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公房子

——电视连续剧故事

（画外音）

（武汉汉口租借有一座1910年建成的老房子，建造者是俄国皇亲巴诺夫兄弟，整个公寓用红转砌成，砖木结构，廊檐、露台、曲栏、拱券和立柱各显精致，属近代古典复兴式建筑。它不仅对我国近代建筑有较深远的影响，还发生了许多可歌可泣、悲欢离合的传奇故事，见证了武汉百年沧桑。）( 推出片名)巴公房子。

每天不一样的武汉，高楼耸立，车水马龙。巴公房子旧址风采依旧。中外游人参观、拍照络绎不绝。

游人中一位金发碧眼的外籍女郎格外引人注目，她十分熟悉的向同伴介绍这座老房子，不时插上几句地道武汉话，滔滔不绝讲述这里曾经发生的故事。

（字幕：上世纪20年代）故事就从那年深秋的一个夜晚说起……

（一）

20世纪20年代民国时期的武汉。晚秋叶落、月色朦胧、江水凄凉、一片寂静。巴公房子耸立在俄租界中央雄伟而宁静，借着朦胧的月光，在座房子建造纪念牌1910阿拉伯数字清晰可见。

位于汉口俄法租界一所教会医院产房，俩位产妇同时分娩，美丽善良，勤劳勇敢的中国妇女教会学校教师成迎菊和金髪碧眼的法籍女郎艾丽丝。他俩不时发出痛苦呻吟，此起彼伏，打破寂静天空，宣告两个新生命降临。

产房内斯汉神父（医生）和两名助产士不停忙碌，产房外产妇的亲人焦急等待。座椅上切切私语的是成迎菊两个姐姐成迎兰、成迎竹，一旁向神祈祷是艾丽丝的未婚夫法国贵族出生，立兴洋行大班的路阿瑟及助理巴雷。

夜色中，码头工会负责人共产党员邢子华和工友李大毛护送成迎菊丈夫进步律师陈寒睦去医院看望妻子生产，他们是刚结束码头工会罢工组织及与资方谈判商讨。匆忙赶路，忽然遭到好几个手持砍刀的黑衣人包围，一番打斗，李大毛为保护陈寒睦当场身亡，邢子华奋不顾身将已负重伤的陈寒睦救出冲出围困 。 巴公房子对面一家洋行内，成迎兰的丈夫大富豪、码头大股东苑利怀和几名码头股东张必善、刀三等密谋工人罢工对策。密谈中管家江堂中进来与苑利怀耳语，苑听后大怒。原来陈寒睦等被袭是他们所为。本想给陈寒睦等一个警告，吓吓而已。谁知道“刀三”手下几个人建功心切、不知轻重，不但把陈寒睦打成重伤还出人命。陈寒睦终就是苑利怀妹夫，良心过不去，甚是后悔，将“刀三”训斥一通，要求董事会给予赔偿。他们知道这警告不但没有震慑作用反而激起工人更加奋怒，事态更严重。老谋深算，阴险狡诈的张必善建议一不做二不休，请租界巡警以维持治安名义镇压工人罢工。商定后苑利怀拔通租界警察局长周旭武办公室电话。

教会医院产房内医护人员还在不停忙碌。

产房外的人也在耐心等待。

邢子华掺扶陈寒睦向教会医院方向步履艰难。

终于产房传出强弱分明、高低交错哭啼声，一对婴儿几乎同时呐啼好似奏响一曲生命交响乐。

产妇听到这啼声露出磨难后的微笑。

亲人们听到这啼声迎来等待中的喜悦。

医护听到这啼声放松紧张的神情。

陈寒睦似乎也听到，悲喜交集，感慨万千。

医院病床上成迎菊儿子吸吮母亲给予第一口乳汁，姊妹三人谈笑风生，乐在其中。时钟指向零点，成迎菊似乎意识到平日里丈夫所作所为，甚是担忧，不由发出感叹。

艾丽丝因产前不慎跌倒未足月生产，进医院处于抢救，时儿昏迷时儿清醒。“斯汉”医生介绍是她顽强意志创造奇迹，婴儿得已存活。医生虽尽力抢救但已无力回天。路阿瑟紧紧拥抱艾丽丝哭成泪人，艾丽丝用尽力气给女儿取名玉，他俩以法国人的方式最后道别。

（二）

陈寒睦、邢子华十分疲惫来到教会医院，很快护士把陈寒睦送进抢救病房。邢子华找到成迎菊告诉发生的一切，成氏三姊妹震惊，特别是成迎菊产后虚弱面对丈夫不幸险些昏迷。情绪稍稍稳定，众人来到抢救病房。抢救中的陈寒睦挣扎着，艰难地问妻子是不是“男伢”。（男孩子）成迎菊含泪点头，众人泣不成声。陈寒睦定神看着儿子欣慰发出微弱笑声，向妻子、邢子华等一一道别，吃力的从上衣口袋取下钢笔，示意妻子帮他取下脖子上的家传玉件轻轻地放到儿子身上。抢救病房内传出一片悲泣声。

苑利怀得知妹夫逝世的消息也悲伤不已，他作为商人免不了坑蒙拐骗，唯利是图。但对亲情还是比较看重便连夜打电话给张必善、刀三大发雷庭，命令出点子的张必善赔钱，负责行动的“刀三”交人赔命。必定他也是策划人之一只能把这事对公众、家人隐瞒下来。

第二天码头工会组织声势浩荡示威游行。邢子华等工会骨干站在队伍前列，工友们手持“严惩凶犯、讨还血债”“我们要吃饭、我们要活命”等标语，呼喊口号。一时间俄法租界人潮涌动，许多市民、学生纷纷聚集。大批巡警有备而来与游行队伍形成对峙，冲突一触即发。苑利怀、张必善、警察局长周旭武等在暗中窥视，静观其变。在不远处东方汇理银行楼上也有人像看热闹似的观察，还不时有人过来与他耳语。此人是成迎菊二姐夫，法国东方汇理银行经理孙炎修。

医院病床上“成迎菊”给儿子喂奶。二姐成迎竹送来汉口小桃园鸡汤。嘱咐妹妹趁热的喝，告诉她全家人都知道妹夫的噩耗，非常愤慨，特别是大姐夫表示要不惜代价抓住凶犯，给弟妹一个交代。亲情的关怀给“成迎菊”一些安慰。不远处传来婴儿熟悉哭闹声，是痛苦啼鸣，更是生命顽强。让人动情、让人怜惜。她询问一旁的护士，得知婴儿正是与自己儿子一起出生，早产体弱、肚中滴水未进。母爱的本能由然而生，她放下还在吃奶的儿子，义无反顾向门外走去。

苑利怀、警察局长周旭武等眼看示威游行在俄、法租界风声水起，生怕洋人怪罪，命“刀三”手下一群地痞无赖假扮工人混进游行队伍，故意挑起事端，给巡警武力镇压已借口。霎那间租界巡警倾巢出动，大打出手，棍棒声、呼喊声、乱作一团。十多名工友被巡警打伤，游行队伍遭驱散，聚集的群众纷纷撤离。混乱中邢子华险被一工人模样的人行刺。幸好人群中一位漂亮年轻的女记者眼疾手快将邢子华推了一把，总算躲过一劫。邢子华回过神来正好与女记者四目相对，邢子华目光里表达的是谢意和感激，而女记者眼光里却闪烁着羞涩与敬佩。很快他俩被人群冲散。但彼此留下深刻印象。眼看工会组织的罢工将失败。突然俄、法租界两侧出现大批声援队伍，从武昌赶来的是大学生联合会，在“歆生路”集合沿“中国街”、“夷玛街”来的是律师公会和进步团体。三支队伍会师如同大军逼进，势如破竹。

原来邢子华的上级组织预料到码头工人势单力薄，分别派人多方联络，这才得到进步力量和团体支持。

（三）

租界法领事见状惟恐事态影响其在华利益，主要是船运贸易，即照会汉口市政府极力主张息事宁人。腐败政府见洋人说话，当即向示威游行队伍宣布，恢复码头资方与工人代表谈判，承诺惩治凶犯。

“成迎菊”走进婴儿护理间轻轻抱起哭啼中的女婴，她的小脸贴上成银菊胸膛顿时哭声停止。这位出生失去母亲的孩子好似回到母亲怀抱，感受到母亲的温暖。她的小嘴在成迎菊胸部寻觅母亲的乳汁，成迎菊解开上衣扣将乳头送进让人心疼的小嘴。那吸吮是孩儿的索取，母亲的奉献。“路阿瑟”万分感激、连声致谢。在场的人们为之动容。

码头资方领命，有苦说不出，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一方面他们应付谈判对善后费用讨价还价、对增加工资尽量削减。另一方面对罢工骨干跟踪监视、伺机报复。面对资方的阴谋、伎俩，邢子华等沉着应对。谈判桌上据理力争、慷慨陈词。谈判桌下小心谨慎、被免冲突。资方无计可施，被迫交出两个小混混当了替罪羊，邢子华等为工友最大程度争取到应得利益。

苑利怀带着管家江堂中及警察局人员一行来医院看望成迎菊，也算是给她一个交代，一阵寒暄。一名探长将编造的探案结果公布与众，再三强调凶犯纯属误伤，必将严惩，还带来罚金作补偿。江堂中作为成迎菊的远房长辈也在一旁添油加醋。成迎菊悲愤交加、泣不成声，明知是谎言但无证据只好作罢。

成迎菊、陈寒睦都是虔诚基督教徒，神指引她将全部补偿金捐给死难工友和教会学校。告慰亡灵。十多天后“刀三”神秘失踪，只有苑利怀和张必善知道原因。

两个婴儿在同一个母亲哺乳下渐渐成长，两张小脸泛着红晕，吃饱后憨态更惹人怜爱。成迎菊看着两孩子伤痛的心有些安慰。病房的门开了，成迎兰、成迎竹带着各自的小孩探望姨妈。安静的病房开始热闹起来，大点的孩子望望姨妈、望望小弟妹奇怪的问妈妈，怎么姨妈生的是双胞胎还有个洋娃娃。惹得满堂笑声。趁着兴致三姊妹你一言我一语给成迎菊孩子取名字，几个预选名字中按辈分定名陈文鹤、乳名“承承”。盼望儿子继承父业，鹤立鸡群，而乳名又是父母姓氏谐音。

这天天下着小雨，斯汉神父在租界万国公墓先后为陈寒睦、艾丽丝举行葬礼。参加者都是他们的亲人和生前友好。神父庄重地为逝者祈祷，人们手持菊花表情肃穆，逝者得已安息，生者痛不欲声。不知是条件反射还是血脉相连，成迎菊怀中的“承承”放声大哭，好似对父亲的凭吊、对世道不公的愤怒。同样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哭声，成迎菊一眼望去正是小玉，不由得发出感叹，真是一对心有灵犀、同命相连的“苦命伢”。不一会儿“路阿瑟”抱着小玉来到成迎菊身边，奇怪的是两个孩子在一起却停止了哭泣。“路阿瑟”首先向成迎菊鞠躬然后说了些感激之类的话语。就此别过。“路阿瑟”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成迎菊不舍的望着小玉，小玉也好像望着成迎菊，她不由自主的抱着小玉喂奶。小玉使劲地吸吮，似乎知道这餐的意义。“路阿瑟”从口袋里取出个精美盒子，打开后里面装的是比盒子更精美的饰物，原来这是他们家族的标志，他小心翼翼的把它分开成两个挂件戴在两个孩子胸前，默默地说了句法语。意思是让我伟大的家族保佑这两个幼小的生命吧！

参加葬礼的人们散去后不久又来了一群神秘人，为首一看就知道是有钱、有势、有身份的人。在陈寒睦的坟墓前鞠躬、默哀，十分动情悼念后依依不舍离去。

（四）

半个月过去了。

俄租界巴公房子的大巴公巷子口进去西面住着三家人，三家的女主人就是成氏三姊妹。原本整个西面都是成家的祖业，祖父是开米行的，为人也好，生意做得很不错，鼎盛的时期有十几家米行。到了父亲这辈恰逢乱世又无子继业家道中落。三个上门女婿不是伙计就是伙计之子。大女婿苑利怀那年从柏泉流落到汉口，成老爷看在小老乡的份上便收留了他，在米行里当了伙计。这家伙极为聪明、能干又会耍心眼，很快得到成老爷的信任和大小姐成迎兰的爱慕。在成家危难时接管了成家生意，今天看来与其说他挽救了成家，不如说成家成就了他富豪的梦想。现住着西面整个三楼。二女婿孙炎修是米行账房先生之子，此人受过高等教育，寡言少语、为人低调、小心谨慎但懂得享受，在东方汇理银行任职，这半个二楼就是他家的住处。小女婿陈寒睦是帮成家运米船老大的儿子，成陈两家是世交。小夫妻两人有信仰，有正义感，乐善好施，生活过得不算富足但也殷实。住在一楼三间小房。

这天傍晚，巴公房子住户与往常一样吃过晚饭，大人们有串门聊天的，有消遣“唱汉戏”的，还有散步消食的。成迎菊趁着空闲在给“承承”缝新衣服。小孩们在院子里玩耍，“躲猫”、(捉迷藏)跳绳子。屋子里佣人在洗洗刷刷，马路上，汉派叫卖声不断，码头上洋船“啦位子”（鸣笛）好一派老汉口市井。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枪声，声音越来越近，大人们赶紧招呼自家小孩子回家，并关好门窗。不一会儿一队巡警搜查到此，领头王队长叫喊着抓共产党。三个巡警在成迎菊家盘查一无所获，好几个巡警正准备冲到三楼，苑利怀在家门口大吼一声，管家江堂中也在一旁附和着，领头的赶紧赔不是，示意走人。一名巡警报告领头的，二楼发现几滴血迹，众巡警即刻过去查看，血迹方向直指孙炎修家。

（五）

一阵急迫敲门乱喊，大门打开，众巡警冲了进去。在客厅里房主人孙炎修、成迎竹和两个佣人拦着他们，只见孙炎修头破血流，还没来得急包扎伤口，脖子上都渗着血。王队长一看愣住了，孙炎修忍疼解释，由于自己眼睛近视，出门散步一不留神摔了一跤，正好摔在石头上。巡警们有的验伤，有的查看现场其结果与孙炎修解释相符。王队长知道孙炎修是帮洋人办差的，也不好惹，装模作样训斥几句后命令收队。

成迎竹忙给孙炎修包扎伤口，一边包扎一边渗着血，她感觉伤势较重应该请医生。孙炎修同意的点头，一旁的佣人李老头会意的出去打电话。此时成迎竹似乎查觉到什么但又模模糊糊，只有心疼的照料着丈夫，嘱咐以后千万要小心。

成迎菊边看圣经边哄“承承”睡觉，忽然听到窗外有动静，起身去开窗，来人是牺牲的码头工友李大毛的孪生兄弟李小毛。他递上一封信说了两句话就消失在黑夜中。这是一封邢子华的亲笔信，大致意思是自己共产党身份已暴露遭通缉，准备撤离。帮助抚养一名男孩，每月会有人送生活费，为了保证孩子的安全，还有具体的收养方式。邢子华是共产党身份对成迎菊来讲已不是秘密，但这名男孩是谁的倒是个秘密。作为丈夫拜把兄弟的安危，她十分担忧。当从李小毛那里知道傍晚时分枪声和搜查都是在抓捕邢子华，现暂时安全也算松口气。

医生毛克杰本来就是孙炎修的好朋友，闻讯来到孙家，跟随李老头直奔主卧室，他来到孙炎修床前查看伤口，准备手术。这时孙炎修握着毛克杰的手给了暗示，毛克杰马上明白，他已人多感染伤口为由要求留一人帮忙，其他人离开卧室。李老头待人出去后将门反锁。孙炎修简洁地向毛克杰讲述傍晚后发生的事情，要求他马上去密室给邢子华做手术。原来他们都是共产党隐蔽战线的同志。当孙炎修听到枪声就警惕地观察，看到邢子华受伤被人搀扶着向院子里走来，后面巡警穷追不舍，情况十分危急。 按照组织原则他们是不能擅自接触，何况邢子华不知道孙炎修的真实身份。救人要紧顾不了那多，立刻指示李老头接应，自己上演了一场苦肉计作掩护。

第二天成迎菊去了教会学校，按照邢子华的计划等待着小男孩到来。中午时分学校门口很多人围观，成迎菊装作不知情赶紧喊了两名同事去看热闹，大伙只见一位老奶奶好像不行了，几个汉子将她抬上一架马车，一旁的小孙子拼命哭喊着奶奶。情形十分真实。成迎菊身旁有人在议论这祖孙俩，关键语是祖孙逃难、奶奶去世、孙儿可怜，分明是给其他两位老师传递信息。成迎菊上前用手绢给孩子查了查眼泪，这孩子像见到母亲一样扑上去失声痛哭。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好心人收留这孩子吧。两位老师用期待眼神看着成迎菊，三人会意地点点头。人们一片掌声。

（六）

邢子华被地下交通员李小毛安全转移到汉口“刘家庙”一秘密点养伤，准备一旦发生紧急情况随时向黄陂撤离。通过几天的休养，伤已无大碍。回想那天是去成迎菊家告别，半路上被巡警追捕，受伤后处于半昏迷状态。是谁告密，他觉得应该找到答案。于是指示李小毛百倍提高警惕，注意观察身边人动态。眼看局势越来越严峻，好多同志和工友被捕遇害，上级党组织决定邢子华等一批暴露的同志转移。这次地下党斗争失败损失不小，确实是反动势力为了洋人和自身利益精心策划的。他们通过苑利怀、张必善等势力威逼利诱、恐吓收买等手段安插奸细、布置眼线。

成迎菊名正言顺的收养小男孩董江河，乳名毛弟，娘仨形影不离，白天一同去教会学校上班，学文化，晚上回家后毛弟会主动做些家务，带“承承”玩。虽寡言少语但非常听话懂事，成迎菊发现毛弟经常从梦中惊醒，却问不出名堂，这也成了成迎菊的一个心思。好在她的关爱使毛弟渐渐融入这个家庭。

这天是个礼拜天，按照与斯汉神父的约定，成迎菊三姊妹带着各自的小孩来到位于法租界“克勒满沙街”法国教堂给承承做洗礼仪式。在教堂门口巧遇“路阿瑟”也带着小玉做洗礼，相互问候，一阵寒暄。成迎菊迫不及待的从奶妈郑嫂怀中接过小玉看了又看、亲了又亲，看着小玉变瘦了许多不近眼睛有些潮湿。“路阿瑟”明白成迎菊欲言又止的意思，做了个洋人常用姿势，表示无可赖何，并诙谐地逗“承承”玩来缓解大家情绪。

教堂大门打开，众人回过头，放眼往里面望去，个个喜出望外。只见金碧辉煌的教堂，斯汉神父十分高兴地站在中间，所有神职人员一字排开，教会学校唱诗班阵容强大，教友、义工座无虚席。 所有人都翘首以待，准备为两个孩子祝福祈祷。斯汉神父示意让他们赶快进来，成迎菊、路阿瑟各自抱着小孩走在最前面，频频向两边点头致谢。唱诗班开始唱起赞歌，进行庄严、隆重地洗礼仪式。

礼毕，成迎菊、路阿瑟十分感激教会为他们所做的一切，默默地向神祈祷，连连感谢斯汉神父和所有人的情谊。斯汉神父说了句法语，意思是这是上帝的旨意。

路阿瑟第二天就要起程回国复命，借此机会向成迎菊辞行。他俩在聊的过程中，斯汉神父带着两个陌生人过来。原来在法国贵族中私生子是非常不光彩的事，他的家族也有规定私生子没有继承权。路阿瑟万般无奈下才托付斯汉神父找一个好人家准备暂时寄养女儿小玉。此时的路阿瑟抱着小玉那种难舍难分的神情是对妻子的怀念，对孩子的愧疚，让人心碎。当陌生人从路阿瑟怀中接过小玉，他那狮吼般地惨叫声伴着小玉的啼哭让在场的人都不忍心面对，成迎菊再也抑制不住母爱地本能，跨步上前夺过小玉紧紧的抱在怀中，用肯定地又看似不经意地语气表示要抚养小玉。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使在场的人个个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路阿瑟回过神来，立马跪地在耶稣面前，感谢神的恩惠。实际上是感谢成迎菊的恩德。这感人一幕被女记者悄悄地用照相机记录下来。

（七）

就这样小玉，进入这个家庭，小玉、“承承”、毛弟同命相连的三个小孩生活在了一起。刚开始路阿瑟经常托斯汉神父转交一些钱，地下交通员李小毛也算按时送些毛弟的生活费。后来就慢慢的少了甚至失去了联系。但斯汉神父和成迎菊的两个姐姐多少还有些接济。可想而知对这个并不富裕的家庭，四口人生活还是很艰难的，成迎菊把抚养三个小孩当作她生命的唯一，尽心尽力、任劳任怨，白天照常在教会学校上班，按时给孩子喂奶；晚上回家更是忙碌。喂奶总是先喂小玉在喂“承承”时奶水已所剩无几；有好吃的自己省着都给了毛弟。一天又一天，生活的负担，身体的透支，营养的缺乏，使一个善良坚强的妇女老了许多。但看见孩子们个个听话懂事，一天一天健康长大，成迎菊无比欣慰和自豪。

一转眼三年过去了。

又是一年的深秋，陈寒睦和艾丽丝的祭日，不同地方的人们都在追思逝去的亲人。一大早成迎菊就带着三个孩子照例去租界万国公墓。这里是成迎菊寄托哀思的地方更是她唯一诉苦和宣泄的地方。他们先祭拜小玉的母亲然后再来到陈寒睦的墓前，成迎菊发现每次都有人比自己先到，究竟是谁！心里很想知道答案。 她一边让孩子们用鲜花祭拜亲人一边哭诉，并下意识的打量四周。不远处还真有神秘人注视他们。

在法国的某军营，已是军官的路阿瑟神情凝重而忧虑，手捧 买来的鲜花面朝东方怀恋爱妻艾丽丝、思念远方的女儿小玉。这几年他已无数次的祈祷爱妻安息、女儿平安。原来他回法国后由于家庭变故，祖父母相继去世，父亲病重，为了家族产业被迫与一个不爱的人结婚。两年前他逃避现实应征入伍，四处征战，这才与女儿“小玉”失去联系。

在南方的一个小城镇，三年前邢子华身份暴露被迫转移，离家抛子、几经周折已共产党员身份来到国民革命军。这几年枪林弹雨，与战友们一道为正义而战。已经是国民革命军独立营营长的邢子华这一天也不忘采来野花朝着汉口的方向，追思好兄弟陈寒睦，想念儿子毛弟。

扫墓完毕，沉浸在悲痛之中的成迎菊带着孩子们准备回家，突然听见密集地枪声，声音由远而近，小玉、“承承”害怕地躲在成迎菊身旁。毛弟却若无其事的站到高处观望。只见对面警察疯狂扫射，子弹像雨点般的打过来，几个人边还击边搀扶一个遍体鳞伤的人跑向公墓，那不是李小毛吗！成迎菊赶紧叫毛弟招呼弟弟、妹妹原地不动，自己向李小毛方向奔去。

子弹还在飞，成迎菊顾不了那么多，冒着枪林弹雨将已经不省人事的李小毛带到较隐蔽地方包扎伤口。不远处还在注视他们的神秘人感觉到成迎菊身处危险，急忙派了好几个手持短枪的人接应。

枪战仍在继续，双方势均力敌都有伤亡。这种激烈的场面孩子们无法控制自己，毛弟护着受到惊吓的小玉和“承承”，而他俩却哭喊着找妈妈，一不留神“承承”跑了出去，小玉紧跟其后，毛弟在一旁傻了眼。危急时刻还是注视他们神秘的人发现了，当机立断命手下集中火力掩护，并交代其顺速撤离，自己迎向孩子抱起小玉和“承承”，毛弟跟在后面上了一辆轿车奔驰而去，消失在人们视线中。这一切成迎菊浑然不知。

（八）

这边李小毛一群人经过一番血战没等警察局援兵到就已经安全撤离了，被神秘人的手下带到一个陌生地方休整、疗伤。给他们治伤的医生毛克杰表面上是侠士们请来的，实际是地下党为了安全起见安排的。安顿后地下党的代表忙向侠士们表示感谢，对方却回答你们要谢就谢陈寒睦大律师。搞得成迎菊丈二摸不着头脑。刚刚苏醒的李小毛看见成迎菊露出惊讶的表情，经过解释，李小毛也讲述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原来他一年半前被捕入狱，遭受敌人严刑拷打，没有说出真实身份，敌人没办法定了一个肇事罪收监转狱。地下党得知消息后由孙炎修（化名龙岩）策划了这次营救行动。成迎菊终于松口气又顿时紧张起来，她想起了孩子们的安危。如山崩地裂、如五雷轰顶，在场的人都不知所措。这时进来一个人与屋里的人耳语了几句话，听话的人脸色由阴转晴还发出笑声，成迎菊多少有些明白但还是迫不及待追问孩子们的下落。

那边王队长带着残兵败将回到警察局，他明知不好交差、少不了皮肉之苦却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局长周旭武办公室。周旭武用枪指着他的头大发雷霆，一阵拳脚上身，打得王队长跪地求饶。周旭武看在这几年他也做了不少事的份上，没有功劳有苦劳，命令其戴罪立功。王队长进言，有人不惜代价营救李小毛那肯定他是共产党。周旭武觉得有道理，为了向上面交代也为了铲出共党，心狠手辣的周旭武决定来个全城大搜捕。

成迎菊家里，几个孩子面对有人做好的饭菜没有人动筷子，毛弟像个懂事的小大人哄着哭闹的小玉和“承承”，说话间房门打开，孩子们“嗖”的一下拥向成迎菊怀中，胜似久别、更是依恋。一会儿成迎菊才发现桌子上的饭菜、厨房的声响，一个陌生的女人就来到面前。打过招呼，几句寒暄。成迎菊想把今天的疑问说出来，问个明白。哪人忙解释自己是临时雇来的，便匆匆告辞离去。实际此人是神秘人的妹妹，也就是救过邢子华的进步记者，名叫万紫薇。

成迎菊对今天发生的一切仍然是一头雾水，有道是说不清理还乱。直到见孩子们坐在桌子前乖乖的等着她吃饭，才回过神来。席间毛弟看到这么好的饭菜不停的给成迎菊夹菜，，小玉和“承承”也学着，其乐融融，无比温馨。如其说她们是在享受美食，不如说是在表达真实情感。

入夜，敌人大搜捕行动开始了，周旭武亲自指挥，调集警察局所有警力参加。整个汉口汽车警笛、哨子声和枪声彻夜不断直至凌晨。不知又有多少人被捕遇害。

几天后地下党通过走访、调查、取证也开始锄奸行动，由孙炎修（化名龙岩）亲自布置，李老头具体实施。清理队伍、严惩叛徒，打击反动势力嚣张气焰。

（九）

过年了！这是中华民族传统节日，武汉有着它独特的民俗民风。街上张灯结彩，屋里焕然一新，家家户户“忙年”，各种祭、拜、吃、玩层出不穷，热闹非凡。从除夕夜到正月十五天天有乐子、啥事有讲究。有这样的顺口溜展现年味：“打扬尘”（做清洁），贴对联；“炸元子”，煨藕汤；穿新衣，放鞭炮；团团坐，吃年饭；拜拜年，压岁钱。成迎菊家也不例外，早早的办齐了“年货”，屋子收拾得漂漂亮亮，孩子们也换上了新衣。一家人热热闹闹、和和美美享受着并不十分丰盛的年夜饭，准备过一个祥和、喜庆地新年。

吃过年饭，大姨妈家的孩子汉生和汉梅、二姨妈家的“文韬”都过来了，约小姨妈一家去巷子口看放烟花爆竹。成迎菊赶紧收拾妥当带着孩子们出门，看见房门口一大堆东西，成迎菊心里明白，这是地下党的人送给孩子们的新年礼物。他的眼神流露出由衷的感激之情。

烟花放的是五彩缤纷，爆竹炸的是震耳欲聋，家家团圆，户户团聚。人们沉浸在节日的喜悦之中。毛弟与“文韬”年龄相仿，为放同一个爆竹发生争执，双方家长上前阻拦，成迎菊批评毛弟要学会谦让，可他是个倔强性格硬要说理，成迎菊不得不推了他一把。本来他就想念自己的父母触景生情，“这一把”成了释放的导火线，便悄悄离去，不见踪影。

毛弟独自走在江堤外，思念亲人感伤愈演愈烈，看着滔滔江水，仿佛见到父母的影子，特别是母亲临终前话语不断在耳旁回绕，他不由自主向江中走去。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没想轻生，更没有怨恨他人，相反他感恩这个新家，感恩成迎菊妈妈。此时此刻唯一新年愿望是与父母团聚。

曲终人散，成迎菊才发现不见了毛弟，便四处寻找未果，一种不祥的预兆由然而生。她急忙将小玉和“承承”寄托在二姐家，来不及向其解释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一旁的二姐夫孙炎修见状即示意李老头跟随。

成迎菊一边呼唤一边寻找，他的声音哪比得过除夕夜的爆竹声，心里越来越着急，已没了主意。李老头劝说成迎菊冷静下来，想想毛弟会去哪些地方。此刻江边的方向天空出现一团焰火，成迎菊立刻想到那是毛弟常去的地方。

毛弟半截身体浸泡在江水里，虚幻地沉浸在与父母团圆的幸福之中，忽听到成迎菊妈妈的呼叫声如梦初醒，回到了现实，奔跑着扑向成迎菊妈妈的怀抱。此时此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无力的，只有伟大的母爱和一颗报恩的心。

打这以后毛弟更加听话懂事，不断努力学习文化还经常主动帮助成迎菊妈妈做些家务事，对弟弟、妹妹呵护有加，但性格却更加内向沉默寡言。成迎菊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总是有意识与毛弟交流，结果是问多答少。成迎菊知道毛弟的心结，只能用母爱帮助他慢慢的忘却。

（十）

这一年邢子华所在的国民革命军浴血奋战先后攻占武汉三镇，将军阀吴佩孚赶至湖北孝感，终于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与亲人团聚。慎重起见，同时也为了成迎菊一家安全，他没有直接去成迎菊家而是通过地下党联络。父子久别重逢，天伦之乐。这个饱经风霜的汉子抑制不住父爱的情感与愧疚流下眼泪，毛弟更是释放天性哭成泪人。武汉一时间革命形式一片大好，革命热情空前高涨。

随后国民党中央暨国民政府迁都武汉，各大政治团体和风云人物相继落脚武汉，在共产党人的领导下，工人运动、农民运动、妇女运动蓬勃兴起。在成迎菊的要求下，妇女组织聘请她担任夜校教师，宋庆龄在汉创办妇女训练班也聘其执教。邢子华更是公开开展革命活动，在一次进步群众团体为4.3惨案（日本水兵在汉口乘坐人力车不付车资，反将车夫打倒，并打死援救工人1名。群众愤而抓获日本水兵6名和日侨4人，押至省工会。日本总领事调水兵200人登岸，用机枪向人群扫）集会上与女记者万紫薇不期而遇。第二次相逢双方即惊讶又惊喜，免不了语言上的交流，如久别重逢的老朋友相聚，经过几次往来，同一个志向更加深彼此情感上的升华。成了一对恋人。

武汉成为名副其实大革命中心。正当“大革命”如火如荼，蒋介石背信弃义叛变革命，发动4.12反革命事变。中共中央机关从上海迁至武汉。发表《中国共产党为蒋介石屠杀革命民众宣言》，国民党中央和国民政府发布命令，严厉谴责蒋介石发动“4·12”上海事变的反革命罪行，武汉30万群众在武昌“阅马场”集会举行讨“蒋”大会。

风云突变，汪精卫召开武汉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会扩大会议，宣布正式与共产党决裂。紧接着汪精卫集团在武汉逮捕、杀害大批共产党员和工农群众，邢子华等险遭不测，危急时刻是巴公房子的几户人家作掩护救了他们的性命。 至此，一场轰轰烈烈大革命失败。邢子华来不及向成迎菊、儿子及万紫薇告别与所在的国民革命军随贺龙部队一起转移，心中又多了一份牵挂。行至路上他与几个武汉籍战士朝着汉口方向深深鞠躬，这一去何时才回还，这一去何时能与亲人团聚，他们不得而知。

成迎菊、万紫薇不知情，一直为邢子华生死担忧。几天后打听到消息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因同情、支持革命她俩均受到牵连，被当局责令认错，限制自由。面对反动派挑衅成迎菊、万紫薇理直气壮，拒不认罪，成迎菊表明自己是个教师，教人认识字没有错。万紫薇申辩作为记者正常采访职责所在。两人各自的一番陈词驳得对方哑口无言。可这不是说理的地方，反动派气急败坏草草订了个“同情赤化”罪，将双双收监入狱。

8月初孙炎修（化名龙岩）接到中央特科密令，由他亲自组成一支精湛可靠的安全保卫小组，负责中央在汉口巴公房子附近召开秘密会议的外围安保工作。很快这支小组成立并进行了缜密的部署，出色的完成任务，受到中央通报表扬。会后不久，孙炎修向同志们传达精神：“会议纠正和结束了以陈独秀为代表的右倾投降主义；确定实行土地革命和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总方针。”（史称：八.七会议）同志们个个倍受鼓舞，斗志昂扬。

（十一）

成迎菊三个孩子寄养在二姨妈家。这期间两个姨妈共同照顾六个孩子。白天孩子们在一起吃饭、玩耍，难免有些磕磕碰碰，也还过得去。大姨妈有点小偏心，自己家四个孩子碗里的好菜比小玉和毛弟的碗里多一些，“承承”乘大姨妈不注意就夹到他俩碗里，汉生、汉梅，也学“承承”这样做，大姨妈本不经意小偏心，孩子们的举动提醒了她，心中有些自责。晚上毛弟带着弟弟、妹妹回自己家睡觉，每每这时最难过，小玉和“承承”哭闹要妈妈，毛弟怎么哄劝都不行，束手无策。他俩一直到哭累了才睡去，睡梦中还呼叫着妈妈，毛弟心疼得直流泪。

成迎菊、万紫薇关押在同一个牢房被反动当局强制所谓地改造**省。两人在这种环境下再次相见也算是患难之交，几天的相处彼此没有了戒备心里，取而代之的是坦诚相待。成迎菊从万紫薇口中了解一些想知道的答案。

原来神秘人名叫万紫豪，行伍出生，当年因不满上司欺压一怒之下杀了人，带着几个兄弟跑到汉口闯天下，专干杀富济贫的营生，兄弟们个个仁义、人人玩命，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无人敢招惹。警察局与他们也是井水不犯河水。至于万紫豪与陈寒睦的关系，万紫薇只知道哥哥视陈寒睦为大恩人，已经为其报了仇，其它的也说不大清楚。成迎菊恍然大悟，想起逢年过节收到的礼物，还有“刀三”的神秘失踪。成迎菊心存感激，两人不约而同提议，今后姐妹相称。

白色恐怖时期，地下党很多事情要处理，但一直关心对成迎菊的营救。这不，孙炎修同志亲自过问并布暑营救计划，自己出钱，通过多方努力，已教会名义，斯汉神父出面保释。与此同时万紫豪也在四处打点，疏通关节救妹妹万紫薇出狱。

成迎菊、万紫薇出狱后像亲姐妹一样往来频繁，每次万紫薇来成迎菊家总会带一些好吃的给孩子们打牙祭，还时常辅导毛弟读书。日子长了，孩子们都亲热的叫她小姨。说来奇怪，万紫薇只要见到毛弟一种特别的神态会有莫名的亲切感，同时也会不自觉的想起一个人。成迎菊观察到了这一点。这天在成迎菊家，两人聊得投机，成迎菊突转话题，关心的问万紫薇老大不小为何不考虑个人问题。万紫薇面带羞涩不回答，好大一会儿才道出实情。成迎菊听罢，深深地被他们爱情故事所感动，送去祈祷和祝福。万紫薇自始至终没提到邢子华的名字，她也压根没想到万紫薇的爱人竟是邢子华。

（十二）

“小玉”和“承承” 到了上学的年龄，头天晚上成迎菊就为他俩准备好了自己缝制的书包和学习用品，并把陈寒睦留给“承承”的钢笔含泪交到他手中，语重心长讲述父亲做人、做事的故事，叮嘱他俩要好好学习，做一个正直的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两个幼小的心灵似懂非懂，但却埋下了正直和善良的种子。

学校里孩子们多，免不了有几个调皮鬼。认为小玉长得跟他们不一样，经常聚在一起欺负她，骂她是个野种。每每此时都是“承承”出面护着与他们讲理，也挨了不少打。小玉也不止一次委屈的问成迎菊妈妈自己是不是她亲生的，成迎菊先是搪塞，后来感觉小玉一天天长大，应该知道就告诉她了实情。一天“承承”突发疾病，成迎菊在医院陪护，快到放学时间，心里记着小玉，忙打电话给万紫薇，让她帮忙照顾一下小玉。万紫薇欣然同意，但自己正有一个重要采访耽搁了，去学校接小玉，晚了一会儿。

这边小玉放学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真是“冤家路窄”又碰到那几个调皮鬼，他们看见小玉身边没有了帮手更是肆无忌惮围攻。这个吐唾液，那个推一掌，小玉只有委屈伤心的哭而无力招架。有个大点的孩子看见小玉胸前饰物便要去夺，小玉知道这是父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紧紧的护着，便打了起来，幸好路边有一大人阻止才算了事。她受到惊吓边哭边走迷了路，饥寒交迫、孤独无助，多想有个亲人在身边。马路那边走过来一对母女，小玉正想上前求援，被误以为是乞讨，丢下点钱就走了。看着渐渐远去的母女背影，仿佛感觉自己就是那母亲身边的小女孩，情不自禁拾起一块小石头按照成迎菊妈妈对亲生母亲的描述，在泥地上画了起来。然后静静的躺在画像妈妈的怀中睡着了。

这一幕几乎被四处寻他而来的人共同发现，人们惊呆了、无语了、为之动容泪流了，为此自责更生怜惜了。“承承”不知什么时候也跟在寻找小玉的人中，他拨开人群朝小玉奔去便倒下了。昏迷中还叫着小玉的名字，而小玉在睡梦中用法语呼唤妈妈。这朴实地情怀感人肺腑，令人心酸。两人醒来已躺着医院的病床上，小玉和“承承”互看着对方，两只小手握在一起笑了。斯汉神父（医生）为他俩又检查身体并告诉成迎菊无大碍，一夜未眠的她眼里还挂着泪，心却放下了。

打这起小玉的胆子变得更小，经常一个人在家里读书、画画，从不单独在户外玩耍，大人都带不出去，但只要“承承”去哪里，她便会高兴的牵手一同前往。在小玉的心里“承承”就是她的“保护神”。这无疑又是成迎菊的一块心病。

“承承”人小鬼大，知道小玉对自己的依赖，母亲的不易，做梦都想变得强大，保护母亲和妹妹不受欺负。一次他在巷子口看见父女俩卖艺，便被深深吸引，学着比画那一招一式，仿佛自己就是“武林高手”，不知不觉跟着那父女俩转场。直到看热闹的人被巡警驱散，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武林世界”不能自拔。这一切被叫“小灵”的卖艺女孩看在眼里并告诉了父亲大老刘。对这个“有意思”的小孩是人就会有好奇心，何况是个招人喜欢的小模样。大老刘收拾完了吃饭的家伙便问“承承”究竟为何如此。“承承”不正面回答，思索一会儿，好像是鼓足勇气从口袋里取出平时积攒的零花钱，呈向大老刘，跪下要求拜师学艺。突如其来的举动搞的大老刘不知所措。

街那边过来几个收保护费的混混，还没正面接触，“承承”机灵的带着父女俩穿过小巷子就不见了。父女俩谢过他便匆匆离开。尔后，“承承”一连几次坚持学艺的诚意打动了大老刘，待问明缘由，大老刘欣然同意收他为徒。

( 十三)

“承承”拜师学艺怕母亲担心，对其隐瞒，却告诉了毛弟并订下“攻守同盟”。因为早上一个人出去，母亲肯定是不同意的，只有以锻炼身体的名义毛弟一同前往。他俩每天五点多钟起床到江边与师傅、师姐一起练功，风雨无阻，非常努力。每次都带早点给师傅、师姐吃，经过一段时间师徒感情不断加深，大老刘毫无保留教授武功，还教他武德。特别是师姐“小灵”对“承承”流露出不一样的情感。“承承”也练得有模有样，进步神速。师傅都夸他悟性好。

成迎菊对两个孩子的举动日久生疑，明明每天他俩带了早点出门，却回来还要狼吞虎咽。这天她休息便早早做好准备，尾随两个孩子来到江边，眼前的一切让她震惊。是感动还是担忧，她自己都说不清楚。此时她想上前问个明白又犹豫了。便找到万紫薇商量。经过对大老刘父女俩的了解，原来他们的家乡连年遭灾，生活所迫，一路逃荒卖艺来到汉口，同是善良的受苦人，决定装着不知情。打这以后“承承”和“毛弟”的早点多了四个鸡蛋，也多了一点零花钱。

抗日战争爆发，国共二次合作。武汉成为了一个抗日的中心。这一年，孩子们也长大了。“承承”是一个阳光帅小伙，完全继承了父母的高尚品德，善良、正直。他在二姨父孙炎修银行里做见习生，能文能武，工作得心应手。时常会帮二姨父与地下党传递一些消息或信件，宣传抗日。小玉长得是亭亭玉立，性格既有西方人的直爽又有东方人的含蓄。成迎菊妈妈根据她的爱好，在教堂傍边开了一家鲜花屋，谈不上赚钱但很开心。闲暇时还到教堂做义工。而毛弟看上去没有工作，整天东游西逛，实际上是地下党交通员。出色完成好几次中央领导及外国友人来武汉的交通和保卫。外表给人印象有些“傻乎乎”，内心却充满激情、刚毅。看到孩子们成长成迎菊是满心欢喜，这些年的苦没有白吃，总算对丈夫和小玉、毛弟的亲人有个交代。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小玉”和“承承”同命相连，长期生活在一起的经历，已经超越兄妹之情，谁也离不开谁。除了在家里恩恩爱爱以外，在江边他们互诉衷肠，畅想未来。在花屋他们齐心打理，乐在其中。在教堂他们奉献善心，乐于助人。享受在当下，憧憬着美好生活。让人羡慕也遭人嫉妒。

警察局长周旭武的儿子“小霸王”整天游手好闲，欺男霸女。早就对小玉的美貌垂涎三尺，经常借故到花屋骚扰，动手动脚，仗势欺人。好在小灵常来花屋帮忙，多少有些照应。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小玉”更是正面应对，骂得他狗血淋头，狼狈而去。但他贼心不死，欲罢不能。二姨妈的儿子“文韬”也是向小玉无事献殷勤，常流露出暧昧的语言。同样“承承”也在与大姨妈的女儿汉梅、师姐小灵的感情纠葛中难以回避。

（十四）

这是“小玉”和“承承”成人的第一个生日，“承承”早早作好准备，给小玉一个惊喜。一大早他就叫同事到花屋，买了一束玫瑰花，送到“邦可”西餐厅。临近下班他俩来到万国公墓祭拜彼此的亲人，告诉父母他俩相爱了，并许下永不分离的承诺。“宴会”开始了，两个相爱的心、一束鲜花、一份牛排和沙拉就是他俩营造浪漫，庆祝生日的源泉。互祝生日快乐，享受并不丰盛食物，他俩沉浸在温馨浪漫的幸福之中。

这是小玉第一次吃到来至家乡的食物，触景生情，难免有些感伤。“承承”也为她难过，不时的安慰。人们投以羡慕的眼神，也被正在餐厅里寻欢作乐的“小霸王”看在眼里，出于嫉妒和泄私愤，仗着人多势众公然挑衅，大打出手。这种场合“承承”显出绅士般的风度，面对攻击只躲闪不还手，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小玉”免受伤害。“小霸王”气急败坏掀翻桌子，在老板和众人的谴责声中，灰溜溜而去。

当众人了解到“小玉”和“承承”的情况，一场自发的生日宴会又开始了，老板还赠送红酒庆祝。他俩感受到人世间不光有罪恶还有温暖。

已是八路军团长的邢子华，在一次对日本鬼子战斗中，为了掩护大部队转移身负重伤，生命垂危。八路军军部根据邢子华的战功特批亲人见面探望。武汉八路军办事处及地下党收到电报指示很快找到成迎菊、毛弟和万紫薇，说明情况。两人顿时泪如雨下，不知所措。毛弟更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而崩溃。只到这一刻他们才知道了更深一层的关系，相互安慰。于是万紫薇、毛弟草草收拾行李与护送人员一道连夜启程直奔北方。

成迎菊送别一行人回到家中，与小玉和“承承”讲了发生的事情，他俩听罢也为邢伯伯生命担忧，更激起对日本鬼子的愤恨。夜深了，谁都没有睡着，直到三更半夜他们被一种莫名的气味，搞得昏睡过去。清晨“承承”第一个醒来，惊讶发现自己脖子上小玉的父亲送给的饰物不见了，他忙叫醒小玉和妈妈，他俩起床后都感觉不对劲，同时，小玉也发现饰物不知去向。“承承”断定昨晚有人下了迷魂药，盗走饰物。究竟何人所为，有何用意，他们不得而知。

一路上，万紫薇和毛弟眼里看到的是大地的荒凉、战争的创伤、逃难的人流，还有奋起的国人。他俩震惊了，好像自己被受到蹂躏，中华民族不屈不挠的精神油然而生，产生一种强烈的自愿，自觉的加入抗日救亡历史洪流。出于职业的敏感和责任，万紫薇用照相机记录下这历史的一刻。

成迎菊在学校里给孩子们上课，老是集中不了注意力，“饰物”二字在脑海里徘徊，越想越不对劲，感觉有事情发生。直到课堂提问，学生的回答提醒了她。（醉… ）下课后便匆匆离开学校，半路上遇见“承承”，原来他也有同样的想法。于是两人一道向小玉的花屋走去。

（十五）

经过长途跋涉，万紫薇和毛弟一行人快到根据地。忽然听到枪声，大家警惕起来。发现是自己的同志追捕日本间谍，立马参加战斗。战友间配合默契，当场打死两名敌特，毛弟大显身手只身活捉一名，从他身上搜到窃取的八路军重要军事情报。大伙儿齐声赞扬毛弟的身手和勇敢。并要为他请功。

果不其然，小玉在花屋遭遇危险，两个蒙面人正要对她行凶杀人。说时迟那时快，“承承”飞奔过去，一阵拳脚将二个蒙面人制服。他便逼问其中一人为何行凶，受谁指使。威逼之下哪人道出三个字“张必善”。 “承承”一心想着小玉的安危，趁其不备，其中一人拾起匕首飞向小玉，千钧一发，成迎菊用身体保护了孩子，自己却倒下了。两个蒙面人趁乱逃离现场。

成迎菊被送往附近毛克杰的诊所抢救。刀伤在右胸口，直是失血过多，无生命危险。“承承”赶紧为母亲献血，吓傻了的小玉一个劲埋怨自己，语无伦次。闻讯赶来的成迎菊两个姐姐一边安慰她一边关心妹妹的安危。随后，“苑利怀”来到诊所看望成迎菊，出于对他们一家人十多年的愧疚，总算有了弥补自己过错的机会，于是真心诚意表示要不惜代价查明真相，严惩凶犯。由此他与张必善和周旭武结下不共戴天的恩怨。

与此同时万紫薇和毛弟也来到八路军后方医院邢子华的病床前，军医介绍邢子华生命意识极为顽强，也许活不了多久，也许成为植物人。他俩看着被纱布裹满全身不省人事的亲人，不停的呼唤，泪流满面，无比悲伤。此时他们只有一个愿望，要让他活着。亲情、爱情，感天动地，在整个病房产生共鸣。伤心过后万紫薇渐渐恢复理智，想到在武汉临行前哥哥万紫豪让她带上的进口药品，应该用得着。军医仔细察看这些药品流露出兴奋的眼神，万紫薇和毛弟也心存一线希望。

蒙面人对小玉行刺未遂，“承承”虽不知道原因，但也提高了警惕。为防止“小玉”再遭不测，他与小玉形影不离，贴身保护，师傅和师姐也参与其中。再说行刺的策划人未达到目的，不能与幕后指使交代，拿不到赏金。一计不成又生二计，接连制造了车祸事故和花屋爆炸案。有惊无险，均未得逞。

（十六）

过了十多天，成迎菊的伤势基本好转，身体逐渐恢复，出院在家休养。一天中午时分，她听到了敲门声，忙叫在厨房做饭的孩子们开门。过了好大一会儿怎么还没人进来，她正纳闷，小玉身后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出现在她眼前，相互打量了一会儿，彼此认出对方，是“路阿瑟”！十几年的岁月都略显苍老，难免感慨一番。“路阿瑟”迫不及待的指着小玉问成迎菊。是的，小玉也知道这是她的父亲，但确实太陌生，太突然，太意外。她甚至没有一点父女重逢的冲动与喜悦。与父亲的交流是出于亲情，更像是出于礼貌。“承承”在做饭的中途也进来与路阿瑟打过招呼，还在父女俩谈话中帮小玉附和，虽然在做饭，但是心却关注着屋里的动静。吃饭了，四个人都高高兴兴，热热闹闹，各自却怀揣心思。

原来在几年前，路阿瑟通过斯汉神父联系上了女儿小玉。在往来信件中除相互问候，了解近况外，路阿瑟多次提到要小玉到法国定居一事，都被小玉婉言拒绝。对父亲的汇款也拒收。这出于对成迎菊妈妈和“承承”的情感所至，她满足这样的生活，更离不开成迎菊妈妈和“承承”。然而与父亲的往来她却对他们隐瞒下来，顾虑他们知情后伤心难过。

几天来“路阿瑟”看到小玉和这家人生活得很幸福，很温馨。感受到这是上帝的安排，发至内心为他们祈福。所以心中有话，难以启齿。但他想到此行目的，便试探的问成迎菊愿不愿意去法国定居，成迎菊未正面回答，讲了一些中国人的传统观念和习俗，实际上是婉言谢绝。既然话匣子打开了，路阿瑟干脆一股脑儿道出实情。原来他十年前退伍打理家族生意，把一个即将衰落的家族搞得更加繁荣。因此家族认可了他的女儿，夫人也承认这一事实，只有他的堂兄从中作梗，其目的不言而喻。这不，家族要分财产，祖父遗嘱中名文规定，有后人可以多分一份，一定要验明家族图腾。提起家族图腾，成迎菊等对近来家里发生的事情恍然大悟。

经过一段时间医生的精心治疗和万紫薇无微不至的护理，邢子华奇迹般的活了过来。如其说是生命的顽强，不如说爱的不放弃。他醒来的第一眼便看到了万紫薇，露出了久违的微笑，万紫薇更是喜出望外，兴奋不已。已经是八路军战士的毛弟出外执行任务闻讯赶回，三个人沉浸在无比喜悦的幸福之中。

苑利怀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经过一波三折的调查，终于查明真相。发生在成迎菊家的事情的确是张必善勾结周旭武所为，其幕后指使也正是路阿瑟的堂兄。他为了霸占家族财产不惜重金收买财迷心窍的路阿瑟原洋行助理“巴雷”，利用其在武汉的关系，先行来汉找到“张必善”，带来“路阿瑟”的堂兄亲笔文书，承诺事成之后分得到财产的一部分，从而制造盗窃家族图腾及一系列杀人未遂的恶行。

（十七）

法国是个法制国家，路阿瑟首先想到要寻求法律的保护。他在好友，斯汉神父的帮助下来到法国驻汉口领事馆，出具证明、证据、履行相关手续，斯汉神父也亲自担保。得到该领事馆支持并照会汉口政府。这来头不小的出面迫使政府干预，全城通缉巴雷和凶犯，使得财迷心窍的张必善、周旭武一伙人不得不收敛，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那知道腐败政府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根本不作为。对待洋人的“圣旨”，仅仅是有个交代，走走过场，肇事者照样逍遥法外，无人问津。

路阿瑟的家族图腾还在巴雷身上，如果让他带出境交给路阿瑟的堂兄，后果不堪设想。苑利怀等与路阿瑟商量后当机立断，决定全城查找巴雷，夺回家族图腾。成迎菊在一旁叮嘱，千万别动武，莫伤人。一时间，苑利怀的手下，万紫豪的人，还有“承承”师徒仨，全部出动。他们分片包干，在大街小巷、码头车站、旅店饭馆及娱乐场所严密布控，仔细排查。

然而几天下来，巴雷好像从人间蒸发一样无影无踪，仅仅只查到并不十分有价值的线索。但从中可以得出结论，他还在武汉。路阿瑟仔细回忆巴雷平时的爱好，一个偶然的小事让他茅塞顿开。原来巴雷嗜色如命，经常光顾妓院青楼。于是这地方成为他们重点查找对象，终于获得有价值线索。

巴雷虽嗜色如命，却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重任”在身，栖身之地甚为隐秘，外出必须伪装一番。他不会招摇过市，更不会大摇大摆逛闹市妓院，而是选择一个并不起眼的偏僻青楼寻欢作乐。老鸨介绍这段时间是有一个外国人经常点“白玉兰”，最近几天不但他没来，连“白玉兰”也不见踪影。除了他的“相好”“白玉兰”外，其他人“不识庐山真面目”。这给寻找其人带来困难，大伙对此一筹莫展。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当“小灵”听到“白玉兰”三个字陷入沉思，好像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那还是在半年前的一个夜晚，一名风尘女子遭到抢劫，小灵“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赶跑劫匪并护送她回家。清楚的记得房东太太叫她白小姐，但不能确定此人是白玉兰。

事不迟疑，小灵连夜带着成迎菊和“承承”来到白小姐住经

小灵询问，她正是白玉兰，大家顿时对寻找巴雷充满信心。成迎

菊开门见山说明来意，那知道白玉兰出于职业习惯不肯回答，

任成迎菊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形成短暂的僵持。还是“承承” 的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在白玉兰的帮助下，很快在巴雷的住所找到巴雷，还在床

上与另一女子翻云覆雨的他做梦也没想到束手就擒。可是从他身

上并未搜到家族图腾，他也拒不交代此物的去向。大家正为此发

愁，还是白玉兰提供了重要线索。巴雷在她家住过两天，白玉兰

曾偷看到他在隐藏什么东西，果然正是家族图腾。路阿瑟等将

巴雷押送法国驻汉口领事馆引渡回国。

（十八）

武汉抗日运动空前高涨，各大报纸发表社论，谴责日本制造“卢沟桥事变”。在进步力量鼓动下，巴公房子及附近住户自发参与集会游行，捐款捐物。各尽所能，共赴国难。广大市民的正义行动迫使日本驻汉口领事馆关闭，侨民和驻军撤离。政府当局接管日租借。日军空袭武汉也接踵而至，平民伤亡惨重，不少民宅被毁。小玉的花屋也在日军空袭中未能幸免，幸好她出去救人，逃过一劫。(1937 年8月日军首次空袭武汉)

邢子华的伤并未痊愈就向领导申请归队，八路军有关领导考

虑，他身体状况和地下工作经验，决定派其带领一支短小精悍的队伍到敌后工作。任务是根据八路军缺医少药的现状实施组织、运输。万紫薇留在部队成为一名战地记者，而毛弟经过组织严格培训，锻炼成长，后来成为我军的优秀谍报员。虽然三个人在队伍里，各自都有工作任务，也是聚少离多。成迎菊等通过八路军武汉办事处得知了这些消息，为之高兴，但心里总感觉缺失了什么。应该是对友情的失落，是对亲情的眷念。

张必善、周旭武一伙人从 “黄粱美梦”中醒来，气急败坏，认为是苑利怀挡了他们财路，决定伺机报复。一场灾难正向他一家袭来。

这几天成迎菊、小玉和“承承”心如五味杂陈。彼此心里清楚，他们将要分离，是短暂还是永远，谁也不愿触碰，谁也说不清楚。一场情感风暴就此拉开。

夜深了成迎菊还不愿入睡，十几年前收养小玉、毛弟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想当初孩子们一个一个进入这个家庭，辛劳和付出算什么，为了孩子们是唯一活着的希望。他们成长的印记，他们的喜乐哀愁已经牢牢地永固在她脑海里，长在她的身上割舍不开。现如今孩子们又一个一个的离去，希望渐渐破灭，已承受不来，却还要考虑和关心小玉和“承承”的情感之痛苦，怎样帮助他俩度过分离的伤痛。这种境地只有一个经历过的母亲才能感受到。

小玉和“承承”睡梦中醒来，惊恐万分，泪流满面。原来他俩做了同一个梦，“梦境中他俩走在一个充满阳光，开满鲜花的羊肠小道上，互诉衷肠，憧憬未来。突然间电闪雷鸣，一只邪恶的大手抓起小玉扔下万丈深渊，从此生活在两个世界。直到老去，他俩忠贞不渝的爱情感动上天，才得相会。”清醒了一会儿，他俩不约而同去探望对方，在两间房的走道上彼此相拥，不管生离死别，生老病死，天各一方他俩都会是永远的恋人。多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多想分离得晚一些，再晚一些。此时最美好的语言也显苍白。

小玉和“承承”的举动，惊动了遐想中的成迎菊，她从门缝里看到在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痛楚，失声痛哭。这哭声发自母爱的本能，这哭声是对亲人分离的情感宣泄。两个孩子闻声赶紧跑进母亲房间，母子三人抱头痛哭。可谓是人间离别愁，最痛在此时。

（十九）

一夜未合眼的成迎菊早早的为孩子做好早饭，饭桌上谁都没有食欲，个个心事重重。以往热热闹闹，谈笑风生的场景已无重再现。看着孩子精神恍惚，愁容满面。成迎菊心如刀绞，倍受煎熬。于是她强忍情绪，一边自己大口的吃饭，一边劝说小玉和“承承”，讲一些人生必须经历喜乐哀愁，悲欢离合的道理，成长中要学会承受。两个孩子静静的听着，思考着，是啊，我们自私活在两人的情爱中，却忽视了母亲的感受。母亲含辛茹苦把我们养大，孩儿就是她身上的肉，分离之情更难以忍受， 却反过来安慰我们。愧疚之心油然而生。“承承”向小玉传递一个眼神，两人心领神会，赶紧收拾情绪，接下来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着早餐，聊起一些轻松的话题。此刻中华民族传统美德母慈子孝，表现得淋漓尽致。

路阿瑟已在领事馆办妥小玉去法国的签证，想到女儿与成迎菊、“承承”之间的情感却难以启齿，几次欲言又止。成迎菊心里明白他的难处，便主动向路阿瑟提出愿意让“小玉”回法国。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使路阿瑟深受感动，无已言表。

离别的一天终于来临，头天晚上成迎菊母子三人聊了几乎一整夜，他们诉说着母子之情，恋人之情。彼此许下诺言，做一辈子的母女，做一辈子的恋人。约定分别时笑着离开。

码头上，路阿瑟父女俩与送行的人们依依惜别。小玉和“承承”却用眼睛在说话交流。路阿瑟向成迎菊深深鞠躬表示感恩的心。小玉按照中国的传统向成迎菊妈妈跪拜三叩首已示养育之恩。这期间成迎菊、小玉和“承承”始终保持着笑容，没流露出一丝的离别之痛。人们不免有些好奇，哪知他们的情感已经升华到一个更高境界，将情感隐藏在内心深处，彼此关心着对方。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送行的人们渐渐散去，唯有“承承”看着载着亲人远行的轮船久久不愿离开，他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儿，更需要用眼泪来释放爱人离别的伤痛。他已身心疲惫，看不到幸福的阳光。这情景被关心“承承”中途返回的师姐小灵看在眼里，不免发出感叹。这是一个多么痴情的男儿，这是一份多么珍贵的爱情。一种怜惜之心，一种祝福之情油然而生。

上轮船后小玉收起装出的笑容，还原到真实的自我。将自己反锁在洗手间里，痛痛快快哭了一场，望着窗外滔滔江水，打从孩童时的记忆像不灭的星星和痛苦不停地呼唤，哭泣。与成迎菊妈妈的母女之情，与“承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思绪万千，销魂断肠。难道命运就这样捉弄自己吗！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回到故乡武汉，一定要回到成迎菊妈妈的身边，一定要回到爱人的怀抱。

此时武汉的上空枪炮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是“中苏”空军与日本空军展开空战。（1938年2月武汉首次大空战，中国空军在苏联空军志愿队配合下，击落日机1 2架，中国飞机损失5架，大队长李桂丹等5人殉国。武汉各群众团体举行空战祝捷大会，并公祭殉国空军烈士。）他们在彼此思念的同时又多了一份担心与牵挂。成迎菊回家后因忧伤过度大病一场。

（二十）

武汉会战打响，这是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军队在武汉地区同日本侵略军展开的一场会战。中华民国二十七年（1938年）6月至10月，中国第5、第9战区部队在武汉外围沿长江南北两岸展开，战场遍及安徽、河南、江西、湖北4省广大地区，是抗日战争战略防御阶段规模最大、时间最长、歼敌最多的一次战役。

此战，中国军队浴血奋战，大小战斗数百次，以伤亡40余万的代价，毙伤日军25.7余万，大大消耗了日军的有生力量，日军虽然攻占了武汉，但其速战速决，逼迫国民政府屈服以结束战争的战略企图并未达到。此后，中国抗日战争进入战略相持阶段。

武汉陷落，“日军”进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罄竹难书。（1938年10月日军占领武汉后．连续几天在六渡桥至满春街、花楼街上段、王家巷及汉正街等繁华商业区纵火，受害者达3万余户，12万余人。武昌徐家栅一带被夷为平地。汉口、武昌交通断绝，住宅和商店被抢劫一空。中国妇女备受日寇蹂躏。还在汉口、武昌分别建立难民区。强制驱入25万余人。）张必善的儿子张辅仁从日本留学归国，随日军进入武汉，在司令部做高级别翻译官。此人完全继承他父亲奸诈凶恶的性格，与其如出一辙，狐假虎威，坏事做尽。对儿子“光宗耀祖，荣归故里。”张必善是满心欢喜，如愿以偿坐上行业商会会长交椅，终于可以大干一场，中饱私囊，向苑利怀报仇。周旭武摇身一变在张辅仁的举荐下当上伪警察局长，更是欺善怕恶，耀武扬威。三个汉奸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苑利怀作为武汉商界有一定影响力的人，理所当然是日本人威逼利诱的对象。鬼子三番五次“邀请”他在“维持会”或商会任职，都被他以身体不适为由公然拒绝。在大是大非面前，表现了一个民族资本家的气节。这不仅得罪日本人，也给张必善、周旭武一伙人报仇可乘之机。他们实施报复计划 开始酝酿。

成迎菊大病初愈，去学校上课。教务主任通知她学校已经被

日本人接管，要接受“训斥”。随即被人带到一间办公室，哪里已有几位老师正在接受洗脑，隔壁房间不时传来人挨打的叫声。一名看似文化人递给成迎菊一张表格，上写着本人服从管理，听从指挥的声明和十几条禁令。以及宣传“大东亚共荣”及“日化”的口号。成迎菊感到人格上的羞辱，毅然拒绝签字。“文化人”还想劝说，一旁的鬼子兵便“八嘎”的动起手。教务主任见状赶紧上前解释。窗外张辅仁陪同日本军官和伪政府相关人员视察学校临时方便路过此地，眼睛余光看见成迎菊便将“文化人”叫出去耳语。成迎菊透过玻璃窗警惕看着张辅仁不怀好意的眼神，暗自揣摩。

傍晚，地下党李小毛来到成迎菊家，他向成迎菊告知学校那边传来的消息。原来张辅仁确实有阴谋，他知道成迎菊的性格，用向学生改教日语逼其就范，由此为突破口向苑利怀开刀。三十六计走为上，地下党决定让成迎菊避其锋芒，以养病为由辞职。从而暂时缓解一场不必要的“牺牲”。

（二十一）

国难当头，“承承”毫不犹豫放下个人情感，除银行上班外，

绝大部分时间与小灵、汉梅一道全身心投入抗日救国运动，为地下党和抗日进步团体工作。抗日宣传、抵制日货、为武汉郊区抗日游击队筹集物质等。在抗日统一战线影响下和孩子们的感召下，成氏三姊妹慷慨解囊，捐款捐物，支援抗日。大伙儿非常的充实和有意义。只是到了夜深人静时，“承承”独自一人偷偷拿出小玉寄来的信件，思念远方的爱人，回忆与小玉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殊不知自己的举动与心思却被母亲成迎菊看在眼里，挂在心里。一种巨大伤痛又无法释放的折磨缠绕着母子俩，似乎见不到尽头。

张必善、周旭武认为位子已坐稳，报复苑利怀时机成熟。

第一步便勾结、收买海外往来大客户利用秘密商业电台呼叫

用欺骗的手段迫使苑利怀订了一份正式

合同。按照合同约定苑利怀将货物装船准备发往海外，鸣笛

起锚之时正是他们第二步计划的开始。只见大批日本宪兵登

船搜查，强词夺理将两大船民用货物定性为战略物资，以

走私倒卖为由全部没收。致使苑利怀濒临破产。接踵而来

的第三步伪政府立案调查及惩罚将苑利怀码头股份宣布政

府强制托管，就这样一伙汉奸不择手段侵吞了苑利怀全部财产，

将其彻底击垮。

法国某城镇，一座古老的城堡内，小玉在闺房痴痴地望着窗外发呆。仆人敲门送来信件，小玉顿时清醒，赶紧拆开阅读。字里行间那充满温馨的问候和无比思念之情，让小玉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她反复“贪婪”地阅读“承承”的来信，仿佛字字句句变成画面，那是他俩共同经历成长的故事，那是他俩青梅竹马相亲相爱的故事。

小玉自从回法国后，获得一份可观的家族遗产，受到父亲和继母的关爱以及家族的认可，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可是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更谈不上幸福。对中国妈妈和恋人的思念无时不刻缠绕折磨着，衣带渐宽甚至有点抑郁。父亲见她如此忧虑和孤僻，心痛不已。尝试着在家里举办派对，让她渐渐分散注意力，过着正常的生活。一个帅小伙绅士般的风度和殷勤的呵护确实给她留下好印象，一来二往彼此熟悉起来。一次两人在花园里聊天算是投机，小伙子突然亲吻小玉。本来这对西方人是正常不过的，可是深受东方教育的小玉，感觉奇耻大辱，本能的大声呼喊并顺手给了小伙子一巴掌。周围的人惊奇朝他俩张望，小伙子还未完全会过意思便不好意思的离开。这以后没有人敢“招惹”小玉。她每天照例拿着自己的珍藏照片、信件等，痴痴地望着窗外发呆。父亲看在眼里却无可奈何，留住女儿的心开始动摇。

（二十二）

在巴公房子苑利怀家里，苑利怀目光呆滞，嘴里不停念叨：“报应啊！报应！”遭受着巨大伤痛一蹶不振，濒临崩溃的边缘。妻子成迎兰和一对儿女在一旁伺候、安慰都无济于事。由勤俭到奢侈易，由奢侈到勤俭难。 他们家正经历着这个过程。好在一家人和睦又齐心，调整心态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这期间，成迎竹、成迎菊二家人常去成迎兰家，不断送来物质上的帮助更给予精神上的安慰。亲情的无私奉献让苑利怀重新认识活着的意义和对真善美的感悟。

正当苑利怀一家度过艰难期，真可谓：“祸不单行”。接下来发生的另一场灾难使得这家人彻底崩溃。

这天傍晚，“承承”、小灵、汉梅分组在不同的地点为武汉郊区抗日游击队筹集物质经费。汉梅所在组遭遇鬼子巡逻队，全组逮捕无一幸免，面对敌人威逼利诱，严刑拷打，爱国青年表现出坚忍不拔的民族气节和视死如归的崇高精神。鬼子见无计可施便以“肇事通共罪”认处，宣布枪毙，立即执行。与此同时地下党、“承承”等分别得到消息，一边孙炎修亲自部署指挥并启用敌潜伏人员，积极展开营救工作，终因敌人行动迅速未果。另一边“承承”将此噩耗对家人隐瞒下来，与师傅大老刘一起找万紫豪商量营救对策，决定真枪实弹劫狱。也因寡不敌众，无功而返。汉梅的家人和“文韬”也在四处寻找一夜未归的女儿。

日落，日军驻汉警备司令部大院，张辅仁陪同日军司令官驱车进来，见其主子望着即将行刑的汉梅那贪婪的眼神和吞咽口水的丑态，邪念一闪，计上心来。他赶忙下车与鬼子行刑官耳语几句。枪响了，爱国青年倒下了，汉梅却未中弹。昏迷中的她被鬼子抬到房间内……她忍着悲伤与痛苦，眼里充满对日本侵略者刻骨仇恨。原来狗汉奸张辅仁用的是一箭三雕之计，即讨好日本主子，投其所好，又在苑利怀伤口上洒盐，从心灵上彻底击溃对手，还可敲上一笔不菲的保释金。

李小毛通过内线得到保释汉梅的消息，忙向孙炎修汇报，地下党准备筹款保释。稍候苑利怀在家里也收到伪政府警察局通知，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使他惊恐万状，束手无策。但意识到是仇人又一次加害自己，面对浩劫已无力回击，只能选择承受。可是这巨额保释金在规定时间难以凑齐，苑利怀夫妻俩真是愁上眉梢，无可奈何。正当他俩一筹莫展之时，“承承”与成迎菊出现在面前，决定用准备退还路阿瑟寄来的钱保释汉梅。苦恼地苑利怀总算有了一丝包含着感激与歉意的笑容。

（二十三）

受众人之托，“承承”陪同教会斯汉神父来到伪政府警察局保释汉梅。面对张辅仁那邪恶的嘴脸和挑衅的语言，血气方刚的“承承”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紧握的拳头如箭在弦上。要不是斯汉神父不断提醒，一场冲动而带来的后果不可避免。二名狱警搀扶着遍体鳞伤，受尽欺凌的汉梅，姐弟俩四目相对，本有千言万语彼此诉说，然而在敌人面前他俩保持着坚定与平静。这出乎常理的举动使张辅仁倒吸一口冷气，闪过一丝不祥之兆。“承承”脱下外套穿在汉梅身上，迅速抱起她与斯汉神父一起离开。

“文韬”一直暗恋汉梅，早已在警察局门口等候，忙从“承承”手中接过汉梅紧紧拥抱。一路上“承承”“文韬”不停的说话安慰汉梅，她却紧闭双眼反复唠叨：“我脏！”直到“承承”用激将法才使她从噩梦及自卑中醒来，失声痛哭，用眼泪控诉日本侵略者的残暴及汉奸的恶行。亲情与爱情的鼓励、温暖，汉梅表示要好好的活着，等待报仇雪恨的一天。彼此坚信胜利一定会到来。

一声“汉梅回来啦！”巴公房子街坊蜂拥而至，人们无声的行注目礼，迎接“巴公房子”的英雄。一位老奶奶上前握住汉梅的手，“孩子！受苦了！”汉梅顿时泪如雨下。

乌云笼罩的汉口江滩外，因两名鬼子军官为武汉人敢不敢被枪杀的爱国青年收尸而打赌，日军驻汉警备司令部摆下的阵仗。只见大队鬼子兵荷枪实弹一字排开，轻、重机枪严阵以待，伪警察局警察全副武装两边助阵。汉奸张辅仁陪同日军司令官及另两名打赌鬼子在一旁抽烟、聊天，静观其变。一场血腥恐怖事件一触即发。

警戒线外已聚集死难者的亲属和许多市民，“承承”、 汉梅、“文韬”等也闻讯赶来，还有地下党周密安排的国际红十字会及中外记者。经过相持阶段，人群中开始有人跃跃欲试，鬼子发出准备射击命令，好心人相互提醒切莫轻举妄动。一位老人拨开人群向孙子的遗体走去，鬼子的枪声响起，老人倒在血泊中。人们震惊了，愤怒了。汉梅义无反顾，“承承”、“文韬”跟随其后走向老人倒下的地方，鬼子射杀命令再次发出，成千上万的人们如同醒狮朝着鬼子的方向整体移动。不远处孙炎修、万紫豪带领各自人马已经做好血拼战斗。最后一刻，一方面排山倒海、破釜沉舟之势让鬼子司令官精神胆怯，另一方面国际红十字会及中外记者也参与其中，多少顾及一点国际舆论影响，慌忙下令撤退。临走感叹：“武汉很可能是埋葬我们的地方！”

（未完待续）

原创作者：（武汉）野风子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