，不想她们了行吧，说回我们的话题，你晚上到底干什么去？”

张秀兰：“说了你得给我保密。”

蓝露：“哎呀，不放心就别说。”

张秀兰：“那我不说了，因为我不放心。”

蓝露：“不行，你不说我倒真不放心了，你不会去干坏事吧？！”

张秀兰：“看你说的，我去打工，自食其力，自己挣学费，这怎么是干坏事呢？”

蓝露：“哎呀急什么，我哪说过打工是干坏事了，我是怕你有什么事瞒着我，那可就说不定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张秀兰：“你看我是像干坏事的人嘛？”

蓝露嘿嘿笑了两声：“用脚后跟想想，就你，还不如我的脚后跟脑子呢，好像还不至于吧。”

张秀兰用筷子敲着蓝露的脑袋：“你这个坏丫头。”

23，成都。街上。时间接上。

张秀兰背着一个大包，骑着一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在街上飞快地行驶。

24，成都。一条繁华街道上的一个门脸：“奔驰”汽车维修部。时间接上。

张秀兰骑着车，不一会儿，她来到一间叫作“奔驰”的汽车维修部的门前，维修部的卷帘门高高地拉起，维修部里边，千斤顶顶起的一辆小轿车下，一个人正在修车。张秀兰把自行车贴墙放好，锁好自行车，她一边绕着小轿车往里走，一边从随身背的大包里拽出一件油渍麻花的工作装，再从维修部里边出来的时候，她俨然一位打工妹。

张秀兰精神饱满地站在小轿车一侧，跟钻在车下的老板兼工人的马胜民打着招呼：“马老板，我来了。”

马胜民的声音从车下边传了出来：“小张来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好多遍了嘛，是不是，叫马哥，马哥，你怎么老改不了口啊。”

张秀兰不好意思地：“我觉得叫马老板更顺口。”

马胜民：“可我听着马哥更顺耳啊。”马胜民说着从车下钻了出来，“你看，咱这维修部就你我俩人，当老板不如当哥好是不是，你叫了半天老板，还不就是我一个人听嘛，没劲，等将来我的维修部发展成了大维修公司，有了大车间，有几条自动洗车线，再有几十号员工了，那时你再叫我马老板，我挺直了腰板听，那多受用啊，是不是，现在生意刚起步，我每天还得像耗子似的钻车底呢，我现在要的是互相鼓劲儿，是不是，所以叫我马哥更好，记住了吗？”

张秀兰勉强地：“那我试试吧，马……哥。”

马胜民高兴地：“哎，这就对了是不是。好了，那边有两辆车等着洗呢，干活去吧。”马胜民说着，自己又钻到车下去了。

张秀兰：“好，那我干活儿去了。”张秀兰从墙角抻出一根胶皮管高压水枪，走到停在一旁的一辆车前，站好了姿势，揿下高压水枪的开关，一股强大的水注如出镗之子弹，冲着轿车射了过去。

此时是张秀兰一天里最痛快的时候，她把手中的水枪假想成真枪一样地端在手里，把脏车当成一切让自己不痛快的人和事，她就那样带着情感地开着枪，忘了时间，也忘了空间……

马胜民再次从车底下钻出来：“我说你这孩子，你什么毛病呀你，怎么每天拿着水枪，就跟过枪瘾似的，没完没了地扫射，你射出去的那可是钱耶是不是，那水是花钱买来的你知道不知道!”

张秀兰回过神儿来，赶紧关上水龙头开关：“对不起，马哥，我走神儿了。”张秀兰放下水枪，又从一堆工具中拿出抹布、清洗剂，认真地擦拭汽车，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无一处不锃亮，连车顶上的一粒鸟屎，她都蹬着凳子擦得不留痕迹。擦完了一辆，又接着擦第二辆。

这第二辆是辆黑色宝马，尘土、泥巴和水印，把好端端的一辆车糟蹋得不成了样子。张秀兰怜惜地轻轻抚摸着车身，然后重又拎起水枪，从轮胎开始，一点一点地冲洗，她做得极其认真仔细，好像那辆宝马就是她自己的车一样……

马胜民修完了车，从车底下钻出来，他看了看手表，已经六点半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马胜民从衣兜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一边吐着长长的白烟，一边往张秀兰这边走来：“嗯，”他赞许地点着头：“不错，活儿干得挺漂亮。得，马哥我请你吃饭去。走。”

张秀兰：“我吃过了。我来之前先饱饱地吃了一顿了。”

马胜民：“这不又干了这么半天活儿了是不是，也该饿了，走吧，就前面饺子馆，简单，想吃大餐，你马哥我还请不起呢是不是，走吧。”

张秀兰：“马哥我真的不饿，还是让我抓紧时间干活儿吧，省得一会再来了车，连停的地方都没有。”

马胜民：“你真的不饿，那你就在这看着点，我半个小时就回来。”

张秀兰：“好吧，你放心去吧。”

马胜民走了。张秀兰继续干她的活儿，她小心翼翼地擦着边镜，边擦边欣赏着镜中自己漂亮的脸蛋，一时间竟自我陶醉起来。

这时，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往维修部走来，他远远地看见一个漂亮姑娘在擦自己的车，而且还那么陶醉在镜子里自己的美貌中，他不觉好奇地放轻放缓了脚步。独自观望起来。

张秀兰沉醉着，情不自禁地一手搭着车一手伸到脑后，撩起长长的秀发，摆了一个妩媚车模的姿势。那男人立刻举起手机，连人带车都照了下来。“真酷啊！”他大声说着，并走了过来。张秀兰自知举止失态，赶忙放下手，不好意思地拿起抹布，用擦拭镜子的举动，掩饰自己的羞涩。没想到那男人却大大方方地说：“小姐真是很亮丽呀，比那些真正的车模还车模呢！前途不可限量啊。这是我的名片。”说着，这个男人递过他的名片。

张秀兰感到莫名其妙，对于伸到自己眼前的名片，不知该接还是不该接。

男子：“我太冒失了是吧，这个这个，我是来取车的，哦，你擦的这辆车，它是我的。”

张秀兰赶忙把搭在车镜上的手拿开：“那那那，那什么，我我我，我刚才不是成心的，我就是，我也不知道我刚才怎么了……”

男子：“我使你紧张了吗？”

张秀兰：“我刚才，那样，不好意思啊。”

男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配这车，哦，这车配你很合适呀。”

张秀兰的脸都红了：“我快快地给您擦，一会儿就好。”

男子：“我看这车已经很干净了，不用再擦了。”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一百块面值的钱，连同名片一起递给张秀兰。张秀兰没接，她说：“太多了。”那男子收回一百元，重新掏出两张五十元的票子：“一张是洗车费，另一张是你的小费，请一定收下。”张秀兰面对这个陌生男人伸出的手，不知所措。正在这时，马胜民吃完了饺子回来了，张秀兰看见救星了似的，冲着马胜民说：“马哥，这位先生要给一百块钱。”

马胜民：“给你你就拿着呗，这是这位先生对你的奖励。”

男子说：“你看，你的老板都发话了，你还有什么不敢拿的，拿着吧，这是你该得的。”

张秀兰缓缓地伸出手，把两张票子和一张名片都拿了过来。

男子重申道：“五十是洗车费，五十是小费。”

张秀兰：“谢谢您。”

男子高兴地围着车转了两圈，然后打开车门，坐进去，打着火后，他降下车窗玻璃，对着马老板，也对着张秀兰说：“下次我还到你们这儿来洗车。”之后，车就一溜烟地开走了。

望着车的背影，马胜民说：“得，遇见款爷了，不过你得小心点啊，他可是冲着你来的。看看他的名片，什么来头呀他是。”

张秀兰举起名片念道：“豪放房地产公司，总经理娄放。”

马胜民：“怪不得这么牛呢，我要是房地产公司的老总，我也敢跟漂亮女孩显摆，‘拿去，五十块钱是小费’。五十块钱，太少了，我要是老总，怎么也得给你五百块钱呀是不是。”

张秀兰假装生气地：“马哥，拿我打镲是不是？！”

马胜民：“不是不是，我是拿他打镲。”

说话间，又开来一辆车要洗，张秀兰又开始干起活来……

洗车的活儿还真不少，一辆接一辆的，直到晚上十点多了，才把所有的活儿干完。张秀兰揉了揉酸痛的腰，换下工装，背上大包：“马哥，我走啦。”

马胜民：“唉，天晚了，路上小心点啊。”

张秀兰：“知道了，再见马哥。”

张秀兰骑上自行车，在夜的大街上行进。

25，国际贸易学专业教室，大学英语课堂。上午。

英语老师：“今天我们接着学上次的课：A Day’s Wait”

老师在黑板上板书：A Day’s Wait

老师：“上节课，我们集中讲解了生字，今天我们来学习课文，先听我念一遍：

Ernest Hemingway

He came into the room to shut the windows while we were still in bed and I saw he looked ill. He was shivering, his face was white, and he walked slowly as though it ached to move.
"What's the matter, Schatz?"
"I've got a headache."
"You better go back to bed."

……

张秀兰趴在桌上睡得很香，不知不觉一节课就上完了。

老师看了看手表：“时间到了我们先休息吧。”说完，夹着教案走了。

同学们纷纷起身离座，蓝露来到张秀兰身边，她见张秀兰睡得跟死猪似的还没有要醒的意思，就推了张秀兰两下，张秀兰把向左侧偏着的头转向右侧，在她周围的同学都笑了起来。蓝露替张秀兰不好意思起来，她又用力推了推张秀兰，并弯下腰，把嘴凑在张秀兰的耳边说：“别睡了，再睡星星都要出来了。”

张秀兰赶紧坐直了身子，揉了揉眼睛，蓝露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小声地问她：“昨天夜里失眠了？怎么这么困呀你，都睡了整整一节课了，再睡，老师就该揪你耳朵了，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张秀兰懵懂地：“几点了，该干什么了？”

蓝露：“正在课间休息，该干什么了？该醒醒了。给，吃块话梅，清醒清醒。”

张秀兰接过话梅塞进嘴里：“哎哟，太困了，醒不过来了，掐我两下吧。”

蓝露压低了声音小声地说：“真的，那我可真用劲儿掐了，这事我喜欢干。”说着，她用拇指和食指，捏起张秀兰胳膊上的一点点皮，用力地来回一撵，只听张秀兰“噢”的一声叫喊，教室里的人都把目光投向她俩，她俩使劲绷着才没破口笑出来，等教室里恢复了常态后，张秀兰嗔怪道：“你还真下狠手呀。”

蓝露：“那当然，帮人帮到起作用嘛，我弄得跟蚂蚁爬似的，你醒得了嘛？”

张秀兰：“行，等我有报复你的时候。”

蓝露：“哎哎，别小人啊，我可是在救你，你知道你刚才有多丢人吗？你打呼噜的声音，都盖过老师讲课的声音了，我不掐疼你行嘛？！”

张秀兰：“真的？那好吧，今天中午我请你吃小炒。”

蓝露又掐了张秀兰一下，张秀兰“哎哎”地叫着，“我都要请你吃小炒了，你怎么还掐我呀？”

蓝露：“就因为此，我要看看你是真醒了，还是真没醒，在说梦话。”

张秀兰：“嘿，你什么意思呀你，”张秀兰提高了声音，“你也讥笑我呀，不相信我请得起你？！”

蓝露紧张地四周看看：“你嚷什么？！谁不相信你了。”

张秀兰：“真是的，这个堕落的世界，人人都戴着有色眼镜看人，连你也一样，还朋友呢！”

蓝露小声地陪着不是：“Sorry，Sorry，都怪我，一不小心，步入雷区……”

张秀兰：“好哇，还敢诬蔑我，我要叫你只有出气的份儿，没有进气的份儿。”张秀兰突然伸手咯吱起蓝露来，蓝露是极怕痒的，张秀兰的一阵咯吱，真笑得她气都喘不上来了，她一个劲儿的求饶，最后还是上课时间到了，张秀兰才罢手。

老师走进课堂，他站在讲台后，一边整理教案，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说：“如果有同学觉得我的课讲得不好，你随时可以走出教室，如果你还留在教室里，那你就必须认真听我讲课，与听课无关的事，我一律不允许做，包括聊天、睡觉、看课外书。我尊重你们，你们也应该懂得尊重我。好，现在我们继续上课。”

张秀兰低眉垂眼，心有不快。蓝露从后面的座位上悄悄传给张秀兰一张小纸条，张秀兰打开纸条一看，上面写着：“打起精神，好好上课。”她默默地把纸条叠好，放进铅笔盒。打起精神，认真听起老师的课来。

26，校园里。通往餐厅的路上。

蓝露和张秀兰并肩走着。

蓝露：“怎么样，后来没有再犯困吧？”

张秀兰：“没有。”

蓝露：“哎，我心里有这么个疑问啊，不说出来我难受。我问你，你哪儿来的钱请我吃饭？”

张秀兰：“我就请你吃一次午餐，你怎么这么罗嗦呀，早知这样，真不该请你。”

蓝露：“你别好心当成驴肝肺啊，我这是关心你，你看，你一边是上课睡觉，一边是请我吃饭，两件事合起来，我用脚后跟想也能想得出来，这是你打夜工打出来的钱。我一直只知道你打工，但是你打的是什么工我不知道，现在，既然你是夜里上班，那夜里还有什么班好上的呀，所以，我替你担心了你知道不知道？”

张秀兰哈哈大笑起来：“哈，原来你把我当鸡了，亏你想得出来，你还算朋友呢，这么糟践人。不过，你还真算是够朋友的，要不然你才不会担心我呢。得，今天这顿饭请对了。一会儿你随便点啊。”

蓝露：“你还没回答我的担心呢。”

张秀兰：“相信我就别为我担心，我怎么能去干那个呢。我现在在一个修车行打工。卖的是力气，赚的是劳动所得。干净着呢，放心吃吧。”

蓝露：“真的，你能干力气活儿，佩服佩服。既这么着，我今天就不能由着性子点了，你这血汗钱，我还是帮你省着点花吧。”

张秀兰：“不必，我挣得挺多的。”

蓝露：“你在修车行能干什么呀，你又不会修车。”

张秀兰：“不会修车，还不会擦车嘛，擦擦车，钱就来了，怎么样，不错吧。”

蓝露：“真不错耶，我也去吧！”

张秀兰：“你干什么去？！你又不愁学费生活费的，我这是没辙了才去打工的，虽说能挣点钱，但还是不值的，你看我累得课都上不下去了，你以为我不想好好上课呀。听我的，你家里有经济条件供你上学念书，你一定要安安心心的学习。”

蓝露：“怎么跟我妈似的。”

张秀兰：“跟你妈似的怎么了，难道你妈说的不对吗？”

蓝露挽起张秀兰的胳膊：“接触社会刚两天，成老大妈了。”

张秀兰：“老大妈怎么了，大家都得变成老大妈，明天你就成老大妈，你信不信？”

蓝露：“当然信了，近少者小，近你者……老。呵呵……”

俩人说笑着，渐行渐远……

27，学校对外餐厅。时间接上。

张秀兰、蓝露说笑着来到餐厅，推门进去，见里边已有很多人，张望了半天，才看见一角落里有一张空桌子，她俩就奔了过去。落座后，俩人拿起菜单开始研究。

餐厅门口，小云和贺峰走了进来，小云四处张望，一下看见了张秀兰她们，小云拉着贺峰直奔了过来。

小云：“秀兰，你们也在这儿，我们一起吃吧，正好，给你介绍一下：贺峰，

咱们的老乡。”小云说着，还故意往贺峰的身边凑紧了些。

贺峰很绅士地伸出手，张秀兰没想到那天小云提到的老乡，竟是这么一位高挑俊朗的大男孩，她不由得愣住了，贺峰不好意思地将手收回，张秀兰这才醒悟，赶紧也伸出手，俩人礼节性地握了握。

蓝露在一旁等不及了：“哎，哎，别看见帅哥就傻眼啊，把我凉在一边，我可生气啦。”

张秀兰：“好的好的，给你们介绍一下我这位讨厌的朋友：我的同班同学兼室友蓝露，名字好记，拦路虎。”

蓝露：“嘿，你还给我起外号。我是蓝天的蓝，露珠的露，蓝天下的露珠。”

蓝露说完傻傻地笑着。

小云拉贺峰坐下，问张秀兰：“你们俩怎么吃，我们俩是AA制。”

张秀兰：“我们俩说好了，今天我请她。”

小云：“你捡到钱包啦？”

张秀兰：“蓝露帮了我，我谢她。”

小云：“你这么豪爽，哪天我也帮帮你。”

张秀兰：“没问题。”

小云：“你们点菜了没有。”

蓝露：“还没呢，那你们点你们自己的吧，我跟秀兰再看看。”

小云、贺峰各自点了饭菜，张秀兰和蓝露也要了仨菜一汤，几个人边说边笑地吃着。

蓝露：“贺峰，你是哪个系的？”

小云抢着说：“生物系生物科学专业。九八级的。”

蓝露惊讶地：“哟，你知道得够详细的。”

小云得意地：“那当然，我还知道他妈妈是职高的老师，他爸爸是高中的校长呢。”

张秀兰和蓝露大眼瞪小眼。

贺峰有些手足无措了，他迅速地吃完了碗里的饭，礼貌地与三位女生告辞。

蓝露有点紧张地：“他是不是不高兴了？”

张秀兰嗔怪道：“都是你，急着了解人家，把人家吓跑了吧。”

小云坦然地笑了起来：“你们俩呀，就跟没见过帅哥似的，四只眼使劲盯着人家，遇到你们两个女色狼，漫说是贺峰这样的纯情少男，就是情场上的老手，也早被你们吓跑好几回了。”

蓝露：“我们俩使劲盯着他来着嘛？不会吧，我们有那么没出息嘛，我可没那么没出息。秀兰，你盯着人家来着吧，我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你看上他了。哎，我说你们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还尽出美男美女的，小云，你不觉得他们俩还蛮般配的嘛。”

张秀兰不服地：“什么穷乡僻壤、美男美女的，你这都是哪来的谬论呀。”

小云冷静地说：“越是穷乡僻壤，越出纯情少年。”

蓝露：“真是高论啊。哦，还忘了请教您的尊姓大名，在哪个系高学呀。”

张秀兰：“你还想的起来问呀，你的脚后跟脑子回过神来了。还是我给你介绍介绍吧：我的老乡，小云，中文系的。”

蓝露：“哦，学罗曼蒂克的，怪不得有那么高明的论断呢。”

小云直接了当地：“你看上贺峰了吧，从你脸蛋的颜色上我就看出来了。”

蓝露赶忙用手下意识地去摸脸：“我脸蛋上有颜色吗？”

小云：“有哇，不信你问秀兰。”

蓝露转脸问秀兰：“认真地告诉我，我脸上有颜色吗？”

张秀兰小声但很调皮地：“粉扑扑的，煞是憨态可掬呀。”

小云接过话茬儿：“可惜，晚了半步，贺峰啊，名花有主了。”

蓝露、张秀兰异口同声：“贺峰名花有主了？”

小云：“是呀，所以你们俩别惦记了。”

蓝露：“谁惦记了？！”

第三集

28，学校图书馆前的花园里。下午课后。

小云手里拿着一本宋词，边背着宋词，边抬眼望一望四周：“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不断有同学拿着书从图书馆里出来，也不断有人进到图书馆里去。离小云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一对学生情侣正在旁若无人地拥吻。小云不知不觉的就看得出了神儿……

远处的路上，张秀兰和蓝露结伴走向图书馆。

张秀兰：“你真的不能屈就跟我合作写那篇论文嘛，我求你了，明天就得交作业了，我这儿还一个字都没写呢。”

蓝露：“这事我很抱歉，我写作业从来都只是自己写自己的，我不习惯和别人合作，思维搞不到一起去。”

张秀兰：“你这点破毛病我知道，所以一开始，我也没找过你嘛，可现在不行了，时间太紧了，你不救我，我就死定了。”

蓝露：“我救你，我怎么救你呀？我的论文都写完了，难不成我把论文撕了，再跟你重新打鼓另开张？！”

张秀兰：“你可真是脚后跟的脑子，写成的论文干吗要撕呢，别撕，在你的名字后面加上‘张秀兰’三个字，你可要搞清楚啊，是把我的名字加在你的名字后面，不是加在你的名字前边，这总是可以的吧。”

蓝露：“你这是糊弄谁呢，啊？糊弄老师还是糊弄你自己？”

张秀兰耍赖：“我知道我错了，下次一定改，我知道要好好学习，我这不是因为打工耽误了点时间嘛，再说，我打工还不是为了挣学费，挣学费还不是为了能在学校里读书嘛？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呀。体谅体谅我吧，理解万岁！”

蓝露被张秀兰的软磨硬泡弄得也没办法，只好同意：“好好好，不过我得把话说明，这样的事，只此一回，下不为例。别怪我不够朋友，我是不想害你。”

张秀兰高兴地：“知道，你是个实心眼的好孩子。就冲你这样的朋友，我也得好好学习。”

俩人说着话，来到图书馆前。蓝露一眼就看见了小云：“秀兰，那不是你的老乡嘛。你看她俩眼直直的，看什么呢？”俩人顺着小云的目光寻去，看到了那对儿正亲热的情侣。蓝露悄声地：“哟，你的小老乡还是个花痴呢。”

张秀兰拉住了蓝露，俩人停住脚，张秀兰说：“要不咱们今天不去图书馆了。”

蓝露：“为什么？你不想跟老乡唠唠嗑儿嘛？”

张秀兰：“我觉得……有点别扭。”

蓝露：“老乡是亲人呐，你怎么会觉得别扭呢？”

张秀兰：“我也说不清楚，总之，走吧。”张秀兰说着，就拉蓝露的衣袖。这时，从对面的一条小道上，走来了贺峰，蓝露高兴地喊道：“秀兰你看，贺峰。”张秀兰一看真的是贺峰，小云也听到了蓝露的喊声，一眼望到贺峰，径直走了过去。张秀兰和蓝露被撇在那儿，她们望着小云的背影，蓝露如梦初醒似地说：“哦，原来你的老乡在等他呀，那咱俩真的别往前凑了。”

张秀兰：“不，这样撤退多尴尬呀，走，打个招呼，然后，进图书馆去。”

蓝露：“你这家伙一会儿一变，怎么就像老谋深算的特务似的。”

张秀兰：“特务不特务的，跟我来吧。”

张秀兰和蓝露挽着手，大大方方地来到贺峰和小云身边。

张秀兰：“二位，这么巧呀，也来借书？”

小云：“你们也来了，快进去吧，一会儿人就该多了。”

张秀兰：“好，你们聊着，我们先进去了。”说完就向图书馆走去。

望着她们走去的背影，小云笑了笑说：“她们俩真幸福，互相做伴多好啊，不像我，永远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没朋友。”小云说着，扭脸望着贺峰，“幸亏还有你这么个老乡。”

贺峰：“你跟她们不是朋友吗？”

小云：“当然是朋友了，可朋友也分个远近亲疏的呀，张秀兰跟我更多的是老乡关系，跟蓝露才是最好的朋友。”

贺峰：“你在班里没有朋友吗？”

小云：“班里，我们班45个学生分成四个帮派。一个帮派叫‘玩钱帮’，都是有钱人家的子弟，整天心里想的，嘴里说的，就是吃喝玩乐那一套，花花男女，我看不起他们；另一个帮派叫‘玩酷帮’，这些人都觉得自己是天下最酷的一族，永远的‘鼻息干虹霓’，望天不望地，我对他们是敬而远之；第三个帮派叫‘玩书帮’，是一些书虫子，这些人的家境都属很一般的，他们就想通过读书改变现状，我读书没他们那么刻苦。最后一个帮派叫‘玩独帮’，不过说玩孤独的也叫一帮，那是不够准确的，因为，‘玩独帮’就我一个人。”

小云喋喋不休地发表完高论，她眼巴巴地等着贺峰的下文，然而，贺峰那清澈、直白的眼神，说明他根本就没把这样的一番议论放在心上。小云明显有点不耐烦了，她轻轻地跺着脚说：“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麻木呀，人家说了半天，你总要问些问题吧，比如，为什么‘玩独帮’就我一个人啦等等。”

贺峰摇了摇头：“我没想问这个问题。”

小云：“那你想问什么问题？”

贺峰：“我什么也没想呀，我明天还要交作业呢，我想的是我该去图书馆查哪些参考书。”

“哼！”小云噘着嘴，真生气了：“查你的参考书去吧，让我自己来享受我的孤独吧，没有人能懂我。”她说着扭转过身子，把后脑勺对着贺峰，贺峰就跟她的后脑勺摆了摆手，然后走了。小云还在那里拧巴着身子，等着贺峰来哄她呢，可等来等去什么也没有发生，小云猛地转回身子，恰看到贺峰走进图书馆大门的背影。小云一咬下嘴唇，走了

29，学校图书馆。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蓝露正坐在那里认真地看书呢，贺峰在离她们两张桌子远的空位上坐下来。

图书馆里非常安静。大学生们都埋头在他们的书里。

张秀兰的眼睛有点酸了，她放下书，轻轻地做起了眼保健操，做完操，她睁开眼睛往前边看了看，她就看见了坐在前边的贺峰，继续用眼睛搜寻，并没有发现小云，张秀兰用手扯了扯蓝露的衣服，蓝露凑过脸来：“干什么，人家看得正起劲呢。”张秀兰冲着贺峰那儿努努嘴：“看，一个人。”蓝露眼睛一亮，压低了声音说：“哟，咱过去跟他聊聊。”说着就要站起来。张秀兰一把拽住了蓝露的衣服：“坐下，你怎么一见到他就冲动呀，你被他迷住了。”

蓝露：“我喜欢白净、腼腆的男孩，他能让你安静下来。”

张秀兰：“这才是胡说八道呢，刚才你没看见他的时候，你挺安静的，这一见着他，你立马跟吃了兴奋剂似的，还什么‘他能让你安静下来’。你脚后跟脑袋进水啦。”

蓝露：“你这是啥子态度嘛，莫非是我夺你所爱啦？”

张秀兰：“那就更是胡说了。我跟他不过是一面之交，是纯粹的老乡。”

蓝露：“既这么，你可就不能拦我了。”

张秀兰笑道：“你还笑话小云是花痴呢，我看你比小云更花痴。哎，我能不能问问你，贺峰哪儿那么有魅力呀，让你和小云都为他着迷。”

蓝露：“这，这就是好感扑面而来的事儿，什么魅力不魅力呀，没那么复杂。”蓝露说着，从活页纸上撕下一小条，团一个小纸团，一二三，往前一扔，纸团不偏不倚，正打在贺峰的身上，贺峰一惊，回头看了看，看是她们俩，笑着向她们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他又继续看他的书。

蓝露兴奋着但压低了嗓音：“真没想到，现在还有这样的纯书生，纯书生呀，这就是他的魅力所在。”

张秀兰：“你没搞错吧，你以为你引诱别人，别人就得上当，别人不上当，就叫‘纯书生’呀，你是不是过高的估计了自己的吸引力呀。”

蓝露：“说什么呢你，难道我吸引不了他，一个穷乡僻壤来的小男孩儿？！”

张秀兰不高兴地：“你又来了，什么穷乡僻壤啊？谁是穷乡僻壤来的呀？”

蓝露：“哎哟哎哟，这一兴奋，又说突鲁嘴了，我该死行了吧，我说的是贺峰。”

张秀兰：“贺峰跟我是老乡，他来自穷乡僻壤，那我也来自穷乡僻壤。”

蓝露陪着笑：“就算是穷乡僻壤，那又有什么呢，自古就是穷乡僻壤才出美女出秀才呢不是吗？！英雄美女不问出处，这都什么年代了，自己有能耐的自己打天下，你还在乎那么多干嘛，自己给自己添堵呀。”

张秀兰伸手看了看表，说：“我该打工去。我先走了。”说着，她收拾了书包就往外走。蓝露见张秀兰真生气了，也干脆收拾了书包，跟了出来。

30，图书馆外。时间接上。

走出图书馆，张秀兰头也不回地跟身后的蓝露说：“不去追你的纯书生，跟着我干嘛。”

蓝露：“你都气成这样了，我哪儿好意思撇下你去追他呀。”

张秀兰扑哧一声笑道：“我还以为你也是重色轻友之徒呢。”

蓝露跟上一步，得意地：“看走眼了吧。告诉你，本女子是当今硕果仅存的女侠。”

张秀兰挽起蓝露的胳膊：“可怜的女侠呀！”

蓝露不解地：“你什么意思呀？”

张秀兰：“唉，如今呢，只有用脚后跟思维的人，才能当女侠。”

蓝露甩开张秀兰的手臂，张秀兰重又挽起蓝露的手臂：“用脚后跟思维的人怎么啦，这样的人简单、仗义，我就喜欢用脚后跟思维的人，要不咱俩怎么成朋友了呢。”

蓝露：“那你为什么不能成为用脚后跟思维的人呢？”

张秀兰：“可惜呀。我爹妈没给我准备下这样的脚后跟。所以我挺羡慕你的，真的。”

蓝露得意的哼了一声：“哎，对了，你今天要去打工，为什么不早点回去吃饭呀。”

张秀兰：“天天吃方便面，我都吃腻了。离我们维修部不远，有一家饺子店，又经济又实惠，现煮现吃，那多香啊。”

蓝露：“吃饺子，是不错，给我带回俩尝尝。”

张秀兰：“给你带回来？！我回来的时候，你早都磨着牙说梦话了。”

蓝露：“那没关系，我可以第二天早上当早点呀。”

张秀兰：“好吧，没见过这么馋的女侠，干脆叫‘馋嘴女侠’吧。”

蓝露：“但叫无妨，只要今晚饺子来。”

31，“奔驰”汽车维修部。时间接上。

马胜民在修车。张秀兰在擦车。俩人边干活边聊着天。

马胜民：“小张，你每天出来干活，耽误不耽误你的学习呀？”

张秀兰：“耽误呀，没办法，我得挣学费。我家生活挺困难的，我不想让我爸我妈为我豁着老命去干第二份第三份工。我还有个双胞胎妹妹呢，她那年高考只差三分，我想她肯定还会再考的，她要是再考上了，又是一大笔钱，我爸我妈都是最普通的工人，挣的钱刚够一家人吃饭穿衣的，所以，我必须打工，自己挣学费，自己养活自己。”

马胜民：“看不出来啊，你还挺孝顺的。难得。”

张秀兰：“这是很自然的事嘛。”

马胜民：“我是说，像你长得这么漂亮，又孝顺又能吃苦的是不是，在现在确实少见。”

张秀兰：“哎马哥，这长得漂亮的人，难道都不能吃苦，也都不孝顺吗？”

马胜民：“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现如今，靠一副漂亮脸蛋就吃香的喝辣的的，有的是，像你这样放着先天的资本不用，还卖苦力、打苦工的女孩真是少见是不是，所以我还挺欣赏你的。你看，现在有多少女孩，不怕花钱买罪受，垫鼻子的、刮骨头的，不就想让自己变得漂亮一点嘛，是不是，变漂亮了干吗呀，不就是想靠着漂亮脸蛋赚大钱，舒舒服服地过日子嘛。”

张秀兰：“漂亮的人多了，也不一定各个靠漂亮挣钱，有的女孩，脸蛋是漂亮，可脸蛋后面的脑子，比猪脑子还不如呢。”

马胜民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你的嘴还挺损的。”马胜民检查了一下自己刚修理过的地方，放下手中的工具，拍拍衣服上的灰土：“得，我去吃饭。”

张秀兰：“等您回来我也去，以后我就吃饺子了。”

马胜民：“噢你今天没吃呢，那你先去吧，我呆会儿去。”

张秀兰：“您先去吧，我不急。”

马胜民：“别呀，我一个大老爷们的哪能跟你抢呀，洗洗手，快去吧。”

张秀兰的肚子确实很饿了：“那好，我快去快回。”张秀兰放下抹布，脱下罩在外面的脏工作服，高高兴兴地走了。

马胜民望着张秀兰的背影：“我要是有个大儿子，我就让我儿子娶这丫头。”

32，街头小路上。时间接上。

张秀兰正走在去饺子馆的路上，一辆黑色宝马缓慢地迎面开来，停在她身旁。车窗降下后，娄放的笑脸露了出来：“嗨，你好，你上哪儿去？”

张秀兰打量着这人：“您是？……”

娄放：“噢，我是你的客户，你曾帮我洗过车。”

“噢，”张秀兰想起来了：“您好，我去前边的饺子馆。”

娄放：“你现在还干洗车吗？”

张秀兰点点头：“干，我吃完饭就回来。”

娄放：“那好，我先把车开过去。那一会儿见。”

娄放开着他的宝马过去了，张秀兰望着宝马的背影，若有所思。

33，“奔驰”汽车维修部。时间接上。

马胜民正歇气抽烟呢，娄放开着他的宝马停在了维修部的空地上。娄放停好了车，从里边走了出来。他掏出一包外烟，取出两支，递一支给马胜民：“换一支，这劲儿大。”

马胜民客气地接过：“得，谢了。”

娄放：“我来擦擦我的车。”

马胜民：“知道，我还记得您呢。那次您好像就说以后还上我这儿来擦车。”

娄放：“是啊，你这儿的小姑娘活儿干得不错，怎么样，有这么好的打工女，给你带来不少财路吧。”

马胜民：“看您说的，我这儿就一个小小维修部，累死累活的，顶多挣个吃饭钱。”

娄放：“兄弟，那是你没有用好你手中的王牌。”

马胜民：“我手中有什么王牌呀！”

娄放狡黠的眼光觑着马胜民，嘴里吐出一口长长的烟：“兄弟，跟你做回生意怎么样？”

马胜民：“跟我做生意，我只是一个修车的，除了修车，别的我什么也不会。”

娄放：“这就够了，设计飞机的我还不跟他合作呢。我出钱，给你上一条全自动洗车线，你经营，算是咱俩合股，怎么样。”

马胜民猛嘬了两口烟，把烟屁扔在地上：“真有天上掉馅饼的事？”

娄放：“我有一个条件，你帮我说服给你打工的女孩，让她跟我干。”

马胜民：“跟你干？”

娄放：“对，跟我干。”

马胜民：“跟你干什么呀，她还是个学生还没毕业呢是不是。她在我这儿就是放学以后来打打工。”

娄放：“这洗车的生意，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马胜民：“那我哪儿能这么贪心呢。”

娄放：“赢了四六开，我分四成，你拿六成，输了还是四六开，你陪四成，我陪六成。”

马胜民：“分成的事好说，可这丫头她主意大着呢，她怎么可能听我的呢，是不是。”

娄放：“这样吧，你给我介绍介绍她的情况，这总可以吧。”

马胜民：“小张呀，是外地来的学生，刚读大学二年级。”

娄放：“已经二年级啦。”

马胜民：“她家比较穷，是不是，所以她利用课余时间打工挣钱，供自己上大学。”

娄放：“精神可嘉呀，这样的学生我们不帮，那我们帮什么样的学生呢。好吧，我主意已定。你看，下星期我把上洗车线的合同拿来行不行？”

马胜民：“行行，您可得想好了，您这做的可是赔本的买卖。”

娄放：“怎么能赔本呢，我就等着跟你分钱呢。”

远处，张秀兰正向这里走来。马胜民：“小张回来了，该换我去吃饭了，有什么话，您慢慢跟她说吧。”

娄放：“行，你慢慢吃，别着急。”

张秀兰走上前来：“马哥，我吃完了。”

马胜民：“正好，这位先生要洗车，我把这车交给你了，好好洗。”

张秀兰：“知道。”

马胜民走了。张秀兰开始洗车，水冲完了一遍后，她用抹布擦，最后上光打蜡，那黑色的宝马转眼间锃光瓦亮，像新车一样。娄放走过来，用手抚摸着他的爱车，咂舌称赞：“活儿干得太漂亮了。只是太可惜了。”

张秀兰仔细打量着自己干过的活，没发现有什么瑕疵，她不解地问：“怎么，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吗？”

娄放：“你做的不是不对，而是不般配？”

张秀兰还是不明白。娄放继续说：“你站在车外擦车，这就是不般配的，你要是坐在车内开车，那就是般配的了。”

张秀兰笑了笑，没说什么。

娄放：“怎么，你不喜欢这辆宝马？”

张秀兰：“我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

娄放：“为什么不想想呢？”

张秀兰：“您在开我的玩笑，我是一个穷学生，我能有一辆自己的自行车就已经很满足了，我怎么会想到我有一辆轿车，而且还是一辆高级轿车呢。”

娄放：“那有什么不可以想的，一个人一生七八十年，能做成几件事呀，许多事都是做不成的，难道做不成还不可以想想吗？”

张秀兰：“想也不能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事呀，我是个比较实际的人。”

娄放：“实际好啊。实际的人都很踏实、实在、可信任。”

张秀兰：“所以那些不可能的事，我从来不去想。”

娄放：“谁说这事它不可能了，在这个世界上，什么是可能的，什么又是不可能的，可能和不可能很多时候，其实就是一步之遥的距离，事情不在于你去想它可能不可能，而在于你去尝试你去做，做了尝试了，你才知道它可能不可能。”

张秀兰被娄放一大堆的绕口令给绕糊涂了。娄放笑了笑说：“很难想明白吗？简单说来其实就一句话：如果我说，这车我送给你了，这车它就成了你的了。”

张秀兰更糊涂了，她一脸迷惑地望着娄放。娄放的笑容很自然很放松：“别紧张，我这只是打个比方。顺便问一句，你有没有想换一个工作的意思呀。”

张秀兰：“换工作？我能干什么呀，我还得上课呢。”

娄放：“当家教，我有一个上小学三年级的女儿，我一直想给她请一个家教的，总是没物色到合适的人选，我看你很好，如果你愿意的话，明天就可以开始，

你放学以后来，不会耽误你上课的，你还可以把作业带来，跟我的女儿一道做。薪水嘛，一小时50元，包晚饭，你要是不满意呢，我还可以按照你的意思调整。”

张秀兰：“您这是找家教呀，我怎么觉得您这是给赞助呀。”

娄放豪爽地说：“如果我直接给你赞助的话，你收吗？哈哈哈，所以，当家教是最佳选择。怎么样，同意吗？”

张秀兰：“让我好好想想。”

娄放：“你想吧，我去前面买包烟。”

张秀兰：“要是我走了，马哥这儿缺人手怎么办？”

娄放：“再招呗，想打工的人满大街都是，你不用替他操心了。”说完，娄放去买他的烟了。

张秀兰做思考状，马胜民吃完饺子回来了，他问张秀兰：“车擦完了？”见张秀兰没反映，马胜民走到张秀兰跟前拍了她肩膀一下：“愣什么神呢，连我跟你说话都没听见。”

张秀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马哥，刚才来擦车的人想让我到他家给他女儿当家教，你说我去吗？”

马胜民：“是吗？你自己觉得呢？”

张秀兰：“这事来得太突然了，我也不知该怎么决定。”

马胜民：“慌神儿了是吗？他怎么跟你说的？”

张秀兰：“他说让我去教他上小学三年级的女儿。”

马胜民：“这活儿你做得来，那就看他给你的工资了，如果活儿又好做，给你的工资又高，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呀是不是，那就去呗。”

张秀兰：“他说按小时付钱，一小时50。”

马胜民：“合适呀。”

张秀兰：“那我走了你这儿怎么办？”

马胜民：“我也打算要关门一个月，我要重新修整一下内部。”

张秀兰：“真的？”

马胜民：“真的，没准我还上一条自动洗车线呢？”

张秀兰：“真的呀？太好了，这回你真要当你的大老板了。”

马胜民：“是不是呀！那就托你的福了。”

娄放买完烟回来了，他跟马胜民聊着天：“马老板，我想聘请你的爱将给我女儿做家教，你不会舍不得吧。”

马胜民：“您这话说得，人家小张有人家自己选择的权利，我哪儿管得着呀，是不是。”

娄放：“小张是吧，张小姐，那你决定了吗？”

马胜民：“我多一句嘴啊，这位老板……”

娄放：“姓娄，娄放。”

马胜民：“娄老板，小张是一位在读的大学生，她的家庭条件不太好是不是，所以她是想通过自己的劳动挣来自己的学费，不管她在我这儿干，还是在您那儿干，我们都尽量多照顾点儿她是不是，现在这样能吃苦的孩子不多了。”

娄放：“马老板说得太对了，我也是看中了张小姐的人品，坚决要聘她的。只要张小姐愿意在我那儿干，我一定亏待不了她。”

马胜民转向张秀兰：“那你决定了吗？”

张秀兰：“谢谢马哥对我的照顾，那我就去当家教啦。不过马哥什么时候缺人手，告我一声，我就来帮你。”

马胜民点点头。

娄放：“这么说张小姐同意去我那儿了，太好了，我先替我女儿说一句：‘欢迎张老师。’”娄放说着，从车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来，从里面抽出一张纸，唰唰唰写了几笔，然后把纸递给张秀兰：“这是我家的地址，明天下午我让我太太早点回来在家等你。”张秀兰接过纸条，看了一眼，放进衣兜里，她的表情既说不上是高兴，也说不上是不高兴。娄放接着说：“明天第一天，你先不用急着给她讲课，跟她随便聊聊，互相熟悉熟悉就行。噢，还忘了问，张小姐的全名叫……”

张秀兰：“张秀兰，秀才的秀，兰花的兰。”

娄放重复了一遍：“张秀兰，好我记住了。那么，明天你去我家，咱们一言为定。”

张秀兰微笑着点了点头。娄放坐进轿车，兴许是他太高兴了，脚下的油门轰得是隆隆作响。

马胜民和张秀兰四只眼睛望着黑色宝马远去的背影。

马胜民：“小张啊，明天你就去别处高就了，马哥给你个临别赠言，啊，马哥我人没能耐，还爱贪点小财，但马哥我没有害人之心是不是，你这一走，别人打没打你什么主意，那马哥我就不能保证了。”

张秀兰：“马哥，你别吓唬我啊，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那你为什么不把我留下呀？”

马胜民：“这不是我把你留下就能解决问题的事，你得学会自己保护你自己是不是，你爹妈都不能守你一辈子，更何况我了是不是。毕竟人家给你的工资高过我好几倍。早晚你都要走上社会的，我这也就是提醒你一下，遇见什么事，你自己多留个心眼儿就是了。”

张秀兰点点头：“我知道，谢谢马哥。”

马胜民：“今天咱们早点收工，我也不接活儿了。你收拾收拾就回去吧。好好把明天的事计划计划。”

张秀兰：“那我先走了，再见马哥！”

34，大街上。时间接上。

初夏的晚上，红红的太阳垂在西边的天际，大街上正是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候。街边上，各式大排挡前拥着各色人等，吃着的、喝着的、摆龙门阵的，一应的都在大呼小叫。张秀兰不紧不慢地骑着自行车，欣赏着这悠闲的景色。

35，校园内。时间接上。

张秀兰骑着自行车进了校园，她骑到一座教学楼前停下，锁好车，进了楼门，在他们上课的公共教室门外，张秀兰伸长了脖子往里看，看见了蓝露，她就进了教室，转眼，拉着蓝露一起出来了。

在楼道里，蓝露小声地问：“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老板炒你鱿鱼啦？”

张秀兰：“走，咱们到外面说去。”

蓝露：“我的饺子呢，我还留着肚子呢。”

张秀兰把给蓝露带的饺子从大包里掏出来，蓝露一把夺了过去，伸手从白色的一次性餐盒里捏出一个塞进嘴里，边嚼边说：“香，比我妈包的饺子香多了，也比咱们学生食堂的饺子好吃。”俩人说着来到教学楼外的石头凳子上坐下，张秀兰看着蓝露一个接一个地把一盒饺子吃完，笑着摇着头说：“你就像一匹三天没吃东西的饿狼，是不是晚饭根本就没吃？”

蓝露嘴里塞着饺子，含混不清地说：“吃了，就是吃的少点。”

张秀兰：“你就不怕万一我回来晚了，或者我忘了给你买呢，你还饿一夜不成？”

蓝露：“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能忘了呢。”

张秀兰：“臭美吧，还‘这么大的事’，你挺自信的啊。”

蓝露：“这不是自信，而是信你。我信任你，你给我办事，我放心嘛！怎么样，感到莫大的荣幸了吧？”

张秀兰：“呸！还荣幸呢，我不幸。”

蓝露：“你呀，生在福中你不知福。”

张秀兰：“好啦，别贫嘴了。跟你说件正事儿。”

蓝露：“我好像还没吃饱呢，你就给我买了一盒呀，真抠门。”

张秀兰：“严肃点，跟你说正经事。”

蓝露：“嗬，嗬，什么正经事呀？”

张秀兰：“我打算换个工。”

蓝露：“换工？换什么工啊？”

张秀兰：“有一个人想请我当家教，教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小女孩儿。”

蓝露：“教小学生，那你驾轻就熟啊， 比你擦车可强多了，这你还拿不定主意啊，是不是给的工资比擦车少啊？”

张秀兰：“比擦车高，一个小时50块呢。”

蓝露：“哟哟，这么好啊，那你还有什么顾虑呀？”

张秀兰：“就是因为太好了，让我感觉有点不真实。”

蓝露：“你仔细地跟我说说，这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擦着擦着车，就擦成了家教了。”

张秀兰：“是这么回事。前几天，有一个人到我们那儿去擦车。应该是个挺有钱的人，开着一辆宝马。他说我给他擦的车特别好，他特满意，还说以后还上我们这儿来，还让我给他擦车。我当时以为他就是那么客气一下呢，没想到，昨天，他真的又来了，来了以后，就跟我谈了到他家当家教的事， 还让我明天就去。”

蓝露：“你答应啦？”

张秀兰：“换了你，你会不答应嘛？”

蓝露：“谁说不是呢。这样吧，他不是让你明天就去嘛，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咱俩实地考查一番，真好呢，你就好好干，假好呢，咱以后就不去了，还回你那修车部。”

张秀兰瞪大了眼睛：“这脚后跟脑子居然还能想出这么高级的主意？！行，一盒饺子没白喂你。够哥们儿。”

蓝露：“我渴了，饺子有点咸了。我的水在教室里。”

张秀兰：“正好，回教室，我把我的作业做完。”

俩人起身走向教学楼的大门。

36，娄放家的门前。下午。

张秀兰手里拿着娄放家的地址，和蓝露一边走一边对照着手中的门牌号。俩人来到娄放家的门前，这是一栋两层的独立住宅。

蓝露：“哇，这豪宅好气派呀，这家一定是大款。”

张秀兰没说什么，她用惊讶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豪宅。

蓝露拉了拉张秀兰的衣襟：“傻了吧，按门铃去呀。”

张秀兰又看了看手中的地址，证实无误，这才慢慢地举起右手，按下了门铃。

很快，门打开了，伴随着一阵不太美的钢琴声，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出现在门口，她见来了两位姑娘。就问：“你们是谁呀？”

张秀兰举起手中的纸条：“我是应聘来做家庭教师的，我叫张秀兰，这是娄先生给我的地址。”

中年妇女又问蓝露：“你是？”

蓝露说：“我叫蓝露，是张秀兰的同学，她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的，有点害怕，所以我陪她过来看看。”

中年妇女这时把张秀兰手中的纸条拿过去看了看，然后让她们进了门。

一进门是一间很大很敞亮的客厅，靠里边，一个小姑娘坐在钢琴前，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她们俩呢。中年妇女让她们俩在沙发上坐下，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茶水，然后说：“我家主人昨天说了这件事，一会儿，伊萨的妈妈要赶回来，她想亲自面试你一下，然后再决定用不用你。”

张秀兰点点头。她问中年妇女：“那个小姑娘就是我要教的吧。”

中年妇女嗯了一声：“她叫伊萨，娄伊萨，正在练钢琴，再过一会儿，她的钢琴老师就要来了。”

张秀兰和蓝露互相对望了一眼。中年妇女走到伊萨跟前，和颜悦色地说：“伊萨，给两位大姐姐弹一段《致爱丽丝》。”

伊萨并没有听话地弹琴，而是从钢琴凳上下来，跑到张、蓝两个人的面前轻声说：“我的芭比娃娃的头发乱了，你们可以给她梳梳头吗？”

不等张、蓝二人回答，中年妇女又重复了一遍：“伊萨，给两位大姐姐弹一段《致爱丽丝》，晚上阿姨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丸子。”

伊萨：“真的？”

中年妇女：“真的。”

娄伊萨于是弹起了《致爱丽丝》，一曲还没弹完，门开了，娄伊萨一看是妈妈回来了，跑过来，喊着“妈妈”，就扑进妈妈怀里。妈妈搂着娄伊萨，亲了亲她的小脸。一旁，张秀兰和蓝露站起来，微笑着看着这对母女。妈妈松开娄伊萨，笑着问她们：“你们就是应聘家教的吧，娄放昨天说是一个人啊。”蓝露赶忙说：“是一个人，我是陪她一块来的。”张秀兰说：“我叫张秀兰，昨天娄先生是跟我谈的。”

妈妈：“好，你们先坐，我去换件衣服。”

张、蓝二人坐下，伊萨跟妈妈上楼去了。张秀兰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家庭，她不由得唏嘘感叹：“这里跟天堂一样啊。”

不一会儿，妈妈领着伊萨从楼上下来，她换了一套天蓝色的运动休闲装，看上去高雅、安静、轻松。她在张、蓝二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伊萨坐在她的怀里。妈妈先是自我介绍说：“我姓廖，你们叫我什么呢？叫廖姐，我没那么年轻，叫廖阿姨，我又没那么老，干脆，你们叫我的名字吧，我叫廖华。”然后她问张秀兰：“你为什么要兼职做家教？”

张秀兰有些拘谨地：“我想挣钱交学费。”

廖华：“你家里不帮你交学费嘛？”

张秀兰：“我家里不富裕，我还有个妹妹，她也想上大学，我必须自己解决学费的问题。”

廖华：“你的功课里，哪门成绩最好？”

张秀兰：“数学，我喜欢数学，还有计算机应用。”

廖华：“你会唱歌跳舞吗？”

张秀兰不好意思地笑笑，摇摇头。

廖华：“你在文化学习之外，还有什么爱好和特长呀？”

张秀兰：“我、我没什么特长。”

廖华：“你喜欢小孩吗？”

张秀兰点点头。

廖华：“你最讨厌的是什么？”

张秀兰：“我最讨厌的？我也没想过，只是当遇到有些不懂得尊重别人的人和事时，我觉得特讨厌。”

廖华：“嗯，好。说说你有什么问题和要求。”

张秀兰搔了搔脑袋：“问题和要求，我，我没什么问题，也没什么要求，嗯，有一个要求，请你们随时指出我的不足来。”

廖华笑了笑，问：“你一个星期可以来几天？”

张秀兰：“看你们的需要吧。”

廖华：“三四天都行，我主要是想让娄伊萨补补数学、语文和英语。”

张秀兰：“那就四天吧，星期一、二、三、四，您看行吗？”

廖华：“一、二、四、五吧，伊萨星期三下午有钢琴课。今天正好是她的钢琴课。”廖华说着看了看表：“再过10分钟，钢琴老师就该来了，趁这10分钟，你跟伊萨先熟悉一下。伊萨，这是你以后的家庭教师，她给你上课的时候，你要听她的话，你在学校里学的任何课程，有不会不懂的地方，都可以问她。” 廖华扭头看着张秀兰：“秀兰，你喜欢她怎么称呼你呀？”

张秀兰：“随便，叫什么都行。”

廖华：“伊萨，她的名字叫张秀兰，你愿意管她叫什么，叫姐姐还是老师？”

伊萨：“叫美女。她长得像电影明星。”

“哈……”大家都笑了起来。

廖华：“只能在‘姐姐’和‘老师’中挑一个。”

伊萨：“那就叫‘姐姐’，‘老师’都是厉害的。”

廖华：“这孩子，没礼貌。去，把你的作业本拿来给姐姐看看。”

伊萨听话地去把自己的书包拎了过来，她把书包举到张秀兰的面前：“给，随便看，所有成绩都是优。”

这时，门铃响了。廖华：“赵姐，去开门吧，伊萨的钢琴老师来了。”赵姐，就是那位中年妇女去开门了。张秀兰和蓝露站起来，张秀兰：“廖，廖女士，那我们走了，明天下午这个时候，我来给伊萨上课。”

廖华：“咳，什么廖女士呀，你干脆叫我廖姨算了，伊萨都叫你‘姐’了，你再叫我‘姐’，那不就乱套了嘛。”

张秀兰笑道：“好吧，廖姨，那我们走了。”

大门开着，钢琴老师进来，张、蓝二人出去。

37，娄家外面的小路上。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蓝露手拉手，高兴得边走边跳。

张秀兰：“我对这个家的印象非常好，我一定得好好干。”

蓝露：“你运气真不错，这下我放心了，而且，晚上你还有时间好好学习了，太好了。”

俩人说着笑着跑远了。

第四集

38，某咖啡店。白天。

张秀兰和张秀菊坐在角落里喝着咖啡。

张秀兰：“娄家的豪华让我惊呆了，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家，我内心深处有一种渴望想了解它、接近它。”

39，娄家外面的小道上。某日下午。

张秀兰嘴里哼着歌，骑着自行车朝娄家行来。在娄家门前的花丛中，她停下，把车锁好，然后，她按响了门铃。很快，赵姐把门给她开开。

张秀兰：“赵姐，你好！”

赵姐：“来了，秀兰，请进吧。”

40，娄家。时间接上。

张秀兰进了屋，看见娄伊萨正坐在餐桌前吃点心，她跟娄伊萨招了招手。娄伊萨吃得正香，她只是拿眼睛望着张秀兰，嘴里手里都忙得很，根本顾不上跟张秀兰打招呼。

张秀兰在沙发上坐下来。赵姐端了一杯茶递给她：“喝点水。”

张秀兰欠身接过茶杯：“谢谢。”

赵姐：“你要是饿了，也一块儿吃点，小笼蒸包，虾仁馅儿。”

张秀兰客气地：“谢谢，不用了。”张秀兰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蒸包的香味更刺激了她的胃，但是第一次来上课，她还是觉得得约束自己，她咽了咽口水。

赵姐：“不用太拘束，在他们家，你尽管放松自己，他们一家人都很好。”

张秀兰微笑着点点头，仍然没动，只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嗯，这茶真香真爽口。”

赵姐：“那是，今年的明前茶，好几百块钱一斤呢。”

张秀兰：“他们家可真有钱呀。”

赵姐：“你们上学紧张吗？我知道通常大学生是寒暑假的时候才打工呢，很少听说平常日子也有打工的。”

张秀兰：“嗯，您说得对，因为我想多挣点，我想我上大学的所有费用都自己挣，所以，我就所有的课外时间都打了工。”

赵姐：“你干吗要都自己挣呀，自己挣一半，家里出一半，这已经是很体贴父母了。现在的父母，为了儿女，是什么都舍得的。”

张秀兰：“我父母年纪大了，他们生我们的时候都四十了。”

赵姐：“生你们？你不是独生女呀？”

张秀兰：“我还有个妹妹，我们俩是双胞胎。”

娄伊萨手里攥着个包子跑了过来：“真的，你是双胞胎呀？”她用惊讶的目光盯着张秀兰看。

张秀兰笑着说：“怎么？双胞胎有什么地方很奇怪吗？”

娄伊萨：“你有没有你们两个人的照片呀。”

张秀兰：“有啊，是我们俩上小学的时候照的，我没带在身上。”

娄伊萨：“你下次来带给我看看好吗？”

张秀兰：“好啊。可为什么你想看呢？”

娄伊萨：“双胞胎，很酷，两个人不用化妆，就是一模一样的，多酷啊。”

张秀兰：“噢，原来是这样啊。”

娄伊萨：“秀兰姐姐，是不是你们俩一上街，老有好多人看你们？”

张秀兰：“是啊，小时候还挺愿意别人看的，长大后就不原意了，后来我俩就不一块上街了。”

娄伊萨：“那为什么？”

张秀兰：“很多人盯着你看，还小声议论你，你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心里头别扭呗。”

娄伊萨：“那有什么别扭的，肯定说的是好话。”

张秀兰：“你怎么知道肯定是好话啊？”

娄伊萨：“因为你们长得漂亮啊，像大明星，双胞胎大明星，太酷了。秀兰姐姐，你妹妹叫什么名字呀？”

张秀兰：“叫张秀菊。”

娄伊萨：“哦，一个叫张秀兰，一个叫张秀菊。好玩。我要是双胞胎多好啊。”

赵姐：“你干吗想当双胞胎呀。”

娄伊萨：“那就有人跟我玩了，出门也有人看我们。”

赵姐冲着张秀兰说：“你看这小人儿，多有想法啊，可聪明了。就是不肯把心思用在学习上。”转过去冲着娄伊萨：“伊萨，吃完了吗？吃完了该写作业了。”

娄伊萨：“我吃不了了，还有两个，你们两个吃吧。”

赵姐：“好啊，你带秀兰姐姐去卫生间洗洗手。”

娄伊萨说着“好” ，拉着张秀兰去了卫生间。

张秀兰一进卫生间，眼睛都亮了。这卫生间简直太豪华了，大理石的地面、大理石的洗手池台面，洗手池、浴缸都是进口的美国陶瓷，马桶是带自动冲洗功能的。

张秀兰禁不住啧啧称赞：“太漂亮太高级了。”

娄伊萨：“你说什么？”

张秀兰：“我说你家的卫生间太高级了。”

娄伊萨：“这还算高级呀，一般般。楼上的卫生间才好呢，楼上的大浴缸是冲浪型的，坐在里边，水哗啦哗啦地冲在身上，就像坐在大海里，可好玩了。”

张秀兰：“是吗？”

娄伊萨：“是啊，不过，二楼是不让客人上的。”

张秀兰：“我知道。”

娄伊萨：“秀兰姐姐，你家的卫生间是什么样的？比我家的好吗？”

张秀兰：“我家的卫生间？我家的卫生间很简单。哪儿能和你家的比呀。”

（切入）：

张秀兰自己家的破旧卫生间，一个水泥洗手池，一个蹲式冲水马桶。

娄伊萨瞪着两只大眼睛，等着张秀兰回答。

张秀兰笑了笑：“很简单，说了你也想象不出来。”

俩人说着，洗完了手，从卫生间出来。娄伊萨拉着张秀兰坐在餐桌旁，把一个装着两个蒸包的盘子推到张秀兰面前，自己则端起一杯橙汁喝起来。

张秀兰拿起一个蒸包咬了一口，一股鲜香的味道充满了整个口腔。

（切入）：

母亲领着七八岁时的张秀兰、张秀菊走过一家餐馆，两个孩子手指着橱窗里的招牌美食，却被母亲强行拉走。

在张秀兰20年的生涯中，这样的美味是极少极少吃过的，她忽然觉得自己活得好委屈，鼻子一酸，竟有泪水涌进眼眶。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拿过桌上的餐巾纸，擦了擦流出的清鼻涕。

很快，娄伊萨的一杯橙汁喝光了，张秀兰的包子也吃完了。娄伊萨拉着张秀兰来到书房，她让张秀兰坐在自己旁边看着自己做作业。

娄伊萨拿出她的语文书和作业本，翻开书本，然后，开始做作业。

（插入镜头）

（娄伊萨写）造句：

舒服——我每天抱着我的最爱绒毛熊，躺在沙发上看

《家有儿女》，真舒服呀。

牢固：我的耐克运动鞋很牢固，我天天踢石头，它都不破。

娄伊萨写完拿给张秀兰看，张秀兰摇了摇头。娄伊萨问：“我写的不对吗？”

张秀兰：“你平时的作业也写这样的内容吗？”

娄伊萨：“平时，有的时候写组词，有的时候写段意、中心思想什么的。”

张秀兰：“我是问，你写造句和作文的时候，总写吃喝玩乐的事吗？”

娄伊萨：“我写的不是什么吃喝玩乐的事，我写的都是好事，是我喜欢的事。”

张秀兰：“你有过不高兴的时候吗？”

娄伊萨想了想：“嗯……有，我妈妈不让我戴我的迪斯尼手表上学。”

张秀兰：“不让你戴手表上学你就不高兴？！小孩儿是不应该戴手表上学的，没有用嘛，而且上课时你老想着你的表，你哪儿还能专心听老师讲课呀。”

娄伊萨：“我们班有好几个同学都戴手表上学，他们的不如我的高级，我的是在美国的迪斯尼乐园买的，是正牌货，他们的都是假的。”

张秀兰：“你的表是谁送给你的呀？”

娄伊萨：“不是别人送的，是我自己买的。”

张秀兰惊讶地：“是你自己买的？你去过美国？”

娄伊萨：“去过，我爸爸妈妈带我去迪斯尼乐园，玩了一个星期，我还没玩够呢，迪斯尼乐园可好玩了，后来，我爸爸妈妈又带我去了一次香港的迪斯尼乐园。秀兰姐姐，你去过哪个呀？是美国的，还是香港的？”

张秀兰声调低低地说：“哪个都没去过。”

娄伊萨：“你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带你们去呀，你们俩是双胞胎，你们是中国人双胞胎，在美国肯定大家都会看你们的，那你们就成明星了，多好呀！”

张秀兰笑了笑：“你姓什么呀？”

娄伊萨不解地：“姓娄啊。”

张秀兰：“我还以为一说起玩儿，你就高兴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呢。好，快做作业吧。”

娄伊萨重又开始做作业。张秀兰陷入沉思。

很快，娄伊萨的作业就做完了。

娄伊萨：“秀兰姐姐，我做完作业了，我可以玩一会儿电脑吗？”

张秀兰：“你家有让你玩的电脑吗？”

娄伊萨指着张秀兰身后的电脑桌：“那台电脑就是我的电脑。”

张秀兰：“你自己都有电脑了？”

娄伊萨：“这台电脑已经过时了，爸爸说如果我这学期的期末考试考得好，就给我买一台新的，索尼的，笔记本式，我喜欢粉色的。秀兰姐姐，你的电脑是什么牌子的呀？”

张秀兰：“我，啊，我用我们学校的电脑。”

娄伊萨：“你自己的呢？”

张秀兰：“我们的宿舍特别小，没地方放电脑，所以，我没有电脑。”

娄伊萨：“一个笔记本电脑，不用给它多大的地方。没有电脑，你怎么跟你爸爸妈妈聊天呀？”

张秀兰：“我平时很忙，又得上课，又得打工，连睡觉的时间都很少，哪儿有时间上网聊天呀！再说，也没什么好聊的。好吧，你可以玩15分钟的电脑，然后，咱们开始上课。”

娄伊萨：“就15分钟啊，太少了。”

张秀兰：“不少了，你在学校里，课间休息不是才10分钟吗！”

娄伊萨：“可现在是放学以后啊。”

张秀兰：“好吧，20分钟，不能再多了。”

娄伊萨高兴地：“好嘞！”去玩电脑了。

张秀兰坐在那里没动，她打开娄伊萨的作业本，眼睛却直直的，什么也没看进去……

（淡入淡出）：

小时候的张秀兰、张秀菊趴在破旧的桌子上写作业，张秀菊的铅笔头太小了，她向妈妈要了一支新铅笔，新铅笔刚递过来，就被张秀兰一把抢去，张秀菊跟她夺，没夺过来，委屈地哭了……

娄伊萨的叫喊打断了张秀兰的沉思。

娄伊萨：“姐姐，你来帮帮我，我怎么老过不去这一关呀！”

张秀兰缓缓地抬起头：“我恐怕帮不了你，我没玩过电脑游戏……”

娄伊萨：“哎呀，你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呀！”

41，学校的林荫道上。晚饭后。

张秀兰和蓝露在散步。她们边聊边走，来到运动场。

41，学校运动场。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蓝露来到学校运动场，她们走上水泥看台，坐下来。

运动场上，精力旺盛的大学生们在做着各种运动，蓝露指着绿草地上玩得正欢的一群人说：“咱们也跟他们一块儿踢会儿足球吧？”张秀兰摇摇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蓝露：“怎么了你，蔫儿了，打吃晚饭的时候起，你就没说过什么话。”

张秀兰还是没有说话，她抬起头，目光悠长地望向遥远的天际……

蓝露伸出手来，在张秀兰的眼前晃了晃：“我问你呢，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张秀兰又低下头，拿手指在脚前的水泥地上不知所画地画着。蓝露攥着她的胳膊摇了摇：“你要急死我呀，说话呀，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还是怎么着了。”

张秀兰小声地：“别闹了，让我好好静一静。”

蓝露松开手，假装生气，也闭上了嘴。

俩人安静地坐着，蓝露看着跑道上跑步的人，张秀兰低头画她的画。过了一会儿，蓝露绷不住劲儿了，她又重新攥住张秀兰的胳膊：“哎呀，你真想急死我呀，你再不说话我可走啦，我永远都不理你了。”蓝露说着站起来，拍拍屁股，刚一抬腿，张秀兰一把又把她拽坐下。

张秀兰：“别走。”

蓝露：“不走干吗，陪着一个聋哑人干坐着。”

张秀兰声音有些凄凉地：“别走。”

蓝露伸出胳膊搂住张秀兰的肩膀，轻声说：“遇见事儿了，你不跟我说，你还想把它憋在心里，把自己憋出病来？”

张秀兰长长地叹了口气：“怎么说呢，没有人欺负我，是我自己想不开。”

蓝露：“什么事呀，让你心里这么难受。”

张秀兰：“跟你说了，你也不会理解。”

蓝露：“你还没说呢，怎么就知道我不会理解呢？”

张秀兰：“你从小生在蜜罐里，长在花丛中，对你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你当然不会理解了。”

蓝露：“就算我不能理解，你说一说，疏散疏散，那心情也会轻松一下。总比你一个人闷着扛着好吧。”

张秀兰从肩上拿下蓝露的手，握在自己手中：“蓝露，能有你这么个朋友在我身边，我已经觉得好多了。”

蓝露抽回手：“我算不上你的朋友，你连心里话都不愿跟我讲，我还算是你的朋友嘛？”

张秀兰重又拿过蓝露的手：“唉，说真的，我也是羞于开口啊。”

蓝露：“羞于开口？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张秀兰：“没有。”

蓝露：“没做亏心事有什么羞于开口的？”

张秀兰转换了说话口吻：“哎，你说，为什么人的境遇会那么不同，或者说人与人之间为什么那么不公平？”

蓝露似有所悟：“你跟谁去比较了？啊？你怎么也成了脚后跟脑子了。这人和人之间能比嘛，你没听说‘人比人，气死人’嘛，你没事找事给自己添堵啊。”

张秀兰：“我不是没事找事，事情摆在那儿，由不得你不想，你根本就无处可逃。”

蓝露：“事情摆在那儿，你不理它，它就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你愿意钻牛角尖，你愿意往前凑，那你就会陷进去，无法自拔。”

张秀兰：“我并不想钻这个牛角尖，可是，我实在是太受刺激了，你看，娄伊萨，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人家自己有电脑、自己有钢琴、自己有房间，人家玩都是到美国去玩、到香港去玩。可我呢，我都上大学了，我连想都不敢想自己有一台电脑，我连学费都得自己挣。这贫富悬殊也太大了吧？！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也太远了吧？！”

蓝露抚摸着张秀兰的手：“秀兰，我知道你很不容易，其实我特佩服你自己打工挣学费，真的，你看咱们班有不少同学都是那种家里特有钱的人，我跟他们来往吗？我跟他们成不了朋友，冲着钱去的，拿钱说事儿的，甭管是友情还是爱情，都是最没意思的，真的。听我的，不要羡慕别人有钱，也别嫌自己没钱，有人富有有人穷，这就是社会，说得保守一点，就是那句老话：‘死生有命，富贵在天’。”

张秀兰抽回自己的手，不忿地：“这话我不爱听。凭什么我就该是生就的穷命啊？！”

蓝露拿回张秀兰的手：“生在什么样的家庭里，这是任何人都无法选择的，对此，每一个人都得认头，至于今后要走什么样的路，那是可以靠你自己的努力奋斗去选择、去争取的。”

张秀兰：“可是，这样的赛跑，在起点处就是不公平的。”

蓝露：“那你管得了吗？如果你管不了，你干脆就甭理它，集中精力去对付每一步跑出去的路，这才是扎扎实实的，有实际意义的。”

张秀兰半服半不服地“哼”了一声：“说大话我也会。”

蓝露提高音量：“冤哉枉也！我说大话了吗？我说的可都是实在话呀。”

张秀兰：“一条漂亮的金项链摆在你面前，你很喜欢它，可它不是你的，你也没钱买它，你说你心里不闹得慌吗？”

蓝露：“那有什么可闹的呢？那不是我的最后却戴到了我的脖子上，那我才闹心呢，那是不义之财，我戴它我都折寿。”

张秀兰：“哎哟哟，真事似的，你真就能做到平心静气地去面对这样的事？”

蓝露：“你对此难道有什么疑问吗？”

张秀兰默想一会儿，点点头说：“想想看确实不该有什么疑问，可你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呢？这太难了。”

蓝露：“其实很简单，你只需学会做一件事。”

张秀兰：“什么事？”

蓝露：“撇开‘不在乎’，追求‘特在乎’。”

张秀兰：“什么什么呀，什么‘不在乎’什么‘特在乎’，又是你新发明的脚后跟哲学吧！？”

蓝露得意地：“不懂了吧。虚下心来，听蓝某人给你细细道来。不是‘什么不在乎，什么特在乎，’而是‘撇开不在乎，追求特在乎’。啊，这‘撇开不在乎’呢，意思是说，凡是不属于你的，甭管你多喜欢，你都只能采取一种态度，就是我不在乎，只要是你不在乎的东西，都把它撇一边去，说白了就是：别人吃得好喝得好，我比不上，我不在乎；别人穿得好玩得好，我得不到，我不在乎；别人智商高，我不灵光，我不在乎。我把这些我不在乎的，也就是我根本得不到的东西通通扔到爪哇岛去，爱谁谁，对吧，说不好听了，就是阿Q精神；说好听了，就是超然物外。明白了吗？”

张秀兰：“那什么是‘追求特在乎’呀？”

蓝露：“动动脑子，好好想想呗，我那么大的砖头都抛出去了，你那么一点点的玉都引不出来呀？”

张秀兰：“再卖关子该我走了。”

蓝露故意地：“大路朝天，你走啊，我不在乎！”

张秀兰：“啊？原来我是你不在乎的人呀！那我可要速速离开了，免得你把我扔到爪哇岛去。”

蓝露笑道：“好好好，太好了，这回你真的明白了，你明白了什么是不在乎，你看，我说我不在乎你，你立刻想到马上离开，因为我不在乎你，你就觉得没趣，你就觉得没意思，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不在乎的东西，它在你这里成了没意义的东西了，是吧。告诉你这个简单的公式：得不到=不在乎，不在乎=没意义，所以得不到=没意义。”

张秀兰：“行啊，脚后跟思维，很有道理的嘛。接着说，什么是你的‘追求特在乎’。”

蓝露：“所谓‘特在乎’，就是你应该有点爱好，有点特长，有点兴趣，你要特别在乎你的爱好、特长、兴趣，甚至把它们当做你的追求，而当有一天你发现你的这些追求达到一定高度的时候，你会从中得到很多快乐，你会因陶醉在这些快乐中而免去许多可能发生的苦恼。打个比方，我，蓝某人，喜欢体育，尤其喜欢中长跑，所以，我努力练习800米跑，我的所思所想都在800米上，等到哪天我真的在800米跑上出了好成绩，我会高兴得忘乎所以的。反过来，如果我不喜欢体育，不花时间去练，整天沉浸在无意义的胡思乱想中，我没准也会像某些人一样，为着别人有而我没有痛苦来痛苦去的。”

张秀兰：“好哇，你讽刺我。”抓住蓝露的肩膀使劲摇晃。

蓝露边笑边从头发上取下一枚卡子，假装扎张秀兰的胳膊：“我不是讽刺你，我是针刺你，让你清醒清醒，别糊里糊涂的陷进痛苦中，还假做苦痛状。”

张秀兰：“你呀，说得好听，其实你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给你换换位子，让你处在我的状况下试试，你没准也不说这些大话了。”

蓝露笑道：“是不容易呀，要想达到我这个境界，那可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慢慢修、慢慢悟，等你真明白了，真想开了，你自然就能超然物外一身轻了。”

张秀兰：“臭美！”

蓝露得意地：“甭管是臭美还是香美，今天的课就上到这儿，下课。”

俩人笑着站起来，走下水泥看台。

43，娄家。晚饭后。

娄放、娄伊萨、张秀兰坐在茶几旁喝着饮料，娄伊萨拿着电视遥控器在选台。

娄放问张秀兰：“怎么样小张老师？你来我家有几个星期了吧，我一直忙，也没空问问你情况。”

张秀兰笑着说：“挺好的，伊萨很聪明，我看她的作业本，作业做的有很大进步，昨天还是前天呀，还得了个优+呢。”

娄放：“这得归功于你呀，你教导有方，她才取得了进步。”

张秀兰：“您过奖了。”

娄伊萨：“爸爸，是不是可以给我换一台新电脑了？”

娄放：“等你考完试的，这不还有一个星期呢嘛，好好考试，平均分数在90以上，我就给你买台新电脑。”

娄伊萨：“没问题，我信心满满。”

娄放：“可是这台电脑还好好的呢，扔在那儿老不用，很快就会坏的。”

张秀兰眼里放出一种期待的光。

娄放察觉到了：“哎小张老师，你们班上有没有同学没有电脑的，这台电脑放在我家也没用，你要是有同学需要，你就拿过去，送给他们吧。”

张秀兰不自然地：“行，我问问吧。”

娄伊萨：“秀兰姐姐，你不是就没有电脑嘛，那就给你吧，这台笔记本也不大，一点点地方就能放下。”

娄放：“噢，小张老师还没电脑呢，那你就拿去用吧。”

张秀兰更不自然了。这时，从楼上传来廖华的声音。

（廖华的画外音）：“娄放，你来一下。”

娄放对张秀兰：“我去一下。”

44，娄家二楼。时间接上。

娄放来到二楼主卧室。廖华正在整理她的衣服。

廖华：“哎，我这儿有好多以前穿的衣服，都是挺新挺好的，我现在胖了，穿不进去了，我想送给秀兰穿你看行吗？”

娄放走过来随手翻看了一下堆在床上的衣服：“行吗，我也不知道，你问问她吧。”

廖华：“问她，会不会让她觉得尴尬呀？”

娄放：“这样，我让伊萨拿给她，伊萨还想把她的电脑送给秀兰呢。”

廖华：“是嘛，伊萨还挺喜欢秀兰的，这回这家教找得还真不错。”

娄放得意地：“那当然，我的眼力能错嘛。”

廖华：“那你下去，让伊萨上来一趟。”

娄放：“好嘞。”

娄放下去了，转眼，娄伊萨咚咚咚地跑了上来。

廖华：“宝贝儿，帮妈妈做一件事。你看这些衣服妈妈都穿不了了，你能不能帮我把它们送给秀兰姐姐呀？”

娄伊萨高兴地：“行。”娄伊萨抱起衣服就要走。廖华叫住她：“等等，你知道怎么给吗。？”

娄伊萨：“我往她身上一放，说：‘这是你的了’。”

廖华笑道：“傻孩子，哪能这么生硬呀。你得先征求一下秀兰姐姐的意见。”

娄伊萨：“征求意见？征求什么意见？”

廖华：“你说，这些是妈妈的衣服，妈妈还很喜欢它们，可是妈妈现在穿不进去了，如果姐姐不介意的话，姐姐挑几件喜欢的拿回去。”

娄伊萨：“哎哟，这么多的内容，我记不住呀。”

廖华：“笨鸭子，吃了那么多补脑的东西，脑子还是不够用，算了算了，还是我来说吧，你帮我把它们抱下去。走吧。”

娄伊萨：“好吧。”抱起衣服下楼了。廖华拿了两个大塑料袋跟在后面。

45，娄家一楼大客厅。时间接上。

娄伊萨和廖华一前一后地来到客厅。娄伊萨把一抱衣服放在张秀兰的腿上：“给你，妈妈说这是你的了。”

张秀兰愣了一下，廖华赶紧说：“噢，是这么回事，这些衣服都是当年我买的最时尚的衣服，我一直都很喜欢，可是我现在人到中年，身体也胖了不少，想穿已经穿不进去了，在柜子里放着白浪费，扔了又可惜，我看你和我原来的身材很像，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干脆你拿回去穿吧。”

张秀兰惊讶地：“给我穿，这么多。”

廖华：“你挑挑，挑点你喜欢的，给你这个袋子，挑好了装袋子里，剩下的，我还可以捐出去。”

张秀兰依然不知所措地望着廖华。

廖华：“怎么啦？你不习惯这样做？那那，不好意思，我收回，我收回。”说着，廖华就往起抱那些衣服，张秀兰一把拉住廖华的胳膊：“廖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您对我太好了，你们一家对我都太好了。您给我这么多的衣服，我是无功受禄。”

廖华：“咳，看你说的，几件旧衣服。”

娄放：“就是，几件旧衣服，先收着，以后再给你买新的。”

张秀兰：“那我可不敢当了，这些对我来说已经非常非常好了。”

廖华：“不用这么客气，你看伊萨这么喜欢你，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好了。”

张秀兰感动得说不出话，只是使劲地点着头，她挑也不挑地把所有的衣服都装进了袋子。

廖华：“这些衣服都是干净的，但是你最好还是再洗洗，或在太阳下连续晒上六个小时，也能达到杀菌的作用。”

张秀兰点着头。

廖华为了解除张秀兰的尴尬换了个话题：“对了，我想问问你，暑假你有什么打算吗？”

张秀兰：“我还没做什么打算呢，您有事情需要我做吗？”

廖华：“你要是没有什么安排的话，我希望你继续来我家给伊萨补补课，你要是有了安排的话，你就按你的安排做你的事。娄放，这想法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

娄放：“没问题，现在说是一样的，我们三个一起商量，主要要看小张老师的计划。”

张秀兰：“我没有安排，我来给伊萨补课吧。”

廖华：“真的！太谢谢了。那我们应该付给你更好的报酬。”

张秀兰：“您太客气了，我得谢谢您。噢，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您把伊萨需要补的课，给我列一个提纲，我可以按提纲教她。”

廖华：“好，我今天晚上就做这件事。”

娄放：“要不要我开车送你一趟？”

张秀兰：“不用了，我骑车很方便的。”说着，就站起来，提上大包，向娄家人告辞：“那我走了，伊萨，再见。”

娄伊萨：“秀兰姐姐再见。”

46，娄家门外。时间接上。

张秀兰把大包夹在后车架子上，骑上车走了。

47，张秀兰的宿舍。一日午后。

别的同学都躺在自己的床上午休，张秀兰在给家里写信：

（插入镜头）：

亲爱的爸爸妈妈、秀菊：你们好！

两个暑假都没回家了，原来想着这个暑假回家的，但是临时有事又回不去了，我特别想你们……

张秀兰的眼泪溢上眼眶，她用衣袖擦了擦，把信叠好，装进信封，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宿舍。

48，学校商业区。时间接上。

张秀兰在学校商业区里的小路上走着，不远处就是邮局。

49，校邮局内。时间接上。

贺峰在柜台上买好了邮票，贴好在信封上，然后，走出邮局。

50，邮局外信筒旁。时间接上。

张秀兰将信投入信筒，转身欲走，正巧贺峰从邮局里出来。

张秀兰：“嗨，贺峰，是你呀，好久没见啦。”

贺峰：“你好，我一直闷在宿舍里复习考试，没怎么出门。”

张秀兰：“怎么样，考试一定考得很好吧。”

贺峰：“还好。你怎么样，什么时候回家？”

张秀兰：“我这个暑假不回家了，我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

贺峰：“是嘛，我也不回家。我爸妈放暑假要来这里，一来看看我，二来玩一玩，所以我得陪他们了。”

张秀兰：“呵，你瞧你多美呀，团聚、旅游两不误。我从上学出来，都三个暑假没回家了。”

贺峰：“那你就抽点空回去看看呗。”

张秀兰：“不行呀，我得打工。唉，你爸妈什么时候来？”

贺峰：“过两个星期。”

张秀兰：“那我有空找你玩去，我是每星期一、二、四、五的下午有课，上午的时间都没事。”

贺峰：“可以呀。”

张秀兰：“好吧，一言为定。再见。”

贺峰：“再见。”

俩人一往南一往北，各自走开。

第五集：

51，学校多功能礼堂。晚饭后。

学校多功能礼堂被布置成了大舞厅。桌椅贴三面墙围成U型，主席台上悬挂了一条横幅，写着：零二年度结业暨联欢晚会。校乐队的成员各抱或捧着自己的乐器或站或坐在主席台上。在乐队指挥的指挥棒律动下，美妙的舞会开场曲响了起来。

52，学生宿舍。时间接上。

蓝露已穿好了不长不短的裙子等在那里，张秀兰拿出一件廖华给的长裙，在身上比划着让蓝露给自己做参谋。

蓝露：“不行不行，这晚礼服也太豪华了，你又不是去什么大公司参加什么鸡尾酒会，朴实一点，朴实一点，学生嘛，还是要有个学生样的。”

张秀兰又拿出一件来。

蓝露：“这，这也不行，有过之，无不及。换。”

张秀兰挑了一件半长的吊带丝裙，银灰色，撒有细碎珍珠梅小花瓣儿。蓝露眼睛一亮，称赞道：“这件好，高贵、淡雅，还挺淑女气的。我说，你家女主人待你不薄啊，就这件裙子，我敢打赌，舞会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件。”

张秀兰美滋滋地穿上：“怎么样，合适不合适？”她问看呆了的蓝露。

蓝露：“哇塞，这整个一个老何家的闺女嫁到了老郑家，是‘郑何氏’（正合适）呀。”

张秀兰得意地：“那就穿这件了。”

蓝露诡秘地：“我得先提醒你啊，舞会上你可别晕了头。”

张秀兰：“你什么意思？”

蓝露：“我先问你，你知道自己长得什么样嘛？”

张秀兰：“我又不是没照过镜子，我怎么会不知道自己长得什么样呢？！”

蓝露：“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你知道你长得怎么样嘛？”

张秀兰：“那当然。我长得还不错呀。”

蓝露趴在张秀兰耳边：“说你自己不清楚你自己吧，告诉你，你长得相当不错，真的，再穿上这条裙子，那真是丑小鸭成熟蜕变——美天鹅呀你！”

张秀兰绷住笑脸：“你说的是真的？”

蓝露也绷住笑：“真的。以前还真没在意，或许真的是人配衣服马配鞍，你今天穿上这几件衣服，都很光彩照人，让我眼前闪闪发亮的。”

张秀兰收住笑、沉下脸、噘起嘴：“哼，又来你那套贫富论了是吧，穷人就无法靓丽了？！”

蓝露被泼了一头凉水，她气呼呼地大声说：“讨厌！又是你那根敏感神经，真是讨厌，好好的情绪，总是让你给搅了。不去了！”说着，她坐到自己的床上，把鞋一甩，身子一倒，脸冲墙躺下了。

张秀兰自觉有点过分，赶紧坐到蓝露身边，轻轻地推了推蓝露：“对不起，对不起，别生气，我错了。”

蓝露不动不响。

张秀兰：“起来吧，快点起来吧。哎呀，舞会早就开始了，再不去就该结束了。”

蓝露：“结束就结束。”

张秀兰：“别呀，舞会的皇后和公主还没到呢，怎么能结束呢！”

蓝露一翻身坐起来：“谁是妈谁是女儿？”

张秀兰：“哟，真让你给问住了，我还没来得及想呢。”

蓝露：“脚后跟脑袋，就知道跟我找别扭。”

张秀兰耍赖地：“我错了我错了，还要跟你说多少遍呀！”

蓝露：“说多少遍都没用，动不动就绷起你那根神经来，累不累呀。”

张秀兰：“我给你拿把剪子，你帮我把那根神经剪断好不好。”

蓝露：“谁爱剪你找谁去，反正别找我，我以后再也不搭理你了，烦不烦呀。”

张秀兰嬉皮笑脸地：“那没关系，你不搭理我，我搭理你。再说了，咱俩铁杆儿了三年了，你不搭理我，难道你想当光杆儿不成？”

蓝露：“你以为我怕当光杆儿呀，告诉你，生存的最高境界就是当个光杆儿，无忧无虑，无牵无挂。”

张秀兰佯装无奈：“好吧，算我自作多情，这么多年，还一直以为有个朋友呢。拜拜了光杆儿，拜拜了最高境界。”张秀兰说完站起来，装模作样地把床上堆的衣服收好，然后，往外走。走到门口，看蓝露还不理她，她忍不住了：“蓝露蓝露，你倒是拦住我的路啊。”

蓝露扑哧一声笑了，张秀兰也笑起来，张秀兰返身过去拉蓝露：“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再不去，舞会真的要结束了。”

蓝露顺势站起来：“知道你迫不及待地要当舞会皇后。”

张秀兰：“得，我听你的分配，皇后我当，公主你当，别说我占你的便宜啊。”她拉开门：“请吧，丫头。”

蓝露仰起头：“哼，刁蛮的老家伙。”

俩人哈哈笑着跑走了。

53，舞会会场。时间接上。

会场上，彩色迷幻的灯光罩在轻歌曼舞的大学生们的年轻的脸上，不论是舞者还是观舞者，都沉浸在美妙的感觉之中。

张秀兰拉着蓝露走入会场，一曲未完，她们只得站在观舞者的行列，张秀兰满脸期望地向舞者的队伍中看去，看着人们舞动的身躯和青春洋溢的脸，张秀兰那颗心也跟着激动起来，她伏在蓝露的耳边说：“我还从来没这么强烈地感到，跳舞是一件这么美的事，我今晚一定要跳个痛快。”

一曲终了，场上的欢呼声淹没了张秀兰的声音。

又一曲响起。

一个男生眼睛望着张秀兰，却彬彬有礼地邀请蓝露跳舞，蓝露冲着张秀兰坏笑了一下，说：“娘，俺先跳了啊。”

张秀兰打了蓝露屁股一巴掌：“滚吧，臭丫头。”

这时，小云和贺峰跳着来到张秀兰面前，小云甩过来一句：“秀兰，你真漂亮。”张秀兰只看到贺峰的笑脸一闪，俩人又旋进了人群。周围的人在“秀兰，你真漂亮”的声音里一同扭头看张秀兰，这让独立的美女张秀兰有点尴尬，她下意识地用手搓捻着裙子。身旁的一位小个子男生见状鼓足勇气，转过身来问张秀兰：“我可以请你跳一曲吗？”张秀兰看了看这位男生，他的个头至少比自己矮半头，说不可以吧，自己在这戳着没人理，确实难堪；说可以吧，这位男舞伴自己真的是看不上眼。犹犹豫豫之间，那男生就拉起了张秀兰的手，无奈，张秀兰只得跟他舞进人群。

开始，那男生还有些拘谨，一分钟后，他就放松了，再接着，他就很紧地搂着张秀兰，几乎要把头伏在张秀兰的肩上了，张秀兰耸耸肩，示意那男生把头抬起，那男生装作没有察觉，继续伏着头，张秀兰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她不断地耸着肩膀，舞步生硬且乱了阵势，这时，小云和贺峰旋转着来到他们身旁，贺峰一眼就看明白了，他伸出一只手，推了推那男生的头，那男生抬起头，见个头高大的贺峰正怒视他，赶紧放规矩了，此后，小云和贺峰就一直围着张秀兰他们跳，直到此曲终了。

当又一曲响起时，贺峰主动邀张秀兰跳，他一边跳，一边问张秀兰：“那家伙是谁呀？”

张秀兰气愤地说：“我也不认识，真讨厌，把我的的好情绪都给毁了。”

贺峰安慰道：“别理他就是了，好好玩你的。”

张秀兰：“小云呢，你跟我跳，那不是把小云给扔下了吗？”

贺峰往外看了看：“没事，她坐在那儿休息呢，她也跳了半天了。”

张秀兰：“你们俩怎么样？发展得挺好的？”

贺峰：“发展什么？没那回事。”

张秀兰：“你没那回事，人家可是很上心的。”

贺峰：“我只是把她当成老乡，多帮助她点儿，她挺弱小的嘛。”

张秀兰：“这已表明你在怜香惜玉。”

贺峰：“真的不是，她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女孩儿。”

张秀兰笑了笑：“那你想要的是哪种女孩儿呀。”

贺峰：“我其实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反正不能太娇气太做作。”

张秀兰：“你这么大的个头，哪个女孩跟你在一起能不娇气呀。”

贺峰也笑了笑。这时，阿芳和一个男生跳着舞，与他俩擦肩而过，阿芳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张秀兰。

阿芳自言自语道：“没有搞错吧，那个老土今天怎么成这样子了。”

他的男舞伴不解地问：“你说什么呢？”

阿芳用下颏指着张秀兰说：“那个，那个，女的，她是个地地道道的乡巴佬儿的。”

那舞伴顺着阿芳的目光望向张秀兰：“她不错，很漂亮，也很有气质嘛。你认识她？”

阿芳用鄙夷的口吻说：“土得掉渣儿的人，她也算有气质，在我们班是穷得垫低儿的。”

那舞伴用玩笑的语气问阿芳：“你不会是嫉妒她吧？！”

阿芳生气地：“我嫉妒她？她跟我不是一个档次的，嫉妒她，你也太恶心我了吧！”说着，她一甩手撇开那舞伴，径自走了，在路过张秀兰身边的时候，她使劲瞪了张秀兰一眼，然后恨恨地走出舞场。

张秀兰感到莫名其妙。

当最后一曲响起的时候，那个刚才陪阿芳跳舞的男生走到张秀兰身边，很潇洒地邀请张秀兰共舞。他跳得很好，很优雅，他微笑地献媚说：“我不是拣好听的说啊，不过你真的是今天舞会上最漂亮的女生。”

张秀兰得意地笑了笑，她伸长了脖子在人群中搜索，看到蓝露后，她问舞伴：“那那个呢？”她用手指着蓝露。那舞伴看了看说：“还行吧，不过比起我刚才的舞伴来还差一些。”

张秀兰：“你刚才的舞伴？是谁呀？”

那舞伴：“你应该认识，她说你是她的同班同学，她叫阿芳。”

张秀兰吃惊地：“阿芳？刚才你是跟阿芳跳舞？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呀？”

那舞伴：“可能是她嫉妒你了吧，因为我夸你来着。”

张秀兰：“原来是这样啊。那你是阿芳的男朋友？”

那舞伴：“不是，我们只是认识，经常在一起玩而已。我叫罗小豪，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张秀兰仿佛没有听到舞伴的这句问话，她四下里张望起来，直到终曲终了，她才最后有礼貌地对男舞伴说：“谢谢。”

在人群里找到蓝露后，张秀兰急急地：“你疯到哪儿去了，我一直都看不到你。”

蓝露：“你不好好享受跳舞，看我干什么？”

张秀兰：“还说呢，今晚跳舞尽遇见倒霉事。”

蓝露：“怎么了？”

张秀兰：“开始是遇见一个小色狼，不知是哪个系的，使劲搂着我，幸亏让贺峰给看见了，为我解了围。紧接着，阿芳又跟我置气，拿她那牛眼睛使劲瞪我，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听她的舞伴说是她嫉妒我，奇怪了，我有什么好嫉妒的？！”

蓝露笑着说：“谁让你今天这么漂亮的，有人嫉妒，正常，没人嫉妒倒是说不过去的。没事，别在意。”

张秀兰气不忿儿地：“太霸道了，就许她们漂亮，不许别人漂亮，漂亮又不是她们家的专利。”

蓝露：“好了好了，别跟她们计较了，这么跟你说吧，你以后要是老这么漂亮，那嫉妒你的人还不止阿芳一个呢，你得学会应付，学会不在意这些。就像你不在乎别人说你坏话一样。走吧，我请你喝冷饮去，降降你的火。”

54，冷饮店里。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蓝露来到学校商业区的冷饮店里，蓝露买了两瓶可口可乐，她们边喝着可乐边往外走。忽然，手拎啤酒的阿芳阿梅站在了她俩面前。

阿芳用挑衅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张秀兰：“哟，这是谁呀，灰姑娘呀，啊不，灰公主呀，哪儿淘了这么件老掉牙的衣服穿呀？”

阿梅：“你瞎说什么呀，这怎么是老掉牙的衣服呢，你真是老土呀，你连少妇的衣服都识别不出来啦。”

阿芳阿梅哈哈大笑着。阿芳说：“是啊，我真老土了，少妇的衣服。哈哈……”

张秀兰往前逼近一步，脸对脸地、一字一顿地问阿芳：“你、想、要、干、什、么？”

阿芳毫不示弱地回答道：“想向你讨取‘淘宝宝典’。”

蓝露上来拉了张秀兰一把：“算了算了，挺高兴的晚上，别坏了情绪，走了走了，回宿舍了。”

张秀兰愤愤地说：“我又没招谁没惹谁，干嘛跟我过不去呀。”

阿芳：“一个人要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那就得有人来给她指点指点。”

张秀兰：“我几斤几两用得着你来指点嘛，吃饱了没事干了吧。”

俩人唇枪舌剑谁也不让谁，冷饮店里的人都围拢来。那个最后和张秀兰跳舞的罗小豪分开人群走近她们，他看着阿芳和张秀兰问：“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在这儿吵起来了。

阿芳一见是罗小豪，刚还是满脸讥讽的笑，瞬间晴转多云，她黑起一张脸，恼怒地说：“还好意思问呢，都是你惹的祸。”

罗小豪：“什么呀什么呀就往我身上赖！”

阿芳：“罗小豪，你要为你的花心付出代价的。阿梅，咱们走！”

阿芳说着，拉起阿梅冲出人群，走了。

罗小豪转而关切地问张秀兰：“她没有做什么伤害你的事吧？！”

张秀兰：“你还是去关心关心她吧。”

张秀兰和蓝露挤出人群，从另一个门出去。

55，学校商业区外的小路上。时间接上。

张秀兰飞快地在前边走，蓝露在后边追。

蓝露：“你走慢点行不行，我追不上你了。”

张秀兰不理，仍旧疾行。

蓝露：“哎哟，跳了一晚上的舞，够累的了，你还有这么大的劲儿呀。”

张秀兰继续走。

蓝露：“我又没做错什么，你干吗要这样惩罚我呀？”

前面路边有一把长椅，张秀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真欺负人。”

蓝露也一屁股坐在张秀兰旁边：“那男的是谁呀？有他什么事呀？”

张秀兰直着眼睛粗着嗓门：“他大概就是阿芳的男朋友，是他跟阿芳说我漂亮，阿芳就气得不行。我根本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就被阿芳恨得咬牙切齿的了，我冤不冤啊！凭什么呀！”

蓝露调侃道：“凭什么，凭那个男生太愚蠢呗，连在一个女人面前不能夸另外一个女人这么一点常识都没有，你说他是不是天字号的蠢货呀。”

张秀兰：“那犯这个臭的是那男的，阿芳干嘛跟我过不去呀？阿梅又跟着瞎起什么哄呀？！”

蓝露：“哎呀，在一起住了三年了，你怎么还不明白她们呀，她们仗着有钱，不许别人看上去比她们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较这个真儿干吗？好玩吗？你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嘛！你傻不傻呀。”

张秀兰：“真不想再见到她们了。我今晚不回去了。”

蓝露：“不回去？那你上哪儿去呀，你总不能露宿街头吧？！再说了，宿舍是大家的，有宿舍有床，干嘛不回去睡呀，你脚后跟脑子灌了水啦。”

张秀兰：“我不想再见到她们那付侮辱人的表情了。”

蓝露：“她们就那德性，狗改不了吃屎，甭跟她们一般见识。”

张秀兰：“不行，我得想个办法治住她们，要不然她们永远都没完没了。”

蓝露：“你能有什么好办法？”

张秀兰站起来：“走，跟我到那边的工地去一趟。”

蓝露：“去那儿干什么？”

张秀兰：“我去拿两块砖头，谁要是再找碴儿，我就把两块砖头往桌子上一拍，不怕死的就过来。”

蓝露：“那不行，你再有理，一旦动武了，就全没理了。”

张秀兰：“那，那我就吓唬吓唬她们，我就不信她们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

蓝露：“你保证不真动武？”

张秀兰：“我保证。”

蓝露：“行。这俩家伙，是得教训一下了。走，我跟你去。”

俩人说走就走，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56，学生宿舍内。时间接上。

阿芳举着啤酒瓶子咕嘟咕嘟地灌啤酒。阿梅在夺她手中的瓶子。

阿梅：“行了，别喝了，再喝你该醉了。”

阿芳：“我烦，别理我啊。”

阿梅：“哎呀，你至于嘛，你也太没点儿肚量了吧，跟一个叫花子，你犯得着嘛！”

阿芳：“我是生臭小豪的气，这个混蛋居然拿我和那个叫花子比，还说那叫花子比我漂亮比我有气质，还说我嫉妒她，啊呸！他这么糟践我，我当时怎么没抡他个大嘴巴呀。”

阿梅：“行了行了，你放低音量吧，都该是睡觉的时间了，回头你再惹起众怒。”

阿芳：“我不怕，我忍不下这口恶气。”

57，宿舍门外。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蓝露走过来，刚到门外，就听见里面阿芳的喊叫声。

（画外音，阿芳的声音）：我要让她亲口说，她就是个要饭的，她就是个丑八怪。

张秀兰和蓝露迅速对视，张秀兰的眼里闪着愤怒的光，她狠力地一把把门推开，大步冲进屋，咔地坐在椅子上，从包儿里掏出两块大砖头，啪啪两声拍在桌子上，粗着嗓门说：“这砖头可不只是能垫箱子，谁想找不自在直说，我的砖头会让她明白该怎么做才自在。”说完，她又拿起砖头啪啪地拍了两下。阿芳阿梅一见这阵势，知道张秀兰动了真格的了，也哑巴了。张秀兰乘胜追击，不依不饶地说：“谁要是嫌自己长得丑，谁去整容呀，拿别人的漂亮撒气，那算什么本事。”

蓝露赶紧打圆场：“得了大美女，咱能不能少点一般美女的毛病，别依美卖美耍大牌啦。走啦，跳了一身臭汗了，赶紧洗澡去，去晚了，又该没热水了。走了走了。”

看见阿芳阿梅都蔫儿了，张秀兰心里那个得意哟，她把两块砖头装进一个塑料袋，从床下拉出脸盆，把砖头像放宝贝一样地放脸盆里，端详了一下，还抚摸了一下，然后，拿上毛巾香皂洗发液，大声地对蓝露：“走，洗个痛痛快快的热水澡去。”

蓝露：“你不拿换洗衣服呀？”

张秀兰：“不拿，我就穿这件，我喜欢这件，睡觉我都穿着它。”

俩人说完，一同出了门。

58，宿舍门外。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蓝露出了门，就忍不住“扑哧”地笑了。

张秀兰：“真痛快，早知这俩家伙敬酒不吃吃罚酒，早就该使点狠招儿了。”

蓝露：“得得，你见好就收吧，她们俩可不是省油的灯。”

张秀兰：“省油不省油的，外强中干，一对松包蛋。”

59，学生宿舍内。时间同上。

阿芳的下唇被她咬得都没了血色，她对着张秀兰的床狠狠地呸了一口，然后，背上书包就往门外走。阿梅一把拽住她：“你干什么去？”

阿芳：“我走。”

阿梅：“大半夜的，你走哪儿去？！”

阿芳：“去哪儿都行，反正我不再跟她一起住了。”

阿梅：“算了吧，好人不理臭狗屎，再过两天就放假了，新学期又该重新分宿舍了，到时候跟班主任要求一下，不跟她在一起不就完了嘛！”

阿芳哼了一声，放下书包。

阿梅：“其实闹到这份上也怪你，你对自己就那么没信心？！罗小豪说张秀兰漂亮，你就认为你自己没她漂亮！漂亮不漂亮，那都各人有各人的标准，哪有一码齐的眼光啊。还为此气成这样。傻不傻呀。”

阿芳：“要是别人这么说，我也不会觉得怎么样，关键它是从罗小豪的嘴里说出来的。”

阿梅：“那又怎么样，罗小豪是谁呀，他只不过是你大学时的男朋友而已，他就跟你的三陪没什么两样，将来你认不认识他还两说着呢，你总不至于今生今世就这一棵树上吊死吧。”

阿芳有些吃惊地：“你这是什么人生哲理呀。”

阿梅：“什么人生哲理呀，别糟践好词儿了，这只不过是现实生活，我看明白了，你没看明白，我告诉你而已。其实，这世界上没什么事情值得让你真生气。”

阿芳不解地望着阿梅。

阿梅：“难道不是嘛？今天罗小豪是你的男朋友，他夸别人你生气；明天罗小豪成了别人的男朋友，你说你为他的话生的气还有意义吗？当然没意义喽。你说我说的有点道理没有。”

阿芳：“这叫什么事儿呀。”

阿梅：“当今世界就是一个多变的世界，包括人，接受吧，啊。”

阿芳：“那这口气我就忍了呀？”

阿梅：“什么忍不忍的呀，想开了叫高姿态，抬抬手，放她一马；想不开，叫自己跟自己较劲，爱生气自己生去，道理我都给你讲了，听不听，全由你了。现在我该睡觉了。”阿梅打了个哈欠，甩了鞋，上了自己的床，睡觉去了。

阿芳想了想，重又拿起啤酒瓶，一口气喝光瓶子里的酒，也甩了鞋，上床睡觉去了。

60，大学教室。上午。

老师在讲台上：“到今天为止，所有的考试成绩大家都已知道了，有的同学的成绩很好，希望下学期再接再厉；有的同学的成绩平平，希望在暑假中多用一些时间，看看书，充实充实自己的知识；还有个别同学的成绩不够理想，假期里一定要好好补习一番。大家从不同的地方考到这所大学里来读书，你们要珍惜这样的宝贵时间和机会，不能辜负了你们的家长，不能辜负了老师，更不要辜负了你们青春的美好时光。

“再过两天，学校就要放假了，很多同学要回家，不管是回家，还是留在学校，大家都要注意安全。最后，祝大家过一个愉快的暑假。

“哦，阿芳和张秀兰下课后到系办公室来一下。好，下课。”

同学们陆续起身往教室外走，蓝露走到张秀兰身旁，张秀兰小声地问：“是不是有人向系里告状，说我们俩吵架的事了？”

蓝露：“不知道呀，赶紧去吧。甭管是什么事，态度都要好明白嘛？”

张秀兰点点头。

61，系办公室门口。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阿芳一前一后走来。俩人谁也不理谁。张秀兰敲了敲门，里边有人喊：“进来。”俩人先后走进去。

62，系办公室内。时间接上。

班主任老师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手里捧了一杯茶，见张秀兰、阿芳走进来，她叫她们俩一人搬一把椅子，坐到自己对面。

老师问：“知道为什么叫你们俩来吗？”

俩人都轻轻又略带紧张地摇了摇头。

老师：“你们俩当年考进这所大学的时候，成绩都是相当不错的，可这三年，尤其是这一年，你们的成绩下降了许多，现在，你们几乎成了班里倒数的一二名了。张秀兰，这回英语考试不及格，阿芳，你也几乎就不及格了。我很为你们担心。暑假一过，你们就是四年级了，是大学的最后一年了，如果还这样走下坡路，那情况可就不妙了。我们学校每年都有因成绩不及格而肄业的学生，我不希望你们最后拿着肄业证书走出校门。你们俩说说，你们在学习上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阿芳，你先说说。”

阿芳不好意思地、难过地低下头，半天她说：“我太贪玩了，以后我要多用功。我保证四年级时成绩追上来。”

张秀兰捏弄着自己的手指头，嘴唇紧闭。

老师：“你呢，张秀兰，你也是挺聪明的一个学生，怎么这成绩掉得这么厉害呀？说说，你有什么困难。”

张秀兰：“没有，是我自己没抓紧。”

老师：“没抓紧时间学习，那你的时间都干什么用了。”

张秀兰：“我应该做好计划。”

老师：“老师觉得你们是可塑之才，所以才为你们担心，不想看着你们往下滑，今天我在这儿给你们敲一下警钟，你们俩个要好好想想，从下学期开始，一定要有个新的样子。张秀兰，下学期开学要补考，假期里好好补习补习，争取补考一次过，我可不想你因为英语不及格而毕不了业。”

阿芳赶忙表态：“老师放心，我一定努力。”

张秀兰始终低着头，捏弄着手指头。

老师：“还有一件事，有同学反映，昨天晚上你们在宿舍里吵架了，是吗？”

阿芳：“噢，我们闹了点小误会，说开了就没事了，是不是秀兰？！”

阿芳捅了捅张秀兰，张秀兰“哦”了一声。

老师：“那就好，同学之间难免有些误会，要多谦让，多为对方着想，一个宿舍就是一个家，我们的家庭成员应该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一切破坏团结的话，我们都不能说，一切破坏团结的事，我们都不能做。”

阿芳陪着笑说：“记住了，我们以后一定团结好。”

老师：“好吧，那你们暑假期间少玩点，多看些书，争取下学期赶上来。”老师说完先自站了起来，阿芳、张秀兰也站了起来。

老师：“暑假期间一定要注意安全。好了，记住我说的话。去吧，到午饭的时间了。”

阿芳：“谢谢老师。”

张秀兰：“谢谢老师。”

阿芳、张秀兰转身往外走。

63，办公楼外。时间接上。

蓝露站在办公楼外的阴影里心情不安地等张秀兰，她不时地看看手表、看看楼门。

远处，小云和贺峰走过来，看见蓝露，小云打着招呼：“蓝露，你怎么站在这里呀？你的影子呢。”

蓝露换了话题：“你们俩谁是谁的影子呀？谁跟着谁往哪儿跑呀？”

小云很高兴地说：“你看，太阳快当头了，影子比身子短，当然我是他的影子了。”

蓝露：“这么说，一天当中除了中午烈日当空这会儿，其它时间，贺峰都是你的影子喽。”

小云咯咯地笑着拉起贺峰：“我们得走啦，我们去逛街，我要买点成都的特产给家里带去。”

蓝露：“祝你们逛得高兴。”

小云和贺峰走了。蓝露看着他们的背影……

阿芳和张秀兰从办公楼出来，张秀兰一眼看见了蓝露，就只奔蓝露而来。

张秀兰：“看什么呢？”

蓝露：“哟，出来了？怎么样？什么事？”

张秀兰：“你在看什么呢那么专心？”

蓝露：“嗨，我在这儿等你，正好小云和贺峰从这儿过，他们上街买东西去了。快告诉我，你这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张秀兰：“倒霉！诉说我两大罪状：一是说我成绩下降，英语不及格；二是说我昨天吵架。”

蓝露：“吵架的事你没解释一下？”

张秀兰：“有什么可解释的，拿砖头我也是不对的。”

蓝露：“那倒也是。阿芳怎么说？”

张秀兰：“她，赶紧表决心呗。”

蓝露：“那她还是比你聪明。”

张秀兰：“其实我刚才挺想要求不跟阿芳住一个宿舍的，犹豫了一下没张口。以后再说吧。”

蓝露：“成绩下降的事，你也没解释？”

张秀兰：“我不想解释，我不想阿芳在那儿捡我的笑话，我自己能处理好。”

蓝露：“没什么大不了的，假期里把英语突击突击，两三分的事，没什么了不起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走吧，吃饭去，高兴点，别那么垂头丧气的。”

张秀兰：“你明天什么时候的火车？”

蓝露：“上午10点。”

张秀兰：“我送你。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蓝露：“我还是老样子，不打算住太久，轻装上阵，背一个包就够了。你真的决定不回去了？”

张秀兰：“这要复习英语，就更回不去了。我已经给家里写信了。”

蓝露：“自从你来上学，就一直没回去过吧？”

张秀兰：“是啊，本来想今年暑假回去的，哎，没想到，英语居然考了个不及格。另外，我有一个暑期的家教，机会难得，回家的事以后再说吧。反正我不回家也是为了正事大事。他们会理解的。”

蓝露：“好吧，我早点回来。”

张秀兰：“那何必呢，你既然回家了，就多在家里待些日子嘛！跟父母在一起，多好啊。”

蓝露的笑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无所谓的，我在哪儿、跟谁都一样。”

张秀兰：“你呀，生在福中不知福，我要是有你那样的家庭环境，我巴不得赖在家里不走了呢。”

蓝露：“你知道什么呀，不说了。吃完午饭，也陪我上街买点东西行吗？”

张秀兰：“行呀。”

俩人的背影。

64，成都火车站月台。上午。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张秀兰和蓝露面对面地站着。

小云和贺峰在人群里走着，个儿高的贺峰看见了张秀兰和蓝露，他高兴地告诉小云：“我看见张秀兰和蓝露了，她们就在前边。”

小云立刻止了步：“真的？那别往那边走了，别去打扰她们了。”

贺峰：“怎么，你不想见到她们？”

小云吞吞吐吐地：“不是，我只是想……和你单独多待一会儿。”

小云拉着贺峰往侧面走去……

张秀兰很真诚地望着蓝露：“多羡慕你回家呀。”

蓝露：“你要是那么想回家，就干脆辞了家教的工作，回家看看呗。”

张秀兰摇摇头：“想归想，跟你这儿说句不该说的话，我那穷家，真让我回去住俩月，我还真难受。”

蓝露：“什么？你不会是也玩什么‘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认爹和娘’的把戏吧？！”

张秀兰：“这话虽是讽刺有些人的，但这话是有些道理的，人是要往高处走的，对吧。嗨，跟你说也没用，有些心理体验，你是永远不会有，也永远不会理解的。”

蓝露：“也许是吧。但是，你也不能一辈子不回家、不看你的亲人吧？”

张秀兰：“那也没准，等我大学毕了业，挣了钱，我把他们接出来，接到我身边，那不就又团聚啦。我相信我有这个能力。”

蓝露：“咱们俩的家庭背景不一样，其实，甭管家里经济条件怎么样，一家人团聚在一起，那是最好的，当然，我知道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等以后吧，以后咱俩认认真真地谈一次。车来了，我该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远处，列车缓缓驶入站台。

张秀兰拥住蓝露：“放心吧。回北京好好的享受。”

列车停稳，蓝露上了车，车上人很多，蓝露费了很大的劲，挤到窗口的座位上坐下。

蓝露对站在窗外的张秀兰说：“早点出去吧，要不然一会儿你都坐不上车了。”

张秀兰：“好吧，路上注意安全。拜拜！”张秀兰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蓝露望着张秀兰挤出了人群的背影。

65，火车站月台。时间同上。

小云望着贺峰，贺峰望着列车应来的方向。

贺峰：“车怎么还不到呀？”

小云：“干吗，着急让我走啊。”

贺峰笑了笑：“没有啊。”

小云：“你一个人在学校呆一暑假，你就不怕孤单？”

贺峰：“不会孤单的，张秀兰也呆在学校，而且，我父母还要来玩。”

小云愣了两秒钟：“你父母来玩能玩多久，十天半个月到头了。”

贺峰：“十天半个月足矣，呆长了我还受不了呢。”

小云：“你这人是不是独惯了。”

贺峰：“我得抓紧时间多看书。”

小云：“你就是一个书虫子。”

贺峰：“我想考研。”

小云：“真的，你想考研？”

贺峰点了点头。

列车从远处缓缓驶来，停稳。

贺峰：“车来啦。”说着，帮小云把行李拿上车，找到座位，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好啦，一路上自己多留心。”

小云有些娇嗔地：“你要是不放心呀，就把我送回家。”

贺峰笑了笑，看了看手表：“车马上要开了，我得下去了。祝你一路顺风。”

小云眼里流露着眷恋之情。

贺峰：“我走啦。再不走，我就下不去了。”说着，往外挤。

贺峰下了车，站在车窗外，小云的座位在车的另一边，车上人很多，贺峰根本就看不见小云。小云坐在那里，眉间有一丝愁云，渐渐地，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列车驶出车站。

第六集

66，娄放家。午后。

张秀兰和娄伊萨在书房里。

娄伊萨：“秀兰姐，你今天教我什么呀？”

张秀兰：“咱们今天学英语。”

娄伊萨：“学英语，咱们能不能每个星期多上一次英语，少上一次数学呀？”

张秀兰：“为什么呀？”

娄伊萨：“学会了英语出国玩着方便。”

张秀兰：“你还想老出国玩呀？”

娄伊萨：“在哪儿玩都行，就是中国人太多了，玩起来不爽。”

张秀兰：“你都去过什么地方呀？”

娄伊萨：“我也记不清了，好像有澳大利亚，有新加坡……等我爸爸回来，你问他吧。对了，你教我地理吧，等我学好了地理，我就能记住那些地方了。”

张秀兰：“行啊，明天安排一节地理吧。今天先上英语。”

娄伊萨：“我有汤姆和杰瑞的光盘，中文的英文的都有。要不咱们一边看光盘，你一边给我讲吧。”

张秀兰：“好啊。”

娄伊萨起身，在她的光盘架里，挑出《Tom and Jerry》放了起来。

张秀兰并没有看过这个系列故事，她被片中趣味横生的情节、欢快调皮的音乐和讨人喜欢的角色造型深深地吸引，全神贯注地看着，那样子倒比娄伊萨还入迷。

俩人看完一张，娄伊萨说：“该你教我了。”

张秀兰：“怎么教啊。”

娄伊萨：“要不就像妈妈以前教我的那样，只要片中出现英语字幕，就按暂停，然后，你给我讲那些字。”

张秀兰：“你妈妈以前这样教过你？”

娄伊萨：“啊。”

张秀兰：“可是我不会操纵这个机器呀。”

娄伊萨：“咳，特简单。”娄伊萨把遥控器递给张秀兰：“你一按这个暂停键，画面就不动了，你就可以教我了。给你，试试。”

张秀兰拿着遥控器试了试，很好，于是，她带着娄伊萨念了起来。

俩人跟着光盘学着英语，倒也乐趣无穷。

这时，娄家的大门开了，娄放进了屋。

赵姐关上大门，告诉娄放：“伊萨和秀兰都在书房里。”

娄放：“我回来拿我的U盘，一会儿还得走。我上去看看她们学得怎么样。”

娄放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赵姐别出声，他悄悄地上楼去。

娄伊萨正跟张秀兰读屏幕上的英语，娄伊萨一眼就看见了出现在门前的爸爸，她高兴地大声叫道：“爸爸，你回来的真早呀，太好了，我们可以下课了吗？”

娄放不好意思地对张秀兰说：“打扰你们了。我是回来拿U盘的，一会儿我还得去开会呢。你们也该休息了吧？”

张秀兰眼睛看着娄伊萨：“好吧，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娄伊萨：“YAHOO!”跑了出去。

娄放：“怎么样，我这淘气丫头还好教吗？”

张秀兰：“她不淘气，很乖很聪明。”

娄放：“她没有欺负你吗？”

张秀兰：“没有哇。我觉得她挺喜欢我的。”

娄放：“那是因为你人好，对她的脾气。你不知道，在你之前，我们为她请了好几个家教，都让她给气跑了。”

张秀兰：“是吗，难以想象，我觉得伊萨不是那种欺负人的孩子。”

娄放：“我只能说她跟你有缘。

张秀兰笑笑：“我也挺喜欢她的。”

娄放：“太好了，你替我们好好引领引领这个孩子，多教教她。”

张秀兰：“我哪会什么引领啊。”

娄放：“张小姐就别客气了，你的气质这么好，当然一定是很有内涵的。”

张秀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娄放：“请问张老师，什么时候下课呀？”

张秀兰：“噢，还有半个小时。”

娄放：“那好，我还要考个文件，半小时以后我们走，我顺道送你一程，别说不用，我只是顺道。”

张秀兰腼腆地笑着说：“那，谢谢了。”

娄放：“好，我先上去了。”

娄放走了。

张秀兰领着娄伊萨回到书房，继续她们的英语课。

67，成都的街上。时间接上。

娄放的汽车中。

娄放开着他那辆黑色的宝马，张秀兰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CD机里放着张惠妹唱的歌曲。

娄放：“喜欢听张惠妹的歌儿吗？”

张秀兰：“喜欢。”

娄放：“我也喜欢。没想到吧。”

张秀兰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娄放：“我知道你笑什么呢，你肯定想，这样一个老男人居然会喜欢张惠妹的歌，很搞笑是吧！”

张秀兰：“没有哇。”

娄放：“我不光喜欢张惠妹的歌，我还喜欢很多新歌手的歌，我是个老歌迷、老追星。”

张秀兰：“您为什么总说您老哇？”

娄放：“我不老吗？”

张秀兰笑了，没说话。

娄放把车开到一家豪华餐馆前停下。

张秀兰：“这是……”

娄放：“哟，你看，到晚饭的时候了，我肚子一饿，车就拐到这儿来了，我应该先把你送回学校，然后再喂我的肚子，这事弄的，好像我很自私似的……张小姐，你看，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凑合吃点得了，反正学校现在放假，学生也少，伙食肯定也好不了，等你回去，没准食堂都已经关门了。”

张秀兰犹豫着：“嗯……”

娄放：“一起吃吧，赶上饭点儿了，走到哪儿就吃到哪儿吧。不就一顿饭嘛，小Case,来吧，下车吧。”

娄放说着，自己先开了车门下来，张秀兰没有马上动身，她坐在那里似还在考虑。毕竟这事来得有点突然。

娄放走过来，帮张秀兰打开车门，很绅士地：“请吧张小姐。”

张秀兰看着伸出一只手做着“请”的动作的娄放，好像自己没有理由再坚持了，于是，她缓缓地迈出一条腿，再转动身子迈下第二条腿，最后整个人钻出了汽车。

娄放一脸灿烂笑容地关上车门，那“啾啾”的电子锁门声音，在他听来就像美妙的音乐，他走在美丽的女大学生张秀兰的身边，下意识地抻了抻本就平平整整的西装，人显得愈发的精神抖擞。

张秀兰走在精神抖擞的娄放身边，她的神情却是很有点紧张的。

迎宾小姐分站大门两侧，口中说着：“欢迎光临”，为他们打开大门，张秀兰没见过这阵势，她放缓了脚步，娄放一旁温柔地说：“张小姐请进。”

张秀兰被这样的礼遇弄得有点晕乎，她踩着棉花进了门。

68，某高级餐厅内。时间接上。

礼仪小姐问清了他们是两个人，不吸烟，就带他们来到无烟区的一张不太大的桌前。这张桌子的位置很好，娄放请张秀兰坐在北面，正南面是个舞台，他很熟悉这里的环境和情况，他知道每晚七点，都会有歌舞表演的。他看了看表，现在是六点半。他要在七点的时候，给张秀兰一个惊喜。

娄放：“怎么样，这里的环境还不错吧？”

张秀兰点点头，有些怯场地说：“太好太豪华了。”

娄放又殷勤地介绍：“这家餐馆的特色就是，客人可以到前台自己点菜、自己配菜。”

张秀兰不明就里地看着娄放。

娄放温和地笑着说：“没关系，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多来两次就好了。走，我带你去熟悉熟悉。”

娄放站起身，张秀兰也随他一道站了起来。

娄放：“跟着我。”

张秀兰乖乖地跟着娄放来到前面的大堂。

大堂里巨大的屏风上贴着各色菜肴的照片，在屏风的周围，环绕的是各种配菜、各种糕点、操作台，真是五花八门、眼花缭乱。

张秀兰左瞧右看，不知该做什么好了。

娄放：“看晕了吧？今天还是我帮你点吧，下次你自己再点。”

娄放一招手，穿着旱冰鞋飞行在客人中的一服务生“唰”的一下就停在了娄放眼前。

服务生：“请问先生，要点什么？”

娄放的手指在大屏风的彩照上哒哒哒一点，服务生拿起对讲机一说，一切OK，娄放又带着张秀兰去点了几个小菜，然后，他们回到他们的无烟区餐桌前落座。娄放招手叫来服务生，对服务生轻声地耳语了几句，服务生点头应允而去。

看到张秀兰还有些拘谨，娄放找着话题说：“怎么样，张小姐还喜欢这里的环境吧？”

张秀兰点点头。

娄放：“我也特喜欢这里的环境，敞亮、富丽堂皇，很享受。”

服务生拿来一瓶法国红酒、两个高脚杯，给两个杯子里各倒了小半杯红酒。然后退到他们身后，双手后背，双脚分立，随时等候召唤。

娄放把手放在桌子上，专注地看着手表，一秒，十秒，时间正好到七点，他满脸兴奋地抬头看着张秀兰，这时，前面的舞台上，翩翩走出一个仙女报幕员，她用甜美的嗓音说：“欢迎各位嘉宾观看我们的演出。今天的第一个节目，是在座的娄先生为在座的张秀兰小姐点的一首：《姐妹》，希望张小姐喜欢。”娄放得意地看着张秀兰，张秀兰一脸的惊喜，她直愣愣地望着娄放，当她还未从惊喜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歌声响起……

记得你的笑，记得你的好，是山林里的歌谣；我是一片草，被温柔拥抱，我想你一定知道。你是我的姐妹，你是我的baby , Oh, yeah!

娄放举起斟着红酒的杯子：“来，张小姐，为你永远年轻、漂亮，干杯。”

张秀兰受宠若惊地举起杯子，脸涨得通红，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娄先生，您这是，我简直……”

娄放：“放松放松。你知道我为什么为你点这首歌吗？因为我知道你一定很想你的家人，想你的孪生姐妹，而你为了我女儿的这份家教工作又回不了家，我对此是有些不安的……”

张秀兰感动得无言以对。

娄放善解人意地颔首道：“喝，喝，一切尽在酒中。”

张秀兰举杯与娄放的杯子碰了碰：“谢谢！”

这时，娄放点的菜一一端了上来，俩人边吃边欣赏着台上的节目表演。

娄放的温和让紧张的张秀兰慢慢放松下来。美妙的歌舞配上美味的佳肴，再加上娄放的好话，张秀兰真有些陶醉。当然，这毕竟是张秀兰生平第一次与一个男人共进晚餐，她还是一直把握着分寸的。

晚餐结束后，娄放看着张秀兰很满足的样子，自己也很满足。当他们步出餐厅大门的时候，列队两旁的迎宾小姐高声欢送道：“谢谢先生、小姐光临，欢迎下次再来。”

进门时的拘谨已不再，张秀兰看着几位十分漂亮的同龄女孩儿向自己送上羡慕的微笑，她那微红的笑脸上便有了一丝优越。

69，餐厅外。时间接上。

娄放为张秀兰打开车门，张秀兰坐进去，娄放绕过车头，开门，坐进驾驶室。

娄放：“张小姐，今天这顿饭还满意吗？”

张秀兰：“太好了，谢谢娄先生。”

娄放：“满意就好，谢什么。”

张秀兰：“您看，吃饭用了这么长时间，是不是把您的正事儿都耽误了呀？”

娄放：“哦，时间是不早了，这样吧，我先送你到学校，然后我再去公司。”

张秀兰：“要不，您直接去公司吧，我自己走。”

娄放：“哎，我在这里，哪儿有让你自己走回去的道理。不用为我担心，就算我晚了，他们也得耐心地等着。”

娄放为着自己的权力得意地笑了笑，张秀兰为着娄放的笑笑了笑。

娄放一踩油门，宝马奔跑起来。

70，校园的马路上。时间同上。

贺峰同父母一起慢慢地散着步，贺母用餐巾纸仔细地擦着嘴。贺峰指指点点地为父母介绍着学校的环境。

71，学校大门外。时间同上。

娄放的宝马来到了校门外，车停稳后，张秀兰打开车门，从车里下来。

张秀兰对着车里的娄放：“谢谢娄先生。”

娄放：“还这么客气，这说明以后我还应该多请你几次。”

张秀兰：“这可是您太客气了。”

娄放：“我看这是咱们俩都太客气。不用这么客气，应该像一家人一样。”

张秀兰：“谢谢娄先生。”

娄放：“你自己回去没问题吧。”

张秀兰：“都已经到了家门口了，还有什么问题呀。您快走吧，别晚太多时间了。”

娄放：“好，我看着你进去。”

张秀兰关上车门，转身走进校门。娄放一直目送张秀兰，直到她的背影看不见了。他用力握拳在空中一挥，就像运动员在场上获胜时常做的那样。

72，校园的马路上。时间接上。

张秀兰面带微笑地走着，她的一双眼睛迷迷茫茫，她还沉浸在美妙晚餐的感觉中，脑袋还不时得意地轻轻晃晃。

贺峰陪着父母跟张秀兰相向走来，贺峰老远就看到张秀兰了，可张秀兰耽于自己的回想中，对于迎面而来的一切，一无所见。眼看就差一步之遥了，感到好奇的贺峰开口招呼张秀兰：“嗨，你好！”

张秀兰回过神来：“嗨，是你呀。”

贺峰：“刚从外边回来？可能食堂里没有饭了。”

张秀兰：“哦，我吃过了。这是叔叔、阿姨吧？！”

贺峰：“我来介绍一下，我爸，我妈。”转向父母：“这是咱们的老乡，我的校友张秀兰。”

张秀兰：“叔叔阿姨好，早就听贺峰说你们要来了。住在哪儿了？方便吗？”

贺父：“住在学校招待所了，挺方便的。”

张秀兰：“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跟我说，我这一个暑假都在学校。”

贺母满脸笑容地：“明天我们要去杜甫草堂，你要是有空，我们一起去吧？”

张秀兰：“明天是星期三，正好我没课，行，我跟你们一起去。”

贺峰：“你别客气啊，你要是有事就去办你的事。”

张秀兰：“我真的没事，我是星期一、二、四、五有课。”

贺峰：“那好，明天吃完早饭，咱们就出发。”

张秀兰：“好，一言为定。”

贺峰：“一言为定。明早见。”

张秀兰：“叔叔阿姨再见。”

张秀兰继续往前走。

贺家三口继续向校门走。

贺母：“这姑娘真让人喜欢。小峰，我从来没听你说过她呀。”

贺峰：“什么叫从来没听我说过呀？那全校上千口人，我能一一跟您说一遍嘛？！”

贺母：“这孩子，你这不是跟妈较真嘛，她跟全校上千口人能一样嘛，她是你的老乡，又这么让人喜欢，长相也好，你不觉得她和别人不一样嘛？”

贺峰转向父亲：“爸，我妈什么时候也变得思想解放了？您听这口气，这是要急着给我物色对象呢。不像我上高中那时候了，每天早上我一睁眼，我妈就给我上课：早恋是危险地、是毁人地、是没有任何好结果地、是连大学都考不上地……现在可好，来了个180度大转弯，这才碰上头一个女生，她老人家就两眼放光，想发展人家成为儿媳妇。”

贺母笑道：“这臭小子，找女朋友的本事没有，讽刺你老妈的能耐倒见长啊。”

贺峰也笑着说：“妈，您老从前对我的谆谆教诲，我到现在都牢记在心，绝不早恋。我要等毕业后，有了好工作，然后再踏踏实实地找女朋友。”

贺母：“哎呀，真是我从前对你管教太过严厉，你这小脑筋比我这老脑筋还固执。高中和大学不一样，高中时要面对高考，你不能分心，现在你已经上大三了，而且是一个人离家在外，你不找个女朋友，那多孤独呀。”

贺峰：“我需要时间读书呀，如果有了女朋友，我就又得陪钱又得陪时间，报告老妈，我缺的就是‘钱’和‘时间’这两样东西。至于‘孤独’这事儿，我还真没得闲去拥有。”

贺母：“皇帝不急太监急。”

贺父：“你急什么嘛，咱孩子很有主见，我看他这样选择挺好。”

贺母：“当爸的哪儿有当妈的知道心疼自己的孩子呀。”

贺父：“那他自己不觉得孤独，你何必硬让他找个负担呢。”

贺母：“找女朋友是找个伴儿，怎么就成了找负担呢？”

贺父：“关系处理不好，就是负担。”

贺母：“他们都是大人了，关系怎么会处理不好呢？”

贺父：“哎，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那许多结了婚的人，不是还又打又闹的离婚了嘛！”

贺峰：“看，看，你们要是为了我的事拌嘴，那我可回去了，我要闭门自省：我到底孤独不孤独？”

贺父：“好了好了，我们说点别的吧。小峰呀，你们学校里有几个老乡呀？”

贺峰：“没打听全，我也不知道。”

贺母：“这个姑娘叫什么名字？”

贺峰笑了笑：“记住啊，我可就说一遍：张、秀、兰。”

贺母点头，铭记在心。

一家人继续往校门方向走。

73，学生宿舍。时间接上。

张秀兰嘴里哼着歌，倒了一杯水，笑着，沉浸在回味中，她缓缓地举起杯子，自言道：“干杯！”然后喝了一口，咂摸咂摸嘴，做哈气状，又自言道：“酒气冲天。”之后就呵呵呵地大笑了起来。

带着好心情，张秀兰打开她的笔记本电脑，上网，正好，蓝露也在网上，于是俩人聊了起来。

（插入镜头）

（张秀兰写）：“玩儿得好吗蓝露？别看你刚走了没两天，我还挺想你的。”

（蓝露写）：“我也挺想你的。放假回家其实没多大意思，还不如待在学校呢。”

( 张秀兰写)：“你这个没良心的，回到父母身边，吃好的，喝好的，玩好的，你还说没多大意思。要是让你父母知道，他们该拧你的脸蛋了。”

( 蓝露写)：“有人拧脸蛋，那就不叫没意思了。不说我了，你怎么样？宿舍里就你一个人，你是不是足折腾呀。”

（张秀兰写）：“你脚后跟脑子又进水了吧，我一个人怎么折腾呀，那不成精神病了，要折腾也得等你回来呀。”

（蓝露写）：“好哇，说不定哪天我就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呢。”

（张秀兰写）：“不许突然出现，因为也许你会扑空的，比如明天我就不在学校。”

（蓝露）：“我记得你星期三没课呀，不好好看书学习，你上哪儿疯去呀？”

（张秀兰写）：“嘿嘿，气死你，明天我上杜甫草堂疯去。在那儿疯不太合适是吧。”

（蓝露写）：“你还知道哇，该不会是自立独行吧。”

（张秀兰写）：“当然，有贺大帅哥陪同。”

（蓝露写）：“温馨提示：莫要成为脚后跟脑子哟。好了，我要睡了，晚安。”

（张秀兰写）：“又嫉妒又羡慕是吧。晚安就晚安。”

张秀兰心情很好地合上笔记本，看了看手表，已经快11点了。她从床下拉出洗脸盆，哼着歌，去水房洗脸了。

74，学生食堂。早晨。

朝霞透过玻璃窗射进食堂。

张秀兰进去食堂的门，已经在吃饭的贺峰一家三口一眼就看见了她，贺母高兴地举起手来向张秀兰打招呼，张秀兰便兴冲冲地走到他们的桌前。

张秀兰：“叔叔阿姨早。”

贺母：“来来秀兰，坐下坐下，已经给你买好了，一快吃吧。”

张秀兰：“这多不好意思呀。”

贺母：“这有啥不好意思的，老乡老乡，在外边，那就是一家人，千万别那么客气。”

张秀兰：“那谢谢叔叔阿姨。”

张秀兰坐下，同大家一起吃了起来。

贺母边吃边问张秀兰：“你这一个暑假都不回家呀？”

张秀兰边吃边回答：“嗯，我找了一个家教的工作，挺难得挺好的。”

贺母：“噢，教整个暑假。”

张秀兰：“不是，平常日子也教。”

贺母：“那真是不错，你的学习成绩一定很好。”

张秀兰：“嗨，不是这么回事，我的学生是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小姑娘，教的东西都很浅很简单。”

贺母：“那你暑假不回家，还不把你爸爸妈妈接过来，像我们似的，一家人还能团聚团聚。”

张秀兰：“我爸爸妈妈都得上班，他们是工人，没有暑假的。”

贺母：“看我，拿我们家的情况去套人家。我是乐糊涂了。你父母身体好吗？”

张秀兰：“还好。我还有个妹妹跟他们在一起。”

贺母惊奇地：“你还有妹妹？”

张秀兰：“啊，我和我妹妹是双胞胎。”

贺母：“哎哟，那多好啊，姐妹俩有个伴，不像这独生子女，都是又独又可怜的。”

张秀兰看了看贺峰：“独生子女那么受宠，他们还可怜吗？”

贺母：“你问问贺峰，他可怜不可怜？”

张秀兰问贺峰：“你觉得你可怜吗？”

贺峰很夸张地：“可怜，可怜极了。尤其是你有当老师的父母。”

贺母：“你这是什么意思？”

贺峰继续对着张秀兰：“他们的学生比你优秀的时候，他们逼着你向他们的学生看齐；他们的学生比不上你的时候，他们要求你保持领先地位，绝不能往下出溜一个台阶。你知道吗，我做梦都是参加数学竞赛，就这一个梦，我都不知道反反复复做过多少回了。”

贺母：“真的呀？这我可是第一次听你说起。”

贺峰：“那当然了，我总不能把这些糗事再对比我更可怜的人诉说吧？！”

贺母贺父对望着，不明白贺峰说的是什么。

贺峰：“我是自认的可怜，你们是公认的可怜，所以你们比我更可怜，我哪忍心跟你们诉苦啊。”

贺母：“我们怎么成了公认的可怜了？”

贺峰：“‘可怜天下父母心’嘛。这句名言可是流行了百多年了。”

贺母：“嘿，老贺，你听见了吗，你这儿子，平时跟咱们说话都是惜字如金的，哪儿有过半句废话呀，今天，今天他还幽默起来了。”

半天没说话的贺父接过话茬：“你还母亲兼老师呢，连这都不明白。”

贺母笑模悠悠地低头夹菜，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我还能不明白嘛！”

贺峰对张秀兰耳语：“他们还在用老师分析学生的思维分析咱俩呢。”

张秀兰会意地笑笑。贺父贺母不知就里地互相望望，也笑笑。

75，杜甫草堂南大门前。时间接上。

贺峰一家和张秀兰共四人一起向杜甫草堂南大门慢慢走着，太阳很毒，张秀兰从包里拿出一把伞，撑开，举在贺母的头上。贺母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贺母：“你来过这里吗？”

张秀兰：“来过。”

贺母：“那你可以给我们当向导了。”

张秀兰：“不行，阿姨，我这人方向感极差，我到哪儿都转向，分不出东南西北来。”

贺峰拿出照相机：“爸妈，我给你们照张像吧。”

贺母高兴地答应：“哎！”

贺父贺母并肩站好，贺峰拍照，张秀兰在一旁欣赏老两口和谐的关系。贺峰照完，张秀兰从贺峰手里拿过照相机来。

张秀兰：“我来给你们照张全家福吧。”

贺母：“好啊好啊，小峰快过来。”

贺峰走过去，贺父站在贺峰的左边，贺母站在贺峰的右边，并且挽着贺峰的胳膊。

插入镜头

照相机镜头里，贺家三人变换着位置，照了许多张……

张秀兰好羡慕这幸福的一家三口，看着看着，她的眼睛湿润了……

贺峰：“照完了吗？你怎么没有动静啦。”

张秀兰：“完了完了，再照一张。”

贺母：“秀兰呀，你找个人帮忙按相机，你也过来一块儿照一张吧。”

贺父：“对对对。”朝着一个正好从这走过的妇女喊，“哎，那位同志，那位女同志，劳驾您帮我们照张全家福行吗？”

妇女：“行行，没问题。”

张秀兰不好意思地：“我凑你们全家福的热闹，合适嘛？”

贺母：“有什么不合适的。”

张秀兰还是有些忸怩。

贺峰：“哎呀，你怎么那么小气呀，不就是一张杜甫草堂纪念照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妇女：“是未来的儿媳妇吧，还挺腼腆的。”

贺母：“快来快来。”

张秀兰只得过去，站在贺母身旁，贺母笑的更开心了。

76，杜甫铜像前。时间接上。

四人站在杜甫铜像前，贺父深情地为同行的三人讲道：“杜甫虽被后人尊为诗圣，其实杜甫的一生，是穷困潦倒的，都三十四五岁了，才进京应试，还落了第，又过了十年，正赶上‘安史之乱’，杜甫带着家人逃往凤翔，投奔肃宗，唐肃宗赐他个左拾遗的官职，官阶不高，就是八品芝麻官，可就是这八品芝麻官，他也没做多久，就因得罪了肃宗而遭贬，贬官后，杜甫又带着家人，来到四川，在亲友的帮助之下，在成都西郊的浣花溪畔，盖了间茅屋，一家人才安顿下来。他的著名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就是在这里写成的。”

张秀兰惊讶地：“贺叔叔，您的知识真渊博呀。”

贺父：“咳，这是我的一点看家本领呀。”

贺母：“你贺叔叔是中文系毕业的，李白杜甫那些事儿，都烂在他肚儿里了，他知道李白杜甫的事儿，比知道他儿子的事都多。刚开始在高中就是语文老师，还是特级教师呢，后来才当的校长，当校长，他老大不愿意呢。”

张秀兰：“原来是这样啊？！”

77，史诗堂内。时间接上。

贺父：“你们看这园中满目的桤木、桃树、松树还有竹子，有没有一种让你置身世外桃园的感觉？”

三人环顾四周，用心体验。

贺父感叹道：“唉，难怪现代诗人冯至在为杜甫所写的传记中说：‘人们提到杜甫时，尽可以忽略了杜甫的生地和死地，却总忘不了成都的草堂’。”

贺母悄声对张秀兰说：“怎么样，听你贺叔叔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吧。”

张秀兰：“真是。”

贺母：“那以后你就多向他请教请教，他一定会乐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贺母和张秀兰笑着，挽着胳膊向前走去。

78，娄放家。下午。

张秀兰在给娄伊萨上地理课。

张秀兰在一张纸的正中画上太阳，在太阳的上下左右四个位置画上四个地球。

张秀兰：“好，现在我就给你讲讲‘昼夜和四季的产生’。太阳是一颗恒星。知道什么是恒星吧？”

娄伊萨：“知道，你刚才讲过，恒星就是自己会发光而且停在那儿不动的星星。”

张秀兰：“说得对。那地球是什么星呀？”

娄伊萨：“地球是行星。”

张秀兰：“好，那么再告诉我，什么是行星呀？”

娄放和廖华从外面回来，换过衣服，他们悄悄来到张秀兰和娄伊萨身后，听她们上课。

娄伊萨：“行星，行星是围着太阳转，同时还会自转的星星。”

娄放高兴地拍了拍娄伊萨的后脑勺：“行啊，知道这么多知识了。”

张秀兰和娄伊萨同时回头看。

楼伊萨高兴地：“爸爸妈妈，你们回来啦！”

张秀兰忙站起来。

廖华：“坐，坐，继续上你们的课。”

张秀兰坐下说：“那好，我们继续。你刚刚说了，行星是自转和围绕太阳转的，你看，我给你画的这个地球，看看它南北两极连接起来的这条线，这条线我们管它叫地轴，地球的自转是围绕着地轴的，地球因为是个球体，所以，它永远是只有一半的表面被太阳光照着，同时，另一半的表面照不到阳光。”张秀兰说着将一个地球背对着太阳的那一面用铅笔涂成黑色。“那么，被太阳光照着的地方就是白天，没被太阳光照着地方就是黑天。地球自己不断的自转，白天黑天就不断地交替产生了。”

娄伊萨惊喜地：“哦，原来是这样的，太好玩了。”

廖华：“秀兰，你讲的真好，通俗易懂。我看，今天的课就到这儿吧，该到吃晚饭的时间了，你们一定都饿了。”

娄伊萨：“我饿了，我饿了，什么时候吃饭呀？”

张秀兰：“哟，我一讲地理就上瘾，忘了时间了，真不好意思，那我先走了。”

廖华：“走什么呀，一起吃吧，家常便饭。”

娄放：“就是，哪能让你饿着肚子再往回赶呀。”

廖华大声地向着厨房的方向：“赵姐，咱们开饭吧，多拿一付碗筷，留秀兰一块儿吃。”

赵姐的声音从厨房方向传来：“好嘞知道了。”

很快，大家围坐在餐桌边。赵姐在一旁端汤上菜。

廖华给张秀兰夹菜：“秀兰，别客气，就像在自己的家里一样，喜欢吃哪个菜，就自己夹。”

张秀兰：“好的，我不客气。”

廖华：“怎么样，成都这里比你们家那里热吧？”

张秀兰点着头：“热，而且闷。”

廖华：“娄放，你看我们去北方避避暑好不好？”

张秀兰赶忙说：“我不是说我受不了，我不怕热的，这点热对我来讲不算事儿的。”

娄放笑着说：“别紧张小张老师。我们每年夏天都要出川避暑的。”对廖华：“要不今年就上秦皇岛玩几天？”

廖华：“好啊，我正好还有十天的假期，你那里好好安排一下。秀兰，跟我们一起去吧，多给伊萨讲点好听的故事，她也高兴，我们也省心。你说呢娄放。”

娄放：“我举双手赞成。你呢，小宝贝儿？”

娄伊萨：“太好了！”

廖华对张秀兰：“不能推托了吧，除非你有特别重要的事。”

张秀兰涨红了脸：“那我真不知该怎么谢谢你们了。”

娄放：“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明天我就买飞机票去，小张老师，你带身份证了吗？买飞机票需要身份证。”

张秀兰：“带了。”

娄放：“吃完饭把身份证给我。”

廖华：“赵姐，你去吗？”

赵姐：“我不去了，我正好收拾收拾家，你们好好去享受享受吧，给我带两只肥螃蟹回来就行了。”

娄放：“两只哪儿够呀，最少也得带两竹篓儿回来。”

赵姐：“那敢情好了。让我一次吃个够。”

大家欢笑。娄伊萨高兴地和张秀兰拍着手：“耶！”

第七集

79，秦皇岛机场。晚上。

娄放一行人从机场出来，坐上一辆出租车。汽车行进中，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娄放，回过身来跟廖华、张秀兰和娄伊萨商量：“一会儿到了饭店咱们先简单的吃点夜宵，然后早早休息，今天就不安排其它活动了，明天天不亮起床看日出，你们看行吗？”

廖华看着张秀兰：“我觉得行，你说呢？”

张秀兰：“我都听你们的安排。”

娄伊萨嚷道：“我要游泳。”

娄放：“游泳着什么急呀，带你来秦皇岛，就是要让你游个够的，不过，今晚最好不游，因为明天早晨看日出，必须在三点半以前就得起床，晚一点，就不是你看日出了……”

娄伊萨：“不是我看日出，那会是什么？”

娄放笑道：“那会是什么，那会是日出看你，看你这个小懒蛋儿，太阳照到小屁股了，还不起呢。”

廖华和张秀兰笑了起来。娄伊萨也笑着说：“看是太阳照我的小屁股，还是照你的大屁股。”

廖华绷住笑：“嗨，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呀。”

娄伊萨撒娇地把头钻进妈妈怀里。

娄放笑道：“好，那就这么定了。”

娄伊萨抬起头，大声地：“就这么定了。”

廖华搂住娄伊萨：“这个淘气丫头。” 又问娄放：“房间订了吗？是哪一家饭店？”

娄放：“是秦皇度假村。订了两间双人房，咱俩一间，小张老师和伊萨一间。”

张秀兰问娄伊萨：“不跟爸爸妈妈住，跟姐姐住行吗？”

娄伊萨：“‘跟姐姐住行吗？’你把那个‘吗’字去掉！”

娄放、廖华和张秀兰又都笑了。

汽车继续往前开。

80，秦皇度假村。时间接上。

出租车开过来，停在大门前的停车道上。饭店的门童跑上，打开车门，四个人陆续下车。有行李员推着行李车过来，帮着把行李箱包从车的后背箱里取出，放在行李车上，一行人进了大门。娄放走去服务台办理手续，廖华等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

廖华打量着大厅问张秀兰：“你感觉怎么样，我觉得这儿的环境应该是不错的。”

张秀兰：“不怕您笑话，我还是第一次进这么豪华的地方呢。”

廖华：“真的？那以后还得多带你出去走走。”

张秀兰：“我哪儿好意思那么麻烦你们呀。”

廖华：“这有什么麻烦的，反正都是玩儿，你还能帮我们分担一下照顾伊萨的劳神事儿呢。”转向娄伊萨：“你是不是一个让人劳神费力的小家伙呀？”

娄伊萨抑扬顿挫地：“不是不是我不是。”

娄放办完手续走过来，兴奋地对众人说：“给你们一个惊喜：我们的房间面向大海，‘推窗观海景，依床望日出’，就是说，我们的小懒蛋儿不用起床，躺在床上就能看日出啦。”

娄伊萨一下从沙发上蹦起来：“真的！太酷了。老爸万岁！”

娄放：“这是人家饭店盖得好，跟老爸没关系。”

娄伊萨：“有关系，是老爸房间订得好，老爸就是能干！”

娄放：“这丫头，看来要玩疯了的。”

廖华：“出来玩，疯点没关系，都上了一学期的课了，让她放松放松吧。妈妈说得对吧伊萨。”

娄伊萨：“对，一百分，老妈万岁！”

廖华：“这淘气丫头。”

大家笑着跟随服务生向客房走去。

81，娄伊萨和张秀兰的客房内。时间接上。

张秀兰站在房子中央，转着圈地环顾房内的装饰和摆设。她把房内所有的灯都打开：“哇，真豪华真漂亮！”

娄伊萨跑到落地窗前，“哗”地一声拉开窗帘，推开窗户，一阵潮湿的海风扑面而来，大海的腥味让张秀兰兴致昂然，她也走过去，迎着海风，让风飘起自己的长发。这一瞬，张秀兰感觉特好。

娄伊萨扬着小脸看着张秀兰：“秀兰姐姐，你怎么那么漂亮呀？”

张秀兰低头望着娄伊萨，微微笑着问：“真的？你真觉得我很漂亮吗？”

娄伊萨：“真的，跟大明星一样。”

张秀兰咯咯笑出了声：“你这个小姑娘真是有意思，还‘大明星’呢，你秀兰姐姐就是一个‘土老冒’，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冒。”

娄伊萨：“你怎么是土老冒呢！土老冒哪有长得这么漂亮的呀，你以后去拍电影吧。”

张秀兰：“我？拍电影？这我可想都没想过。”

娄伊萨：“可是你要是不拍电影，那太可惜了。”

张秀兰：“是吗？你为什么这么想呀？”

娄伊萨：“长得漂亮的女的，都得拍电影，要不然，她怎么出名？怎么让大家都知道她呢？”

张秀兰：“长得漂亮就得出名吗？”

娄伊萨：“对呀，出了名才能当明星，才能有粉丝，才能挣大钱。”

张秀兰蹲下身子，重新打量着娄伊萨：“你这个三年级的小学生怎么有这么多的想法呀？这些想法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别人教你的？”

娄伊萨：“我的同学都是这么想的呀，我们班里有一个女生因为长得丑，天天不开心，她妈妈说，等她长大了，带她去做美容手术。”

张秀兰吃惊地：“啊？你们每天上学都想些什么呀？”

娄伊萨：“秀兰姐，你不会也像我妈妈一样，不准我做明星梦，只准我好好学习吧？！”

张秀兰：“你也有明星梦？”

娄伊萨：“为什么没有？大家都有，连那个最丑的女生都有。秀兰姐姐，你真的没有明星梦吗？”

张秀兰摇摇头：“没有，我还从来没往这儿想过呢。”

娄伊萨失望地：“哎哟，太可惜了，你长得这么漂亮，却没有明星梦……”

这时，响起了叮咚的门铃声。娄伊萨跟在张秀兰身后去开门。是娄放让服务员送夜宵来了。服务员把夜宵放在桌子上，说了句“请慢用”就出去了。娄放看了看所有打开的灯，问她们：“怎么样，这房间还不错吧？”

张秀兰：“很好。”

娄伊萨：“爸爸，秀兰姐姐不想当明星。”

娄放：“是嘛，那好啊，说明秀兰姐姐是个踏踏实实、不慕虚荣的人。”

娄伊萨：“可是秀兰姐姐长得那么漂亮……”

张秀兰轻轻打断娄伊萨的话：“伊萨，不能开姐姐的玩笑。”

娄放笑了。张秀兰的脸红了。

娄放：“伊萨说的没错。”

张秀兰：“娄先生，您也开我的玩笑。”

娄放仍笑道：“好吧，今天太晚了，咱们就不开玩笑了，你们简单吃点面包，喝点牛奶，洗洗睡吧，明天早上三点半我给你们打电话。到时候可不许赖着不起呀。”

82，北京，蓝露父亲的家。时间同上。

蓝露、蓝修远、白盈盈三人看电视。蓝露和爸爸蓝修远坐在双人沙发上，蓝修远的第二任妻子白盈盈坐在侧面的单人沙发上。

三人看电视的神情都是有一搭无一搭的，蓝修远偶尔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喝口茶，白盈盈嗑着瓜子。

几分钟后，蓝露站了起来：“我回去了。”

蓝修远：“回去？你不是说要在我这儿住一个星期呢嘛，这才刚两天，怎么就想回去了。”

蓝露：“我想回去了。”

蓝修远望着蓝露，目光里充满歉意和无奈：“要不，再坐会儿，吃点水果。”蓝修远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拿出一根香蕉，递给蓝露。

蓝露：“我不想吃，我想走了。”

白盈盈：“要真走啊，就早点走，天晚了不安全，打个车回去，啊，我跟你爸也好放心。”

蓝修远掏出钱包，抽出一沓钱递给蓝露，白盈盈拽了拽蓝修远的裤子。蓝露犹豫了一下，接过钱，到墙边的衣架上摘下小包，把钱放好。

蓝露：“爸爸再见。”拉开门向外走。

蓝修远起身：“我送送你。”

83，蓝露父亲家外的街道上。时间接上。

蓝露和蓝修远并肩走着，但是俩人都沉默着。来到马路上，蓝露说：“您回去吧，出租车很多，您不用为我担心。”

蓝修远：“露露，这小白阿姨她……”

蓝露打断爸爸的话：“我是来看你的。爸爸，我看不出你这新生活比你原来的旧生活幸福多少。”

蓝修远：“露露，你还小，你对生活的理解还不可能那么深刻。”

蓝露：“鞋大鞋小，只有自己的脚知道。”

蓝修远微微苦笑了一下。

一辆空的出租车由远而近，蓝露伸手，出租车停在了她身边。蓝露拉开车门坐进去，向爸爸摆了摆手，出租车开走了。

84，蓝露父亲家。时间接上。

蓝修远开门进来，边换拖鞋边看白盈盈的眼色。

白盈盈面无表情地磕着瓜子、看着电视。

蓝修远走到沙发边，挨着白盈盈坐下。白盈盈往旁边挪了挪。

蓝修远：“怎么了宝贝儿？”

白盈盈：“看电视入神了，别打扰我啊。”

俩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蓝修远先说了话：“我知道你是不高兴我给露露钱，她是我女儿，我不给她钱，谁给她钱？”

白盈盈：“别把我想得那么俗啊，为那俩小钱生气，我值吗？”

蓝修远伸手搂住白盈盈的肩：“我说嘛，我的盈盈不是那种俗气女人。”

蓝修远拍了拍白盈盈的肩，然后，收回手，拿起一跟香蕉，剥好皮，递给白盈盈。

蓝修远：“来，吃根香蕉。”

白盈盈看都没看地说：“那是你刚才给你女儿的，是她的，给她留着吧，我不吃。”

蓝修远：“谁说是她的了，哪儿写着她的名字呢，我怎么没看见呀？”说着，他夸张地翻来覆去地看香蕉。“没有嘛，这是我专门为你剥的，好好吃吧。”

白盈盈转过脸：“你贫不贫呀，我说了我不吃，你听不明白吗？”

蓝修远：“露露她一个学期才回来一个月，我待她好难道不该吗？！再说了，她毕竟是我的亲生女儿呀？”

白盈盈：“我反对你好好待她了吗？你还是把我想得那么俗啊！”

蓝修远：“不是我把你想得那么俗，这露露来一次，你给我一次脸子看，那你让我还能怎么想？”

白盈盈：“我刚才都跟你解释过了，我是看电视入神了，我根本没心思去想其他的事儿。”

蓝修远：“唉，要不这么吧，你给我讲讲这集电视剧讲的是什么吧，我还真没好好看。”

白盈盈愣了一下，不耐烦地说：“你自己看吧。”说完，站起身，回卧室去了。

蓝修远一脸的无奈。

85，蓝露母亲的家门外。时间接上。

蓝露拿钥匙开防盗门的锁。恰此时，里边的门开了。蓝露的妈妈梁晓洁和一个蓝露不认识的男子出现在门后。看到站在外面的女儿，梁晓洁有些尴尬。

梁晓洁说：“你不是要在爸爸那儿住一个星期的嘛？！怎么刚两天就回来了？”

蓝露没言语，低头进了屋。梁晓洁和那男子对视了一下。

那男子：“哦，不好意思，我打扰了你们。那我自己走吧。”

梁晓洁：“你等等，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把实情告诉她，反正早晚都要让她知道的。”冲着里面叫道：“露露，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蓝露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有什么话，您说吧，我听得见。”

梁晓洁不好意思地对男子：“这孩子，让我给惯的一点礼貌都不懂。要不然，咱们找她去。”

男子：“行。”

梁晓洁和那男子重又返回房中。

蓝露坐在沙发上，看着一份报纸。梁晓洁同那男子来到蓝露身边。

梁晓洁：“露露，妈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从加拿大来的王叔叔。是我一个同事的表哥。”

王叔叔冲着眼睛还在报纸上的蓝露说：“你好露露，我已经听你妈妈介绍过你了。”

蓝露稍稍扬起脸：“你好王叔叔。”又低头看报纸。

梁晓洁从蓝露手里拿下报纸：“哎呀，这破报纸有什么好看的呀，你就不能放下一会儿，大人在跟你说话呢！”

蓝露又拿回报纸：“说吧，我听着呢。”

梁晓洁略板起面孔：“露露，你放下报纸，听妈妈跟你说正经事儿。”

蓝露：“哎呀，有什么话就说呗，我还非得眼盯眼的才叫听你讲话呀。有什么话说吧。”

梁晓洁：“王叔叔现在是加拿大国籍……”

蓝露：“这是他的事。”

梁晓洁愣了一下，又说：“我经同事介绍正在跟王叔叔交往……”

蓝露：“这是你的事。”

梁晓洁：“你这孩子，有点正形儿好不好，妈妈还想听听你的意见呢。”

蓝露：“这不是我的事儿，我不会有什么意见。”

梁晓洁放低了声音：“是不是在爸爸那儿住得不高兴了？”

蓝露：“这关你的事嘛？”

梁晓洁：“这孩子，今儿这是怎么了？吃枪药啦。王先生，您看，要不咱们改天再聊？”

王叔叔：“行，我还有三个星期的时间呢。那我告辞了。”

梁晓洁送王先生到门口：“咱们再电话约时间。”王先生的身影消失。梁晓洁转身回到蓝露身边，轻轻拿掉蓝露手中的报纸，揽住蓝露的肩，蓝露顺势依偎在妈妈怀里。

梁晓洁：“妈妈理解你的心情，换了我处在你的位置，我也会心里不痛快的。”

蓝露抬起头望着梁晓洁：“妈，是不是我太自私了，我不够成熟、不能体谅您？”

梁晓洁：“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你还是个孩子。”

蓝露：“妈，我知道您很孤单、很委屈。您知道我为什么才在我爸那里住了两天就急着回来了吗？”

梁晓洁：“这还用问，你跟新妈妈合不来呗！”

蓝露：“什么新妈妈呀？！我又不是没妈。说真的，妈，您干吗同意和爸爸离婚呀！”

梁晓洁：“不同意怎么办？你爸爸一个星期一个星期的不回家，那个白盈盈动不动就到我这儿来闹，我讨厌她说‘蓝修远已经不爱你了，你还赖在他身上，你要脸不要脸呀’时的那份德性。明明是她不要脸，第三者拆别人的家庭，她反咬一口说我这个受害人不要脸。”

蓝露：“可是，你跟这个第三者制气，你不是傻吗？你离了婚，你成全了他们，苦了你，也苦了我呀。”

梁晓洁：“妈妈也因此老觉得对不起你。”

蓝露：“妈，我暑假这段时间，你就陪我一个人好不好？”

梁晓洁看着蓝露，没说话。

蓝露：“我一个学期才回来一个月。”

梁晓洁：“行行，都大学生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蓝露：“您刚才还说我是个孩子呢。”

梁晓洁：“是是是，你是个孩子，你还是个吃奶的孩子呢好不好？”又搂着蓝露的肩。

蓝露：“真要是吃奶的孩子就好了，就没有任何烦恼了。”

梁晓洁：“谁说吃奶的孩子就没烦恼了？”

蓝露：“吃奶的孩子有什么烦恼？”

梁晓洁：“吃奶的孩子烦恼多了，奶烫了、奶凉了，肚子饿了、口渴了，小屁股被尿沤、被屎腻了，都是烦恼，只不过他不会用语言表达，你不知道就是了。”

蓝露情绪转为兴奋，拍拍妈妈的腿：“听听，听听，这才是我机智、幽默的老妈说的话呢。”

梁晓洁：“露露，妈也就只在你面前才能恢复妈的本来面目。在外面，妈已经是个落魄的失败者了。”

蓝露：“不至于吧，不就是离了个婚嘛。”

梁晓洁：“妈妈原来在律师所里是事业、家庭都很成功的范例。现在我被第三者给挤走了，我败给了第三者。虽然不光彩的不是我，但我也脸上无光呀，我也抬不起头。我输了，我输惨了。”

蓝露：“对不起妈妈，我只想着我的无辜受害了。”

梁晓洁：“妈妈不是不想重新振作，但真的是很难啊。”

蓝露试探地：“所以，你想找个外国籍的，跟他出国？”

梁晓洁：“但是我首先考虑的是你，你能不能接受我离开你，一走了之？”

蓝露低了头没再说话。

梁晓洁：“好吧，这是大事，急不得，慢慢来吧。时间不早了，洗洗睡吧。”

梁晓洁去卫生间洗澡。蓝露陷入沉思。蓝露很有点烦躁地摇摇头，她起身来到电脑桌旁，打开电脑，上网，给张秀兰发信：

（插入镜头）：

秀兰，你在干嘛，我正烦着呢？

蓝露打完这一行，等了等，没有回音，她嘟囔了一句：“这个疯丫头，这么晚了还不回宿舍。”就关掉电脑，回自己的房间，上床躺着去了。

86，秦皇度假村张秀兰和娄伊萨的房间。早上四点一刻。

张秀兰和娄伊萨躺在各自的床上睡得正香，清脆的电话铃声把她们从美梦中吵醒。

娄伊萨翻了个身：“我还要睡觉。”

张秀兰勉强坐起来，使劲揉着眼睛，然后拿起电话。

（画外音，娄放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是小张老师吧，醒不过来呢是吧，没关系，我给你们留出了醒过来的充裕时间。照我说的做，打开电视机，随便拨一个动静大点的台，听两分钟，就醒了，然后，去卫生间洗一把冷水脸，你会立刻精神起来，再然后把冷毛巾盖在伊萨的脸上，她一定一机灵就爬起来了，明白了吗？”

张秀兰懵懵懂懂地：“明白了。”

张秀兰放下电话，真的把电视打开。她打着哈欠选台，把音量稍稍放大。娄伊萨翻了一个身，慢慢睁开眼。

娄伊萨：“秀兰姐姐，你干什么呢？”

张秀兰：“伊萨，你忘了，咱们今天要看日出的。”

娄伊萨一骨碌爬起来：“对呀，太阳出来了吗？”

张秀兰：“还好，你比太阳起得早。”

娄伊萨下床跑到窗前。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娄伊萨：“我要到爸爸妈妈那儿去看。”说着就往门外跑。

87，（接上）度假村的楼道里。

张秀兰跟在娄伊萨的身后。娄放和廖华的房间就在隔壁，娄伊萨敲了敲门，娄放出来开门，考虑到大早上的，娄放夫妇一定是睡衣装束，张秀兰就说：“我回房间去看。”

88，张秀兰的房间。时间接上。

回到房间里，张秀兰一秒钟也不敢耽误地站在窗前，窗外的天比刚才又亮了一点儿，张秀兰回身迅速从床上拉过毛巾被，她裹着毛巾被来到阳台上，海风习习，秀发飘飘。张秀兰向着海天连接处的亮点遥遥地望去。

不知什么时候，天边聚起了些些云彩，慢慢地这些云彩有了亮亮的金边，张秀兰不错眼珠地盯着越来越绚烂的五彩祥云，她知道，太阳就要出来了。

张秀兰神情激动，口中喃喃道：“云彩呀，你们快点散了吧，让我看看日出。”

云彩没有散，越聚越多，太阳的光从云缝里象一把把的利剑四射，那一片天呀……

张秀兰颤抖地：“太宏伟、太壮观、太瑰丽了。”

满天的朝霞，映红了张秀兰青春靓丽的脸庞，她的眼中闪着激动兴奋的泪花。

一轮红日终于跳出锦绣祥云。张秀兰也抑制不住，泪水流了一脸。她轻轻擦去泪水，回到房内，情绪还陷在日出的感染中。过了一会，她轻轻感叹道：“还是有钱好啊，有钱能欣赏到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渐渐地，在晨曦的静谧中，张秀兰又睡去，她带着满脸的微笑睡去。

89，成都街头的大排挡。晚。

贺峰和父母正在悠闲地吃晚餐。贺峰的手机响了。

贺母：“快听听，是不是秀兰的电话呀，都走了好几天了。”

贺峰：“喂，是我，哦，小云呀。什么？你明天回成都？一早到……嗯……行吧，我去接你。”打完电话，贺峰收起手机，继续吃他的饭。贺母忍不住了。

贺母：“谁呀，不是秀兰呀？！”

贺峰：“不是。”

贺母：“那是谁呀，你还要去接她。”

贺峰：“一个老乡。”

贺母：“老乡？女生吧，‘小云’这名字像是女生的名字。”

贺峰：“秀兰小云的，妈，您又想说什么？”

贺母：“你问话这口气，说明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贺峰：“妈你省省心好不好啊。”

贺父：“咱们明天不是定好了要去青城山的嘛？那你改主意了？”

贺峰：“不用改，咱们还按照咱们的计划，接小云是一大早，只要火车不晚点，我八点来钟就会回来的，就算晚点，也不妨碍咱们去青城山。”

贺父看了看手表：“那咱们得快点吃了，今晚让小峰早点睡，明天他得起大早。”

三人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90，北京，某饭店咖啡厅。中午。

梁晓洁和王先生在喝咖啡。

梁晓洁：“王先生，我女儿您也见到了。她那天的表现是反常的，她平常不是那么不懂事的孩子。她那天是在她爸爸那里跟她的新妈妈闹了点别扭，回来又看见了您，您知道，她怕我再成家，把她冷落了，她就成了有父母的孤儿了。”

王先生：“我理解，因为我也有个女儿，虽然我的女儿被判给了我的前妻，但孩子们的心情我是理解和尊重的，这点你放心好了。”

梁晓洁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王先生：“能问问我给您留下的是什么样的印象吗？”

梁晓洁：“哦，挺好的，挺踏实的。”

王先生：“谢谢。你不知道，移民出去的人，都经过十分艰苦，或者说十分痛苦的磨炼，说邪乎点，真的是不死也得扒层皮。所以熬过来的人很知道要珍惜，要踏实。”

梁晓洁：“能不能问问，您为什么和您妻子离婚呀？”

王先生：“刚出去的时候，生活直线往下滑，语言不通、工作没有、坐吃山空，人一下子就没信心了，我和我前妻也一起共同打拼了好几年，她终因看不到前景，忍痛和我分开。她嫁给了一个老外。单身以后，我全身心投入学习英语和电脑。两年以后，终于找到了现在这份网络工程师的工作。”

梁晓洁：“那您怎么不在当地找个女人结婚呀？”

王先生：“说实话，四十多岁的离婚男人在加拿大不好找老婆。华人年轻女子，有更多更好的机会，选择成功的男士；而年轻的女老外，各种原因，中国男人很少娶她们，她们也很少嫁中国男人。”

梁晓洁：“所以您就回来找了。”

王先生：“是的。回来找，还有选择优秀女性的机会。”

梁晓洁：“您觉得我算是优秀的女性吗？”

王先生：“我现在还说不准，因为接触少，了解不多，我不想随随便便地恭维女性。”

梁晓洁笑道：“您真是少有的率直。”

王先生：“因为我想结婚，想过好日子，所以我不能游戏对方，更不能游戏我自己。”

梁晓洁赞同地点点头：“这样事情就简单了。我再问您一个问题，您这次回国，除了与我接触外，还接触别的人了吗？”

王先生：“接触了，两个。”

梁晓洁笑道：“嗬，还真不少呢。怎么样，有中意的嘛？”

王先生也笑了：“那两个我都是只见了一次面，就没再约第二次。”

梁晓洁：“为什么呢？”

王先生：“因为我能感到她们跟我交往，目的不在于结婚过日子。”

梁晓洁微微颔首：“明白了。”

王先生：“明天是星期六，我想约你去中国美术馆看看书法，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梁晓洁：“噢，王先生还喜欢书法呢？”

王先生：“我原来是学文学的，对书法也特感兴趣。”

梁晓洁：“行啊，去美术馆比去商厦有趣，我喜欢。”

王先生：“那就一言为定。”

梁晓洁：“一言为定。”

91，成都火车站。清晨。

贺峰站在月台中，等候从兰州来的列车。

列车缓缓驶入。贺峰在陆续下车的人群中寻找小云。小云也在寻找贺峰，贺峰个儿高，他发现了小云。

贺峰冲着小云喊：“小云，我在这儿！”

小云顺着声音扭过头来，她也看到了贺峰，她兴奋地往这边挤。

贺峰喊道：“别着急，别着急。”小云还是不管不顾地往贺峰这边挤，终于挤到贺峰跟前，小云一把就搂住了贺峰，贺峰猝不及防，十分尴尬、十分僵硬。

贺峰：“小云，别，别这样。”

小云：“不行不行，我想你，我想死你了。”

贺峰：“你看，好多人都看咱们呢。”

小云：“我不管，让他们看吧，让他们嫉妒羡慕吧。”

小云死死地搂着贺峰，直到月台上的人都走净了。

贺峰：“好了，人都走干净了，我们也该走了吧。”

小云：“急什么呀。”

贺峰：“我一会儿还要和我爸妈去青城山旅游呢。”

小云：“噢，你爸妈在这儿呢？”

贺峰：“啊。”

小云：“那我可以跟你们一块儿去吗？”

贺峰：“你坐了这么长时间的火车，挺累的，你好好休息吧。”

小云：“我不累。那咱们赶紧走吧。”

贺峰没再说什么，他拿起小云的箱子，跟在小云身边，走了。

第八集：

92，秦皇岛老虎石海上公园。上午。

娄伊萨站在公园入口处，小手指点着虎状石雕上的字，口中念道：“老虎后”，大家笑了起来。

廖华说：“你好好念念旁边的拼音拼的是什么？”

娄伊萨认真地：“lao、hu、shi”

廖华：“就是嘛，是‘老虎石’，怎么就念成‘老虎后’了呢。”

娄伊萨不服地：“那个‘石’字写错了，那一撇应该从一横的中间写下来，可它却从边上联下来了。”

廖华：“那也不念‘后’呀，中间还缺一横呢。”

娄伊萨：“那也不是我的错。”

廖华：“不是你的错，那是谁的错？”

娄放：“谁都没错。”

娄伊萨：“谁都没错？那为什么要那样写呢。”

娄放故意卖关子：“那就是你们小孩不懂的喽。”

娄伊萨用小手摇晃着娄放的胳膊：“快告诉我为什么。”

娄放：“告诉你吧，在书法艺术中，为了把字写得好看写得帅，有些字是不按规矩写的，这个‘石’字就是一例。”

娄伊萨：“可是我们上大字课描红模子的时候，从来没见过有不好好写的字呀。”

娄放：“描红模子那是初学者的做法，必须一笔一划好好写，等你红模子描得特别棒了，可以自己拿笔在宣纸上写的时候，那才开始和书法沾边。”

娄伊萨：“等我不描红模子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不按规矩乱写了呀？”

廖华：“嘿，你这小家伙的思维，怎么和一般小孩不一样啊，谁说书法是不按规矩乱写的呀，人家有变化，那也是按照规矩变的，乱写，那写出来的还能是字嘛。”

娄伊萨小手一挥：“好啦，关于书法的问题，我们就讨论到这儿，下面请老娄同学说说，这个公园为什么叫‘老虎石公园’。”

娄放笑道：“嘿嘿，报告小娄老师，这个问题我愿意回答。请问咱们可以一边走我一边回答嘛？”

娄伊萨：“没问题，本老师我没架子，走着说就好啦老娄同学。”

娄放清了清嗓子：“嗯嗯，相传在两千多年以前，秦始皇，就是秦朝的皇帝，到东边来巡游，知道什么叫‘巡游’嘛？”

娄伊萨：“知道，就是秦始皇微服私访。”

大家笑。

娄放：“看来多看电视剧也有些好处。不过，微服私访，是说这皇帝不穿他的龙袍，不让人知道他是皇帝，就跟今天的便衣似的。秦始皇巡游，那可不是微服私访，那是浩浩荡荡的，鸣锣开道的，唯恐大家不知的，他人还离着几十里地呢，这边就跪倒一片等着接驾的，明白了嘛。”

娄伊萨：“明白，不就是特高调嘛，怎么说得那么啰嗦。”

大家又笑。

廖华：“现在这孩子，想不早熟都不行，电视里天天都是这些论调。”

娄放：“没错，就是特高调。高得都不着调了，不信，你往下听。这秦始皇带着随从一直往东走来，走着走着，他们来到了渤海岸边，没成想，眼前出现了一座大山，大山高耸入云，挡住了秦始皇一行人的去路，这可坏了，秦始皇那是出了名的暴君呀，天底下自己是老大，岂能容忍有什么东西挡在自己的路前，就是大山也不能挡他的路，绝对不能，你说他暴不暴？！”

娄伊萨：“够暴，可他光暴不行呀，他得想个什么办法呀？！”

娄放：“展开你的想象力，给秦始皇支个招。”

娄伊萨：“赶快调直升飞机来。”

娄放：“不行，那时只有蜻蜓，还没有直升飞机呢。”

娄伊萨：“叫他的助理抬滑竿，把他抬过去。”

娄放：“不行，山太高，根本就爬不上去。再说秦始皇没有助理，当然，他有卫队，可是现造滑竿也来不及呀，那得从种竹子开始。”

娄伊萨：“那就绕过去呗。”

娄放：“不行，秦始皇的小暴脾气根本等不得绕大圈子。”

娄伊萨：“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顺着原路回家。”

娄放：“不行，在秦始皇脑子里不允许有撞了南墙就回头的事。”

娄伊萨：“那我可就没招儿了。”

娄放：“所以你当不了始皇帝。听我告诉你吧，这秦始皇一不爬，二不绕，三不退，但见他左手叉腰，右手往空中这么一挥，一条神鞭就握在了他的龙掌中。”

娄伊萨：“什么什么？”

娄放：“神鞭呀。赶、山、神、鞭。你见过赶牲口的嘛，长鞭子那么一甩‘啪啪’地响啊，牲口就呼啦啦呼啦啦地被赶着跑。秦始皇牛啊，秦始皇拿着神鞭要赶山，他要把山给赶跑。”

娄伊萨：“哇塞，真是史上最牛皇帝呀。那那山被他赶走了嘛？”

娄放：“老师您别急，听我慢慢说呀。史上最牛皇帝把手中的神鞭对着大山‘啪啪啪’猛抽几鞭，那大山立马腾空而起，碎石满天，秦始皇又几鞭子，那些碎石就被赶着朝东北方向飞去，秦始皇穷追不舍，直追到咱们现在站的这地方，突然，那些碎石不见了，在海边出现了一群嬉笑打闹的斑斓猛虎，这群老虎见了暴君秦始皇，立马都乖乖地跪在地上。听听，你们听听，连兽中之王老虎都怕秦始皇，你说这秦始皇他有多么的生猛。正在气头上的秦始皇根本不把老虎的跪拜当回事，他龙手一挥，‘唰’，虎群登时变成了礁石群……各位听众各位观众，你们顺着我的手往前看，前面的沙滩上，那一片礁石，像不像一群卧在那里的老虎呀？”大家果真顺着娄放伸向前方的手往前看。

娄伊萨：“哇塞，还真的很像耶。老娄同学，小娄老师给你满分。”

娄放：“谢谢老师夸奖，现在，让我们冲入虎群，骑虎下海。”

娄伊萨：“Ok, Let’s go！”

93，青城山。时近中午。

贺峰和小云走在上山的路上，在他们身后大约十来米的地方，贺父贺母停下来喘气歇息。贺峰从上走下来，取出背包中的瓶装水，递给父母。

贺峰：“累了吧，歇口气。”回身喊小云：“你也下来，咱们歇一会儿再走。”

小云犹豫了一下，还是下来了。

贺母：“哎呀，跟我们这上了年纪的老人一块儿爬山，没意思是吧。”

小云笑笑：“不会呀，青城山这么幽静、宜人，怎么会没意思呢。”

贺母：“是呀，青城山这么美，要是只有一对年轻人走在这幽静的山路上，那该多惬意呀。”

贺父拉了拉贺母的衣袖，面向小云没话找话地问道：“小云，去过杜甫草堂了吗，那里和这里一比，又是另一种美啊。”

小云：“去过了，两年前去的。”

贺父：“怎么样，青城山和杜甫草堂，哪里你更喜欢呀。”

小云：“嗯，还是青城山更让我喜欢。”

贺父：“哦，说说看，为什么。”

小云：“青城山更自然，草堂人工的东西太多。”

贺父：“那是一定的，青城山是自然风光，杜甫草堂是人文景观，我倒是更喜欢杜甫草堂。那天和我们一同去的那个叫、叫什么……”

贺母：“秀兰，张秀兰。”

贺父：“对对，张秀兰她也很喜欢杜甫草堂，我还给她讲了一些关于杜甫和杜诗的知识呢。”

小云抬眼看了看贺峰：“你们一起去的？”

贺峰：“是啊，好像就是大前天吧。”

小云脸上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快：“其实，唐诗被后人吹得太神乎其神了，我个人倒觉得唐诗也有不少瑕疵，就连被誉为诗圣的杜甫，他的有些诗句细想想也是欠推敲的。”

贺父：“哦，这还真是个大胆的议题，说来我听听，杜诗有什么毛病让你挑着了？”

小云：“嗯，杜甫的诗有点简单，或者再说得狂一点，杜诗其实有点简陋。”

贺父用诧异的目光盯着小云：“你这个论点可是独此一家呀，老夫我倒要领教领教。”

小云：“举个例子来说吧。杜甫的名篇《望岳》，那可是妇孺皆知的诗作，可是开篇第一句‘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就不是诗的语言，很缺乏诗句的那份凝练、那份美，反正给我的感觉，就是诗人凑齐了五个字，在那儿说大白话。”

贺父：“可杜甫的诗可贵就可贵在朴实无华、实话实说上啊。”

小云：“我也同意最高档次的文学审美就是朴实无华，‘朴素是绚烂之极’嘛，但是作为诗歌，意境可以朴实无华，用词却是要绚烂的，否则就没有了诗的味道了。您再看他后面的句子，‘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荡胸’和‘决眦’这两处用词就不美，什么叫‘荡胸’啊，激荡的胸怀？或‘在胸怀中荡涤着’？不能在一句话中拿出两个字来重组，就当它们能承载起诗的语言的重担，如果这样，那就是流于简单或是简陋了，您说对不对？”

贺父：“说实话，我从来都是抱着欣赏的态度去看唐诗和那些名芳千古的诗人的，我可从来没想过给先贤们提什么意见。”

小云笑了笑：“为什么后人就不能给先贤们挑挑毛病呢，韩愈都说‘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自唐朝以降至今，也有一千四五百年了，在这一千四五百年的过程中，不可能只有文化倒退和文人衰微，文化和文人都是在进步的，今人肯定有强于古人的地方，那我们为什么不能给古人挑挑毛病呢。景仰和崇拜，并不妨碍我们能看到他们的瑕疵，否则就成了盲目迷信他们了，您能同意我的看法吗？”

贺父：“哎呀，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那你说说后人的诗作有没有超过唐诗的。”

小云：“人们总是将唐诗宋词并列提及的，我个人觉得宋朝的词作，有很多是超出唐诗的。”

贺父：“嗯，我洗耳恭听。”

小云：“这首先得说一下唐诗、宋词在形式上的不同，唐诗，大体上就是七言律诗、七言绝句，五言律诗、五言绝句。每一诗行必须是七个字或五个字，多一字不成，少一字不可。这种严格的规定，原本是为了吟诵时琅琅上口，可它却限制了语言的自由表达功能，使得诗句本身有些拘泥，有些呆板。于是就出现了‘荡胸’这样的缩写词。宋词就不一样了，宋词当中有许多的词牌，每种词牌都有不一样的结构规律，词人在写作时就尽可能找适合于书写的形式，这样就不会死板了，而且，词中有长短、重叠等不同句式，吟诵起来，比整齐的七言五言更抑扬顿挫、行云流水。也举个例子吧，就说李清照的一首小令：‘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您听着是不是觉得更美更流畅呀？”

贺父：“我斗胆问一句，你认为欣赏一首诗词，是不是和性别有关呀？”

小云一愣：“您觉得我欣赏李清照是出于我们同是女性？”

贺父笑着点点头。

小云：“也许我的毕业论文应该写一篇《关于性别意识在欣赏唐诗宋词时的审美取向》的文章。”

贺母挥挥手，执意要结束他们俩的讨论：“哎呀，看你们俩专业的，不考虑这儿还有两个诗盲词盲已经听得不耐烦啦？！”

贺父拖着长腔：“哎……小云姑娘所言很有新意，我们不妨多听听年轻人的想法，很有启发嘛。”

小云有些得意地：“贺伯伯，您过奖了，我不过信口说来，实在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贺母：“我看我们可以继续爬山了。”

贺峰把父母手中的水瓶拿过来，装进背包。四个人继续往山上行进。

94，秦皇度假村餐厅。傍晚。

餐厅贵宾间里，娄放一行人围坐在一张圆桌周围。桌上摆满各式色香味俱全的海鲜菜肴，娄伊萨伸出小手去抓一只橙黄的大海蟹，被娄放轻轻叫停。

娄放：“小馋猫再等一分钟。就一分钟，我保证。”

娄伊萨：“为什么还不让吃呀，我都饿得前心贴后心了。”

娄放：“哦，你还有前心和后心呢？”

娄伊萨：“你饿的时候不是前心贴后心呀？”

娄放：“我饿的时候呀，是前胸贴后胸。”娄放说着，拍拍自己的前胸和后背。

娄伊萨：“不对，那是前胸贴后背。”

大家都笑了，这时，一个餐厅服务员端着一个大蛋糕进来。

娄放兴奋地：“来啦来啦，最后一道精彩风景线终于出现。”

娄伊萨：“哇，这么大的蛋糕啊！”

娄放：“怎么还不说‘祝妈妈生日快乐’呀？”

娄伊萨：“今天，哇塞，真的哎，今天是老妈生日，我都忘了。妈妈，祝你生日快乐！”

廖华：“嘿，你别说，我还真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得，谢谢老娄同志费心惦记着。”

娄伊萨：“插蜡烛，蜡烛呢，我来插。”

娄放：“我没让他们准备蜡烛，我觉得插蜡烛、吹蜡烛太脏了，再说，生日可以过，岁数不可以说，是不是廖华女士。所以，这道程序免了吧，我们让妈妈给我们切蛋糕吧。”

廖华从服务员手中接过刀，比划了一下，还是交给服务员了：“还是你来吧，切小点儿块儿。”

服务员给每个人切了一小块儿。

娄放对服务员：“好了，剩下的事我们自己来吧，我们有一个家庭生日派对。”

服务员微笑着退了出去。

娄放：“好，现在是潇洒自在吃喝的时段，大家先举杯，为我们的寿星唱一支《生日歌》。”

大家拿起酒杯，唱起：“祝你生日快乐……”唱完后，大家都喝了一口杯中酒。

张秀兰闷声品着美酒佳肴，品着这快乐的一家人的生活。看着他们吃、看着他们喝、看着他们乐，她的眼里渐渐地闪烁出泪花。

95，蓝露母亲的家中。午饭后。

蓝露在厨房洗碗筷，梁晓洁站在蓝露身后给她寄围裙。

梁晓洁：“一会儿跟妈妈一起去吧。”

蓝露：“我去干什么呀，给你当电灯泡。”

梁晓洁：“你是我女儿，你当不了电灯泡，你呀找找感觉，看看是不是很讨厌这个人。”

蓝露：“我不去，跟在你们屁股后面，多别扭呀。”

梁晓洁：“那别扭什么呀，又不用你跟他说话，你就在一边看你喜欢的书法作品。”

蓝露：“非得去不可呀？”

梁晓洁：“啊，非得去不可。我需要你帮我拿主意呢。”

蓝露：“这是您自己的事儿，我哪能帮您拿什么主意呀。”

梁晓洁板起脸来：“你就这么不在意妈妈的幸福？”

蓝露停下洗碗的动作：“什么意思，谁说我不在意您的幸福？”

梁晓洁：“你要是真在意妈妈的幸福，你就别再推辞了，因为只有我们俩人都满意的人，我才能接受他，要是只有我满意，你不满意，我是根本不考虑他的。”

蓝露：“那干嘛呀？您这不是为难自己吗？”

梁晓洁：“你是真不知道妈的心呀？！我问你，你要是不快乐，妈妈这辈子还能有快乐吗？”

蓝露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了妈妈。

96，北京中国美术馆。下午。

梁晓洁、王先生在看一幅书法作品，蓝露在与他们隔着两米远的另一幅作品前一边欣赏，一边留心听着妈妈和王先生的谈话。

王先生：“你喜欢谁的字呀？”

梁晓洁：“我，我对书法没有任何研究。你呢？你喜欢谁的字呀。”

王先生：“怎么说呢，书法吧，我喜欢两种，一是从字体上说，我喜欢行草。”

梁晓洁：“哪种字体是行草啊。”

王先生指着一幅行草作品：“你看，这就是行草。”

梁晓洁：“这行草它好在哪儿呢？”

王先生：“你仔细看看它，然后再看看别的。”

梁晓洁前后左右转着圈地看了一遍：“它们是不同，很不同，可我说不上它们之间的区别。”

王先生：“这行草吧，我觉得它融庄重和潇洒于一身，仔细品味这些字，你可以感到在高山峻岭间，有流云在飘动。”

蓝露听见了，小声地自言自语道：“还挺会吹牛的。”

梁晓洁：“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咂摸出点滋味来，你看，这粗线条的笔画，是不是就是你所说的‘高山峻岭’啊，是那种厚重沉稳的感觉；这细线条的笔画，是不是你说的‘流云’，有一种飘逸的感觉？”

王先生高兴地说：“喂，你对书法艺术的悟性很高嘛，你的感觉非常好，概括得也到位。你以后一定能成为书法艺术的鉴赏家。”

蓝露继续自说自话：“拍马屁的本事更大。”

梁晓洁：“看你夸张的。哎，我忽然想出个问题来。你看现在电脑技术这么发达，用电脑可以打出各种笔体的字来，而且打出来的字中规中矩，不会有半点差池，不会有一处败笔，还特别方便特别快，你说将来，这电脑打字会不会取代了书法呀。”

王先生笑道：“你放心，再过十年，再过一个世纪，电脑打出来的字也不会代替真正的书法的。”

梁晓洁：“那为什么呢？”

王先生：“为什么，因为电脑打字和书法艺术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尽管电脑可以打出漂亮规范的正楷、隶书、行书、草书各种字体，但是，因为它是保存在电脑里的，程序化的，所以不同的人打出的字都是一样的。书法就不同了，书法是人写的字，不同的人写出的字是不同的，而且，人在写字的时候，不光是用手、用腕力，还要用气、用心，还要倾注感情。尽管人写出的字不如电脑打出的字规范，但人写的字有人气在里头，有灵气，有生命力，它是活的。知道嘛，电脑打出来的字没有魂儿，人写出来的字有魂儿，是活的，这就是它们最大的区别，也是它们不能互相取代的原因。”

蓝露：“喔，还有些真货呀。”她蔫儿蔫儿地走到她妈妈和王先生身后，小声但很清晰地问王先生：“您刚才说，书法，您喜欢两种，另一种是什么呀？”

梁晓洁和王先生同时转过头来。

蓝露：“你刚才说话的声音很大，我在旁边都听见了。”

王先生笑着说：“另一个呀，不是从字体上说的，而是从风格上说的。我喜欢自成一家的书法家和他们的作品，最典型的代表就是启功。启功先生的字你们熟悉嘛。我们找找，看这里有嘛。”

三人开始边看边找，还真找到了启功先生的作品。

王先生：“看，这就是启功先生的字，你们仔细看看，启功先生的字与其他人的字有什么不同。”

蓝露：“启先生的字，确实和别人的字一点都不一样啊，好秀气，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个大家闺秀。”

梁晓洁：“哪有你这样评论书法的呀？”

蓝露：“什么意思？评论书法还要用套路啊？”

王先生：“露露说得对，启先生的字确实秀气，但秀气中不乏挺拔。我最崇拜启先生的地方，是启先生的字不师从任何古人，你们看他的字，既不是柳体，也不是颜体，也不是赵体，他是自成一体，能在书法领域不唯古、不拷贝的人实在太少，启功先生是其中杰出的一位。”

梁晓洁看着蓝露：“怎么样，胜读十年书吧？”

蓝露：“谁说的，十年少点，十二年吧。”

蓝露转向王先生：“问您一个书法以外的问题。”

王先生：“说吧。”

蓝露：“您出国多长时间了。”

王先生：“六七年了。”

蓝露：“您怎么对中国的书法还这么一往情深、这么有研究呀。”

王先生：“喜欢呗，真喜欢一个东西，就不会放下，在加拿大，我们也有中国书法艺术的协会。”

蓝露：“是嘛？！”

王先生：“感到惊讶吗？现在出去的中国人很多，很多纯粹中式的东西，你在多伦多都可以找到它们的存在，什么书法协会呀、什么中文笔会呀、什么中医学会呀、什么武术俱乐部呀、太极拳辅导班呀，基本上是你能想到的，那里有了，你没想到的，那里也有了。”

蓝露惊讶地：“真的嘛？！”

王先生：“差不多，不信，以后我带你去看看。”

蓝露更惊讶：“真的嘛？！”

王先生：“这就要看你妈妈的意见啦。”

蓝露：“那这事我估计有戏，是吧，妈？”

梁晓洁：“这丫头，你就跟那行草字里飘忽不定的云似的。”

蓝露高兴地：“您过奖了，我哪有那么高呀。”

梁晓洁：“贫丫头，看你的书法去吧。”

蓝露小声嘀咕：“我说我不来，来了就得是你们的电灯泡吧。”

王先生没听清楚：“什么？”

梁晓洁绷住笑说：“别理她，她一高兴，就没正形。”

97，学校餐厅。晚饭时间。

贺峰一家三口在吃晚饭。他们边吃边聊着天。

贺父：“小峰，你怎么没请小云一起来吃晚饭呀？”

贺峰：“请小云？为什么？”

贺父：“我和小云去青城山时相谈甚欢，我还没聊够呢。”

贺母：“哎哟你给我打住吧。还相谈甚欢呢，她说的那叫什么呀，小小年纪，太狂妄自大了，连唐诗、杜甫都敢狂轰滥炸，那将来还不得骑在咱小峰的脖子上……”

贺峰：“哎哟，我说老妈耶，您也给我打住吧。我说你们老两口，吃饭还不能安静会儿。”

贺母：“吃饭就是讨论大事的最佳时机，趁我和你爸在这儿，我们给你好好把把关。”

贺峰：“把什么关呢，我看您这儿尽给我添乱了。”

贺母：“胡说，你好好坐这儿吃你的饭，现在你的嘴只用于吃饭，不用于说话，听见了吗？”

贺峰往嘴里扒着饭，点点头。

贺母：“要我说呀，还是秀兰好，那孩子实在，人也长得秀气，和咱小峰很般配。”

贺父：“小云这孩子很有前途，她对唐诗、宋词很有造诣，将来读个博士当个教授，多光彩呀。”

贺母：“读博士、当教授是光彩，我也相信她能当上教授，那咱小峰不是得受她的支配了嘛，那哪行呀。”

贺父：“你这老太太，考虑问题呀，就是片面，你怎见得咱们小峰就考不上博士、当不了教授呀，到时候双双读博、双双当教授，那才是光宗耀祖呢。”

贺母：“歇着吧你，人家读博士，光的是人家的宗；人家当教授，耀的是人家的祖，关你贺家什么事呀。”

贺父：“那当然了，他们两个教授生的孩子，那就是‘教授的平方’，那‘教授的平方’他得姓贺吧，那不是给我们贺家光宗耀祖，那是给谁家光宗耀祖？”

贺峰实在绷不住劲儿了，噗哧一笑，一口米饭喷了出来，幸好他及时伸手捂住嘴，米饭喷了一手。

贺父：“你看你，有这么好笑吗？”

贺峰：“您二老还是聊点别的吧，要不然的话，我老在这儿喷饭，咱这顿饭只能是越吃越多，咱吃不了了还得兜着走。”

三人笑起来。

98，秦皇度假村外的沙滩上。傍晚。

美丽的海滩上，微微的海风吹得人享受极了，人们有的在沙滩上漫步，有的在浅海里畅游，斜斜的夕阳把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淡淡地投在沙滩上。

娄放和廖华拉着手并肩走着，娄伊萨和张秀兰在他们前面十来米远的海边撩着水嬉戏跑闹。娄伊萨不时咯咯地笑着，极欢乐、极放松。娄放和廖华看着她们玩得那么开心，也极幸福、极满足地笑着。

娄放：“哎，要不是计划生育政策管着，我非得生俩仨孩子不可，你看她们，玩得多高兴呀，这小张老师还不是伊萨的亲姐姐，而且比她还大十来岁呢，她们都玩得这么好，那伊萨要是有个亲弟弟妹妹的，他们还不得天天上房揭瓦。”

廖华：“谁说不是呢，这一个孩子确实是孤独了点。现在有的家庭要老二，都是出去生去，要不到外国，要不到香港。”

娄放望着廖华：“要不，咱也到外边生一个去？”

廖华：“得了吧你，早几年没准我还真想生，现在，我都四十了，还生什么生。”

娄放：“四十怎么了？！我看过一个资料，说是女性在四十岁左右生孩子，身体各部分都会做一次重新大调整，重新来一次青春期，这样，整个生命过程都将向后延伸，寿命也要延长十几二十年呢，生吧，又得儿子又长寿，多划得来呀。”

廖华：“你这是从哪儿看来的资料呀，一定是歪理。女人一过三十五，生命的质量就嗖嗖地走下坡路，不说别的，单说一个‘钙’，那本就补充的比不上流失的快，中年妇女缺钙，已是一个很普遍的现象了，四十了再怀孕，本来钙就缺，再拿出大部分给胎儿，等生完了孩子以后，这产妇还不得软得跟棉花似的，还能下地走路嘛？！我可不再生了。一个也挺好，大家不都是这样嘛。”

娄放：“还是小张老师的妈妈会生，一下子，俩女儿。”

廖华：“你怎么忽然这么想多要孩子呀？”

娄放：“这不是看着她们玩，脑子里意识流了嘛。”

廖华：“这个暑假把秀兰留下，真是留对了。”

娄放：“是啊，看她们那样，就像亲姐妹一样。哎，要不然，让咱们的女儿认小张老师做亲姐姐吧。”

廖华用一种不解的眼光看着娄放：“伊萨现在就是管秀兰叫姐姐的，这样不是很好吗？弄那些攀亲认故的事干吗？”

这时，廖华的手机响了。

廖华边自语道：“谁把电话追这儿来了”，边接电话：“喂？谁呀。”

（画外音，一个女声从手机里传来）：“廖姐，我是李婷婷。知道您正在度假，不该打搅您，可是，公司里出了点问题，非您解决不可，我们谁都插不上手、说不上话，实在实在是没办法了。”

廖华：“怎么了说吧。”

李婷婷：“贵尔夫商贸公司说，您新给他们设计的女式牛仔裤的腰太高了，他们要跟您重新商量货款式样。我知道这款设计，当初是跟他们的人共同商量好的，而且也签了合同，可他们非说，现在国际上流行的都是低腰牛仔，中腰的都没人买，这普通腰的简直是一条也卖不出去，他们说明摆着前面是死路一条，他们不能一条路走到黑，眼见着自己把钱扔进无底洞。所以一定要跟您商量重新设计款式。总经理说，毁约不毁约的是一回事，看这大趋势，市场上走俏的裤子，一定是低腰的，所以，不光是与贵尔夫一家的生意，恐怕所有的生意思路都得改，设计方案还得您亲自做，时间紧，数量大，总经理说希望你能马上回来，等设计方案做完了，多给您补一个假期。”

廖华：“这些生意人真是的，除了挣钱，什么都不顾了。好吧，今天时间太晚了，明天我直接到机场等退票去。你跟总经理说，让他别着急。”

李婷婷：“真的廖姐，你太好了，我这就跟总经理说去。您可是我们的救星了，总经理这两天天天黑着脸，我们连大气都不敢出。再见廖姐。”

廖华：“再见。”收起手机。

娄放：“出什么事了，这么急？”

廖华：“公司里的事。”

娄放：“非得明天回去不可？”

廖华：“按照他们的意思，我现在站在他们面前才好呢。”

娄放：“哎呀，这玩儿得正高兴呢，你一走，我们就没兴致了。”

廖华：“咳，咱们出来主要不是赔孩子玩嘛，再说，有秀兰在呢，依萨不会觉得没意思的。你看这趟出来，她哪儿还跟我玩呀，她是嫌我跑不动了，不好玩。”

娄放：“那你快去快回。”

廖华：“哪儿那么快呀。飞来飞去的，也怪累的，我就不回来了，你们好好玩吧。”

娄放：“到底是什么事呀？”

廖华：“上个月跟贵尔夫商贸公司签了一笔合同，做各型号的牛字裤。当时他们曾提出做成低腰的，但是作为主设计师，我提出不同意见，我说低腰裤第一对女孩子的健康不利，前面露着肚脐，后面露着腰，这会让她们腹腰受寒的，女孩子这肚子和腰都是最需要保暖的地方，怎么能让她们暴露着着凉呢？第二，低腰裤有伤风化，露着半个屁股，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可是这丑陋的样子，现在竟成香饽饽了。当时他们公司来跟我商定款式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女士，她很同意我的观点，所以我们俩就定了设计方案：不做低腰裤，保护女孩子。谁知现在他们公司不同意这个款式了，要重新来。”

娄放：“那不是合同都签了嘛！”

廖华：“合同是签了，但贵尔夫的总经理是我们董事长的亲戚，他们谁还能让谁赔不成。要想双赢而不是双输，那就得我们让一步，改设计方案。低腰裤一上市，卖裤子的赚钱，我们做裤子的也赔不了。只是累我一个设计师了。我是真不情愿用自己设计出的裤子，去害那些可爱的女孩子们，可是不这样做，也真没有其它好办法。哎，作为服装设计师，有的时候我是真恨那些时尚啊。”

娄放：“看看，看看，我们的廖总设计师，多么有社会责任感呀。”

廖华：“可惜，社会责任感抵挡不住时尚潮流裹挟着泥沙巨石那强劲的冲力。”

娄放：“别感伤了，就这么想吧，你一个廖华不设计低腰裤，他别个赵华、李华、刘华设计低腰裤，这街上照样流行低腰裤。对不对。”

廖华：“是啊。”

娄放：“所以，把低腰裤扔到脑袋后面去，今晚我们玩个痛快。”

廖华：“好吧，我们跟她们俩一块玩水吧。”

娄放：“走。”

俩人边走边脱去泳衣外面的衣服，加入到娄伊萨和张秀兰的行列。四个人开心地玩着笑着打着水仗，直到天黑。

第九集

99，秦皇度假村，娄伊萨和张秀兰房间的门外。晚。

廖华用手将娄伊萨湿漉漉的一屡垂在前额的头发，轻轻地撩到耳后。

廖华：“伊萨，玩得高兴吗？”

娄伊萨：“很‘High’呀。”

廖华：“明天好好跟爸爸和秀兰姐姐玩，妈妈有事要提前回公司。”

娄伊萨：“啊，您要走啊？”

廖华：“妈妈也不想走，玩得正高兴呢。可刚才公司来电话，说有重要的事等妈妈回去处理，没办法，所以明天妈妈就走。”

张秀兰：“那您有机票吗？”

廖华：“没有，只能碰碰运气等退票了。我想问题不大。秀兰，我不在的时候，麻烦你多关照一下伊萨。”

张秀兰：“要不让伊萨跟娄先生住在一起吧。”

廖华：“不用，就你们俩住吧，我看伊萨跟你玩得比跟她爸爸玩得还高兴呢。你不知道，男人照看起孩子来总是不够细致的。”

张秀兰搂着娄伊萨的肩膀：“跟着姐姐好不好？”

娄伊萨：“好啊，妈妈你放心吧，我喜欢跟秀兰姐姐住。”

廖华：“好好听爸爸和姐姐的话。”

娄伊萨：“他们也得好好听我的话。”

廖华笑道：“听你什么话呀？”

娄伊萨：“我说饿了，他们就得开饭，我说渴了，他们就得给我饮料。”

娄放：“嘿，你以为你是谁呀？”

娄伊萨：“我不是皇后，我不是公主，但我是你女儿，就这么简单。”

廖华笑道：“伊萨说得对极了，就是这么回事，只要伊萨吃饱喝足了，别的嘛也就没什么事了。好吧，现在我们都回房间休息吧。”廖华说着，搂过娄伊萨来，亲了亲她的额头：“乖，玩了一天了，也累了，去冲个澡，睡吧，拜。”

娄伊萨：“拜拜妈咪。”

张秀兰开了房间门，娄放和廖华看着她们进去，关好门，这才转身走回他们自己的房间。

100，娄放和廖华的房间。时间接上。

廖华穿着睡衣坐在镜前在吹头发。洗手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头发吹干了以后，廖华关上所有的灯，只留下一盏柔和暗淡的夜灯，然后，她和衣仰靠在床上，拿起电视遥控器，开始选台，有一搭无一搭地看着电视。

娄放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看了一眼迷蒙的廖华，他轻问了一句：“要点红酒吗？”

廖华反问道：“你想要吗？”

娄放兴奋地：“当然想。”

廖华：“好吧，就一点点。”

娄放去倒了两杯红酒端来，递给廖华一杯，自己拿一杯：“Cheers！”廖华优雅地举起杯子，浅浅地啜了一口，把杯子递还给娄放，娄放把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放好酒杯，上床，紧挨着廖华躺下。廖华轻轻地将头转向娄放，娄放就势凑过头去吻住廖华的嘴唇，他们吻得十分专注、深情……直吻到廖华透不过气来。

廖华偏过头来，喘着气：“结婚十几年了，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还像个毛头小伙子一样令我窒息。”

娄放：“别说十年了，再过二十年，我也还会这样，谁让你魅力不减反胜当年的。”娄放说着又吻起廖华来。廖华用力推开娄放，她眯起一双眼定定地看着朦胧灯光中的娄放。

廖华：“哎，我怎么觉得我都老了。”

娄放：“那是因为你青春还在，你怕自己老了。”

廖华：“你真的觉得我没老？”

娄放：“你就这么怕老？这可不像你呀，自信的人都不会怕自己老的。”

廖华：“谁说的，我是很自信的人，但我的自信在于我对工作的绝对把握上，可说到容貌，我是越来越不自信了。”

娄放：“为什么？”

廖华：“容颜渐老啊。”

娄放小声地笑起来：“怎么忽然悲起秋来了。”

廖华：“你看，张秀兰多漂亮啊。”

娄放：“噢，原来你是在跟张秀兰媲美呀。你没搞错吧，你跟她可是两代人唉。”

廖华：“你看张秀兰，又漂亮又健康，青春靓丽、风华正茂。”

娄放：“我们每个人不都是从青春靓丽、风华正茂的妙龄走过来的嘛，没有谁生下来就是老头老太太，也没有人会永远年轻漂亮。你像张秀兰这个年纪的时候，比她还有魅力呢，我敢说，等她像你这个年龄的时候，保证没有你现在有魅力。”

廖华：“岁月不饶人呢，人不服老是不行的。”

娄放：“老不老，不在生理年龄，而在心理年龄。不管你生理年龄多大，只要你心理年龄还在二十岁，那你看上去，就真的会像是二十岁的人，最起码你的精神面貌会很青春。这心理年龄的作用大着呢。”

廖华：“其实我心里倒一直没觉得自己老，只是看着秀兰，我就觉得自己老了。”

娄放：“咳，其实就算真老了，那也没什么可怕的。年少时凭的是一张脸蛋，脸蛋如何还不能自己设计得了，那得看爹妈的种子和土壤，对吧；等到年纪大了，凭的是一身的气质，气质如何，靠的是自己的学识和做人的境界，学识好、境界高，即使脸上不怎么光亮，那从内向外透出的优雅气质，也能让人魅力四射。”

廖华笑着说：“你这套理论不会是想现在巴结我吧。”

娄放：“我这套妙论呢，就是现在要巴结你。”娄放说着，一把搂过廖华来，虽说是十几年的老夫老妻了，但做起事来，还真是如狼似虎……

当一切平息后，廖华轻轻地说：“明天我走了，你就独守张美人了，”低声夸张地：“党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娄放：“噢，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张美人呀。”

廖华乜斜着眼看着娄放：“你就没被她的美貌打动过吗？连我都被她打动了呀。”

娄放调侃道：“谁说没有，你以为我是木头啊，实话实说吧，她的美貌深深地打动着我，她就像一尊女神一样，让我幻想得了，却靠近不了。”

廖华：“原来你是有色心，没色胆啊。”

娄放：“怎么，难道你还不满意你老公嘛？！如果我跟你说我对她一点都不动心，你信嘛？你想想啊，连你都被她的美貌打动了，你那没有任何生理心理问题的老公能无动于衷吗？然而，你老公可贵之处正在这里：心动，却没有行动。”

廖华凑过身来搂住娄放：“保不准我一走，你就心也动，行也动了。”

娄放耳语：“踏踏实实地吧你，这么多年闯荡江湖，漂亮女人我见得多了，我不是也一直为你守身如玉来着嘛，这个张美人，漂亮虽漂亮，可是，太嫩，引不出男人的冲动来，一句话：不够性感，比你差多了。”娄放说着，又主动出击……

廖华推开娄放：“别闹了，我累了，明天还得走呢，睡吧。”

娄放听话地躺好，廖华枕在他的臂弯里，闭上眼睛。娄放的眼睛却张得大大的，他眼盯着暗中的天花板，思绪飘出眼神……

101，学校通往大门的道路上。午后。

贺峰拉着行李箱，与贺母走在前面，小云和贺父走在后面。

贺母压低了声音对贺峰说：“我看啊，你爸比你更着迷那个小云。”

贺峰也压低了声音：“此话差矣，什么叫比我更着迷呀，我根本就没着迷呀。”

贺母：“真的，你对这丫头没什么想法？”

贺峰：“怎么，难道您看出来我对她有想法？”

贺母“嘶”地吸了一口气：“你这么一问，那细想起来，我倒真觉得你跟她在一起好像是个没事儿人似的。”

贺峰：“本来就没事嘛，都是你们老两口在那儿乱点鸳鸯谱。”

贺母：“那好，那我就放心了，这丫头，你根本对付不了，还是张秀兰好，张秀兰单纯多了。”

贺峰：“您瞧您，还是乱点鸳鸯谱吧，谁说我对小云没想法，对张秀兰就得有想法呀？”

贺母：“咳，二进一嘛！淘汰一个，剩下的那个，自然就升上来了。”

贺峰：“妈，你看大奖赛看多了吧，什么就二进一了，我跟您说心里话，我对她们俩谁都没看上。”

和母：“哟，那你眼光可够高的，那张秀兰哪儿哪儿都好，你怎么还看不上人家呀？”

贺峰：“我现在根本就没想谈什么恋爱。”

贺母：“该谈了儿子，转眼你就四年级了，四年级又要社会实践，又要做毕业设计，又要开始找工作，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眨，你就毕业了，你哪儿还有时间谈恋爱呀，所以就得趁现在，抓紧时间定一个。”

贺峰：“您以为这是订货呀。货订得不好还可以退，这恋爱对象订不好，退是要伤人伤己的。”

贺母：“你可真是个杠头。在我们学校里，那刚入学的十八九岁的孩子都是成双成对进进出出的，有时看着他们我就想，这些精力旺盛的青春期少男少女，没有父母在身边管着，那还不得像小马驹儿那样，撒着欢儿的疯啊，我那傻儿子可别给我惹出什么事儿来，回头哪个姑娘的家长拿着妇产科的化验单找我来算帐，我可没法买这个单呀。看来我是瞎操心了。”

贺峰：“不操这心还不好，您还图个清静呢。”

说着说着，四人来到校大门处。

贺母先停下脚步：“得，小云姑娘就送到这儿不用去火车站了吧，车站里太乱太脏。以后回家，有机会到我家去坐坐。”

小云：“我去火车站送你们吧，省得贺峰一个人回来，路上怪孤单的。”

贺峰：“我送完他们，还有一大堆的事儿要在外面办呢，晚上说不定要很晚才回来呢。”

小云：“没关系，我陪你一块儿去办事，反正我一个人在学校呆着也是呆着，还不如到外面跑跑去呢。”

贺峰：“真的不用了。我办的事都很罗嗦、麻烦。”

贺父：“小云姑娘一片热心，你们就一起去吧。”

贺母：“哎呀，老头子，你懂什么，女孩子家不能太累着，你看天气这么湿热，弄不好要中暑的。小峰呀，你在外面跑也不要耽搁得太久，毕竟，夏天的成都暑热难耐，听见了嘛？”

贺峰：“听见了，您放心吧。”转向小云：“你回去吧，我送他们去车站。谢谢你陪了他们很多次。”

小云有点委屈有点不高兴地：“不用客气，那你们慢走，我就不送了。”

贺父：“小云呢，好好念书，你是一颗做学问的好苗子，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我看好你。”

小云对贺父笑道：“谢谢伯伯鼓励。”

贺父：“再见，有机会还来听你的高论。”

小云：“再见！”

贺峰一行三人渐行渐远。

小云回转了身，眼中有些些迷蒙的雾气……

102，秦皇度假村餐厅。早饭时间。

娄放、张秀兰和娄伊萨三人在吃早餐。

娄伊萨喝了一口牛奶，用舌头舔舔唇边的牛奶印，张秀兰见了，忙拿起餐巾纸帮娄伊萨擦嘴。

娄伊萨：“爸爸，今天我们玩什么呀？”

娄放：“有两个地方可供选择，但你只能挑其中的一个。一个地方是南戴河海上乐园，另一个是紫云山滑雪场。”

娄伊萨：“那海上乐园都有什么好玩的呀？”

娄放：“有什么好玩的呀，我只能给你念念简介，因为我也没去过。这个小孩儿玩儿的有‘组合滑梯’、水帘蘑菇什么的，还有大型游乐设施‘激流勇进’呀等等；其它的就是大人小孩都能玩的海水泳池，可以海浴、沙浴、还有帆板、沙滩排球什么什么的……

娄伊萨：“另外一个选择是什么来着？”

娄放：“紫云山滑雪场。”

娄伊萨：“哇塞，夏天滑雪呀，秀兰姐姐，你说是不是这个更刺激呀？”

张秀兰笑着说：“对我来说都很刺激，因为我都是第一次听说。”

娄伊萨：“那我选滑雪。‘激流勇进’我都玩过N次了。”

娄放看看张秀兰：“你说呢？”

张秀兰：“我没主意，听伊萨的。”

娄放：“那好，咱们今天就从沙滩移师雪场，从裙子换装雪裤，从救生圈变化为滑雪板。”

娄伊萨：“老爸，你行啊，说出话来一套一套的，跟大诗人似的。”

娄放兴致颇好地：“那当然，守着大海，能不成‘湿人’嘛！”

娄伊萨：“那您可得小心喽，一会儿我会把您吃掉。”

娄放：“那为什么呀？”

娄伊萨：“仔细想想啦。”

娄放求助似地看着张秀兰，张秀兰摇摇脑袋：“我可没她那么鬼灵精怪的，我不知道。”

娄放诚挚地望着娄伊萨：“请您明示。”

娄伊萨：“哎呀娄放同学，脑筋不灵呀，没办法，把答案告诉你吧，你想呀，你在海边能成为湿人，那你在雪地里就该成为‘雪人’了，巧克力奶油雪人，那么好吃，我为什么不吃呀，是不是秀兰姐姐，你也得吃一口吧？！”

娄放转头向张秀兰：“嗯？你也要吃一口嘛？”

张秀兰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伊萨实在是聪明、淘气。”

娄伊萨喝掉杯中最后一口牛奶：“我吃饱了。”

娄放问张秀兰：“怎么样小张老师，你吃好了嘛？”

张秀兰拿餐巾纸擦着嘴：“吃好了。”

娄放：“那咱们走。先回房间换上长袖衣裤，因为一会儿滑雪的时候，要穿上雪衣雪裤的。”

张秀兰：“啊，那我都没有啊。”

娄伊萨：“我也没带长袖衣裤，我只带了裙子和短裤。”

娄放：“那好吧，我们先去商务中心买衣服。”

103，秦皇度假村商务中心。时间接上。

在商务中心的运动服装衣架前，娄放问娄伊萨和张秀兰：“你们是想买阿迪达斯的呀，还是想买彪马的呀？”

娄伊萨：“爸，你的眼睛怎么总是盯着这两个品牌，这两个牌子的运动衣，我已经有太多了，今天我要换，换成瑞步。”

娄放：“什么？”

娄伊萨：“瑞步。美国的品牌，英文名字叫‘Reebok’，秀兰姐姐，我的发音准吗？”

张秀兰倒吸一口气：“我，我没听说过。”

娄伊萨：“啊？我们班有很多人都穿这个牌子的运动衣，大家都知道它的。”

娄放一边咂着舌一边领着她们往别的地方转：“啧啧啧，哎呀，你可真是‘花掉的一代’呀，那好，我们上那边去看看吧。”

娄伊萨：“什么的一代？”

娄放：“‘花掉的一代’。”

娄伊萨不明白地问张秀兰：“秀兰姐姐，什么叫‘花掉的一代’呀？”

张秀兰：“这恐怕还得问问你爸爸，因为是你爸爸发明的这个说法。”

娄伊萨：“爸爸，‘花掉的一代’是不是花里胡哨的一代的意思呀？”

娄放：“花里胡哨只是一方面。”

娄伊萨：“还有另一方面呢？”

娄放：“另一方面就是‘花钱如流水的一代。’”

娄伊萨：“你不是老跟妈妈说，你们俩挣的钱都是给我花的嘛。”

娄放：“对，你说得没错，是给你花的，去挑衣服吧。”

娄伊萨蹦蹦跳跳地去挑衣服了。

娄放对张秀兰说：“你也去吧。”

张秀兰不好意思地：“我就算了，随便买一身，我不在乎什么名牌不名牌的。”

娄放：“哎，我刚才是跟伊萨开玩笑的，你可别当真啊。”

张秀兰：“跟您刚才说的没关系。我从来就没想过穿什么名牌衣服。”

娄放：“不去追求这个所谓的名牌，这是务实的，是对的，但是，该买、经济条件又允许的时候，买一件也不算过分，挑一件吧，我买单，那句说俗了的话叫什么来的，哦，‘别存心为我省钱哟’，大大方方的去吧，出来玩嘛，就是来花钱的，正好，也给伊萨参谋参谋，这小孩儿的眼光，有时很怯的。”

张秀兰不好再推辞，就去找伊萨一起去挑衣服了。留下娄放一人，他眼望着张秀兰的身影，视线有些飘忽……

104，学校图书馆门前。将近晚饭时分。

小云在图书馆门前的长椅上坐着，一本书摊开着放在腿上，她眼睛盯着图书馆的大门。不时有学生从门里出来。过了一会儿，学生越来越少了，小云看了看手表，估计食堂已经开饭了，她慢慢地合上书，没精打采地把书放进书包，拉上拉链，刚站起身要走，这时，贺峰推门从图书馆里走出来，小云立刻走过去，跟贺峰打招呼。

小云：“贺峰，你怎么才出来呀？”

贺峰：“怎么，晚吗？要不是肚子饿了，我还不想出来呢。”

小云：“你呀，真是个书虫子。放假的时候了，还对自己要求这么严。”

贺峰：“不严不行呀，就剩最后一年了，我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前三年好像糊里糊涂的就混过来了，心里头又没底又着急的。”

小云：“你着什么急呀，你成绩那么好，就是所有人都考不上研究生，你也板上钉钉的能考上。”

贺峰：“你还没吃饭呢吧？”

小云：“当然，我一直坐在这儿等你呢。”

贺峰：“下次你别等我了，我这时间也没个准，看书一看上瘾，就把时间给忘了。”

小云：“那可不行，忘了什么也不能忘了吃饭，别为了考研，把身体弄垮了，那可得不偿失。走吧，一起去吃饭吧。”

贺峰和小云的背影，俩人一道沿着小路往学生食堂走去。

105，学生食堂里。时间接上。

小云和贺峰挨着个儿地一个窗口一个窗口的看过去，菜几乎全卖光了。

小云：“咱们来得太晚了，饭菜都卖没了。”

贺峰：“对不起啊，下次，你真的不能等我了，为了等我你吃不上饭，这罪过我可担当不起呀。”

小云：“那你为什么不能早出来一会儿呢？”

贺峰：“有时候看书正在兴头上，或正是关键处，根本就放不下书。你就听我的吧，以后别等我了，我求你了。”

小云垂下眼。

贺峰：“走吧，咱们到对外餐厅去，我请客。”

小云摇摇头：“你自己去吧，我不想吃了。”

贺峰：“那哪儿行啊，你刚才还劝我‘忘了什么也不能忘了吃饭’，怎么这会儿自己就开始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呢？”

小云：“贺峰，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贺峰：“行。但是条件是：先吃饭，后谈话。”

小云：“好吧。”

106，秦皇岛紫云山滑雪场。上午。

娄放、娄伊萨、张秀兰，三人全都雪衣雪裤、头盔墨镜全副武装。每人都套好了滑雪板，握着雪杖，站在高高的雪坡上。一个滑雪教练在一旁指导娄伊萨，娄放暂时做了张秀兰的滑雪教练。

娄放一边检查着张秀兰的滑雪板，一边说：“滑雪最重要的一点，是别紧张。一紧张，全身就较劲儿，动作跟着就僵硬，动作一僵硬，那很容易就摔跟头。明白了吗？”

张秀兰紧张地点点头。

娄放笑道：“还点头呢，你看你现在有多紧张。”娄放说着拉了拉张秀兰的胳膊：“你这胳膊较劲较得拉都拉不直。”他又伸手，左手托住张秀兰的胳膊肘，右手轻轻地拉直，嘴里轻声说道：“伸直，弯曲，伸直，再弯曲。好，自己两个胳膊反复做几下这两个动作。”

张秀兰听话地做着伸直和弯曲胳膊的动作。

娄放：“好，再做几个弯曲、伸直腿的动作，小心啊，脚一定要稳住不动，要不你就出溜下去了。”

张秀兰很小心地往下蹲，由于害怕雪滑，蹲到一半，她就停下不敢继续了。娄放很自然地扶住她的胳膊：“别害怕，放松，继续蹲，好，站起来，再蹲，好，站起来。现在活动活动腰，让腰部肌肉、关节都放松，免得万一摔了跟头，不至于扭伤了腰。”娄放说着站到张秀兰身后，蹲下，双手紧紧握住张秀兰的两只小腿肚儿：“好，慢慢活动腰，别怕，有我保护你呢。”张秀兰缓缓地活动起腰来。

等到都活动完了，张秀兰的脸已经红扑扑的了，鼻头上甚至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娄放从兜里掏出一块手绢递给张秀兰：“擦擦汗，要不一会儿滑起雪来，嗖嗖的凉风会把你吹病的。”

张秀兰犹豫地接过手绢：“您怎么想得这么细致呀。”

娄放：“这有什么，多滑两次，你也会这么细致的。”

张秀兰：“您经常滑雪嘛？”

娄放：“也滑过几次，但不能算是经常。成都很少有雪嘛，要滑都得到北方城市去滑。”

张秀兰：“我家那边倒是老下雪。我小的时候穿着塑料底儿的棉鞋，能从家一直出溜到学校。那种出溜雪和这样滑雪，有没有共通的地方呀？”

娄放笑了笑说：“共通的地方，当然有，就是都是在雪上滑嘛。”

张秀兰也笑了。

娄放：“但是两种滑法是很不一样的。你小时候的出溜雪，是一脚在前一脚在后，你全身的冲力都集中在你的前脚上，前脚往前滑，后脚只是跟着做辅助动作和控制平衡。你现在的滑雪呢，两脚是齐平的，全身的冲力由两脚共同承担，控制平衡则是靠两个弯曲的膝盖分出身体的重力。至于说什么是最大的不同嘛，那当然，滑雪的速度远胜于你的出溜雪的速度，因为滑雪板比你棉鞋的塑料底儿滑，滑雪场的坡度也比你家门前的马路大。你说是不是？”

张秀兰笑着点点头。

娄放继续道：“我觉得你今天就试一试‘犁式滑雪’吧，这是一种比较简单易学的滑雪方法。”

张秀兰：“行啊，我对滑雪一窍不通，要怎么做，全听您的。”

娄放：“‘犁’是‘犁地’的犁，老牛耕地用的那个犁。见过老牛耕地嘛？”

张秀兰：“在电影里见过。”

娄放：“足够了，老牛耕地时，那个犁与土地的角度，就是你滑雪时，你的滑雪板与雪地的切入角。把你的双脚站成内八字形，双腿弯曲，重心下移，从开始滑，直到停下为止，要一直保持住这样的姿势。明白了嘛。”

张秀兰：“大概吧。”

娄放：“好，现在跟着我，咱们到雪道上去，你也不用学行走，反正咱们就玩半天，一会儿，等你站好了，我一推你，你就滑走了，记住双脚站成内八字形，双腿弯曲，重心下移。如果不巧身体失衡要摔跟头了，也别慌，记住下面四点，一是身体要向下蹲，来不及蹲了，那就选择二，二是向身体的两侧倒，如果你身体摔倒的方向不是两侧，那就选择三，三是身体向山顶的方向倒，反正不能往下边倒，头朝下摔下去，那是很危险的。另外就是，一旦摔倒，不要挣扎，把四肢尽量往上举，顺其自然，千万不要往下滚，因为你脚上套着滑雪板呢，滚起来的话，嘁哧咔嚓，嘭，嗖……后果不堪设想。听清楚了嘛？”

张秀兰：“我看我还是不滑了吧。”

娄放：“还挺不禁吓的，没那么可怕。年轻人连滑雪都不敢滑，那还叫年轻人呀？!你未来的人生路上，还会有许多比滑雪更艰难更困苦的事情，难道你都要躲着绕着吗？”

张秀兰：“那您在哪儿呀？”

娄放：“我就跟在你后边，但丑话说在前面啊，你可别指望我能帮你，真滑动起来，我必须与你保持一定距离，要不然咱俩撞上了，那就更麻烦了。”

张秀兰还是有些害怕，娄放拉起张秀兰的手，俩人上了雪道。

娄放：“这是供初学者使用的雪道，坡度不大，放松试一试，很好玩的。来，站成内八字，双腿自然弯曲。我推啦，一、二、三，走。”

随着娄放的一声“走”，张秀兰“倏”地向前滑去，她紧张得两条胳膊在空中乱划着……

娄放紧随其后，也冲了下去。

张秀兰终是第一次滑雪，不知如何掌握平衡，也不知如何控制速度和方向，在挥舞着胳膊挣扎了一番后，“咚”的一声，重重地仰天摔倒，她整个人躺在雪道上，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向坡下冲去。伴随着她的快速下滑，她充满恐惧和痛苦的尖叫声，划破了滑雪场的宁静。娄放见状，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冲下去，一秒、两秒、三秒，他终于冲到了张秀兰的前面，一个急停，他横在了张秀兰的前边，张秀兰毫无控制地撞在他身上，俩人一道滑向坡底，娄放死死地抓住张秀兰的胳膊，大声叫道：“别怕，有我呢！”直滑到将近坡底，俩人才终于停下来，他们躺在雪地上，在惊惧中大口喘着粗气……

107，学校的小路上。晚饭后。

小云和贺峰并肩走着，有一段时间，俩人谁都不开口说话。后来，小云实在憋不住了，她打破沉默问贺峰：“你是不是喜欢上张秀兰了？”

贺峰：“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大家都是老乡、校友，彼此的接触肯定会比别人多些，关系要好些。”

小云：“别跟我玩文字游戏啦。我说的是你爱上她了。”

贺峰笑道：“是她告诉你的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小云：“还用她告诉我吗？你妈妈的态度都说得再清楚不过了。”

贺峰：“我妈确实挺喜欢张秀兰的，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如果我妈喜欢她，就是我爱上她了，那我爸还喜欢你呢，那我也是爱上你了吗？”

小云：“在儿女的婚姻爱情上，妈妈说的话更有权威，爸爸说的不算。”

贺峰：“在儿女的婚姻爱情上，妈妈爸爸说的都不能算，那要儿女自己说了算。小云，别钻牛角尖了，明说了吧，我谁都没爱上，真的，我根本就没有在大学里谈恋爱的打算，我现在就想集中精力考研，除此以外，所有牵扯精力的事，我都不想做。你，我，张秀兰，我们就是三个老乡，可以互相帮助、互相信赖的老乡，仅此而已。”

小云：“可我，真的特别喜欢你。”

贺峰：“很抱歉小云，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我劝你就把我当成一个普通朋友，别再继续往牛角尖里钻了，那样会伤害你的。”

小云：“你在乎我受伤害吗？”

贺峰：“谁受伤害我心里都难受，特别是因为我而受到的伤害。我不想伤害任何人。”

小云：“可是，你现在已经伤害了我。”

贺峰：“若真是这样，那我先要说对不起，然后，我要更坚决地劝你，放弃我吧，如果你真的这样单相思下去的话，你今后要受到的伤害会更大。”

小云：“你怎么这么狠心呀。”

贺峰：“我这不是狠心，假如我现在为了照顾你的情绪违心同意接受你的感情，到将来我不想忍耐时再跟你分手，那才是狠心呢，是狼心。我不能那样做。”

小云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那好吧，你说你不想在上大学的时候谈恋爱，我要监视你，看你是不是履行你的诺言。”

贺峰：“我说不谈就不谈，这点你可以放一百个心。可你也不应该监视我呀。”

小云恨恨地：“我就要监视你。”

108，秦皇岛紫云山滑雪场。时间紧接106。

娄放先把张秀兰脚上的滑雪板脱下来，又把自己脚上的滑雪板脱下来，然后，他紧紧地搂着张秀兰，惊魂未定的张秀兰把头深深地埋在娄放的怀里。几秒钟后，张秀兰轻轻地抬起头，她的一双长长的眼睫毛上湿湿地沾着泪花，娄放看了，爱从心头起，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然后，火山爆发一样地激吻起张秀兰来。从未与人接过吻的张秀兰被娄放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局促、有些慌乱，她从娄放的激吻中挣扎出来，面对着面，呼吸冲着呼吸，在不到一尺的距离内，张秀兰从娄放那一双中年人的眼中，看到了激情、看到了冲动、看到了渴望，她被娄放的满是爱怜的眼神所感动，她勾住娄放的脖子，不再局促，不再慌乱，大胆而深度地吻起来，一秒、两秒、三秒……

远远的，有娄伊萨的呼喊声传来。

娄伊萨：“爸爸……，秀兰姐姐……，你们在哪儿？”

张秀兰急忙推开娄放，努力从雪地上站起来。娄伊萨的头从远处的山坡上露了出来。张秀兰举起手臂朝远处的娄伊萨挥着……

张秀兰：“伊萨，我们在这儿！”

娄伊萨在教练的陪同下，慢慢地向这边滑过来。看见爸爸坐在雪地上，她问道：“怎么了老爸，你摔跟头了？”

张秀兰：“是我摔跟头了，你爸爸为了帮我，他自己也摔倒了。”

娄伊萨：“滑雪太不好玩了，我都摔了三个跟头了。”

娄放：“是嘛，都摔哪儿了，疼不疼啊。”

娄伊萨：“疼着呢，老摔屁蹲儿，不过，屁股倒不怎么疼，手腕子疼，可能是刚才摔倒时我用手撑了一下，有点戳着了。”

娄放拿起娄伊萨的手：“爸爸看看，还能动吗？”

教练在一旁：“我已经帮她察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戳着了，没伤着骨头。回去用热毛巾敷一敷，过两天就会好的。”

娄伊萨：“爸爸，我想回去歇歇了，我也饿了。”

娄放抬头问张秀兰：“你呢，还想滑吗？”

张秀兰：“咱们陪伊萨回去歇歇吧。”

娄放一语双关地继续问张秀兰：“玩儿够了嘛？”

张秀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娄放：“好，咱们回度假村吃饭去。伊萨，谢谢你的教练。”

娄伊萨：“谢谢，拜拜。”

教练：“也谢谢你们，再见。”

109，秦皇度假村餐厅。傍晚。

娄放、娄伊萨、张秀兰三人在吃晚饭。

娄放问娄伊萨：“晚上是继续玩儿呀，还是想早点睡觉？”

娄伊萨：“玩儿。”

娄放：“你不是想歇歇了嘛。”

娄伊萨：“我只是不太想滑雪了。滑雪太难学了。”

娄放：“你不是说夏天滑雪很酷嘛！”

娄伊萨：“对呀，夏天滑雪就是很酷。我已经可以回去跟我的同学说，今年暑假我滑雪了。”

娄放笑道：“噢，原来是可以回去吹牛了。”

娄伊萨：“我真的滑雪了呀，就是滑得不太好。秀兰姐姐，你学会了嘛。”

张秀兰：“没有。我没学会滑雪，却摔了一个大跟头。”

娄伊萨：“咱们还是游泳吧，游泳好玩儿多了，也不会摔跟头。”

张秀兰：“你不累呀。”

娄伊萨：“这算什么，比起写作业来，这是轻松的。”

张秀兰笑道：“你爸爸让我今天晚上给你上一堂数学课呢，说你玩儿得太疯了，怕你收不回心来。”

娄放惊讶地看着开起玩笑的张秀兰。娄伊萨也张大了嘴：“啊，出来玩也不放过我呀，我真是好命苦啊。”

张秀兰呵呵地笑着：“呵呵，姐姐跟你开玩笑呢，别当真。”

娄伊萨：“好啊秀兰姐姐，你吓唬我。”

娄放：“小张老师今天的心情很不错嘛。”

张秀兰：“出来玩嘛，高兴。你不高兴吗？”

娄放：“我当然高兴了，没有比现在更高兴的时候了。”娄放意味深长地看着张秀兰。

很快，三人吃完了晚饭。

娄放：“现在，我们回房间换泳装吧。”

娄伊萨站起来，撤出一步在空地上，边扭着屁股边说：“换泳装，摆pose。”

三人愉快的笑着离开了餐厅。

110，秦皇度假村沙滩上。时间接上。

娄伊萨拉着张秀兰的手从水里走出来。

娄伊萨：“爸爸，你给我和秀兰姐姐拍几张照片好嘛？”

娄放：“愿意效劳。”娄放说着，从坐着的沙滩上站起来，向度假村走去。

娄伊萨：“秀兰姐姐，你看我摆个什么姿势好看呀？”说着，她不停地变换着自己的姿势。张秀兰边看边笑。

张秀兰：“真的，伊萨，你摆什么姿势都很可爱。其实，你不用摆姿势一样很可爱，你就是一个小天使。”

娄伊萨：“秀兰姐姐，我长大了，能像你这么漂亮吗？”

张秀兰：“你长大了肯定比姐姐漂亮许多倍。”

娄伊萨：“为什么呀？我觉得我没你漂亮。”

张秀兰：“你比姐姐漂亮，你比姐姐的条件优越一千倍。”

娄伊萨：“那是什么意思呀？”

张秀兰：“你听说过‘人想衣裳花想容’吗？”

娄伊萨：“没有。”

张秀兰：“那你听说过‘人靠衣服马靠鞍’吗？”

娄伊萨：“好像听过，但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张秀兰：“……那你就不用管它是什么意思了，这两句话对你，其实都没有什么意义。真的，你太幸运了。要我看，那些事儿你都不用去想，专心好好学习，将来上个好大学，你就拥有了一切。”

娄伊萨和张秀兰聊得很专注，连娄放回来了都没发现。娄放拿起照相机，对好镜头，镁光灯闪过，娄伊萨和张秀兰才扭头看见娄放。

娄伊萨：“嗨，也不通知我们一声，我们俩还没有找好表情呢。”

娄放：“这张特自然，特好，不信，你们过来看看。”

娄伊萨真的跑过来，她从娄放手中拿过照相机，举得高高的，让张秀兰看。

张秀兰：“还真挺好的。”

娄放拿回照相机：“好啦，正式拍照现在开始。请二位小姐摆好姿势。”

三人一块儿照了许多像，他们还请游人为他们仨拍了不少合影，三人玩得十分尽兴。

天渐渐地黑了。

娄放：“好啦，今天有点累了，所以就不游夜场了，今天的户外活动到此结束。大家回去冲个澡，睡个好觉，明天咱们去秦皇岛野生动物园，去和狮子、老虎、大象交朋友。”

娄伊萨：“我能摸大象吗？”

娄放：“那就看你敢不敢了。”

娄伊萨：“我敢！”

娄放：“好，勇敢美少女，那我们现在回去养精蓄锐吧。”

娄伊萨：“爸爸，你背我回去行吗，我有点累了。”

娄放：“嘿，刚夸你是勇敢美少女呢，一转眼，你就成了赖皮虫了。好吧，谁让我是你老爸呢，那就上来吧。”娄放蹲下身子，娄伊萨趴到他的背上，娄放背起娄伊萨，张秀兰走在娄放身边，她很自然地把照相机从娄放手里拿过去。娄放看着她，四目相视而笑。张秀兰拿起相机，给他们父女俩拍了一张。

112，娄伊萨和张秀兰的房间。时间接上。

娄伊萨玩儿了一天了，实在累坏了，进到房间时，她已在爸爸的背上睡着了。张秀兰把娄伊萨从娄放的背上轻轻抱下来。

张秀兰问娄放：“怎么办，睡得这么香，没法叫醒她洗澡了。”

娄放：“那就不叫了，给她换上睡衣，就这么睡吧，她也确实是累了，疯了一天了。”

张秀兰轻手轻脚地给娄伊萨换好了睡衣。又端详了一下睡得正酣的娄伊萨。

娄放：“她已经睡熟了，你现在就是在她耳边打雷，她也不会醒的。现在，该轮到你去洗澡了。”

张秀兰不好意思地：“那，你，也该回去洗洗了吧。”

娄放站起来，走到门边，但是他没有出去，他把所有的灯都关上，然后摸着黑返回身来，一把抱住张秀兰，张秀兰惶恐地挣扎了几下，娄放把她扔在另一张床上，在张秀兰的推搡下，他执拗地、热烘烘地、像大山一样地压在了张秀兰的身上……

当娄放蛇一般地从张秀兰的身上滑下来的时候，他那恢复了正常听力的耳朵听到了张秀兰嘤嘤的啜泣。娄放一激灵，他直起上半身。

娄放：“怎么了你，我弄疼你了？”

张秀兰还是压抑地啜泣。

娄放惊讶地：“你，你这是，第一次？！”

张秀兰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儿，娄放赶忙扶起张秀兰。

娄放：“走，到我房间去。”他把放在床头的睡衣披在张秀兰身上。

张秀兰在娄放的搀扶下，走出房间。

第十集

113，长江上。白天。

一条渡轮在长江上平稳地驶着，张秀兰、张秀菊站在船头，张秀兰眼睛望着江水深处，张秀菊望着张秀兰的眼睛……

张秀兰：“那一夜，我真的是被魔鬼驱使了，我没有想过我的第一次会是在这样一种状况下经历，当时我的心里充满了恐惧，也充满了新奇；充满了罪恶，也充满了渴望。其实，我就是从那时起，一步一步走向了深渊，而我自己，却浑然不懂。”

张秀菊：“你为什么要独自承担这一切呢？和我们说说，我们总不会眼看着你继续走下去而不阻止你。”

张秀兰：“一个女孩子长大成人后，她会有很多独自承担的事情，这些事情，既不能与家人分担，她怕使家人蒙羞；又不能与朋友分担，她怕遭朋友唾弃。”

张秀菊：“就算家人感到有些蒙羞，那也是短暂的，恨快就会过去的，那根本算不了什么。”

张秀兰：“是啊，人只有到了最后时刻，才能明白面子其实最没用，可我当时哪儿明白这个最简单、又最深刻的道理啊……”

114，娄放的房间。时间接上。

张秀兰坐在沙发里，她的脸上全是泪水。娄放从卫生间出来，手里拿着一条浸过了热水的毛巾，他曲身站在张秀兰的面前，轻轻地为张秀兰擦拭泪水。

娄放：“对不起宝贝儿，我实在是没想到你是、是……对不起对不起，我为我对你造成的伤害，向你陪十万个对不起，请你原谅。”

张秀兰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只是一个劲儿地嘤嘤的哭着。

娄放：“你倒是说句话呀，骂我啐我都行，就是别哭个没完。”娄放拿起张秀兰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打着，边打边说：“你这个老色狼，竟敢欺负一个小姑娘，你真是坏了良心了你，你陪你陪，你陪得起吗？”

张秀兰带着眼泪，噗嗤，破涕为笑。

恰在此时，电话铃响了起来。娄放和张秀兰都摒住呼吸，张秀兰紧张得忘记了哭泣。

娄放嘀咕着：“完了完了，一定是老婆查夜来了。” 他犹犹豫豫地拿起电话“喂”了一声。电话那头儿果然传来了廖华的声音。

（画外音廖华的声音）：“喂，你终于回来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没事吧？”

娄放：“有事，”张秀兰紧张地看着娄放，娄放舒缓了一口气，恢复了常态，他接着说：“事儿多着呢，你听我跟你数落数落啊。今天上午，我先带她们姐俩买衣服，然后，我们去了紫云山滑雪场，在雪地里，大家摔了无数个跟头，摔得伊萨兴趣全无，哭着喊着要回饭店吃饭，可吃饭的时候，她又要游泳。所以，吃完晚饭后，我们又去游泳。你想啊，这么不大点儿的小人儿，哪儿有那么大的精神头儿啊，玩到后来，玩不动了，让我背着她回来，就这么两步路，人家坚持不住了，居然趴在我后背上睡着了。现在，她正在梦里摔屁蹲儿呢。你说这一天事儿多不多？我都快忙死了。”

（画外音廖华的声音）：“嗬，玩儿得真开心呀。那我就放心了，我就担心伊萨玩不好。”

娄放：“放心吧，我们就是当牛当马累死了，也不能让你的小公主玩不痛快。”

（画外音廖华的声音）：“你也悠着点儿，别累着，别太惯着伊萨。秀兰怎么样？”

娄放：“小张老师啊，也很高兴，今天也摔了跟头，也是头一次滑雪嘛，难免。你也不用操心。你那儿怎么样啊？”

（画外音廖华的声音）： “咳，别提了，回来就马不停蹄地干活儿，一个字，‘忙’呗，所以，以后我就不天天给你打电话了，你一定照顾好她们俩。”

娄放：“请领导放一百个宽心，娄某人一定照顾好两个小女生。你也自己照顾好自己，啊。”

（画外音廖华的声音）：“好的，那我就挂了啊。记住，一个人不许偷懒不洗澡，要不然有汗酸味儿，别人会笑话你的。”

娄放：“多亏你提醒啊，我真忘了洗澡了，好，我这就去洗澡，你也早点睡吧，拜。”娄放放下电话。

张秀兰紧张地：“是廖姨打来的？”

娄放点点头。

张秀兰：“她没有对你表示疑心？”

娄放笑着说：“廖华嘛不同于其他女人，她并不是不疑心，也不是不在乎，她是不屑于把精力放在盯老公梢这样无聊的事上。我们彼此都有充分的自由，也都有充分的信任。廖华是一个事业心很强、责任心很强，同时也特顾家的女人。真的，我特别以我的老婆为骄傲。”

张秀兰：“那你为什么……”

娄放接过张秀兰的话：“为什么还在外面沾花惹草是吧？！沾花惹草是男人的天性。在漂亮女人面前，只要这男人不是其他性取向的，他都会有占有这个女人的欲望。”

张秀兰：“好男人也是这样吗？”

娄放笑了，他握住张秀兰的手，说：“当然了。好男人只是在占有女人的时候，不去伤害女人，而坏男人呢，他只顾自己的享受，根本就不会理会女人的感受。”

张秀兰从娄放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那你，是个坏男人吧？！”

娄放：“实在对不起，谁让你那么漂亮的呢，我都忍了……”娄放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张秀兰：“你都忍了什么？”

她直视着娄放的眼睛。娄放无语。

张秀兰：“你快说，你都忍了什么？”

娄放：“我都忍了你好久了。我都得相思病了。”

张秀兰瞪大了眼睛：“原来，你对我早有企图？！”

娄放：“坦白地说，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你就住进了我的心里，我根本无法摆脱你，你那么漂亮、纯情，我必须拥有你。”

张秀兰：“从一开始你就预谋着要毁了我？”

娄放：“我不是想毁了你，而是想塑造你，我想给你幸福，真的，我太喜欢你了。”

娄放坐在了张秀兰身旁，他温柔地搂住张秀兰的肩膀，轻声在张秀兰的耳边说：“让好男人呵护你吧，我保证让你拥有幸福生活，让你知道爱是什么。”

115，北京首都机场咖啡厅。下午。

蓝露、梁晓洁、王先生坐在那里喝咖啡。王先生的行李箱就放在王先生脚旁。

王先生：“真想再和你们多呆些日子，我觉得咱们在一起相处得很不错。”

蓝露：“那你就多呆些日子呗，也让我妈多了解了解你。要不，我就提前返校，给你们俩腾地儿。”

梁晓洁：“瞎说什么？”

蓝露：“谁瞎说了，我很认真，不零距离接触，你们怎么知道彼此的感觉如何呀。”

梁晓洁：“现在这些孩子的恋爱观真成问题。”

蓝露：“哟嗬哟嗬，你们当初的恋爱观倒是不成问题，可眼下为什么那么多人的婚姻走进了死胡同？”

梁晓洁哑口无言：“这……”

蓝露：“当然啦，这也不是你们的错，这是社会问题，是全球性的，是全球普遍存在的婚、姻、危、机。”

梁晓洁无奈地对着王先生：“你看现在的孩子，我还真说不过她。”

王先生：“现在的孩子挺了不起的，思维很活跃，知道的事情也很多，有些时候我真的是自愧弗如。”

蓝露得意地：“妈你听听，这才是可取的态度呢，啊，要把孩子当人看。”

梁晓洁既不明白也不满地问：“你的意思是我没把你当人看？！”

蓝露：“我的意思是你开始把我当人看了，不是吗？”

梁晓洁：“这孩子，我越来越搞不懂她了。”

王先生：“我觉得露露很有个性，我喜欢。”他喝了一口咖啡，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进去了。”

三人起身，王先生拉起他的行李箱。三人向国际入港口走去。在入港口处，三人停下，王先生同梁晓洁握了握手。

王先生：“多保重！”

梁晓洁：“常联系。”

蓝露主动伸出手，王先生双手与她握了握。

蓝露：“你给我妈的信，我可不可以看呢？”

王先生：“我巴不得你一起看。”

蓝露：“那电话呢，我也可以一块儿听吗？”

王先生：“我巴不得你一块儿听。”

蓝露抽回自己的手，说：“Give me five！”俩人伸出右手，“啪”地击在一起。

王先生终于拉起行李箱走了。

梁晓洁转过头来问蓝露：“你今天是怎么了，说出来的话着三不着两的，一会儿是什么恋爱观啦，一会儿又是什么把孩子当人看啦，最后还要看我们的电子邮件、听我们的电话？”

蓝露：“哎哟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家子气了。”

梁晓洁：“我不是小家子气，我是不明白。”

蓝露：“不是你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得快。”

梁晓洁：“贫嘴。”

蓝露嬉笑地：“妈，我这不是替您考察呢吗，连这您也看不出来啦，真是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低，可您已不是初恋啦，都梅开二度了，怎么还跟个青涩的小姑娘似的这么抹不开面儿呀。”蓝露说着，拉起梁晓洁的胳膊欲一起走。

梁晓洁抬手拿出自己的胳膊：“去，有你这么考察的嘛？”

蓝露：“那当然，都按即成的套路去做，那不一下子就能让他识破了嘛。我这叫不按规矩出牌，让他摸不着头脑，这样才能看出他的庐山真面目。”

梁晓洁笑了：“鬼丫头。那你考察的结果怎么样啊？”

蓝露又挽起梁晓洁的胳膊：“我肚子饿了，请我好好吃一顿。”

梁晓洁：“噢，原来你就想蒙吃蒙喝啊，跟我也不按规矩出牌是吧。”

蓝露高兴地：“嘿，您终于从恋爱的低智商中醒过梦儿来了。走，先去吃大餐，解决了温饱问题，再解决情感问题。”

梁晓洁又高兴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母女俩手挽手、肩并肩地走出了机场大厅的大门。

116，某餐厅。时间接上。

桌上放着几盘山珍海味，蓝露举起斟着红葡萄酒的杯子：“来，妈，先喝一口。”

梁晓洁拿起杯子跟蓝露碰了碰。

蓝露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拿筷子夹菜，自顾自地吃着。梁晓洁看着她，等着她说话。蓝露香甜地吃着，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梁晓洁耐不住了。

梁晓洁：“嗨嗨嗨，一口鱼就堵住你的嘴啦？！”

蓝露：“忙什么，让我捋捋思路。嗯，今儿这鱼味道真好，难得是既鲜又浓。平常我们吃海鲜，都是鲜而淡的，难得这般的鲜浓兼顾。”

梁晓洁：“又开始跟我卖弄，行了，你省省吧，直奔主题吧，啊，快点快点。”

蓝露：“真沉不住气了？真的怀里抱了25个小耗子，百爪儿挠心啦。行行，听我说啊。我就给您一个字：‘行’。”

梁晓洁：“什么呀就行，为什么行？”

蓝露：“您看啊，首先，这老密斯特王，没有家长的架子，他敢肯定年轻人，肯承认自己有所不足，这点我欣赏，这是他和我将来能和平共处的前提；其次，这老密斯特王人挺实在，没有见空子就钻，我说我可以提前返校，那纯粹是出题考验他，看他是不是急于占您的便宜，还行，他经受住了考验；最后，您以为我真想看你们的通信、听你们的电话呢，你们能说得出来的那老掉牙的情话，我才懒得听呢，我这是向他表明，我和您是一条心，他要爱，就必须爱我们两个；要接受，就必须接受咱们一对。这三项考核他都顺利通过。所以我的意见是：行。老妈，你大胆地向前走吧。”

梁晓洁：“等等，说了半天，都是从他对你的态度的角度考察的呀，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呀？”

蓝露：“哎哟老妈，您怎么又智商掉深谷里去了呀，从我的角度考察都通过了，那从您的角度来说就更应该通过呀。“

梁晓洁：“这是为什么？”

蓝露：“为什么，为什么，他讨好我的目的，还不是因为他要讨好您嘛，他已经认同您了，他才能讨好我，通过讨好我，能更赢得您，他要是没认同您，他会通过不接受我来拒绝您，道理不是很简单嘛妈妈同志。哎哟我的天哪！怎么跟您掰扯这点事儿这么费劲呀，您还律师呢。”

梁晓洁又笑了：“嘿，你这鬼丫头，道道儿还真多。得，拿起酒杯来，咱娘儿俩干了它！”

蓝露咧开嘴笑了：“干了它！”

117，秦皇岛野生动物园。上午。

娄放拉着娄伊萨的手，娄伊萨拉着张秀兰的手，三人来到秦皇岛野生动物园，一进门，娄放望着眼前高大茂密的森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他慢慢地将气呼出来，兴奋地、高声地：“啊，真爽啊。两位小女生，你们有没有感到这里的空气凉丝丝的，沁人心脾？”

张秀兰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胸腔里真痛快。”

娄放：“你呢，伊萨，你不会毫无感觉吧？！”

娄伊萨：“说什么呢老爸，你没看见我正在用心体会呢嘛。”

娄放和张秀兰都低下头来看娄伊萨，只见娄伊萨闭着眼睛、张开鼻孔，有节奏地一呼一吸、一呼一吸……

娄放笑着对张秀兰说：“原来这最小的才是最老练的，咱们俩落伍了。得，伊萨，那我考考你，现在时尚生活里，管你此刻所在的这种地方叫什么？”

娄伊萨眼睛连睁都不睁地说：“天然氧吧呗！小儿科。”

张秀兰惊奇地：“哇噻，你连天然氧吧都知道。”

娄伊萨睁开眼睛，嘻嘻地笑道：“那有什么。”突然，她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辆游览小火车，车头正是英国著名动画片《托马斯和朋友》里的蓝色小火车托马斯的造型，于是她大声地说：“现在该轮到我考考你们了！”

娄放问：“考我们什么呀？”

娄伊萨用手指着前面的小火车问：“看，前面的小火车，那车头画的是谁？”

娄放和张秀兰同时向那小火车望去。

娄放：“是谁……一个大头娃娃呗。”

娄伊萨：“这个大头娃娃是有名字的，他的名字是什么呢？”

娄放：“他的名字嘛，不就是三个字嘛。”

娄伊萨的小嘴儿不出声地嘟囔着：“‘托马斯’，真是三个字。”然后她大声地问：“那是哪三个字呢？”

娄放故意放慢了语速：“当然不是‘张、秀、兰’了，当然也不是‘娄、伊、萨’了。”

娄伊萨：“哎呀老爸，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啊？”

娄放看着张秀兰：“小张老师，请给出正确答案。”

张秀兰：“我哪儿知道啊，你看那车头，那分明就是一个儿童动画片里的人物造型，我哪儿看过动画片呀。”

娄放：“那好吧，我也不兜圈子了，伊萨，你听清楚了啊，这个大头娃娃，他的名字叫‘不、知、道’。”

娄伊萨：“啊，老爸，你忽悠我！”

娄放和张秀兰都哈哈大笑起来。

娄放：“你们小孩儿的动画片，我们大人哪儿知道啊。我认输，我愿受罚吃鸭蛋行了吧。那你告诉我，那个大头娃娃叫什么名字。”

娄伊萨：“这回你们俩听清楚啊，这个大头娃娃叫‘托马斯’，‘托马斯’，记住了吗？”

娄放：“记住了记住了，叫托马斯。好，现在又该轮到我来考你了。”

说着话，三人已来到小火车跟前。

娄伊萨：“又考我什么呀？”

娄放：“这列小火车是干什么用的呀？”

娄伊萨：“这就是观光游览车呗。”

娄放：“它跟一般公园里的游览车的作用有什么不同啊。”

娄伊萨：“有什么不同？噢，我知道了，别的公园的游览车都是没有窗户的，这个游览车是全封闭的。”

娄放：“那我再问你，这么热的天，为什么要把游览车弄成全封闭的呢？”

娄伊萨：“全封闭，开空调，舒服。”

娄放：“你刚才已经说过，这个公园是天然氧吧，干嘛要在天然氧吧里把人们封闭起来呢，难道大家都拒绝新鲜氧气吗？”

娄伊萨：“嗯……”

娄放：“温馨提示：想想看，这个公园的名字叫什么？”

楼伊萨：“好像叫‘海滨……’什么什么的？”

娄放：“海滨什么的呀，说清楚，回答考题不许打马虎眼。”

娄伊萨向张秀兰求救：“你记得吗？”

张秀兰：“好像是‘海滨国家森林公园’。”

娄放：“只答对了一半，给你50分，它还有另一个名字。”

娄伊萨：“另一个名字？”

娄放：“对呀，进门的时候，你没看那大牌子嘛，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的。”

娄伊萨：“我光顾着吸氧了，没注意那大牌子。你快告诉我吧。”

娄放：“告诉你不难，难的是你自己要学会观察，细心地观察，这是很重要的，有时候细心的观察，能救人的命的，就像这次，这个‘海滨国家森林公园’又叫‘秦皇岛野生动物园’。”

娄伊萨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野生动物园里的动物都是到处乱跑的，人遇见它们会有危险，坐在全封闭的车里就安全了。”

娄放：“哎，回答得很好，加十分。”

娄伊萨：“那我们赶紧上车吧。”

娄放：“对，赶紧上车。”

三人上了小火车，娄伊萨坐在靠窗的位置。

很快，小火车就坐满了人，火车开动了。

导游在给大家讲解：“这里的动物都是散养的，一般的动物园里，动物都是圈养的，是人隔着铁笼看动物，而秦皇岛野生动物园是我们坐在四面封闭的小火车里，动物看我们。”

娄伊萨：“嘿嘿，好玩儿。”

小火车慢慢前行，不一会儿，进入了虎园，很快就有东北虎出现了，老虎对托马斯火车毫不感兴趣，连看都不看它一眼，娄伊萨用手指轻轻敲着窗玻璃。这时一辆自驾车驶了过来，恐怕老虎也懂得欺生的道理，它抖擞了精神朝自驾车奔去，车里的人吓得使劲往下躲，一辆工作人员的专用汽车疾速开过来为自驾车解围，老虎的注意力集中在了专用车上，自驾车乘机溜走。你看这专用车，从头到脚，被铁丝网缠了个密密实实，只有四个轮子露在外面。老虎知道这个缠满铁丝网的车里永远有吃不完的好吃的，它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往车身上扑，工作人员不理它，开着车、引着老虎跟着跑了好几圈，这下子虎急了，纵身一跃，就跃上了车顶，老虎离开了车门左右，工作人员才趁着安全，迅速打开车门，甩出一只鸡来，又迅速关上门，老虎“呼”地扑向那只可怜的鸡，工作人员趁机把车开走了。只见那虎，两只前爪死死地按着鸡，钢硬的牙齿刺啦刺啦地撕扯着鸡的羽毛，转眼的功夫，一只白花花的秃鸡被它叼在了嘴里，老虎要寻个树荫地，美美地独享它的珍肴。小火车里所有的人都被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

娄放：“我的妈呀，这野兽就是野兽啊，太凶猛残忍了。伊萨，小张老师，害怕了吧？”

娄伊萨和张秀兰都顺势将头依偎在了娄放张开的胳膊的护翼之下。

张秀兰：“我不想看了，太害怕了。”娄伊萨更是闭上了眼睛。

娄放：“别怕，我们在车里十分安全。”他用力搂了搂一大一小两个女生。

车继续向前开，开到了熊园。

娄放：“快看，大棕熊。”

小火车停了下来，叫大家有时间好好目睹大棕熊。大棕熊被电网围着，娄伊萨从裤兜里摸出两根香肠，向棕熊扔去，有一只大棕熊稳稳地抓住香肠，它把香肠填进嘴里，美美地吃着，一边嚼一边举起两只前爪作揖致谢，把娄伊萨高兴坏了，她一个劲地嚷着：“太可爱了，太可爱了。谁还有好吃的，快拿出来给我，我要喂熊。”

张秀兰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香蕉和苹果，她有点舍不得地说：“可是，这是给咱们自己准备的呀。”

娄伊萨一把就把水果们抓了过来：“给我吧，水果我可以不吃，这熊它可不能不吃。”说着，她把香蕉和苹果，一个一个抛向棕熊。棕熊们都挤过来抢水果吃，抢到水果的棕熊，有的作揖，有的敬礼，看到此景的人们无不称大饱眼福，娄伊萨更是喜笑颜开，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

小火车很快又开动了。张秀兰问娄伊萨：“水果都没了，你不心疼吗？”

娄伊萨：“心疼？怎么会，我心里高兴着呢，让它们吃比我自己吃了更让我觉着香甜。”

张秀兰：“为什么？”

娄伊萨：“水果我都吃腻了，可你看那些熊多爱吃呀！我喜欢它们，它们那样子太可爱了。”娄伊萨依然沉浸在喂熊的快乐中。

小火车继续开着，当小火车驶出森林，来到一片开阔的沙地时，小火车停下了，游人们纷纷下车。这里是非洲动物区，在辽阔的沙地上，长颈鹿、斑马、角马、跳羚、剑羚，悠闲地踱着方步，低头吃着香嫩的小草。

娄放惊讶地：“我感觉我们就是到了非洲啊。”

张秀兰：“就是，你们看，这些动物都是非洲特有的动物。”

娄放：“没错，我看了介绍，说1992年夏天的时候，这个野生动物园特意从非洲引进这些大型食草动物。你们知道这些庞然大物是怎么运过来的吗？”

娄伊萨：“让我猜猜，是坐大轮船。”

娄放：“不是。”

张秀兰：“啊，难不成是坐飞机来的？”

娄放：“对的，就是坐飞机来的。”

娄伊萨不敢相信地：“那长颈鹿那么高，它怎么坐呀。”

娄放哈哈笑着：“我开始也不敢相信，可它们确实是坐飞机来的，坐的是波音7 5 7，飞机降落在北京首都机场的时候，秦皇岛这边派了20辆大卡车去接机，这些长颈鹿、斑马、角马、跳羚、剑羚，统共装在了17只又高又大的木箱子里，它们在天上整整飞行了9个小时才到的中国。你们说，这是不是个奇迹呀？”

娄伊萨：“它们是装在大木箱子里坐飞机过来的，太是奇迹了！我也要喂长颈鹿。”

娄伊萨买了专门喂长颈鹿的草，她使劲踮着脚尖，还是才刚刚够着长颈鹿的肚子，娄放干脆蹲下身子，娄伊萨骑到娄放的脖子上，娄放“嘿儿喽”着娄伊萨，娄伊萨才勉强把草放进长颈鹿的食槽里。放下草，娄伊萨还不肯下来，她仰着头，认真仔细地看着长颈鹿的眼睛……

娄放：“怎么样，长颈鹿吃你喂的草了吗？”

娄伊萨：“嗯……”

娄放：“怎么这么慢呀，我快支撑不住了。”

娄伊萨：“爸爸，长颈鹿的眼睛真漂亮呀，比美女大明星们的眼睛还漂亮呢。”

娄放蹲下身子，把娄伊萨放下来：“哎哟，累死我了，你还有心欣赏长颈鹿的眼睛呢。”

娄伊萨：“真的爸爸，不信你拿照相机看看。”

娄放：“好主意。”

娄放拿出照相机，对准长颈鹿的头，拉近距离。“喔，伊萨说得没错唉，小张老师，你看看。”

张秀兰接过照相机，专注地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她放下照相机，非常动情地说：“长颈鹿的眼睛又大又双，睫毛又长又密，好看极了，美女们真的是被它比下去了。”

娄放看着张秀兰，他问娄伊萨：“伊萨，你说是小张老师的眼睛好看呢，还是长颈鹿的眼睛好看？”

娄伊萨拿过照相机，重新认真地看长颈鹿的眼睛：“长颈鹿的眼睛那个、那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它和人的眼睛不一样。它就是漂亮，我都想抱抱它的头了。”

张秀兰：“我明白伊萨想说什么了，她想说，长颈鹿的眼睛特别纯洁，是吧，伊萨？”

娄伊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娄放：“可我觉得，小张老师的眼睛更漂亮。”

张秀兰：“您又拿我开玩笑。”

娄放：“我说的是真的。那长颈鹿的眼睛确实很漂亮，它比很多大明星那复杂的眼睛纯洁干净许多。但我们的小张老师的眼睛里没那些复杂的东西，小张老师的眼睛跟长颈鹿的眼睛一样的纯洁，却比长颈鹿的多了一层深情。”

娄伊萨：“是吗？让我看看，这深情是什么样子的？”

张秀兰不好意思地：“伊萨，你的坏爸爸在开姐姐的玩笑，你替姐姐打你爸爸两下。”

娄伊萨用小手在爸爸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两下：“不许再开秀兰姐姐的玩笑了。”

娄放：“嗬，还挺护着你的老师的。好好，我遵命。”

娄伊萨走在最前，娄放、张秀兰随后，三人说着笑着，向别的景点走去。娄放轻声对张秀兰说：“我可没开你的玩笑，你的眼睛真的比长颈鹿的眼睛漂亮，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吗？情人眼里出西施。”

118，动物园的孔雀园。时间接上。

娄放一行三人来到孔雀园，这里有许多蓝孔雀，还有两只特别显眼的白孔雀。不少蓝孔雀都展开了它们美丽的羽屏，娄放急着为开屏的孔雀和两位女生拍照，娄伊萨小心谨慎地来到一个开了屏的蓝孔雀身边，轻轻地摸了一下它美丽的羽毛，孔雀立刻收回它长长的蓝翎，娄伊萨很遗憾地“啊”了一声。

娄伊萨：“我只是想跟它一起照张像。”

娄放：“孔雀并不知道什么是照相，只要有东西碰到它的羽毛，它就会立刻收回它张开的羽毛，保护它的身体。”

娄伊萨：“好吧，我挨近它，不再碰它了。”说着，她蹑手蹑脚地来到另一只孔雀旁，那只孔雀正在抖动它巨大的彩屏，娄伊萨心满意足地与之合了影。

娄放：“你知道孔雀为什么开出美丽的彩屏嘛？”

娄伊萨：“不知道。”

娄放：“你知道这些开屏的孔雀是公的，还是母的？”

娄伊萨：“应该公的母的都有吧？”

娄放：“啊，这回我可要把鸭蛋还给你了。”

娄伊萨：“那你说它们是公的还是母的。”

娄放：“那些巨漂亮的孔雀都是公的，它们开屏都是为了吸引母孔雀来跟它们结婚。”

娄伊萨：“有这样的事？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呀。”

娄放：“嘿嘿，就跟你一个三年级的小豆包什么都知道似的。”

娄伊萨转而问张秀兰：“秀兰姐姐，那些漂亮的孔雀真的都是公的吗？”

张秀兰点点头：“好像是。”

娄伊萨：“好像是，就是也好像不是。”

张秀兰：“是。”

娄伊萨不服气地：“那为什么呀，怎么男的人都那么丑，而公的孔雀却那么漂亮呀？”

娄放得意地：“不光是公的孔雀，所有公的动物，都比母的动物漂亮，不信你好好想想，啊，那长发飘飘的雄狮、那犄角如珊瑚的雄鹿、那色彩斑斓的雄鸳鸯，等等等等，无一不是雄性的美丽动人。”

娄伊萨顺着爸爸的话往下想，她一边想，一边不理解地摇着头：“真是搞怪啊。”

娄放：“不是搞怪，这是大自然的神奇。雄性动物要靠自己的美丽来吸引雌性动物，然后它们才能先交朋友后结婚。”

娄伊萨仰头看了看神采飞扬的娄放，“爸爸，你是靠什么吸引妈妈的呢，你又不漂亮。”

娄放和张秀兰都笑了，娄放：“嗯，我不漂亮吗？嘿嘿，傻丫头，人类和动物不一样，人类正好反过来，女人都比男人漂亮，女人是靠漂亮吸引男人的。”

娄伊萨：“那男人呢，男人靠什么吸引女人呢？”

娄放：“嘿，你这三年级的小豆包，怎么能问这样的问题呢？”

娄伊萨：“这有什么不能问的呢，我只是想学习人和动物的知识嘛。”

娄放：“是啊，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现在的孩子什么不懂啊。听着，男人靠财富吸引女人。”

娄伊萨：“那如果那女的比那男的更富有呢？”

娄放：“这，嘿，你这小家伙，脑子还挺复杂。那就靠德智体全面发展呗。”

娄伊萨：“你是说三好学生还得有钱，哪儿有这样的男生呀。”

娄放：“你说什么呢伊萨，我可告诉你啊，小小年纪可不许想什么交男朋友的事。”

娄伊萨：“紧张什么呀老爸，我才不做那样的傻事呢。”

娄放：“哦，跟我说说，为什么那叫傻事呀。”

娄伊萨：“我们班的……我们班的A女生和B男生好了，每天就他们俩在一起玩，多没意思呀，我还是愿意跟大家玩的，在一起玩的人越多越热闹。”

娄放笑着说：“现在这孩子，真拿他们没办法。伊萨，我可告诉你，考大学之前，绝对不许交男朋友。”

娄伊萨：“又是考大学，出来玩也不说点别的，老爸你真没劲。秀兰姐姐，我们去看别的。”娄伊萨拉起张秀兰的手就走。娄放在后边摇着头、笑着跟了上来。

119，学校女生宿舍。日。

蓝露站在宿舍的门前掏出钥匙，拧开锁推门进屋。屋里静静的，她来到桌前，用手摸了一下桌面，手指上一层灰土。

蓝露自说自话地：“这家伙好几天没在宿舍里住了，上哪儿疯去了。”

蓝露一眼看到放在张秀兰床角的笔记本电脑。“电脑也没带，怪不得不回我的信呢”

蓝露放下背包，拿起空暖瓶，准备去打开水。

120，学校的小路上。时间接上。

蓝露拎着空暖水瓶走在小路上，路过学校商店的时候，正好遇见小云从商店里出来。她手里拿着两包方便面。

蓝露：“小云！嘿，你好！你怎么也提前返校了。”

小云勉强地笑着：“想安安静静地看看书，就提前回来了。”

蓝露：“唉，你怎么瘦了？不是刻意去减肥吧？你本身就不胖。”

小云仍是勉强地笑着摸着脸：“瘦了？不会吧。”

蓝露看着小云手里的方便面问：“你就吃这个？能不瘦吗？”

小云：“放假期间，食堂的伙食很差，还不如方便面香呢。”

蓝露：“真的，你的脸色也有些憔悴，没生病吧？”

小云：“没有。看你，还不到一个假期呢，怎么变得跟我妈似的。”

蓝露笑道：“好吧，不跟你罗嗦了，我去打水，有空找我玩去。”

小云：“好吧，那你去吧，拜。”

121，秦皇度假村海边沙滩上。夜。

海风习习，轻拂着坐在沙滩上的娄放和张秀兰的脸。俩人紧紧搂抱着、亲吻着……娄放的手机响了，娄放掏出手机扔到沙滩上，继续着与张秀兰的热吻……

122，学校宿舍。同夜。

蓝露边听着MP3，边看着书。这时响起了敲门声。蓝露没听见。敲门声更响地响起。蓝露赶忙起身，站在门前，她摘下一只耳机，问了一句：“谁呀？”

（画外音小云的声音）：“我，小云。”

蓝露拉开门：“唉，是你呀小云，快进来。”

（画外音小云的声音）：“你忙吗，要是不忙，我想跟你聊会儿天。”

蓝露：“反正没开学呢，有什么可忙的。”

小云进来了，她有些拘谨地站在那里。

蓝露：“来来，坐。”

蓝露从自己床头的包里掏出些零食，“吃吧，都是我从北京带来的。”

小云拿起瓜子嗑着，半低着头，并不作声。

蓝露：“我怎么发现你有变化了，变得不是从前那个快言快语的小云了。”

小云更深地垂下眼睛。

蓝露：“怎么回事，遭遇什么变故了难道？”

小云的眼泪流了出来：“蓝露，贺峰，他拒绝我了。”

蓝露：“什么贺峰拒绝你了，怎么回事？”

小云：“贺峰说他不想在上大学期间谈恋爱。”

蓝露：“嗨，这算什么拒绝，没准他真是这么想的呢。再说了，你又没向他表白，怎么就说他拒绝你了呢。”

小云：“他真的拒绝我了。我跟他说了我喜欢他，他却劝我放弃他。”

蓝露：“是这样啊，那你就放弃他吧，他又不是最优秀的男生。”

小云：“可我就是喜欢他，虽然被他拒绝了，我心里还一直都放不下他。”

蓝露：“原来你是为这个吃不香睡不着、把自己弄瘦弄憔悴的啊，那我告诉你，小云，这不值，这不叫爱情，无需为之付出。爱情应该是互补的，知道嘛，互相滋补，越爱越滋润，那才叫爱情呢，像你这样被煎熬着、被折磨着，根本不叫爱情，叫‘雷情’，超傻雷情。你确实应该放弃他。听我的，放弃他。反正他说了他不在上大学期间谈恋爱，你又何必折腾自己呢。真要是下了恒心非他莫嫁，那你就等他大学毕了业再说呗。”

小云：“他那不过是托辞。”

蓝露：“什么是托辞？”

小云：“贺峰说他‘不想在上大学期间谈恋爱’，这不过是托辞。他拒绝我的真正原因是他爱上别的女生了。”

蓝露：“是吗，他爱上谁了。”

小云：“张秀兰，他爱上张秀兰了。”

蓝露先是一愣，继而大笑起来：“别开玩笑了，这不可能。我和秀兰都只不过是觉得贺峰人长得帅，但是他那么乖、那么老夫子，我们俩谁都不会爱上他的。拿他逗逗乐还行，你是误会了。呵呵……”

小云：“如果你以前这么说，我同意，可现在不一样了。”

蓝露：“怎么不一样了，难道一个暑假会有那么多的事情发生了变化。”

小云点点头：“张秀兰陪贺峰一家在四川玩，贺峰的妈妈很喜欢张秀兰，一直在我面前夸张秀兰。”

蓝露：“哦，秀兰一直陪他们一家人玩儿？”

小云：“在我来之前，一直都是张秀兰陪他们，后来张秀兰又去什么别的地方了，我来了，我就陪他们来着。”

蓝露：“这么说你们俩都陪贺家人玩儿了，你们的机会应该是均等的呀，那你根据什么说贺峰爱上秀兰了呢？”

小云：“贺峰的妈妈说的话，很明显地她喜欢张秀兰不喜欢我。”

蓝露：“你的意思是贺峰顺从了他妈妈的意思？”

小云：“贺峰那么孝顺，他能不听他妈妈的话吗？”

蓝露：“没那么简单吧？”

小云：“你跟张秀兰那么好，难道她就没跟你说过一点吗？”

蓝露摇摇头：“一点儿都没跟我说过。”

小云：“那等她回来你问问她。”

蓝露笑了：“问问她，问她什么？”

小云：“问她是不是和贺峰谈恋爱了。”

蓝露：“那如果是怎么样，如果不是又怎么样？”

小云：“如果是，我就放弃；如果不是，我就还有希望。”

蓝露：“不管是还是不是，你都得好好吃饭，什么年代了，你这儿还‘为伊消得人憔悴’呢。你们这学文学的，怎么这么容易蒙着眼睛往烂泥塘里跳呀。”

小云：“你早晚也会有这样的时候的。”

蓝露：“放心，蓝某人一向大大咧咧，再怎么着，也不会亏待自己的身体。这点，你得向我学习。”

小云又嗑了两个瓜子，站起来说：“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

蓝露拿起桌上那包瓜子：“把这个带上，看不进去书的时候，它可以给你解解闷儿。”

小云接过瓜子：“谢了。”

小云走了。

蓝露自语道：“真没想到，张秀兰这个脚后跟脑子，居然会赢得贺妈妈的青睐，不简单嘛！”

123，秦皇岛度假村海边沙滩。时间同上。

热吻中的娄放抱起张秀兰，向度假村走去……

第十一集

124，成都。大学校门外。日。

娄放的宝马驶到校门外停下，车门开处，张秀兰提着大包下来，她返过身，猫着腰，对车内的娄放说：“依萨睡着了，冷气开小点儿。”

娄放回头看了看娄伊萨，笑着对张秀兰说：“放心吧，我知道了。”

张秀兰：“那你快走吧，早点儿到家，早点休息。”

娄放：“你要是有说不完的话，就上来说吧。”

张秀兰嫣然一笑：“没想到你会这么缠绵。”

娄放：“没想到，你是这么的纯情。”

张秀兰：“快走吧。”

娄放：“什么时候再见到你。”

张秀兰：“后天吧，后天该是假期里最后一节课了。”

娄放：“好，后天见。拜拜。”

张秀兰尽量轻地把车门关上。目送着娄放的车开远。

125，女生宿舍。时间接上。

张秀兰开门进屋，把包往桌上一扔，看到桌上的零食，又看到蓝露的床上放着好多东西，张秀兰高兴地：“嘿，这家伙回来了，太好了。”她跑出宿舍，跑到卫生间门口，冲着里边叫道：“蓝露，蓝露你在里边吗？”没人回答。她又跑到水房，水房也没人。张秀兰洗了把脸，又返回宿舍。她坐在桌前，捏起桌上的零食慢慢吃着。

楼道里响起了蓝露哼哼歌儿的声音，张秀兰赶紧起来，悄悄躲到门后。蓝露推门进来，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张秀兰“哇”地一声跳到她前面。

蓝露吓了一跳：“嘿你这坏蛋，吓死我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以为你失踪了呢，再不回来，我就要报警了。”

张秀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干吗回来这么早呀，北京多好啊，怎么不赔你老爸老妈多呆几天？”

蓝露：“你这没良心的，我还不是怕你一个人寂寞，赶着回来陪你的。”

张秀兰：“你这么好啊，快让我抱抱。”

俩人拥抱在一起。

张秀兰：“在北京玩儿得开心，顾不上想我了吧？”

蓝露：“你还好意思说呢，我给你发邮件，你理都不理我。说，这么多天，你上哪儿疯去了。”

张秀兰：“真的想我了？”

蓝露：“谁想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呀！”

张秀兰：“你看我有没有良心。”张秀兰说着松开蓝露，她从随身背的小手袋里拿出一条珍珠项链，“看，给你的，喜欢吗？”

蓝露接过项链：“哟，这么漂亮的项链，挺贵的吧？”

张秀兰：“什么贵不贵的，暑期教课挣了点钱，高兴呗。”

蓝露把项链戴在脖子上：“我发现今年这暑假是一个改变人的暑假。”

张秀兰：“你什么意思你，你是不是又要教育我不该花钱买这么贵重的东西。”

蓝露：“怎么这点德行你还没变呀，我说完了吗我，你就急？”

张秀兰：“嘿嘿，我错了，我错了，你说。”

蓝露：“真是的。站直了，仔细听着。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张秀兰：“你说‘今年这暑假是一个改变人的暑假’。”

蓝露：“就是嘛，你听我说完嘛，这可是我的一个惊人发现。”

张秀兰：“你都发现什么了，说得这么夸张。”

蓝露：“一点都不夸张，你听我说。昨天我看见了小云。”

张秀兰：“小云也提前回来了？你们怎么都不在家呆着啊。”

蓝露：“别打岔，我发现小云瘦了很多，也蔫儿了很多，和以前真是判若两人。后来，她告诉我，她失恋了。”

张秀兰：“她失恋了？真可怜呀，怎么回事儿？”

蓝露：“贺峰拒绝了她。”

张秀兰：“贺峰？！贺峰有那个胆量拒绝她吗？”

蓝露：“先不管贺峰有没有胆量，我说的是这个暑假改变了小云。”

张秀兰：“嗯，还有谁被这个暑假改变了？总不至于，小云成了人大代表了吧。”

蓝露：“你说呢？”

张秀兰：“我不知道，我除了你以外，还没见到别人呢。”

蓝露：“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张秀兰：“你是说我？”张秀兰有些紧张地看着蓝露，“我，我，我怎么改变了？你别瞎编派人啊。”

蓝露：“你看你看，就这点可爱劲儿你还没变，心里一慌，就我、我、我了。说吧，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张秀兰：“有什么事，瞒着你，干嘛呀我，咱俩谁和谁呀，我干嘛瞒着你呀。”

蓝露：“真没瞒着我？”

张秀兰：“没有。”

蓝露：“那让我看看你的眼睛，看看这双漂亮的眼睛深处是不是写着‘爱情’俩字。”蓝露说着，夸张地直视起张秀兰的眼睛，十秒二十秒，张秀兰被蓝露盯得败下阵来。

张秀兰扭过头去叫道：“你要干什么？”

蓝露哈哈笑起来：“我说呢，我给你发电子邮件你不理我，原来你是夺人所爱，自我陶醉，你一直都忙着呢你。”

张秀兰更紧张地：“天呢，你说什么呢你，你怎么知道的呀？”

蓝露：“我怎么知道的，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儿跟我诉苦来啦，这事若要是换了别人抢了她的男朋友，我还真没准就去帮她抢回来呢，可是，这抢她男朋友的人恰恰是你，我就没法儿出手了。”

张秀兰：“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啊？”

蓝露：“你刚才都招了，现在怎么想赖账？！”

张秀兰语气变硬：“谁赖账了，我真的没听懂，什么小女孩儿，什么男朋友。”

蓝露：“那我问你，小云为什么失恋？贺峰又跟谁好了？”

张秀兰舒了一口气：“咳，这哪儿跟哪儿呀，都把我说蒙了。小云为什么失恋我怎么知道；贺峰跟谁好了，他又没向我汇报。”

蓝露：“什么？听你这口气，好像你是个局外人似的。”

张秀兰：“什么叫好像我是个局外人呀，我就是局外人，小云跟贺峰那点子破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呀。”

蓝露有些疑惑地：“你没有夺小云所爱？”

张秀兰：“我哪儿有那工夫呀。”

蓝露：“你没和贺峰爱来爱去？”

张秀兰：“你脚后跟脑子进水了？我跟贺峰爱来爱去？！嗛，哎，我可记得是你一见贺峰就俩眼发直，张口帅哥闭口帅哥的称呼人家。”

蓝露：“那我只不过是夸他相貌好，养眼而已，我从来没想过跟他谈情说爱。”

张秀兰：“噢，你从来没想过跟他谈情说爱，凭什么我就得和他谈情说爱呀，而且是从别人手里夺过来。”

蓝露笑道：“你没想过和人家谈情说爱，那你干吗陪着他们一家人游山玩水，还想办法讨人家家长的欢心。”

张秀兰：“我和贺峰是老乡对吧，他父母来我是尽地主之谊不过分吧，至于他父母喜欢我，那并不是我讨来的，我张秀兰就是天生丽质、人见人爱，这点你应该很清楚呀。”

蓝露：“嗬嗬嗬，看你美的，还人见人爱呢。那小云为什么觉得是你把贺峰夺走了的呀？”

张秀兰：“那我怎么知道呀。她跟你怎么说的？”

蓝露：“她说贺峰的妈妈特喜欢你。”

张秀兰：“可笑。她可笑，你可气。贺峰的妈妈喜欢我，就是我跟贺峰好啦，什么逻辑？！”

蓝露：“好好好，我可气。不过话说回来了，其实，贺峰和你倒是挺般配的。”

张秀兰：“去你的吧，他和我般配，就他那穷酸劲儿……”

蓝露：“哎哎哎，这话可不对啊，贺峰怎么穷酸劲儿了，贺峰挺帅的嘛。”

张秀兰：“对，贺峰帅，他是贺大帅行了吧。咱能不能说点别的呀，一个暑假没见了，该说的话多了，老说他们干什么呀。”

蓝露：“好，不说他们了。来，我从北京带来好多好吃的呢。咱们边吃边说，来个小型茶话会。”

张秀兰：“早干嘛来的，浪费这么多时间。”

蓝露打开一袋抽真空包装的袖珍糖葫芦，自己拿一串吃，递给张秀兰一串：“言归正传，你这一暑假跑哪儿去了？连一点音信都没有。”

张秀兰得意地嚼着糖葫芦：“尽情玩耍，回归自然。”

蓝露：“你不是陪贺峰一家在成都玩的吗？那怎么我给你发邮件你不理我呀。”

张秀兰：“开始是在成都玩儿的，我还给你回了邮件呢你忘了。”

蓝露：“没忘呀，你不是说你们要去杜甫草堂嘛。”

张秀兰：“是啊，我们去了杜甫草堂，后来我就走了。其实我只陪了他们玩儿了一次，在学校食堂一起吃过一次饭，没想到，居然惹出绯闻来了。”

蓝露：“得啦，还绯闻呢，你不就想说你魅力无穷嘛。”

张秀兰：“这可是你说的。”

蓝露：“我替你说的行了吧。后来你去哪儿了？”

张秀兰美美地：“我去秦皇岛了，去秦皇岛度假了。”

蓝露：“去秦皇岛啦，那你怎么不跟我打个招呼，我也去呀。”

张秀兰：“你去，你去干什么？”

蓝露：“我在家呆着也没什么事，早知道你去秦皇岛玩，我就跟你一起去啦。你为什么不叫上我呀？”

张秀兰：“是娄家邀请我同他们一起去的，我怎么叫上你呀。”

蓝露：“哦，是跟他们一家去的呀，那我是不能去。”

张秀兰：“要是我自己去，我还能不叫上你。”

蓝露：“呵，你这家伙就是有好福气。怎么样啊？玩得过瘾嘛？”

张秀兰：“那当然了，倍儿爽。哎，他们家真有钱，有钱真好，住的那饭店，躺在床上就能看日出。你说这自然美和人为享受相结合，那是什么劲头，那就是神仙过的日子。他们有钱人天天都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

蓝露：“哟嗬，看你艳羡的。”

张秀兰：“怎么了，不可以艳羡嘛？谁不想生活质量向高标准看齐呀。”

蓝露：“那要看怎么说了，你要是羡慕人家有本事，拼命工作挣大钱，也是对的，你也学着人家的样儿自己挣去。你要是只羡慕人家有钱，那就是不怎么对的了，那我就得敲敲你的边鼓了。”

张秀兰：“得了吧，你也是那有钱人堆儿里的，你不知道没钱的苦，所以呀，你还不够资格教训我。”

蓝露：“第一天见面，我不给你上课。继续说说，除了躺在床上看日出，你还怎么当神仙来着。”

张秀兰：“海水浴、沙滩浴，泡了晒，晒了再泡；湿了干，干了再湿。对了，我们还滑雪了，特棒，真正的滑雪。”

蓝露：“滑雪了，哇，好酷啊。真应该带我去。”

张秀兰：“以后吧，以后咱俩去，就咱俩，痛痛快快的玩，痛痛快快的摔跟头。”

蓝露：“还有什么？”

张秀兰：“还有更酷的，我们去了野生动物园，狮子、老虎就在身边吼来吼去的，可瘆人了。”

蓝露：“有照片吗，给我看看。”

张秀兰：“照片有，都在他们的照相机里，等我让他们传到我的电脑里再给你看。”

蓝露：“哎呀，我没去太可惜了。”

张秀兰：“可惜什么，你都去过那么多的好地方了，我这才是大姑娘坐轿第一次。你虽然没去这儿，你肯定也没闲着，说说你都干什么了。”

蓝露：“我真没你过得这么美了，陪陪老妈老爸，吃吃喝喝、聊天吹牛。嗨，北京特别的热，根本就懒得出门。不过，跟别人一道看了回书法展览，你别说，还挺有收获的，我居然喜欢上书法了。”

张秀兰：“就你，写出的字跟蜘蛛爬的似的，你居然还能喜欢书法。”

蓝露：“那怎么了，咱是书法鉴赏家，用不着自己写得好，会欣赏就行了。”

张秀兰笑道：“就你那脚后跟脑子，谁被你欣赏谁倒霉。”

蓝露：“小看人，我这脚后跟脑子的点评，不是一般的出彩儿，你看我点评启功先生的字，启功先生，北师大的著名书法家，我评他的字是大家闺秀，这样的评价是不是很独特的。”

张秀兰：“别跟我拽了，我听不懂，没你这份想象力。别的呢，你不会就只看了一次书法展览吧。”

蓝露：“别的，哎，别的没什么意思。还是你的暑假有意思，又是游泳又是滑雪的，怎么两天就玩出个两重天来，谁的主意呀，这人太有水准了。”

张秀兰稍稍有些不自在地：“娄先生的，是娄伊萨的爸爸挑的地方。”

蓝露：“哎，你的脸好像有点红啊。”

张秀兰：“瞎扯，我脸红什么？！”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蓝露：“谁呀？”

（画外音小云的声音）：“是我，小云。”

蓝露和张秀兰面面相觑。

蓝露小声地：“怎么会是她？”

张秀兰镇定了一下：“紧张什么，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我去开门。”

张秀兰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小云，来来，请进。”

看到是张秀兰，小云站在门口有些犹豫地：“你回来了？”

张秀兰：“啊，刚刚回来。进来吧，别在外面站着啦。蓝露这儿有好吃的，不吃白不吃。”

蓝露：“谁像你似的，大馋猫一个。进来说吧小云。”

小云走进屋，坐在桌前的一把椅子上。

蓝露：“有什么事吗？”

小云默不作声地拿起桌上的瓜子，慢慢地磕着。

蓝露：“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这里都是你的朋友。”

小云睁大了眼睛望着蓝露，蓝露笑着说：“真的，我就直言相告吧，张秀兰没有跟贺峰好，这是她亲口说的，不信，你问问她，是不是秀兰？”

张秀兰：“是的，没错，我一直就把贺峰作老乡看，从来没有对他有什么别的想法。”

小云：“可是贺伯母……”

张秀兰：“嗨，我跟贺伯母是好朋友，是忘年交，仅此而已。”

小云低了头。

张秀兰：“你看准了的，你就大胆去追吧，我不会跟你抢的，我跟你的欣赏角度不一样，咱俩不会撞车的。”

小云有些兴奋地：“真的？”

张秀兰：“真的。我不会拿这事跟你闹着玩。”

小云又低下头：“可是，贺峰明显地躲着我。”

蓝露：“那你先放放他，你追得紧了，可能他真的受不了，也许你晾晾他，他倒会反过来找你的。你也试试欲擒故纵的招数。”

小云轻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我得好好想想，你们聊吧。”然后走出房间。

蓝露关上门，摇摇头：“深陷爱情泥潭的女子，太可怜了。你想往上拉她，她都不上来，你只能眼见着她一点一点地往下沉。我可警告你啊，张小女生，你绝不能步小云的后尘，做爱情的俘虏。”

张秀兰：“瞧你，老到得跟居委会的刘大妈似的。我问你，你管得了我，你管得了你自己吗？”

蓝露：“什么话！我当然管得了我自己了，不信走着瞧。我28岁以前不找男朋友，30岁以前不结婚。”

张秀兰：“满嘴里跑舌头，说这样的大话，那是因为你不知道爱情的甜蜜。”

蓝露：“好像你知道爱情的甜蜜似的。”

张秀兰：“我也不知道，但我不给自己做硬性规定，一切顺其自然。”

蓝露：“唉，你不会是嘴上不跟贺峰恋，心里特爱慕人家吧。”

张秀兰：“谁像你呀，口是心非。”

蓝露：“好吧，不说这些了，咱们宿舍都快成爱情沙龙了。走吧，陪我到大操场跑两圈去，咱还是干点痛快的事儿吧。”

张秀兰：“走。”从包里拿出阿迪达斯运动服穿上。

蓝露：“哟嗬，我说这暑假改变人吧，你还死硬的不承认，这证据都拿出来了。”蓝露拿起张秀兰的运动服，故意在眼前晃。张秀兰一把抢回运动服。

张秀兰：“这是我的学生的家长奖励给我的。”

蓝露：“借我穿穿。”

张秀兰：“好啊，我上次穿完还没洗呢，正好你穿完了好好给我洗一洗。”

蓝露低头夸张地闻闻：“嗬，一股汗酸味，你还是自穿自洗吧。”

张秀兰：“滑头，我才不舍得借你穿呢。”

蓝露：“谁稀罕呀，我也有。”

蓝露拿出她的运动服，俩人换好运动服，嘻嘻哈哈地走了。

126，学生食堂。傍晚。

贺峰在闷头吃饭。小云买好了饭，端着，边走边向贺峰这里瞄眼，她走到一个可以方便看着贺峰的角落坐下，慢慢地吃着。张秀兰和蓝露说笑着走进食堂，蓝露看见有潲子面，高兴地说：“我吃潲子面。”

张秀兰：“那面还得现煮，要等半天呢，我不等了，我饿了，随便买点什么，你去等吧。”

蓝露：“好吧。”

蓝露去排队等潲子面了，张秀兰很快买完了她的饭，她抬头找地方，一眼看见了贺峰，就径直奔贺峰去了，角落里，小云看见了，她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看着他们。

张秀兰来到贺峰的桌前，和贺峰面对面的坐了。

张秀兰：“嗨，你好！”

贺峰抬头：“哎，是你呀。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秀兰：“今天下午。怎么样，伯父伯母都走了？”

贺峰：“走了。走了好几天了。”

张秀兰：“他们对这一趟成都之行还满意吧？”

贺峰：“当然满意了，那么多人陪着他们。”

张秀兰看见贺峰碗里的麻婆豆腐：“哎，今天有麻婆豆腐呀，我吃点麻婆豆腐行吗？”

贺峰用勺子盛了满满一勺麻婆豆腐放到张秀兰的碗里，张秀兰美美地吃了一大口。角落里的小云远远地把这些看了个正着，她愤愤地嘟囔：“还说他们没好呢，骗人。”

蓝露买了潲子面，也端过来一起吃。三人说说笑笑，关系又融洽又热闹。小云恨恨地说：“三个骗子，都是骗子，这世界没好人！”

她生气地索性不吃了，端起碗，走人。

这里，蓝露、张秀兰、贺峰吃得正开心。

127，娄家。下午。

张秀兰和娄伊萨在书房上课。

张秀兰：“今天是暑假里的最后一节课，我们上语文课。今天上课的内容是，写一篇去秦皇岛旅游的游记。两千字就可以了。”

娄伊萨：“两千字，太多了。两百字吧，行吗？”

张秀兰：“你还挺会砍价的，不行，两百字，太少了，什么也说不清楚。这样吧，我给你减掉一半，一千字，好吧。”

娄伊萨：“秀兰姐姐，咱俩这儿做生意呢，你还跟我讨价还价的，一千字也还是太多了。八百吧，就八百，不多不少正合适。”

张秀兰：“你这小聪明蛋儿，我拿你也没办法，好吧，就八百字。时间是一节课。”

娄伊萨拿起笔，仰着小脸开始构思……

娄伊萨：“秀兰姐姐，要是让你写，你怎么写呀？”

张秀兰：“挑我最难忘的事，或最难忘的景写。”

娄伊萨：“我最难忘的事儿是滑雪的时候摔屁蹲儿。”

张秀兰：“那你就写滑雪呗。”张秀兰进一步启发道：“夏天滑雪，这本身就是一件奇事，你把它为什么是奇事先讲一讲，然后，再讲一讲你的感觉、你都做了什么，最后以摔屁蹲儿摔得多疼却又很高兴作为结束，就完了。很简单。”

娄伊萨：“好主意，我也是这样想的。”

张秀兰：“是吗，原来你是在考我？”

娄伊萨：“你可以这样理解。不过，我写作文的时候，身边不能有人。”

张秀兰：“那我走开，这好说。”

娄伊萨：“对了，咱们在秦皇岛照的照片还在相机里呢，我老爸老妈这两天都忙，还没来得及输入到电脑里呢，你干脆帮我把它们输入一下吧，我着急着寄给朋友看呢。”

张秀兰：“好啊。”

娄伊萨：“我给你拿相机去。”起身离开书房。不一会儿，娄伊萨拿着照相机回来，“给，就输到我的电脑里就行了。”她指了指一旁的电脑，然后坐下，开始写作文。

张秀兰拿起数码相机，先一张一张的在相机的小屏幕上看起来，照片又勾起了她的串串回忆，她的嘴角不时地漾起微微的笑意。

看完照片后，张秀兰把照片全部输入到娄伊萨的电脑里，又挑了几张自己喜欢的，顺便寄到自己的信箱里。

做完这些，张秀兰看了看表，一节课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她站起身，来到娄伊萨的背后，想看看娄伊萨写得怎么样了。

娄伊萨正在作业本上画画儿，画的是，山坡上有厚厚的雪，两个人仰面坐在地上。

张秀兰问：“怎么不写了？”

娄伊萨：“写完了。”

张秀兰：“你这张画儿上，画的是谁呀？”

娄伊萨：“你和爸爸呀，我那天看见你们的时候，你们就是这样坐在雪地里的。”

张秀兰：“哎哟小、小、小淘气哟，你可别乱画呀。”说着，张秀兰拿起橡皮就擦。娄伊萨赶忙用手捂住作业本。

娄伊萨：“你干什么？我还没画完呢。”

张秀兰：“你还要画什么？”

娄伊萨：“我还要画上我呢，我从那边跑过来呀，你忘了？”

张秀兰：“伊萨，咱们今天上的是作文课，不是美术课，你要想画画儿，咱们专门上一节美术课好不好？”

娄伊萨：“不用了，一节课当成两节课用，还省时间呢。”

张秀兰：“那你也不能在作文本上画呀。作文本是写字用的，在上边涂涂画画的，就会把本子弄脏，一个好学生，他的作业本永远都应是干干净净的。我还是替你把本子擦干净吧。”

娄伊萨：“哎呀，这是家庭作业，又不是学校里的作业，谁在乎呀。”

张秀兰：“我在乎，因为我是你的家庭教师，你的家庭作业本脏了，就是我的失职，你的爸爸妈妈是要批评我的。”

娄伊萨：“不会的，有我呢，他们不会批评你的，我保证。”

张秀兰：“那也不行，他们不批评我，我自己却不能不批评我自己。”

娄伊萨：“你没事吧秀兰姐姐，能逃还不逃，我还没见识过你这样的人呢。”

张秀兰：“那你今天就见识见识吧。把本儿给我，听话。”

娄伊萨调皮地：“秀兰姐姐，其实你生气的样子，比你平时的样子还要好看。”

张秀兰无奈，噗哧一声笑了。

这时，门铃响了。

（赵姐去开门的声音。赵姐的画外音：）“回来了娄先生。”

（娄放的声音）：“回来了，忘带钥匙了。伊萨呢？”

（赵姐的声音）：“噢，和张老师在书房上课呢。”

（娄放的声音）：“我去看看她们。”

（楼道里想起了脚步声，紧接着是娄放的声音）：“女士们，该休息了。”

娄放出现在书房门口。

娄伊萨：“爸爸。”

张秀兰：“娄先生回来啦，您回来的正好，您来看看吧，伊萨能不能在她的作文本上画画儿。”

娄放：“呵，这么说，今天上的是美术课。小张老师还会教美术呢，真不简单啊。”

张秀兰：“不是，今天上的是作文课，不过，伊萨写完作文后，就在作文本上画起画儿来。”

娄放：“没什么嘛，让开明的爸爸我来看看，画的是什么？让老爸给你改一改。”

娄伊萨：“画咱们那天滑雪，你们俩摔了屁蹲儿坐在雪地上，我正好滑到你们这儿，我看见的。”

娄放：“这可不行，不行，你怎么能出老爸的糗呢，回头让妈妈看见了，她又要笑话爸爸了。你画点老爸无限风光的多好呀。”

娄伊萨：“你有什么无限风光的呀？”

娄放：“当然有了，你骑在老爸的脖子上看长颈鹿美丽的眼睛的画面，那就是无限风光的，比你这个俩人坐在雪地上的强多了，你说是不是？又有人，又有动物，而且是最美丽的动物。”

娄伊萨想了想：“那好吧。”自己拿起橡皮把画儿一点一点擦干净。站在左右两侧的娄放、张秀兰轻轻地出了口长气。张秀兰还冲着娄放悄悄地伸出了大拇指。

娄伊萨重新开始画她的画儿。

娄放问张秀兰：“小张老师今天是暑假里的最后一节课？”

张秀兰点着头：“是的。”

娄放：“那下个学期还来吗？”

张秀兰：“我现在还不能有肯定的说法。可能一开学就要进入毕业论文的准备阶段了。我需要补看的书很多，而且您知道，现在的工作很难找，我想下半学期就得全情投入找工作。恐怕没有时间兼任家教了。”

娄放深情地凝望着张秀兰：“好吧，一会儿我送送你，不要拒绝，我就是送送你而已。”

张秀兰也同样深情地回望着娄放。

128，一家高档精品手机专卖店。傍晚。

娄放和张秀兰在手机店里，边走边聊。

娄放：“挑一款你最喜欢的手机。”

张秀兰：“我，挑一款？我不需要。”

娄放：“我需要你需要。”

张秀兰：“你需要我需要，什么意思？”

娄放：“我需要你有一台手机，我可以方便地与你联络。”

张秀兰：“……”

娄放：“那这样，我借给你一台手机，行了吧。”

张秀兰：“……”

娄放：“好啦，就这么着吧，不就是一台手机嘛，通讯工具而已，现在谁还没有手机呀，连三年级的小学生都快做到人手一机了，你这大学生、成年人了，连台手机都没，那哪儿说得过去呀。来，帮我挑一款。你看，诺基亚的怎么样？”娄放让服务员拿出一款坤装，“小巧、精致，多漂亮呀。喜欢嘛？”

张秀兰微笑着未置可否。

娄放：“就是它了。”

娄放付了钱，把手机递到张秀兰手中：“拨打我的手机号，试试效果如何。”

张秀兰拿着手机研究着如何使用，娄放看出她不会用，就手把手地教她。

“铃……”，娄放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举起电话放在耳朵边，俩眼盯着张秀兰：“喂，美人儿，音质如何？”

张秀兰：“性价比很协调。”

娄放：“是很协调。好吧，我们去吃饭。”

他们收好各自的手机，娄放搂着张秀兰的肩膀，张秀兰有个小小的挣脱，娄放放下手。

娄放：“怎么了，还这么紧张？”

张秀兰：“万一碰上熟人怎么办。”

娄放笑道：“真是个雏儿啊。”

张秀兰：“你说什么？”

娄放：“我说你还是不够成熟啊。”

张秀兰：“这和成熟不成熟没关系，再成熟，也不愿意给熟人碰上啊。”

娄放笑了笑。俩人走出手机店。

129，手机店外，娄放的汽车中。时间接上。

娄放和张秀兰坐进娄放的汽车。

娄放：“你这个年龄，有个情人不算什么出格的事。再说了，哪儿有漂亮女人老耍单儿的呀。”

张秀兰：“那是什么意思？”

娄放：“漂亮女人就得有绅士陪着。耍单儿的漂亮女人是不正常的。”

张秀兰：“漂亮女人和我也没关系，我只是一个女学生。”

娄放：“在学校是女学生，出了校门就是漂亮女人。再说了，现在的女学生，还有多少能守身如玉的。”

张秀兰：“如果没有你，我就是一块璞玉。”

娄放：“未必。”

张秀兰：“那当然了，我是被你算计的。”

娄放：“让我算计了，总比让坏人算计了好。”

张秀兰：“你就是个坏蛋，是把我拉下水的坏蛋。”

娄放嬉笑着，拿起张秀兰的手吻着：“光天化日之下，你可别招我犯错误啊。”

张秀兰不再说话了，老老实实地看着娄放，娄放终于放下张秀兰的手，一踩油门，把车开走了。

130，学校食堂。时间同上。

蓝露手里拿着她自己和张秀兰的饭碗。她一边排队，一边看手表，一边不断地向门口张望。买好了菜以后，她端着两个大碗来到餐桌前，放下菜，又去买馒头。买好了馒头，坐下来，心不在焉地吃着、张望着门口，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怎么还不回来呀？”

贺峰从这里经过，蓝露叫住他：“贺峰，你看见张秀兰了吗？”

贺峰：“没有啊，她平时不是都和你在一起嘛。”

蓝露：“她今天下午有家教，所以没跟我在一起。”

贺峰：“那就等一会儿呗，不至于半天没见，就急成这样。”

蓝露：“你知道什么呀，我今天下午上街买了两张电影票，是六点半的，她要是再不回来，就得晚场了。”

贺峰：“哟，那这还真是问题啦。什么电影？”

蓝露：“《尖峰时刻》。”

贺峰：“这要是作废了，挺可惜的。”

蓝露：“那怎么办呀，这家伙也没有手机，我也没法跟她联系。”

贺峰：“你有没有她做家教的那家的电话呀？”

蓝露：“是啊，我怎么就从来没想过跟她要一个娄家的电话号码呀。我倒是去过那家一次，可现在去找她，恐怕来不及了。真是的，让我白高兴一场。要不，要不你和小云去吧，别把票浪费了。”

贺峰使劲摆着手说：“不行不行，我晚上还有事呢。”

蓝露：“有什么事啊，离开学还有两天呢，这两天你也应该放松放松了，你都读了一暑假的书了。”

贺峰：“哪儿呀，这个暑假，我尽陪我父母玩了，真没正经读过什么书。”

蓝露：“哎，你还真是个书虫子呀？”

贺峰：“我要是个书虫子就好了，我天天可以吃住在书里。”

蓝露：“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贺峰：“你赶快再找别人去吧。我得去买饭了，一会儿饭菜都没了。”

蓝露：“你别去了，我这儿给秀兰买了一份，不给她吃了，你吃了吧。”

贺峰：“那哪儿成啊，万一她一会儿就回来了呢。”

蓝露：“那好吧，你快去买吧。”

贺峰去窗口排队买菜，小云静静地来到贺峰身后。

小云故意“嗯嗯”的清理着嗓子。贺峰回头一看是小云，赶紧打了个招呼：“哎，来啦。”说完转过身，继续排队等候。

约摸两分钟后，小云开口说话了。

小云：“你怎么跟谁都能热烈地聊天，却一到我这儿就冷场了？”

贺峰：“是吗，你这样觉得？我可是跟谁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区别对待。”

小云：“那就是我多心喽。可我刚才看你跟蓝露聊得很起劲儿呀。”

贺峰：“哦，她是问我看没看见张秀兰。”

小云：“她为什么要向你问张秀兰的事？”

贺峰：“她现在是急着找张秀兰，恐怕她遇见谁都会向谁问起张秀兰。”

小云：“不会的吧，蓝露决不会向我问起张秀兰的。”

贺峰：“那是因为你们平常在一起的时间不多。”

小云：“那就是你们俩平常在一起的时间多喽？”

排在贺峰前面的人都已经买完了菜。贺峰却全然不知。

贺峰：“我？我一贯是独来独往的。”

小云：“你遇见我的时候，就表示自己的独来独往；遇见她们的时候，就热闹聊天。”

窗口里的服务员：“下一个。”

贺峰继续跟小云理论：“你不会是还在忌恨我说的那句话吧？！”

小云：“我就是忌恨你说的那句伤害我的话，我一定要看你是不是真的不在大学里找女朋友，我一定要弄清楚你是不是个骗子。”

窗口里的服务员用勺敲着锅边：“下一个，你买不买呀，不买叫后边的人上来啦啊。”

贺峰回过神儿来，赶紧上前。小云一扭身走了。

131，某饭店客房门外。晚上。

饭店服务员走在前，娄放拉着张秀兰的手跟在后面，来到一间客房的门外，服务员替他们开了门。张秀兰先进去，娄放随其身后。

服务员：“祝二位晚安。”

娄放：“谢谢，再见。”

服务员转身走了。娄放关好门。

娄放笑着问：“吃饱了吗？”

张秀兰：“吃得饱饱的。”

娄放过来抱住张秀兰：“饱思什么来的？”

张秀兰：“……，你说什么？”

娄放：“饱、思、淫……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

张秀兰：“我哪儿有你这么多花花肠子呀，你就教我学坏吧你。”

娄放：“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张秀兰：“这叫什么理论呀？”

娄放：“这叫当代恋爱情结呀。”

张秀兰：“为什么女人爱坏男人？”

娄放：“坏男人有趣有钱，好男人都是乏味的。”

张秀兰：“你到底是好男人，还是坏男人？”

娄放：“公众面前我是好男人，在你这里我是坏男人，一个不折不扣的淫棍。”娄放说着抱起张秀兰就往床上扔，自己也扑上去……

132，学校大门口。时间同上。

蓝露在校门外焦急地等着张秀兰的出现，她不停地看手表。最后，她一咬牙、一跺脚，拦住了两位正往校门走来的男女学生。

蓝露：“同学你们好，我有两张六点半的电影票，我等的人来不了了，送给你们吧。”

女同学：“什么电影？”

蓝露：“《尖峰时刻》。”

女同学：“太好了。多少钱一张？”

蓝露：“送你们好了。”

女同学：“哟，今天真好运气！谢谢你了。”俩人拿过票高高兴兴地走了。

蓝露嘟囔着：“今天好运气？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我！”她气哼哼地转身进校门，走了。

133，饭店客房。时间同上。

完事后的娄放张秀兰双双躺在床上。

张秀兰：“累了？”

娄放：“有点。怎么，你还没尽兴？”

张秀兰：“讨厌。我是说时间太晚了，我该回学校了。”

娄放：“别急，洗个热水澡再走。”

张秀兰欲起身，娄放拉住她：“等等，跟你商量件事。”

张秀兰：“什么事？”

娄放：“你给伊萨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家教，我们一家三口对你都很满意，廖华的意思是要好好奖励你，我呢，更是这个意思，所以我们俩各掏一半，共奖励你一万块钱。”

张秀兰一下子坐起来：“什么，一万块？！不行，我不能要。”

娄放：“为什么不能要？这是我们对你认真工作的奖励。”

张秀兰：“太多了，我做得没那么好，特别是，特别是，我很对不起廖姨。”

娄放：“这哪儿跟哪儿呀。这钱是奖励你教书育人的，跟你的私生活没关系，你踏踏实实的拿着吧，有了这点钱，你下一个学年就可以专心学习，不用再打课余的工了。”

张秀兰还是不同意：“不行不行，我受之有愧。”

娄放：“正相反。按我的意思，还应该多奖励你呢，因为你在我这里的表现更好。好了，别固执了，听话，去洗个澡，然后，我送你回去。”

张秀兰去洗澡了，娄放下床穿好衣服，从自己的皮夹子里拿出一本支票，他唰唰唰在支票上写下一万五千块钱。然后，把支票对折了一下。

不一会儿，张秀兰洗完澡出来，穿好衣服。

娄放把叠着的支票递给张秀兰：“给，收好，明天去到银行把它存上，去银行的时候要注意安全，现在小偷坏人很多，听见了吗？”

张秀兰犹豫着接过支票。

娄放：“好了，把它收好。咱们走吧。”

张秀兰：“那我谢谢你们，以后有需要我的时候，千万不要客气。”

娄放：“我不会客气的。”

张秀兰：“去你的。”

娄放笑着说：“拿好你的东西，咱们走吧。”俩人拿好东西，走出门。

第十二集

134，学校女生宿舍。晚。

蓝露坐在桌前，手下操控着电脑鼠标。

门把手转响，张秀兰推门进来。

张秀兰兴致很不错地：“怎么这么乖呀，一个人静悄悄的。”

蓝露扭过头来瞪着张秀兰，嘴噘得老高。

张秀兰：“哟，这是谁惹你生气了，嘴噘得都能挂油瓶子了。”

蓝露：“你！你惹我生气，你快气死我了。”

张秀兰：“都说窦娥冤，我比窦娥还冤啊，我这一下午都没跟你在一起，我怎么会气着您老人家，而且还把您老人家气得要死了呢？”

蓝露：“就是你，我问你，你家教几点结束？”

张秀兰：“几点结束？这有什么可以出错的地方吗？”

蓝露：“你的家教课通常都在四点半到五点的时候结束，五点半你就能回到学校，食堂正好是五点半开饭，我们五点四十五到六点之间就能吃完饭，这没有问题吧？！”

张秀兰：“正常情况下，没有问题。”

蓝露：“我掐着点儿的算时间，估计着六点半的电影我们正好能赶上，所以我就买了两张六点半的电影票，还给你买了饭，可是，我左等你不来，右等你还是没影，我就像个痴情的傻瓜似的，从食堂等到学校大门口，站在校门口往大街那边看呀看，我都望眼欲穿了我。可是你呢，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快十二点了，你说，我能不气死了吗？”

张秀兰：“哎哟哎哟，是得气坏了，”张秀兰拿起暖水瓶给蓝露到了一杯水，“来来，喝点水，消消气。”

蓝露：“少来这套，说吧，该怎么罚你。”

张秀兰嬉笑着说：“你看啊，要说我没错，那你更来气了；可要说都是我的错，这这这也不行啊，不知者不为过嘛。我确实没想到你会买了电影票等我，早知这样，我一定会把天底下所有的事情都推掉，还能有什么事能比我和你一起看场电影更美的了呢？是吧。”

蓝露：“油腔滑调的，跟谁学的。”

张秀兰：“那还用说，跟蓝老师学的呗。”

蓝露：“一个暑假没教育你，你就变成这样了。”

张秀兰：“那你快好好教育教育我，我洗耳恭听。”

蓝露：“我问你，你今天晚上上哪儿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张秀兰：“今天是我在娄家做家教的最后一次课，上完课后，他们请我吃饭来着。”

蓝露：“吃饭能用这么长的时间吗？”

张秀兰：“吃完饭又玩了一会儿。”

蓝露：“是一会儿吗？”

张秀兰：“是一会儿，绝对不是两会儿。”

蓝露：“真不像话，让我等你那么长时间，你倒是给我打个电话呀，回来这么晚，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就算我今天没有电影的事，你回来这么晚，也应该跟我打个招呼呀。”

张秀兰：“这绝对是我的错，下次要是回来晚，一定跟你通气。”

蓝露：“我说，你能不能买个手机呀。要不把你送我的那条珍珠项链卖了，买个手机。”

张秀兰：“不用，他们今天送了我一个手机。”张秀兰说着，掏出手机，拨打了蓝露的手机号。蓝露的手机响起，张秀兰说：“得，把我的手机号存一下吧。”

蓝露边存手机号，边吃惊地说：“喂，他们家是慈善堂吗？怎么对你这么好啊，太过了吧。”

张秀兰：“我也推托了半天，可是他们说，以后恐怕还有让我帮娄伊萨的时候，为了方便联系，坚决要我收下，我也只得‘尊敬不如从命’了。不过这不是挺好的吗，也方便了我和你的联络了。喂喂，我说，关于我今晚的批判会，能不能到此告一段落呀，我渴了，让我喝点水吧？”

蓝露：“哼，鉴于你认错态度不错，批判会就到此吧，不过我可警告你，类似的错误，不能一而再地犯。”

张秀兰：“我保证。”说着，去拿暖水瓶，暖瓶就剩一瓶底的水了。

张秀兰：“哟，就那么一口水，全倒给你了，我去打水。”

蓝露：“暖瓶里没水吗？”

张秀兰：“没水。”

蓝露：“我心里一直惦记你，连打水都忘了。走吧，一块去吧。”

张秀兰：“应该罚我去，你歇着吧。”

蓝露：“这还差不多。不过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去不安全，还是我跟你一块儿去。”蓝露说着站起身。

张秀兰：“说句不开玩笑的话，你真是我最最最好的朋友，这辈子能结识你这个朋友，是我张秀兰三生有幸啊。明天，明天我去买电影票，咱们连看三场，不看它个晕头转向，咱不回来，好吗？”

蓝露：“一言为定，谁不晕头转向，谁不许出电影院。”

张秀兰：“走，打水去！”

135，学校的小马路上。夜。

张秀兰和蓝露拎着暖水瓶并肩走着。

蓝露：“哎，正经事儿还一直没问你呢，你的英语复习得怎么样了？开学两周后，你还得补考呢。”

张秀兰：“哟，这一段时间玩儿得有点疯了，还没顾得上复习呢。”

蓝露：“那哪儿行啊，明天不去看电影了，好好复习，回头真考不好，该误了大事了。”

张秀兰：“别呀，又不在乎这半天，相信我吧，我的英语没那么糟，只是考英语那天，我倒霉了，肚子特疼，有一半的题我都没做，我一半的题没做我还得了50分呢，我要是都做完了，肯定能得100分呀，不得100分，也得得90分 。”

蓝露：“哎，我这可是头一次见败将吹牛啊。”

张秀兰：“吹牛也得有资本呀，不信，你等着瞧。”

俩人说着来到水房，张秀兰把暖瓶放到热水龙头下，刚拧开龙头，她的手机响了，张秀兰慌乱地看了一眼蓝露：“帮我看一下水，我接下电话。”不等蓝露回答，她就走出锅炉房。

张秀兰：“喂？”

（画外音，娄放的声音）：“宝贝儿，睡了吗？”

张秀兰压低了声音：“你怎么这时候还打来电话呀，不行，我说话太不方便了。”

娄放：“我知道，可是我太想你了。”

张秀兰：“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娄放：“这就是天大的事呀。”

张秀兰：“好吧，没别的事我挂了啊。”张秀兰关了手机，返身进了锅炉房，两大暖瓶水已接满，蓝露在等她。

张秀兰略带尴尬地说：“娄家人，他们问我是不是安全的回来了。”

蓝露：“这家人对你可真是太好了。”

张秀兰：“水都满了哈，咱们走吧。”

136，北京，蓝露的家中。夜晚。

梁晓洁手握电话听筒。

（画外音，王先生的声音）：“晓洁，我是老王啊。”

梁晓洁：“王先生啊，你好！这么晚了还来电话。”

（画外音，王先生的声音）：“噢，多伦多跟北京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正好是表上的一圈，两个地方在时间上是黑白颠倒的。你那儿是晚上九点，我这儿是早上九点。

梁晓洁：“真有意思。您怎么样，时差倒过来了吗？”

（画外音，王先生的声音）：“倒过来了。北京还那么热吗？”

梁晓洁：“还那么热，这几年是一年比一年热了。”

（画外音，王先生的声音）：“多伦多的气候可好了，现在白天二十二三度，晚上就像北京的秋天一样凉爽，舒服极了，绝对是避暑胜地，怎么样，什么时候来多伦多呀？”

梁晓洁：“去多伦多？现在还没有正式开放旅游呢，我怎么去呀。”

（画外音，王先生的声音）：“要是我邀请你，你会来吗？”

梁晓洁：“您邀请我，以什么名义呀？”

（画外音，王先生的声音）：“是啊，以什么名义呢？”

梁晓洁：“总不可能邀请我去探亲吧。”

（画外音，王先生的声音）：“为什么不可能呢，只要是先结了婚，那就能名正言顺地邀请你探亲了。”

梁晓洁：“您可真会开玩笑。”

（画外音，王先生的声音）：“那，这玩笑你喜欢吗？”

梁晓洁：“……”

（画外音，王先生的声音）：“不喜欢的话，我们就不开这种玩笑，而是把这种玩笑变成真事儿，行吧？”

梁晓洁：“……”

（画外音，王先生的声音）：“我能不能正式地向你求婚呀？”

梁晓洁：“那是你自己决定的事。”

（画外音，王先生的声音）：“那我现在正式地向你求婚，我已单腿跪地，你闭上眼想象着我恳切的样子……‘梁女士，愿意远嫁给老王我，到多伦多来开始全新的生活吗？’”

梁晓洁：“您想好了接受我吗？”

（画外音，王先生的声音）：“想得清清楚楚。”

梁晓洁：“还有我的女儿呢？”

（画外音，王先生的声音）：“还有我的女儿，我们共同组成一个四口之家，你我作伴儿，她们姐妹俩作伴儿，你看好吗？”

梁晓洁眼里涌出了泪水：“我看，挺好……”

137，学校考场。下午。

教室里七零八落地坐着几个学生，有人在翻看着书本，做着最后的复习；有人在聊天，试图放松一下。张秀兰独自坐在角落里，趴在桌子上。

“铃……”上课的铃声响起，监考老师夹着考卷走进教室。所有的学生都坐端正，张秀兰抬起头，她的脸色煞白，眉头微微蹙起。

监考老师：“今天是英语补考，是一次很好的补救失误的机会，希望大家认真仔细地答好每一道题。时间还是两节课。不许翻看任何资料、不许交头接耳，中途不许外出，如需外出的，必须先交了考卷，明白了吗？”

大家：“明白了。”

监考老师：“还有什么问题吗？”

大家：“……”

监考老师：“好，没有问题了，我们就开始考试吧。我先把卷子发给大家。”老师把卷子发给每一行的第一个学生，然后，再一个一个往后传。

教室里很安静，监考老师坐在讲台边的一把椅子里，监视着每一个参考学生。

拿到卷子，展开放好，张秀兰认真的答着题。写着写着，突然，胃里一阵翻腾，她差点吐出来，她急忙用手捂住了嘴。静了半分钟，她觉得恢复了正常，就又开始答题，她加快了书写的速度。可是，没过两分钟，又一阵恶心袭来，她又用手捂住了嘴，这回她就没那么幸运了，满嘴的污秽物顺着手指缝儿流了出来。

监考老师发现了动静，马上走过来。张秀兰用乞怜的眼光看着监考老师。

监考老师：“赶快去卫生间吧。”

张秀兰站起身，飞跑出教室。

监考老师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刘老师，你赶快到卫生间去，有一个参加补考的女生吐了，我让她去了卫生间，你去帮我看着点，千万不能让她作弊，我这儿就我一个人，走不开。”

（画外音，刘老师的声音）：“好的，交给我吧。”

监考老师在教室里转悠了两圈，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刘老师陪着张秀兰走进来。

监考老师问：“怎么样，好点了吗？”

张秀兰点点头。

监考老师问：“肚子疼不疼？”

张秀兰：“不疼。”

监考老师又问：“发烧吗？”

张秀兰摸摸自己的额头：“不知道，可能不烧吧。”

监考老师一手摸着自己的额头，一手摸着张秀兰的额头：“嗯，不烧。那就不要紧，我希望你能坚持尽量坚持，因为补考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张秀兰点着头：“我知道。”

监考老师把自己手中拿的一瓶瓶装水递给张秀兰：“喝点水，润润嗓子。”

张秀兰接过水：“谢谢老师。”然后，拧开瓶盖儿喝了一口，没成想，不喝还能平静一分钟，这一喝，立刻一股浊流冲进喉头，张秀兰忍不住又吐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走开的刘老师立刻又跟着张秀兰去了卫生间。

138，卫生间里。时间接上。

在卫生间里，张秀兰狂吐着，几乎把中午吃的饭全盘端出，她每一吐，腹中就猛的抽搐一下，身体就跟着痉挛一回，难受得她连身子都直不起来了，脸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儿。

刘老师焦急地问：“怎么回事呀？你中午吃的是什么呀？是不是饭菜腐烂变质了？会不会食物中毒？”

张秀兰有气无力地：“我就是在学生食堂吃的，饭菜都挺新鲜的。”

刘老师：“那你怎么吐得这么厉害呀？”

张秀兰：“我也觉得奇怪。可能这回吐干净了就好了。”

刘老师：“这样吧，你再稍微多歇两分钟，等消停了，再回去，要不然，不光你答不好，还要影响得其他人也答不好。”

张秀兰最后吐了两口又酸又苦的水儿以后，渐渐地平静了。

刘老师：“怎么样，还难受吗？”

张秀兰：“没那么难受了，咱们回教室吧，要不然，我该答不完了。”

刘老师陪着张秀兰回了教室，张秀兰回到座位上，马上写起来。刘老师跟监考老师小声地嘀咕了两句，监考老师点点头。

刘老师：“那我走了，随时有事随时叫我。”

监考老师：“谢谢啦，你帮了我大忙了。”

刘老师悄悄地走了。

张秀兰又恶心了两次，但都没有吐出来，她一直咬牙坚持到考试结束，草草答完了题，根本无暇再看一遍。

监考老师：“到时间了，该交卷儿了。”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交了卷，教室里只剩下张秀兰一个人了。

监考老师：“这位同学，差不多了吧，我不能再给你延时了，因为你刚才出去了几趟，按规定，你都不应该再进来的。”

张秀兰站起来，收好东西，把考卷交到老师手里：“谢谢您，今天多亏了您的宽宏大量。谢谢。”

监考老师：“回去先到校医院检查一下，看看到底怎么了，吐得这么厉害，如果没有缘故的吐，那吐一点儿也就能过去了，像你这样吐得这么厉害，你一定要重视，知道吗？”

张秀兰：“知道了老师，谢谢您。再见。”

139，学校的小路上。时间接上。

张秀兰出了考场，觉得浑身乏力，两腿软软的，就像踩着棉花在走路。她一路走走停停，喘喘歇歇，平时用七八分钟就走完的路，今天竟用了半个多小时。

140，学生宿舍。时间接上。

当张秀兰终于走进宿舍后，疲惫至极的她，连招呼都没力气跟宿舍里的人打，就扑倒在床上。刚刚跑完步回来的蓝露见状，马上跟过去，蓝露弯下身子，轻轻摇动着张秀兰的手臂。

蓝露：“秀兰，秀兰，你怎么了？”

坐在桌旁喝水的阿芳、阿梅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俩人站起来，出去了。

141，宿舍外的楼道里。时间接上。

阿芳小声地：“瞧那土老冒，脸白得跟死人似的。”

阿梅：“就是啊，她可别是得了什么痢疾、霍乱的，传染了咱们就糟了。”

阿芳：“得让她赶紧到医院去做化验。”

阿梅：“就是。走，咱们进去跟她们说去。”

阿芳：“走！”

142，宿舍里。时间接上。

蓝露轻轻地扳过张秀兰的身子，张秀兰微微张开眼睛。

蓝露：“怎么了这是，刚才去考试的时候还欢蹦乱跳的呢，一转眼，这怎么跟扒了层皮似的？”

张秀兰微弱地：“我刚才吐了，吐得很厉害，差点就参加不了考试了。”

蓝露：“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张秀兰：“不知道。”

蓝露：“这样吧，我陪你去校医院看看，让医生开点药，”

张秀兰：“好吧，我都有点害怕了，刚才吐得可凶了，我觉我都快把心肝肺吐出来了。”

阿芳、阿梅推门进来。

阿芳：“张秀兰，你是不是病了呀？我们看你的脸色很难看，你真要是病了的话，就赶紧去医院，宿舍这地方既是公众场所，你可以随你的意这么呆下去，又是私人场所，我们有权要求保障我们的健康安全。”

蓝露：“你们不用担心你们的健康受到威胁，我这就带她去医院。”

阿芳：“那好啊，需要帮忙吗？”

蓝露：“谢谢了。”

蓝露扶张秀兰起来，架着张秀兰往外走。

蓝露：“麻烦你们让一下。”

阿芳、阿梅立刻让出路来。蓝露和张秀兰走出宿舍。

阿芳：“这个倒霉催的。班主任也真是的，新学年也不说给咱们换换宿舍，四年都跟这个霉头住一间宿舍。”

阿梅：“我看，她这是让考试吓的，她肯定又没考好，不信咱俩打赌。这个倒霉催的会因为英语不及格毕不了业。”

阿芳：“打什么赌啊，我跟你站在一边，我也希望她英语不及格毕不了业，这才能解我的心头之恨呢。”

143，校医院。时间接上。

张秀兰坐在诊桌前面的椅子上，蓝露站在张秀兰的身后，双手扶在张秀兰的肩上。女医生坐在诊桌后面。

女医生问：“怎么不好了？”

张秀兰：“胃里特别不舒服，吐了好几回，而且吐得很多。”

女医生拿出泡在消毒液中的体温计：“张嘴。”

张秀兰把嘴张开，女医生把体温计放到张秀兰的嘴里。等了一小会儿，女医生拿出体温计看了看。

女医生：“体温正常。肚子疼不疼。”

张秀兰：“不疼。”

女医生：“有没有拉肚子？”

张秀兰：“没有。”

女医生指着墙边的诊床：“躺下，把衣服掀开。”

蓝露扶张秀兰躺到诊床上，张秀兰撩开衣服。女医生在她的腹部摸摸、按按，又用一只手垫在她的肚皮上，另一只手轻轻地叩着，然后她叫张秀兰起来。蓝露扶张秀兰下床，重新坐好。

女医生在诊断书上唰唰地写了几笔，然后抬头：“你的胃没有问题。你的月经正常吗？”

张秀兰和蓝露的眼睛惊讶地对望了一下。

张秀兰：“我我，我最近没太注意月经的事儿。”

女医生：“上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张秀兰：“好像是，好像是……我也忘了，我从来都没有特别的记这日子。”

女医生：“去到妇科做一个检查吧。”

张秀兰吃惊地：“妇科？检查什么？”

女医生：“妊娠检查？”

张秀兰：“什么？！”

女医生：“出门往右拐就是妇科。快去吧，去晚了，化验室就关门了。”

张秀兰迟疑地抬起头来看蓝露，蓝露咬着嘴唇，脸涨得通红。张秀兰低下头，自己站起来，慢慢往外走。蓝露跟在张秀兰后边，也不再去扶张秀兰了。

144，妇科诊室。时间接上。

张秀兰独自坐在诊桌前的椅子上。蓝露没有跟进来。

张秀兰：“我想……做一个妊娠检查。”

坐在对面的女医生摇着头：“咳，今天都是第四个了，现在这女孩子都怎么了，爹妈都不管你们了是吧？！”

张秀兰低着头。

女医生：“去吧，先交费，后检查。”

张秀兰默默地接过化验单，默默地去做化验。

145，校医院的走廊里。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蓝露隔着两个座位，静静地坐着，谁也不说话。张秀兰垂着头，蓝露则把头使劲地扭向另一边。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无辜和失望。

过了一会儿，化验室的窗口里，化验员叫：“张秀兰，张秀兰，你的结果。”

张秀兰起身去拿结果，她恐惧地默念着化验单上的字：“阳性。”

张秀兰怯怯地问：“阳性是什么意思呀？”

化验员不客气地：“有了呗，什么意思，还好意思问呢。”

蓝露站起身，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走了。张秀兰在后边咬着牙紧紧追赶。

146，校园的小路上。时间接上。

张秀兰：“蓝露，蓝露，等等我……”

蓝露没有一丝一毫停下来的意思，她继续大步走着。

张秀兰气喘吁吁地：“蓝露，蓝露，听我解释一下行吗？”

蓝露捂上了耳朵。

张秀兰哀嚎道：“蓝露，你给我站住！”

蓝露停了下来，两行泪水汩汩而出。

张秀兰奔到蓝露身边，拉住蓝露的胳膊。蓝露用力甩开张秀兰。

蓝露怒吼道：“别脏了我的衣服！”

张秀兰的眼泪也唰地流了出来：“蓝露，听我解释……”

蓝露继续怒吼着：“不是你的错对吧？！我呸，你少跟我说这些，我不想听。”

张秀兰哀求道：“蓝露，别这样好吗？我心里已经很难受了。”

蓝露：“你心里难受，你有我更难受吗？”

张秀兰：“对不起蓝露，我不应该瞒你。”

蓝露：“问题不是你该不该瞒我，问题是，你掐死了我的心！你毁灭了我对人与人之间美好感情的信赖。你罪大恶极你知不知道？！你让我觉得世界一片黑暗！”

张秀兰：“你……”

蓝露：“我什么？！我说娄家怎么会对你那么好？原来都是你和姓娄的在鬼混！我最恨第三者，第三者是我永恒的死敌。我的家，我的家就是让一个不要脸的第三者给毁了的，我没想到，这么多年，我竟以一个第三者为知心朋友，我真是瞎了眼了。姓张的，我警告你，从今往后，你离我远点，我们彼此互不来往，就当我从来也不认识你，现在，现在你给我滚！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蓝露吼完，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张秀兰有几十秒的惊愕，仅仅几十秒，她突然醒悟了蓝露的愤满，她撕心裂肺的哭喊着“等等我，蓝露！”就不顾一切地冲向蓝露，心无旁骛的张秀兰哪里看得到，此刻正有一辆自行车向自己这里飞来，她一下子与自行车撞了个正着。

怒气冲天的蓝露正疾行着，突然听到身后一声惨叫，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一秒、两秒，没有再听到张秀兰的哭喊，她意识到张秀兰出事了，立马她返身往回奔，看到有几个人围在那里，她拨开众人，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得张大了嘴：张秀兰趴在地上，她身旁躺着一辆前轱辘还在转动的自行车，一个男学生站在自行车旁，傻子一样瞪着惊魂未定的眼。

蓝露单腿跪地把张秀兰的上身抱起：“怎么样？撞着哪儿了？”

张秀兰强努出一个微笑：“撞着我小腹了。”

蓝露往下一看，看到有血从张秀兰的短裤里流出，她仰起脸，气急败坏地问道：“是谁撞的？！”

站在车旁的男生嗫嚅地说：“是我撞的，但是不是我的错，是她在马路上乱跑。”

蓝露：“都快出人命了，还什么你的错她的错的，快帮我拦一辆出租车。”

那个男生推开身旁的人跑走了。

有两个围观的女生帮蓝露把张秀兰扶起，出租车转眼就到了，蓝露扶着张秀兰坐进了出租车。

蓝露对站在车外的男学生说：“你是哪个宿舍的，回头我把修自行车的钱给你送去。”

男学生：“算了算了，你们赶快走吧。”

出租车一溜烟地没影了。

147，某医院的手术室外。时间接上。

手术室大门上的红灯刺眼地亮着。蓝露在走廊里坐立不安，她不时地用自己的一只拳头去击打另一只手的手掌。

蓝露：“我干吗那么冲动呀，我们家又不是张秀兰给拆散的，我干吗那样血口喷人地骂她呀。我真是一个脚后跟脑子。”

蓝露看看手表：“都四十多分钟了，怎么还没完呀？！”

蓝露眼巴巴地盯着手术室大门上的红灯，红灯终于熄灭了，蓝露跑到大门边，盼着张秀兰快点出来。

大门开了，一个护士推着躺着张秀兰的担架车从大门出来。医生跟在后面。

蓝露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大夫，她没事吧？”

医生：“你是送她来的人？”

蓝露答应：“啊。”

医生：“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下。”

蓝露跟在医生后面来到医生办公室。

医生：“你能不能讲一下你送来的病人的情况？”

蓝露：“她今天下午考试的时候吐了，吐得很厉害，然后我们就到校医院去做了检查，检查结果，她怀孕了，后来我们俩发生了一些争执，再后来，我走了，她在后面被自行车给撞了，我们就来这里了。”

医生：“你们还是学生？”

蓝露一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恳求医生：“大夫，您千万不能通知我们学校，您要是通知了我们学校，她这一辈子就毁了。”

医生：“你，你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蓝露：“您一定要答应我这个请求，要不然，我就不起来。”

医生：“快起来快起来。”

蓝露：“您要是不答应我，十年、二十年，我整个下半辈子，就这么跪着，我是一个有恒心，有耐性的人。”

医生：“起来说是一样的嘛。”

蓝露：“医院、医生是她的救命恩人，我请求你们，救她救到底，请千万替她保密，我们学校有规定，未婚先孕的，是要受处分的。”

医生：“可不告诉学校，谁来教育她呀？”

蓝露：“我想，有了这次血的教训，她一定会悔改的。”

医生：“我也是为她好，二次怀孕、三次怀孕的未婚少女很多，这对她们的身心都是摧残。”

蓝露：“我保证，她不会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医生：“别人的事，你怎么能保证得了。”

蓝露：“我从现在起，一步不离地跟着她，决不让她有犯错误的机会。”

医生：“唉，你感动我了，起来吧。”

蓝露：“您答应我不告诉学校啦？”蓝露站起来。

医生：“我们给你的朋友做了人工流产和刮宫手术。”

蓝露：“我还不太懂这些事。”

医生：“学校倒是真应该开‘性学’课。这么着吧，你记住，这两天让她好好休息休息，别沾凉水，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补补血。没什么大问题，休息两天就行了。”

蓝露：“谢谢您，谢谢。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了。”

医生：“随时都可以走，人流，就是一个小小的门诊手术。”

蓝露：“太好了，刚才都把我吓死了。”

148，医院外。时间接上。

蓝露扶张秀兰坐在街边的一条长椅上。张秀兰的头无力地靠在蓝露的肩上。

蓝露：“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张秀兰：“还好。蓝露，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蓝露：“别说了，哪里是我救了你的命呀，是我差点要了你的命。”

张秀兰：“对不起蓝露，我不是故意的伤了你的心。”

蓝露：“是我不该把对别人的怨恨，迁怒到你的身上。”

张秀兰：“是我不对，你这么关心我，我却对你隐瞒了好多事。”

蓝露：“听着，我也想通了，我们俩虽是好朋友，可毕竟我们是成人了，是独立的人，我们各自都会有隐私，会有自己的私生活的，私生活领域，我们互不干涉。”

张秀兰：“是不是你有私生活了，不想让我知道啊？”

蓝露：“我是说，当你不想讲的时候，你可以不讲。”

张秀兰：“我倒不是不想讲，我真的是羞于启齿。”

蓝露：“好，那我允许你保留‘知羞权’。”

张秀兰：“讨厌，别贫嘴了，我饿了，咱俩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蓝露：“那你先自己坐一下，我去拦辆出租车。”

蓝露起身去了，瞬间，出租车停在了张秀兰眼前。蓝露扶着张秀兰上了车，车走了。

149，一家餐厅。时间接上。

张秀兰很满足地拿餐巾纸擦着嘴。

蓝露：“吃饱了吗？”

张秀兰：“吃饱了。我买单。”

蓝露：“咳呀，哪儿有让病号买单的呀，你这不是让人说我欺负你嘛。”

张秀兰：“一下午了，你忙前忙后，还担惊受怕的，我心里早就不落忍了，别跟我抢，啊。”

蓝露：“好吧。”

张秀兰：“还有，我刚才看病的钱，都是你垫上的，我一块儿还你，这你也别跟我挣，多少钱呀？”

蓝露：“一亿三千万，你还得起吗？”

张秀兰：“别说一亿三千万了，就是八亿三千万，我也还得起。”

蓝露：“还得起你也留着吧，你被车撞，祸是因我而起的，我是责任人之一，这医药费应该我出，你不让我出，我心里不踏实。”

张秀兰：“真的蓝露，别跟我挣了，如果这钱是你自己挣的，我肯定全让你掏，可这钱是你父母给你上学的生活费呀，我绝对不能让你拿你的生活费支付我的医药费，要不然，我这心里也该不踏实了。”

蓝露：“你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讨厌呀，别再啰嗦了，再啰嗦我不跟你好了。”

张秀兰：“没有的事，你不跟我好，你跟谁好。”

蓝露：“好吧，我就一辈子不告诉你这钱数，你爱怎么还你就怎么还吧。”

张秀兰：“那也行。”张秀兰招手叫来了服务员，“买单。”

付完钱后，张秀兰说：“一会儿回宿舍，那俩要问我是什么病，我该怎么回答她们呀。”

蓝露：“那俩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咱们不能一五一十地把什么都告诉她们。就说吐是因为肠胃痉挛，后来又被自行车撞了，腿有点扭伤。”

张秀兰：“行吗？”

蓝露：“怎么不行啊，要是让她们俩知道了实情，还不得给你满世界乱说去。你得学会保护自己了，别老是傻乎乎地被别人伤害。”

张秀兰：“好吧。那我这两天还是坚持上课去。”

蓝露：“歇两天吧，回头累着了，该落下什么毛病了。”

张秀兰：“不至于的吧，咱这么年轻，不怕的。”

蓝露：“医生可特别嘱咐我了，要你好好休息两天，不能沾凉水，还要多吃有营养的东西，说你失血很多，你还是悠着点吧，真的，我刚才都被你吓坏了。”

张秀兰：“那我听你的，就休息两天。咱们走吧。”

俩人起身，蓝露扶着张秀兰走出餐厅。

天色已黑，街灯灿烂。

150，学校女生宿舍楼前。时间接上。

一辆出租车停在楼前，蓝露先下车，她转到另一扇车门前，打开车门，把张秀兰搀下来，然后俩人向楼门走去。

两个背影慢慢地向前移动。

151，宿舍外。时间接上。

蓝露拧动门把手把门推开，她扶张秀兰进去。

152，宿舍里。时间接上。

看到张秀兰和蓝露回来了，已经躺下的阿芳阿梅立刻从床上坐起来。

阿芳：“什么病呀，怎么去了这么半天呀？”

蓝露：“咳，真是祸不单行。秀兰呀本来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肠胃痉挛引起的呕吐，打打点滴就没事了，可是因为她吐的厉害、吐得多，身体就虚、腿就软了，结果出来的时候，被一个刚会骑车的二把刀给撞了，摔在地上就起不来了，脚扭伤了，我们只得二进宫，又去了趟医院。等从医院出来，都过了食堂开饭的时间了，我们俩又到外面吃了点饭，来来回回的一通折腾，这不就到这时候了。”

阿梅：“肠胃痉挛？给她做化验了吗？”

蓝露：“化验了。不化验哪儿放心呀，我也怕她得传染病呀，我也得保护我自己呀。”

阿芳：“噢，那就放心了。那你们赶紧洗洗吧，我们俩都困了。”

蓝露：“好，你们睡吧，我们俩轻点。”

蓝露拿出自己和张秀兰的脸盆、牙具，两人悄悄地出了门。

153，宿舍外的楼道里。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蓝露捂着嘴笑着，蓝露跟张秀兰耳语了几句，张秀兰点点头，然后夸张地、一瘸一拐地走起来，蓝露竖起大拇指。

154 ，宿舍里。时间同上。

阿梅胳膊肘撑着上半身，小声但坚决地：“肠胃痉挛？谁信呀！”

阿芳：“你说什么？”

阿梅：“等着瞧！”忽地躺下，转身朝墙，不再吭气。

第十三集

155，学校教室里。下午课后。

有的学生围着老师在问问题，有的学生三三两两的聊着天。阿梅坐在座位上，微微弯着腰。坐在旁边的阿芳收拾完书包，背好。

阿芳捅了捅阿梅：“怎么还不收拾书包呀？”

阿梅扭头看着阿芳，脸上有痛苦状：“阿芳，我肚子疼。”

阿芳：“好好的，怎么肚子疼起来了？该倒霉了吧？”

阿梅：“没有，还早着呢。”

阿芳：“那怎么回事，吃什么坏东西了？”

阿梅：“也没有啊。我担心……”阿梅压低了声音，“我担心张秀兰还是得了什么传染病，她怕担责任，所以她向咱们隐瞒了实情。”

阿芳：“啊？那该怎么办呀？”

阿梅：“你陪我去趟校医院吧。”

阿芳：“好吧，那我帮你背书包。”

阿梅把书包递给阿芳：“你只管帮我背书包就行，不用扶我，我自己能走，别再传染给你。”

阿芳：“你真的行啊？”

阿梅：“真的行。”阿梅慢慢站起来，俩人走出教室。

156，校医院。时间接上。

阿芳站在内科诊室的角落里，阿梅坐在椅子上，用一只手顶着肚子，眼望着坐在诊桌对面的医生：“大夫，我肚子一阵一阵的疼是怎么回事呀？”

医生：“吃了腐烂变质的食品？”

阿梅摇着头：“绝对没有，我吃东西特挑剔,有一点怪味我都会吐出来的。”

医生：“肚子受凉了？”

阿梅：“这么热的天怎么会受凉呀？”

医生：“那也保不准，空调风顺着汗毛孔钻进皮肤导致受寒的，也不少见。”

阿梅：“大夫，其实我特担心我得了痢疾什么的传染病。因为我们宿舍昨天有个同学又吐又拉的，我怕她得了什么传染病传给我了。”

医生立刻坐直了，十分严肃地问道：“你这个同学叫什么名字，她有没有就过诊？”

阿梅：“她叫张秀兰，昨天下午来过校医院。”

医生拿过一个大夹子翻看了一下：“哦，张秀兰啊，放心吧，她得的不是传染病。”

阿梅：“不是传染病，那我怎么觉得我跟她的症状差不多呀。”

医生翻了阿梅一眼：“不可能的，放心吧。”

阿梅：“我们同住一屋，有时吃喝还不分。”

医生：“吃喝不分她也传染不了你。”

阿梅：“可万一呢……”

医生：“万一，亿一、兆一的机会都没有，啊。”

阿梅：“您就能那么肯定？”

医生：“我当医生几十年了，还没听说过怀孕能传染的呢。”

阿梅吃惊地用手捂住张大了嘴。她回头看了看同样吃惊的阿芳。

阿梅：“好好，只要不是传染病我就放心了。我的肚子痛，可能是神经性的，精神一不紧张了，我感觉就好多了。”

医生奇怪地问：“真的好多了？”

阿梅：“真的，您给我开点止痛的药就行了。”

医生：“好吧，那你随时疼得加重了，随时来。”

阿梅：“是的大夫，谢谢。”

阿梅、阿芳匆匆走出校医院。

157，校园小路上。时间接上。

阿芳克制不住地大声道：“爆炸新闻，绝顶的爆炸新闻呀！家伙的！土老冒居然怀孕了！哇塞，我说什么来着，我早就看出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叫花子，整天还打扮得妖里妖气的，那就没憋什么好主意。真是报应呀，撞到我手里了。看我怎么报那一箭之仇。”

阿梅：“什么一箭之仇啊？”

阿芳：“你忘得了，我可忘不了。舞会上，罗小豪为她而羞辱我。”

阿梅：“小声点，干嘛那么控制不住自己。”说着，她前后左右四处张望了一下，看见远远的，小云正朝这边走来：“哎，叫花子的老乡来了。你听说没有，她的这位老乡正跟她闹别扭呢。”

阿芳：“咳，不就是三个叫花子闹三角乱爱嘛！”

阿梅：“是那俩，把这位给耍了。就在左边呢，往咱们这边走呢。”

阿芳：“是嘛。”

阿梅：“这位正为被那俩耍了而恨呢。”

阿芳：“好哇，这不是送上门的机会嘛。”

阿芳拉着阿梅向小云迎面走去。等小云渐渐近了，阿芳迎上去……

阿芳：“嗨，你好！不认识我啦？”

小云：“你是……蓝露的同班同学。”

阿芳：“对，也是张秀兰的同班同学。”

小云：“张秀兰是谁呀？我不认识？”

阿芳笑呵呵地：“告诉你一件事，你准保想得起她是谁啦。”

小云：“她的破事儿我不想听。”

阿芳：“她这破事儿你肯定想听。哎，阿梅，你说，如果一个在校生怀孕了，这是不是人人都想听的新闻呀？！”

阿梅：“嗨，这是人家的隐私，关你什么事呀，再说小云又不认识张秀兰，你就别缠着人家，浪费人家的时间了，走吧，你忘了我肚子疼，我得喝杯热咖啡去，走吧，跟我一起去吧。”阿梅说着，拉着阿芳走了。

小云愣愣地站在那里，喃喃自语：“她怀孕了？她居然都怀孕了！还说她和贺峰没有关系呢，天哪，我真是天底下头字号的大傻瓜！骗我，骗我，都在骗我！我的天呢，我诚一何辜，我痴一何苦啊？！”两行泪水不觉从小云的双颊流了下来。

小云流着泪，目光迷离、漫无目的地往前喁喁独行，嘴中反复叨念着“骗我！骗我，都在骗我！”

不知不觉，小云来到了学校主楼前，她抬头望着高高的大楼，犹豫了片刻，一咬牙，迈上了通往主楼大门的台阶。

158，主楼，校办公室门前。时间接上。

小云举起右手，在门上轻轻敲了敲。

有人来开门。

小云：“我有个情况想向校办反映一下。”

开门的人把门开大：“请进来吧。”

小云进了门……

159，学生宿舍。晚上。

张秀兰半躺半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书。蓝露坐在桌前，翻看着一本书，边看边做着记录。

阿芳、阿梅推门进来。

阿芳涨红着脸大声问阿梅：“阿梅，你今天喝得痛快吗？”

阿梅：“适可而止，爽爽口而已，又不过年过节，干吗那么烂喝呀。”

阿芳：“哎，我可觉得今儿比过年还过年呢。”

阿梅：“你不至于吧。”

阿芳：“谁说不至于呀？你是没尝过打翻身仗的滋味。哇，太兴奋了。”

阿梅：“你小点声吧，没看见别人在复习呢。”

阿芳：“复习，哈哈哈……都什么时候了，火都要上房了，谁还在复习呀，扯吧你。”

阿梅：“你喝高了吧，赶紧睡觉吧。”

阿芳：“我平时特不喜欢京剧，可今天，老有一句京剧唱腔往我嗓门上撞，就是那句：‘我坐在城楼观山景……’。”

阿梅：“你真是喝多了，去洗把脸，睡觉吧。”

阿梅说着，硬是把阿芳拉出了宿舍。

张秀兰、蓝露面面相觑。

张秀兰紧张地：“是不是她们知道什么了？”

蓝露：“不应该吧。”

张秀兰：“可是你听她们说的话，分明就是幸灾乐祸、有所指的呀。”

蓝露：“让我好好想想。你是在校外的医院做的手术，我没有告诉他们任何有关我们身份的信息，那儿不会出什么问题，要出问题，恐怕是校医院。”

张秀兰：“甭管是哪儿出的问题了，我该怎么办呀？”

蓝露：“你别慌，别慌。这样吧，咱俩到外面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张秀兰、蓝露出了宿舍门。

160，校园的小路上。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蓝露慢慢地走着，前面不远处有一把长椅。

蓝露：“走，我们到那儿坐会儿。”

蓝露扶张秀兰坐下。

蓝露：“事情到了这个关头，有些隐私的事，我也必须问了，你要老老实实地告诉我。”

张秀兰：“你快帮我拿主意吧，还什么隐私不隐私的。”

蓝露：“那男的是娄先生吧？！”

张秀兰：“嗯。”

蓝露：“是你们去秦皇岛时发生的事？”

张秀兰：“嗯。”

蓝露：“你不是和他们一家人一起去的嘛，哪来这样的机会呀？”

张秀兰：“开始他们是一家人都在，后来，伊萨的妈妈有急事先走了。”

蓝露：“就剩下你们仨了？”

张秀兰：“啊。”

蓝露：“然后你们就在一起了？”

张秀兰：“……”

蓝露：“是你主动的，还是他主动的？”

张秀兰：“当然是他主动的了，我根本一点都没往那儿想。再说了，此前，我对这事根本也不懂啊。”

蓝露：“他主动了，你就自动配合了？”

张秀兰：“没有，我反抗了，但是我没他力气大，而且，我吓都吓死了，从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嘛。我其实是一直在哭来的。”

蓝露：“那这就应该算是强奸。”

张秀兰：“别，不能这样说，若是这样说，他就是犯罪了，一个好端端的家庭恐怕就真得被我毁了，那我真是对不起伊萨的妈妈，也对不起伊萨了。”

蓝露：“可这是事实呀，而且，只有这样认定，你才能洗清罪名呀。”

张秀兰：“不行，伊萨那么小，廖姨那么善良，我怎么忍心毁他们的家庭呢。”

蓝露：“哎，你真是傻得可爱、傻得气人呢！你说，这大刀都砍下来了，你还楞伸着脖子往上挺，玩起美女救色狼来了。你说，你这样子，我怎么帮你？！”

张秀兰：“其它的办法，想其它的办法嘛！”

蓝露：“认你这脚后跟脑子做朋友，真是倒了霉了。”

张秀兰：“倒霉你也得认了，快想办法，快想办法。”

蓝露：“咳，难道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吗？哎，你不是做了人流了嘛，那你现在就没有怀孕这么一回事了对不对？”

张秀兰：“对呀。”

蓝露：“那你还怕什么呀？！”

张秀兰：“校医院那儿不是有化验报告嘛！”

蓝露：“化验报告也有出错的时候。”

张秀兰：“可是这人流，到底做的好不好，我也不知道呀？”

蓝露：“这好办，咱们去药店买张早早孕的试纸，再测它一下不就成了嘛。”

张秀兰：“真的？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呀？你又没经历过。”

蓝露：“傻不傻呀你，非得亲身经历的事才能知道、才能会不可吗？怪不得你被人家欺负呢，我就不信，那个老娄头，在对你非礼之前，他就没有露出过一点蛛丝马迹？动物发情还得尽情地表现一番呢，何况人了。亏你长这么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整个一有眼无珠。”

张秀兰：“事情还没结束呢，不能开玩笑。现在我们该干什么？”

蓝露：“去药店，买试纸。”

161，某药店。时间接上。

张秀兰、蓝露买好了试纸往外走。

162，某冷饮店。时间接上。

蓝露吃完一小杯冰激凌，把纸杯递给张秀兰。

蓝露：“记着，先把纸杯涮干净，然后再接你的那个。”

张秀兰：“你在这儿等我。别走。”

蓝露：“废话，我能上哪儿呀，快去吧。”

张秀兰拿着纸杯去了卫生间。

蓝露自语道：“又傻还又讲义气，怎么好啊！”

等了一会儿，不见张秀兰出来，蓝露有点不放心了，就起身来到卫生间外面。不一会儿，张秀兰出来了。

蓝露赶忙迎上去：“怎么样？”

张秀兰：“没事了，真的没事了，我试了两遍呢。”

蓝露：“太好了，走吧，回宿舍了，时间不早了。踏踏实实地睡个好觉。不过啊，我还是得警告你，以后不许做这样的傻事了。”

张秀兰：“放心吧，一次就够我记一辈子的了，哪儿敢有第二次呀。”

俩人走出冷饮店。

163，学生食堂。午饭时间。

小云坐在食堂的角落里，拿着勺子的右手支着脑袋，眼睛盯着面前的饭菜。吃饭的人走了一拨儿又来了一拨儿，来了一拨儿又走了一拨儿。当食堂里只剩下小云一个人的时候，小云看看碗里一勺都没动过的饭菜，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走了。

164，学生宿舍。午休时间。

大家都在午睡，忽然有轻轻的敲门声。蓝露下床，开开门，见是班主任，她急忙闪了出去。

165，学生宿舍外。时间接上。

班主任小声地：“都睡了？”

蓝露点点头。

班主任：“你把张秀兰给我叫出来。”

蓝露：“什么事啊找她。”

班主任：“我找她核实点情况。你轻点，别惊动别人。”

蓝露返身进了屋。

166，学生宿舍。时间接上。

蓝露来到张秀兰的床头，轻轻地摇了摇张秀兰的胳膊，然后附在张秀兰的耳边说：“起来吧，班主任在外面等你呢？”

张秀兰惊讶地张大了嘴：“啊？”

蓝露：“嘘……别出声。”

张秀兰起身随蓝露出了宿舍。

167，学生宿舍外。时间接上。

班主任：“跟我到外面找地方坐坐。”

张秀兰惴惴地看看班主任，又看看蓝露。

蓝露：“老师，我可以，一起去吗？”

班主任：“不必了，你继续睡你的午觉吧。”

张秀兰哀求地：“老师，让她一起去吧。”

班主任：“你们的关系到无话不谈了吗？”

蓝露：“是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班主任：“那好吧。走吧。”

168，学校大操场。时间接上。

班主任、张秀兰、蓝露三人并排坐在看台的水泥凳子上。远处有人在踢足球，好长一段时间三个人都沉默着。

班主任：“张秀兰，应该知道我想问你什么吧？！”

张秀兰深深低下了头。

班主任：“好吧，老老实实地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全都给我讲出来吧。”

张秀兰沉默不语。蓝露轻轻地捅着张秀兰，张秀兰仍是沉默不语。

班主任：“你和贺峰都是本质不错的学生，尤其是贺峰，成绩那么好，在他们系那是数一数二的好学生，你们发生这样的事，多让老师痛心呀，你们这不是自毁前程嘛！”

张秀兰：“老师，您错怪贺峰了，这事跟贺峰没关系。”

班主任一惊：“什么？不是贺峰？”

张秀兰：“不是贺峰。”

班主任松了一口气，“我说嘛，难得有这么好的学生，每天都是踏踏实实的读书、做学问，怎么能在这事上不检点摔跟头呢。”班主任转而又扳起面孔，“不是贺峰，那是谁？”

张秀兰：“是外面的人。”

蓝露：“哎呀你快说吧，把事情说清楚了，是你的错误，你要勇于承认，坚决改正；不是你的错误，你要汲取教训，今后注意。”

班主任：“蓝露说的正是我要说的。张秀兰，你要放下包袱，别太顾虑，只有你态度诚恳，认错深刻，我才好帮助你，我找你了解情况的目的，不是要置你于死地，而是要挽救你，这点你一定要清楚。”

张秀兰流泪了：“我做家教的那家的男女主人，他们都对我特别好，今年暑假，他们一家邀我共同到秦皇岛去度假。本来是他们一家三口都在，后来，女主人有急事先走了，男主人就……老师，事情发生之前，我真的是一点都没有预感到，我绝对不是自愿的。”

班主任：“那你就没有想到用什么方法保护你自己。”

张秀兰：“我从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甚至以前连想都没想过，事情来的特突然，我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保护得了我自己。”

班主任长叹了一口气：“现在的社会非常复杂，人的品性，你是从衣着、谈吐上猜不出来的，那么你们怎么保护你们自己呢？要学会在自己面前筑一道防护墙，把一切危险的事情、谋算屏蔽在防护墙外面，凡事多问几个为什么，多设想几种结局。当然，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有时在想，我们的学校在教授文化课之外，是不是还应该教学生们一些社会知识？因为，现在的社会是前所未有的复杂、险恶，我们应该把社会上的一些不良现象分析给大家，让大家对社会、对人有一个正确的认识，免得一走上社会就碰壁、就摔跟头。”

张秀兰：“要是学校能教教我们怎么接触社会上的人，我也许就不会吃这个哑吧亏了。”

班主任：“你看着挺机灵的，怎么会做这么傻的事呀。”

蓝露：“这是社会的不正常，本来单纯是人的好的本性，可现在，单纯就意味着早晚得吃亏上当受欺负。”

班主任：“蓝露。说说你对这件事的看法。”

蓝露：“嗯，首先，秀兰得挨批评，再单纯，单独接触异性也得留个心眼，尤其是那些比我们年长的、有社会经验的人；其次，秀兰也值得同情，这事她是受害者。秀兰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自己利用暑假打工挣学费，我一直是很佩服她这点的，可没想到的是，好事开头，却坏事结尾。有一点我现在是真想不通了，我之所以愿意和秀兰做好朋友，就是因为她单纯，她没有坏心眼儿，可我越来越发现，单纯其实是一个美丽的错误。我现在已经弄不懂，到底我们应不应该单纯了？”

班主任：“我个人的心得是，跟单纯的人在一起，你就应该单纯；跟复杂的人在一起，你就应该复杂。”

蓝露：“太难了。”

班主任：“没办法，这就是生活，你们今后还会遇上比这更复杂、更危险的事，慢慢体会慢慢学吧，处处留心是最重要的。张秀兰，那你现在的情况是个什么样子？”

张秀兰：“我已经做了手术了。”

班主任：“这事你倒处理得挺老练的。”

蓝露：“不是的老师，那天也巧也不巧，她被一辆自行车给撞了，结果就……大出血了，挺危险的，把我吓了一大跳。”

班主任对张秀兰说：“多亏你有这么一位朋友，像蓝露这样的，在你危险的时候能挺身而出帮你的朋友，要多交深交，不可靠的人，就不要交。”

张秀兰张着大眼睛望了望班主任，班主任转移了话题：“好啦，基于我对你本质的了解，我尽量到学校有关部门给你争取最好的结局，不过有一个界线你得自己把握好，就是什么是对父母最好的报答？我当然知道现在上大学对于经济条件不太好的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上大学就是来学习的，打工挣钱，替父母做分担，要适可而止，父母寄希望于你们的，是你们好好学习，将来能有出息，听见了吗？”

张秀兰点点头。

班主任：“记住，一定要吸取这次血的教训。张秀兰恕我直话直言，你别老这么傻乎乎的，你自己长得挺漂亮的你知道嘛，你没有利用这天生的姿色去做事，这是我感到欣慰的地方，但你不知姿色在这个社会里的危险，这又是我感到不安的地方。我看蓝露比你成熟多了，多向蓝露学学。还有，这事千万不要去向贺峰提起，本来没有他的事，要是去跟他说了，总会扰乱他的心的，在这么浮躁的学风下，贺峰这样的学生，很是难得。好啦，张秀兰要深刻认识自己的问题，你们都要拿这事引以为戒，再有半年，你们就要毕业了，好好问问自己，你们能合格毕业吗？我希望，这件事，以坏事开始，以好事结尾，吃一堑，长百智。你们再聊会儿，张秀兰要做深刻的反省。我走了。”

169，学生宿舍。时间同上。

阿芳：“哎哟，我兴奋得睡不着呀。班主任找她，一定是好事啊。保不准明天就拿回来一张花纸头奖状，上面写着：‘警告处分’!”

阿梅：“你高兴得太早了吧，人家可是‘肠胃痉挛’。”

阿芳：“我呸，‘肠胃痉挛’，我看她是子宫痉挛、大脑痉挛，最好再来一个面部肌肉痉挛，让她变成丑八怪。”

阿梅：“你真觉得她长得漂亮？”

阿芳：“谁觉得她长得漂亮了，一脸的穷气。”

阿梅：“就是，穷得丁当响的，她有什么资格长成这样？！”

阿芳：“就是，太不相符了。好在有人出来把事情摆平了，等着看大戏吧。”

这时，张秀兰、蓝露回来了，阿芳、阿梅闭上嘴，竖起耳朵。

蓝露把自己的MP3递给张秀兰，用轻轻的、但能够让阿芳、阿梅听到的气声说：“我刚下载了一首特好听的歌，阿桑唱的，你听听。”她用眼神示意张秀兰接过耳机。张秀兰乖乖地把耳机塞进耳朵……

张秀兰也用气声说：“确实好听哎，再让我听会儿，你去睡一会儿吧，下午咱俩还得讨论论文呢。”

蓝露：“得得得，那我睡会儿啦，回头叫醒我啊。”

张秀兰：“好啦，真啰嗦。”

蓝露回自己的床上躺下。

阿梅睁开了眼，阿芳也睁开了眼，她俩的表情不谋而合：不可思议！

170，学校图书馆。下午。

贺峰正坐在那里看书，小云手里抱着书走过来，她面带愧疚站在贺峰面前。

小云小声地：“ 可以到外面一下吗？我只耽搁你两分钟的时间。”

贺峰：“两分钟的话，坐下来说嘛。”

小云低下头：“还是到外面说比较好。”

贺峰笑了笑：“还挺神密的是吗？”

小云没回答，默默地站了几秒钟就走了。

贺峰合上书，跟在小云的后面出了图书馆。

171，图书馆外的一棵大树下。时间接上。

小云、贺峰相向而站。小云低着头，两眼看着自己的脚尖，右脚的脚尖不时地踢着地上的小草。

贺峰为缓解气氛，故作轻松地：“什么事呀？看你的样子还挺难启齿呀。”

小云没说话，继续踢着小草。

贺峰：“我可给你看着表呢，你说过，就耽搁我两分钟。”

小云抬起头，眼中隐隐有泪水在闪光：“贺峰，对不起，我给你们告密了。我实在是被仇恨迷了心窍了，干出了这么缺德的恶心事，我实在是对不起你们。我不敢请求你们原谅，因为我自己都不能原谅我自己。你们要恨我、要报复我，都随你们便，我没有什么可反抗、可抱怨的，我是自找的，自作自受。”

贺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说什么呢？你给我们告密了？我和谁？什么秘密？你都把我说糊涂了。”

小云一滴眼泪掉出来：“我知道你们俩一直好，我为此记恨在心，多少天了，我无法从失去你、却又看着你和她好的痛苦中摆脱出来。”

贺峰：“我和谁一直好啊，我怎么不知道啊。小云，你没搞错吧？！”

小云：“我不会搞错的。我知道我不该暗中盯着你们，我不想做那样的小人，可我控制不住自己。你也不用再瞒着我了，我已下决心，等我大学毕业后，我要到远远的深山里，到最偏僻的地方，去当一个乡村老师去，不管怎样，我永不再见你们。所以，今天我把该说的话都说出来，从此我不再背负沉重的心理包袱。”

贺峰：“我真的更不明白了。你到底要说什么？”

小云：“也请你向张秀兰转达我的歉意，我没脸再见她。”

贺峰：“这怎么又扯上张秀兰了？”

小云：“我告的是你们俩人的密。”

贺峰：“我们俩人的密？我们俩有什么秘密？”

小云听了贺峰的话，有些迷惑了：“这么说，她还瞒着你呢？你不知道她怀孕了！”

贺峰：“你说什么？张秀兰？怀孕了？你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呀？”

小云急了：“贺峰，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是这样的态度？！事情既然出了，就赶紧想补救的办法吧。难道你是一个不敢负责任的人吗？”

贺峰：“我负什么责任呀我？！难道说，难道说，你认为是我跟张秀兰……是我把张秀兰弄怀孕了？！”

小云惊讶地：“不是你吗？！”

贺峰：“什么呀，就是我？！你到底告了什么秘密呀？”

小云：“我跟校办反映，你和张秀兰好，张秀兰怀孕了。”

贺峰：“哎呀，这是哪儿和哪儿的事呀！你怎么能这么不了解清楚了就乱告密呀。”

小云：“不是你跟她呀？！”

贺峰：“我说小云呀小云，我不是跟你说过嘛，大学期间我要专心学习，不考虑交什么女朋友的事，你认为我是一个说一套做一套的两面派嘛？！”

小云：“啊……是我弄错了？！我真该死呀。对不起啊贺峰，我这就到校办去澄清事实。”

贺峰：“你还去干什么？你去澄清什么？你又用什么去澄清？你这不是越描越黑嘛。张秀兰那里，你是不是也冤枉了人家？你怎么知道张秀兰怀孕了呀？你做过调查吗？”

小云：“是她同宿舍的人亲口告诉我的。”

贺峰：“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轻易相信别人，又怎么能随便去告状呢，你这不是毁人家张秀兰嘛。你你，你怎么是这样一个人。”贺峰说完，一转身，把小云撇在那里，自己气哼哼地走了。小云怔怔地愣着，仿佛是个木头人……

阿芳阿梅说着话从这里走过，阿芳看见了小云。

阿芳：“喂，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发愣？”

小云看见是阿芳，她像见了鬼似的拼命摇着自己的脑袋：“不，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阿芳依旧走近小云：“怎么了你，没事吧？”

小云：“都是你，都是你造的谣，你害死我了，你害死我了，我这下算是彻底完了。”

阿芳一脸无辜的样子望着阿梅：“她这是怎么了？”

小云：“你把我当枪使，你现在装得跟没事人似的，你太阴险了。”

阿芳：“我怎么把你当枪使了？你别往我身上乱栽赃啊。”

小云：“你告诉了我张秀兰的事，就是想让我到学校去告她。”

阿芳：“我告诉你什么张秀兰的事了？”

小云：“你说她怀孕了。”

阿芳：“阿梅，我说过‘张秀兰怀孕了’这几个字吗？”

阿梅：“我想想，我想想，没有啊。”

小云：“你们俩算计好了拿我当枪使……”

阿梅：“小云，”阿梅看有人围拢过来，立刻打断小云的话，“我看这里一定有什么误会，走，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心平气和地谈谈。”

小云：“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谈的。”小云一甩手走了。

阿芳：“这世道真的是堕落了，干了见不得人的事的人逍遥自在；主持公道的人，倒气得发了疯。想不明白，真想不明白。”

阿梅：“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走吧，毕业论文还压着咱们呢。走了走了。”

172，图书馆。时间接上。

贺峰坐在那里，面前的桌上摊开着书，他有些烦躁地翻了几页书，把手中的笔往桌上一扔。旁边的人扭头看了他一眼。贺峰索性收拾书包，起身走人。

173，校园小路上。时间接上。

贺峰背着书包，迈着散漫的步子走着。来到大操场，他随便在看台上找了个座位坐下，眼睛毫无目标地望向前方，眉毛拧着。

蓝露正在大操场上练长跑呢，跑了两圈，她看见了坐在看台上的贺峰，贺峰的凝神沉思状引起了蓝露的注意，她向贺峰跑来。跑到贺峰身边，蓝露站下。

蓝露：“喂，怎么舍得扔掉大好的读书时光，跑到这儿来浪费时间呀？”

贺峰回过神儿来：“哟，是你呀，锻炼身体呢？”

蓝露：“是呀，我们就是那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人。”

贺峰：“你的意思是说我，手无缚鸡力，心有书虫爬？”

蓝露：“哇，谁说你是个书虫子呀，蛮幽默的嘛！”

贺峰：“幽什么默呀，我满心全是令人恐惧的虫子乱爬乱咬。”

蓝露：“这可不像你啊，你一向是天塌下来任它塌，内心永远是一丝不乱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贺峰：“唉，要说真的是天塌下来了，我还真是可以做到方寸不乱。”

蓝露：“嗬，有什么事还能比天塌下来更严重的啊？”

贺峰：“正好，我问问你。张秀兰怀孕的事，你知道吗？”

蓝露惊讶：“这是谁这么爱嚼舌头呀，闲话都传到你这儿来了。”

贺峰：“这么说，真有这么档子事了？”

蓝露：“张秀兰是无辜的受害者。”

贺峰激动地挥起了拳头，提高了声音：“那是谁欺负了她？！”

蓝露：“这事已经让秀兰十分痛苦了，我们不能再去接她的伤疤。”

贺峰难过地十指插入浓密的黑发，再狠狠地撕扯头发。蓝露看着有些害怕。

蓝露：“贺峰，你没事吧？”

贺峰艰难地：“我的心特别疼。我以前一直以为我除了书以外，对其他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感兴趣，可是，听到张秀兰怀孕的事儿以后，我的心就开始乱、开始疼。”贺峰说着捂上了脸。

蓝露伸手欲抚摸一下贺峰的头，但只犹豫了片刻，她就缩回了手。

蓝露轻声地：“这么说，你是爱张秀兰的？”

贺峰：“我不知道。”

蓝露：“是的，你是爱上她了。要不然，你不会这么痛苦的。”

俩人沉默了许久。

蓝露：“从我，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我想跟你说的是，重新把心收回来吧。好好读书，才是你的正根儿。听我的，别为不可能有结果的事，伤了自己。”

贺峰放下双手：“什么意思？”

蓝露：“没什么意思，就是，你应该履行你大学期间不交女友的诺言。”

贺峰：“我一直是这样想的，也一直是这样做的，可今天这事，让我怎么也不能平静了。”

蓝露：“是啊，大家都是好朋友，我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好在，事情就会过去的。我相信再过两三天，一切都会恢复原样的。”

贺峰没再说话。

蓝露：“对了，是谁告诉你这事的。”

贺峰：“小云，小云来给我赔礼道歉。”

蓝露：“小云？她怎么知道的？”

贺峰摇摇头：“她只说她给我和张秀兰告密了，没说她是怎么知道的。”

蓝露：“她疯了，这个白痴。我找她去。”

蓝露说着站起来，任凭贺峰在后面喊她，她头也不回地、一溜烟地跑了。

第十四集

174，小云宿舍门外。时间将近晚饭。

蓝露穿着运动衣、喘着气，用劲地敲门：“小云，小云，你出来！”

门开了，小云露出头来：“蓝露，你找我？”

蓝露：“跟我走！”

小云：“你干吗对我这么厉害呀？！”

蓝露：“嫌我厉害呀？你也厉害起来呀，你也大声地喊啊。”

小云：“蓝露，我可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犯不着为了你的朋友得罪我。”

蓝露：“如果我的朋友遭人暗算，而我装不知道，那我就不配做她的朋友。”

小云：“没看出来，你还真有一股大侠的风度，佩服。”

蓝露：“别跟我花言巧语的，快跟我走。”

小云：“我可以跟你走，但你不要这么大呼小叫的，我不愿意叫别人知道我做的事，你也不会愿意叫别人知道你的朋友做的事吧？！”

蓝露：“以前我还真小瞧了你了，你挺不简单的呀。”

小云：“走吧，我们上哪儿？”

蓝露：“哪儿没人上哪儿。”

小云：“那好，你走前，我跟着。”

175，校园内。时间接上。

蓝露在前迈着大步刷刷地走着，小云在后紧紧跟随。

这是校园内一条背静的小路，很少有人经过这里。蓝露停下脚步，小云站在她身后。

小云：“你要是下得了手，你就开始吧，我知道你要为张秀兰出气，我保证不还手、不出声。”

蓝露转过身来：“你至于吗，不就是失了一回恋嘛，你自己失恋了，你就不惜用断送别人未来的狠招来毁人嘛？！就算你把张秀兰毁了，你解了心头的恨，你就能重新获得你的爱情了嘛？！你就能有美好的后半生了吗？！你就能心安理得的过日子了吗？你还是学文学的呢，做人怎么这么没品、这么无情呀！”

小云：“你打我一顿吧。”

蓝露：“打你，我那是欺负你，欺负人的事，我蓝某人做得出来吗？”

小云：“那你要怎样？”

蓝露：“说实在的，当初我挺同情你的，觉得如今还有用情这么专一的女孩儿，挺难得的，我甚至还想过帮你，可我没想到，你骨子里是这么恶俗的一个人，这么心胸狭小，这么不知廉耻，这么没有人味。你知道什么人比狗屎还不如吗，就是你这样的人，你这样嗜好告密的人。”

小云：“你骂吧，不管你骂多难听的话，我都受着，谁让我做了那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呢。”

蓝露：“你知道那样做是见不得人的，那你为什么还去做呢？”

小云：“有的时候，人在丧失了理智的时候，她做了什么她自己都不太清楚。”

蓝露：“怎么可能，张秀兰是你的假想情敌，置情敌于死地，难道是你不清楚的事儿？这分明是你搜肠刮肚想出来的毒计，你不定用了什么手法得到了张秀兰倒霉的消息的。”

小云：“没有，真的没有。是阿芳和阿梅设的圈套，她们把秀兰怀孕的事暗示给我，我就以为是她和贺峰合起伙来骗我，我当时是气懵了，想都没想就到校办告了他们的状。等我平静下来以后，我也是非常后悔的，当我知道我是错告了贺峰以后，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多懊悔，真的，别说你想打我一顿了，我自己都想打我一顿。所以，我在此郑重的，请求你接受我的道歉，并把我的深深的歉意转达给张秀兰。”小云说着微微低下了头。

蓝露：“我管不着转达你的歉意。”

小云：“求你了，我实在没脸去见张秀兰。”

蓝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176，学生宿舍。时间同上。

张秀兰半躺半坐在床上看书，她的手机响了……张秀兰眼不离书地拿起手机。

张秀兰：“喂蓝露，你上哪儿去了？”

电话里传来的是娄放的声音：“宝贝儿，谁拦你的路了，啊？”

张秀兰紧张地：“怎么，是你？”

娄放：“怎么了宝贝儿，这么多天没见了，不想听到我的声音吗？我可是想死你了。”

张秀兰：“我，我……”

娄放：“别激动别激动，我们马上就能见面。我就在你们学校大门外，快来吧。”

张秀兰：“什么？”

娄放：“我就在你们学校大门外，我接你出去吃饭。我出差了，刚回来，连家都没回呢，怎么样，够意思吧。”

张秀兰：“不是，我不能跟你去……”

娄放：“你不想我吗？我特想你，我一定要立刻见到你。”

张秀兰：“我，我身体有点不舒服。”

娄放：“你病了吗？那我送你去医院。”

张秀兰：“不，不，不用去医院，一点小毛病。”

娄放：“那你告诉我你现在的具体位置，我去接你。”

张秀兰：“你不能来，你不能来。”

娄放：“哈哈……你怎么还像个小小孩呀，这么紧张干什么，好吧，我不进去，我就在校门外等你，你快点出来吧。”

张秀兰：“我……”

娄放：“哎呀，别耽误时间了，快点，听话啊。五分钟之内我要是见不到你的人，我就到学校里边喊着你的名字找你。”

娄放那边挂了电话，张秀兰这里急出一脑门的汗。她赶紧拨打蓝露的电话，却听见蓝露的手机铃声就响在蓝露的床上。

张秀兰：“嗨，这家伙怎么不带手机。”她挂上电话，迟疑片刻，又拨打蓝露的手机，蓝露的手机响，张秀兰留言给蓝露：“蓝露，姓娄的来电话一定要见我，我拒绝了，他不答应，非要到学校里来找我，我没办法，只得先去应付他。你过一刻钟给我打电话，就说有急事找我。切记救我！”

张秀兰匆匆收拾了一下，拿上手机走了。

177，校园内背静小路。时间同上。

小云：“我这个跟头栽得太大了，我想了许多天了，终于想明白了。”

蓝露：“想明白了？你想明白了什么？”

小云：“学生就应该专心学习，把心思用在学习以外的事情上，都是徒劳无功，甚至是有害的。”

蓝露看着小云，点点头：“能想明白这点，也是难得。”

小云：“可惜太晚了，浪费了学习的时间不说，还毁了别人，也毁了自己。”

蓝露：“其实你也不是本质很坏的人，不过，以后别跟阿芳阿梅她们混在一起了，坏话我不能背着她们说，但是有一点是明摆着的，跟她们在一起，你学不出好来，而且也没好果子吃。”

小云：“谢谢你提醒。那你原谅我了？”

蓝露：“这事很难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秀兰还不知道是你给她捅出去的呢。”

小云：“那你会告诉她吗？”

蓝露：“说不准。不过我会劝她丢开这件事，因为纠缠下去，对谁都不好，即便是找阿芳阿梅算账，也都会两败俱伤的，没意思。”

小云：“还是请你有机会的时候，帮我向秀兰道歉。”

蓝露：“好吧，就这样吧。时间不早了，去吃晚饭吧。”

蓝露又甩开大步走了。小云依然跟在后面。

178，学校大门外。时间同上。

距学校大门二三百米处，娄放依着自己的宝马轿车站着，两眼不错眼珠地盯着学校大门。张秀兰出来了，娄放一见，立刻迎上去，他张开双臂意欲拥抱张秀兰，张秀兰急忙摆手。娄放会意地笑着，为张秀兰拉开车门，张秀兰坐进车里。娄放紧跟着上车，他拿起张秀兰的手，迫不及待地吻着，张秀兰则紧张地望着车窗外，观察着过往行人。

张秀兰：“快离开这儿吧，太扎眼了。”

娄放：“青涩依旧，你还是这么撩人。走。”

娄放打着火，踩下油门，把车开走了。

179，学生宿舍。时间同上。

蓝露回到宿舍，见张秀兰不在房内，她嘟囔了一句：“这坏孩子，不好好休息，乱跑什么。”她拿出脸盆、毛巾出了宿舍。

180，学生宿舍的水房。时间接上。

蓝露接了一盆水，洗脸，边洗边冲着隔壁的卫生间喊道：“秀兰在卫生间吗？”

没人回答。

蓝露：“嘿，这家伙，跑哪儿去了？”

蓝露洗好了，收拾好毛巾、香皂，又回宿舍。

181，某饭店客房。时间接上。

娄放搂着张秀兰的腰在开6003房间的门。

张秀兰：“咱们能不能先去餐厅吃点东西。”张秀兰看看手里的手机。

娄放：“不行，我要先吃了你。”

张秀兰：“真的，我饿了。” 张秀兰又看看手里的手机。

娄放：“我叫他们把晚餐送到客房来。”

张秀兰：“……”

门打开了，娄放搂着张秀兰进去，边吻着张秀兰，边伸手解张秀兰的衣扣儿。

张秀兰：“别，别……”

娄放：“别说话，别破坏了情绪。”

张秀兰：“不行，真的不行……”张秀兰焦急地看看手里的手机。

182，学生宿舍。时间同上。

蓝露回到宿舍，放好脸盆：“给她打个电话。”蓝露拿起手机，看到了张秀兰的留言。

蓝露：“坏了坏了，这脚后跟脑子又掉虎口里了。”蓝露急忙拨通张秀兰的手机……

183，某饭店客房。时间同上。

娄放扔掉张秀兰的上衣，伸手到张秀兰的腰间，这时，张秀兰的手机响了……

张秀兰赶紧打开手机：“喂……”

（蓝露的声音）：“秀兰，你忘了，今晚是指导老师给我们讲我们的毕业论文提纲的时间呀，你要是不来听，你的毕业论文过不了关，你还想不想毕业呀？！”

张秀兰：“抱歉抱歉，你看这么大的事，我给忘了，这么着，我马上赶回去，你跟指导老师讲一下，就说，我十分钟后就到。”

张秀兰合上手机，用力挣脱出娄放的怀抱，穿上衣服。

张秀兰：“我得赶紧赶回去，我的论文导师要给我辅导，他们正等着我呢，我给忘了。”张秀兰说着就往外走。临出门，她又补上一句：“我最近要写论文特忙，等我有空了，还是我给您打电话吧。”张秀兰关上门，大大地出了一口气，迅速跑向电梯，按亮了下行的箭头。

184，学生食堂。时间同上。

蓝露买好了俩人的晚饭，赶紧给张秀兰打电话。

蓝露：“喂，秀兰，怎么样了？”

张秀兰：“我马上就到学校了，你在哪儿？”

蓝露：“我在食堂呢，你直接过来吃饭吧。”

张秀兰：“好，吃完饭，你得跟我商量出一个好的办法来，我得让娄跟我断了才行。”

蓝露：“好吧一会儿见。”

蓝露收起手机，慢慢地吃起来。食堂里的人渐渐地少了。蓝露吃着，看看手表，终于，张秀兰出现在大门处。蓝露向张秀兰招着手，张秀兰径直向蓝露走来。

张秀兰：“亏得你打了及时的电话救了我，要不然，麻烦就大了。”

蓝露：“他又要那个？”

张秀兰：“啊……”张秀兰向四周看看，放低了声音，“他直接把我带到饭店客房，就差在电梯里就扒我的衣服了。我为了拖延时间等你的电话，跟他磨，都到最后档口了，我都快急死了，你的电话来了，我赶紧跑了。”

蓝露：“这老东西，怎么这么色呀，以前他就没有暴露过？”

张秀兰：“哎哟，他以前装得可绅士了，真的，做什么都是有理有力有节的，让你觉得他就是一个细心周到、有耐心的长辈。可自打跟我有了第一回以后，他就一点也不掩饰了，见面就是那事。”

蓝露：“看来真像电影里说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张秀兰：“我呀吃这一堑，也长了这一智慧。”

蓝露半认真半玩笑地：“真的？你还长了一智慧呢？说给我听听。”

张秀兰：“和男人接触，一定要有自己的底线，这个底线绝对不能轻易突破，一旦底线被突破了，你就永远得缴械投降，而且你的底线没了，你就再也没有了反抗的依托，甚至连反抗的心理都没有了。同时呢，这男人一回得了手，后面，他就再也不考虑你的什么尊严了，见面就是那事。所以，身为女人，底线若是被突破了，就等于破罐破摔了，很难再收复，一句话，彻底玩儿完。”

蓝露：“你说的这个底线，就是……底裤吧。？”

张秀兰：“着装上是底裤，心理上，是贞操。”

蓝露惊诧道：“啊？你没发烧吧？！”伸手去摸张秀兰的前额。

张秀兰打掉蓝露的手：“你才发烧呢。”

蓝露：“没发烧，你怎么一下从前锋变成后卫啦？”

张秀兰：“你严肃点，我给你讲的是心得，什么叫‘从前锋变成后卫’了呀。”

蓝露：“可不是嘛，这关于前锋，就不用我说了，这后卫嘛，顾名思义，就是落后保守喽，难不成你想做贞节烈女，就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样？”

张秀兰：“我告诉你，这可是肺腑之言，虽然表面上看，好像我一下子从前锋变成后卫，还一下子重拾贞操的旧话题，但实际上，甭管是现代派还是保守派，甭管是浪女还是贞女，底线的问题，只有试过才知道它的重要性，我相信，底线破了的人，心里都有一杆秤，那秤称的就是底线的分量，底线有多重，大家心里都有数，只不过碍于情面，怕被别人说自己保守落后，很多人不想承认失贞的后悔而已。不信，有卖后悔药的，肯定很多人会为这件事不惜花重金去买来吃，真的蓝露，我给你一句掏心窝的话：失贞了，就难于再建自尊，特别是在让你失贞的那人面前。”

蓝露听得俩眼发直：“哎呀我的天呀，高论呀。难得在今天还有人能讲一堂贞操课。不过你这堂贞操课讲得还不让人烦。”

张秀兰：“当然，血的教训，有感而发嘛。既然我在这个问题上吃了大亏，经验教训都告诉你了，你就不能再走我的老路犯同样的傻了。”

蓝露：“好吧，我们都学会保护自己吧。”

张秀兰：“下边，你还得给我出主意，我该怎么办。”

蓝露：“哎，你都当讲员了，怎么还得我出主意呀。”

张秀兰：“总结教训，我能当讲员；说起下一步该怎么办，我还真的心里没谱。”

蓝露：“我猜你啊，不是心里没谱，而是下不了狠心和他断。”

张秀兰：“也许是吧，所以，你得帮我下决心。”

蓝露：“吃完了没，吃完了，咱们外边商量。”

张秀兰：“还剩一口。”张秀兰扒了两下，吃完碗里的饭菜，俩人去洗碗。

185，饭店客房内。时间同上。

娄放很颓丧地躺在床上，两条腿垂落在地毯上，他用力捏着眉心，双脚跺着地，嘴里大大的一声喊：“嘿，气死我了，这个小狐媚妖精，居然折磨我。”他忽地坐起来，一张脸涨红的像猪肝。他拿起手机，给饭店餐饮部打电话。

娄放：“餐饮部嘛，我刚才定的晚餐取消。6003房间。哎呀，账我照付，就这样。”

186，学校的校园小路上。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蓝露在校园小路上慢慢地散着步。

蓝露：“先说你身体感觉怎么样，这么跑了一趟还吃得消吗？”

张秀兰：“哎哟，紧紧张张的，我都没顾得上，感觉……还好。身体不碍事的，快说说你有什么好办法。”

蓝露：“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跟他接触了。想不接触，那就让他找不着你；想让他找不着你，就关掉你的手机。”

张秀兰：“就这么简单？”

蓝露：“还要多复杂嘛，这就叫‘快刀斩乱麻’。”

张秀兰：“好吧。那要是你找我呢？”

蓝露：“哎呀，现在写毕业论文的时候，我哪有空老找你呀，你也得踏踏实实地写你的论文了。”

张秀兰：“是的是的，那我就照你说的做，关掉手机。”

蓝露：“你看，现在都12月份了，马上就到元旦了，元旦一过，就又是寒假，下学期一开学，就得全力以赴找工作了，时间多紧迫呀。”

张秀兰：“好吧，我都听你的，还是你的脚后跟脑子转得快。”

蓝露：“你也跑了半天了，回宿舍好好休息休息吧。”

张秀兰：“你呢？”

蓝露：“我把你送回去，我想去图书馆查点资料。”

张秀兰：“好吧，我也确实有点累了。”

俩人边说边走远了。

187，北京，梁晓洁家中。晚上。

梁晓洁正在卫生间从洗衣机里往外拿洗好的衣服往衣架上放，电话铃响了。梁晓洁放下衣服，去接听电话。

梁晓洁：“喂哪一位？”

（电话里老王的声音）：“嗨晓洁，是我呀，老王。”

梁晓洁：“哟，是王先生呀？你好你好！”

（电话里老王的声音）：“没打扰你休息吧？”

梁晓洁：“没有，离休息还早着呢。你怎么还没去上班？”

（电话里老王的声音）：“啊，我一会儿就走。”

梁晓洁：“那你着急着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老王的声音）：“我昨天一宿都没睡着。”

梁晓洁：“怎么了，你生病了？”

（电话里老王的声音）：“是啊，心病。”

梁晓洁笑了：“哟，什么心病啊，搅得你觉都睡不了了。”

（电话里老王的声音）：“晓洁，我昨天想了一夜，我想春节回国，跟你把手续办了。”

梁晓洁：“办手续？你说的不会是结婚手续吧？！”

（电话里老王的声音）：“为什么不呢？难道你不想早点结束这孤苦伶仃的生活吗？”

梁晓洁：“嗯……”

（电话里老王的声音）：“别说你还没考虑成熟呢，真等方方面面都考虑成熟了，我们都该熟过头了，成老头儿老太太了。”

梁晓洁呵呵呵地笑起来。

（电话里老王的声音）：“我希望你心里跟我想的一样，只是因为害羞不好意思承认。”

梁晓洁：“让我再好好想想。”

（电话里老王的声音）：“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三天过后，你还拿不定主意……”

梁晓洁：“你会怎样？”

（电话里老王的声音）：“我就飞回去找声援。”

梁晓洁：“找什么声援？”

（电话里老王的声音）：“我去找你女儿，露露肯定会同意我的。”

梁晓洁：“怎么，你想搞大串联呀，你怎么知道露露一定会同意你的？”

（电话里老王的声音）：“直觉，男人也有直觉，我的直觉很准的。”

梁晓洁：“好吧，那我就三天之内，给你一个确定的答复。”

（电话里老王的声音）：“好，我得赶紧去上班了。拜拜。”

188，学校图书馆。时间同上。

蓝露正坐在图书馆里专心地看书，她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机，迅速出了图书馆，来到图书馆外的空地上。

蓝露：“哎妈，怎么有事吗？”

梁晓洁：“露露，你正忙着呢嘛？”

蓝露：“甭管我忙不忙了，您有什么事，您就说吧。”

梁晓洁：“加拿大的那个王先生刚刚来了一个电话，他说春节的时候想回来和我登记结婚，你看妥吗？”

蓝露惊讶地：“是嘛，王先生都想谈婚论嫁了，好事啊。这关键要看您，您觉得是不是那感觉、到没到那火候。”

梁晓洁：“我也说不清楚。”

蓝露：“您心里憧憬过跟他一起过日子吗？”

梁晓洁：“妈平时一个人确实挺孤单的，所以，我也设想过跟他结婚过日子。但我真的没把握结婚后的生活会不会好。”

蓝露：“所以，您有点犹豫。要我说，这世上就没有什么有百分之百把握的事情，大致符合您的心愿就差不多了。您说呢？”

梁晓洁：“看来你还真是站在王先生一边的。”

蓝露：“此话怎讲？”

梁晓洁：“王先生说如果我不同意，他就来找你当他的声援，因为他觉得你一定会同意他的。”

蓝露：“嘿嘿，这老王头有点意思。”

梁晓洁：“哎哎，你怎么说话呢，这么没有礼貌。”

蓝露：“这不叫没礼貌，这叫赏识他、夸他。”

梁晓洁：“这话就更没礼貌了，你怎么能站在高处赏识他、夸他呢，他是你的长辈呀。”

蓝露：“妈，这您就老套了吧，老幼尊卑，那都是场面上的界线，真正的好朋友，是无需分什么老幼尊卑的，大家都平等。我觉得跟老王头挺亲的，所以才比较随便。”

梁晓洁：“好好，你总有理，我干脆叫你总理吧，蓝总理，那我的下一个问题是，如果我们登记结婚了，我肯定很快就得办移民去加拿大了，你也知道，妈都是奔五十的人了，再从头学英语，那也太难了点了。可是，不会英语，到那边怎么生活呀，我又不想指望着王先生，毕竟认识的时间不长，依附终身的想法根本就不能有。还有，就是，我走你走不走？你要是跟我一起走，那也就好说了，你要是不跟我走，你一个人留下来生活，行吗？一想到这些，我这心里就没主意了。”

蓝露：“我这里好说，您不用担心，我现在上学不也是独立生活的嘛。关键是您那里，您现在的工作那么好，丢掉了确实可惜。”

梁晓洁：“是啊，要不，妈怎么犯难了呢。”

蓝露：“那咱们都再好好想想。”

梁晓洁：“好吧，理智地想想。”

蓝露：“好的，拜妈。”

梁晓洁：“拜拜。”

蓝露收好手机，在就近的一把长椅上坐下，嘴里叨咕了一句：“哎，怎么这么多的操心事啊。”

蓝露沉思着，已经到了图书馆关门的时间了，晚自习的学生们陆陆续续的从图书馆出来，蓝露站起身，与大家逆行着返回图书馆去取书包。

189，学生食堂。午饭时间。

张秀兰和蓝露坐在一起吃饭，蓝露心事重重，味同嚼蜡般地吃着饭。

张秀兰：“你怎么了，整个一顿饭的时间，你都没说一句话，俩眼直直的，想什么心事呢？”

蓝露收回目光，望定张秀兰：“唉哟，我心里都成一团乱麻了，怎么理都理不顺。”

张秀兰：“呵，遇见什么麻烦事了，干嘛不跟我说说，一个人瞎扛什么？！”

蓝露：“跟你说了也没用。”

张秀兰：“就算没用，俩人思考，也比一个人思考分量轻点，对吧。快说说我听听。”

蓝露：“说来话长啊。”

张秀兰：“不怕，慢慢说，我有的是耐心。”

蓝露：“你快吃，咱俩出去找地方说去。”

张秀兰：“我吃好了，咱们走吧。”

俩人洗好、收好碗筷，就出了食堂。

190，学校大操场看台上。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蓝露并肩坐在学校大操场看台上。

蓝露：“你坐这儿行吗？挺凉的。”蓝露说着，脱下自己的外套，：“站起来，把这个垫在屁股下边。”

张秀兰：“不用，我已经完全恢复了。”

蓝露：“要不，今天中午你就别睡午觉了，咱俩去外边的咖啡馆待会儿好吗？”

张秀兰：“看来你真是有什么大麻烦了。”

蓝露：“可不是嘛。”

张秀兰：“走吧。”

191，某咖啡馆。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蓝露坐在咖啡馆里喝着咖啡。

蓝露：“这话得从头说起。原来，我家是个非常幸福的家庭。我爸，是一家药研所的副所长，主管新药开发，他是专家，工作很有成就；我妈，是既漂亮又能干的大律师，在哪儿都受人尊敬。我们一家三口，就是对十全十美的诠释。后来，我爸研究所里来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研究生，她看上我爸了，无所顾忌地追我爸，我爸最终就范，和我妈离了婚，我们一个美满家庭就此瓦解。从那儿以后，我对第三者特别憎恨。”

张秀兰很表同情和理解地点点头。

蓝露接着说：“我以前一直都没跟你说过我爸我妈离婚的事，因为我不愿揭那个伤疤。今年暑假的时候，别人给我妈介绍了一个姓王的加籍华人，我说过的我和别人看书法，就是和这位王先生去的。王看上了我妈，我妈也看上了王，我也觉得他们挺合适的，王想这个春节就飞回来和我妈登记结婚……”

张秀兰：：“这不是大好事嘛，你犯什么愁啊？”

蓝露：“怎么不愁啊，我妈那儿，干了快二十年的律师了，她在她那个圈子里，已是小有名气的了，我也马上就大学毕业了，她正好是没有家庭的后顾之忧、可以甩开膀子大干快上的时候了，突然一下子，要抛开这里的一切，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国家去，别说工作、事业了，就连语言都不通，一切得从零开始，那她该怎么办呀？她得多失落呀。”

张秀兰：“那就再往后拖两年，等把英语学好了、做足了准备再去呗。”

蓝露：“要是这么简单就能完美解决，我还愁什么呀。往后拖两年，不现实。第一，这么多年了，我妈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我爸那儿又组成了新家，我妈心里头老是很别扭。你知道嘛，她觉得她的婚姻很失败，可这失败，既不是输在她错嫁了，也不是输在我爸错娶了，而是输在了一个第三者的身上、一个外来入侵者的身上，她心里特委屈，所以，她打骨子里特想结婚，而且，特想比以前过得好，以此来证明她在经营家庭上也是一把好手。她都快五十了，托一天，就老很多呀，今年暑假我回家就发现，我妈的白头发快有一半了，我心里真是心疼她呀。第二呢，人家王先生那也是想成家的人呀，你看，他暑假的时候和我妈认识的，这才三四个月的时间，他都向我妈求过婚了，这又打算春节的时候就飞回来，跟我妈办结婚手续呢，他比我妈还急呢，哪儿能等两年呀。这王先生吧，人挺不错的，如果失之交臂，又是一件给我妈心里添堵的事。”

张秀兰：“这么看来还真挺难办的。”

蓝露：“可不是嘛。还有我这儿，你说如果我妈走了，我怎么办，是跟她走啊还是不跟她走？跟她走吧，我肯定还得重新上学，又得花四五年的时间不说，我现在这大学也就白上了。不跟她走吧，就我们母女俩，还弄得天各一方的，互相惦记互相思念，却又谁都照顾不了谁，这还叫什么亲情家人啊。”

张秀兰：“我，现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冷静地说说我能想到的。如果把你和阿姨放在同一天平的两边，阿姨的分量肯定比你重，五十年的生命里，血与水的浓度一定远远超过你，你还年轻嘛，可以奋斗的时间还很长，换句不好听的话说，从时间的层面去考量，你还输得起，而阿姨输不起啊。所以阿姨必须赶快行动，同意王先生春节回来办手续，同时，从现在开始，抓紧一切时间学英语，阿姨既是做律师的，智商一点不会低，即便现在学英语困难大些，应该不至于学不进去，你说呢？”

蓝露：“你的意思是同意我妈春节领证？”

张秀兰点点头。

蓝露：“那我呢？”

张秀兰：“毕了业，拿了文凭，考托，然后出去读研。”

蓝露：“我能读研？用英语？”

张秀兰：“那当然了。怎么，你不相信你的脚后跟脑子？”

蓝露：“嘿，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张秀兰：“你可真是脚后跟脑子，你看我像开玩笑嘛？难道我能现在开玩笑嘛？”

蓝露俩眼盯着张秀兰。

张秀兰：“你现在脑子乱，等你静下心来，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用一年时间拿下托福，然后去加拿大，读个研究生，学业上是延续的，一点也没有耽误，时间上，又能很快和阿姨团聚。我觉得这主意已经是两全其美的了。唯一不美的地方，是……”张秀兰打住不说了。

蓝露：“唯一不美的地方是什么？快说。”

张秀兰：“唯一不美的地方是，惨了我了。”张秀兰微笑着看着蓝露，眼里却是不舍的神情……

192，学生宿舍。时间同上。

阿芳、阿梅正躺在各自的床上睡午觉。这时，张秀兰放在枕头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阿芳翻了个身：“这叫花子居然也有手机了。”

阿梅：“她真不配有手机，你看，连带手机的习惯都没有，要手机干什么？”

手机铃声不断地响……

阿芳：“讨厌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她忽地坐起，“我叫它响，我给她关上。”阿芳气哼哼地下地，到张秀兰床上抄起手机，她没有立刻关掉张秀兰的手机，而是拿起来，“喂”了一声。

电话里传来了娄放的声音：“宝贝儿，干什么呢？”

阿芳紧张地睁大了眼睛，不敢出声。

（娄放的声音）：“怎么了宝贝儿，不喜欢我了？我可是想死你了。干嘛不说话呀……”

阿芳立马挂掉电话：“哇塞，一个男的，‘宝贝儿’不离口，还说他想死张秀兰了。哇塞，太流氓了。”

阿梅呼地坐起来：“太过分了，这不是玷污大学生的名声吗！”

阿芳：“对呀，我们不能坐视不管了。”

阿梅：“你说，怎么管？”

阿芳：“走，找班主任去。”

二人说走就走，毫不含糊，开门之际，张秀兰和蓝露恰好回来，阿芳阿梅面带不自然的冷表情出了门，张秀兰、蓝露进来。

张秀兰：“莫名其妙。”

张秀兰和蓝露刚坐下，张秀兰的手机又响了，张秀兰紧张的看着蓝露。

蓝露：“不是说让你关掉手机嘛，你怎么还没关？”

张秀兰：“我，我，我忘了。”

蓝露：“是不是刚才娄来电话了，让她们俩发现了什么，要不，她们俩刚才的表情怎么那么怪呀。”

张秀兰：“坏了，她们是不是又到老师那儿告我的状去了。”

蓝露：“快，追她们。”

193，校园的马路上。时间接上。

蓝露甩开她长跑运动员的长而有力的腿，大步向前跑去，张秀兰大呼小喘地跟在后边。远远地，蓝露看到阿芳阿梅两个人就要走到主楼前边了，她加快了速度，仿佛百米冲刺一般冲向前，她一边跑，一边大喊……

蓝露：“阿芳，阿芳！”

阿芳回头一看：“哟，这家伙追来了，怎么办？”

阿梅：“这缺心眼儿的，瞎跟着起什么哄呀，这下还难办了。”

阿芳：“不理她，走。”阿芳拉着阿梅就往主楼的台阶上迈。

阿梅：“等等，你不理她，硬往主楼里走，那她一猜就知道咱们去干什么，张秀兰可以不要脸，咱还不能背着个打小报告的坏名声是不是。”

阿芳：“那怎么着，这事就这么算了？”

阿梅：“先看看她想干什么，她要是撒泼耍横，咱就不客气了，大大方方地走进主楼，大大方方地找老师去。”

俩人于是停下来等着蓝露，蓝露呼呼带风，几步跨过来，喘着气，站在阿芳阿梅面前。

阿芳：“呵，长跑爱好者，大中午的还练呢。”

蓝露不接阿芳的话茬儿，只是喘气。六只眼睛对视着，蓝露的眼里有明显的愤怒和挑衅的意思。

阿梅：“你拼了命的追我们，不会是就为了好好的看我们俩几眼吧？”

蓝露仍然不作声，张秀兰连跑带走地终于赶到了。

蓝露：“她来了，你们不就是恨她嘛，你们不就是觉得一个穷人不应该长得漂亮、没资格讲究穿戴嘛！好啊，你们的想法很有种啊，你们告诉她呀，大声地告诉她呀，向她脸上吐口水。现在，午休时间，看了嘛，校园里很安静，如果你们嫌这里不够安静，我可以给你们找到更安静的地方，保证不会有人影出没，你们想怎么羞辱她，就怎么羞辱她，不会有人看见的。昨天，我就把小云带到了那个地方，小云不错，很有个性，也很有血性，她让我打她一顿，因为她自己知道她干了一件损人不利己的事，她为自己的告密行为感到羞耻。我呢，我没有打她，人总有犯糊涂犯错的时候，真心悔改，也就算了，而且，最重要的，我知道了小云所为是谁在暗中指使。那个背静的地方真是好啊，它能让人反思。怎么样，我们一道去吧。”

阿芳：“你什么意思，你在威胁我们！”

蓝露：“我为什么要威胁你们呀？难道你们做了什么损害我或者我和张秀兰的事了？”

阿梅：“蓝露，你说话要有根据，这么严肃的事不能乱讲啊。”

蓝露：“对，对。这么严肃的事不能乱讲，特别是不能到处乱讲，谁乱讲了，谁就得负责任，谁犯坏，谁就得付出代价。”

阿芳：“你什么意思呀你？”

蓝露：“二位放弃午休时间来主楼，是找老师吧，我提醒二位一下，老师现在也午休。而且，老师要是知道了有人偷听别人的电话，老师也会很不爽的，她会自问，自己的学生怎么都是这等的品质呀？除了告密就是偷听！”

阿梅：“谁说我们是来找老师的？我们是睡不着出来遛遛。”

蓝露：“这么说是我们打扰二位了。抱歉，那你们继续遛吧，我刚刚说的有什么不妥的话，请二位别放在心上了。秀兰，那我们回去午休吧，你这回可别忘了关掉手机啦，要不然搅了我的好梦，我可不饶你。好吧二位，拜拜。”

蓝露说完，拉着张秀兰往回走。

张秀兰小声说：“你怎么想出来的这一套啊？我真服了你了。”

蓝露得意地：“你真当我是脚后跟脑子啊。老师不是教你了，对待简单的人就得简单，对待复杂的人就得复杂，老师还漏说一句，对待坏人就得用坏招儿，要不然，好人怎么能赢得了坏人呢？！”

阿芳阿梅望着蓝露张秀兰的背影恨恨的瞪着眼睛。

阿梅：“张狂什么呀，走着瞧。”

阿芳：“上哪儿去呀咱们，现在？”

阿梅：“上街，逛商场去。”

俩人往校门的方向走去。

第十五集

194，学校主楼。时近中午。

校园里满是刚下课的学生，大家三三两两地走着。贺峰背着双肩背包，向学校主楼走去。

195，学校教务处门外。时间接上。

贺峰敲了门，并应着“请进”的声音，推门进去。

196，学校教务处。时间接上。

教务处的老师满面笑容地请贺峰坐。

老师：“你的毕业论文写得非常漂亮，校刊已经准备下期编发。”

贺峰微笑着：“谢谢。”

老师：“要谢，就谢谢你自己。四年来，你一直很努力，成绩一直很优秀，经你的几门课任老师的共同推荐，校方在认真讨论和考察后，决定保送你读研究生。仍然在生物化学领域。”

贺峰：“真的，太好了。谢谢，谢谢，。”

老师：“这是你应得的，你付出了很多。”老师伸出手来，贺峰也赶忙伸手与老师握了握。

老师：“祝贺你，小伙子，要继续用功，别辜负了老师们对你的厚爱和希望。”

贺峰：“我知道。”

老师：“好吧，去邀个仨俩好友，庆贺庆贺吧。”

贺峰笑了。

197，学生食堂。时间接上。

食堂里满是买饭吃饭的人。贺峰来到食堂，他不买饭，却伸着头，四处寻找，看到张秀兰和蓝露坐在那儿吃饭，他直奔过去。

贺峰：“别吃了别吃了，快跟我走。”

蓝露：“干嘛呀你这是？”

贺峰：“把饭倒掉，或者，留着晚上吃，现在跟我走。”

蓝露：“跟你上哪儿去？你怎么这么反常呀，你什么时候也变得风风火火的了。”

贺峰：“走吧，出去再说，这儿太乱了。”

蓝露：“那你得保证我们不饿肚子，我们可刚吃了一口。”

贺峰：“我知道，走吧。”

蓝露和张秀兰面面相觑，只得收了碗筷，跟贺峰出了食堂。

198，学生食堂外，时间接上。

贺峰：“你们下午有课吗？”

蓝露：“没课，就是写论文时间。”

贺峰：“那好，我请你们到外面吃饭去？”

蓝露扭头问张秀兰：“今儿太阳是从哪边升起来的？”

贺峰抢过话头儿：“从东边升的，我也没发烧，没说胡话。我只是有点超常，超出常态，因为我有喜事了，我要读研究生了，学校保送我。”

蓝露兴奋地：“真的，哇塞，你老兄真棒啊！什么时候知道的。”

贺峰：“我刚从教务处来，第一时间就告诉了你们俩。”

蓝露：“够哥们儿，走，庆贺庆贺。哎，你带钱了吗？”

贺峰：“带了。放心的吃，管你够。”

三人走了。

199，某餐厅。时间接上。

贺峰、蓝露、张秀兰三人举杯。

蓝露：“祝贺贺峰顺利读研，干杯！”

张秀兰满面笑容地：“祝贺你，尽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伯父伯母吧。”

贺峰：“我今天晚上就给他们打电话。”

蓝露：“别，要打就现在打，要么你今天就别打。”

贺峰：“这话怎么讲？”

蓝露：“明摆着的，你今天晚上告诉他们，那他们今天这一夜还能睡觉吗？！”

贺峰：“哈哈哈，说得对。我确实乐过头了。”

蓝露：“这么多年了，我还真是头一次看你这老夫子这么活力四射呀。”

贺峰：“读书认真并不一定是老夫子，读书认真只是我的一个特点，我这人并不死性。”

蓝露：“真的吗？我恐怕所有认识你的人，都会认为你是个老夫子。”

贺峰：“那是大家对读书人的偏见。其实，读书人和读书人是有区别的，首先，读科学书的人和读文学书的人就不一样；其次，即便都是读科学书的人，那也各有不同，有的人从书中学的是知识，有的人学的是搞科研的方法，还有的人学的是挣钱之道，读书的路数多了。”

蓝露：“行，你这番高论，证明你还真不是个老夫子。你们知道有那么一句顺口溜嘛，讽刺过去的读书人的，叫做：‘读死书，死读书，读书死’，讲的就是没用的啃书的虫子，一辈子只会读书、什么事都不会做的呆书生。”

贺峰：“还真精辟。这是什么时候的顺口溜呀，我发现你也挺博览群书、广纳贤言的。”

蓝露：“没有，我就是爱瞎看，什么书都看，很杂，不像你，术业有专攻。”

贺峰：“那你更不得了啊，杂家，真正意义上的博士。”

蓝露：“呵，讽刺人你也挺有水平的嘛。”

贺峰：“我哪儿讽刺你了，你真的挺棒的，不信，你问问张秀兰，是吧，蓝露巨厉害。”

蓝露：“嘿你看，咱俩光顾着互相吹捧了，半天都没给秀兰说话的机会。”

张秀兰：“听你们俩互相吹捧，是一种享受，比让我自己说还舒服呢。”

蓝露冲着贺峰：“原来咱俩是在给她开相声专场呢，这家伙真是超会使唤人呀。”

贺峰微笑着望着张秀兰：“你最近怎么样？”

张秀兰：“挺好呀。忙着写论文。”

蓝露：“抱歉抱歉，我得去趟洗手间。”说完，站起来，走了。

贺峰继续微笑着望着张秀兰：“身体怎么样？”

张秀兰：“我，身体，好好的。”

贺峰犹豫着：“嗯，晚上请你看场电影行吗？”

张秀兰：“我们三个嘛？”

贺峰：“不，就咱俩。”

张秀兰：“那不好吧，蓝露是我的影子，我是她的影子，看电影这么美的事，我偷偷的去不带上她，她会骂我的。”

贺峰：“那就让她骂呗，怕什么。”

张秀兰：“她骂我我不怕，但我怕她生气。”

贺峰：“呵，你们的关系还真是铜墙铁壁，坚不可摧呀。那你们谈恋爱也都互相带着吗？”

张秀兰：“那当然另当别论了。怎么你打算谈恋爱嘛？”

贺峰点着头、望着张秀兰的眼睛：“是啊。”

张秀兰：“不会是跟我吧？！”

贺峰：“怎么，你没想过吗？”

张秀兰：“你不是跟小云许诺过，说大学期间不找女朋友嘛？！”

贺峰：“我是那么说的，而且一直坚信我会那么做，可是，那天，那天我突然意识到，在我内心深处，我特别在乎一个人。”

张秀兰：“你是说……我？”

贺峰深情地点着头。

张秀兰呵呵笑着，为尴尬的自己解围：“你今天真是高兴得过了头，玩笑可开大了啊。”

贺峰：“我没开玩笑，我已经理智地思考了好几天了。那天，当我听说你怀孕了后，我就突然特冲动，特想保护你，还特想找那个人算账……”

张秀兰：“什么什么，你说什么？谁告诉你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呀？蓝露，这家伙太不够意思了。”

蓝露从洗手间回来，正好听到张秀兰的这句话。

蓝露：“怎么着怎么着，我刚离席一分钟，你们就说我的坏话啦。”

张秀兰：“喂，你跟贺峰胡说八道了些什么？你怎么能跟他说呀？”

贺峰：“别激动别激动，不是蓝露告诉我的。”

张秀兰惊讶地：“还有别人知道这件事？！谁呀？”

贺峰：“是小云，小云那天给我陪礼道歉，我才知道的。”

张秀兰：“小云？小云怎么这么缺德呀！我找她去。”张秀兰说着，站起来就往外走。蓝露急忙拉住张秀兰。

蓝露：“你冷静点，听我说。”

张秀兰：“合着你们都知道这事，就瞒着我一个人？”

蓝露：“什么呀，什么就瞒着你一个人了？你坐下听我说。”

张秀兰气哼哼地坐下。

蓝露：“把话挑明了说吧，贺峰一说小云赔礼道歉，我就知道你们说的是秀兰怀孕的事，听我讲，秀兰，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本不打算说这些的，觉得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平静，一切都会成为历史被人忘掉。今天既然又提到这事了，秀兰你冷静的听我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你。

“这件事，是小云向学校反映的，而且，小云反映的是你和贺峰。当然她说的这事根本就不对，所以，小云很快就去向贺峰认错，我也狠狠地教训了小云一顿，小云很后悔的，她非常诚恳的要我转达她对你的歉意，她说她自己没脸见你。既然她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觉得没必要再跟她计较下去了。”

张秀兰仍然气鼓鼓地：“小云怎么知道的？”

蓝露：“小云怎么知道的，我不想去问，因为问出来了，又多了另外的矛盾和问题，何必呢。反正事情都过去了，还提它干嘛。贺峰，我回过头来得埋怨你，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都不是哪壶不开你提哪壶了，你简直就是把搁凉了的那壶提起来了，你这不是挑事儿嘛。你刚还说自己不是书呆子呢，我看你整个一个书呆子的平方。”

贺峰：“对不起啊，对不起，那……我认罚，我请你们俩晚上看电影。”

张秀兰：“不去。”

蓝露：“以后的吧，你敢情是保送读研究生了，我们的毕业论文还没写完呢。”

贺峰：“那就等你们的毕业论文写完再说。”

张秀兰：“写完了我也不去。”

蓝露：“行了你啊，还耍起小孩子脾气来了，得理不让人了你。贺峰，看电影这事回头咱们再说。来，来，继续吃饭，啊。”

贺峰默默地拿起筷子，已经没有心思再吃什么了，他对着菜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啊，你们俩慢慢吃啊，我有点事先走一步，账我现在去结，你们不用管。”说完，他站起来，走了。

蓝露望着贺峰的背影：“真是个纯书生呀，半点圆滑都没有。可惜呀。”

张秀兰：“可惜什么，傻大头，哪儿有他那么讲话的呀，好好的一顿饭，吃成这样，多扫兴呀。”

蓝露：“好好的一顿饭，咱们继续好好吃就是了。”

张秀兰：“都烦死我了，你自己吃吧。”

蓝露：“你也犯傻啊，好好的饭你不吃，跟自己的胃过不去呀。”

张秀兰：“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蓝露：“嗨嗨嗨，我可告诉你啊，有些事在我脑子里是过去的事了，我就将永不再提，如果你老抓住过去的事不放，非要弄个什么水落石出的，还要在那块露出的石头上碰个头破血流，那我可不陪你玩了。您请便吧。”蓝露说着，假装生气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张秀兰连忙拉住她：“别别别，别生气。”

蓝露：“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嘛！我走还不行。”

张秀兰：“不行不行，你别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

蓝露：“怕孤独呀，可以，但有一个条件。你必须高兴起来。”

张秀兰嘟囔着：“我怎么高兴呀。”

蓝露：“你不高兴，我怎么好意思吃呀。”

张秀兰：“吃货。”

蓝露：“吃货怎么了，吃货总比傻饿着自己的人聪明。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呀。”

张秀兰：“好吧好吧，嘻嘻，我高兴了，你好意思的吃吧。”

蓝露拿起自己的酒杯：“不管遇到什么事，有一点要记住，就是要善待自己。我这儿一个劲儿地给你包扎，你可好，偏要自己揭自己的伤疤，你脚后跟脑子进水啦你。”

张秀兰：“好了不说了，干杯。”

200，学校男生宿舍水房。晚饭后。

贺峰在水房洗衣服。洗着洗着，他的动作变慢，最后，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陷入沉思……

罗小豪拿着毛巾走了进来，看见贺峰站在那里，就走到贺峰身后，他轻轻地拍了下贺峰的肩，贺峰一激灵，回头看了一眼。

罗小豪一脸坏笑地：“怎么着哥们儿，没看出来呀，你还真有几下子啊，你给我们大家上了一堂生动的‘于无声处听惊雷’的大课呀，你这一节课呀，胜过我三年半上的所有课啊。嗨，现而今，知道你的人，没有不对你竖大拇指的，那不知道的你的人呢，都在打听你是谁呢。哎哎，怎么样，够爽的吧。”

贺峰十分反感地：“你是谁呀？你说什么呢？”

罗小豪：“嗨，这就不够意思了吧，干事儿的时候，你跟革命战士似的，冲锋陷阵；出事的时候，你怎么就跟叛徒似的，往回缩头了。”

贺峰：“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罗小豪：“看看，看看，这就是明星和粉丝的区别，啊，粉丝都认识明星，明星却不认识粉丝。”

贺峰：“你没事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啊，我这儿还忙着呢。”贺峰继续洗他的衣服。

罗小豪：“你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贺峰：“你别这儿挑衅好不好，什么敬酒不吃吃罚酒啊，你想干什么？！”

罗小豪：“嘿，你还挺横的，你睡了我的女朋友，我还没跟你横呢，你到先跟我横起来了！”

贺峰把衣服摔到盆里：“我睡谁了我，谁是你的女朋友？你的女朋友关我什么事？！啊？”

罗小豪：“看来不给你点颜色，你还真不知道大爷我是谁？！”罗小豪说着，抓住贺峰的衣领：“告诉你，你小子给我听好了，你大爷我叫‘罗小豪’，我的女朋友叫‘张秀兰’，你小子睡了我的女朋友，你还跟我横，你找死啊！”罗小豪说罢，用力推搡了贺峰一把，把贺峰推了一个踉跄。贺峰站稳了后，整理了一下衣领。

贺峰不明白地：“张秀兰是你的女朋友？”

罗小豪：“废话！我们都好了一年了。”

贺峰：“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罗小豪：“你一个穷小子大傻蛋，你能知道什么？嗨，别说，你这个书虫子，居然还知道往女人身上钻，你那书呆子劲儿都是装的吧，你是不是知道张秀兰喜欢小白脸儿，你就假装自己是个小白脸儿啊，你小子道儿很深的嘛！”

贺峰：“你别这儿胡说八道，张秀兰怎么可能是你的女朋友啊。”

罗小豪：“张秀兰凭什么就不能是我的女朋友啊。”

贺峰：“我不信。”

罗小豪不屑一顾地：“笑话，用的着你信嘛！你屎壳郎趴铁轨，你给我充什么大铆钉啊。”

贺峰坚决地：“不行！你得跟我走一趟。”

罗小豪：“跟你走，跟你上哪儿去？”

贺峰：“跟我去找张秀兰，我要当面对证。”

罗小豪：“去去去，一边凉快去，你算老几呀，你让我跟你走我就得跟你走啊，你没搞错吧你！”

贺峰：“你如果不敢去，你就是个胡说八道、造谣、不尊重女性、把女性的声誉当垃圾、任意践踏的混蛋，你就是一个不齿的流氓、混子、臭狗屎……”

罗小豪：“得得得，怎么跟娘儿们似的，叨叨叨叨的，我跟你去，哥们儿又不是没种的松包蛋。走！”

贺峰：“走！”

201，张秀兰宿舍门外。时间接上。

贺峰用力地拍着门：“张秀兰，张秀兰你出来一下。”

宿舍里没有声音。

贺峰又拍：“张秀兰，张秀兰，你在嘛？”

罗小豪：“没人，别拍了。走吧。”

贺峰不死心，又拍了两下，在确认里边没人后，和罗小豪一前一后地走出女生宿舍楼。

贺峰：“走，到图书馆去看看。”

罗小豪：“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死心眼呀，不在就不在，以后再说嘛，她还能飞了不成。”

贺峰：“少啰嗦。跟我去图书馆，别惹急了我，小心我跟你拼命。”

罗小豪：“没看出来，你还挺有血性，你现在是发情的雄性动物吧。”

贺峰不理罗小豪，大步在前面走着。

202，学校的小路上。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蓝露并肩走着，蓝露在打着电话。

蓝露：“知道了妈，我一放假就赶回去……您先自己准备准备吧……买两身好衣服，光鲜一点的……您得给我记住一点啊，您这就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要有娇羞的心态和娇羞的行为……不过分不过分……好了，就这样吧，拜拜。”

蓝露：“我老妈还着实有点慌神儿呢。”

张秀兰：“你看你跟你妈的关系就像姐妹一样，多好啊。”

蓝露：“咳，像姐妹，就说明不是真姐妹。你和你的双胞胎妹妹，那才是货真价实的姐妹呢，我多羡慕啊。”

张秀兰：“是啊，我还挺想我妹妹的，这个寒假，说什么我也得回家看看他们去，要不，等一毕业，忙工作忙生活的，就更难回去了。”

蓝露：“是啊，你这家伙，一直都没回去过呢吧。”

张秀兰：“可不是嘛，真说不过去了。”

贺峰离张秀兰、蓝露还有一段距离呢，一看见她们，他就亮开嗓门大叫：“张秀兰，张秀兰。”

路灯下，张秀兰和蓝露隐隐约约看到贺峰同着另一个人朝她们的方向走来，她俩不知出了什么事，加快了脚步往前行。四人碰面后，贺峰急不可待地发问。

贺峰：“张秀兰，你是他的女朋友吗？”

张秀兰一头雾水：“你们俩抽风了吧？说什么呢？”

罗小豪：“哎，不要说‘开什么玩笑’之类的话啊，那就太无聊了。”

张秀兰：“本来就是开玩笑，你是谁啊，我都不认识你，我怎么会是你的女朋友呢？”

罗小豪：“哎哎，上次舞会上，为了追你，我把我原来的女朋友都得罪了，你怎么能不记得了呢？”

张秀兰：“你原来的女朋友？阿芳呀？”

罗小豪：“想起来了吧。”冲着贺峰：“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贺峰：“行了吧你，没皮没脸的，人家都记不得你是谁了。”

罗小豪：“那又怎么样！张秀兰小女士记不记得我，都不妨碍我喜欢她、我追她、我想做她的男朋友。张秀兰美眉，我尊敬的校花，我向你发誓，我一定会用我的真心感动你，我一定要让你觉得做我的女朋友是一件多么自豪多么开心的事情。”

张秀兰：“不必浪费感情和时间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罗小豪：“没关系，公平竞争，我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我想要做的事情，我一定能做到。”

张秀兰：“我也是一个不会轻易被别人动摇意志的人。”

罗小豪：“这就更值得我追求了。”

张秀兰跨上一步，挽起贺峰的胳膊：“这就是我的男朋友，他比你优秀得多。”

罗小豪：“哎哎，他是一个傻书生、穷光蛋，你跟了他，那就毁了你了。”

张秀兰：“我要是跟了你，毁的程度肯定更深。贺峰，咱们走吧。”

张秀兰挽着贺峰走了。罗小豪呆呆地望着他们的背影。蓝露的俩眼也直直地不会转动了。

张秀兰回过头来：“蓝露，傻愣着什么，走啊。”

蓝露迈动脚步。

张秀兰：“哎呀，你快点，别跟小脚老太太似的。”

蓝露小跑了两步追上他们。

三人走了一段路，张秀兰见罗小豪并没有追上来，轻轻舒了一口气，她松开挽着贺峰的手臂。

张秀兰：“这个无聊的家伙，真够不要脸的。谢谢你贺峰，你又在紧急关头救了我。”

贺峰：“你说什么？”

张秀兰：“上次，就是刚才那家伙说的那回舞会上，有人缠着我，就是你来给我解围的。今天我又借用了一下你的胳膊，你别介意啊。”

贺峰：“你就是……借用一下我的胳膊呀？”

张秀兰：“对不起，别介意啊。”

贺峰：“我还以为，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呢。”

张秀兰：“什么是真的呀，哪儿会是真的呀。”

蓝露长出了一口气：“平白无故的，怎么闹出这么档子事儿呀，吓我一跳。”

贺峰：“咳，这小子喝多了，吹牛说张秀兰是他的女朋友。”

蓝露：“那你就带着他来核实呀？！”

贺峰：“是啊，我不是担心嘛。”

蓝露：“你担心什么。”

贺峰：“担心张秀兰上了那小子的当。别看那小子在你们面前跟个护花使者似的，其实，他私下里很下流，油腔滑调的，绝对是个老流氓。”

张秀兰和蓝露都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蓝露学着贺峰的语调：“‘他私下里很下流，油腔滑调，是个老流氓。’贺大学子，你真是新时代最可爱的人了。”

贺峰有些急地：“你们俩笑什么。我说的可是实在的，你们是没听到他刚才找我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呢。”

蓝露：“把他刚才说的那些话都忘了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明天早晨一睁眼，太阳还是那个太阳，蓝天还是那片蓝天。该结束论文的，该订车票的，一切按既定方针办。好了，贺大学子，时间不早了，该回去安歇了。”

贺峰：“我还要在这呆会儿，你们回去吧。” 说完，贺峰走向路边的一张长椅，独自坐下。

蓝露：“大冬天的，你坐这儿赏月呀？”

贺峰没再说话。

蓝露：“那你稍微坐一小会儿就赶紧回去。西北风可不是好品味的。”

张秀兰拉着蓝露的胳膊，边走边小声地：“哎呀，他又不是傻子，这么大的人了，冷不冷他自己还不知道啊。”

蓝露也小声地：“就怕他现在脑子里热成一锅岩浆，他感觉不到冷的。”

张秀兰：“那就让他在这儿冷却冷却。”

蓝露：“你就对他真没一点感觉？他这样，可都是因为他心里装着你，你不会一点也看不出来吧。”

张秀兰：“正是因为我看得很清楚，我才必须狠下心来，让他断了这个念头。”

蓝露：“真是美女蛇心呀。”

张秀兰：“哎，我这可完全是为了他好，你要是看不下去了，你去替我安慰安慰他。”

蓝露：“废话，我能代替得了你嘛。”

张秀兰：“你既然都明白，那就别理他，让他踏踏实实地，一个人冷静地想想，等他想清楚了，他自然就回去了。”

蓝露：“哎，可怜呀，贺大学子。”

张秀兰：“嗬，一会儿是‘纯书生’，一会儿是‘大才子’的，你倒真是怜香惜玉啊。”

蓝露：“那是，哪儿能都像你这么铁石心肠呀。”

张秀兰：“铁石心肠是一剂良药啊，该出手时，就不能手软。”

这时，蓝露的手机响了起来……

蓝露接听电话：“喂，妈，什么事？……哦”蓝露轻声对张秀兰：“你先回去睡吧，我给我妈说完就回去。”

张秀兰：“好吧，早点回来。”

蓝露点头：“喂妈，你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呀，不就是几套衣服嘛……我现在哪能请假回家呀……要不这么着，您先到商店看好牌子，回头我上网给您查查，然后，我给您我的意见怎么样？……行，那就这样。早点睡啊。拜拜。”

蓝露收好手机，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稍作思考，就返身往来时的路走去。

贺峰仍旧坐在那里，蓝露轻轻来到贺峰坐的长椅旁。

蓝露：“怎么，还在这儿坐着呢？冷不冷啊。”

贺峰：“啊，不冷。你怎么回来了。”

蓝露：“别在这干坐着了，要不出去找个地方喝点什么？”

贺峰：“好吧。你不着急回去吗？挺晚的了。”

蓝露：“没事，走吧。”

贺峰站起来，俩人朝校门走去。

203，某咖啡店。时间接上。

蓝露和贺峰坐在咖啡店里。服务员过来。

服务员：“请问两位喝点什么？”

蓝露：“我要一杯热巧克力。”

贺峰不假思索地：“咖啡。”

蓝露：“干什么，你渴望失眠嘛！”

贺峰：“那我要什么？”

蓝露：“给他一杯热牛奶吧。”

服务员：“好的，请二位稍等。”说完下去。

蓝露：“哎，心事重重的，说说，怎么回事。”

贺峰：“咳，没什么。”

蓝露：“什么没什么，你的眼睛和脸，写满了字了，还没什么呢。”

贺峰：“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这两天，心思就是……唉”

蓝露：“心思就在张秀兰身上，陷进去，出不来了。”

贺峰不好意思地笑笑。

蓝露长叹了一口气：“唉，爱人的人爱得这么苦，被爱的人却不领情。太不公平了。”

贺峰：“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

蓝露：“哪个男人？”

贺峰：“就是张秀兰的那个……”

蓝露：“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贺峰：“张秀兰现在……还跟他好吗？”

蓝露：“不知道，可能不了吧。”

贺峰：“那张秀兰为什么拒绝我呀？”

蓝露：“你这叫什么‘因果关系’呀？张秀兰什么时候说过你们两个男人通过PK要二进一啦。”

贺峰：“那个男人比我好在哪儿呀？”

蓝露：“贺峰，你确实是太书生气了，什么叫那个男人比你好在哪儿呀，你以为现代交友是要看谁更好哇，他是三好公民，你是五好公民，那人家就得选你、嫁你，搞笑呢你。”

贺峰：“那你们女生交男朋友难道不看这人是不是好人？或者真的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蓝露：“交朋友嘛，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标准，这哪儿有什么统一标准、唯一标准呀。”

贺峰：“你交朋友了吗？”

蓝露：“干嘛？”

贺峰：“教教我该怎么做。”

蓝露：“教你怎么赢得张秀兰的芳心？”

贺峰：“啊。”

蓝露：“我没交过朋友，也不打算教你怎么去赢得张秀兰的芳心。”

贺峰：“别呀，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了解她，该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蓝露：“反正她喜欢的不是你这样的男人。”

贺峰：“那她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蓝露：“你想要为她改变你自己嘛。”

贺峰：“我可以试试呀。”

蓝露：“别做这种徒劳的努力了。”

贺峰：“你为什么不鼓励我、不帮助我？”

蓝露：“因为我不想看着你去做最悲壮、最傻的事。”

贺峰：“什么是最悲壮、最傻的事？”

蓝露：“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贺峰：“我就这么没希望？”

蓝露：“百分百没希望。如果你执意要跟张秀兰谈一场恋爱的话，你将一无所获，不，你将收获百孔千疮的破碎的心。”

贺峰：“我就这么劣质？”

蓝露：“不，你是个很优秀的人，只是张秀兰不会选择你这样类型的人做男友而已。但这并不是说所有的女孩子都不喜欢你这种类型。我就知道有人非常欣赏你、喜欢你。去发现新的恋爱目标吧。”

贺峰：“可是，除了张秀兰，我谁都不想去爱。”

蓝露痛苦地闭上眼睛。

204，女生宿舍。时间同上。

张秀兰躺在床上，阿芳、阿梅也都躺下休息了。张秀兰举起右手，用手电照亮看了看手表，然后拿着手机，悄悄下了床，出了宿舍。

205，宿舍外。时间接上。

张秀兰拨打蓝露的电话，压低了嗓音：“哎，这么长时间了，早该给你妈打完电话了吧？”

（手机里蓝露的声音）：“打完了打完了，我这就回去，你快睡吧。”

张秀兰：“废话，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外边，我能睡得着嘛！”

蓝露：“好嘞放心吧，我马上就出现在你面前。”

张秀兰：“快点啊，你不回来我可不睡啊。”

蓝露：“知道了。比我妈还我妈。”

张秀兰：“真是个不省心的丫头。我挂了啊。”张秀兰刚挂断手机，立马电话铃声又响起来了。张秀兰打开手机……

张秀兰：“你这丫头，还有什么事要啰嗦？”

（手机里娄放的声音）：“哎哟我的天呀，你终于开机了，你是不是到月球上去了，我找了你多少日子了，我想死你了宝贝儿。”

张秀兰紧张地：“怎么是你？”

娄放：“当然是我了，怎么，难道你有新欢了？”

张秀兰：“不是不是……”

娄放：“不是你为什么躲着我，让我这么苦苦地找你。你知道嘛，我工作之余所有的时间都在找你，我给你打电话，我到你们学校门口候着，我甚至溜进你们学校，串遍所有的食堂、餐厅，可居然连你的影子都没看见。”

张秀兰：“啊，你还到学校里边来过？”

娄放：“当然啦，我找你找得伤心死了。”

张秀兰：“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娄放：“啊，你怎么问出这样的问题呀，我当然是想你才找你的，你难道不明白吗？”

张秀兰支吾着：“啊、啊……”

娄放：“你能不能把手机开着，我求你别总是关机关机的，我送你手机，就是为了找你方便。”

张秀兰：“好好，我知道了。太晚了，大家都睡觉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行吗？”

娄放：“明天下午四点半，我到你们学校门口等你，不见不散。一定啊！”

张秀兰：“好好。再见。”

张秀兰关掉手机，用右手捂着左胸，她的眉宇、眼神中仍然透着紧张的心绪。

蓝露上得楼梯，正拐过弯向张秀兰走来，张秀兰见蓝露回来了，马上小跑着迎上去。

张秀兰：“坏事了，坏事了。”

蓝露：“怎么了，慢慢说，别慌。”

张秀兰：“我刚才给你打完电话，忘了关手机，娄放就打进来了。”

蓝露：“啊，怎么这么不巧呀。都怪我在外边呆的时间太长了。”

张秀兰：“也好，省得他真的在学校里找到我，那麻烦就更大了。”

蓝露：“他来过学校了？”

张秀兰：“他说他来过学校，还在食堂里找过我。”

蓝露：“是嘛，他还在打你的主意。你说你长这么漂亮干什么？惹得一档子事接一档子事的，就消停不下来。”

张秀兰：“他还约我，明天下午四点半他在校门外等我。”

蓝露：“你答应他了？”

张秀兰：“这么晚了，我不赶紧打发了他的电话，那不又是给自己招麻烦嘛。”

蓝露：“要不，明天我陪你一起去赴约。你把事情跟他全挑明，就说以后不想再来往了，然后，把手机还给他，从此各走各的路，你说怎么样？”

张秀兰：“太好了，就这么办。快回去洗洗睡吧。”

蓝露：“你这不省油的灯。”

张秀兰：“不省电的灯。”

蓝露：“还有心开玩笑呢。”

张秀兰：“有你在呢，我怕什么。”

蓝露：“啊，我成你的保镖啦。”

张秀兰：“你应该感到荣幸。”

蓝露：“我呸！荣幸？我感到不幸。”

张秀兰：“别呸了，一嘴酸乎乎的味儿，快刷牙去吧啊。”

张秀兰拉起蓝露走了。

205，学校大门口。下午四点半。

娄放站在他的宝马车旁，两眼使劲往校门里看。他看到张秀兰来了，他的脸上立刻绽放出光芒来，他举起胳膊刚要向张秀兰挥舞，突然，他看到与张秀兰肩并肩地还走着一个人，他的胳膊慢慢地放下了。

张秀兰和蓝露走到娄放身边停下。

张秀兰大大方方地：“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先生叫娄放，是位风流倜傥的多情才子。这位女生叫蓝露，是我的知心好友。娄先生，今天赴您之约，事先也没跟您打个招呼，就带来了我的朋友，请你别介意，我和我的朋友之间无任何秘密。因为我们一会儿要去办点事，为了方便，我就把她带上了。没问题吧？”

娄放：“当然没问题，认识你的朋友我很高兴。那就一起上车吧，我们找个地方喝点什么去。”

张秀兰：“好啊。蓝露，上车吧。”

娄放从车前边绕过去，蓝露悄悄地给张秀兰打了个“V”字手势，张秀兰会心一笑，开了后车门，两人一先一后进了汽车。

娄放系好安全带，踩动油门，车开走了。

206，某饭店咖啡厅。时间接上。

三人慢慢啜着香气四溢的咖啡。

娄放：“秀兰，好久没见，你变了。”

张秀兰：“是吗？怎么变了？哪儿变了？”

娄放：“好像是变得比从前成熟、老练了。”

张秀兰打趣地：“变成‘熟女’了。蓝露，你有没有觉得我最近成熟了？”

蓝露敲边鼓般地：“那当然了，经历了那么大的事再不成熟，那不成傻子了嘛。”

张秀兰收起笑容，低下头。

娄放：“你经历什么大事了？出了什么事啦？我这么多天一直找你找不着，原来你出事了？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蓝露：“对不起，我要去趟洗手间。”蓝露站起来离开了。

娄放迫不及待地抓住张秀兰的手：“宝贝儿，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快告诉我呀。”

张秀兰把手撤回来，仍低头不语。

娄放：“哎呀，快说呀，你要急死我呀。”

张秀兰嗫嚅道：“我，我怀孕了。”

娄放：“怀孕了？！”

张秀兰点点头。

娄放：“怀的是……我的孩子？”

张秀兰抬起头：“你什么意思呀，你以为我是什么呀？！”

娄放：“不不，我不是那意思。你，你真的怀孕了？我真的不敢相信。”

张秀兰：“我跟你开这玩笑干嘛？”

娄放：“那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张秀兰：“两个多月以前吧，我也记不太清了。”

娄放：“那现在的情况是……”

张秀兰：“没情况了。”

娄放：“啊，什么叫‘没情况了’呀？”

张秀兰：“‘没情况了’就是没情况了呗。”

娄放：“流了还是做了。”

张秀兰：“先流后做？”

娄放：“你为什么这么不注意让他流了呀？”

张秀兰：“难道我要留住他、生下他嘛？你还让不让我在学校里做人了？！”

娄放：“秀兰，你怎么变得心肠硬起来了，你以前可是最柔情的了。”

张秀兰：“我差点被我的柔情毁灭掉。”

娄放很显然的表情有些痛苦和怨怼，他不住地摇着头。

蓝露回来，重新坐下。

蓝露：“怎么样，事情都摆到桌面上来说了？”

娄放看了看张秀兰。

张秀兰：“我的朋友知道所有情况，要不是她救了我，恐怕我的命都没了。”

蓝露：“说的正是，她那一段时间顶着多大的压力呀。一个女学生，遇到这么棘手的事，她没疯没垮，就谢天谢地了。她没找你去算账，你应该对她感激涕零。你不应该再对她有什么不满，我都感到气不忿了！你们男人乐完了，拍拍屁股走人，一切倒霉的烂事都由女人一个人顶，她是什么，一个未谙世事的女学生。肩膀嫩、脖子软，你甩给她这么大的雷，她顶得了吗？！”

娄放：“不是，我这不是不知道嘛！而且，我没有想逃避呀，我一直都在找她，可我根本就没地儿找她去，她一直都是关着手机的，让我感觉，倒是她有意躲着我。”

蓝露：“她不躲你行嘛？！这一个冒死弄没了，你回头再让她怀上第二个、第三个，那她就真死定了。”

娄放：“我如果知道她怀孕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而且绝不会再让她怀第二个的，我又不是她的敌人，我干嘛要存心害她呀。”

蓝露：“不是你要存心害她，而是你们这些有钱有家室的男人，就想在外面玩点花哨的，自己高兴了痛快了就行了，根本不想对这些单纯的女孩子负任何责任。你说，你想对她负责任了吗？”

娄放转向张秀兰：“你看你这朋友，还真够伶牙俐齿的，我都快不是她的对手了。蓝……哦，蓝露同学，你不要在不了解情况的情况下，依据社会上的一般情况去套我们的情况，那你要有失公允的。我娄某人绝不是那种随便玩弄女性的烂男人，你要是仔细地问过秀兰，你就会知道，我是多么的呵护她、珍惜她……”

蓝露：“打住，你要真是呵护她、珍惜她，就把她当妹妹待，别拉她上床、弄她怀孕。”

娄放：“她是人，我也是人；她正常，我也正常。你不能限制正常的一男一女不碰撞出火花来吧。这是最一般的人性的反应呀。没有过这种心理和生理体验的人，对此是没有发言权的。”

蓝露：“收起你的这套‘最一般的人性的反应’的理论吧，别用你心里想念的一个‘性’字，玷污了‘人性’这个伟大的、内涵丰富的词啦。秀兰，把手机还给他，咱们走。”蓝露说着跨出一步，离开椅子，并拉了张秀兰的袖子一把。张秀兰没有想到蓝露和娄放唇枪舌剑地干起架来，有点不知该如何收场，她略微犹豫了一下，蓝露用力把她拉起来，从她兜里掏出手机，扔给娄放，拽着张秀兰就往外走。

娄放：“秀兰，秀兰！你为什么不说话呀。”

蓝露小声地命令张秀兰：“不要理他，让他断了对你的念头。”一路拽着张秀兰，迅速离开咖啡厅。

娄放望着她们的背影：“这叫什么事儿呀，蓝露蓝露，简直就是一只拦路虎。”

207，饭店外的马路上。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蓝露疾步走着。

蓝露问张秀兰：“我做的是不是有点过了？”

张秀兰：“他说的对。”

蓝露疾停：“啊？他说的什么对呀？！”

张秀兰：“他说你伶牙俐齿呀。”

蓝露泄了口气，继续走起来：“我的妈呀，你要吓死我呀，我以为我说错了什么呢。”

张秀兰：“说得好、说得痛快。我都听傻了，根本都反应不过来了。”

蓝露：“你不知道我有多紧张呢，凭什么我要去跟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吵架呀？刚才我去洗手间的时候，对着镜子一直在练，生怕自己拉不下脸来。最后我想，如果我不豁出来说破，没准就毁了你的后半生，所以，我蓝大侠今次怎么也得两肋插刀了。”

张秀兰：“我得怎么谢你呀？”

蓝露：“屁话！哦，咱们找个地方喝点酒，我得压压惊。”

张秀兰：“走，我请你，放开了喝，喝醉了，我背你回学校。”

俩人的背影，渐走渐远……

第十六集

208，某饭店咖啡厅。时间接上。

娄放气愤而又无趣地望着面前的咖啡杯，他拿起蓝露的杯子，高高地擎在手里，然后，把杯中的咖啡细水长流般地倒入自己的空杯里，咖啡入杯时哗哗的水声，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娄放在自己的脸上挤弄出丝丝冷笑，当水完全从娄放手中的杯里流净时，娄放突然收起笑容，代之以因愤怒而扭曲了的狰狞面目，他把手中的空杯子高高举起，再用力向下砸去，当所有的人都惊讶地“啊”出声时，娄放却轻轻地将杯子放在桌上。

娄放对周围的人笑着说：“我要有儿子了。我一定会有一个儿子，一个又聪明又漂亮的儿子！”

他从兜里掏出钱，“啪”地拍在桌上，而后，扬长而去。

在坐的人面面相觑，不知谁说了一句：“精神出状况了吧？”

209，某餐厅。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蓝露坐在餐厅的角落里。

张秀兰举着一杯啤酒：“蓝露，露露，我的……我的……”

蓝露：“行了行了，别酸了，不就是不知该怎么感谢我嘛，免了吧，我等不及了，渴死我了，喝吧喝吧。”蓝露说着，咕嘟咕嘟，一口气喝掉了大半杯。

张秀兰：“豪爽，真乃女中豪杰。”张秀兰又给蓝露的杯里倒满酒。

蓝露：“你饶了我吧，免奉承，啊，这种破事，我可不想再有第二回了。”

张秀兰嬉笑地：“放心吧，哪儿能还有啊。”

蓝露：“嗯，那还有准儿！”

张秀兰：“你不相信我？”

蓝露：“一听你这话，就知道你没能从这件事上总结出你该得到的经验教训。脚后跟脑子就是脚后跟脑子。”

张秀兰：“什么经验教训？”

蓝露：“自己先好好想想。”

张秀兰：“嗯，待人接物，先要为自己筑起一道防火墙，所有人不可越过防火墙一步。”

蓝露：“错。”

张秀兰：“这怎么错了？这是最保险的了。”

蓝露：“最保险的，并不是最佳的。你想啊，今后，你不管是到一个单位去上班，还是到社会上去交往，甚至将来你搞对象结婚，都需要你和别人真诚相待，如果你对任何人都设下一道防火墙，谁还会跟你交心，谁还能跟你做知心朋友啊？筑防火墙，保险倒是保险了，你也成了孤家寡人了，那有什么意义啊？”

张秀兰：“什么意思，听你说的这话，你好像要跟我断交啊？”

蓝露：“不是我要跟你断交。移民加拿大是我早晚要走的一步。虽然我们可以保持友谊一辈子，但我人不在你身边，很多事就真的没法帮你，远水解不了近渴嘛。所以你必须从现在开始学会如何待人接物。”

张秀兰：“干嘛说得这么悲壮啊！不就是出国嘛，又不是永远见不着了。”

蓝露：“一点也不悲壮。依你现在的智商、情商，离开我，你恐怕是寸步难行。”

张秀兰：“别跩了。”

蓝露：“秀兰，我不跟你开玩笑，跟你说点真的，我以前一直把你的单纯当优点看，现在我突然发现，你必须改变这个优点，要不然，你今后会有更大的跟头要栽在单纯这个优点上。”

张秀兰微微噘起了嘴。

蓝露：“不同意？”

张秀兰：“想不通。”

蓝露：“没关系，慢慢想，我帮你想。你听我给你分析：现在这个社会是个什么样的社会？是史上最复杂的社会。人，不管是单个的，还是群体的，有好的，有坏的，有不好不坏的，有又好又坏的，还有时好时坏的；单位或说机构，有公正的，有邪恶的，有讲理的，有霸道的，有慈善的，也有欺负人的。而社会，就是由这些元素构成的。你说面对这么庞杂的组合，你的单纯应对得了吗？就举你自身的例子，你说，用你的单纯的心理去揣测，姓娄的是个什么人，他为什么要跟你好？你能从一开始接受家教这个工作时起，就料想到今天的这个结局吗？”

张秀兰哑口无言。

蓝露：“说不出来吧，没法说得清，社会复杂得很呢傻丫头。如果当初你就对他筑起防火墙，那你就当不了家教，挣不了那么多的钱，就无法解决学费、生活费的问题了；可是，你一味的相信他，不对他设防，他最后又来欺负你。”

张秀兰：“那你说该怎么办？”

蓝露：“难啊，待人接物是一辈子都要学的功课。不过，就我的观点，以诚为本，诚恳在先是最重要的，你抛出了诚意，引出了对方的诚意，你就可以往深了继续，否则，就打住。当然了，现在很多人很会伪装，所以，别人的诚意是否真诚意，要经受时间的考验，时间长了，对你有企图的可能就耐不住了，对你没企图的，原来什么样，后来还会是什么样。另外，跟异性接触，绝不能轻易跟他上床，我记得你曾经告诉过我你总结的关于底线和底裤的关系，你没忘吧？！”

张秀兰：“那怎么能忘呢！”

蓝露：“好。”

张秀兰：“哎，我怎么觉得今天这顿饭吃得特沉重呀。”

蓝露：“重就重点儿吧，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嘛。”

张秀兰：“什么机会？”

蓝露：“教育你的机会呗。别不服气，我早就想好好地教育教育你了。”

张秀兰：“为什么？凭什么？”

蓝露：“为的是过不了多久，我就得远走高飞了；凭的是，我是你最好的朋友。真的，秀兰，有时我一想到你这么漂亮又这么单纯，我就替你捏把汗。如果你漂亮，同时你又很狡猾，或者你单纯，但你不很漂亮，那我都不用这么担心。可惜……”

张秀兰：“嫌我傻是不是？这点儿你老人家用不着那么那么的担心，再傻，在这个复杂的社会里摸爬滚打，也早晚能锻炼得无比复杂，再说了，实在不行了，我就用我的防火墙来保护我自己，要不然，你就别走，或者，你干脆把我也带走得了。”

蓝露：“正经点儿别贫嘴，听着，还有一点，也是我早就想跟你说，却一直不知该怎么开口跟你说的，借着今天的机会，我也撕破脸皮跟你说说。”

张秀兰：“干吗呀你，怪吓人的，什么话，您老人家还得撕破脸皮才能说？”

蓝露：“我说得不好听，你可别生气。”

张秀兰：“生气不生气，那要看你说的是什么啦。”

蓝露：“真的，我说的肯定不好听，你必须得答应我你不生气。”

张秀兰：“怎么了，婆婆妈妈的，快说吧。”

蓝露拿起杯子，喝光了杯中的酒，一口气不间断地说道：“钱财不是好东西你不要太看重它不许生气不许生气不许生气……” 她说着一把攥住张秀兰放在桌上的手，看着张秀兰使劲咬着的嘴唇，然后，她放缓自己脸上的表情，直视着张秀兰的眼睛，再然后，她慢慢地笑，笑，她这样微笑地望着张秀兰足足有一分钟，终于，张秀兰在蓝露的笑视下松开了咬着的嘴唇。

蓝露：“没生气吧？”

张秀兰：“嬉皮笑脸的，谁跟你一般见识呀，生你的气，我傻呀。”

蓝露：“理解万岁！理解万岁！我的妈哟，我心里这块大石头，总算有地儿放了。”

张秀兰：“不过，没钱也不行啊，你看我若不是去当家教挣钱，我连学费都交不起。”

蓝露：“我知道，没钱是不行，可是想钱一定要有止境，要不然，会毁了你。”

张秀兰思考着蓝露的话。

蓝露：“同样都是想钱，你的危险系数比别人大很多。”

张秀兰：“又是因为我的漂亮加单纯？”

蓝露：“没错。都是漂亮加单纯惹的祸。你看，你现在还是个学生，脸上还有娃娃相呢，就有那么多的男人盯上你了，再过几年，你成熟、性感了，那得有多少条恶狼围着你打转呀。恶狼围着你转，那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吃了你。”

张秀兰：“看来漂亮是一个大错啊。”

蓝露：“当漂亮遇到浮躁，漂亮可能变成一种麻烦；当漂亮遇到实在，那漂亮可能就是幸福啦。”

张秀兰：“又跩上了，你还想教育我点什么？”

蓝露：“干嘛不接受贺峰呀？多好的一个人呀。”

张秀兰：“哎呀，怎么哲学家一下又变成媒婆了。”

蓝露：“真的，我都快爱上他了。”

张秀兰：“那你就主动点呗，这对你还是难题吗？”

蓝露：“我试过了，他的心里只有你，我挺嫉妒你的。”

张秀兰：“说什么呢？！我可不想成为你的情敌啊。”

蓝露：“真的，试着去爱贺峰吧，你们的爱将是踏踏实实的。”

张秀兰：“喂，我要是能努力，我早就去试了，不行。”

蓝露：“什么不行？人品？学识？相貌？家庭？贺峰都不差。”

张秀兰：“别开玩笑了。”

蓝露：“莫非是因为贺峰没钱？”

张秀兰：“你瞎扯什么，不说了不说了，快吃吧，菜都凉了。”

蓝露：“秀兰，我跟你是不是肝胆相照的朋友？”

张秀兰：“那还用说。”

蓝露：“那你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嫌贺峰穷？”

张秀兰：“首先，我对贺峰根本没产生过心跳加速的感觉；其次，也可能有你说的原因吧，不过，我真的没往深里想过，没感觉嘛，我凭什么还往深里想呢。”

蓝露：“还嘴硬，我可告诉你啊，要是将来贺峰跟别的女孩儿好了，你可别后悔啊。”

张秀兰：“这话倒是应该由我来说给你听，你既然爱他，就去追他嘛，他对你还是欣赏的，你要是因为有我在当中碍着你，你放弃了，那要是将来贺峰跟别的女孩儿好了，你可别后悔啊。我可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假想情敌。”

蓝露：“算了，反正我早晚要走，不惹这算不清的情债了。”

张秀兰：“那咱俩就安安静静的吃吧，您的教导，我都牢牢地记心上了。”

蓝露：“说得对，安安静静的吃吧。今天我也说的太多了。”

张秀兰：“我可没有嫌你说得多的意思啊。”

蓝露：“你看你看，不打自招吧。”

张秀兰：“什么不打自招呀，你说的都是对我好的话，我哪儿能嫌多呀，等你真的远走高飞了，我想听还听不着了呢。”

蓝露：“这话我爱听。”

张秀兰：“臭美！哎，你要是个男的该多好啊……”

蓝露：“行了吧，我要是个男的，你就嫁给我对吧。说你傻你还不承认，我要真是男的，你怎么知道我跟你好图的不是你的色呀？”

张秀兰：“啊？”

蓝露：“啊什么，我都白教你了，还我要是个男的该多好啊。我还是做个女的好，对你没有任何企图，全是真心实意。我要是个男的，真的，那可不见得对你是好事。”

张秀兰：“什么世道呀？”

蓝露：“甭管什么世道，不迷钱不迷色，都是硬道理。”

张秀兰噘起嘴巴，沉默了。

蓝露：“嗨嗨，傻丫头，社会是复杂，但你也不必害怕和烦恼，大风大浪里学游泳，呛几口水没关系，你会比别人更加身手不凡。现在，一个浪头已经被你抛到身后了，该轻松一下才对，而且咱俩以后像这样在一起的机会也会越来越少的，说句酸话，请好好珍惜。来，碰一下。”

蓝露举起杯子，张秀兰勉强笑了一笑，也举起杯子，“啪”地碰了一下。

210，学校主楼外。上午。

有学生一拨儿一拨儿从主楼里出来。张秀兰和蓝露也夹在人群中。

蓝露：“你的票是哪天的？”

张秀兰：“后天晚上的。你的呢？”

蓝露：“也是后天的，是中午的。”

张秀兰：“得，又是我送你，没人送我。”

蓝露：“那我找个人送你。”

张秀兰：“得得，别人送我，我还不稀罕呢。”

蓝露：“这样吧，为了公平，谁也别送谁了，各人走各人的，好嘛？”

张秀兰：“不好。小气，我就是说了句玩笑话嘛，还当真了。”

蓝露：“当真自己走不觉孤单？”

张秀兰：“孤单就孤单，我不在乎。再说，我也得慢慢适应没有你的日子。”

蓝露：“那好，现在去交论文。论文一交，剩下的就是一开学，准备简历，参加各种招聘会，推销自己。哎呀，马上就要走入社会了，你行吗丫头。”

张秀兰：“真是让人又怕又盼望啊。”

蓝露：“怕什么，怕也挡不住。先给家里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你的火车票时间，让他们提前高兴高兴。”

张秀兰：“拿来？”

蓝露：“什么？”

张秀兰：“手机呀，装什么装，我的手机不是还了嘛。”

蓝露：“嘿，你给家里打电话还得噌我的手机。”把手机递给张秀兰。

张秀兰接过手机：“你这孩子，跟我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学不会把光荣当光荣啊。”拨号码。

蓝露：“你家装电话了？”

张秀兰：“不会吧，我这是给我妈的单位打。我们家哪儿有钱装电话呀。”电话拨通。“喂，你好，请找徐淑玉接电话。”

（电话里一女人的声音）：“徐淑玉出去了。”

张秀兰：“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哟，这我还真说不好，她没说她去哪儿。”

张秀兰：“那您能帮我转达一下吗，我是她女儿。”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她女儿？哪个女儿呀？”

张秀兰：“我是她大女儿。”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大女儿？就是在成都上大学的大女儿？”

张秀兰：“对。”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哎呀，好好好，你要转达什么话呀，我帮你转。”

张秀兰：“啊，麻烦您告诉她，我是坐后天晚上的火车回家。”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哦，这是要放寒假了吧。”

张秀兰：“是，我要回家过春节去。”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哎呀，大好事呀，你妈该乐疯了，她老是念叨你，念叨你好几年了。”

张秀兰：“是嘛，那就麻烦你转告她一下。哦，我家里有电话了嘛？”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还没有呢，不过快了。”

张秀兰：“好吧，谢谢您？”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客气什么，不用谢。这大学生就是有礼貌。”

张秀兰：“再见阿姨。”张秀兰把手机递给蓝露。

蓝露：“你妈没在？”

张秀兰：“出去了。”

蓝露：“要不要过一会再打一个。”

张秀兰：“不用了吧，那个阿姨答应帮我转告我妈的，应该没问题。要是有什么变故我再打吧。”

蓝露：“也行，那我给我妈打一个。”拨通电话：“妈，露露，后天晚上的火车，老时间、老地点接我。不见不散。”

张秀兰：“你看你多美呀，下车就有人接，我呢，还得换长途、倒汽车，想想我脑袋都大了。”

蓝露：“我要是你妈呀，进门先揍你一顿。”

张秀兰：“没道理嘛！”

蓝露：“怎么没道理，那么多年了没回家，好不容易回一趟家还嫌麻烦。”

张秀兰：“我不是嫌麻烦，它是真麻烦。你没有过这种经历，跟你说你都想象不出来。”

蓝露：“不孝顺的家伙。下午上街给家里买点这里的年货，好好补补这么多年缺的课吧。”

张秀兰：“这还用你说嘛！啰嗦。”

211，学校主楼一楼大厅。时间同上。

大厅里一字排开十几张桌子，每张桌子前边都是排着长队的买火车票的学生。

轮到贺峰，贺峰问卖票的老师：“坐宝成线的同学都有谁呀，我看看能不能有个伴儿。”

卖票老师查着记录本：“啊，宝成线，噢，张秀兰刚才买走一张。”

贺峰：“真的，太好了。我也买一张。”

贺峰拿到票，十分兴奋地走出人群。

212，娄放家。上午。

娄放开门进来。

赵妈：“娄先生，您怎么回来了？”

娄放：“噢，我回来拿几件换洗衣服，我要出差几天。”

赵妈：“我帮您收拾箱子吧，您去哪儿呀？带棉衣还是带单衣？”

娄放：“我自己来吧，你忙你的。”

赵妈：“好吧，那您用着我时就叫我。”说完，去了厨房。

娄放上楼，在卧室里装箱子。不一会，他提了一个大手提箱出来。

娄放：“赵妈，我走了，回头你跟廖华说一声，这次出差的时间比较长，春节的时候也回不来，让她们娘儿俩回姥姥家过年吧。”

赵妈：“您太太要问我你去哪儿了，我怎么说？”

娄放：“就说去南边了，五六个城市呢。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好了，我得走了。”娄放提着行李箱出了门。

屋外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

213，学校大门外。上午。

张秀兰和蓝露站在马路边，远远的驶来一辆出租车，蓝露伸手叫车，车吱地停在她们身边。蓝露和秀兰抱了抱，拎起脚边的小箱包，上了车。车门关上，蓝露坐在车里向站在外面的张秀兰挥挥手，张秀兰也向蓝露挥挥手。车开远了，张秀兰返身向校门走去。

娄放从停在校门外的一大溜儿的车群里走出来，挡在张秀兰前面。

娄放笑容满面地：“秀兰，我等你半天了，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张秀兰：“是您呀？您想商量什么事？”

娄放看了看周围：“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上车吧。”

张秀兰：“这里说话不方便吗？我怎么不觉得。”

娄放笑了笑：“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要跟你说的话是什么。”

张秀兰：“不应该是什么秘密吧？”

娄放：“就是秘密。”

张秀兰：“秘密也不需要到车里说去呀。”

娄放压低声音：“商业秘密，哪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谈呀，让别人听见了，我不就丢了大好商机了嘛。”

张秀兰：“那……要谈多久啊？我还要坐今晚的火车回家呢。”

娄放：“没多久，一会儿，一小会儿。上来吧。”

张秀兰犹豫再三。

娄放：“要不然，我今晚先赔你回家，替你向你父母请假，然后，咱俩再一起走。”

张秀兰：“不行不行，我还是跟你上你的车里谈吧。”

娄放优雅地给张秀兰打开车门，张秀兰坐进去。娄放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儿，点火、踩油门。

214，马路上。时间接上。

娄放边开车边拿出一个光盘夹递给张秀兰。

娄放：“挑一张你喜欢的。”

张秀兰紧张地：“不用了，你快说你要说的话吧。”

娄放：“秀兰，我怎么感觉你和我之间产生了距离似的。”

张秀兰：“我是应该和您保持距离。”

娄放：“都是你的拦路虎朋友在背后挑唆的你和我的关系闹的吧？！”

张秀兰：“不是，是我自己觉得以前那样的关系不合适。”

娄放：“怎么不合适了，我们俩的关系很协调、很美妙，我很怀念我们在秦皇岛的分分秒秒。”

张秀兰：“您还是谈您要谈的商业秘密吧。”

娄放：“着什么急呀，时间还早呢。”

张秀兰：“我今晚还要赶火车呢。”

娄放：“放心，误不了你的正事。”

张秀兰：“……”

娄放：“你回家路上交通方便嘛？”

张秀兰：“还好。”

娄放：“一趟车能到嘛？”

张秀兰：“不能，还得倒两次车。”

娄放：“哎呀，太不方便了，要不然，我开车送你一趟吧。”

张秀兰：“不用不用，不麻烦你了。”

娄放：“这有什么麻烦的。”

张秀兰着急地：“真的不用。”

娄放：“跟我还客气。如果把你父母接到成都来，那就真的方便了。”

张秀兰没说话。

娄放：“等你有了工作、挣了钱、买了房子，就可以把你的父母都接来了。”

张秀兰仍然没说话。

娄放：“你不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张秀兰：“现在的工作那么难找，我哪儿敢说那样的大话呀。”

娄放：“这算什么大话呀，这对你应该是很轻松就能办到的事。”

张秀兰苦笑了一下。

娄放：“对自己要有信心，我可以帮你嘛。”

张秀兰：“您这是要把车开到哪儿去呀。”

娄放：“我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我现在就可以帮你。”

张秀兰：“您别开玩笑了，我不需要什么帮助。”

娄放：“跟我你干嘛还要硬撑着呀。你在成都没依没靠的，我不帮你谁帮你。我现在就去帮你。”

张秀兰：“您要帮我什么？”

娄放：“我要教你点实用技能和知识。”

张秀兰：“什么实用技能和知识？”

娄放：“公关。你是最适合做的。咱们现在就去酒店。现在的公关主要都是在酒店里进行的。”

张秀兰紧张地：“干嘛非要在酒店里进行不可呀？”

娄放：“你看，这你就不懂了吧，所以我得给你上上课。上一堂实践课，你就全懂了。别怕，一点也不难，而且，又轻松、又享受。”

张秀兰：“娄先生，您不会是……又想……干那事儿吧？”

娄放故意地：“干哪事儿？”

张秀兰绷着嘴，欲张口又张不开口的样子，憋了半天，她才努着劲儿说：“在秦皇岛干的那事。”

娄放哈哈哈笑得十分响亮：“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放心吧，既然那事伤害了你，我就是再想，我也不会干了，我不想你有被我欺负了的感觉。”娄放故意压低嗓音但很夸张地：“我不想在你心里留下坏印象。”

张秀兰的脸一下子红了，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看着窗外的景色。

娄放一脸都是笑容，他看一会儿前面的路，看一会儿尴尬紧张不自然的张秀兰，把车开得更潇洒了。

不一会儿，车开到一家酒店前，娄放停好了车，就同着张秀兰进了酒店。

215，酒店餐厅包间内。时间接上。

娄放点完菜，把菜单递给服务员。服务员拿着菜单出了包间。

娄放：“怎么样？我们开始上实践课吧？”

张秀兰：“什么实践课？”

娄放：“公共关系实践课啊。”

张秀兰未置可否。

娄放开讲：“公共关系最主要的内容，就是打赢饭局之战，在饭局上能全盘招架，既要能给别人敬酒、布菜，又要能接受别人对你的敬酒、布菜，还得能自己津津乐道地讲段子，还得能兴趣盎然地听别人讲段子，哪怕别人讲的段子让你不好意思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啊，把握好这几个关口，你的公关工作，就是No.1，就是大获全胜。”

张秀兰：“这个工作不适合我。”

娄放：“谁说的。”

张秀兰：“我说的。就我对自己的了解，遇到饭局之战，我绝对是打不赢的。”

娄放：“我理解你，毕竟你还没有走上社会，没有过这方面的接触，所以也没有这方面的感觉和对这方面事情的思考。等你真的走上社会，工作了，体会了，明白了，你就会知道，你适合做公关，而且能做好公关。”

服务员进来送酒送菜，并把酒杯摆好，欲斟酒，被娄放挡住……

娄放：“慢，你只管上菜，其它的，我们自己来。”

服务员：“好的，二位慢用。”退出。

娄放微笑着：“好，现在你就开始演练。”

张秀兰：“演练什么？”

娄放：“斟酒。把你我的杯子里斟上酒。”

张秀兰迟疑地站起来，拿起酒瓶……

娄放：“知道先给谁倒吗？”

张秀兰：“给你。”

娄放：“准确地说，是先给你的客户，或是你的合作伙伴，或是你的上级，总之，是可能为你掏钱的，或是可能领导你的人。”

张秀兰：“走上社会多没意思呀。”

娄放：“没意思也得走啊，所以，我这里先培训培训你，免得你直接上岗，磕磕绊绊的老出硬伤。来，倒呀……”

张秀兰端起酒瓶倒了起来……

娄放：“红酒要倒半杯，啤酒要倒满杯。”

张秀兰倒了两杯红酒。

娄放高兴地拿起酒杯：“谢谢张小姐。来，我们喝一杯。”

张秀兰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

娄放笑道：“这可不是公关小姐所为哟，要大口的喝，越是海量越能取得好成绩。一个合同能否顺利签下来，很多时候是要看公关小姐喝酒的水平的。”

张秀兰不解道：“那为什么？”

娄放：“公关小姐喝得痛快，大家就都喝得痛快，喝酒痛快了，签合同也会痛快。这就是奇妙的中国酒文化的商业内涵：谈判桌上解决不了的事情，有时候在酒桌上就能解决了。怎么样，学到不少知识吧。”

张秀兰微微一笑。

娄放：“好吧，今天先学这一点。快吃点东西吧。”

张秀兰吃了两口菜，突然想到了晚上的火车：“哟，几点了，我还得赶今晚的火车呢？”

娄放：“你的火车是几点的呀？”

张秀兰：“晚上十点多的。”

娄放：“还早呢，现在才是下午。”

张秀兰：“我还得收拾行李呢。”

娄放：“行，咱们吃完饭，我送你回去，保证不误你的事。”

娄放又端起酒杯与张秀兰碰，张秀兰摆手不想碰了。

娄放：“如果你的对方要与你碰杯而被你拒绝了，那原本没准要成的买卖，兴许会一下子就吹了。所以，你必须对对方的敬酒，来者不拒，甚至有时候，你还得替你的老板喝，老板都是赏识能喝的女部下的。记住了？来，喝一杯。”

张秀兰：“咱们现在又不是真的谈买卖。”

娄放：“可我又能单独和你一起共进美餐了，而且是这么不容易，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嘛，你就陪我喝一杯吧。嗯，喝一口，一小口。”

看着张秀兰真的喝了一口，娄放很是高兴。

216，某超市。下午。

贺峰推着购物车在超市的格子之间精心挑选美味小吃。一包一包的各种小吃，堆满了购物车。看得出来，贺峰的心情很好。

贺峰排在付款的人的队列里，排在他前面的妇女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姑娘，小姑娘趴在妇女的肩头，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贺峰车里的包包。贺峰拿起一包吃的，举到小姑娘眼前，小姑娘抬眼看看贺峰，又看看小包，眼睛里流露出了一种渴望。贺峰又往她眼前递了递，示意她拿过去，小姑娘还是没动。贺峰微笑着放下手。不一会，轮到那妇女交钱了，交完钱，还没等她迈步呢，贺峰忙说道：“等一下等一下。”那妇女不知什么事，就等在那儿，贺峰把刚才他拿给小姑娘的那包小吃第一个递给收银员，收银员刷了条形码后，贺峰拿起小包递给那妇女。

贺峰说：“这个小姑娘爱吃这个，送给她吧。”

那妇女惊奇地：“你怎么知道的？”

贺峰：“她刚才盯着这个看，我发现了。”

妇女：“那多不合适呀，咱们素不相识的。”

贺峰：“我们不需要相识，一点点小吃，不用计较的。”贺峰转而把小包递给小姑娘。小姑娘扭头看看妇女。

妇女：“大哥哥给你，你就拿着吧，谢谢大哥哥。”

小姑娘稚气地：“谢谢你。”

贺峰：“不用谢。”

这时，收银员打完账单，贺峰付了钱，高高兴兴地拎着两大包东西走了。收银员和接下来的顾客都善意地笑了。

收银员：“这小伙子挺有意思啊。”

顾客：“一定是遇到好事了，不是捡着钱包了，就是捡着女朋友了。”

几个人都哈哈地笑出了声。

217，酒店餐厅包间内。傍晚。

张秀兰有点喝多了，眼睛迷迷朦朦的。娄放拿着酒瓶给张秀兰的杯子里倒酒。

娄放：“这回咱俩换个位置，你当头儿，我给你当小密，我给你倒酒，你可得赏我个面子，把它都喝了。”娄放把酒杯端到张秀兰的嘴边。张秀兰拿过杯子，一口气喝掉多一半。

张秀兰：“给我满上。”

娄放很乐意听话地答应道：“好的，尊旨。”又往张秀兰的杯子里倒酒。“怎么样，公主？在这豪华酒店里，吃豪华大餐、喝法国红酒、有贴心的人照顾，这样的感觉好不好？”

张秀兰半闭着醉眼点点头。

娄放：“爽不爽？”

张秀兰继续点点头。

娄放：“这样的感觉，想不想永远拥有？”

张秀兰仍然点着头。

娄放：“我给你这样的生活，你要不要？”

张秀兰惯性般地点了点头，忽然清醒了一样：“什么要不要？”

娄放：“有钱人的生活呀？”

张秀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猛地，她又张大眼睛。

张秀兰：“几点了？我要赶火车。”说完，控制不住自己地、头趴在了桌子上。

娄放：“好，好，我送你赶火车。”

娄放走过来，架起张秀兰。

218，酒店外的停车场。时间接上。

娄放架着张秀兰来到自己的车旁，开门，把张秀兰放在后排的椅子上，给张秀兰系好安全带，自己坐进驾驶位。

娄放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我给你豪华的生活。”然后，把车开走。

219，火车站。晚上。

贺峰提着行李箱在站台里走着，站台里人很多，他边走边往车厢里看，从车头走到车尾，又从车尾走到车头，始终没看到张秀兰的影子。贺峰看了看手表，上了火车。

车上很挤，贺峰找到自己的座位，想把行李箱放到行李架上，但行李架都已放满了箱包。贺峰在一个很大的帆布包上轻轻按了按。

贺峰：“请问这是谁的包呀？”

有人往这儿看了看，但没人回答。

贺峰又提高了嗓门：“请问这是谁的包呀？”

一个坐着的人推了推一个趴在桌上的人：“那是不是你的包呀？”

趴着的人抬起头：“是你？”

贺峰：“哎，小云，是你啊，这么巧。这是你的包吗？”

小云：“是啊。”

贺峰：“我把我的箱子放在你的包下面行吗？我的箱子没地方搁了。”

小云：“行行，你放吧。”

贺峰拿开小云的帆布包，把自己的箱子放上去，再把小云的包摞在自己的箱子上。弄妥后，他坐了下来。

贺峰：“你就坐这儿？”

小云：“啊。”

贺峰：“也是啊，学校里就我们几个老乡，大家都坐这趟车，票应该差不多都挨着。”

小云：“还有谁也坐这趟车呀？”

贺峰：“还有张秀兰吧，那天我买票的时候，在记录本上看到她的名字了。”

小云表情有点不自然地：“是吗，还真是巧呀。不过……”她看了看手表，“还有两分钟就要开车了，她怎么还没到呀？”

贺峰也看了看手表：“是啊，可能路上塞车吧，但愿她别晚了。”

220，高速公路上。时间同上。

娄放开着车在高速公路上飞奔。张秀兰仰躺在后座上睡着。

221，火车车厢内。时间同上。

小云表情十分复杂的看着表。

贺峰表情十分焦急地看着表。

222，高速公路上。时间同上。

娄放开着车继续在高速公路上飞奔。

223，火车车厢内。时间同上。

“铃……”站台里铃声悦耳地响着，火车在汽笛声中缓缓启动。

张秀兰还没有到。贺峰脸上全是失望的表情。小云轻轻地舒了口气。

（溶入溶出）

224，某商业大厦内。白天。

张秀兰给张秀菊买了一套睡衣，张秀菊手里已经拎了好几个大包了。

张秀兰：“走，我们到那边喝点冷饮去。”

俩人走到冷饮部，找了个座位坐下。张秀菊去买了两杯冰激凌，姐妹俩边吃边聊。

张秀菊：“那一次家里接到你告诉我们你要回家过年的信，全家人都高兴坏了，我一夜都没睡着，爸妈恐怕也没睡。第二天我们就商量春节的时候给你做什么好吃的。妈说把我的床再接出一快木板来，要不不够咱俩睡的，我说不用接，我跟你挤在一起更暖和。妈说，原来挤在一起行，现在都大了，没法挤了，我说我就想和你挤在一起，这么多年没在一起了，你也一定想我了。最后妈还是听了我的话，没有接那块木板。可是，后来，你来电话说回不来了，爸妈那份的遗憾哟，三十晚上，连饺子都没心情包。”

张秀兰：“唉，那次我真的是恨啊。可我当时确实没办法了。”

张秀菊：“咳，过去了，不提了。走吧。”

张秀菊拎起大包小包先站起来了，张秀兰也跟着站了起来，渐渐地，俩人溶入了人流中。

第十七集

225，北京某饭店会议厅。上午。

蓝露在指挥着几个人，把会议厅布置成婚宴现场。会议厅的一半是自助餐区，沿墙把餐桌排成U形，桌上摆满各种美食和酒水。会议厅的另一半空着，是临时舞场，舞场与主席台相连，主席台后面的背景墙上，贴了大大的红色‘囍’字，整个会议厅被布置得充满喜气。蓝露得意的转着圈地看着。

蓝露：“各位辛苦了，我看，基本上差不多了。大家休息吧。再过半个小时婚礼就开始了，大家养足了精神，一会儿高歌的狂舞的，还得请大家捧场呢。”

大家应着声儿，找地儿休息，兴高采烈地聊天、喝水等待婚礼的到来……

226，北京某街道办事处民政科婚姻登记处。将近中午。

梁晓杰和王先生四只眼睛紧紧盯着办事员手下那张烫金的结婚证书，办事员把证书精心地放到钢印下，然后，用力将钢印压下去，一秒、两秒，她的手停在钢印上，钢印停在结婚证书上，办事员微笑着看着一对中年新人。

办事员：“你们俩那么紧张干什么？又不是头一次领证。”

王先生：“要是头一次就不紧张了。头一次时什么都不懂，所以只有兴奋和幸福，没有紧张；这次不一样了，跌过大跟头，爬起来，再在那条路上起步，能不紧张嘛。你说呢晓杰？”

梁晓杰：“谁说不是呢，我手心里都攥出汗了。”

办事员：“多尊重着点对方、体谅对方，遇事多想想自己的不是，事情就好办了。用不着紧张。”

王先生：“您说的对。”

办事员松开压在钢印上的手，拿起刚刚具有了法律效力的结婚证书，递给王先生和梁晓杰。

办事员：“恭喜你们喜结良缘，祝你们早日得子，白头偕老。”

梁晓杰：“谢谢，谢谢，我想我们得子的事就免了吧，我们都各有一女了，加起来，两个女儿正好。”

王先生：“哎，我还想有个儿子呢。”

梁晓杰小声地：“得了吧你，我都是奔五十的人了。”

王先生：“那怎么了，在加拿大，四十五六岁生头胎的多得是。真的，你走在街上，有时你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抱着一个小小孩儿，你觉得那是祖孙俩吧，一会儿，你听见那小小孩儿不管老头叫爷爷，却管老头叫Daddy。”

梁晓杰笑着说：“你就会说笑话。”

王先生：“不开玩笑，等你去了你就知道了。”

梁晓杰：“就算是真的，我也不生了，给自己的儿子当奶奶，还不够让你这样的人笑话的呀。”

办事员：“你们俩还真有意思。”

王先生：“哟，光顾得开玩笑了，差点把大事忘了。”王先生说着，从自己的包中拿出一瓶酒，“给，这是加拿大特产：冰酒。”

办事员：“嗬，真是好东西。不过我们有纪律，不能收礼。”

王先生：“这不是礼物，是我们的喜酒。”

办事员：“喜酒也不能收，你们还是拿回去与亲朋好友一起庆贺吧。”

梁晓杰：“喜糖可以吗？吃一块喜糖不能算是收礼吧。”

办事员：“好吧，吃一块喜糖，跟你们一起分享分享甜蜜。”

王先生：“看您真会说话，办结婚证，就得找您这样的工作人员，让结婚的人喜上加喜。”

办事员：“我也托你们的福啊，领结婚证的人，都是带着喜气来的，我老沾你们的光，说出的话，想不甜蜜蜜都不行。”

王先生：“哎呀，还是家乡的父老乡亲好啊。在您这儿呆着，我都不舍得走了。”

梁晓杰笑着说：“不舍得走也得走了，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王先生：“好吧，那咱们走吧。再见！”

办事员：“祝你们幸福。再见。”

梁晓杰、王先生走出婚姻登记处。

227，昆明某饭店客房。将近中午。

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张秀兰的脸上，张秀兰翻了个身，从睡梦中醒来，她睁开眼，突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她急促地坐起，迅速扫一眼陌生的房间，又立刻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看见自己衣着整齐，她才长长舒了口气，下地穿鞋。

娄放从卫生间里出来。

张秀兰惊奇地问：“怎么回事？这是哪儿？你怎么会在这儿？”

娄放：“别惊、别怕，有我在这儿保护你，保证平安无事。”

张秀兰：“这儿是哪儿？”

娄放：“彩云之南，四季如春的昆——明。”

张秀兰：“我怎么到昆明来了？你不是说送我去火车站嘛，我应该在家里呀。”

娄放：“你昨天晚上喝高了，我也不知你是几点的火车，问了你好几遍，你都不回答我，我记得你原来说过你的家在云南，所以，我索性一踩油门，直接把你拉到昆明来了，到了昆明就好说了嘛。现在，你酒也醒了，你洗涮一下，我们吃点东西，然后，我送你回家。”

张秀兰有点生气地：“娄先生，这玩笑可开得有点大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的家在云南啊？你怎么能不征求我的意见，就把我拉到云南来了？你知道吗，我妈我爸我妹妹，此时此刻都在家里等着我呢，可我连回家的火车都没有上啊！”

娄放：“别生气，别生气。难道是我记错了？你的家真不在云南？”

张秀兰：“我的家从来就没出过甘肃，怎么会在云南？！”

娄放一脸歉意地：“哎呀，那太抱歉了，那怎么办呀，要不，你先给家里打个电话，告诉他们，现在有点别的事，暂时回不去呢。”娄放说着，把原来是张秀兰使用的手机又递给张秀兰。张秀兰接过手机，立刻拨打了一串号码。

（电话里还是上次接电话的女人的声音）：“喂，找谁？”

张秀兰：“阿姨，我找徐淑玉，我是她大女儿。”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是你呀，你妈今天请假了，她说她要在家等你。”

张秀兰：“真的？！阿姨，我有点急事昨天把火车给耽误了。”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噢，合着你还没到呢。”

张秀兰：“啊，我正为这事着急呢。”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那可怎么办呀，你妈等不到你，非得急坏了不可。你不知道啊，前天，你刚放下电话，你妈就回来了，我把你来电话的事跟她一说，老太太那个后悔哟，直个劲儿地说，我干嘛非得这时候出去呀。”

张秀兰：“阿姨，那我该怎么办呀？”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你给你爸的单位打个电话，跟你爸说一声吧。”

张秀兰：“好的阿姨，我都急糊涂了，谢谢你，再见。”

张秀兰挂掉电话，又拨打她爸爸单位的电话号码。

张秀兰：“你好，请找分拣车间的张师傅……爸，我是秀兰……”

（电话里张父的声音）：“秀兰呀，你回来了，啥时候到的呀？”

张秀兰：“没有，爸，我还没到呢。我昨天没坐上火车。”

（电话里张父的声音）：“没坐上火车？咋没坐上火车呢？”

张秀兰忍不住小声地啜泣起来：“……有点急事……耽搁下来了……”

（电话里张父的声音）：“别哭别哭，再去买张票呗。”

张秀兰：“春运的票特别难买，我们的票是学校统一买的，自己去，根本买不到。”

（电话里张父的声音）：“那也别哭，再急坏了身子。不行就不回来了，毕了业再说嘛。”

张秀兰：“我特别想你们……我妈好吗？”

（电话里张父的声音）：“挺好的，老样子，就是老了点儿，头发白了不少。”

张秀兰：“您呢？身体好吗？”

（电话里张父的声音）：“好，别惦记着了，你好好学习，等毕业了，找个好工作，我们也就放心了。”

张秀兰：“放心吧爸，秀菊好吗？”

（电话里张父的声音）：“她也好，都好。别惦记了。一会儿我就回家跟你妈你妹说一声去。你自己多保重啊，事事要留心眼啊。”

张秀兰点着头，眼泪倏倏地流着。

看张秀兰打完电话，伤心地哭着，娄放轻轻走到张秀兰对面……

娄放：“实在实在的是抱歉，都怨我，把你家的地址搞错了。要不，我去买张飞机票，你飞回去得了，没准还能给他们一个惊喜呢。”

张秀兰擦了一把眼泪：“惊什么喜呀，我是送同学回去的路上，被你劫持的，我除了宿舍的钥匙以外，什么都没带，连一分钱都没有，既没带学生证，也没带身份证，你有钱，有钱有什么用啊。”

娄放：“真是的，都是我不好。你看要不然这样吧，反正我们都已经到这儿了，你也跟家里讲清楚了现在不能回去了，我们干脆在这好好玩两天吧，等过了这两天，我开车送你回家，不管山多高、路多远，我保证把你安全送到，你看行吗？”

张秀兰噘着嘴仍在生气。

娄放坐到张秀兰身边，哄道：“千不该万不该，都怪我们那天贪杯喝多了；千不好万不好，都怪我以前记错了你家的地址了。我诚心诚意、掏肝掏肺地向你陪一千个一万个不是，对不起张小姐，我错了，我请求你原谅我。”

张秀兰：“事已至此，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了，一切随你吧，不过，我有一条要求，你必须做到，否则我就报警，说你劫持我。”

娄放：“什么要求，说吧。”

张秀兰：“你不能跟我住一个房间。”

娄放：“对我不放心？”

张秀兰：“你自己觉得呢？”

娄放：“我觉得我也不放心我自己。所以，我开的就是两个单间。这下，你踏实了吧。”

张秀兰：“哼！”

娄放：“好吧，现在去洗洗你的小花脸，该吃饭了，我饿得都快胃穿孔了。”

张秀兰起身，小声地附了一句：“穿孔都是轻的。”说罢，去洗手间了。

娄放握拳在空中挥了挥，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228，北京某饭店会议厅。中午。

王先生与梁晓杰的婚礼正在热闹的进行中。满面笑容的王先生和梁晓杰面对大家站在主席台上。台下有人向王先生提问。

（某甲）：“请问王先生，你有没有起一个英文名呀？”

王先生：“有啊，入乡随俗嘛，既入了加拿大这个乡，咱就得随它用英文名字的俗，而且，我还是随俗随到了家的，起了一个在英文名字里也算是超俗的名字：彼得。用英语来念，就是Peter 。”

（某甲）：“什么叫超俗的名字呀？超凡脱俗嘛？”

王先生：“正相反，是超级入俗。打一个夸张一点的比方吧，你在多伦多最热闹的市中心随机采访一下，我不敢说你遇见的一千个人里有一百个叫彼得的，但至少也得有九十九个叫Peter的。”

（众人笑）

王先生接着说：“顺便给你们一个小贴士。诸位若有打算移民英联邦国家的，而且想给自己起个洋名字的，我建议你们，男的别叫彼得、大卫、凯文，女的别叫珍妮、杰西卡和利萨，因为这些名字都是一呼百应的。”

（众人又笑）

（乙某）：“那咱就来个坐不更名、行不改姓可以嘛？”

王先生：“可以是可以，但是有点不方便。”

（乙某）：“为什么？难道在外面呆久了，您还不习惯您的中文名字了。”

王先生：“其实我只习惯我的中文名字，毕竟，我叫那个名字已经好几十年了，所以，开始有人管我叫Peter的时候，我根本反应不过来，非得有人过来拍我的肩膀，我才想起，哟，我就是Peter呀。可是，你坚持用你的中文名字吧，一是老外发不好咱中文的音，叫出来的你的名字，更让你反应不过来了。我认识的一个人，女的，名字叫‘何丽丽’，挺好听的一个女性的名字吧，她第一次听老外念她名字时，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你们猜，那老外怎么念她的名字，老外念‘来来嘿’，他发的是英文字母拼出来的音，L、i，不念‘丽’，而念‘来’，H、e不念‘何’而念英语的‘He ’，还得按照他们的习惯，名字放在前面姓放在后面，这样一来，何丽丽就成了‘来来嘿’了。”

（众人又笑。）

王先生：“另外一点不方便，说起来，倒是有一点悲凉了。”

众人安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王先生：“移民嘛，等到后来，大部分的人都要入籍吧，一入籍，你就得换加拿大护照，换加拿大护照，上面所填写的信息，就不能用中文了，那你说我们的中文名字怎么办，只能填写成汉语拼音，可汉语拼音只是一种读音的记录方法，它不是文字呀。说白了，用拼音记录你的名字，等于你就没有名字了，你的名字无法写，只能对付着念了。所以，与其没名字了，还不如干脆起个假模假式的英文名字呢。”

（丙某开玩笑）：“不过，什么彼得呀、什么大卫呀，叫人家洋名字，得配上大鼻子才靠谱，您这小鼻子配洋名，整个一混搭呀。”

王先生：“这还不叫混搭。咱中国有句话，叫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丙某）：“移民算哪方水土呀？”

王先生：“下半截根本部，是中国水土；上半截枝叶部是加拿大水土。真的，我再给你们讲点奇的。咱们中国人，特别是汉族人，面容上的特点，比较圆浑，棱角不突出，毛发不太重。可是，移民到了加拿大，喝上三五年的加拿大的水，吃上三五年加拿大的牛肉，再生出的孩子，哎，很容易有长长的，弯弯的、翘翘的眼睫毛，而且还真有脸蛋少肉、有棱有角的面容的。如果说我们这种小鼻子配洋名的混搭，叫不和谐混搭的话，那‘移二代’的亚洲面孔配长睫毛的混搭，那可得叫‘终极美丽’混搭。哎，不信你们等着瞧吧，再过上十来二十年，闪亮美眉一定从这群小混搭堆里出来。”

（丙某）：“那你们夫妻到加拿大后，也给我们生个‘终极美丽’小美眉吧。”

（众人都笑。）

梁晓杰小声地对王先生：“你少贫两句吧。”

王先生：“好了各位，王某插播的演讲结束，各位还有什么关于移民类的话题，咱们私下里聊，现在，请大家吃美食、饮美酒、跳美舞，希望大家尽情地欢乐在我们的美美的婚礼中。”

（众人欢呼）

蓝露笑啊笑，两行泪水慢慢地流下来。她来到梁晓杰面前，梁晓杰深深地拥抱着她。

蓝露：“妈妈，祝你幸福。”

229，西北某小城贺峰的家。中午。

贺峰和父母一同吃午饭。

贺父：“下午咱们去你姑姑家，她们听说了你被保送读研究生的事儿，跟我和你妈一样高兴，早就说，等你回来，马上去她们家，她们要为你庆贺。”

贺母：“明天咱们去小姨家，她们也早就跟我预定了你了。”

贺峰像没听见他们的话一样，自顾自地吃着饭。

贺母：“跟你说话呢，你听见了吗？”

贺峰：“听见了。”

贺母：“你怎么好像没那么高兴似的？”

贺峰：“是嘛？谁说的，我四年的努力，不都是为了考上研究生嘛，我哪能不高兴呀。”

贺父：“噢，故作深沉，要拿出点研究生的样子来啦，对不对。”

贺峰笑着点点头，他很快吃完碗里的饭，擦擦嘴。

贺峰：“你们慢慢吃，我吃好了。”

贺母：“我做了这么多好吃的菜，你怎么就吃这么少啊？”

贺峰：“我吃饱了。”

贺母：“那你先去歇会儿，等我和你爸吃完了，咱们就走。”

贺峰：“我想到外面走走。”

贺母：“挺冷的，你上外面走什么，我们一会儿就吃完。”

贺峰：“我就在楼外边等你们吧。”

贺母：“那你别走远了。”

贺峰：“我知道。”贺峰穿上羽绒服，出了门。

贺母：“我看小峰有什么心事。”

贺父：“嗨，他都这么大了，有点心事还不正常嘛？别大惊小怪的。”

贺母：“你知道什么？他这心事，看着像不开心的心事。”

贺父斜了贺母一眼：“疑心病，我怎没看出来呀。”

贺母：“你，一根筋就知道高兴了，还能看出什么来。”

贺父：“我就知道高兴不对嘛！我这儿子多争气、多给我露脸呀，现在除了高兴，我什么都不想想、什么都不想看。”

贺母：“老顽固、老传统，满脑子就知道光宗耀祖，满足你的虚荣心，你就不关心关心儿子的内心世界。”

贺父：“他都这么大了，不需要我们两眼死盯着他，再说了，我的儿子，我相信他有能力处理好自己的一切事情。”

贺母：“哼，跟你说也没用，吃你的饭吧。”

230，北京，梁晓杰家。晚上。

王先生站在门厅，等着梁晓杰。

梁晓杰拥抱着蓝露：“对不起，妈妈又得把你一个人撇下了。”

蓝露在梁晓杰耳边轻声道：“谁不知道你巴不得立马飞回你们的饭店的窝去，两个中年虎狼……”

梁晓杰搂在蓝露身后的手捏起蓝露腰间的一块肉，她也在蓝露的耳边轻声说道：“再往下说，我可捻了啊。”

蓝露咯咯笑着：“难道我说的不对嘛？”

梁晓杰的手稍稍用了一点劲儿：“不听话是吧。”

蓝露继续笑道：“哎哟妈，你还真捻呀。”

梁晓杰：“谁让你不住嘴的。”

蓝露：“妈，我是希望你快乐，希望你把这么多年的郁闷，都发泄出去，从此过舒心敞亮的日子。”

梁晓杰：“有女儿就是好，要是年龄允许，我还真想再给你生个妹妹。”

蓝露：“那你就成了女儿的姥姥，我就成了妹妹的妈了。”

梁晓杰推开蓝露：“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蓝露：“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那就对了，狗嘴里要是能吐出象牙来，那还不乱套了。”

梁晓杰：“我们走了，自己多注意点啊。”

王先生：“看你们娘儿俩难舍难分的劲儿，我都不好意思拆散你们了。”

蓝露：“走吧，我都不好意思留你们了。”

梁晓杰和王先生走了。

蓝露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看了两眼电视节目，又起身去书房把笔记本电脑从书房拿出来，仍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给张秀兰发电子邮件。

（切入）（电脑屏幕上显示）：

“秀兰，你在网上吗？”

敲完这几个字，蓝露边看电视，边等着张秀兰的回信。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任何回应，蓝露嘟囔了一句：“这家伙，怎么不带电脑回家呀。”关掉电脑，踏踏实实地看起了电视。

231，昆明某饭店客房内。上午。

张秀兰躺在舒适的床上，仍在熟睡中，她的手机响了。张秀兰伸手抓到手机，关掉，继续睡她的觉。几秒钟后，手机又响了。张秀兰这回抓起手机，放到耳边。

张秀兰睡意朦胧地：“喂？”

娄放：“怎么还没歇过来呀？”

张秀兰闭着眼睛：“没有，我困着呢。”

娄放：“那今天还去不去香格里拉呀？”

张秀兰：“改天吧，反正时间有的是。”

娄放：“好吧，那你再睡会儿吧。”

张秀兰放下手机，继续闭目躺在床上，虽然她还想睡，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拿起手机给娄放打回去电话，

张秀兰：“喂，我睡不着了，你刚才说我们今天去哪儿？”

娄放：“我刚才说去香格里拉。”

张秀兰：“远不远啊？”

娄放：“挺远的，自己开车来回也得好几天。”

张秀兰：“那还是算了吧。”

娄放：“那可是特别美的雪山。”

张秀兰：“我还是想早点回家，寒假都过了一半儿了。”

娄放：“也好，那我们吃完午饭，去买点东西，吃的喝的，还有给你家的礼物，晚上，我们到滇池去看看夜景，明天，我送你回家，你看好不好。”

张秀兰：“好吧。”

娄放：“那你过半个小时下来吃饭。”

张秀兰：“行。” 张秀兰收好手机，去卫生间洗涮。

232，西北某小城贺峰家门外。晚上。

贺母拿出钥匙开门，门打开，三人先后进屋。

贺父：“今天的小酒喝得是真痛快呀，比过节过年喝得都痛快。小峰，你自己也看到了吧，你小姨那是把你当作榜样，让你表妹向你学习的，怎么样，心里很受用吧。平时的努力没白费，这就是苦尽甘来呀。”

贺峰：“您今天真是没少喝，赶快洗洗睡吧。”

贺母推着贺父往卫生间走：“去洗澡去。”

贺父：“我对这一切都是有先见之明的。”进了卫生间。

贺母按着贺峰的肩，让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贺母：“你今天必须把闷在你心里的事给我说出来，要不你老妈天天看着你闷闷不乐的脸，猜你肚子里的心事，都要把我愁死了。”

贺峰：“看您说的，我哪儿有什么心事呀，都是老太太您自己没事瞎捉摸的。”

贺母：“你别拿你研究生的智商轻看了你妈的智商，你妈这么大岁数了，什么没经过呀，就是没亲身经过，也见过别人、看过书，间接经过，所以，你的心思瞒不过我，趁早跟妈说说，妈还能帮你出出主意想想办法呢嘛。”

贺峰嘿嘿笑了笑：“真的没什么。”

贺母：“哎呀，不就是失恋了嘛，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贺峰：“您看，自以为是了吧。我没失恋。”

贺母疑惑地：“没失恋，那你干嘛老愣神、老笑不起来呀。”

贺峰：“我愣神了嘛？我笑不起来了嘛？嘿嘿，我这不是一直在笑嘛。”

贺母：“是不是两个女孩儿都对你好，你不知该选谁舍谁啦。”

贺峰：“嗬，看您美的，您以为您儿子是‘可耐’牌子的，啊，人见人爱。”

贺母：“你自己优秀不优秀，你自己难道不知道！”

贺峰：“我的老妈耶，这都是什么年头了，您还把‘优秀’当顶高帽子，给您儿子往头上戴呢。”

贺母：“什么年头啊？甭管它什么年头，这人都得分个三六九等。这社会总是要有一个基本的衡量人的标准的吧。”

贺峰：“可这基本的标准也不是一成不变的，现在这三六九等，就不是您心目中的那三六九等了。”

贺母：“标准再变，也不能把坏的变成好的，把劣质的，变成优秀的。”

贺峰：“坏的变不成好的，但现在就认为坏的是好的，劣质的也变不成优秀的，但现在就把劣质的说成是优秀的。”

贺母：“这怎么我们家没出了‘愤青’，却出了个‘悲青’呀。”

贺峰：“您哪儿来的这么多新名词呀。”

贺母：“那照你刚才说那话的意思，现在是好坏不分，是非难辨啦？！”

贺峰：“反正我是不知道自己今后该怎么做了。”

贺母：“什么事你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贺峰：“什么事？所有的事。”

贺母：“什么叫所有的事呀，是读书、工作还是交友？是交男友还是女友？你说具体点。”

贺峰：“没法具体，这事都是一环扣一环的。”

贺母：“那你就说说你的瓶颈在什么地方。”

贺峰：“呵，还瓶颈呢，”贺峰用手指了指贺母的头：“瓶颈都在你这里。”

贺母：“唉，怎么你的瓶颈跑到我的脑袋里来了。”

贺峰：“可不是嘛，你和我爸，从我小的时候就天天教育我，好好读书，不要去管别的事。”

贺母：“我们的教育思想和教育方法很对呀，要不然，你怎么就这么顺利地被保送读研究生了呢？”

贺峰：“我听你们的话，照你们的指示办事，结果呢，我确实是顺利读研究生了，可是也是从我接到通知那天开始，我才认真地想了想，读研究生是不是目的？人生究竟应该拥有什么？”

贺母：“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还用那么绞尽脑汁地去想。读研究生当然不是目的，它只是一个过程。”

贺峰：“噢，只是一个过程，那这个过程结束了呢？接下来该干什么？”

贺母：“研究生后面是博士生啊，这还用说嘛。”

贺峰：“博士生后面呢？是教授，是研究员。可这些对我有什么用呢”

贺母：“有什么用？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贺峰：“在人们头脑简单，社会单一的时候，这两句话不错，可现在人比以前复杂了，社会比以前多样了，再照我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科研书’，我到头来，只能是‘书中一无黄金屋，书中二没颜如玉。’”

贺母：“说了半天，还是失恋了。书中没有颜如玉了是吧。”

贺峰：“不准确，因为我的恋爱还没开始谈呢。”

贺母：“哦，那就是你单相思？”

贺峰笑了：“您还真有点老奸巨猾呀。”

贺母：“这算什么，我翻的高山，毕竟比你走过的平地还多，你再绕弯儿弯儿，我也能看出个八九不离十。那你是看上小云了呢，还是看上张秀兰了？或者还有妈不知道的姑娘。”

贺峰轻轻摇了摇头：“我没看上小云。”

贺母兴奋起来：“跟妈的看法一致，锁定张秀兰。”

贺峰：“您别高兴了，人家根本就没看上我。”

贺母：“秀兰没看上你？那怎么会呢？”

贺峰：“按您那老套的想法，她应该巴不得我想跟她好呢对吧。”

贺母：“那还用说。”

贺峰：“那当然用说了。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好坏优劣是非曲直，你已无法界定标准了，而且，你根本不知现在的人，她们喜欢什么？我知道我很优秀，但我不知道我的这种优秀是不是在张秀兰那里根本就是一钱不值，是廉价的优秀。”

贺母：“这我可听不懂了。这优秀怎么会成廉价的东西了呢？”

贺峰：“商品经济社会嘛，衡量人的标准是金钱。”

贺母：“你现在不是还在读书呢嘛，谁又能说你将来肯定没钱呢。”

贺峰：“但是谁又能保证我将来肯定有钱呢？”

贺母：“哎呀，整天在电视剧里看那些小姑娘就爱大款，没想到，现实生活中，我儿子的生活中，真的出现了这种情况。那张秀兰是怎么说的？”

贺峰：“她没怎么说，她根本就不把我们俩往一块儿扯。”

贺母：“真是这样的话，那咱也别上赶着追她了，怪闹心的。真是，我儿子什么档次啊，还怕没人抢。”

贺峰：“可是……”

贺母：“可是什么？”

贺峰：“我心里老想她。”

贺母：“嗯，不怕的，想一段时间，你自己知道想也没用了，你自然就会不想她了。”

贺峰站起来。

贺母：“干什么去？”

贺峰：“我还是看书去吧。何以解忧，唯有读书。对了，别跟我爸唠叨这些事儿啊。”说着，贺峰回自己房间去了。

贺母轻叹了一声：“唉，美中有不足啊。”

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贺母去接电话。

贺母：“喂……噢，小峰在，你等一等啊……小峰，你的电话。”

贺峰出来，从贺母手中接过电话：“喂哪一位？”

（电话里小云的声音）：“我是……小云，没想到吧。”

贺峰：“哟，还真没想到，你怎么会有我家的电话号码呀？”

（电话里小云的声音）：“啊，是上次伯父伯母来成都玩的时候，我管伯父要的。你父母好吗？”

贺峰：“挺好的，谢谢。”

（电话里小云的声音）：“干嘛这么客气呀，不管怎么说，咱们还是校友、是老乡，对吧。”

贺峰：“对。”

（电话里小云的声音）：“其实，在火车上的时候，我特别想跟你聊聊的，挺好的一个机会，可是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当着你的面，我就是开不了口，其实并不是什么不好讲的事情……喂，你在听嘛？”

贺峰：“啊，我在听，你讲吧。”

（电话里小云的声音）：“还有四五个月就要毕业了，我想报名到老少边穷地区去当老师。”

贺峰：“为什么呀，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

（电话里小云的声音）：“我也没拿工作的事情开玩笑。”

贺峰：“那你不会是想出名吧？”

（电话里小云的声音）：“正相反，我希望所有的人都忘了我。”

贺峰：“那又为什么？”

（电话里小云的声音）：“因为，因为……”

贺峰：“你怎么那么爱钻牛角尖啊，就是因为你向学校反映情况那事？你想躲开大家？”

（电话里小云的声音）：“换了谁，谁都会这么做。”

贺峰：“真的没这个必要。你想啊，毕业以后，大家都各奔东西，各忙各的生活了，碰面的机会都不见得有两回，哪儿还有人会记得有那么一个人，曾经做了那么一件事啊。所以，别感情用事。”

（电话里小云的声音）：“这包袱没背在你身上，你当然可以这么说。”

贺峰：“那你为你父母想想，他们培养你、供你读大学，盼着你毕业，你呢，为了心里一点点解不开的疙瘩，就销声匿迹，把他们抛弃了，他们该多失望，他们又有多大的损失啊。”

（电话里小云的声音）：“其实我就想，在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了此残生。”

贺峰：“我觉得你这样想有点过了。不就那么点事嘛，至于一直放在心上嘛，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影响后半辈子的生活嘛？”

（电话里小云的声音）：“也不止是那点事。”

贺峰：“甭管还有什么事，已经发生的，就都成了过去，你不能用过去干涉你的未来吧？你大学毕业，这才是万事的开始，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电话里小云的声音）：“我的未来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贺峰：“结束了一个，那就再开始另一个嘛。”

（电话里小云的声音）：“我也很想这样，可是，我真的办不到。”

贺峰低下了头……

（电话里小云的声音）：“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打扰你。哦，帮我问伯父伯母好，祝他们春节快乐。再见。”

贺峰放下电话，默不作声地想着小云的话。贺母过来拉了拉他的衣袖。

贺母：“这姑娘是谁呀，你们谈的可不是一般的话题呀。”

贺峰：“哎哟妈，这姑娘您不认识，我们谈的就是一般的话题。您快去卫生间看看我爸吧，他怎么洗这么长时间呀？”

贺母：“哟，还真是，我这光顾你的事了，把他给忘了。”

贺峰：“我的事不用您管，您快去管我爸吧。”

贺母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卫生间。

贺母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小峰帮我一把，你爸睡着了。”

233，云南滇池湖畔。夜。

娄放和张秀兰并肩走在滇池湖畔，美丽的滇池夜景吸引了张秀兰，她看起来心情已经好多了。

娄放：“怎么样，这里漂亮不漂亮？”

张秀兰：“漂亮。”

娄放：“是你去过的最漂亮的地方吗？”

张秀兰：“嗯。”

娄放：“你都去过什么地方了？”

张秀兰：“没去过什么地方，就是成都和秦皇岛。”

娄放：“太可惜了，地球上美丽的地方很多呀，都应该去看看，去体会体会。”

张秀兰：“哪儿那么容易啊，要不是我考上了成都的大学，我恐怕一辈子就得在我们那小县城呆着了。”

娄放：“看你说的，不至于吧。”

张秀兰：“怎么不至于，我爸我妈我妹，就是从没离开过那个小地方。”

娄放：“你不是出来了吗，努力把他们也都接出来。”

张秀兰叹着气：“谈何容易啊。”

娄放和张秀兰边聊边走着，突然，从他们身后冲上来几个男青年，其中有俩人用力朝张秀兰冲去，一下子，把没有任何防备的张秀兰撞得站不稳脚，趔趄着跌到滇池里去，娄放一惊，立马甩掉身上穿的皮夹克，跳入水中去救张秀兰。第三个男青年一把就把娄放脱下的皮夹克抄走，逃掉。

娄放跳入水中，朝正在拼命挣扎的张秀兰游去，张秀兰不会水，在那里一个劲儿地扑腾，几回水没了头，几回头又从水里冒出来，在喝了一肚子水后，终于被娄放抓住，拖上岸来。娄放把张秀兰放平躺在地上，他用双手挤压张秀兰的肚子，一下、两下、三下，张秀兰哇哇地吐了起来。吐过后，张秀兰浑身像筛糠似的抖起来。

张秀兰牙齿打着颤说：“冷……冷……”

娄放连忙找自己脱下的皮夹克，哪儿还有皮夹克的影子呀，这时，他突然明白了那些小子为什么要把张秀兰撞到水里去。

娄放连呼：“上当了，上当了，他们是冲着我的皮夹克来的。”

此时，娄放也开始冷起来了，他抱起张秀兰，试图发现附近有没有车。

张秀兰：“冷，我冷。”

娄放：“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娄放抱着张秀兰，向一辆停在不远处的轿车跑去，交涉了几句后，娄放抱这着张秀兰坐进轿车，轿车迅速启动。

234，北京蓝露的家。晚上。

蓝露带着耳机，俩眼愣着神想心事，愣了一会儿，她摘下耳机，拿过笔记本电脑，上网，给张秀兰发信：

（切入）

“秀兰，我知道你没带电脑回家，看不到我的信，不过没关系，我不需要你看到我的信，我只需要向你倾吐倾吐，要不然，我真得憋死。

我不可救药地爱上那书虫子了，真没来由，他除了是一个白面书生以外，真是要什么没什么。可我，怎么就迷上他了呢。我的脑子里现在除了他，一无所有。秀兰，他那么爱你，你为什么就不爱他呢，多纯的一个人呀，浪费了，太可惜了。”

蓝露敲了这几行字后，自嘲地笑了笑，又把这些字全部删除。

235，云南某医院病房。中午。

张秀兰躺在病床上，闭着眼，她的脸因发烧而红红的。娄放坐在张秀兰床前的椅子上，专注地看着张秀兰。

张秀兰“咳咳”地咳嗽了几声，慢慢睁开眼。

娄放：“哎哟，你可醒了，你急死我了。”

张秀兰：“我怎么了，这是哪儿呀？”

娄放：“都不记得了？昨天晚上，咱们在滇池边上走，你被人撞了，掉进水里，天凉，你冻着了。”

张秀兰：“哦，想起来了。他们怎么那么莽撞呀。”

娄放：“不是什么莽撞，他们是设计好了害咱们的。”

张秀兰：“你怎么知道？”

娄放：“你刚掉到水里，我就跳下去救你了，等我救你上岸后，你猜怎么着，我的皮夹克不见了，肯定是他们拿走的，我的皮夹克里有三千块钱的现金，我那件皮夹克也是四千多块钱买的呢。很明显，他们就是冲着钱财来的。”

张秀兰：“啊，太坏了这些家伙，报警了吗？”

娄放：“报什么警啊，我一个人也没看见他们。再说了，几千块钱的事，谁把它当成案子呀，还不够折腾的呢。”

张秀兰：“那我别在这儿躺着了，住院费肯定挺贵的。”

娄放笑道：“别担心，我还有信用卡呢，幸好没放在钱包里，要不然也得跟钱包一块儿被他们偷走。你踏踏实实地住着吧，从昨晚，你一直发高烧，不住院哪儿行啊。”

张秀兰：“对不起，都是我拖累了你。”

娄放：“哪儿呀，是我害了你，应该我对你说对不起，我不应该把你劫持到这儿来，让你春节都不能与家人团聚，还害得你发高烧。难受吗？”

张秀兰没说话，委屈的泪水从眼角流了下来。

娄放伸手抹去张秀兰脸上的泪水：“听话，等病全好了再出院。”

张秀兰：“你也不回家过春节吗？”

娄放：“不回了，没关系，伊萨可以跟她妈妈去她姥姥家过年。”

张秀兰抬起右手，用手臂遮住眼睛……

第十八集

236，北京，加拿大驻中国大使馆大门外。将近中午。

蓝露、梁晓杰和王先生从使馆的大门出来。

王先生满面春风地：“我估计我给你们做的团聚移民申请，肯定能顺利批准。”

蓝露：“你有几分把握？”

王先生：“八点九九分吧。”

蓝露：“这叫个什么数呀。”

王先生笑道：“哈哈，习惯了，在多伦多，每天耳濡目染的，不是听广告上说几块九毛九，就是看超市里的价目牌上写着几块九毛九，反正最后的数字都是点九九，久而久之，我说数字时也爱用点九九收尾。”

蓝露：“多伦多的生意人，真是傻聪明傻聪明的。”

梁晓杰：“什么叫‘傻聪明傻聪明的’呀？”

蓝露：“聪明中有傻，傻中又有聪明呗。现在的顾客又不是从前那个样子，看见4.99，就往4块上去靠，现在都习惯四舍五入了，看见4.99的价格，人们都会往5上靠，而要掏钱时，人们却是往5的一半2.5上靠。”

王先生：“唉，这点我还真得提醒你，等你将来到了多伦多，你可别把在这儿的这一套砍价的理论用过去，多伦多不时兴砍价。”

蓝露：“是嘛，那倒省事儿了，我其实特烦讨价还价，觉得讨价还价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的价给掉下去了。”

王先生：“嗯，你这感觉很不错，是一种有价的感觉。”

梁晓杰：“你们俩都是自我感觉特好的那种贫嘴呱舌之人。”

蓝露：“感觉好，嘴又贫，说明心里高兴，说明有自信。对吗王先生？”

梁晓杰：“怎么还叫王先生呀？！”

蓝露：“他就是王先生，我当然要管他叫王先生了。”

梁晓杰：“你要从现在改口叫爸爸。”

蓝露哈哈大笑：“这只是从您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其实叫不叫爸爸都无所谓，因为我觉得我与王先生的关系更像是两个忘年交的朋友，是朋友，我们彼此尊重，要是父亲跟女儿，我还得受他的管制，那多不爽啊。”

王先生：“我有个建议，露露不要叫我王先生，这种叫法还是有些距离的，干脆，你就叫我Petter吧，这样更显得我们是朋友加哥们儿。”

蓝露：“够意思Petter，就这么着。”

梁晓杰：“看你们俩，没大没小的，一对儿活宝。”

蓝露：“您被一对儿活宝宠着，乐吧您。”

梁晓杰招手叫来一辆出租车，三人说笑着上了车。

237，昆明，某医院，中午。

娄放坐在张秀兰对面，看着张秀兰吃午饭。

娄放：“香嘛？”

张秀兰：“反正我肚子饿了，吃什么都香。”

娄放：“留着点肚子，我已经在饭店预订了饺子，下午出院后，咱们回去吃饺子。”

张秀兰：“今天是初几了？在医院住着，都没时间概念了。”

娄放：“初五，今天我们吃破五的饺子。”

张秀兰下意识地停下筷子。

娄放：“又想家了？抱歉抱歉，我真该死，我害苦了你了，我将来一定找机会补偿你。”

张秀兰苦笑了一下，把碗推开：“不吃了，吃不下去了。”

娄放：“你看你，都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好不容易今天想吃了，又让我给搅了。再吃两口吧，求你了。”

张秀兰：“真的吃不下了。”

娄放：“不吃就不吃了，那咱们收拾收拾，我去办出院手续。”娄放说着，收了张秀兰的碗筷，起身走出病房。

张秀兰懒懒地坐着，没有心思收拾东西。她拿出手机来，在手里摆弄着手机。娄放办完手续回来，看见张秀兰在摆弄手机，他知道张秀兰想给家里打电话。

娄放：“打吧，给家里打个电话吧。”

张秀兰：“我家没电话，单位今天还在放假呢，我没法跟他们电话联系。”

娄放：“哟，我把这茬儿忘了。来来，还没收拾呢，我来收拾。”

娄放把张秀兰的东西收拾好，帮张秀兰穿好外套，扶着张秀兰走出了病房。张秀兰轻轻把娄放的手抚了下去。

张秀兰：“我已经好了，能自己走。”

娄放开了病房门，张秀兰走了出去。

238，昆明某饭店餐厅。傍晚。

餐厅里张灯结彩，比往日多了许多喜庆的气氛，张秀兰和娄放一起进到餐厅里，张秀兰被这里的喜庆气氛感染，脸上也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娄放：“喜欢吗？”

张秀兰点点头。他们在服务生的引领下，来到一张空桌前坐下。

娄放对服务生：“我预订了饺子，不用送到客房了，我们想在这儿吃。”

服务生：“好的，您等一等，一会儿就好。”

娄放：“来点红酒，啊，有什么清淡的菜上两个，这位小姐病刚好，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

服务生：“清蒸鱼好不好，有营养，而且不油腻。”

娄放：“你看着来吧，就是有营养不油腻就行。”

服务生：“好的。” 服务生下去。

餐厅里有优美的旋律响起，娄放温情脉脉地看着张秀兰。

张秀兰：“别用这种眼光看我，我知道你心怀不轨。”

娄放：“嘿嘿，我不是‘心怀不轨’我是心中有鬼。”

张秀兰：“你说什么？”

娄放：“我没说什么。”

张秀兰：“你说你心中有鬼，什么鬼？”

娄放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张秀兰：“是什么小鬼呀，快点告诉我。”

这时，服务生把酒和菜端了上来。

娄放赶紧说：“是馋鬼。我都当了好几天和尚，吃了好几天素了。”

张秀兰：“我知道你没说真话。”

娄放：“这还不是真话，那什么才是真话呀？”

张秀兰：“你的真话只有你自己知道。”

娄放逗张秀兰：“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张秀兰：“我再聪明，也绕不出你的圈套啊。”

娄放笑道：“好好吃吧，饿了好几天了，我可要甩开腮帮子，大吃快喝了啊。”

张秀兰颐指气使地用下巴指了指菜，那意思是：吃吧。

娄放：“好，今天我要多喝点，不过，你不能多喝。”

张秀兰：“我为什么不能多喝呀？今天是小年呀。”

娄放：“对，今天就许我多喝，不许你多喝。我们不能俩人都喝醉了呀，总得有一个人清醒，好带着另一人回房啊。”

张秀兰：“你那么重，你喝醉了，我病刚好，没那么大的力气架你回房，所以，我应该是被允许喝醉的那一个。”

娄放：“不对，你病刚好，抵挡不住这酒的力量，如果再生病，那麻烦就大了，我呢，照顾你这些天，几乎没怎么合过眼，所以，我有充分的理由喝醉，喝醉了我好睡大觉。”

张秀兰：“这么说的话，我是必须清醒的了。好吧，你喝吧，别醉得不省人事儿就行。”

娄放坏笑道：“我会醉得什么事都不懂了，只懂人事儿。”

张秀兰：“那我就把你放倒在这儿，让你在地毯上像猪那样，呼噜声震惊四座。”

娄放继续坏笑道：“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丢面子的不是我，而是你。”

张秀兰：“怎么会是我呀，我把你放倒后，不等你的呼噜声响起，我就先撤退了，这儿除了你一只呼噜猪外，别的什么也没有了。”

娄放：“好啊，留下我这只呼噜猪，你当跑跑猪自己溜掉？”

张秀兰：“谁是跑跑猪呀，这里，猪只有你一只，你就是那一只独秀的呼噜猪。”

娄放：“谁说的，今年是猪年，小猪罩着所有的人，谁也别想甩掉猪的帽子。”

张秀兰：“呵呵，你还没喝呢，就醉得说胡话了，今年哪儿是什么猪年呀，今年是猴年。”

娄放：“真的？今年是猴年？就算今年是猴年，我今天也要喝成个呼噜猪。来，拿起杯子，你喝一小口，我喝一大杯。”

俩人吃着喝着，关系挺融洽。

娄放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喝到脸红时，他的口齿开始不很利索了。

娄放：“不行，我脑袋……已经有点……晕乎乎的了，咱们得走了，要真成了……呼噜猪，你拽……都拽不动我。”娄放招手叫来了服务生，结好账，与张秀兰一同晃晃悠悠地走了。

239，饭店客房。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娄放分坐在茶几两旁的沙发里，张秀兰欠着身子，看着闭着双眼，微带醉意的娄放。

张秀兰：“感觉怎么样？”

娄放靠在沙发里：“感觉很High。你说我醉了吗？”

张秀兰：“醉了。”

娄放：“没醉，我头脑很清楚，没这么清楚的了，清楚得我能把未来美好的生活规划得头头是道。你说我醉了吗？”

张秀兰：“你刚说你没醉呀。”

娄放：“醉了，我脑袋里全是幻觉，而且这幻觉很顽固，我想从里边逃出来都逃不出来。”

张秀兰不知该做些什么了。

娄放：“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我看见了我的儿子，我们俩的儿子，一个又聪明又漂亮的儿子。”

张秀兰：“你真的喝醉了。”张秀兰起身要往外走，娄放一把抓住张秀兰的胳膊，身体还很虚弱的张秀兰被拽得又一屁股坐进沙发。

娄放：“我有心事要向你坦白。”

张秀兰静默地等着，不知会是怎样的结局。

娄放：“你知道从前的我是什么样的嘛？你不知道，让我来告诉你，你一定要认真地听。给我倒杯水，我渴。”

张秀兰起身给娄放冲了杯热茶，娄放接过茶，小心地吹着。

娄放：“我出身在湖北农村一个非常贫穷的农民家庭里。家中四个孩子，只有我一个男孩儿，也只有我一个人上了大学。虽然很多场合下，我是他们的骄傲，但一直有一件事，我却让他们在村人面前抬不起头，那就是，我膝下无子。在我们老家，只要你没儿子，你就抬不起头。这么多年了，尽管我已腰缠万贯，可是我没脸回家去见父老乡亲，我心里苦啊。”娄放说着流出了眼泪。“虽然我和廖华都做好了超生被罚的准备，可廖华在生完伊萨后，却怎么也怀不上了，现在她年纪大了，更不想生了。我却不死心，我还能生啊，我不能就这么一辈子不能回家见父老乡亲呀。” 娄放喝了一口茶。“上次听你说你怀孕了，而且怀的是我的孩子，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嘛，可惜，孩子后来没有了，不过，这给了我巨大的希望，我干嘛不和你生个儿子呀？！”

张秀兰站起来：“我看你不是醉了，是疯了。”

娄放扑通一声跪倒在张秀兰脚边，他抱住张秀兰的双腿。

娄放：“冷静一下冷静一下，听我说完。只要你给我生个儿子，你今后的生活全由我来负担，我可以给你在成都买一套房子，你可以把你爸爸妈妈还有妹妹都接过来，我还可以每月给你两万块钱的生活费，或者，一次给你一百万也行，你提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只要你给我生个儿子。”

张秀兰用力挣脱了娄放，气哼哼地走了。

340，西北某小城贺峰家。上午。

贺母在厨房做饭，贺父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贺母的声音从厨房传来）：“老贺，帮我把菜端出去。”

贺父应声去了厨房。

贺母悄声问贺父：“儿子起床了吗？”

贺父：“哟，我没在意，我去给你看看啊。” 端着菜出了厨房，把菜放在桌上，转身去到贺峰房前。

贺父先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道：“小峰啊，起来了吗？”

（房里传来贺峰懒懒的声音）：“还没呢。”

贺父：“怎么还不起呀，中午饭都上桌了。”

贺峰：“您跟我妈先吃吧，我不饿，还想躺一会儿。”

贺父：“不行不行，你得起床了，再躺下去不象话了。给你十分钟的时间，十分钟后，如若你还不起，我就强行掀被子啦。”

贺峰：“哎呀老爸，你怎么这么喜欢剥夺人权啊，我生来享有睡懒觉的权利，现在是寒假，我又是在自己家中，您就让我多躺会儿吧。”

贺父：“不行，你妈辛辛苦苦地给你做了一桌子美味佳肴，你不快点起来吃，你妈会不高兴的。”

贺峰：“我妈不会不高兴的。”

贺父：“高不高兴你也得起来，吃完饭，下午还得给你买东西去呢，你明天就要走了。”

贺峰：“哎呀，买什么东西呀，我什么也不缺。”

贺父：“缺不缺的，那是老爸老妈惦记你的一片心。”

贺峰：“爸，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您得少操心就少操点心吧。”

贺父：“操儿女心，这是做父母的乐趣，等你以后结了婚、有了孩子，你就知道为人父母是一种什么状态了。好了，快起吧，给你五分钟啊。” 贺父转去厨房，帮贺母打下手去了。

贺母问贺父：“怎么样，还赖着呢？”

贺父：“赖着呢，不过5分钟，我给他的期限就是5分钟。他再刷牙洗脸用5分钟，加起来10分钟，正好你的菜也都做完了，我的规划很完美吧！”

贺母：“儿子的心事还是没解决呀，要不然他干嘛这么懒洋洋的，一点精神也打不起来。”

贺父：“你又来了，儿子这么大了，你放手让他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去。”

贺母：“这孩子心重，又没经过什么大事，我怕他自己掰扯不清，钻了牛角尖，那就毁了。”

贺父：“那你跟他谈了这么多次，弄清楚他到底有什么心事了吗？”

贺母：“没有啊，他老跟我打哈哈，就是不说。”

贺父：“他不说，就是不愿意我们参与，那咱就别瞎捣乱了。吃完饭，去给他买点生活用品和吃的喝的，不让这些日常琐碎之事再牵扯他的精力，我们就算帮了力所能帮的事情了。至于学习啊、恋爱呀什么的，咱们想管也管不了，再说他也不愿咱们管呀，你说对吗？”

贺母“哎”地叹了口气，炒完了最后一道菜。

饭菜都上了桌，贺峰衣着整洁地出现在父母眼前。

贺峰：“怎么样，小伙子还算精神吧？”

贺母有些吃惊地望着贺峰：“你这是……”

贺峰：“好啦，过去的都过去了，明天到了学校，一个新的贺峰会重新出现在大家面前。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会读书的贺峰，也会精彩的生活。”

贺父孩子般地鼓起掌来：“好！好！我儿子就是我儿子，我的遗传基因的优秀因素，都在他身上发扬光大了。”

贺母：“什么呀，就知道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明白小峰他这是想通了，还是赌气呀？！”

贺峰：“妈，我没赌气。”

贺母：“那你想明白了？”

贺峰：“就算想明白了吧。对那些我左右不了的事，我就应放手，让事情自然发展去，而且，不管事情朝着哪个方向发展，我自己都应该高高兴兴、从从容容的过好每一天。自己的心情只能自己来调整。有了好心情，才能有好日子。”

贺母：“嗯，你这样再回学校，我也就踏实了，本来嘛，你脚下的路还长着呢，别被不可能的事拌住了脚步。好，快吃吧，一会儿都凉了。”

贺峰坐下，端起碗筷，大口地、香甜地吃着。贺父贺母看儿子吃得这么香，脸上也都露出满足的笑容。

一家人吃得正美呢，电话铃声响起。贺峰起身去接听电话。

贺峰：“噢小云，你好啊。……是，我也是明天的火车票……张秀兰，我不知道，我一直也没跟她联系过，我也没她的联系方式……我呀，挺好的，看看书，上上网……好，再见！”

贺父贺母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贺峰，贺峰放下电话，看到父母的表情和眼神，他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贺峰：“怎么了您二位，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了？”

贺父：“小云是哪个？”

贺峰：“就是上次您跟我妈去成都玩的时候陪你们的那个小老乡啊。”

贺父：“是那个有文采的，还是那个长得漂亮的呀？”

贺峰：“对对对，您很欣赏她的文采的，是那个有文采的。”

贺父：“她给你打电话呀，她也回来啦？她家住哪儿呀？离咱们家远不远？你为什么不去看看她呀？或者，叫她上咱们家来也行啊。”

贺母：“是啊，反正张秀兰那儿你是没什么希望了。”

贺峰：“呵，看你们，想什么呢！”

贺父：“小云，那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呀？”

贺峰：“我的事呢，你们两位就别操心了，我下一步的任务，还应该是努力学习。至于女朋友嘛，遇上了，就说明我该着有了，没遇上呢，就说明我该着没有。一切慢慢来，不着急来不着慌。”

贺峰笑眯眯地看着二老，那样子又淘气又可爱，二老一时没了话说。

这时，电话铃又响了起来。贺峰的表情一下子紧张、僵滞住，贺父则身轻如燕地、从椅子上跃起，抢着去接听电话。

贺父：“喂，请问是哪一位？”

（话筒里传来小云的声音）：“我是小云，贺峰的校友。您是贺伯父吧，我听出来了。您好吗？”

贺父高兴地一边对着话筒讲话，一边拿眼睛使劲跟贺母、贺峰交流：“哎哟小云啊，你真是耳聪目明呀，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我很好啊，谢谢，谢谢，你怎么不到我家来玩呀？”

（话筒里传来小云的声音）：“噢，我忘了管贺峰要您家的地址了。”

贺父：“哎，这我可要批评你了。贺峰是一个非常抹不开面子的人，别看他站起来快一米八了，可他性格上还像大男孩儿一样，什么主动约女孩子呀、送给女孩子几句好话呀、把家里地址电话留给女孩子呀，这些事他连想都想不到，所以，你应该主动要他的地址、主动的提出来我家玩，不用等他约你。”

贺峰在一旁张大嘴，做个无声的“啊？”字口形。

（话筒里传来小云高兴的声音）：“伯父，您批评得对，我是缺乏主动，有的时候话都到嘴边了，到最后还是给我咽回去了。”

贺父：“哎，年轻人办事就应该痛痛快快的，我没想到你们俩都这么拖泥带水的，哈哈，真是天生的一对儿呀。”

贺峰在一旁哭笑不得。

（话筒里小云的声音）：“伯父，您真幽默、风趣，和您聊天就是趣味无穷。”

贺父：“好啊，那就上家里聊来，电话里聊不痛快，你说是吧？”

（话筒里小云的声音）：“那伯父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拜访伯父。”

贺父：“那就今天下午吧，小峰明天就走了。”

（话筒里小云的声音）：“我也是明天的火车。”

贺父：“是嘛！与小峰同车？”

（话筒里小云的声音）：“是的。”

贺父：“太好了，你们有足够长的时间互相沟通。”

（话筒里小云的声音）：“您下午不休息吗？”

贺父：“没事的时候，我会小憩一会儿，有事的时候，特别是小云姑娘要来的话，我一定是精神抖擞的。”

（话筒里小云的声音）：“那我现在就出发。”

贺父：“好啊好啊，你来吧。”贺父兴奋地放下电话。

贺峰：“爸，您您，您怎么搞的？！谁让您约她的？”

贺父：“难道你不想让我约她吗？”

贺峰：“我要是想的话，我早就约她了，还用得着您嘛。”

贺父：“当局者迷啊，你现在正是迷惑的时候，正是犹豫的时候，你妈这两天老说你有心事，其实你的心事就是你拿捏不准，小云到底是不是你想要的那个女孩儿，好啊，既然拿捏不准，就要多多接触，多了解了，你的心里自然就有谱了。不信问你妈，你妈肯定同意我的观点。”

贺母：“你爸说得倒也没什么错。”

贺峰：“可是，你约她来，怎么也得事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呀。我们原来不是已经定了今天下午去给我买东西嘛，难道又变卦了？”

贺父：“哎呀，计划赶不上变化嘛，东西我们可以晚上再去买嘛，或者，不去买了也行，多给你带点钱就是了，成都还能比不上我们这个地方的东西多吗？”

贺峰：“没见过您这样的，还有强逼着别人约会的！我跟您说啊，小云是您约的，不是我约的，所以她来不来不关我的事儿，我是一定要出门的，你们不去，我自己去。”贺峰说着，就去穿外套，气呼呼地一甩门，走了。

贺父：“这混小子这是怎么了，帮他解决问题呢，可你看他是什么态度？”

贺母：“兴许咱们没弄明白，帮了倒忙。”

贺父：“合着你这些天跟他谈都是瞎浪费时间，他的情况你一点都不摸门。”

贺母：“他就说张秀兰不想跟他谈恋爱，别的他没说。”

贺父：“这不结了嘛，人家张秀兰都已经不想跟他谈恋爱了，那他就踏踏实实的跟小云谈吧，我看小云对他很热情。难道他还因为自己上了研究生，就看不上小云了？小云那姑娘是个才女，配他绰绰有余。”

贺母：“你别在这儿耍家长作风、乱点鸳鸯谱啦。那孩子的感情问题哪儿那么简单呀，啊？你这还弄个什么‘非此即彼’的。”

贺父：“什么叫‘非此即彼’呀，那张秀兰和小云都是咱们见过的，这见过的，总比没见过的让你心里有底吧。”

贺母：“这叫什么理由啊，噢，你就见过这两个女孩儿，咱儿子就得在这两个女孩儿里挑呀，作茧自缚！”

贺父：“那你说怎么办，我都约了人家小云了，一会儿人就到了，小峰他不在，你说咱们俩怎么跟人家聊啊。”

贺母：“是你约的，你自己想办法，我可没主意。”

贺父：“唉，你可不能关键时刻闹肚子啊！”

贺母：“你这个老不讲理的，怎么还往我身上推起来了。你不会跟她聊唐诗、聊宋词嘛，你们俩个上次还没聊完呢。”

贺父：“嗨，老夫我如此热情要为儿子做件好事的，没想到被兜头浇了一瓢冰水，还受你的埋怨，真够窝火的。”

贺母：“你呀也别窝火了，静静心，消消气，一会儿小云姑娘来了，你还得热情招待呢。我呀刷我的碗，收拾我的屋子，也给你们聊天整理出一个洁净的场所。”贺母边说边收拾起碗筷，去了厨房。

341，饭店，张秀兰的客房外。午后。

娄放在张秀兰的房外轻轻敲着门，小声说：“秀兰，把门开开，你都一天半没吃东西啦，你这样会把自己的身体弄坏的，不管你有什么想法，先吃了饭再说。”

屋里没有任何动静。

娄放继续说：“不同意你就说不同意，干嘛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呀？开开门，开开门好吗？”

屋里仍没有任何动静。

342，贺峰家附近的一个公共汽车站。午后。

贺峰和一众人正在等汽车，一辆汽车驶来，缓缓进站，停下。贺峰站在一众人的后边，随着人们往车上走。

小云从中门下来，她往前一看，正好看到贺峰。

小云高兴地喊道：“贺峰，贺峰，我在这儿呢。”

贺峰回头一看，见是小云在跟自己打招呼，他表情尴尬地：“噢，你来了。”

小云：“不好意思，还麻烦你来接我。”

贺峰：“没，没关系，走吧。”俩人一起走了。

小云：“你家离车站远吗？”

贺峰：“还行吧，不算远也不算近，十来分钟。”

小云：“你的行李都准备好了吗？”

贺峰：“还没最后弄完，本来打算今天下午出去采购的。”

小云：“哟，那我是不是打乱了你们的计划了。”

贺峰：“没有没有，我不过是想买点小吃，嗨，这些小吃买不买都无所谓。”

小云：“那你怎么不在电话里告诉我一下呀，那样我就可以选择以后再来了。”

贺峰：“我爸他特欣赏你，他特想跟你聊天，他约你来根本事先就没跟谁商量过。”

小云：“那你呢？你有没有想要约我来呀。”

贺峰：“那当然是应该的了。”

小云的脸上掠过一丝丝不自然：“要不，我现在陪你去买小吃，免得搞得你那么被动，我也于心不忍。”

贺峰：“不用了，本来买小吃也是我妈的意思，你想，我这么一个大男人，哪儿有那么喜欢吃小吃的呀。”

小云：“伯父伯母还好吧？”

贺峰：“好，就是老把我当成小孩儿，最要命的是，他们还老想为我的事做主，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我都多大了，电视剧都为我们抱不平，替我们呐喊‘我的青春我做主’了，可现实生活中，莫要说我的青春了，恐怕我的一辈子，他们都希望为我做主。真烦。你呢，你的事情你父母干预吗？”

小云：“还好，我父母没你父母的文化层次高，现在多数的事，他们是让我自己做主的。”

贺峰：“那你就比我幸福多了。”

小云：“不能这样说吧，你父母喜欢干预，或说喜欢参与你的生活，说明他们关心你，希望你过得好，你应该觉得很温暖、很有安全感呀。其实有的时候，父母用他们的人生经验告诉我们一些事，我们是应该悉心静听的，听了可能不走错路，至少可以少走弯路。”

贺峰：“可是，有的时候他们根本就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就凭他们的想象，就要替你做主，弄得你又被动又烦。”

小云侧脸看了看贺峰：“我多傻啊……嗯，这附近有没有图书馆呀，我想去图书馆看看。”

贺峰：“没有图书馆。”

小云：“那书店呢？”

贺峰：“书店？你要去书店吗？你不是要来我家的吗？我爸还在等你呢。”

小云：“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跑来和伯父聊天的吧。”

贺峰：“对不起，小云，我爸他有点乱弹琴。”

小云：“既是乱弹琴，那我就不必去了，你替我谢谢他的美意吧，我走了。”小云说着，掉头走了。

贺峰：“小云，小云，都已经来了，就到家里坐会儿吧。”

小云头也不回地：“你觉得这还有意思吗？”

贺峰站在那里，望着小云渐渐走远。贺峰重重地“咳”了一声，慢慢踱到一张长椅前，颓丧地坐在了长椅上……

343，学校大门前。傍晚。

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学校大门外，蓝露从车里出来。她拉着行李箱，进了校门，在校园的小路上走着。

344，饭店，张秀兰的客房外。傍晚。

娄放仍站在张秀兰的房间外，执着地小心谨慎地敲着门。

娄放：“秀兰，吃晚饭的时间到了，去吃点饭吧。你不能再饿着自己了，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垮的……”

客房的门忽然“呼”的一下大开，张秀兰出现在娄放的眼前。

张秀兰：“我要吃饭，吃完饭我要回学校。”

娄放连忙答应道：“好好，我们先去吃饭。”

张秀兰坚持说：“吃完饭回学校。”

娄放：“什么都好商量，只要你好好的把饭吃了。”

张秀兰走出房间，娄放立马护卫在旁。张秀兰由于身体太虚，没走两步，腿一软，差点摔倒，娄放一把搂住她的腰，张秀兰稳了稳神儿，拿开娄放的手，坚持要自己走，娄放看着固执的秀兰，自知没办法让秀兰缓解，只得跟在一旁。

345，学校女生宿舍。傍晚。

蓝露来到宿舍门前，掏出钥匙打开门，推门进去，屋内的一切让她大吃一惊。

蓝露惊讶地：“啊？这是怎么回事？”眼前的一切还是数周前张秀兰送她走的时候的样子，“电脑还在，行李还在，半包榨菜丝还在……”蓝露一边数点着一边忍不住自言自语，“不行，这分明是她送完我就没再回宿舍呀！失踪？秀兰失踪了？！不行，我得去学校保卫科报案。”蓝露说着就往外走。

346，学校的小路上。时间接上。

蓝露疾步如飞地走着，突然她停了下来：“不行，万一不是失踪，万一是突然碰到什么熟人，急急忙忙的走的呢，我不是在向全世界宣告张秀兰的秘密嘛。不行，不能去学校保卫科，我得自己想办法。可这家伙除了我以外，能够跟着走的，恐怕只有姓娄的了，但是，她都跟他一刀两断了，怎么可能还跟他走呢？不会的。但是宿舍里的样子分明说的是她送完我就没回来呀，说不定，她是被姓娄的绑架了，难道是姓娄的被我骂了，要拿她来报复？对，我拨拨秀兰原来的手机号。”

蓝露拿出自己的手机，迅速地拨了一个号码。

347，饭店餐厅。时间同上。

张秀兰和娄放在无声地吃着饭。

348，饭店客房，张秀兰的房间。时间同上。

张秀兰放在床上的手机不停地响。

349，学校的小路上。时间同上。

蓝露在紧张地听着自己的电话，“嘟……嘟……”，没有人接听电话，蓝露关上手机。

蓝露：“怎么不接呀，这可不是好兆头。再打一遍。”蓝露又拨电话，还是没人接，蓝露只得留言：“秀兰，你在哪里？如果十分钟后我还接不到你的电话，我就要报警了。”

蓝露把手机合上，坐到路边的长椅上，右手攥着手机，左手手腕上的手表就举在眼前，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350，饭店餐厅。时间同上。

张秀兰吃完饭，放下碗筷，也不说话，站起就走。娄放也赶忙站起，掏出一张百元的票子，放到桌上，紧随张秀兰身后，往客房部走去。

351，张秀兰的房间外。时间接上。

张秀兰拿钥匙开了自己的房门，然后头也不转地说：“半个小时以后我们出发，明天到学校。”说完，开了房门进去，把门“砰”地一声关上。这时，她放在床上的手机又响了，她急忙扑过去，抓起手机：“喂？”

（电话里传来蓝露的声音）：“哎呀我的妈呀，你终于有回音了，你再没回音，我就要报警了。”

张秀兰终于忍不住，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倾泻而下：“蓝露……”张秀兰吸着鼻子，说不下去了。

蓝露：“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儿呀你？你现在安全吗？”

张秀兰：“安……全。”

蓝露：“你在哪儿呢？”

张秀兰除了哭以外，说不出任何话。

蓝露：“你在哪儿呢，我去找你。”

张秀兰：“在……在……”

蓝露：“好，你先哭一会儿吧，能说话的时候再说，我等着你。”

张秀兰：“……我……明天……到……学校……”

蓝露：“我到哪儿接你？”

张秀兰：“不用，你在……宿舍……等我。” 张秀兰关掉手机，趴在床上痛哭失声，她边哭边捶打着枕头。

352，学校的小路上。时间同上。

蓝露坐在长椅上，自说自话：“这手机不是已经还给姓娄的了嘛，怎么又到秀兰手里啦？难道，他们俩真的又在一块儿了？这个秀兰，怎么搞的嘛？！背着我去会他，他有什么好的嘛，怎么就是割舍不断呢。”

353，饭店，张秀兰的房间。时间接上。

娄放在敲张秀兰的房门，张秀兰开门出来，只问了一句：“可以走了吗？”

娄放：“可以了，你看你的身体受得了连夜赶路吗？”

张秀兰：“无论如何，我都要在明天赶到学校。”

娄放：“好吧，走吧。”张秀兰在前，娄放在后，俩人进了电梯。

354， 高速公路上。夜。

娄放开着车。俩人沉默无语。半晌，娄放实在忍不住了，他打了个哈欠……

娄放：“你要是再不说些什么，我可要睡着了啊，我也三十多个小时没合眼了。”

张秀兰：“又不是我不让你睡，你自己不睡，那怨得着我嘛。”

娄放：“我还不是担心你嘛？！”

张秀兰：“担心我，你要是担心我，你就不会想出那么馊的主意了。”

娄放：“你现在是在气头上，十分冲动，等你冷静下来了，你慢慢想吧，我这绝不是馊主意。”

张秀兰：“怎么？你还没打消这个念头。”

娄放：“你真的不用紧张和害怕，我绝对不会强迫你。”

张秀兰：“你居然还想等着我能回心转意。”

黑暗中娄放脸上有一丝坚定的笑意掠过。

张秀兰：“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娄放：“咱们说点别的话题吧。”

张秀兰：“你觉得我还会跟你说什么话吗？”

娄放：“不为别的，为了你我的行车安全，请随便说点什么，或者，随便骂点什么。”

张秀兰猛然醒悟：“闹了半天，你从一开始就是预谋好了要绑架我，最后在我完全信任你的时候跟我摊牌，要我跟你做一笔生意。”

娄放：“这不可以吗？”

张秀兰：“你太卑鄙了。”

娄放：“我觉得这跟卑鄙没关系，我就是想要个儿子，咱们做等价交换，各取所需。如果你坚持不同意，那就算了，只是我觉得，如果真的就这么算了的话，实在挺可惜的。”

张秀兰气得默默地在暗中流泪。

娄放从兜里掏出口香糖递给张秀兰：“我从一开始见到你，到现在，一直很赏识你。我觉得我们才是……不说了，我不信我会输。”

张秀兰：“那你走着瞧吧。”

张秀兰说完闭上嘴。

车里又弥漫起让人窒息的沉默……

355，学校大门口。天色将晚。

蓝露在校门外走来走去，每有轿车停下，她都俩眼紧盯着从轿车里出来的人。等了半天没有张秀兰的影子。

蓝露自语道：“对，我不能在这儿等她，她肯定一见着我就会哭起来了，大庭广众之下，没法收场，我还是回宿舍等吧。”蓝露走进校门，往校园深处走去。

天色渐渐地黑下来了。这时，娄放的车停在了校门外，门开处，张秀兰走了下来。她“砰”地随手关上了车门，头也不回地向校门里走去。

娄放坐在车里，他的目光坚定地望着张秀的背影……

356，学生宿舍门外。时间接上。

张秀兰掏钥匙开门，蓝露在里面听到了声音，一把把门从里边打开。俩人四目相望……

蓝露：“哎哟，你这是怎么搞的呀，仨星期的功夫，这人怎么就跟脱了两层皮似的呀。”

张秀兰只说了“蓝露”俩字，就趴在蓝露肩头大哭起来。蓝露把门从身后关上，紧紧地抱住了张秀兰……

蓝露：“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张秀兰：“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问……”

蓝露：“被欺负了没有？”

张秀兰使劲摇了摇趴在蓝露肩上的头。

蓝露也就不再问了，一任张秀兰孩子般地哭着……

第十九集

357，学校体育馆。上午。

体育馆里热闹非凡。主席台上方打出的横幅上，写着“2004春季应届毕业生招聘会”。台下场地中央一溜排开十几张桌子，每一张桌子前都围着许多学生。学生们迫不及待地递上自己的简历，紧张、兴奋地听着招聘方不厌其烦地回答学生们提出的各种关于用人单位的情况。

张秀兰手里抱着一个文件夹，从人群缝隙中挤到一张桌子的前边，她从文件夹中取出一份打印好的简历，递给招聘人员，又从桌上拿了几张招聘方的简介。出了这个方阵，张秀兰又钻进另一个方阵。

在体育馆的角落里，小云远远地看着热闹的人群，她的眼神里飘着一种与此情此景格格不入的冷峻的光芒……

蓝露在进门处的一张椅子上坐着，念她的托福。张秀兰在钻完了所有的方阵后，一边抹着脑门上的汗，一边朝蓝露这里走来。

蓝露：“情况怎么样？”

张秀兰：“情况不怎么样？僧多粥少，而且，也没看到适合咱们这个专业的。”

蓝露：“这就对了，靠一次招聘会就能找到工作的机会是微乎其微的，别灰心，这很正常。明天川大有个招聘会，这一个月里有好几家高校都有招聘会，人才交流中心也有招聘活动，买张门票，都可以进去，你备足了简历，广种薄收呗。”

张秀兰：“还是你好啊，不用着这份急，一毕业就自然有人给你铺好了出国的路。”

蓝露：“用不着羡慕我，等我将来再毕业的时候，还不是一样要面临同样的竞争呀。你现在还有我陪着乱闯呢，等我毕业的时候，在那么个人地生疏，俩眼一摸黑的环境里，我就只能是孤身一人闯虎穴喽。”

张秀兰：“你不是还有个年龄相仿的姐姐妹妹呢嘛，到时候由她陪你不就行啦。”

蓝露：“哟嗬，听这口气，你还吃上小醋儿了。”

张秀兰：“那当然了，再过上几年，你还不得把我忘干净了。”

蓝露：“嘻嘻，脚后跟脑子，都什么时候了，不惦记着怎么找工作，还胡思乱想的。”

张秀兰：“工作得找，可是我想想以后，心里很没底，怪害怕的。”

蓝露：“别怕，怕也没用，好好分析一下自己的优势劣势，知己知彼。”

张秀兰叹了口气：“我有什么优势呀，我全是劣势。我给我自己归了归类，我得归到弱势群体里去了，偏远地区、贫困家庭出来的苦孩子，没钱没势没有好背景，这就注定了我不会有什么好的前景。”

蓝露：“你怎么这么灰呀，招工找工刚开始，要对自己有信心。”

张秀兰：“信心？信心来自实力，实力得有背景。哎，走一步算一步吧。”

蓝露：“什么话，走一步不算一步，还能算两步？打起点精神来。这么垂头丧气的，哪儿是张秀兰呀！哎，那个拎着板儿砖拍桌子的英雌哪儿去了？啊！”

张秀兰：“嘿，你是不是提醒我再去拿两块板儿砖，拍拍这些招聘单位的桌子呀？”

蓝露：“哎，就怕你没这个胆量。”

张秀兰：“只要拍他们的桌子，他们就给我工作，我什么也不怕，别说拍他们的桌子了，就是拍他们的方脑壳我也敢。”

蓝露：“嘿嘿，脚后跟脑子又来了，走吧，别在这儿捣乱了。”

俩人一起走出体育馆大门。

358，校园里一条僻静的小路。傍晚。

晚霞穿透树林，照在依树而坐的小云身上。小云背靠大树席地而坐，双膝做了桌子，她正用心在写着什么……

（切入）

读大学了怎样？毕了业又怎样？心里有爱了怎样，心被伤透了又怎样？眼泪涌满眼眶怎样？泪水流尽了又怎样？这个世界有我怎样？这个世界没有我又怎样？许许多多的怎样，构筑了我的迷茫，出世入世两彷徨，何去何从费思量……

写到这里，小云抬起迷蒙的眼睛，望向前方。

有脚步声传来，小云将纸叠好，从放在身旁的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把叠好的纸放进信封，有学生跑步经过这里，等其跑远后，小云又在信封上写道：

（镜头切入）

不用费心去找我，因我不想被找到；不用担心我有危险，因我将去一个最安全的地方。我只是深行，而不是永别。再见。

谢谢！

小云敬上

小云收好这封信后，又拿出另外一张纸，写道：

（镜头切入）

佛门对我开，等我悄然来。吾今弃凡尘，无物扰静怀。

写毕，又细细地看了两遍，装好信封，在信封上写下大大的两个漂亮的字：

“贺峰”。

359，校学生信箱室。时间接上。

小云来到校学生信箱室，把写有贺峰名字的信，塞进贺峰班的信箱。

360，学校主楼前。时间接上。

小云迈着稳健的步子登上主楼的台阶，毫不犹豫地推大门而入。

傍晚时分，主楼里很安静，几乎没有什么人在走动。小云不乘电梯，直接进入楼侧的楼道里，步行上楼。她身轻如燕，快步如飞，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保卫处的门外，她也不敲门，就蹲下身，把信从门缝儿处塞了进去。然后，又顺着楼梯下楼，走出主楼大门。

站在主楼的台阶上，小云如释重负，她抬头看看天边的彩霞，嘴角掠过一丝开朗的微笑。她抻了抻整齐的衣衫，迈下主楼台阶，向图书馆走去。

361，学校图书馆。时间接上。

贺峰正在图书馆里看书，小云蹑手蹑脚地走到贺峰身边，她轻轻推了下专心致志的贺峰，贺峰仰起脸，看到是小云，不禁有些尴尬，倒是小云十分大方有理。

小云小声地：“别紧张，我不打扰你，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我找到了一个特别适合我的地方，我要去那里，你好好读你的书吧，你是有前途的。再见。”小云说完，微笑着离开。

望着小云瞬间消失的身影，贺峰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362，公共汽车文殊院站。天色已黑。

一辆公共汽车停在了文殊院街的文殊院站，小云从汽车上下来，走向文殊院的大门，没有犹豫，她叩响了文殊院的大门。

363，市人才交流中心。上午。

中心会议厅里，正在举行人才招聘活动，前来参加招聘的人很多。张秀兰和蓝露已经在这里转了多时了，这时，她俩来到文翰电器有限公司的招聘台前。张秀兰挤进人群，拿出一张招聘说明，和蓝露一起读起来：

（镜头插入）：

任职要求：

1，国际贸易或英语专业本科及以上学历；

2，英语六级以上，了解、喜欢外贸行业；

3，有电子、电器类行业相关工作经验者优先；

4，熟悉出口流程，并能独立完成全部单证制作；

5，具有较强的市场开拓能力；

6，具有优秀的组织协调沟通能力。

职位描述：

1， 负责公司欧美市场的开发与跟踪、合同的签订及执行；

2， 外事接待，产品资料翻译等相关工作。

张秀兰读完说明后就泄了气了：“哎哟我的妈呀，我除了学历以外，没有一条能胜任的。算了吧。”

蓝露：“别呀，任何机会都不能放过，行不行都得试一试。”

张秀兰：“根本就没戏。”

蓝露：“没戏也得试试，又不费劲，不就是填一张表格嘛，我来帮你填。”

张秀兰：“我自己来吧。”她从包里掏出笔，向四周看了看，到处都是人。

蓝露把腰微微弯下：“来，‘自带桌’在这儿呢。”

张秀兰：“哪儿呢？”

蓝露拍拍自己的后背：“这儿，方便、平坦、带坡度，又不需要坐在椅子上，多好啊，赶紧填吧。”

张秀兰趴在蓝露的后背上，认真填起登记表来。

364，学生食堂。午饭时间。

贺峰坐在那里吃饭，一个同学手里拿着一摞信向贺峰走来。

同学：“贺峰，你的信。”

贺峰接过信：“谢谢。”他看了一眼信封，信封上只写了他的名字，他觉得蹊跷，立马就拆开信封，拿出信，赫然看见“佛门对我开，等我悄然来。吾今弃凡尘，无物扰静怀。”的字样，贺峰读着这两行字，忽然觉得事情不对头，他伸长脖子，扭头四顾，没有发现张秀兰和蓝露，于是，他又以最快的速度吃完碗里的饭，起身以几乎小跑的动作向外奔去。

365，张秀兰的宿舍内。时间同上。

张秀兰坐在自己的床上，靠着被子，把电脑放在腿上，正在网上查找招聘信息，蓝露也斜倚在自己的床上，看着一份《China Daily》。

张秀兰：“蓝露，明天又有一个招聘会。”

蓝露：“是嘛，咱们去呀，一个机会也别错过。”

张秀兰：“哎，这儿有家公司不错唉，是一家外贸公司，招总经理特别助理。”

蓝露：“这适合你呀，好好准备准备吧。”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蓝露：“谁呀？”

（门外响起贺峰的声音）：“贺峰，我有急事找你们。”

张秀兰和蓝露都忽地坐起，下地。蓝露跑过去给贺峰开了门。

蓝露：“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贺峰：“你们认识小云的笔迹吗？我这儿有封奇怪的信，你们看看，是不是小云写的。”

蓝露从贺峰手里拿过信，念道：“‘佛门对我开，等我悄然来。吾今弃凡尘，无物扰静怀。’哟，这不是要遁入佛门嘛。”蓝露看了看只写了贺峰名字的信封，“你哪儿来的这封信呀？”

贺峰：“我们班管拿信的同学给我的。”

蓝露：“你为什么一下子就想到问我们认不认识小云的笔迹？”

贺峰：“昨天晚上我在图书馆晚自习的时候，她去找过我，而且就说了一句话，说她是来跟我告别的，她找到了一个特别适合她的地方，她要去那里。我当时就觉得她这话说得特奇怪，今天看见这么一封信，我立刻就想起了她昨天说的话了，我觉得恐怕她昨天就是去告诉我这件事的。”

张秀兰：“你有没有去小云她们宿舍看看小云在不在呀？”

贺峰：“没有。”

张秀兰：“那咱们先去证实一下小云在不在呀。”

蓝露：“对，如果小云不在，那就糟了，她就是出家了，咱们就得赶紧去学校保卫处，反映这个情况，这事儿太大了。”

三人立马冲了出去。

366，小云的宿舍门外。时间接上。

蓝露急促地敲着门。有人来开门。

蓝露问：“请问小云在吗？”

开门的人：“她昨天晚上就没回来。”

蓝露：“没回来？那你们有没有跟学校反映啊？”

开门人不理解地：“跟学校反映什么呀？！晚上不回来的人多了，这有什么新鲜的呀。”

蓝露：“好，那打扰你了。”

开门人：“没事。”

三人迅速撤离。

367，学校保卫处。时间接上。

学校保卫处里，两个老师正在听贺峰他们反映情况。

贺峰：“虽然我们没有什么证据，但我们觉得，这封信一定是小云写的，请保卫处赶快调查这件事。”

老师：“你们反映的情况很重要，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调查这件事，不过，请你们一定为这件事保密。”

三人点点头。

老师：“好吧，那你们先回去吧。可能我们会找你们了解一些事情，到时请你们配合。”

贺峰：“老师，我想我应该能分析出小云这样做的原因。”

老师：“哦，那我们单独谈一谈吧。”

贺峰：“她们俩也都应该是见证人，可以一起帮助分析。”

老师：“那你说说看。”

贺峰：“小云想跟我谈恋爱，但我不想跟她谈，寒假的时候，她曾想到我家去，也让我婉转拒绝了。我想她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出家了。”

老师对另一个老师：“我觉得有必要研究一下如何提高现在大学生承受各种打击的能力这个问题了。现在的大学生心理太脆弱了，这哪行啊，谈恋爱不成功，这还算事儿啊，这都承受不了。”

老师转而对三人说：“你们都是要走上社会的，在社会上，你面临的压力、面临的困境更大更深，不能遇到点事就退缩，要学会吃苦、学会抗压，不然的话，在这个复杂的社会里，你无法立足。”

三人点点头。起身走出保卫处。

老师拿出小云从门缝塞进学校保卫处的信，两封信的笔迹一模一样。两个老师会意地点点头。

368，某外贸公司人事部门外。下午。

人事部外边排队站了许多学生，轮到张秀兰了，蓝露轻轻拍了拍张秀兰的肩。

蓝露：“这份差事很适合你，自信点。”

张秀兰点点头，走进人事部。

369，外贸公司人事部内。时间接上。

人事部里，老板桌后边坐了两男一女三个表情严肃的人。老板桌对面放了一把椅子。张秀兰进来后，三个人就目不转睛地直视她，张秀兰被这六只严肃的眼睛盯得有点发毛，她先走到椅子后面，双手扶着椅背，三个人还是目不转睛地直视她，为了缓解自己心中的紧张，她故作镇静地笑了笑。

张秀兰：“三位好，我可以坐下吗？”

三个人继续保持沉默。张秀兰明白了，他们这是在考验自己有没有应对尴尬局面的能力，于是，她放松自己，尔后，她撇开两个男士，也直视起其中唯一的女性，只是眼光是很柔和很友善的，她盯着那女士，几秒钟后，她摸摸自己的嘴角，过两秒钟，她再摸摸自己的嘴角。那女士忽然不自然地也摸摸自己的嘴角，这时张秀兰轻松地笑了笑，并点点头。那女士摸完嘴角看看手，手上什么也没有，她于是知道了张秀兰是在想法子冲淡紧张空气。她突然忍不住呵呵乐出声来。

女士说：“先递上简历，然后请坐吧。”

张秀兰高兴地把简历递了上去，回身端坐在椅子上。

女士接过简历，快速看了一遍，传给身旁的人，三人都看了一遍以后，坐在中间的男士发问。

男士：“你知道我们要招一个什么职位的人吗？”

张秀兰：“我在网上都看了，你们要招一个总经理助理。”

男士：“你知道我们对总经理助理都有什么要求吗？”

张秀兰：“知道，‘综合素质高，业务能力强，沟通能力好，谈吐与待人接物大方得体，对所负责的任务能够独挡一面。’还有，‘工作细致认真，积极努力，责任心强，抗压性强，确保工作有效率地顺利开展。’”

男士：“嗯，记忆力挺好，都背下来了。除了上学以外，你有没有什么工作经历呀？”

张秀兰：“有，我是一边打工一边读书的，我上学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我自己挣的。”

男士：“哦，看不出嘛。”这时，三人背后的一个侧门开了，一个勤杂工用托盘给三个人端上三杯咖啡，三个人马上全神贯注于勤杂工的行动，只见他把三人的咖啡放好，又把他们原来的三个杯子撤下，在经过张秀兰身边的时候，勤杂工不小心，脚下绊了一下，手中的托盘一歪，杯中的剩水泼出来，洒了张秀兰一身。勤杂工连忙道歉，很怯懦地看着张秀兰。三个人也看着张秀兰。

张秀兰笑笑：“没事，不就是一点水嘛，您别紧张。”

勤杂工：“实在是对不起。”

张秀兰放低了声音：“自当是在云南过泼水节，我会有好运气的，谢谢。”

三人会意，勤杂工拍了拍张秀兰的手，赶紧出去了。

男士继续问道：“你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张秀兰：“我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

男士：“哦，好吧，今天的面试就到这里吧。你回去等我们的通知吧。”

张秀兰：“那我这是通过了，还是没通过呀？”

男士：“外面还等着很多人呢是吧，我们要等到所有的人都面试过后，通过衡量、对比、筛选，才能有最后的结论呢。”

张秀兰：“好的，我耐心等你们的电话。谢谢公司给我这次面试的机会，再见。”张秀兰转身出去。

男士问另两个人：“怎么样，你们觉得。”

女士：“个人素质不错，机敏、幽默、友善。”

另一男士：“形象也蛮好的。”

男士：“给我的印象也不错，可惜，家庭背景……再看看后面的吧。”

370，外贸公司人事部门外。时间接上。

在长长的队伍的末尾，阿芳、阿梅正说着话，远远的，她们看到张秀兰从人事部出来。

阿芳皱着眉：“这叫化子怎么到处凑热闹呀，又没钱又没势的，还想坐上经理助理的位置，怎么这么不自量力呀。”

阿梅：“别理她，她不会对你构成威胁的，就冲你老爸是区委主管外贸的副区长，这么硬的背景，谁能跟你争呀，她来这儿，顶多能多受一回刺激。不谈她了，咱说点别的。”

阿芳收回目光：“那个，你什么时候荣登你老爸公司副总的高位呀，到时候得请我喝酒。”

阿梅：“酒是一定要喝的，不过，我真不想当这个副总，多操心、多不自由、多累呀，我还没玩够呢。”

阿芳：“得了，你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

（镜头切入）：

等在人事部外面的蓝露见张秀兰出来了，就迎了过去，俩人一边往电梯间走，一边说着话。

蓝露：“怎么样？”

张秀兰：“不知道，要我等通知。这都是场面上的话，恐怕我是没什么戏了。”

蓝露：“没关系，面试一次，总结一次，慢慢就有经验了。”

张秀兰：“前几次面试后，我都特紧张，现在都变麻木了。没办法，只能等了。接下来我们去干什么？”

蓝露：“陪我去逛逛书店吧，我想买点书。”

电梯来了，俩人进了电梯间。电梯关上门走了。

371，佛教寺院文殊院大门外。下午。

学校保卫处的两个老师在跟一个身披袈裟的老僧说着什么，老僧请两位老师进了文殊院大门，来到说法堂，一进堂，两个老师就看见小云正跪在蒲团上念经，老僧和两位老师安静地站在小云身后，等小云告一段落后，老僧轻轻地拍了拍小云的肩，小云一回头，看见了两位老师，她眼里没有一丝的惊讶，只是慢慢地垂下了眼睛。

小云双手合十、双目低垂：“我希望我没给学校制造什么麻烦。我来这里，是因为凡事对我的心的扰乱太深太重，我想把我平日里那颗自我的心、浮躁烦恼的心收回来；我想返观我心，破除我执，转识成智，让我本具的清净心得以现前。凡世太闹太燥，我无以安静，所以借由文殊院，在这个清静幽雅的环境中，我静我心。小云在这里很好，请两位老师放心地回吧。”

一位老师：“还有几天就要举行毕业典礼了。”

小云：“毕业典礼和毕业证书，都会成为过眼烟云的，它们对于我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另一位老师：“你父母都等着你大学毕业后和你团聚呢。”

小云：“和父母团聚的日子，就是听他们无休止的吵架的日子，那种日子，我一点也不期待。谢谢两位好心的老师替我着想，我心已定，这里就是我的归宿，请两位老师回吧。”

老僧：“藉由观察自然的呼吸来使心专注，体验无常、苦、以及无我的普遍性的实相；止息妄念，寻回生命的源头，找到自我安身立命的所在，将禅的智慧运用在生命的过程中，小云的选择是对的，不用替她担心，二位，请回吧。”两位老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之后，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文殊院。

两位老师上了轿车，一位说：“看来她是铁了心了。怎么办？”

另一位老师说：“每个人都有选择未来道路的权利和自由，我们劝过她了，她要坚持走自己的路，我们是没有什么办法的，由她去呗。”

372，某工商银行外的自动取款机前。午后。

张秀兰掏出自己的工商银行卡，插到取款机里，取了200元钱后，她拿起交易收据一看，自己的卡上还剩下最后的300元钱了。张秀兰的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

373，学校礼堂内。上午。

礼堂的座位上，坐满了穿着学士服、戴着学士帽的应届毕业生，每一张红扑扑的脸上都绽放着喜悦的笑容。

校长站在主席台上，他的身后是四个大大的红字：毕业典礼

校长：“我祝贺在座的每一位同学，你们拥有人生中最美好的两样东西：青春和学识，等着你们的是无限大的平台，供你们去施展才华。孩子们，勇敢地向前冲锋吧。”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374，学校礼堂外。时间接上。

学士们一个班一个班地站在礼堂外的台阶上，大家兴奋地合影。要好的朋友们也仨一群俩一伙地合着影。蓝露和张秀兰兴高采烈地合影。

375，学校小路上。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蓝露有说有笑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蓝露的手机响了。

蓝露：“喂……妈，完了，刚举行完……噢……噢……噢，好的，我明白了，再见妈。”蓝露收好手机。

张秀兰问：“家里有事吗？”

蓝露点点头：“她要我越快回家越好。她等着我的身份证买机票。”

张秀兰：“买机票？你们这就要走啦？”

蓝露：“我妈他老公催了好几次了，就等我的毕业典礼了。”

张秀兰：“那你……”

蓝露：“我恐怕今天下午就得买火车票去了。”

张秀兰：“啊……”说着，眼圈就红了。

蓝露：“干嘛干嘛，怎么这么脆弱啊……”

张秀兰：“你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蓝露：“我每年暑假都回来看你。”

张秀兰：“别安慰我了，我知道那不现实。”

两人都不说话了，默默地走着。

377，学生宿舍。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蓝露回到宿舍，阿芳和阿梅已经先回来了。阿芳在换衣服。

阿芳边换衣服边得意地说：“天真蓝，空气真爽啊，毕业证拿到了，公司的聘书也来了，生活真是美好啊。”

阿梅：“看你得意的。”

阿芳：“那当然，那么多的人竞争一个外贸公司总经理助理的位子，凭什么我就能得到啊，那句被人引为经典的话其实是不对的，什么脚下本无路，走的人多了，路就行成了。怎么可能啊，几十几百几千人在那儿瞎走、乱走，那只能糟蹋那一片美丽的草地。社会发展到今天了，你脚下有没有路早有定论，你爸你妈给你铺了路，你脚下就有路，你爸你妈没能耐给你铺路，你脚下就没路，什么叫硬道理啊，这就叫硬道理，生存的硬道理。不服都不行。”

阿梅：“行了吧你，靠老爸老妈，你那是没出息的表现。”

阿芳：“什么有出息没出息的，那不靠老爸老妈的，不是不想靠，那是靠不上，那靠不上的，那该是有出息的了吧，可是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你倒想施展你的出息呢，谁要你呀。你自己把你自己当根葱，谁拿你蘸酱呀，啊？！”

阿梅：“我看你也就这点出息，一得意，就忘形。好了好了，说点正经的，你什么时候去报到呀？”

阿芳：“随时。看我高兴啦。对了，今天中午我老爸在他们区委的食堂请客，为我祝贺大学毕业，你也去吧。”

阿梅：“你老爸给你祝贺，我掺和什么呀？”

阿芳：“你以你们海鲜大酒家副总的身份去呀，穿上你的正经套装，扮一回熟女，我老爸一定很吃惊。走吧，我不容你分说，这么高兴的日子，哪有不喝几杯的道理呀。”

阿芳、阿梅换好衣服，很高调地走了。

宿舍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蓝露看着张秀兰，张秀兰看着蓝露，张秀兰慢慢地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张秀兰：“……您好，我叫张秀兰，上次你们公司招一个总经理助理，我也去参加面试了，我想问问有没有我的消息……没有，没接到任何电话……噢，没选择我，我能不能问一下选了谁……是不是一个叫阿芳的……真的是她呀，我跟她比，我并不差，某些方面还比她强呢……认识，当然认识……噢，好，再见。”

蓝露：“还真的是她呀，那你怎么拼得过她呢，她爸是区里的领导，还正着是主管外贸这摊儿的，人家巴不得能扯上这样的关系呢，当然是要她不要你了。哎，没辙，咱们只能认倒霉。别想了，再找机会吧。”

张秀兰很绝望地：“我该怎么办呀，你马上就要走了，而我的工作连个影子都没有，我，我真的要一无所有了。”

蓝露：“要不然你先回家呆一段时间，然后再慢慢找工作。”

张秀兰摇头：“不行不行，那边的机会更少。”

蓝露：“那你跟我去北京闯闯？”

张秀兰仍摇头：“北京人才济济，哪儿有我的份儿呀。”

蓝露：“别太着急嘛，办法总会有的。成都这么大的地方，还能没你的一席之地嘛。走吧，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先去吃饭吧。”

蓝露连拖带拽地，把张秀兰拉走了。

378，一套两居室的公寓内。上午。

娄放正在指挥着几个装修工人，装修一套裸屋。

379，校外大门口。上午。

张秀兰和蓝露面对面站着。她们身旁放着蓝露的行李箱。

蓝露：“我真的舍不得离开你。”

张秀兰：“四年了，你帮了我太多，我不能再要求你留在我身边，但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蓝露：“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咬咬牙，都能挺过去的。”

张秀兰伸手拥抱住蓝露，呜呜地哭起来。蓝露用环住张秀兰的手，轻抚着张秀兰的后背。

张秀兰啜泣道：“别忘了我，不管你走到哪儿，不管你将来再结识什么人，永远别忘了我，我是你最忠实的朋友……”

蓝露：“给我发电邮，我每天都要看到你的邮件，我要知道你的一切。”

张秀兰：“我也是。”说完，张秀兰推开蓝露，“我不能等车来了，我不能看着你上车，再看着车把你带走，我受不了。”

蓝露含泪点点头：“你回去吧，走吧，不许回头！”

张秀兰在蓝露的注视下转身，疾步向校门走去，走了两步，她小跑起来，小跑了两步，她狂奔起来，很快，她的背影就消失了。

蓝露望着张秀兰背影消失的方向，迟迟不肯收回目光。

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蓝露身边，司机坐在车里问：“要坐车吗？”

蓝露擦了擦眼泪：“要。麻烦您帮我把行李放后备箱里。”说着，开门上了车。

司机放好了行李箱，坐回驾驶位：“还是学生时代的感情最真呀，每年毕业的学生都是这样难舍难分的。”

蓝露：“您看见了？”

司机：“我的车就停在前边，我早就看见你们了。我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好朋友，一毕业，就要各奔东西了，彼此舍不得，所以，我没过来打搅你们。”

蓝露：“谢谢您这么善解人意。我这位朋友特别不容易，我真的挺想留下来帮她的，帮不上，陪陪她也行，可我家那边也有急事，我也没办法，得赶回去。”

司机：“羡慕你们这样的情谊，等你走上社会以后，就难再遇见这样的真情了，都是尔虞我诈，都是互相利用，别说友情了，连爱情都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一遇见矛盾、冲突，自私的本性就全暴露了。哎，人这一辈子，就是学生时代好啊。可惜，可惜，学生时代太短了。”

蓝露：“您怎么看得这么透彻呀。”

司机：“你以为开出租的司机都是大老粗啊。告诉你，咱们都是同样的路走过来的。想当年我大学毕业时也是踌躇满志的，无奈，咱农村来的人无根无基，折腾半天，也成不了事，我也没别的路可走，总得挣钱养家呀，得，开出租吧，开出租我无需什么背景来历的，也不用天天被人呼来唤去，挺好。你说呢。”

蓝露：“是挺好。”

司机：“你是去火车站还是飞机场啊？”

蓝露：“火车站。”

司机：“系上安全带，咱们走了。”

380，学校大操场。晚上。

张秀兰一个人坐在看台的角落里，她手里拿着手机，按了两个键，迟疑了一下，又把手机合上。过了一会儿，她又按手机上的号码，按了两个键，又关上。

天色已经很晚了，大操场上除了张秀兰以外，再没有别的学生了。这时，有两个黑影慢慢地向张秀兰这里靠拢、靠拢。张秀兰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一点也没察觉到周围的动静。突然，两个黑影一跃而起，一个用衣服套住了张秀兰的头，另一个在张秀兰身上乱摸。张秀兰奋力挣扎，大喊：“干什么……”

一黑影：“别喊，喊就杀了你，老老实实地把钱交出来，什么事都没有，要是不交，就让你破相。”

张秀兰被捂在衣服里愤怒地狂喊：“我一无所有，我是比你们还穷的穷光蛋，不信你们就搜吧。”张秀兰把自己的钱包掏出来，一个黑影立刻抢走了钱包，他跑到操场边上的小马路上，借着路灯数了数钱，又跑回来。

黑影：“他妈的，真是个穷光蛋，才八十来块钱。你还有没有存折了？！”

张秀兰：“你他妈的杀了我吧，我什么都没有，这条穷命我也不想要了。”

黑影：“快走吧，这是个疯子，疯劲儿上来了，咱真对付不了她。”两个黑影放开张秀兰，跑走了。张秀兰愤怒委屈到了极点，她不顾一切地大哭起来……哭了一会儿，她忽然止住了哭声，拿出手机，拨了号……

张秀兰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娄放，立刻到学校门口接我……就现在！”

381，学校大门外。时间接上。

张秀兰在校门外急促地踱着步子，娄放的宝马“嗤”地一声停在她身边，张秀兰一拉车门，坐进去。

张秀兰：“娄先生，我们成交吧。”

娄放没说什么。

张秀兰：“怎么，你不吃惊吗？”

娄放：“事情本该如此，我有什么吃惊的。”

张秀兰：“黑暗，太黑暗了。社会就是让你们这些坏蛋给搞坏了的。”

娄放：“别太愤青了，咱们现在可是甲方乙方啊，你态度好点，我还会像从前一样疼你爱你呵护你。”

张秀兰：“讲好了的房子和钱，一样都不能少。”

娄放：“那当然，你还可以开更高的价。”

张秀兰：“我无话想说了。”

娄放：“态度放温和一点，我们毕竟是去做一件美妙的事情，即便是交易，那也是特别的交易，我不想你带着怨气去做这件事。”

张秀兰：“走吧。”

娄放打着火，放了一支轻缓的乐曲，把车缓缓启动……

382，娄放刚装修好的公寓里。时间接上。

娄放把公寓的门钥匙在手里晃了晃，然后往沙发上一扔：“这房子是你的了。”说完，他就去解张秀兰的衣扣，张秀兰没有任何的反抗，娄放又把张秀兰抱到床上，然后，他趴在了张秀兰的身上，张秀兰用力扭着脸，大滴大滴的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第二十集

383，某医院化验室外。将近中午。

张秀兰坐在候诊厅的长椅上，娄放拿着张秀兰的化验单兴冲冲地走过来。

娄放：“太好了，太好了！你真是太棒了。怀上了。”

张秀兰用没有任何表情的眼睛看了娄放一眼，没说一句话，站起来，安静地向外走。娄放赶过来殷勤地搀扶着张秀兰的手臂。

娄放：“别走那么快，小心肚子里的宝宝。”

张秀兰站住：“以后不要这么说，我听了觉得很恶心。”说完，继续走路，娄放赶紧跟上来。

娄放：“好好，我以后说话注意，不过，你走路做事也真得注意点。”

张秀兰：“这我知道。”

娄放：“我先带你去吃饭，吃完饭，我再送你回家。”

张秀兰：“我要回学校。”

娄放：“回学校，那不行，学校里条件不好，磕了碰了的不安全。你已经有了舒适的新房子，干嘛还回学校。”

张秀兰：“我在学校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我得回去收拾我的东西。”

娄放：“东西你不用管了，回头我叫人去帮你收拾就行了。”

张秀兰：“你叫人去帮我收拾东西，那怎么行啊？！那是学生宿舍，不是旅馆、饭店，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在那儿的话，别说是你打发的人去，就是您娄大人亲自去，你也休想进得去女生宿舍。”

娄放：“那，学校里、宿舍里，人来人往的，你太危险，我不放心。”说着话，他们来到了娄放的宝马车前，张秀兰拉开车门，手扶着车门的上框，站在那儿。

张秀兰：“娄先生，你和我的交易，只是我为你生个孩子，你支付给我房子和钱，好像我这个人该干什么、想干什么，还是得由我自己来决定的吧，我并没有把自己全卖给你。”

娄放无可奈何地：“好吧，那吃完饭我送你回学校。哎，得强调一句啊，你得为我生个男孩，我要的可是儿子，这点你别弄错了。”

张秀兰：“那我怀的要是个女孩怎么办？”

娄放轻松地：“这好办，做了呗。”

张秀兰：“你说的可真轻松啊。”

娄放：“现在的人做掉个孩子还算事啊？！比小菜一碟还小的事嘛！一切有我安排。”张秀兰垂下了悲哀的眼睛， 一扭身，坐进了车里。

384，一家餐馆的包间内。时间接上。

娄放和张秀兰坐在包间里，娄放兴致很好地要了许多的菜，他边倒酒边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计划和安排。

娄放：“你就踏踏实实的保养自己，给我生个儿子，我保证你的后半生过着衣食丰厚的优越生活。”

张秀兰：“有没有想过，几个月后，我挺着大肚子该怎么办？生的时候该怎么办？”

娄放：“这些你都不用担心，我都替你安排好了。我已经在香港注册了一家汽修公司，等你怀孕四五个月以后，做了B超，确认是男孩后，我就聘你为公司的正式雇员，你就名正言顺地去香港工作，然后，再名正言顺地在香港生个香港小公民。生完了以后，你愿意留在公司就继续留下，不愿意，也随你的便。总之，一切都不让你为难。”

张秀兰冷笑道：“你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娄放：“儿子是我的头等大事业嘛。好好吃吧，我要好好犒劳犒劳你，好好的谢谢你。”

385，学校的小路上。入夜。

张秀兰走在学校的小路上，她满脸都是眼泪，走几步路，她就打一下自己的嘴巴，嘴里叨咕着：“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就为了几个脏钱，就把自己给卖了！”再走几步，她又打一下自己的嘴巴，再骂自己一句：“你这个人渣滓，还有脸活着吗？”走着、打着、骂着、哭着，张秀兰实在没有力气再走了，她就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来，默默地流泪。

上完晚自习的贺峰背着书包正好从这里经过，他看见路边长椅上坐着的人好像是张秀兰，于是他停住脚步。

贺峰小心奕奕地：“是张秀兰嘛？”闭着眼的张秀兰赶忙睁开眼应了一句。贺峰就走过来，站在张秀兰对面。

贺峰：“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坐着呀？”

张秀兰：“哦，蓝露已经回北京了。”

贺峰：“已经回北京了，太着急了吧。”

张秀兰：“回去一个多月了，她家里有点急事，需要她赶紧回去。”

贺峰：“你怎么……感冒了？鼻音很重啊。”

张秀兰：“是吗？唉，找工作着急上火，可能内热外寒有点冻着了，没事。”

贺峰：“工作有眉目了吗？”

张秀兰：“没有，太难找了。”

贺峰：“是啊。咱们外地人，没关系没路子的，确实很难。别着急，慢慢来。”

张秀兰：“贺峰，你挺好的吧。”

贺峰：“什么挺好不挺好的，就这么着呗。”

张秀兰：“你是对的，踏踏实实的，不受外界的干扰，一门心思地好好读书，多自主、多自由、多成功啊。”

贺峰：“看你说的，我哪儿有那么自主、那么自由啊，我也是受着许多的约束的，我一点也不成功，我其实是懦弱的、失败的。我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一门心思地好好读书，我也有好些的苦恼，甚至挣扎……”

张秀兰截住贺峰的话：“那就把心收回去吧。你的苦恼和你的挣扎，都是不值得的，好好读书吧，书才是你最忠实的朋友，书会是你一生的爱人。时间太晚了，我得回宿舍了。”

贺峰：“我送你。”

张秀兰：“谢谢，不用了，我想自己安静地走走。”

贺峰：“好吧，多保重。找到工作了，告诉我一声。”

张秀兰：“我一定。再见。”

张秀兰快步离开，她的眼泪再次流了满面……贺峰在昏暗的路灯下，目送张秀兰的身影消失。

386，某医院停车场。午后。

娄放的宝马在停车场停稳后，娄放一边解着安全带，一边对身旁的张秀兰说：“快四个月了，我的一个医生朋友告诉我，怀孕四个月时，做B超，能超出小婴儿的性别了。”

张秀兰坐在一旁，好像并没有听娄放在说什么。

娄放：“你最近还吐嘛？”

张秀兰：“还好，这次没怎么吐。”

娄放：“如果一会儿超出是男孩儿，咱回去就该好好的补了，我再给你请一个保姆来，你什么都不用管，舒舒服服地度过这后边的几个月。”

张秀兰没说什么，拿起身边的一瓶矿泉水喝着水。

娄放：“好吧，咱们进去吧。”张秀兰应声放下水瓶，开门下了车。

387，医院B超室外。时间接上。

张秀兰和娄放在B超室外的候诊厅里等待叫号。张秀兰闭着眼睛。

护士对着麦克风：“45号。”

娄放：“叫咱们了，走吧。”张秀兰起身，跟在娄放身后，向B超室走去。进了B超室，医生让张秀兰躺在诊床上，然后说：“家属在外边等着吧。”

娄放很温柔地对张秀兰说：“我就在外边等你。”说完退了出去。

医生让张秀兰掀开衣服，露出肚皮，又在张秀兰的肚子上抹了好些透明的膏体，然后拿着探头，在张秀兰的肚子上划来划去……

388，医院妇产科主任室。时间同上。

娄放在医院妇产科主任室外敲了敲门，不等有人答话就推门进去了。

娄放对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人高兴地笑道：“咳，孙主任，老没见了，你可好！”

孙主任稍愣片刻：“嘿，娄先生呀，来来来，哎呀，多少年没见了，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娄放：“哪阵风啊，你这妇产科只有雌风，没有雄风，当然是雌风吹的了。”

孙主任：“得，多了也甭说了，到我这来的呀，都是交了桃花运的，你小子，除了桃花运，你还是桃花运，我说的对不对？”

娄放：“哎呀，看你这个妇救会主任当的啊，除了知道桃花运，你还是知道桃花运。”

“哈哈……”两个人开心地笑了起来。

孙主任：“怎么着娄兄，听说你可是发大发了。”

娄放：“在你大主任面前我怎么敢说‘发’字呢。”

孙主任：“得了吧，我这儿是医院妇产科，是生死场，不是生意场，我上哪儿发去呀。”

娄放：“现在这行情谁还不知道啊，你们这大医院的医生，手里攥把手术刀，各地医院一飞一跑，‘刺啦’一刀，那就是好几万啊。宰人一刀好几万，人家还得尊你们为救星、为天使，德才兼收，你们多美呀，哪像我们呀，一分钱一分钱的，都是吭哧吭哧拼命干、汗珠子掉地摔八瓣，苦出来的。”

孙主任：“别跟我这儿诉苦了，我看你肯定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说吧，找我这妇产科主任，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娄放：“嘿，要不怎么说你是天下第一高智商呢，半眼就看出我有难言之隐了。实不相瞒，我确实遇到难事了。我公司里有个女员工，怀孕四个月了，她和她老公都是独生子女，他们两家就想要个男孩，她特想知道她怀的是男还是女。她听说我有个当妇产科主任的老朋友，非缠着我，要我帮她问问，能不能把B超超出的结果告诉她，我跟她说，你这不是逼着我的老朋友犯错误嘛？你猜她出了个什么主意？她说，别直接跟她说，让我跟你聊天，一不小心，你给说漏嘴了，让我给捡着漏儿了，就行了，你也不用犯错误，她也能知道结果了。”

孙主任：“哈哈，你还吹捧我是天下第一高智商呢，我看你这员工才是天下第一高智商。到底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不过我也得运用一下我的天下第一高智商套套你，你给我老实回答，那女员工的肚子，是她那所谓的老公给搞大的，还是你娄某人给搞大的呀？”

娄放：“哦，哈哈哈……”娄放不置可否，俩人会意地笑得更响了。

娄放：“晚上我请你，成都最好的酒家，你随便点。”

孙主任：“晚上你听我给你说漏嘴一回。”

“哈哈……”娄放笑着说：“那我可等着捡漏儿啦。”

389，张秀兰的新居。时间入夜。

张秀兰正守着电脑看蓝露的信：

“秀兰，明天我就要飞离北京，去远远的加拿大了，我心里特别空，特别慌，突然有一种陷入孤独深渊的感觉，挺凄凉也挺害怕的。”

张秀兰拿出手机，她拨了蓝露的电话……

（手机里传出蓝露的声音）：“喂，秀兰，是你嘛。”

张秀兰：“是我。我看到你的信了。”

（手机里蓝露的声音）：“哎呀，你这个坏蛋，我给你发了那么多信，你怎么一直都不给我回信呀？”

张秀兰的眼泪倏倏地流了下来：“我，忙来着……”

（手机里蓝露的声音）：“忙得连给我回信的时间都没有？啊……对了，当时我走的时候，忘了嘱咐你了，千万不要再去找那个姓娄的，你没有去找他吧？！”

张秀兰：“没有。我早就不认识什么姓娄的了。你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呀？”

（手机里蓝露的声音）：“下午的。得坐十几个小时呢，我到了那边就给你发邮件，你不许再不给我回信啦！”

张秀兰：“我就不给你回信，急死你。”

（手机里蓝露的声音）：“你要是不给我回信，我可再也不给你写信了，咱俩看谁先急死。”

这时，有开门锁的声音传来。张秀兰赶紧说了句：“我现在有点事，回头我再给你打过去。”就关掉了手机。

娄放开了门进来，他酒气冲天地走张秀兰身边，重重地坐在沙发里，沉默了几分钟后，他非常绝望地说：“做了吧。明天就去，做了。”

张秀兰：“你说什么？”

娄放：“你怀的是个女孩儿。明天去做了吧，我已经跟医院联系好了。”

张秀兰起身，默默地回卧室……

390，医院妇产科。上午。

妇产科手术室内，张秀兰躺在产床上，身上盖着洁白的单子，两腿叉开，膝盖弯曲，就像一个产妇生产一样，一女医生在她的两腿之间操作着。

张秀兰：“医生，我的肚子怎么这么疼啊？而且越来越疼。”

女医生：“不疼哪能把胎儿生出来呀。”

张秀兰：“医生，您给我做的是人流吗？”

女医生：“你这都怀孕四个月了，胎儿都已经成人形了，哪儿还能做人流啊，只能做引产。”

张秀兰：“什么叫引产啊？”

女医生：“你看你，什么都不懂呢，就怀孕，就引产，你说你多受罪啊。”

张秀兰眼巴巴地望着女医生，眼泪控制不住地就流了下来。

女医生口气缓和了下来：“引产啊，就是用医疗手段终止你继续怀孕，让你把这个孩子娩出来。说白了，引产跟生孩子差不多，过程是很痛苦的，你得有这个心理准备。我现在给你用的药，是要让你的子宫口打开，然后再让你有宫缩，后边，你还得配合我，用力把孩子生下来，明白了吗？”

张秀兰点点头。

（特写镜头）：

张秀兰汗流满面的脸、痛苦的眼、张秀兰无助的呻吟、张秀兰绝望地大喊。

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嗒地走。

女医生：“使劲！再使劲！”

张秀兰：“医生，我受不了了，我实在受不了了，帮帮我呀！”

女医生：“别废话，我帮不了你，只有你自己帮得了你，使劲是你唯一能自救的办法，快，使劲！”

张秀兰“嗯”地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一遍又一遍，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她就像一个水人一样，终于，在张秀兰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流了出来。张秀兰喘着气痛哭失声。

女医生：“再坚持一会儿，我给你清宫后，就送你回病房休息。”

391，妇产科手术室外。时间接上。

手术室的门打开，护士把张秀兰推出手术室。等在这里的娄放马上过来，他看到张秀兰被汗水打湿了的缕缕头发，伸手去帮张秀兰整理，张秀兰生硬地把头扭向一边。护士把张秀兰推到病房，再把张秀兰抬到病床上，然后嘱咐娄放……

护士：“病人现在很虚弱，要好好休息，你们要有人留在这里照顾她，最好弄些有营养又好消化的东西给她吃，她这前前后后，也折腾了六七个小时了。”

娄放应道：“好的好的，保姆我已经给她请好了，就在这儿。小刘……”

一直跟在娄放身后的一个女青年应声站到床前。

娄放：“秀兰，这是小刘，一切由她来照顾你。小刘，刚才护士讲的你都听见了，现在，我在这儿看一会儿秀兰，你回去弄点吃的来，快点啊。”

小刘答应道：“哎，我这就去弄。”说完，离开病房。

娄放问护士：“她要在医院住多久啊？”

护士：“三天左右，看恢复的情况，最怕的就是大出血，那是有生命危险的。”

娄放：“明白明白。”

护士瞟了娄放一眼：“引产手术不是闹着玩的，以后做事要想清楚，别动不动就引产，这女的受罪不说，还有生命危险呢。”

娄放：“明白明白。”

护士：“喜欢女人，就得爱护和尊敬女人，否则的话，就不配喜欢女人。”护士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娄放尴尬了两秒钟，立刻又恢复了平静，他拉起张秀兰的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让你做引产了，刚才在手术室外边，我就已经后悔了，特别后悔。我无法请你原谅，你是我今生的大恩人。”娄放说着，双膝跪下。这时小刘推门进来，娄放赶忙站起。

娄放：“这么快。”

小刘：“我事先就已经把鸡汤煮好了，回去就是再煮点龙须面、卧个鸡蛋。趁热吃吧。”

娄放：“这样吧，我公司里还有事，这里有小刘照顾，我就先走了。小刘，喂姐姐吃饭，随时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小刘：“行，你去忙你的吧。”

娄放拍拍张秀兰的手，拿上他的文件包走了。

小刘拿出碗筷，给张秀兰盛出一些汤面，一口一口地喂张秀兰吃。

小刘：“娄先生可真是个体贴细致的好男人，你没见他刚才在手术室外边那个痛苦劲儿呢，我都被他感动了。他还嘱咐了我好多遍，要我好好照顾你。哎呀，我这辈子要是能摊上个像娄先生这么好的男人，我就是为他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张秀兰轻轻推开小刘的手：“不吃了，不想吃了。”

小刘：“刚吃几口怎么就不吃了。娄先生嘱咐了我多少遍，一定要让你吃好、补好，尽快恢复健康。”

张秀兰：“你话少点行嘛，我需要安静。”

小刘闭上了嘴，张秀兰躺好，盖上被子，闭上了眼睛。

……

（镜头切入）

392，公园里。白天。

张秀兰张秀菊姐妹俩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张秀兰更加脆弱的样子，苍白的脸，眼睛因为没有神韵，平添了一丝凄凉之美。

张秀菊：“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告诉我呀？！”

张秀兰：“我有脸告诉你吗？如果不是我病到这份儿上，我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告诉你，不会告诉任何人。”

张秀菊：“那姓娄的有艾滋病吗？”

张秀兰：“没有。艾滋病是后来的事。”

张秀菊：“怎么后来还有什么事啊？”

张秀兰：“咳，那次的引产手术后，我就落下了习惯性流产的毛病了。当时我还不知道，后来和姓娄的又怀了两次都流了，医生告诉我，我才知道我已经是习惯性流产了，将来能要着孩子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我非常非常的绝望。姓娄的知道是他毁了我的后半生，又陪给我了不少钱，就再也不来找我了。我那时真的都不想活了，我喝酒，没命地喝酒，喝醉了好麻痹自己。有一次在酒吧，一个特帅特文气的男人跟我搭讪，我当时已经半醉了，朦朦胧胧的，我觉得这个男人就是贺峰，当时就跟他去了一家酒店，第二天我醒来一看，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酒店的房间里，想了半天才想明白，那个男人不是贺峰，但那次后，我却又怀孕了。因为知道自己是习惯性流产，就等着它自然流出来呢，可没想到，三个月过去了，没事，四个月过去了，还没事，这下我慌了，想起上一次作引产的痛苦，我是绝不再想做了，又想到，我是习惯性流产，怀个孩子很不容易，也许这辈子我就能怀上这么一次呢，我一咬牙，豁出去了！干脆，我自己生，自己养。可是千没想到，万没想到，做产前检查时查出我有艾滋病。我脑袋都懵了，医生让我把传染源说出来，我说不出来，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呀。”

张秀菊：“姐，你真是的，早点跟我说了，早点回家，哪儿会有今天这事呀。”

张秀兰：“是啊，我不该贪图钱财，当初找不到专业对口的工作，我可以先干点别的，我现在很后悔，我怎么那么快就退缩就投降了呢？！”

张秀菊：“那医生没有建议你不要这个孩子吗？”

张秀兰：“建议了，医生让我做引产，我不同意，我查了有关资料，患艾滋病的孕妇所生的孩子，有百分之五十的机率染病，我当时真是用两条生命做赌注的，我想，孩子有百分之五十的机率染病，那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机率不染病呢，我求老天保佑我，让我生一个健康的孩子。谢天谢地，我最后终于生了一个健康的孩子，我的不幸的生活，有了些微的万幸，我的生命将在她的身上延续。秀菊，你一定要替我当好这个妈妈，把小花养大。小花不知道我还有个双胞胎妹妹，所以，你不需要告诉她你的真实身份，等她长大了，懂事了，能承受痛苦了，再把一切告诉她。告诉她，她有一个耻辱的妈妈，但她的妈妈很爱很爱她。”张秀兰说不下去了。

张秀菊：“姐，别这么绝望，现在医学发展的这么快，说不定哪天艾滋病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了呢。”

张秀兰：“你不必宽慰我，我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这件事，即使将来医学的发展真有所突破，我也已经赶不上了。我现在很衰弱，我经常头痛，我身上的淋巴结都是肿大的，我的皮肤上也已有烂疮，我估计我的内脏也开始生肿瘤了，我不想再治疗了，那根本没用，我已经清楚地知道，我的生命没有多长时间了，这只有我自己知道。秀菊，我想了很久，我做出了一些决定，你听听，如果你同意，咱们就照办，好吗？”

张秀菊：“你说吧。”

张秀兰：“1，把我的事跟爸爸妈妈都明说了吧，就说我对不起他们，我给他们丢脸了，他们白疼我、白养我了，然后，给他们二十万块钱，供他们养老。2，我的这套房子归你，你和小花还像我和小花从前那样生活。我给你留下六十万块钱，供你和小花生活和小花受教育用。3，我有的那位特别要好的朋友蓝露，她去加拿大了，我有她的电子邮件信箱，你回头帮我给她发个邮件，把我的事跟她讲清楚。4，我还有二十万块钱，我想用这二十万，买点小树苗，我要到咱家附近的荒山里去种树，然后，默默地在家乡的山里消失。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最后的惨状。”

张秀兰和张秀菊都已经哭成泪人了。好久，俩人都沉默着……

张秀兰：“今天是星期三，小花上的是幼儿园的全托，星期五的下午才接她呢，这两天，我要教会你跟小花在一起生活的全部事情。”

张秀菊擦擦眼泪，点点头。

393，张秀兰的家中。中午。

张秀兰和张秀菊在厨房里，两人都围着围裙，张秀兰戴上了口罩。张秀菊在做饭，张秀兰一边看着张秀菊干活儿，一边给张秀菊讲解。

张秀兰：“小花特别爱吃红烧肉，我给她做红烧肉从来不放大料，多放点糖，用冰糖，免得上火。小花爱吃肉皮，所以得把肉皮上的猪毛拔干净。蔬菜里，小花爱吃莜麦菜，用蒜炝炝锅，把莜麦菜稍微扒拉两下就行，不要放耗油，味太重。早晨，她一般就吃面包，加上一个煎蛋，鸡蛋一定要煎透，不然的话有细菌，牛奶不能喝冰的，微波炉里转一下，四、五十秒就够了。还有，我给她吃水果，通常是把几样水果放在一起吃，这样营养全面。果汁可以给她喝，但要少喝，尽量多喝白开水。小花晚上睡觉时，爱跟她的小熊一起睡，让她搂着小熊，你在旁边的梳妆台前看书或看电脑都行，反正，屋里不能全黑，留她一个人在黑屋子里，她会一直瞪着俩眼。她夜里每次起夜都是叫我跟她一起去卫生间，我每次是打手电筒给她照亮。”

张秀菊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张秀兰用自己的专用碗盛好了饭菜，坐到了离桌子远一点的地方去吃，俩人边吃边聊。

张秀菊：“小花有没有问过他爸爸的事儿？”

张秀兰：“问过，这是我最头疼的事了。我一直都跟她说，她爸爸得了一种可怕的传染病，治了很久没治好，最后去世了。”

张秀菊：“她信吗？”

张秀兰：“这么小的孩子还不会有什么怀疑，但她总想探个究竟，她会问：爸爸得的是什么传染病啊？爸爸去世的时候，她多大啊？爸爸以前为什么没照过像啊等等。还问，爷爷奶奶家在哪儿？问我什么时候带她去看爷爷奶奶？有时真是问得我很急很气，可我一点也不敢跟她发脾气，生怕她看出什么问题来。”

张秀菊：“这么糊弄她，也不是长久之计。”

张秀兰：“可我怎么跟她讲？怎么跟她讲得明白？”

张秀菊：“你有没有跟她说过姥姥、姥爷的事呀？”

张秀兰：“说过，我说等她长大一点，就带她去看姥姥姥爷。”

张秀菊：“好啊，等我完全熟悉了她以后，我就带她回家。”

张秀兰：“真回家呀？那不行。我倒是想，爸爸妈妈都很快就要退休了，不如接他们到这儿来住。”

张秀菊：“老两口从来没离开过那个小镇，他们不见得愿意来。”

张秀兰：“我又没结婚，有了这么个孩子，你带她回家，他们老两口脸上哪挂得住啊。还是到这儿来好。再说，毕竟是亲骨肉，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外孙女，他们也可能会高兴的。”

张秀菊：“那当然好了。”

张秀兰：“秀菊，这一切都是我强加给你的，我太自私了，其实，我从没忘记站在你的角度考虑这一切，我知道，你也要谈恋爱，也要结婚，也要有自己的孩子，小花的存在，一定会给你的生活带来很多的障碍，但，秀菊，我是没有其它任何的法子了。”

张秀菊：“姐，亲姐妹，这个忙我不帮你谁还能帮你？姨妈不就是妈嘛，我就是小花的妈呀，对不对？不要有这个顾虑。我自己的生活，我会安排好的。”

张秀兰：“明知对不住你，我也只能这样做了，谁让你是我的孪生妹妹呢。”

张秀菊：“这就对了，快吃吧。”

张秀兰：“好，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理发，理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发式，再带你熟悉一下我常带小花去的公园、电影院、超市，还有医院……”

394，幼儿园大门外。傍晚。

张秀菊混同在一些前来接孩子的家长群中。小花一眼就看见了张秀菊，她扎着两只小手，嘴里喊着“妈妈”，就向张秀菊跑来，张秀菊也长开双臂，一下子把小花抱在怀中。

小花：“妈妈，妈妈，我想你了。”

张秀菊在小花脸上亲了一下：“妈妈也想你了。”

小花：“唉，妈妈你怎么亲我了？你都好久不亲我了，再亲两下。”

张秀菊：“真的吗，没有吧，是小花上全托幼儿园，把一天当十天了吧。”张秀菊说着，放开小花，拉着小花的手就想走，小花提醒她道：“你还没和孟老师说再见呢。”

张秀菊：“哦，你看，妈妈一见到小花，就高兴得把什么都忘了。快，跟孟老师挥手说再见。”

小花向站在一边跟孩子们在一起的孟老师挥挥小手：“孟老师再见！”张秀菊也笑着跟孟老师挥挥手，然后，领着小花走了。

远处一棵大树下，张秀兰戴着一副大墨镜在远远地望着她们。

395，A摄影工作室内。白天。

张秀兰向工作人员递上取像单，工作人员按照取像单拿出一个纸袋，张秀兰接过纸袋，从中抽出一张照片，是她和小花的合影，她看着照片，微笑着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

工作人员：“那小姑娘是您女儿吗？”

张秀兰点点头。

工作人员：“小姑娘真漂亮，你们母女很像。”

张秀兰：“是吗？”

工作人员：“是啊。跟你商量一下，我们可不可以用一下您的照片？”

张秀兰：“怎么用？”

工作人员：“我们想把它放大，贴在我们的玻璃窗上。”

张秀兰：“用吧。”

工作人员：“您同意了，这可是涉及到肖像权的问题的。”

张秀兰：“用吧，我同意了，我可以给你签个字。”

工作人员拿来一张纸，张秀兰刷刷地写了几个字，然后递给工作人员，拿着自己的照片走了。

396，一辆长途汽车上。白天。

张秀兰坐在一辆正开着的长途汽车上，她手握她和小花合照的照片，泪水模糊着她的眼睛。

397，张母工作的汽车站调度室外。白天。

调度室是一间位于车站中间的、半截墙都是玻璃的小小的房子，张母在调度室里忙碌。张秀兰站在远处，手里举着一架照相机，她把焦距调近，在小小的镜头里，张秀兰痴痴地望着母亲。

张秀兰小声地自语：“妈，不肖的女儿来看你了。”她咔哒咔哒按下快门。这时，调度室的门开了，张母从调度室出来。张秀兰戴上墨镜，慢慢地朝着妈妈走来的方向迎过去。俩人的距离慢慢接近、接近。当两人走到面对面的时候，张秀兰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张母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又返身走了回去。张秀兰站在那里，眼泪从镜片后边流了下来……

398，张父工作的邮局。傍晚。

张秀兰在邮局后门的外边站着，她戴着墨镜，手拿照相机。已经是下班的时候了，工人们陆陆续续从后门出来。一个背微驼的老人走出来，张秀兰盯着他看了半天，举起照相机咔哒咔哒按下快门，镜头里的张父“咳儿咳儿”地咳了两声。

张秀兰小声地自语：“爸，不肖的女儿来看你了。”

张父走到自行车棚下，取了自己的自行车，把手中黑黒的包卷一卷，夹在自行车的后架子上，推车走了两步，一骗腿，骑上自行车走了。

张秀兰目送父亲佝偻在自行车上的背影远去、消失。

399，一座荒凉的山前。正午。

一辆卡车停在山前，张秀兰和一个司机从驾驶室里下来。张秀兰提了个大大的行李包，放下行李包，她费劲地喘了几口气，又拿下一只大塑料桶来。

张秀兰：“麻烦你，帮我把东西卸下来吧。”

司机爬上车斗，他先把锄头、铁锨扔下来，然后，把小树苗一棵一棵地递到张秀兰手里，张秀兰小心翼翼地把树苗放好。干了一阵，车上的东西都卸完了。

张秀兰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再麻烦你帮我把帐篷支好。”

司机：“你要支帐篷？”

张秀兰：“怎么了？这么好的阳光，这么好的空气，回归大自然，多美呀？”边说，边从大大的行李包里拿出帐篷。司机半理解半不理解地点点头然后开始支帐篷。

不一会儿，帐篷支好了，张秀兰站起来，拍拍手上的土，从兜里掏出钱递给司机：“给你运输费。麻烦你，过十天再给我送点食品和水来。”

司机：“什么食品呀？”

张秀兰：“那种可以长期存放的，你看着办吧。”

司机往山上看了看：“这山荒秃秃的，你这是打算？”

张秀兰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我想在这荒山上种点树，能活多少算多少。”

司机四下里看了看：“你种树，这里有水吗？”

张秀兰：“有。”

司机：“你怎么知道？”

张秀兰笑笑说：“十几年前就知道了。我小时候经常跑到这山里来玩。”

司机：“哦，我明白了，你这是思乡心重啊，你一定是在外边发了，想给家乡做点好事。”

张秀兰：“我可不是大款。”

司机：“那你是环保主义者吧。”

张秀兰：“我还真不够格儿。”

司机：“啊，你这样的不够格，那什么样的才够格呀？”

张秀兰：“种的了树，还得管得了树，看着小树茁壮成长的，才算够格。”

司机：“种树这么苦的事，你都能一肩挑，看着它们长，那还不容易嘛！”

张秀兰：“我要是能看着它们长，那该多好啊。咳，不说了，你记着过十天给我送东西来就是了。”

司机：“放心吧，你是一个很特别的人，我不会忘的。”司机说完，上了车，开车走了。

张秀兰抬头看了看天，就拿起锄头开始刨坑……

400，A摄影工作室外不远处。白天。

张秀菊拉着小花的手走着。

小花：“妈妈，原来我拉着你的手套，觉得特别特别奇怪。”

张秀菊：“你说什么？”

小花：“你原来总是戴手套，因为你的手总是过敏，你总是戴着手套拉着我的手。”

张秀菊：“啊，现在妈妈的手好了，不过敏了，妈妈就不用戴手套了。”

俩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中，她们来到了A摄影工作室前。

小花停住脚，她用力地拽了拽张秀菊的手，激动地说道：“妈妈你看，咱们俩的照片。哇，好大的照片呀。”小花高兴地搂着张秀菊蹦啊跳啊。张秀菊凝神细看，她的眼里噙满了泪水……

401，山脚下，张秀兰的帐篷前。白天。

张秀兰的帐篷后已有一片小树林。稚嫩的小树叶，在微风中飒飒抖动。

帐篷里，奄奄一息的张秀兰躺在一个睡袋中，睡袋的拉链全部拉好，就留头脸在外边。昏迷中她口中喃喃着：“小花，宝贝儿……”

还是那个司机，驾驶的还是那辆卡车，停在了张秀兰的帐篷外边。司机拎着大包小包下了车，嘴里喊着，径直朝帐篷的门走来。

司机：“好吃的来了。”他一低头，钻进帐篷，看到躺在睡袋里的张秀兰，司机吓了一跳。

司机：“你怎么了？”

张秀兰被司机的声音唤醒过来，她用了最大了力气喊道：“别过来，我有传染病。”

由于她太虚弱了，以致于她的喊声，司机根本听不清。

司机走近了问：“你怎么了？”

张秀兰着急地：“别过来，别过来，我有传染病。让我就这样死了吧？”

司机：“你说什么呢？”

张秀兰：“我需要就这样地死掉，你快出去吧，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司机：“我送你去医院。”

张秀兰：“不，不。我不能去医院，我不要再浪费钱了。我知道，我就要死了。我的帐篷后边，我已经挖好了一个坑了，麻烦你多等等，然后，把我埋了吧。”

司机：“你这是干什么？！”

张秀兰：“出去，快出去，该给你的钱，就放在门口的纸包里……”司机只好听话地出去了。

402，A摄影工作室外。时间同上。

（慢镜头）：

小花抱着张秀菊在她和妈妈的合影前蹦呀跳呀，笑脸像一朵绽放的小花，张秀菊已是泪流满面……

403，张秀兰的帐篷里。时间同上。

张秀兰已安详地闭上双眼，司机正在把张秀兰的睡袋的拉链拉严实。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