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连续剧《大魁二魁》

《大魁。二魁》（上部）内容介绍

这是一段被尘封了近四十年的真实故事。是新中国建设史上一篇慷慨悲壮的史诗。也是中国铁路建设史里空前绝后又最富传奇的的一页！

公元第一千九百七十年，中国，陕西，两万五千八百名年仅十六七岁的在校中学生，背井离乡，远离亲人，开进了莽莽秦巴山脉最深处……他们以一种由中华民族血脉中最可贵的遗传基因转化而成的政治热情，以一种忠心报国，舍身成仁的壮志雄心，以一段催人泪下又震撼人心的经历，创造了一段本该永载史册的奇迹！

故事以早年丧父母的一对孤儿大魁和二魁的一段感情经历故事为主线，以于二魁同为邻居加同学的毛头和莉莉为副线，通过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一个个感人的故事和经历，展示了那些年仅十六，七的中学生，在那段特殊的历史时期，以及那段难以想见的人生经历中，从精神上到肉体上所承载的难以想象的重负。从而展现出一群小小老百姓身上所具有的不屈不挠，坚忍不拔的优良品德，以及忠贞不易，以为国献身为己任的民族血性。

既当父又当母的大魁，在自己的唯一亲人二魁即将背井离乡，奔赴深山，参加“三线建设”之际，用暴力教训了二魁，使得二魁面对人山人海的送亲暖流，自己却寒怆地捂着一只“熊猫眼”，倍显凄凉地离别了故土……

任凭大魁百般弥合，那管二魁内心如火，当兄弟重逢时却是阴阳两隔……

故事共分十集。从二魁出发之前直到二魁牺牲大魁决意要接过二魁未完的事业为止。每集都讲述着由当年那些‘学兵’们曾经亲历过的真人真事演绎的感人故事。

（注：“三线学兵连”访谈录近期已在cctv新闻频道《见证》栏目分五集播出

黑屏静止字幕：

谨以此篇献给为襄渝铁路捐躯的战友们……**

片头：组合镜头一组

片-1. 古城大街上，一辆军用‘北京吉普’急促行驶，由远而近，渐行渐远……

片-2. 随着一声急促的刹车声，吉普车在某中学校门口急速停稳……

片-3 .几位军人从车箱里走下来，急步向学校大门里走去……

片-4. 不同角度的，几位军人急步在校园里而行镜头……

片-5. 急促的脚步中，拐不完的通道，走不到头的校园长廊……

片-6. 操场上，其中一位军人在主席台上挥臂慷慨陈词：

“ 你们是祖国新鲜的血液！部队需要你们！人民需要你们！三线建设需要你们！毛主席需要你们！”

片-7. 顿时，台下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上千名年仅十六七岁的中学生一起欢呼雀跃，台下一片沸腾……

片-8. 大树叉上，高音喇叭里播放着《铁道兵之歌》：

“背起了行装扛起枪，

满怀豪情斗志昂扬，

毛主席挥手我前进，

奔向祖国最需要的地方……”

片-9. 教室里，教室外，走廊上，处处一片喧闹声，到处都是同学们激情洋溢奋笔疾书的身影……

片-10. 只见一位男同学用小刀正划破手指，鲜血滴答滴答地滴在雪白的纸张上……

片-11. 一眼望去，校园里铺天盖地的决心书，请战书，血书……

片-12. 喧嚣声中，操场上，一张张被围得密不透风的报名桌……

片-13. 桌子上，欲签名的同学已被挤压得狼狈不堪无法签名……

片-14. 旁边，同学们自发地引吭高歌，有人站在桌子上打着拍子：

“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雨露滋润禾苗壮，干革命靠的是毛泽东思想……”

片-15. （黑屏游动字幕。画外音：

这是一段被尘封了近四十年的真实故事。是新中国建设史上一篇慷慨悲壮的史诗。也是中国铁路建设史里空前绝后，又最富传奇的一页！

公元第一千九百七十年，中国陕西，两万五千八百名年仅十六七岁的在校中学生，背井离乡，远离亲人，开进了莽莽秦巴山脉最深处……他们以一种由中华民族血脉中最可贵的遗传基因转化而成的政治热情，以一种忠心报国，舍身成仁的壮志雄心，以一段催人泪下又震撼人心的经历，创造了一段本该永载史册的奇迹！

片-16. 片名居中，由小渐大：

《大魁。二魁》

（第一集）

1. 组合镜头一组 傍晚、外

1-1．晚霞中的古城街区……

1-2．晚霞中的古城墙，古城河……

1-3．晚霞中的大雁塔，小雁塔……

1-4．晚霞中的城隍庙，清真寺……

1-5．晚霞中新城广场上，悠闲的纳凉者……

2. 学校操场上 傍晚、外

空空荡荡的操场上，白日的喧嚣已去，只留下满目的标语和耀眼的彩旗……

操场一角，坐落着一座老式‘旱厕’……

这时，在旱厕的男厕所门口，墙后面不时闪出一张男孩儿稚嫩的脸儿（毛头），只见他眼睛诡秘地扫视一下四周，便又迅速地缩了回去……

少许，那张脸儿又露了出来，他一边机警地探视着周围，一边悄声给厕所里通报：快！来人咧！我不骗你！

于是，很快的，又有一张面孔（二魁）便探了出来……

当对方（二魁）发现操场上空空荡荡并无人影儿，这才知道自己上当受骗。

于是，一场嬉笑怒骂地追打便由此开始……

只见二人一溜烟儿地在笑声中追向操场……

3. 组合镜头一组

3-1. 傍晚。西安城区陇海铁路线以北，某铁路公房大杂院里。满目破旧的平房，以及自建的低矮窝棚。这时，院子里除了洋溢着哪家窗户里时不时传出的吵嚷声，以及哪家半导体里的革命样板戏唱腔外，还夹杂着不知哪位少年初学者拙劣的笛子声……

3-2. 院子的一角，一间破烂不堪的低矮小屋屋门扇敞开着……

3-3. 屋子里，昏暗的灯光下，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被调个儿翻立在屋子中央，旁边，二十三岁的大魁正光着膀子坐着小板凳用木锉锉着被扒出来的车内胎。只见他的头上，身上汗水淋漓……

3-4. 补完车胎，他把车子反过来，一边拿毛巾擦汗，一边欣慰地走到桌子前，顺手拿起烟盒……

突然，他发现烟盒居然空了……

（画外音，大魁：）“不对呀！记着里面应该还有三四根儿！”

无奈，他气愤地用力把空烟盒捏成团摔到地上……

他走到床前，狠狠地照着枕头就是一拳……

3-5. 他便拿起粉笔，小心翼翼地涂抹着刚刚洗净的白‘回力’鞋……

4. 院子里 傍晚、外

二魁和毛头光着膀子各自把背心搭着肩上，显得意犹未尽地走进院子……

走到院子中间，二人相互哑语似的用怪异的面部动作附加手势示意再见……

然后，二魁一直目送着毛头进了屋门，这才揪下肩膀上的背心，一边擦着红彤彤脸膛，一边欣喜地朝自家屋门走去……

5. 二魁家 傍晚、内

二魁刚迈进家门，想不到，大魁便迎面虎视眈眈地拦住他……

只见大魁怒目凝视：是不是又偷我烟咧？

二魁面不改色地扯着脖子：没有！

“啪——”一个耳光就势打在二魁脸上：“你老实说！”

“就是没拿！”二魁手捂着半边脸继续嘴硬。

“叫我搜！”说着，大魁便把手伸进了二魁裤兜儿，一把就连口袋布也拽了出来……

当大魁再拽出第二个口袋布时，果然，半截烟头儿便掉在地上……

大魁呵斥：这是啥？

二魁面不改色，嘴巴紧闭……

大魁愈加气愤得咬牙切齿……

终于，他双手便轮番着把无数个耳光打在二魁脸上：“这是啥？……这是啥？……这是啥？……这是啥？……”

只见二魁视死如归。两只眼眶里虽已噙着泪花，但他却强忍着不许它掉下来……

于此同时，他眼睛的余光却时不时落在案板上的切菜刀……

6. 毛头家里 晚、内

昏暗的灯光下，毛头正小心地扒在自家窗户近前，把头紧贴窗户，扑捉着二魁家动静。于是，大魁的每一记耳光就如同打在他脸上一样，随着大魁一句句质问和一声声清脆的耳光，他便不由得脑袋一缩一缩……

“啪——”一巴掌终于真的重重落在他后脑勺……

他抱起脑袋转过一看，母亲正严厉地瞪着两眼：“有没有你的事？”

毛头怯生生地回答：没有！

母亲目光直逼：你还嘴硬！

毛头瞪大眼竭力辩解：真没我的事！

“放屁！你以为我眼睛长着是嗑瓜子用的？！”母亲说：“窗台上的火柴盒哪去咧？敢说没在你口袋？！”

毛头这才怯生生地从口袋里掏出火柴放到窗台上……

毛头妈手指头便重重戳在毛头额头上：就这还报名去‘三线’呢！看你像不像个‘三线学兵’的样子？！

7. 二魁家 晚、内

毛头妈气冲冲地从外面一脚踹开屋门跨进屋。双手插着腰站在门里面怒斥起来：咋？真的没娘的娃就没人疼咧？咹？！就往死里打呢？！咹？！你实在不想要这个兄弟就给我直说！何必这样下死手？！就不害怕真打死了叫你抵命？！咹？！

大魁当下就站在原地怯懦地低头沉默不语……

既而，他顺手拿起桌子上的汗衫，一边朝身上穿着，一边就往屋门口挪动，企图侧身从毛头妈身旁挤出门……

只见毛头妈一把拽着胳膊又把他拉了回来：咋？我不能管你咧？！咹？！一溜走就能了之咧？！给你说，当年你妈生二魁，还是我亲自送到医院去的！当时，你妈就许诺，二魁就是我的干儿子！

大魁尽管不自在地沉下头，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抓挠起脑袋……

毛头妈继续怒不可遏：不要以为天老大你老二咧！有本事你再敢打打试试！

于是，大魁终于抬起头来辩白：二婶，我……

毛头妈：你嫑叫我二婶!我没胆量给你这个狼娃子当婶儿！

说着，便走到二魁近前拽着胳膊：走！跟婶子回家洗脸去！

8. 莉莉家 晚、内

窗外，月色淡淡……

窗内，灯光下，莉莉妈正戴着老花镜做针线活儿……

这时，只见莉莉蹑手蹑脚地走到屋门前，可正欲伸手去开门，便听见母亲的呵斥声：站住！这么晚又干啥去？！

莉莉极不情愿地转回头：我又不出院子！就到毛头家说句话！

莉莉妈停下手中活儿：说啥话都等不到明天？！怕放到肚子里发霉咧不成？！

莉莉很不耐烦地解释：妈！学校明天早上组织去三线的同学和留校生比赛篮球呢！老师叫我给人家捎的话，明天早上8点要准时到校参加比赛呢！

莉莉妈从老花镜上面翻看着女儿：让毛头捎话比赛篮球？你哄鬼去！就他那‘猴娃儿’一样，像打篮球的料不？！

莉莉委屈地：谁说让毛头比赛篮球咧！我是给二魁捎话参加比赛！

莉莉妈：哼！给二魁捎话参加比赛？那你去找毛头干啥？！

莉莉：还不是你给我订的规矩，不准我到二魁家去！你忘咧？！

莉莉妈开始对着灯光继续穿针：难道二魁也报名去三线咧？

莉莉：本来老师不同意他去，结果他划破指头写的血书把老师感动了！

莉莉妈极不赞赏地摇摇头：哼！到啥时间都是个‘二杆子’本性！把自己血当成‘自来水’咧！

莉莉极不情愿地：妈！你骂人家干啥？！人家又没惹你！

莉莉妈抬头看一眼女儿笑一笑，继续做着活儿：唉，其实他去了也好！好歹自己寻了个饭碗子！虽说山里头苦点儿，可总比现在……

莉莉极其反感地：妈！

莉莉妈不解地低头从花镜上面翻看着莉莉……

9. 学校操场 日、外

操场上彩旗飘飘，标语满目……

操场一角，篮球场地上，激烈的篮球赛正在一片喝彩声中紧张进行……

只见球场四周被同学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特写）毛头和莉莉也在其中……

赛场里，二魁正胸贴‘三线学兵队’的字样在球场上激烈竞技……

只见他一次次漂亮的‘上篮’，‘扣篮’博得同学们一阵阵喝彩声……

10. 大魁家 早、内

大魁正躺在床上酣睡……

（闪回）

兴庆公园。

绿树成荫的弯弯小路，倒映水中的亭台楼阁，水波荡漾湖面上小船悠悠……

沉香亭下，大魁正拿着一本‘红旗’杂志靠着石栏杆心情焦虑地左顾右盼……

脚底下，一双特意打了白粉的‘回力’鞋格外显眼……

只见他不时的低头瞅一瞅，用指轻轻弹掉不经意碰上的一点儿灰尘……

终于，不远处，与他相对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位着装朴素的年轻女子……

于是大魁立刻喜上眉梢目光炯炯……

他迅速整理整理衣着，急不可耐地朝对方走过去，一只手还有意地把“红旗”杂志抬到显眼的位置……

果然，当对方看见红旗’杂志，脸上便立刻流露出喜悦的神情……

这时，只见大魁勇敢地走上前自我介绍：工具库的刘师傅叫我来的。

女方腼腆地摆弄着小辫儿，眼光有意回避着说：他是俺大舅。

然而大魁却两眼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脸，表情愈发如痴如醉……

（闪回结束）

驚的，大魁从睡梦中惊醒了。他揉揉眼睛愣愣神儿，不由得羞惭地摇着脑袋讥笑自己……

再一看桌上闹钟：8点20！

“糟咧！”他自言自语，一骨碌翻身爬起：“师傅交待的9点正！”

于是，他连忙去穿鞋。可当他脚刚一落地，却发现昨晚刻意打了白粉的‘回力‘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二魁那双又脏又旧，且两个大拇指处早已穿了洞的‘解放’鞋……

“又是你干得好事！”大魁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我饶不了你！”

11. 学校操场上 日、外

大魁风风火火地一直把车子骑到操场上……

这时，只见他急匆匆把自行车支好，怒冲冲直奔篮球赛场而去……

任凭比赛进行得多么激烈，大魁全然不顾，硬着头皮就挤进了人群……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大魁便一把上去揪住了二魁的耳朵，径直不松手地把二魁从人群里拉了出去……

球场上顿时鸦雀无声，大家目瞪口呆……

紧接着就是一片‘嘘’声……

这时，毛头急忙从人群里挤出来，赶紧追赶大魁……

毛头边追边喊：大哥！大哥！大哥……

大魁边走边说：你别管！没你的事！

毛头终于追上大魁，急忙抱拳求饶着：大哥！二魁正比赛呢！

大魁看也不看毛头一眼：“我不管！”

转而又朝着二魁：“把鞋脱下来！”

二魁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蹲下去解鞋带儿……

这时，毛头只好无奈地赶紧向赛场上招手喊话：另换人吧……另换人吧……二魁不打咧！

二魁把鞋脱下来，换上自己的‘解放’鞋，无地自容地站起来……

当大魁把鞋穿好，站起身来，便照着二魁就是一拳头，当下就把二魁打了个‘仰面朝天’……

于是毛头急忙去搀扶二魁……

这时，就见大魁头也不回地骑上车子一溜烟走了……

12. 二魁家 日、内

昏暗的小屋里，二魁正蜷成一团地坐在床上胳膊搂着双腿……

毛头坐在床边安慰着二魁：别生气咧！事情都过去咧！

二魁咬着牙齿：走着瞧！你有初一我就有十五！

毛头：你可不敢胡来！他是你亲哥！

二魁摸一摸正疼着的左眼眶：哼！我没有哥！

毛头：他也是一时冲动!

二魁：你嫑劝我！劝了也没用！

毛头：别生气咧！你等着，我到俺家给咱俩端饭去！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闹心慌！

二魁：你嫑端！端来我也不吃！

毛头：不吃饭是傻子！等于替别人惩罚自己！再说，我都给俺妈说好咧！给你都做着饭呢！

于是二魁眼角潮湿了：你有个妈多好!可怜我就没有！我要有妈也不至于是现在这样子？！

说着，二魁便忍不住热泪盈眶痛哭流涕：毛头……我想俺妈咧！我真的想俺妈咧……妈呀！你当初咋不把我一起带走呢……唔唔唔唔……

毛头：二魁！二魁！你别哭咧！你再哭，我连也想哭咧……

13. 兴庆公园 日、外

兴庆公园沉香亭……

一位姑娘正站在花栏杆旁左顾右盼着……

不远处，大魁正手拿‘红旗’杂志坐在长凳上……

（闪回）

古城的天空乌云滚滚……

旷野里，狂风大作树木摇曳……

既而，低空电闪雷鸣，闷雷滚滚，大雨瓢泼……

雨幕里的某中学门口……

正上中学的大魁顶着上衣，卷着裤腿，风风火火从校门里跑出来……

刚跑到门口，发现一个小男孩正站在雨地里，任凭雨水把他浇成落汤鸡他却无动于衷……

大魁仔细一看，竟然是二魁！他立马生气地冲上去斥责：你站在这儿干啥？谁让你来的？！

二魁老实巴交地仰着脸儿：我给你送草帽来咧！

大魁这才发现，二魁手里拿着一顶草帽……

于是，大魁顿时动情地把二魁拉到怀里：好我的傻兄弟！谁让你给我送草帽咧？！

二魁扬着湿淋淋的脑袋：我害怕把你淋湿咧！

大魁：你害怕我淋湿！没看把你自己都浇成啥咧？！

二魁：我不嫌！

大魁顿时泪水夺眶而下：你不嫌，哥还嫌呢呀！我的傻兄弟，你咋就这么在意哥的？！

（闪回结束）

女子走到大魁跟前：你是吴大魁吗？

大魁急忙抹一把泪眼：我……我就是吴大魁！

女子：你咋哭咧？

大魁：没啥事。我这会儿心情不太好。

女子：因为我不如你意吗？

看着对方咄咄逼人的目光，大魁突然悲愤地抽打起自己耳光：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唔嗨嗨嗨……我是个啥东西……

女子愈发糊涂了：大魁同志，你？

大魁痛心疾首地摇着头：跟你没关系！跟你没一点关系！我……我今天心情不好，实在没法跟你……对不起，你走吧！

14. 莉莉家 日、内

莉莉和母亲正在吃饭……

母亲：到现在我都闹不明白，咋是部队到学校里招人？算是参军？

莉莉：不是参军！是跟铁道兵一起修铁路！

母亲：那就是工人？

莉莉：也不是工人！

母亲：咋不是工人？你爸在宝成线上养护铁路，不就叫铁路养护工？！

莉莉：给你说了多少遍，是学兵！跟俺爸不一样！

母亲：开工资不？

莉莉：不开！

母亲：那我明白咧！是农民！跟‘知青’下乡一回事！

莉莉实在不耐烦了：再给你说一遍，不是上山下乡！是学兵！是铁道兵的部队式编制，而且每月发13块生活费！明白了没？

母亲摇摇头：还是不明白！不是军人，不是工人，不是学生，也不是知青，成‘四不像’咧！唉！把名都报咧，人还糊里糊涂！

莉莉：是你糊涂！不是我糊涂！

母亲：你不糊涂，咋急忙给我解释不清？

莉莉生气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放：你再胡搅蛮缠我就不吃咧！我叫‘工宣队’来给你解释！

莉莉妈也生气地：你叫去！想出你妈‘洋相’你现在就去叫！

15. 某小巷里 日、外

只见小梅正风风火火地连走带跑，还不时地回头向后面张望着……

一不留神，一只鞋竟跑掉了，她连忙拐回去捡起鞋，顾不得穿在脚上，就提在手里光着脚赶紧跑……

16. 莉莉家 日、内（接前场）

母亲：行行行!我也不问你了！就算我是糊涂浆子！

莉莉这才妥协地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母亲：唉！别看你妈没文化，其实妈并不糊涂！前天毛头妈给我说不想让毛头去，我还给她做工作呢！我说，去不去由不得你！人家这是国家号召！是政治任务！在这事上咱家长可使不得性子！如果落个政治思想落后的名声，可是影响一辈子的事！后院赵家就是例子！

莉莉：你知道这道理就好！

母亲：妈不傻！你放心，妈支持你去！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有人急切地敲屋门：莉莉！莉莉！

于是莉莉连忙起身一边应着声一边去开门……

可没等她走到门口，小梅已经疯疯张张闯了进来……

这时，就见小梅上气不接下气地把‘户口簿’塞给莉莉：快！快给我藏到你家！

莉莉一看，忙追问：咋咧？出啥事咧？

小梅：我妈不同意我报名，把‘户口簿’藏起来咧！害得我在家里整整找了一天！

莉莉：这么光荣的事，她咋会不同意？

小梅：你别问咧！先赶紧给我藏东西去！

17．大杂院里 日、外

小梅妈急急匆匆追进院子，正焦急地向院里邻居打问着……

于是，有邻居给小梅妈朝莉莉家指点着……

小梅妈便急匆匆来到莉莉家门外，先把耳朵贴到门缝儿上探听着……

18. 莉莉家 日、内

屋里，小梅正无奈地发着狠话：再把我逼急了，我就把俺妈告到‘工宣队’去！

莉莉妈：娃呀！你可不敢！贵贱不敢把事闹大！有啥话跟你妈好好说！

莉莉：要不然，我明天先带几个班干部到你家去做工作！

小梅摇摇头：不顶用！真的！我把嘴皮子都快磨烂咧，我妈死活就一句话：不行！

莉莉：行不行肯定由不了她！你放心！但我觉得还是尽量给她把思想工作做通最好！

话音未落，小梅妈已破门而入，指着莉莉火冒三丈：你说啥由不了我？！我生我养的娃，由不了我还由你咧？！我就说咋回事？跌死拌活地非去不可！果不其然，原来你在这儿勾着魂儿呢！你当个文体委员，整天地找俺小梅排节目！排着排着，咋就把俺小梅往山里头勾呢？！

小梅：是我自己坚决要去的！跟莉莉没关系！你少赖莉莉！

莉莉妈：好我的老嫂子！你要这么说就不对咧！孩子积极响应国家号召，咋能说是俺莉莉勾引咧？！再说，孩子是你生你养不假！但那是国家的！不是咱自己的！国家无论需要她去哪儿，咱都只有支持的份儿！这可是政治态度问题！咱可不能连这都不懂！

小梅妈：你说得怪好！要把咱俩打个颠倒，你恨不得把她锁到柜子里！

莉莉：俺妈才不会像你这么不通情达理！

小梅妈：我不通情达理？到街坊四邻问问去！我两个儿子都是学校头一批下乡！它满巷子谁敢跟我比？！当年巷子里还有人说我是铁石心肠！可现在，我身边就剩下这个闺女给我做伴儿呢！他爸常年四季在韩城工务段，一个月回来几天！她要一走，屋里就剩我一个咧！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咧！

小梅：妈！你要这样说就更说不过去！莉莉他爸也是工务段的，而且在汉中，比俺爸远几倍咧！一年才回来一趟！我还有俩哥，可莉莉她妈就莉莉一个独女！莉莉一走，她妈跟你有啥两样？！

这时，莉莉妈也不自觉地抹起眼泪……

小梅：还有他邻居毛头！他爸是电力段的，几年前触电身亡咧，屋里就剩下她娘儿俩！可毛头也不照样报了名！

莉莉：还有俺院儿里二魁，弟兄俩都是孤儿！他哥的理由不比你充足？！要都像你这样，哪一家没有你理由充足？！

只见小梅妈也擦起眼泪：娃呀！你不理解妈的心！你从小在妈身边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虽说日子紧巴，但从来也没叫你受一点儿苦！你要硬闹着去！去了有你后悔的日子呢！

莉莉妈抹着眼泪，吸一下鼻子：我说句公道话！穷也罢富也罢！俊也罢丑也罢！哪个不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哪个愿意让自己娃吃苦受险？！更何况这还是个‘学兵’，是抡洋镐修铁路的！不是上前线！总比当兵扛枪打仗安全！如果都照你这想法，连让娃吃苦受累都不行！都把娃留到自己身边！那部队还有当兵的没？前线还有人站岗没？！

小梅妈终于嘴软了，拉起莉莉妈的手：大妹子，别生气！我把你冤枉咧！跟你一比，我还比你强呢！好歹我还有俩儿子！时不时还回来看看我！可你……

莉莉妈：不说咧不说咧！莉莉，快给你姨姨倒茶！

小梅妈：不用倒！我该回咧！屋里还七事八事的！

说着，就拉着小梅手要一起走：跟妈回，妈也想通咧！

这时，只见小梅背过母亲转过脸给莉莉诡秘地挤着眼……

莉莉妈对着小梅妈：往后你再嫌孤单，就到我屋里来！我给你作伴儿！

19. 组合镜头

19-1. 夜幕降临，天空夜色沉沉。整个古城已沉寝在睡梦中，大街小巷里只留下守夜的路灯……

19-2. 莉莉家，莉莉躺在小床上睡意正浓，月光洒在她漂亮的脸上……

19-3.（闪回）

宁静安详大杂院里……

二魁家门口不远处，二魁正悄悄地蹲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一把菜刀一动不动……

既而，大魁推着自行车走进院子，在家门口正锁着自行车，突然，二魁从身后冲出来，举起菜刀就照着大魁脑后砍下去……

“二魁！住手！”随着喊声，莉莉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二魁……

19-4.（闪回结束）

莉莉妈急忙冲进莉莉小屋，看着已经坐起来的莉莉：你咋咧？你咋咧？

莉莉迷迷糊糊地喘着粗气浑身发抖：我害怕……我害怕……

莉莉妈心疼地抱住莉莉头：别怕！有妈在！妈给你作伴儿！

说着，莉莉妈上了莉莉床，搂着莉莉一起躺下：不害怕！肯定是做恶梦咧！

莉莉把母亲搂得更紧：妈！我害怕！我心都快跳出来咧！

20. 环城林里 晚、外

夜色中的古城墙……

夜色中的古城河……

夜色中静悄悄的环城林带……

夜色中零星散着步的市民……

城墙根儿，大魁和毛头就地而坐，旁边，一瓶太白酒，俩人轮番着举起瓶子吹着喇叭……

21. 毛头家 晚、内

毛头妈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毛头妈：死鬼！到底野到哪儿去咧？好歹你也给我说一声！

毛头妈叹着气：唉！眼看着就该离开我咧，就没想着好好跟我在家呆两天？！

说着，不由得抬手抹着眼泪……

22. 环城林里 晚、外

只见大魁已是泪流满面，他举起酒瓶一边喝着，一边痛心疾首地给毛头倾诉：俺二魁太可怜咧！俺妈咽气的时候，俺二魁才只有五岁！俺妈拉着二魁的手亲自交给我说，‘娃呀！妈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这小兄弟！才正是最需要妈疼的年龄，妈却要离开他咧！你一定要替妈呵护好你这苦命的弟弟！要像对待自己身上的肉一样对待他呢!你是替妈尽责任呢！妈拜托你咧！’所以，这些年，我就像护小鸡一样护着二魁，满巷子没人敢动他一指头！谁敢欺负他，我就敢跟谁玩命！但我知道，别人没打过二魁，俺二魁把我的打挨美咧！

毛头尽管劝说：其实我知道你也是为他好！

可大魁只管摇着头挥泪忏悔：你别安慰我！我知道我对不起俺妈！眼看着他要走了，还叫我拿拳头告别咧一顿！昨天晚上，我看见他眼睛的青坨坨，我心里就像刀子戳呢呀……唉嗨嗨嗨嗨……

毛头：大哥！你嫑伤心！青坨坨几天就会下去，二魁不会记你的仇！

大魁：谁知道他记不记？反正这几天我心口子叫青坨坨堵得像石头块一样！

毛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别再想了！

大魁拉住毛头手：我这就把俺二魁交给你咧！到了三线，你俩要互相照顾互相帮衬呢！俺二魁爱感情冲动，爱惹是生非，爱抱打不平，我实在对他不放心！我……我这就给你跪下咧……

说着，大魁便‘噗通’一声跪倒在毛头面前……

毛头吓得手忙脚乱，也赶紧给大魁跪下：大哥！我不敢受这礼！你快起来！

大魁：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毛头：我答应我答应!我向毛主席保证！

大魁醉意正浓地：你向谁保证都没用！我……我就要你对我保证！

听到这话，毛头连忙惊慌失措地环顾四周……

好在周围没有人，于是他赶紧把大魁往起扶：大哥！可不敢胡说！再叫人听见咧，咱吃不完兜着走！

这时，就见大魁自己抽打着自己嘴巴一边嚎啕大哭：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俺妈!妈呀！我心里太苦咧……唉嗨嗨嗨……妈呀！我没有替你尽好责任呀……

夜色中的环城林里，夜色中的城墙，夜色中的城河……

大魁凄惨的哭嚎声在夜空中回荡……

23. 学校门口 日、外

学校门口红旗飘扬，锣鼓震天，人山人海……

大喇叭里‘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歌声不绝于耳……

马路边，一辆辆大卡车被送行的亲人们围得水泄不通……

四下里，亲人们的哭声，叫声，以及呼喊声汇成了海洋……

大卡车四周，同学们把手伸向车下亲人的手，千言万语的嘱咐，咻咻不迭地交待汇成杂乱的涛声……

然而，唯有二魁独自斜跨着‘红军不怕远征难’书包，斜靠在后背箱上，一只眼青紫得像‘熊猫眼’……

车下边，只见毛头妈急切地催促着毛头：把二魁叫过来！我给他说话！

于是毛头再三叫喊着：二魁！二魁！

二魁索性闭上了眼睛无动于衷……

24. 校门口角落处 （同上）

离人潮不远处，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一位穿戴朴素，身跨书包，背挎着草帽的中年男子（学兵连长）正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旁边，一位妇女正泪流满面……

男人：我求求你咧！再闹下去有啥用！眼看着马上就开车咧！哪还有半点更改的可能性？！

女人：我不管！你把一个正上学的娃跟一个瘫在床上的老人都撇给我，你于心何忍？！你就那么想当连长？！

男人：废话！这是组织的决定！能由了我？！

女人：你为啥不把咱家的具体情况给组织说明？

男人：废话！谁家没有具体情况？！谁家找不出一大堆理由？！

女人：我今天就是不让你走！看他组织管不管？！

男人：你可不敢混闹！一百八十个学生娃性命都交给我咧！你当啥责任咧？！

女人：吓唬我也没用！

男人：吓唬你？！再给你说，这是政治任务！你要再这样闹下去，当心我栽政治跟头吧！

女人：我不管！只要今天你敢上车，前脚你走，后脚我就喝耗子药！

男人：你明知道我军令状都签咧！你当这是儿戏咧？！

女人：我不听！

男人：我……我真想给你跪下！

女人：我先给你跪下！

说着，女人真的先跪倒在地……

于是男人便赶紧把她往起拉：快起来快起来！叫人看见咋办嘛？！

女人哭求着：你拍屁股走咧，往后我这日子咋过呀？！

男人：就几年天气！咬咬牙！

女人又重新跪下：你再有个三长两短……

男人便晦气地：我求求你不要咒我行不行？！

25. 卡车下面 （同上）

毛头妈尽管在卡车下面叫着：二魁！二魁！婶子给你说话！

但二魁只管坐在后背箱处无动于衷……

毛头再三焦急得催促：二魁！俺妈叫你呢！过来嘛！

二魁却有意把头偏向一旁……

无奈，毛头只好过去拽二魁……

二魁执拗着死活不动……

毛头：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你以为我这阵儿心里就好受？！

二魁把头偏向一边全当没听见……

毛头：前天晚上，大魁哥把我叫到环城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给我说了大半夜！

二魁冷冷地：大魁是谁？我咋不认识！

毛头：你知道不？其实大魁哥心里比你更苦！

二魁流着泪摇摇头：我知道他心里容不下我！巴不得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毛头：你放屁！我敢拿头给你担保！你哥保证也会来送你的！

二魁：打个赌！他要能来，我就跟你姓！

26. 学校门口 （同上）

汽车已经缓缓启动……

这时间，随着汽车启动声，顿时，四下里便哭声一片……

已经启动的汽车周围，亲人们恋恋不舍地拉着车上儿女们的手……

汽车上，男孩儿女孩儿们开始流着泪向亲人们挥手……

四下里的哭声一时间汇成了海洋……

27. 大杂院里 日、外

大魁手拿着‘太白酒’瓶子，摇摇晃晃地走进大杂院……

终于，他烂醉如泥地跌倒在院子里一倒不起……

手里的‘太白酒’瓶子白酒泄漏满地……

这时，只见他沾满灰土的嘴巴不时地喃喃自语：我难受……我受不了咧……

毛头妈正在屋门口洗着锅，这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她只是嗤之以鼻：呸！活该！

赶巧有男性邻居路过，发现大魁爬在地上，忙上前去看：这是咋咧？得是喝醉咧！喝醉咧也不该睡在这儿呀！

说着，便俯下身要去搀扶大魁……

“嫑动!”毛头妈立马呵斥着：“就叫他睡到那儿给人展览去！”

“一会儿再感冒咧咋办？我扶回去算咧。”男性邻居又欲俯下身……

“叫你别动就别动！省得我跟你急！”毛头妈语气强硬。

“那是为啥嘛？”对方不解的问。

毛头妈解气的冲着爬在地上的大魁：“像这样猪狗不如的东西，死咧才好！心肠真就硬得跟石头一样咧？！咹？！二魁可怜得还能有谁？唯一就你一个亲人咧！你就真的不能送一下？！咹？！”

“啥？二魁今天出发他没去送？这家伙！”男性邻居便朝大魁屁股补上一脚，惋惜地摇摇头走了……

毛头妈：这种人，不值得人同情！谁同情谁就是东郭先生！

听见毛头妈的骂声，莉莉妈也从屋里走出来……

她走到大魁跟前，低下头斜瞅一眼大魁脸，也满心怨气地摇着头：唉！一个大早就喝上咧！没看把自己喝成啥咧？！喝酒就那么重要？!咋不把自己泡到酒缸里头去呢？！娃这一走，往后几年你想见都见不上咧！再说，娃心里能好受？真是伤天害理！

说着，又上去用脚把大魁手中的太白酒瓶子从手里踢掉了：哼！都快喝死咧，还拿着不丢手干啥？！

很快，大人孩子就越围越多，但都是站在不远处看热闹，没有人敢去扶一把大魁……

28. 西万公路进山口 日、外

送学兵们的大卡车队缓缓地驶入秦岭。。。。。。

同学们顿时欢欣喜悦地欢呼吼叫起来：

“再见吧西安！”

“秦岭！巴山！我们来了！”

………

这时，只见先前那位曾被妻子纠缠不休的学兵连长在车箱里提议：同学们！咱们唱首歌吧！”

于是，有人起了头，顿时，响亮的歌声便响彻山谷。。。。。。

连长不由得振臂挥手打起拍子：

“背上了行装扛起枪，

满怀豪情斗志昂扬！

毛主席挥手我前进，

奔向祖国最需要的地方！

………

卡车队在歌声中渐行渐远……

29. 大杂院里 日、外（接前场）

毛头妈洗完锅，端着洗锅氺走到离大魁不远处就朝大魁身边泼去：也叫我给你醒醒酒！

顿时，加杂着菜渣儿和面条渣儿的脏水便溅在大魁的身上和头发上……

于是，围观的人们忍不住发出一阵笑声……

但毛头妈并不笑，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大魁：哼！醒了对着你妈相片好好想去！看你给你妈咋交待？！

大魁仍然一动不动，嘴里继续喃喃着：我难受……我受不了咧……

莉莉妈无意间看见自己裤腿：死鬼！你把面条都泼到我身上咧！

说着，连忙用手清理自己裤腿上的面条渣子……

30. 连长家 日、内

这是一个既是厨房又是卧室的平房。

连长妻子正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切菜……

女儿显得精疲力乏的走进门，一边卸下书包朝床上一扔，一边懒散地往床上一坐，问：妈，我都饿了！饭做好没？

连长妻头也不回继续切着菜：马上好！

女儿警觉地走到母亲旁边，歪着脑袋看着母亲脸：妈，你哭了？

连长妻用手背抹一把眼睛：妈没哭。

女儿顺手捏一块案板上母亲正切的黄瓜放到嘴里：我爸又不是头一回出远门！

31. 秦岭公路上 日、外

卡车队在秦岭山路上行进……

车厢里，连长看着二魁的‘熊猫眼’问：咋回事？还没参战咋先挂彩咧？

二魁头也不抬地：少问！不干你的事！

连长：可我想知道！我是你们连长！

二魁这才抬头看一眼对方：连长咋咧？！我还是你们团长呢！

连长：是吗？那你叫什么名字？

二魁：你管不着！

这时，毛头赶紧上去解围：对不起，连长！他叫刘二魁！他哥刚没来送他，他正生着气呢！

二魁：少提他！我没有哥！

连长：年龄不大！脾气不小！

毛头连忙替二魁开脱：对不起，连长！他平时确实不这样子！真的！

连长：这么说，只有对我才是这态度？

于是毛头连忙附到连长耳边：连长！他们哥儿俩是我们街道的五保户，从小就没了父母！他脸上的伤，也是他哥打的！今天早上……

32. 连长家 日、内

连长妻把面条煮好，盛一碗递给女儿……

再盛一碗便朝里屋走去……

里屋，床上正躺着连长的父亲，一位年近七旬的‘半身不遂’病人……

连长妻把饭端到老人床前，先给老人脖子下面垫好毛巾，然后开始给老人喂饭……

老人不仅口眼歪斜，而且抖动不止……

连长妻一边耐心地把饭先用嘴吹凉再喂给老人，一边流着泪给老人倾述：没办法，我没本事给你把儿子留下！走咧！人已经走过咧！就留下咱们老少三口！唉，没办法！就这样将就着过吧，挨过一天少一天！细想想，其实他又何尝不想守着咱妻儿老小？！

瘫痪老人欲表达什么，但苦于自己无法言语，只能颤巍巍的给儿媳伸出大拇指……

连长妻心领神会地给老人擦着眼角：我明白你的意思。养儿几十年，需要的时候，却不能守在你身边！全给我丢下了！唉！不是念着你老无人护理，念着孩子无人照看，我连死的心都有咧！

老人急了，连连从歪斜的嘴里发出‘哇哇哇哇’的声音……

连长妻连忙安慰：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一日三餐，一顿也不会亏了你！

老人再次颤巍巍伸着大拇指……

连长妻：当初结婚时是在测量队，成年不粘家，后来又是‘五七’干校，还是家不粘！好不容易回来了，这回又是……唉！他哪是娶媳妇？分明是雇保姆呢！倒是按月都把钱寄回来咧！可那几个钱，够不够一家人过日子？！

老人继续嘴里‘哇哇哇’，用手颤微微给儿媳伸着大拇指……

33. 大杂院里 日、外

毛头妈从屋里走出来，一看，院子地上咋没了大魁……

毛头妈边骂边走地来到大魁家门口：我以为能死咧呢！死咧院子里少一匹狼！别以为回去就没事咧！没门儿！只要你还活着，我见一回就骂一回！除非你搬家！

不然，我就让你在院子里臭得像狗屎！

看着屋子里没有反应，毛头妈愈加得寸进尺，一脚踢开屋门呵斥着：咋不说话呢？哑巴咧？！有本事你出来跟我讲讲理叫大家评！

看着屋里仍然没动静，毛头妈又跨进屋门：人呢？死到哪咧？

但没等毛头妈站稳脚跟，就见她发疯似的地惊叫起来：快来人呀！要出人命咧！

屋里，大魁正踩着凳子欲上吊……

毛头妈一步扑上去，死死抱住大魁腿：快来人呀！要出人命咧！快来人呀……

（第二集）

1. 大杂院里 日、外

院子里，只听见毛头妈一声声声嘶力竭地呼救声……

邻居们立马闻讯跑向大魁家……

2. 大魁家 日、内

只见大魁正站在凳子上，头顶悬着一根绳子，毛头妈正死死的抱着大魁两条腿……

这时，只见人们纷纷跑进来手忙脚乱地欲把大魁从凳子上往下拽……

而大魁却满面泪水地死死拉着悬在空中的绳子不肯松手。

大魁哭求着：你们别管我……求求你们让我走吧……我这样活着比死了更苦啊……我冤枉啊！我真的没法活下去咧……唉嗨嗨嗨……

毛头妈：娃呀！你快下来吧！有啥冤枉你说出来！大家会给你做主！可不敢干傻事！死咧就永远说不清咧！

莉莉妈：有啥过不去的火焰山值得你这样？！再说，做错了，知错改错不就行咧？！没有人会埋怨你！

但大魁依然不肯下来：已经没法挽回咧……我真的没勇气活下去咧……唉嗨嗨嗨……

毛头妈：没法挽回你就能这样？！分明是你的不对，我骂你两句，你就寻死觅活咧！临了再把屎盆子给我扣一头？！如果你真有个三长两短，还不害得我做一辈子噩梦？！那你也就太缺德咧！

听到这话，大魁赶紧从凳子上下来，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大婶二婶……我真不是嫌你们谴责我咧！我再混账，也没混账到连好坏话都不分了呀！你们骂我！也都是为我好呀！我是后悔自己有嘴说不清！我冤枉死咧……唉嗨嗨嗨……

毛头妈：有嘴咋能说不清？！黑的白不了！白的也黑不了！有话你说出来！大家又不是不通情达理！

莉莉妈：再说，你的做法也是实在过分咧！一个娘生下来的亲骨肉！到哪再找第二个去？！看着你这样对待自家亲兄弟，谁不生气？！

毛头妈：而且我们说你，也是端着自家碗，管得人家事！说穿了，还不都是为你着急呢？！

这时，大魁抹着眼泪朝床上指：你们看，俺二魁跟我记死仇咧！我给他买的衣裳买的鞋！他临走都撂出来咧！都在床上呢！他彻底不认我咧！

莉莉妈：哪能呢？！他不认你认谁？！就剩下这一个亲人咧！他能舍得？！

大魁：是真的！大婶二婶……我说的都是实情……唉嗨嗨嗨……

毛头妈：我才不信！自己牙把自己舌头咬了，舌头还会记恨牙？这些年，你打他还少？！

大魁：这回真的不一样！为送他，我给单位请了两天事假！可两天他跟我没说一句话！我咋给他赔罪都没用！他不理我！我做的饭他都不吃！自己另给自己做呢！我给他路上买的面包，煮的鸡蛋，临走他都撂到垃圾筐咧！自己给自己烙了几个烧饼拿走咧呜呜呜呜……

毛头妈：反正，你就是一百个有理，你不去送他就是你的错！

大魁：我咋有可能不送呢！二婶！连你也把我朝死里冤枉呢！唉嗨嗨嗨……我一个礼拜前就给单位请好假咧！今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你家灯还没亮呢！我不到六点就跑到‘竹芭市老樊家’给他买肉夹馍去咧！我到了那儿，人家炉子还没生火呢！我的粮票，还是问毛头要的！不信你问你毛头去！呜呜呜呜……

**3. （闪回）

老樊家门口 早、内

打烧饼师傅正在给炉子生火。

大魁站在打烧饼炉前跟打烧饼师傅打着招呼……

小街上，清洁工正清扫着马路……

片刻，大魁身后又排了很多人，大魁是头一名……

烧饼已打到锅里，大魁催促着打烧饼师傅：师傅，快一点，我急着要送人出远门呢！

打烧饼师傅：再急也不能吃生的！

小街街景……

时而，有跑步的年轻人从街上跑过。。。。。。

烧饼打好了。

师傅夹好两个饼递给大魁：这下放心！误不了火车吧！

大魁：不是赶火车！是送俺兄弟去三线修铁路呢！

大烧饼师傅：啥？你兄弟是去三线的？了不得！才只有十几岁，就要去山里修铁路咧！

大魁：马上就动身咧！正在学校门口上车呢！

大烧饼师傅笑着：来！把馍给我！叫我再给娃夹些肉！

于是大魁又把烧饼递给师傅……

师傅重新把馍张开，给里面塞了满满的肉……

大魁感激地接过师傅优待的肉夹馍，边道着谢转身就跑，已经跑出去老远，嘴里还不停地‘多谢多谢’……

4. 学校门口 日、外

大魁风风火火提着大包小包气喘吁吁地跑到学校门口……

但只见大卡车队已渐行渐远……

这时，大魁生气地把‘肉夹馍’狠狠地朝地上一摔，转手打起自己耳光……

尔后，大魁便沮丧地摊在地上伤心落泪：妈呀！妈呀！我没有赶上送咱二魁！我没法给你交差咧！我对不起你！这一下，你二魁也跟我把仇记大咧！妈呀！这可咋办呀？唉嗨嗨嗨嗨……

（闪回结束）

5. 大魁家 日、内（接前场）

毛头妈和在场的邻居们都由不得抹着泪……

毛头妈：别难过咧！都是婶子把你冤枉咧！婶子知道，这些年你也不容易！小小年龄，自己还是个娃呢！既当爹又当妈的！婶子平常看着也心酸呢！

大魁：我知道我错咧！我不该打他！可他没有给我改正的机会呀！

毛头妈：好咧好咧！日子长着呢！二魁那犟脾气大家也清楚！自小就犟起来咬透铁锨啃断棍！过些日子，他就会想通！他再不认谁，他敢不认你？！也成狼娃子咧？！

大魁：他这一走，谁知道啥时才能见上！没看见我去送他，谁知道他会咋想呢！

毛头妈拽着大魁胳膊：好咧好咧！啥都别想咧！跟婶子回去吃饭走！婶子给你做饭！

大魁极力挣脱着：我不去！婶子，我吃不下去！

于是毛头妈硬拉着大魁就朝回拽：不吃饭成神呀？！日后就成你一个人咧！就把婶子家当你家！反正婶子的娃也走咧，婶子正好缺娃呢!

大魁忍不住又放声哭起来：你别拉我！我这阵儿真的心口堵得慌么！唉嗨嗨嗨……

6. 垃圾堆前 、废品站 日、外

连长妻正提着蛇皮袋子，手拿小铁耙子在垃圾堆里刨着捡着……

偶尔，发现有可卖钱的东西，连忙拾到蛇皮袋子里……

废品站，对方把一毛多钱的硬币放到连长妻手心……

连长妻小心的用手帕包起，满足地把它放到自己贴身的衣兜……

7. 秦岭公路上 日、外

车队正在崎岖的山路上行驶……

前方遇到“S”弯道区，车队的速度减了下来……

这时，只见二魁迅速从后车箱往下翻……

当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二魁已拔腿朝山坡上跑去……

于是，车上人顿时乱了，急忙呼喊司机停车……

连长顿时惊呆了，立刻发了火：混账！快给我去追！

随着汽车渐渐停稳，同学们立即跳下去追赶二魁……

连长一边显得笨拙地朝车下翻，一边满脸无奈地连连摇头：胡闹！简直胡闹！

8. （组合镜头 日、外

8-1. 山坡上，二魁头也不回的地拼命往上爬……

后面，同学们紧随其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边喊着边追……

8-2. 转眼，二魁已经爬到山顶，他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已无路可走……

越来越多的同学赶到了山顶……

眼看着大家渐渐逼近，二魁站在悬崖边朝大家呵斥：都给我往后退！谁敢往前走一步，我就从这儿跳下去！

同学们顿然束手无策，只好闻声止步……

8-3，山坡上，连长正气喘吁吁地往山顶上爬着……

8-4. 连长已经筋疲力尽地追到山顶上……

这时，他站在离二魁不远的位置停下来，双手插腰，上气不接下气地：小伙子你想跳下去是你的自由！等我把话说完你再做选择不迟！我首先想告诉你，你现在的身份是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第二师学兵连战士！如果在行军途中，有人胆敢跳车逃跑，甚至跳崖自尽！就是临阵脱逃，自绝于人民！

二魁气急地手一摆：少来这一套！我不管！

连长：你可以不管！如果你硬要跳，就是把个人感情问题上升成了政治问题！不仅给你，给你的家人，也给我这个刚刚上任一个小时的学兵连连长，给两万五千八百名三线学兵，甚至给铁道兵脸上抹黑！

二魁气急败坏地：我不听！我顾不了那么多咧！

连长：那你现在就跳吧！我等着为你收尸！

这时却只见二魁左顾右盼，不知所措……

终于二魁扑通一声跪下去嚎啕大哭：连长！我真的受不了咧！压根与人民没有关系！

连长走到二魁近前，继续严厉地：孩子！我可以坦诚的告诉你！你是不是第一个受处分的三线学兵不好说！但我可以肯定：你是第一个写书面检查的三线学兵！

说完，连长转身便头也不回地向山下走去……

9. （字幕： 一月后

组合镜头 日、外**

9-1. 雨幕中的巴山峰峦。局部，雨水带着泥沙把山坡冲出道道壕沟……

9-2. 雨幕中的汉江江面，浑浊的洪峰像巨大的凝固体在江面缓缓移动……

9-3. 雨幕中的山坡上，七零八落东倒西歪四下散落地一顶顶帆布帐篷……

9-4. 雨幕中，时不时，隐约中，能听见来自某个帐篷里的口琴声，笛子声……

10. 帐篷里 日、内

同学们显得无聊伤神地躺着，坐着……

有的人整理着自己衣物……

只见很多人身上，腿上，脸上已经被蚊子蜢虫咬了许多红疙瘩，有些人半裸着的腿上红疙瘩已经布满了，且已经抓破了，溃脓了，他们互相传递着一小瓶‘碘酒’轮流擦拭着……

突然，有人发现自己的铺盖已经泡在水里，便急呼大叫着赶紧把铺盖卷起来……

仔细看，帐篷里，已经有好几个铺盖卷起来了……

于是好几张铺上都挤着几个人，他们互相你挤我，我挤你，闹着骂着……

这时，毛头正靠在铺盖上无聊地小声吹着口哨……

身旁有人用肩膀撞着他：别烦人咧！吹个啥劲儿？！

毛头不以为然地：我吹的‘我是一个兵’！

对方：得了吧！还‘我是一个兵’呢！听着整个一个女厕所尿尿声！

于是终于引来大家一阵笑声……

突然，有人发现自己的铺上有一条蛇便惊恐地跳了起来……

于是大家急忙奋起抓蛇，帐篷里乱成一片……

11. 连部帐篷里 日、内

连队领导们正围坐在一张由单人床板担当的会议桌前心急如焚……

指导员：老天爷呀！你咋就不知道累咧！已经下了25天咧，也不歇一歇！再这样下去，你就真要把我们困死到这深山里咧！

连长：唉，刚才我又去伙房数了一遍！伙棚里就剩下13袋面粉，两袋包谷瑧咧！就按现在这每天两餐，每顿每人一碗包谷瑧面，每天起码也得120斤粮食！剩下那点儿本钱，最多也仅够维持一个礼拜！

副连长：一日两餐，一人一碗汤面！这已经是底线咧！总不能减成每天一顿饭吧？！

连长：更要命的是，与外面联系中断咧！咱们没办法把消息传出去！

副连长：这样死等着老天爷不是办法！能不能找几个水性好的，做一个排筏，由我带队，强渡到对岸去！

连长：你会游泳？

副连长：我从小在村口的‘涝池’里耍大的！

指导员：不行！我不同意！早上我已经到汉江边看过咧，洪峰越来越大，水流越来越急，要想强渡过去的几率几乎为零！还有可能造成无谓的牺牲！

副连长：那就只有发动大家在山上找一找，看有没有能充饥的东西咧！找一点算一点，总不能坐着等死吧！

连长摇摇头：不用找咧！我已经到附近山坡上看过咧！但凡能吃的东西，早都让咱们人扫荡咧！想想看，已经被困这么多天咧！而且不是几个人，而是一百八十号人！这么多人集中在一起，想要靠这山窝子里的山果生存，还得山窝子能长出来呢！

副连长：那就强渡吧！我豁出去咧！给我配两个助手就行！无论如何得把消息送出去才行！

连长：再等等看吧！除非万不得已！

12. 组合镜头 日、外、内

12-1. 毛头妈提着两只正和着面的手，风风火火地从自家屋里跑出来直奔莉莉家而去……

不等走进莉莉家屋门，老远就求救着：老姐老姐，快看我眼睛咋咧？

12-2. 莉莉妈正切着菜，听见呼救不知出了什么大事，急忙擦着手就朝外跑……谁知转眼毛头妈已经破门而入站在她面前……

莉莉妈赶紧掰开毛头妈眼睛查看：好着呢！没有啥！

毛头妈：你看我右眼皮！

莉莉妈：右眼皮咋咧？没看见有啥！好好的！

毛头妈：正和着面呢，突然眼皮就跳得不行，你没看见跳吗？！

莉莉妈这才恍然大悟地笑了：我还当你眼睛咋咧！闹了半天又是你自己没事找事自寻烦恼呢！

毛头妈：咋能是自寻烦恼？！你没听人说‘左眼跳财，右眼跳崖’！我正和着面，突然右眼皮就跳个不停，我估摸，会不会是俺毛头出啥事咧！

莉莉妈：你咋就不会往好处估摸呢！难道盼着你毛头出事不成？！

毛头妈：咋是我盼着出事呢？！我这跳的可是右眼！

莉莉妈：右眼咋？！右眼就非出事不可？！再别给自己心里添事咧！

毛头妈：咋能是给自己心里添事儿？我就不相信，你莉莉走了这些天，你心里就不牵挂？

莉莉妈：你……你能不能别给我提这个话题？！

说着，莉莉妈居然抬起手背抹起眼泪……

13，组合镜头 日

13-1．山坡较高处，有一个临时搭建的，只有一块牛毛毡顶的伙棚冒着缕缕青烟……

13-2．雨幕中，用雨衣包裹严实的连部通讯员正站在山坡高处，竭力地吹响嘴里的铁哨子……

13-3．于是，有三三两两的学兵穿着雨衣从帐篷里钻出来走进雨幕，踏着泥泞的山涧小路，朝冒烟的高坡走去……

13-4．同学们从高坡上的伙棚里抬着饭桶又从泥泞的小路上走下来，脚下显得一步一滑……

14. 帐篷里 日、内

打饭的同学钻进帐篷，把饭桶放在了地上……

于是，同学们开始人手拿着饭碗在帐篷里列队……

班长领大家开始唱歌:

“要斗私批修,要斗私批修,要斗私批修……”

显然,有不少人在唱着歌的同时眼睛一直看着饭桶……

15. 莉莉家 日、内

毛头妈：唉！我倒想脑子清净呢！可是能清净不？！转眼儿都走了一个月咧！别说来个信，连个二指宽的纸条都没看见！谁知道山里是啥情况？！临走时，我都把信封信纸给买好，连邮票都贴上咧！

莉莉妈：废话！能有二指宽的纸条回来，不就能有信回来！没回来信，肯定就是有原因！兴许山里头寄信就不方便！

毛头妈：都一个月咧！我就没睡过一次囫囵觉！天天睡着睡着，总还觉得俺毛头还在屋里呢！可一睁眼，看见床上是空的！我的心也空咧！

听到这话，莉莉妈又由不得抹起眼泪：你嫑三天两头地尽给我说这些烦心话行不？！来了就说几句叫人高兴的话！不瞒你说，俺莉莉从小就没离开过我半步！连天天梳头都是我给梳呢！这一下走咧，你以为我心里就不想？！给你说心里话，这一个月，我比过了一年还觉得漫长！

看着莉莉妈落了泪，毛头妈又赶紧规劝：你别难过！你莉莉肯定不会有啥事！唉！都是我不好！我又给你添心事咧！我走我走

说着，便赶紧朝屋外走……

莉莉妈：你别走！你把我的心事勾起咧，你又想溜咧？！你走不成！老老实实给我做伴儿！

16. 连部帐篷里 日、内

连长：唉！说句心里话!就每顿那一碗汤面条,连我这四十好几的都扛不到后半夜！肠子就开始咕噜咕噜地叫唤开咧！何况那些正长身体的孩子们咧!

指导员：记得当年在‘五七’干校,就像这一碗汤面下肚，我起码还不得再吃两个馒头!

副连长:：所以再这样下去，我看非出问题不可!

这时，通讯员提着饭桶钻进帐篷……

看见饭打回来了，连长问通讯员：昨天交待你每顿给咱们少打一点儿你记着没?

通讯员：记着呢!

于是指导员苦笑着：唉！我看你也是没法子急疯咧！给咱们少打一点有啥用?!就是把咱几个脖子都扎上，又能起多大作用?!我看只有把咱们一锅炖了，兴许倒能给大家解决一顿实际问题!

连长：唉，省一口是一口嘛! 我心里能好受点儿吧!

说着,几个人一边开始拿碗盛着饭……

连长刚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正欲朝碗里盛,就听见帐篷外嘈嘈嚷嚷,接着就有人打报告……连长放下饭碗:进来吧!

于是就见九班长领着三四个同学一窝蜂地涌了进来……

连长：出什么事了？

这时，只见九班长满脸委屈：连长!我们饿了!我们要吃饭!

连长一愣：要吃饭你们怎么不回班里去?这会儿不是正开着饭吗?

九班长：我们没饭可吃!炊事班压根儿没有给我们班打饭!

连长：怎么可能!谁有这么大胆子?!

九班长：他们坚持说给我们班发过了!可我们班确实没人领过!

连长：难道一个班都没吃上饭吗？

九班长：我们全班人正在帐篷里等着饭呢!

连长严厉地：真的不是想领双份儿吗?

九班长愈发显得冤枉：连长!你咋也和他们一个口气?!我们冤枉死咧!我所以要带这么多同学来,就是给我作证来了! 不信你挨个问问!

连长站起身对着指导员：你们先吃吧! 我去看看!

说着，便穿上雨衣随九班的同学们走出帐篷……

这时，通讯员也赶紧放下饭碗跟了出来……

**17. 九班帐篷里 日、内

同学们正一脸沮丧地手拿着空碗坐在地铺上……

突然看见连长走进帐篷, 大家就一窝蜂地围了上去……

有人就急不可耐地求起救：连长! 求你了！我要吃饭！

“连长！凭啥不给我们班饭？！”

“我饿的受不了了！”

“连长！我饿的没一点儿劲儿咧!”

“连长！我们冤枉死咧！”

连长：到底咋回事你们慢慢说！

于是，有人开始给连长汇报：刚才我们到炊事班领饭，炊事班已经没有了。他们非要说我们班领过了。可我们班确实就没有饭！你可以查查，看我们班哪来饭桶？！

“我们已经来回折腾了几趟咧！我这阵儿就想哭！”

这时,又有人说了一句：连长!我想俺妈咧!要是我妈在跟前多好？！连长！我想要我妈！

说着，便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

谁料这一声哭声竟然像号令，瞬间，三个，五个……全班就哭声一片……

连长赶忙给九班长下命令：去！快去炊事班！命令他们半小时内必须把饭送过来!

九班长接到命令立刻转身冲出帐篷……

等连长转过身再一听，周围的帐篷里居然也响起了哭声……

一时间，山谷里哭声连成一片，显得那么悲壮苍凉……

连长当下束手无策，立即给通讯员发话：快！全连立即紧急集合！

于是通讯员立刻冲进雨幕，口中的铁哨子立刻‘嘀嘀嘀嘀’地响起……

18. 雨幕里 日、外

连长钻出帐篷，率先满脸凝重地站在雨幕中……

这时，就看有人老远地边喊着边向这边跑过来：连长！连长！不好咧！出大事咧！

连长一愣：出啥大事咧？

来人上气不接下气：12班全班人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帐篷里躺了一地！

连长一听当下懵了：啥？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来人气喘吁吁：我无意中走进12班帐篷，看见帐篷里躺了一地！我仔细一看，咋个个四肢抽搐口吐白沫！

连长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站在原地缓缓神儿，便立刻连走带跑地直奔12班帐篷……

19. 大杂院里 日、外

大魁推着自行车走进院子……

他把车子顺着墙靠好，正欲拿钥匙开门锁，突然发现门缝里夹着一张纸条……

他取下纸条打开看着，立马就变了脸色……

既而他立马调转车身，推着自行车就急死拌活地朝外跑……

20. 大街上 日、外

大魁心急如焚地车子越蹬越快……

大魁的身影渐行渐远……

21. 山路上 日、外

雨幕中的泥泞小路上，连长和通讯员一脚深一脚浅地连走带跑……

有几次连长差点滑倒，都被通讯员扶住了……

但终于连长还是摔倒在泥窝里，身上脸上溅满了泥浆……

通讯员赶忙上去搀扶……

连长却推开他手：不要管我！快！快去通知指导员，卫生员火速赶到12班！

通讯员还欲去搀扶连长，连长怒了：快去！这是命令！

通讯员只好扭头独自朝连部跑去……

22. 12班帐篷里 日、内

地铺上，空地上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地……

只见一个个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帐篷里呻吟声一片……

23. 山路上 日、外

通讯员飞快地奔跑着，任凭脚下泥水四溅……

连长爬在泥氺里，目送着通讯员越跑越远，他这才用手抹了把脸上泥水，喘着粗气自言自语地感叹：责任重大！责任重大呀！我的连长同志，真正的考验开始咧！

连长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就是脚使不上劲儿，显然，他的脚踝已经斡了……但他硬咬着牙，终于从泥窝里站起，但想挪动脚步似乎还是疼痛难忍……

但他还是强忍着疼痛，艰难地在泥水里一步一跛着朝12班帐篷走去……

12班帐篷里 日、内

连长急匆匆走进帐篷，看见指导员和卫生员都已在里面，这才站在原地喘着气问卫生员：到底咋回事？闹清楚了没有？

卫生员：可以肯定，是食物中毒！

连长愣了：怎么可能？全连吃的一锅饭！难道……

连长顿时只觉得双腿发软，差点没有瘫软下去……

（画外音。连长：我的天呀！全连一百八十个人可都吃的这一锅饭呀！

于是，他赶忙命令通讯员：快！快到各班都看看去！看还有没有相同症状的！

指导员：放心吧，问题都搞清了！其他人不会有事！

卫生员：这是他们班早上有人饿得受不了，就跑到山坡上找东西吃，结果发现桐籽树上的桐籽吃着满香，就端回来一脸盆，给他们全班人分享了！

连长：有办法解毒吗？

卫生员：有！泄药已经都给灌过咧！针也打咧！等一会儿把食物排泄出来就没事咧！

连长痛苦地苦笑着：可怜了孩子们！肚子里本来就够空荡咧，却还要吃泄药往空里排！

于是，连长再也忍不住地对着满地的同学们：同学们，我对不起你们！我这个连长没当好呀！

说着，连长的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指导员：你不要太伤感，也有我的责任！

说这话，指导员突然发现连长一只手一直扶着一条腿，忙问：你的脚咋咧？

连长摆摆手：别管我的脚！先把这么多同学的问题处理好！

仁义家门外 日、外**

大魁风风火火推车子来到同学家门前，不等站稳便一声一声地叫着：仁义！仁义！仁义！

仁义媳妇从屋里出来：大魁，进屋坐么，仁义不在家！

大魁：他干啥去咧？

仁义媳妇：到陕南去咧！

大魁：啥时间走的？

仁义媳妇：中午就走了。你有啥事？

大魁当下眼泪就急出来了：他说好给我捎东西呢，他咋说走就走咧嘛！ 啥仁义嘛？！说话一点儿都不算话！就这还好意思叫个‘仁义’！

仁义媳妇笑了：本来说是下周动身的，但听说山里头遭洪水咧，急需生活用品，所以全市的商业服务队就临时决定提前跟运送物资一块儿进山咧！这也由不了他。

大魁：我想叫他给俺二魁捎东西呢！他咋就提前走咧！

仁义媳妇：听说他们先要在大白杨仓库统一集中呢！要么你赶到大白杨仓库去看看？

大魁一听，抹一把眼睛，赶紧调转车头撒腿就走……

连部帐篷 日、内**

几位连干部正在开会……

连长：早上还想动员大家在山上找食物呢！谁知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看来得立即开会宣布，禁止随意采吃野果！负责后果不堪设想！

指导员：另外，我看副连长的建议也应该考虑了！万不得已，只有强渡汉江一个办法咧！

连长：散了会，我就去访一访就近的山民，看有没有水性好的，让他们帮帮忙！他们都长在江边，应该比我们有经验！

副连长：我负责到各班去摸底，看有没有能胜任的。

事务长：我过去一直搞的‘航测’，对气象接触稍多一点，从天空色度看，也许雨明天就应该停了，刚才我已到江边看了，江水浑浊度明显比上午强，说明上游雨已经停了。

连长：希望是个好消息！但还是要做两手准备！你一会儿带人去砍竹子！

组合镜头一组

27-1.夜色中的山谷，宁静而神秘……

27-2.夜色中的汉江，江水像一块巨大的凝固物缓缓在河床上移动……

27-3.夜色中的山坡上，有一缕游动着手电光亮……

仔细看，原来是指导员深夜在各帐篷间巡查……

27-4.手电光下，帐篷外硕大的田鼠正繁忙着……

27-5.突然，就听见帐篷里有人惊叫……

27-6.指导员急忙冲进去问：怎么了？

有人已经坐起身捂着耳朵：老鼠把我耳朵咬咧！

指导员用手电一照，耳朵果然已经流血……

指导员：快去找卫生员包包！

操场上 日、外**

雨后的山谷格外清新翠绿……

几十名学兵正整齐的在操场上列着队……

连长正站在队列前面讲话：同学们！咱们的处境大家也都清楚！我也不必多说！雨好不容易停了，但能停几天只有天知道！今天，大家要去给连里背救命粮，我知道这是个异常艰巨的任务！因为，汉江的洪峰还没有退，离我们较近的渡口无法摆渡，你们要在当地山民的引领下，到30里外一段河床较宽的渡口去过江！为此，大家来回要多走60里的山路！也许天黑你们才能回来。我代表全连人感谢大家咧！

学兵们异口同声：为人民服务！

连长：咱们炊事班已经半个月没有蒸馒头咧。昨天晚上，我已经通知他们发面，现在，馒头已经蒸到笼里咧！中午，我会让他们准时把馒头和包谷瑧送到黑虎岭，给你们背粮的同学加一顿餐！愿你们早去早回！一路平安！出发吧！

于是，几十名学兵踏着歌声的节拍向山路上走去……

“下定决心，

不怕牺牲，

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某物资仓库门口 日、外**

空荡的仓库大门口，大魁正沮丧地坐在路沿儿上。。。。。。

他掏出烟来点着，刚吸了一口又生气地折断摔在地上，嘴里懊恼地自言自语：仁，义，礼，至，信！你小子毫不客气一家伙就占了两个！可是你连‘仁义’都做不到！还何谈‘礼，至，信’呢？！我呸！哄鬼去吧！

无奈，他只好扫兴地推着车子而去……

山路上 日、外**

崎岖蜿蜒的山路上，二魁担着两个桶，战友刚强背着背篓一路小跑的赶着路……

他们时而停下来，互相交换一下又继续一路小跑……

刚强背着背篓气喘吁吁地说：歇一下吧，我受不了咧！

二魁边挑着担子在前头跑着，一边头也不回：赶早不赶晚！等到了黑虎岭你哪怕睡一觉都行！

刚强：那你走慢些行不？我脚疼的受不了咧！你跑那么快，我脱了鞋都撵不上！

二魁停下来，转过脸笑着：你能吃！就这熊样，你妈还给你起个‘刚强’！

刚强：那从现在开始，我就把名字换给你！

31. 连长家 日、内

连长妻端着饭碗走进里屋……

正准备给老人喂饭，突然愣了，‘咣当’一声，饭碗摔碎在地上：爸！你咋咧？你别吓我！

只见老人双眼紧闭，嘴里微弱地喘着气一动不动……

连长妻连忙扑倒老人身上：爸呀！你这是咋咧？你可别吓我！早上你还好好的！你知道我个女人家，背又背不动，抱又抱不起！你叫我咋办吗？！我无能为力呀……我的爸呀……

既而，她突然醒悟过来，急忙边喊着边朝外面跑去：快来人呀！快给我帮帮手呀……

32. 山路上 日、外

这是一段下山小路，坡度显得较陡而且由于刚下过雨便愈加湿滑……

二魁和战友小心谨慎的朝下走着……

可一不小心，只听‘哎呦’一声，战友刚强还是滑倒了，背篓里的馒头滚落在山坡上……

二魁赶紧放下担子，两个人匆忙在山坡上找馒头……

显然，捡起的馒头上都沾了泥土……

俩人急忙一个个地揭着馍皮儿……

二魁把衣服脱下来铺在地上，俩人把背篓里的馒头点着数……

二魁沮丧着脸：32个！还是少5个！

战友刚强怯懦地：叫我再找找！

二魁：拉倒吧！都找了三遍咧！再找你看时间还够不够？！

战友：那你说咋办呢？

二魁：咋办？！就说咱俩在路上已经吃过咧！

战友：那还差3个咋办？

二魁：就是把刀架到脖子上，咱也只能这样咧！管不了那么多咧，先送到再说吧！

于是，二人又挑着担子，背起背篓继续一路小跑……

33. 山涧小路上 日、外

连绵不断的巴山峰峦……

蜿蜒流淌的汉江江面……

江边，沿着陡坡峭壁有一条沿江山路……

山路上，几十名学兵每人背着一袋面粉急促地赶路……

由于各人的体力差别，很快，互相就拉开了太大的距离……

也有少数体力不支者已是筋疲力尽走走停停……

有人居然干脆把面粉放下来躺在小路上……

仔细看，原来停下来躺在地上的竟是毛头……

这时，只见他正平躺在地上，张着大口喘着粗气，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他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自言自语：老天爷呀！你睁开眼吧！快救救我吧！我已经两腿软得像面条咧！别以为我扛着一袋面粉，你就把我当成饱汉子咧！给你说句心里话！其实，我早就前心贴着后心咧！我这袋面粉，是给全连人的救命粮!我这样拼着命给全连人扛救命粮呢！可我现在自己饿得快没命咧呀！你懂不懂？！

说着，他那闭着的眼角便流下泪水……

既而，只见他坐起身来，拳头照着面粉袋就是狠狠的几拳……

尔后，居然气急地爬在面粉袋上，拼命啃咬起面粉袋来……

于是他的脸上便尽是面粉，他就这样满脸面粉的爬起来，面对着汉江开始破口大骂：吴二魁！我操你老娘！你整天在炊事班尽着肚子海吃猛喝呢！你可知道我毛头饿得快学狼叫咧！你他妈狗屁伙计？！当初，要不是老子把你的家庭情况如实告诉了连长，你小子能去炊事班？！老天爷呀！你评评理！他二魁比我膀大腰圆，他咋就去了炊事班？可我这瘦得比猴子强不到哪去的咋就下了班排？！老天爷呀！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呢？！

毛头正喊得起劲儿，想不到六班长已站在自己身后……

六班长一言不发，一直看着他，直到他喊够了，转过身来，班长这才严厉地瞪着他质问：你喊啥呢？你骂谁呢？你咋命苦咧？难道当初你不是自己报名要求来的？！

毛头：班长，对不起，我……我知道错咧！

六班长：你知道错到哪咧？这是啥年代？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说轻了，你这是思想意识问题！说重了，你这就是反动话！懂不懂？！

毛头立刻双腿发了抖：对对对不起，班长！我我这是饿极了，看着没人胡喊两句。

六班长：胡喊两句？！难道真的没有阶级烙印？！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毛头：班长，我真的知错咧！我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

六班长：现在没有功夫跟你扯这些！晚上回去，给我好好在班会上做检查！

说着，六班长扛着自己的面粉先走了……

毛头赶紧也扛起自己的面粉追赶着……

（第三集）

1. 黑虎岭 日、外

连绵不断的峰峦……

郁郁葱葱的山岭……

山下蜿蜒环绕的汉江……

山岭上有一块开阔地，同学们有躺有坐地散落了一大片……

可以看出，他们一个个显然已是筋疲力尽饥肠辘辘……

这时，只见有的人已经把鞋脱掉，正用酸枣刺挑自己脚上的水泡……

有的人互相揉着腿，揉着脖子……

只见揉脖子者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突然就动到了对方的痒痒肉，于是对方就立刻笑得前俯后仰……

这时，只见二魁和战友刚强从山路上走上来……

于是，大家顿时欣喜若狂地围了上来……

有人便禁不住斯文地看着背篓咏起诗来：君不见馒头背篓山下来，饥肠辘辘眼欲穿！君不见包谷瑧桶挑上山，满头青丝将成雪！

也有人沉了脸问：馍皮儿咋揭咧？

于是二魁赶紧给排长作起解释：报告排长，俺们刚才在路上滑倒咧，有一些馍弄脏咧。

排长：不要紧！只要按时送到了就好！你们也不容易！

刚强也急忙补充着：还少了3个馒头。

排长先是一愣，既而胸有成竹的：行，我知道了，你们不用管咧！

说罢，排长便从口袋里掏出铁哨子‘嘀嘀嘀嘀’吹起……

于是同学们便立刻从四下站起汇集过来……

片刻，整齐画一的队列就站好了……

排长：同学们，开饭之前咱们先唱首歌儿。

于是在排长的一声引领之下，雄壮的歌声便立刻在山岭里回荡……

“团结就是力量。

力量是铁，

力量是钢！

比铁还硬，

比钢还强，

向着法西斯蒂开火，

让一切不民主的制度死亡……”

歌声停息。排长开始讲话：同学们，刚才炊事班的战友在路上不小心滑倒了，有些馒头弄脏了，大家能不能理解？

只听见大家异口同声的一句：能！

排长：另外，更意外的是还丢失了3个馒头。所以，我提议，咱们这些同甘苦共命运的伙伴儿们！每个人拿到馒头以后，自愿地贡献一口放到我衣服上，大家同意不同意？

于是，又是异口同声的一句：同意！

这时，排长便把自己衣服脱下来朝地上一铺：好，现在可以开饭！

只见同学们有次序地一个跟着一个走到背篓前，拿一个馒头，然后每人自觉地掰下一块儿放在衣服上……

轮到毛头了，这时，只见他手掌发着抖地从背篓里拿起一个馒头，双手颤颤巍巍地掰下一小块放在衣服上……

可当他正欲转身离开时，却又转过身去，表情凝重地再掰下一大块馍放到了衣服上……

2. 连长家 日、内

连长妻一边擦着泪水一边给老人嘴里喂氺……

老人嘴皮动也不动，只见连长妻刚喂下一勺氺，老人嘴边就很快流出一勺水……

连长妻赶忙用手帕擦着：这可叫我咋办呀！这是蜂蜜氺，你不喝一点，凭啥维持生命呢？！

老人两眼呆痴，面无表情……

连长妻索性把碗放下，双手捧着老人脸：我给你说过的！咱老少三口相依为命呢！你儿子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求求你喝一点儿！为了等你儿子回来，你也该喝几口！行不？

只见老人的嘴唇微微动了几动，似乎欲说什么……

连长妻：你的意思我明白咧！你先把水喝完，我一会儿就到邮局给你儿发电报去！叫他回来见你！我说到做到！

说着，便端起碗继续给老人喂氺……

1. 黑虎岭 日、外

只有两个碗供大家轮流享用包谷瑧，但大家自觉有序，秩序井然……

并没有人围到铁桶跟前，而是看见碗已经放在地上，才有人走上去接着享用……

这时，二魁悄悄走近毛头，蹲下去压低声音赞许：没看出来，你骨瘦如柴的身板儿，还透着几分高风亮节的风骨！

毛头一脸晦气的小声回答：你懂个啥？！刚才我一不留神又犯错咧，我这是立功赎罪呢！

二魁一愣：啥？你一不留神犯啥错咧？

毛头赶紧低头给二魁挤眼努嘴，示意让他朝远点儿走……

二魁立刻心领神会，连忙不显山不漏水的朝旁边挪动着身体……

于是，二人来到离大家稍远的位置蹲下……

只见毛头情绪低落地：这回我把大乱子闯下咧！

二魁一惊：啥？把啥大乱子闯下咧？

毛头擦着眼泪摇着头：一言难尽！班长都发话咧，让我今晚回去就在全班做检查呢！

二魁：到底为啥嘛？

毛头摇摇头：回去再给你慢慢说！唉，虽然都是因为太饿了才闯的祸，可这会儿，就这半拉馒头，我却也咽不下去！

二魁：管他三七二十几！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先把馍吃了再说！你不是给我说过，人是铁，饭是钢！

于是毛头终于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馒头，但很快的，馒头在嘴里便如嚼泥，两行泪水也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二魁从旁懊恼地叹一口气：唉！你个窝囊货！当初给我做思想工作时还一套一套的！

1. 组合镜头 晚、外

4-1．夜色中的汉江……

4-2．夜色中的山谷……

4-3．夜色中半山腰上山民家的犬吠声……

4-4．夜色中一顶顶亮着微弱光亮的帐篷……

5. 帐篷里 晚。内

昏暗的马灯灯光下，全班同学正人手一本毛主席语录围坐在一起……

只见六班长正手拿毛主席语录振振有词地发言：苦不苦比比长征二万五！累不累想想解放全人类！红军当年吃树皮吃草根，为的是解放全中国劳苦大众！今天我们受苦挨饿，为得是解放世界上三分之二还在水深火热之中的阶级兄弟……

6. 帐篷外 晚、外

夜色中，二魁手拿着两个馒头，蹑手蹑脚地走到帐篷近前，扒着帐篷缝隙，窥视着里面……

只听见帐篷里，毛头正泣不成声地做着检讨：我放松了思想改造，思想意识出现了问题，说出了阶级敌人想说不敢说的话，我对不起连队对我的教育，也对不起俺妈这些年对我的养育之恩……

六班长插着话：难道仅仅是这么简单吗？你家的成分是什么？有没有受到家庭的影响？

毛头虔诚地：我还没说完呢……

听到这里，二魁生气的摇头叹气：唉！你的事儿就是你的事儿！你提你妈干啥？！难道你忘了你妈家是富农成分？！

说着，二魁赶紧把馒头装进口袋里，惋惜地摇着头，又蹑手蹑脚地离开帐篷……

7. 营区夜景 （同上）

夜色中的秦巴山脉像熟睡过去一样宁静……

弯弯的汉江河床在月色下泛着波光……

夜色中的营区一片漆黑，听不到一点响动，看不见一丝的光亮……

8. 帐篷里 晚、内

昏暗中，一声声酣畅的鼾声，一张张熟睡的面孔……

但唯有毛头的被窝儿看不见面孔，只见他把整个躯体蜷曲在被窝里，被窝便鼓起老高……

静静的帐篷里，能听见微微的响动如老鼠咬东西的声音……

紧挨毛头的同学首先爬起来，警惕地注视起毛头被窝……

紧接着，有人悄悄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毛头近前……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很快他们把毛头包围了……

于是，有人猛地一下撩开了毛头被子……

这才发现，赤裸的只穿着一条三角裤衩的毛头，手里正拿着两个啃了半拉的馒头……

帐篷里立刻就炸了锅：

“好家伙！你哪来的馒头？”

“怨不得让各人贡献一口时你掰的最多！看得我都眼馋！”

“老实交待！”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揪出幕后黑手！”

“是可忍孰不可忍！”

“拉到连部去！”

9. 营区 夜、外

夜色中山谷一片昏暗……

山坡上，看不见人，只有一片吵杂声，几缕手电光亮闪烁……

“走！咱们三对六面！”

“不相信猫不吃糨子！”

“不许伤害集体利益！”

“不许给班里摸黑！

“凭啥多吃多占？”

“这叫损公肥私！”

10. 连部帐篷里 晚、内

昏暗的煤油灯光下，连长正专注地补着袜子。。。。。。

指导员一边刮着胡子，一边跟连长说话：谢天谢地！总算安安全全把粮背回来咧！整整一天，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咧！都是十几岁的孩子，万一出点儿差错，咱俩可真是担待不起啊！

连长：你以为我心里就轻松？！唉，我现在才明白，这差事可真不亚于上炮火连天的战场！

指导员：上个月我到师部开会，你知道师长给各团咋交待的？！宁牺牲十个军人，不牺牲一个学兵！

连长笑着：所以咱俩的压力才更大呀！

指导员：可是我还听说，今天炊事班送饭差点出问题！

连长：送饭差点出事？我还真不知道！

指导员：据说是炊事班送饭的路上摔倒了，三个馒头滚到山底下咧！

连长：那后来咋办的？

指导员：后来大家每人掰一口馒头才凑出了三个人的口粮！

连长感慨的叹着气：唉！多好的孩子们啊！说老实话，有时候，看见他们犯点儿错，我都不忍心批评！毕竟也只有十几岁！

指导员：要不是受‘文化革命’影响，他们这阵儿正是上初二呢！

连长：只可惜……唉！不说了不说了！

说着，连长不无感慨地尽管摇头……

这时，突然指导员惊呼一声：你快听！外面又出啥事咧？

连长连忙停了手中的活儿静听……

这时，就听见帐篷外的吵嚷声愈加激烈……

于是，指导员，副连长赶紧就朝外跑去……

11. 炊事班帐篷 晚、内

漆黑的帐篷里，一片香甜的鼾声……

突然，一缕手电光照在二魁脸上……

二魁从梦中惊醒，用手掌挡着手电光……

通讯员笑着说：快穿衣服吧！指导员有请！

二魁：现在吗？

通讯员：就现在！

于是二魁迷迷糊糊中穿着衣裳……

12. 连部帐篷里 晚、内

昏暗的煤油灯光下，二魁正老实地低着脑袋站在指导员对面……

指导员一脸严肃：你这叫拿公家的财物做私人交易！懂不懂？！如果炊事班个个都像你，那不乱套咧？！

二魁一言不发……

指导员：现在能是两个馒头，以小见大，将来走向社会，就可能是两吨水泥，两吨钢材！就可能……你知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二魁仍然一言不发……

指导员：你干吗一言不发？莫非你是明知故犯？！

这时，连长插话了：时间不早咧，让他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早饭等着他做呢。

于是，指导员看一眼连长，转过来便说：那你回去吧，回头把检查给我送来！

只见二魁这才开口说了他走进连部的唯一一句话：谢谢指导员。

说着，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13. 山坡上 晚、外

山谷里的夜色宁静安详……

山谷里的夜色阴冷恐怖……

夜色中飘荡着说不清什么动物的几声怪叫……

二魁独自躺在草丛里，月光照在他无邪的脸上……

他顺手揪一根什么草在嘴里嚼着……

（画外音，二魁：说一千道一万，不就是俩馒头的事？！大不了从明天开始，我从我的一份口粮里抠出来！你就是把它上纲上线成阶级斗争！我也愿意担待！你愿意咋处理由你！我愿意认打认罚！反正，我刘二魁自己宁可承受再大的罪过，也不忍心眼看着我最铁的哥们儿饿得学猫叫我却袖手旁观！更不能辜负大魁哥的嘱托！再说，往日他妈待我就像自己的亲娃一样！你指导员知道吗？！

（闪回）

毛头家

二魁和毛头围坐在小桌旁……

小桌上摆放着几大盘炒菜……

毛头妈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蒸鸡蛋放到桌上：眼看着你们俩就该动身咧，这两天，你就乖乖按时过来，跟俺毛头一块儿安安宁宁吃几顿可口饭！

二魁：婶子！我……

毛头妈：再别婶子婶子的！婶子早就把你当亲娃咧！婶子再穷，也不缺你吃那几口！放心吃吧！看着你吃了，婶子比吃到自己肚子里还舒服！

（闪回结束）

（特写）夜色中，二魁的眼眶里渐渐淌下泪水……

14. 连部帐篷里 晚、内

帐篷里的煤油灯已经熄灭。

夜色中，连长和指导员各自躺在被窝里对着话……

连长：你还记着咱俩那年在‘五七’干校不？

指导员：那段日子，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连长：有一回，咱俩饿得晚上到红薯地里去刨生红薯，让伙房的炊事员看见了，他一声不吭地拐回去，拿了两个馒头塞给咱们，一句话没说，扭头就走了。

指导员：当时我以为你认识他，你以为我认识他。闹了半天，咱俩谁也不认识！

连长：你拿着馒头边吃边说，这馒头太有价值咧，饿了给一口，胜过饱了给一斗！咱俩临回城时，你还邀我一块儿到炊事班去想道声谢呢！

指导员：可惜去了才听说，因为他屡次私自把馒头往外拿，几个月前，已经被发配到黄河滩当‘羊倌’去咧！

连长：你记得当时你咋说的？你气得替‘羊倌’抱不平！说‘好人没好报，王八活千年’！

指导员：唉，虽说事已过去多年咧，可我一直都后悔没能再见到那位好人！

连长：但愿以后还有机会见面，亲口道一声谢谢！时间不早咧，睡吧睡吧。

说着，连长自己先拉起被子蒙了脑袋……

指导员突然若有所思的：你咋突然给我提起这事？

连长并没有回答，甚至连被窝都一动不动……

指导员只好摇摇头，也拉开被子钻进被窝儿……

15. 山坡上 晚、外

二魁正在伤心落泪……

突然，一阵‘呜呜’的怪叫声远远传来……

他立刻一骨碌爬起，警觉地仔细听……

(画外音,二魁:难道是狼叫吗？会不会！不是狼！绝对不是狼！)

这时，只听见隐约中，这怪叫声越来越清晰，而且在山谷里回荡着……

他机警地扫视四周,并没有发现异常……

(画外音,二魁:不!不对!不像是狼叫!像是人的哭声！对!肯定是人的哭声!而且是男子汉的哭声!……可是这深更半夜的，又会是谁哭得这么伤心？他又会躲在哪里呢？)

于是二魁打开手电，仔细扑捉着这哭声的方位，一边随着哭声，不自觉地顺着弯弯的山间小道就直奔河道而去……

16. 河滩上 夜、外

黑暗中，二魁蹑手蹑脚地一步步朝江边越走越近……

这时，他便远远地看见一个人正站在齐腰深的江水中……

再仔细看看，二魁便由不得惊出一身冷汗：啊？咋是他？！

17. 连部帐篷 日、内

一张用单人床板充当的会议桌旁，洪武正老实地坐在连长对面低着头……

连长一脸严肃地：知道我为啥找你来的吗？

洪武低头不语……

连长竭力抑制着自己情绪：看来你李洪武蛮个性嘛！不是刘二魁无意中发现，我这个连长怕是要借你的光，跟着你火一把咧！

洪武仍然低头不语……

连长继续摇头感慨着:想想都后怕!当初走马上任,我把一千个可能发生的意外都想到了,可就是没想到你这一下!

洪武继续低着头……

连长随手拿起一张简报扔到洪武眼前:给!你看看!截止上个星期,三线学兵已经有五个牺牲了.都是在施工中遇了难.你想当第六个咧?!可你没资格!能跟人家相提并论不？！临了还要祸害连队一把!祸害家人一把!

连长越说越来气,由不住就一巴掌拍到桌子上:你知道性质有多恶劣?!

洪武吓得顿时就站了起来,直戳戳立在那儿身子发着抖……

连长:父母养你这么大容易吗?!没想着给他们带点儿荣光!临了,还要踢翻屎盆子,肮脏一大片!你的姊妹也跟着你恶心一辈子!

这时,指导员急忙上前救火:昨晚说好你不发火,咋还是忍不住咧?他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大一点,他也不会干这傻事!

连长显然难以煞车,冲着指导员:还有他6班长!谁给他这么大权利叫他这么干的?!天都快叫他捅漏咧!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向连部汇报?!

指导员继续安慰连长:6班长的事我来处理,我这就去找他!你先跟小刘了解了解情况!

说着,指导员匆匆走出帐篷……

连长这才对洪武摆摆手:你坐下!心里有啥委屈尽管给我倒出来!

于是洪武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连长!我当时确实无法忍受咧!我都快垮咧!

连长:不用急,究竟咋回事你慢慢说!

洪武愈加激动地擦着眼泪:连长!我一个人的嘴,真的抵不过那么多张嘴！

连长:事实总归事实!不在人多嘴杂!你说你的吧!

洪武:那是几天前……

18. (闪回)

营区夜景

夜色中连绵不断的峰峦……

山梁下,碧玉般蜿蜒而去的汉江水，裙带似的缠绕而过……

山坡上，四下散落的帐篷……

偶尔能听见悠扬的笛子声……

19. 6班帐篷 晚、内

昏暗的煤油灯光下,劳累了一天的同学们正各行其事:

有正洗着脸的……

有吹着口哨铺被窝的……

有翻看日记本凑到煤油灯下写日记的……

也有正照着镜片梳头臭美的……

这时,突然有人疾呼一声:我的钱咋不见咧!

有人赶紧凑上去:你在哪放着呢?

丢钱者:刚才我洗裤子,掏出来就压在枕头底下咧!

“多少钱?”

丢钱者:13块!昨天才发的,我一分没动!

“多长时间的事?”

“就一会儿时间,最多半个小时!”

“还等啥呢!快给班长汇报!赶紧全班搜查!”

“先查查人!看这会儿谁没在?”

于是有人开始数人头: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洪武!只缺洪武!”

“洪武干啥去咧?”

“不知道!”

“我刚才看见,朝山头上去咧!”

“会不会是他拿走咧,到山头上藏去咧?”

“说不定!反正他家的状况够差的咧!”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班长一脸严肃地对着大家：全班马上开会！把洪武找回来！

于是，有人立刻在帐篷外呐喊：洪武！回来开会！

20. 山头上 晚、外

幽静的山顶上,洪武正独自躺在草丛里……

他从衣兜里掏出全家人的合影借着手电光仔细端详着……

看着看着,他的眼角里就淌下泪水……

突然,隐约中,他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

洪武赶紧一骨碌爬起来匆忙往山下跑去……

21. 6班帐篷 晚、内

煤油灯下,全班学兵正人手一本“毛主席语录”围坐在一起……

班长严厉地训着话:刚才,咱们班发生了一件怪事!啥事我也不想挑明!我只能说,这是咱们班进山以来发生的最严重的一次政治事件!这足以说明,阶级斗争无处不有处处有!阶级斗争动向时时不在时时在!

匆匆从山顶上跑回来的洪武钻进帐篷,看着班里的气氛莫名其妙,赶紧找个位置坐下来……

这时候,就听见同学们开始发言:

“我认为,发生这件事不是偶然的!是阶级斗争新动向!”

“窥一斑而知全豹!这说明,资本主义恶习还在我班严重存在!”

“修正主义蠢蠢欲动,资产阶级死灰复燃”

“这是一只混进革命队伍的蛀虫!一个老鼠害了一锅汤!”

洪武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悄悄碰一下旁边人,小声问:到底出啥事咧?

只见对方冷冷地斜乜他一眼:啥事问问你自己去!

(闪回结束)

22. 连长帐篷 晚、内

洪武正激动地站起来:我一听当下就火咧!我咋知道出啥事咧?!

连长坐在洪武对面,摆摆手:坐下来继续说,不用急!

于是洪武继续坐了回去:我当时就急了,质问他,你这话是啥意思?!结果,他又说我是‘贼不打自招,此地无银三百两’!要不是大家拉开，我一拳就砸到他脸上咧！

连长:就这些?说完咧?

洪武:然后,会就开不下去咧!散了会,班长就把我单独叫出去了!

23.（闪回）

帐篷外山坡上

洪武紧随班长来到帐篷外就近的山坡上......

班长和洪武就地而坐,洪武赌气地侧身面对着班长......

班长单刀直入：今天开会前你到哪里去咧？

洪武针锋相对：业余时间我到哪儿去还非得让你知道？

（话外音，班长：这恰恰说明你的行动不可告人！）

但表面上班长尽量缓和语言:刚才开会大家都发了言你为啥不发言?

洪武:不干我的事,我不想发言!免得又揪我的话把子！况且,你也没给我发言的机会!

班长:你咋能断言不干你的事?！

洪武：我自己心中无愧！

班长：目前,在事件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连我在内都是怀疑对象!你说对不对?

洪武:那当然!

班长:那你咋能说不干你的事呢?!

洪武:当时我又没在场!

班长:在不在场并不重要!我也没问你这些!我现在只想问你,对大家的发言有啥想法?

洪武倔强的:我没有啥想法!

班长尽管不急不慢:以你的推断,你认为有可能是谁?

洪武:我不知道!

班长:以咱们班同学们的家庭状况,你认为谁的可能性最大?

洪武:你这话啥意思?！刚才你在班上发言时就说，‘可能个别人家庭情况不太好，所以一时头脑发热！’你咋知道情况不好就非得头脑发热？你为啥非要把这事跟家庭状况扯到一块儿?!你明知俺家情况最差对不对？!可俺家情况再差,也不能说明我就一定会偷人呀？!

班长: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这样说!

(闪回结束)

24. 6班帐篷外 日、外

全班同学们正头戴安全帽,浑身雨衣雨裤,脚蹬长筒靴子的列着队……

6班长正站在队列前叫着口令: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

只见全班十几个人随着口令动作整齐一致，真有几分军人的味道……

这时,就听班长一声令下，全班便唱着嘹亮的歌声朝工地出发了……

“下定决心,

不怕牺牲,

排除万难,

去争取胜利……”

指导员急忙从山坡上追下去,老远地喊叫:6班长!你等一下!

于是，只见六班长赶忙停下脚步转身向指导员走去……

25. 连部帐篷 日、内

洪武又激动地站了起来:傻子都能听懂是啥意思!我一气之下,站起来就走咧!

连长:接着说吧，你站起来又去了哪儿?

洪武:我自己也不知道!就一个人糊里糊涂地转了半夜!我知道他们已经怀疑我咧!没办法!我就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咧!

连长:那你为什么没想到来找我呢?难道信不过吗?

洪武:我当时就想着,反正那么多张嘴都把我咬死咧!我给你说,你也不会信!何况,俺家的条件也确实差得从上小学就被人瞧不起！

连长:于是就自卑咧？自己也跟着瞧不起自己咧？

洪武:不是我自卑！而是人言太可畏咧!第二天,全班人就不理我咧!整整一天,没有人跟我说话!在工地上, 到了吃饭时候,他们就端着碗离我远远的,似乎生怕我给他们传染上什么，甚至闹到连工地上其他连队的人也拿怪怪的眼光看我.好像我真的就是贼了!.当时我心里的滋味儿,就像吃了鸡苦胆！我嘴里吃着馒头,简直就像嚼泥一样,肚子里饿得咕咕叫,可就是喉咙口噎得咽不下去!接着,晚上又是班会……

26. (闪回)

6班帐篷里 晚、内

昏暗的煤油灯光下,全班人围坐在一起……

班长正严肃地读着《毛主席语录》:凡是错误的思想,凡是毒草,凡是牛鬼蛇神,你不打他就不到!就像扫地一样,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

(一组镜头,一个接一个读‘语录’画面:

“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事,一辈子只做好事不做坏事……”

“在枪林炮火中他们是英雄,但经不住糖衣裹着炮弹的袭击……”

“要善于团结那些说过错话,做过错事,并以实践证明是犯了错误的同志”

“美帝国主义把和平演变的希望寄托在第三代或者第四代身上……”

（闪回结束）

27. 连部帐篷 日、内

洪武:当时我听着听着,头就像要爆炸了一样!啥时间散的会我不知道。等我醒过神儿来，才发现自己一个人坐在帐篷里，大家早就到外边洗漱方便去咧！

连长：于是你觉得他们都是有意识的？！

洪武：后来我也拿着毛巾端着脸盆，一个人朝河滩走了。走到半道儿，又有人追上我，给我出主意，让我赶紧凑点儿钱把这事一了算咧！免得越闹越大，满城风雨！

连长：谁？

洪武：吴杰！他也是我的邻居！他说，如果钱不够他可以帮我！说，我是家里老大，后面还跟着三个妹妹，如果这事处理不好，会影响她们的前途！我一听急了！这不是让我硬给自己身上搁事吗？！这样岂不是真的才跳到黄河都洗不清咧！他看我不听他劝，害气转身就走。我听见他边走边说‘你没拿谁信？不听劝算咧！’我一听，咋连他也把我当成贼咧！这要真让他传回家，那我还不很快臭半条街咧？！

连长：所以你就不想活咧？

洪武：后来我就一个人迷迷糊糊下了河滩……

28. (闪回)

汉江边 夜、外

黑暗中，二魁爬在河滩上匍匐前进，慢慢朝江边靠近……

（画外音，二魁：就是他没错！6班的洪武！经常爱来给他们班打饭！他这是咋咧？）

二魁爬在沙滩上一动不动……

这时，只见洪武站在江水中自言自语:妈呀!我想你咧!我现在才知道，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才是最幸福的日子！这些年，虽然因为咱家穷,我常常在学校里被人瞧不起！但我从不埋怨你!而且，你娃我穷的有志气!从来不动别人一针一线！

说到这里,洪武拼命地双手撩动着江水:我不是贼!我不是贼!我真的没有偷任何人!妈呀！我真的冤枉死咧！

接着,他又对着天空:妹子们!相信你哥吧!你哥绝不会干丢人败兴的事，叫你们跟着受辱!如果真的有一天，因为你哥的原因，使你们抬不起头,你们不要骂哥!你哥是清白的!

然后,他又拼命地撩动着水面:我要洗净我的冤屈!我要洗净我的冤屈!洗不净我就永远泡到里边……妈呀,只有你能相信我咧唔唔唔……

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一缕手电光照在他脸上……

洪武立刻警惕的:你是谁？

二魁远远地站着:我!炊事班的二魁!

洪武:你不要过来!敢过来一步,我我我就扑进去!

二魁:我不过去!你放心!我就站在原地跟你说几句话!

洪武:你走!我不听!

二魁:我刚听见你跟你妈你妹妹说话,把我眼泪都说下来咧!我怪羡慕你的!真的！

洪武：你少在这儿虚情假意！你走！

二魁：我才不是虚情假意！你也不要以为我可怜你！像你这样缺德带冒烟儿的东西！我恨不得一把掐死你！只不过听了你刚才那些话，我多么希望站在水里的是我，而不是你！因为我是个孤儿!才真正是一头下去咧,连个牵挂的人都没有!可是你这个狗东西！明知道你有妈，还有几个妹妹!

洪武：你别跟我说这些！我不用你管！

二魁：你以为我爱管你的事？！我只是觉着你妈太可怜咧！说不定她这阵子还正拿着你的相片抹眼泪呢!

听完这话,洪武突然平静了,站在水里一动不动……

二魁:你这样做，你替你妈考虑过吗？！你妈把你养这么大，她容易吗？！可惜我没有妈！我要有妈！我就会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俺妈买回去！我啥都不让她干！啥心都不让她操！就整天守着我！孝敬他！让她享尽儿子的给她带来的快乐!

洪武：你跟我说这些干啥？！你走！

二魁：只可惜我没那个福分。我不像你，有妈疼着爱着护着想着！可是你却不知道珍惜!你好好想想！你真要从这里飘走咧，你妈她会成啥样子？！不气死她也非气疯她不可！想到这儿，我真想把你掐死都不解气！

洪武越听越受不了，歇斯底里地双手抱着头：你走!你走！你走！你不要再说咧！

二魁:那你上来！你不上来,我就下去咧!

说着,二魁便一步一步朝洪武走了过去……

终于,两个人就在水中抱在了一起……

29. 组合镜头 夜、外

山谷里黑乎乎地看不见路只有山峰的轮廓……

一缕手电光亮在山坡上流动着……

小路上，二魁正拽着洪武三步一拉，五步一扯……

看得出，洪武并不愿意跟二魁走……

二魁生气坐下来：行！反正该说的我都给你说完咧！你看着办！我就豁出去跟你耗到天明！

洪武怯生生地：我害怕！我不知道该给连长说啥？

二魁：你差点给连长闯下大祸咧！你懂不？！你好好给连长去做检查吧!

（闪回结束）

30. 连部帐篷 日、内

连长:再后来呢?

洪武:再后来,二魁劝我跟他一块儿回了炊事班,给我从蒸茏里取了两个馒头!

31. (闪回)

伙棚里 夜、内

二魁把馒头硬塞到洪武手里:你吃!这馒头是干净的!你放心!两天内我保证把我自己的一份省下来!

洪武久久看着二魁,一边哽咽着,一边吃起馒头……

(闪回结束)

32. 连部帐篷 日、内

连长强忍着没有笑出来,而是继续板着面孔:好么!这个刘二魁!老毛病不改!前脚才挨了一顿批评!后脚跨出连部又是老样子!

听到这话,洪武赶紧站起来:对不起,连长!二魁没给我吃馒头!

连长:你这是真话还是假话?你说实话!

洪武:连长!二魁是为我犯错误的,而且他说保证两天内把自己的一份省下来!我求求你不要找二魁的后账!要打要罚我都认咧!你要再找二魁的后账,就等于我把二魁出卖咧!你叫我以后还咋有脸面见人呢?!

连长:行!我可以不找二魁后账!但对你不计后果,性质极其恶劣的荒唐行为,我不能不追究!

洪武:二魁昨晚都给我说咧，我现在已经是学兵连战士咧！我这种做法等于自绝于人民！死有余辜！

连长:所以，一,你必须写出检查,深刻认识你这荒唐行为的性质!在全连大会做检查！二，,你必须写保证书,保证你今后有天大的事情相信组织,依靠组织!不头脑冲动！三,积极配合组织调查,在涉及到对你个人的调查询问时,能正确面对,积极配合!你能不能做到?

洪武:能!

连长:你可以走咧，赶紧去工地干活去！到工地，要专心致志!不许思想抛锚!

洪武:是!

连长看着远去的洪武，哭笑不得地摇着头：唉！这个刘二魁呀！我都不知道该说啥好！我真想处分你一回再奖励你一次！

33. 炊事班伙棚 日、外

二魁正忙着切菜……

忽然听见有人喊：二魁！二魁！有人找！

二魁急忙放下菜刀,走出伙棚……

这时,就见有人已经顺着小路走上来……

二魁赶忙迎上去……

仁义伸出一只手:你就是二魁!你好!

二魁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是潮湿的，连忙在衣襟上擦拭几下伸过去……

仁义握着二魁手：我是你哥的同学,叫仁义！这次也被调到商业系统支援三线服务队进山轮岗来咧!

二魁略显腼腆地笑着:山里条件挺苦的,有钱都没地方花!

仁义笑了:过一段就好咧！俺们进来就是解决这问题咧来！你请放心!

二魁:那你们住在哪儿?

仁义:暂时先住在县城。

二魁：县城离俺们这儿还有40多里呢!你咋来的？

仁义笑着：跟你一样！蹬11轮来的！

二魁怪不好意思的：对不起，真叫你受累了！

仁义笑着：没办法！受你哥之托！

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一包东西递给二魁:给！这是你哥让我给你捎的东西!

二魁立马沉了脸色:俺哥?我没有哥!我不要!你拿走!

仁义愣了:你不是叫二魁吗?!你不认识大魁?

二魁沉默了许久,说:我不要他的东西!

仁义这才看出问题来：咋？生你哥气咧？

二魁并不回答……

仁义拍着二魁肩膀：再嫑冒傻气咧！你哥到我那儿都哭了好几回咧！说，屋里少了你简直都跟坟墓一样阴冷咧！他都不愿意进屋门咧！

二魁仍然低头不语……

仁义：咋还耍开小性子咧？!怪不得你哥说你脾气不好！看来都是叫你哥惯成咧！

说着,硬把包裹塞到二魁手里：快拿上！你哥恨不得把心掏了给你吃！你咋还不懂事咧？！

二魁只好乖乖把包裹捧着……

仁义:我还得赶紧走!要赶不上渡船，就把我撂倒江这边咧!以后我再抽空儿来看你！

说着，仁义又把手伸给二魁……

二魁情绪低沉地伸出手：仁义哥！那你一路保重！

仁义语重心长地拍一下二魁脑袋:不错！学会说客气话咧！记着，别忘了常给你哥写信！

34. 操场上 日、外

操场上，一排的学兵正在副连长的指挥下列队操练……

在副连长严厉的号令下，同学们正整齐划一的‘向左转’‘向右转’‘向前齐’……
从队列中可以看出，有许多同学手上缠着纱布，或额头上，脸上贴着胶布……

操场旁边，有一条蜿蜒的小路，直通山上几间凌乱的山民房舍……
这时，碰巧有一位青春妙龄的山村少女从山路上走过……

于是，大家的目光便不约而同地投向山路……
副连长一声口令：向前看——齐！

依然有很多目光追随着山路上的身影……

副连长只好再喊一遍……

但仍然有很多目光似乎像没听见口令一样……

无奈，副连长只好呵斥一声：向后转！

于是全体人员终于背对了山路……

这时，只见副连长用嫉妒地眼神目送着居然可以撼动他权威的……

35. 伙棚外 日、内

二魁坐在地上正打开包裹看着……

包裹里，有线衣,线裤,三角裤头,袜子……

这时，毛头急头急脑地穿着雨衣雨裤满脸脏兮兮地从大路上朝他跑来：二魁！二魁！

二魁情绪低落地：老远的叫魂呢？！

毛头气喘吁吁的跑到近前，看见二魁的包裹突然眼前一亮：这么多好东西！哪来的？给我一双袜子！

说着，脏兮兮的手就要去拿……

二魁狠狠地打在毛头手上：嫑动!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呢！

毛头愣了：你不要我要！

二魁：你知道是谁的不？！你就想要！

毛头：谁的？

二魁：俺哥托人送来的！

毛头顿时一脸惊喜：啥？大魁送来的！那我更有资格拿咧！

说着便又要去拿……

二魁扭过身子：我想把东西扔到江里去！

毛头愣了：你吃错药咧？！难道你真不认你哥咧？

二魁：你别给我提他行不？！

毛头：你实在不愿意认他，我还愿意认呢！

说着，从二魁手中抢过包裹：把俺哥的东西给我！

二魁又一把夺过来：我不要，你也不能要！

说着，便真的把包裹朝山下扔去……

毛头傻眼了：你咋还真的把事做绝咧？！

二魁：别人捡我不管!但你要敢去捡，我跟你没完！

毛头只好满心不悦地叹着气：唉！真是冷血动物！本来还想给你通报点儿消息，也就免了吧！

二魁一把揪住毛头雨衣：啥消息你必须说！

毛头：那你先松手！

二魁松开手，毛头没好气的说：我今天看见莉莉咧！

二魁立马站起来：在哪？

毛头：没在这儿！在河滩上！今天隧道口石料供不上咧，连里调俺们排到河滩上去装车，正好莉莉她们排正在汉江里捞沙石呢！

二魁这才又坐下：你没跟她说话？

毛头：哪有机会？远远的就看见她们正泡在齐腰深的水里头,全身都湿淋淋的，看着挺惨的！

二魁：一直都没找到机会？

毛头：过了一会儿，看见她们一群人抬着一个人朝河滩上跑，然后又在河滩上抢救，我就赶快跑过去，一看，咋是莉莉？

二魁立刻着急了：莉莉咋咧？

毛头：她连卫生员说，可能是贫血，都几次咧！

二魁：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消息？！呸！

说着，二魁便朝毛头吐一口……

毛头擦着脸：你前几天不是给我说，一直不知道莉莉的情况，怪着急的！

二魁；可你这消息，不是叫人听了更着急？！

毛头：我一直说咱俩偷偷到莉莉连里去一趟，你又不敢去！我好不容易看见咧！你又嫌让你更着急咧！那我到底该给你说，还是不该给你说？

二魁：记着，莉莉的事不许写信时给你家人提！

毛头：我知道！不用你交待！

二魁：唉！再让她妈知道这消息，能把老太太的命要了！

（第四集）

1. 女子连帐篷 日、内

莉莉正脸色苍白地躺在地铺上……

连部卫生员正给她把着脉……

连长和指导员匆匆走进来……

连长：情况咋样？

卫生员：还是老毛病。没办法，刚给她注射了B12。

指导员：条件有限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连长对指导员说：以我的意见，还是让她返程吧，这也是对她负责任！

莉莉立即坐了起来：我不返程！打死我也不返程！

指导员：至少你必须先从一线撤下来！

莉莉默不作声地重新躺下去，眼泪缓缓地从眼眶里流淌下来……

2. 组合镜头一组日、外

连绵不断的峰峦……

陡峭的山崖……

犹如虎嘴狼牙般的峭壁……

幽深的山谷……

潺潺流淌的山泉……

草丛里‘闲庭信步’的蛇……

3. 连部帐篷 晚、内

几位连干部正围坐在单人床板替代的会议桌前开会……

副连长正看着笔记本照本宣科：脚打泡135人,手打泡157人,伤口发炎溃脓38人，拉肚子16人，感冒发烧25人。其他伤病13人。情况就是这样。

连长:经过请示,营部同意全连停工整修一天!这也是连队自正式开工以来的第一次停工整修!整修的具体安排,指导员已经拟出一个方案,大家听后,可以提出意见!

指导员翻开日记本:具体整修安排如下：早上7点，起床号；7点半，早饭；8点到12点，自由活动，括弧，打扫个人卫生，请营部理发员给大家理发；12点中饭；下午2点到5点半，忆苦思甜大会，括弧，请当地山民做忆苦思甜报告，吃忆苦饭，6点到晚10点，自由活动，括弧，营区500米以内范围；10点，熄灯号……

4. 组合镜头 早、外

4-1.火红的太阳似乎从峰峦之间挤出来一样，离峰顶那么近，好像爬到山顶上就会摸得着……

4-2.山谷里的天，虽然不像平原那么浩瀚，但却蓝的那么清澈通透，扎堆儿的白云朵，就像浮在峰巅上的棉絮，显得那么蓬松柔软……

4-3.帐篷里传出悠扬的笛子声《山丹丹开花红艳艳》……

4-4.帐篷外的山坡上，由于逆光作用，伸懒腰的，练武术的，吹口琴的，就像一幅幅蓝色背景的剪纸画面……

4-5.操场上，营部理发员正忙着理发……

一大帮等待的，或者已经理过发的形成一个包围圈有说有笑……

有人就趁机从后面在被理者头上打一下，弹一指，从而招来大家一阵哄笑……

4-6.操场另一边，一帮人正在玩在学校时常玩的骑驴游戏，七八个人头接屁股地连成串儿，任凭另一帮人老远的跑过来往上骑，一个，两个，三个，五个……终于大家就都压垮在地上，前俯后仰的大笑……

4-7.汉江边，一帮人站在氺里边洗衣裳……

有人拿石子儿比赛着打水漂儿……

也有人三三两两地躺在沙滩上谈笑风生……

5. 连部帐篷外 日、外

这时，连长正站在制高点向四下眺望……

指导员端着水盆从帐篷里出来……

无意中，他发现连长正流着泪，便看着连长惊奇地问：老王！你咋哭咧？

连长由不住抹一把眼泪：你知道吗？这是我进山来最开心的一天！

于是，指导员手中的脸盆也本能地掉在地上，两个人激动地抱在了一起……

指导员：我也是第一次体会到心里轻松呀！

6. 操场上 日、外

操场上拉着几条诸如“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打倒万恶的地主阶级”之类的白色标语……

全连学兵正整齐列队席地而坐……

台上,请来的当地老农正声泪俱下地做着‘忆苦思甜’报告……

其间，时不时地有人自发地引领大家愤臂疾呼几句口号：

‘ 打倒万恶的旧社会！’

‘打倒地主阶级！’

‘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

响亮的口号声在山谷里回荡……

7. 组合镜头 (同上)

7-1.炊事班伙棚里,二魁和战友们正围在大铁锅边,紧张地制作着‘忆饭’……

有战友尽管催促着：快快快！报告已经做完了！

于是几个人愈加显得手忙脚乱……

7-2.二魁正用大鉄瓢往铁桶里盛‘忆苦饭’……

旁边，几个战友从旁急不可耐地互相传递着空桶……

7-3.山坡小道上,二魁和战友们正每人提着一桶热腾腾的‘忆苦饭’，急急忙忙地往操场上送……

8. 操场上 日、外

终于,二魁他们把“忆苦饭”送到了主席台前……

这时,随着副连长一声口令,已经整齐盘腿坐在操场上静等着的全连学兵们立刻开始人手一碗起立列队，准备按顺序盛饭……

在一番整齐划一的‘立正’,‘稍息’,‘向前看齐’之后,副连长表情严肃的命令正好站在第一排的毛头:李毛头!给大家起一首‘不忘阶级苦’!

于是，大家的目光一下投到毛头身上……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命令却使毛头始料未及的顿时双腿‘筛糠’似的发起抖来,两眼直发呆……

“李毛头!”副连长又严厉地催促一声……

于是,毛头这才突然像从梦中惊醒一样，神色慌乱地把本该是‘天上布满星’的第一句,唱成了副连长命令他的‘不忘阶级苦’了,他压根儿也没有意识到，偏偏这句‘不忘阶级苦’居然是这首泱泱四大段忆苦歌曲的最后四句结束句…… 也许是太紧张的缘故，一时间,全连人居然没有察觉,竟然神使鬼差得跟着唱起来……

结果只唱了四句,居然结束了,大家这才一脸茫然，发觉自己被毛头引入歧途……

于是，这时便有很多同学力图挽回错误，赶紧拐回去接着唱,但苦于又不知道该从哪句接下去，所以只好我行我素，一时间,好生生的一首歌曲竟然就唱得乱七八糟乱成了一锅粥……

（特写）看得出,队伍中已经有不少人想笑但又忍着不敢笑……

毛头看着这场面，顿时不知所措一脸茫然……

这时，就连站在主席台前的连长,指导员当下也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于是副连长怒了，立刻大吼一声:都给我停下!

操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只见副连长强压怒火地走到队列另一头重新下达命令:一排长!重新起个头!

于是,在一排长的引领声中，整齐的歌声这才重新唱起……

“天上布满星,

月亮亮晶晶,

生产队里开大会,

诉苦把怨申。

万恶的旧社会，

穷人的血泪仇……”

9. 操场上 (同上)

同学们开始排队按次序打着‘忆苦饭……

队列里,毛头脸色沉沉浑身发抖……

这时，该轮到毛头打饭了,只见他的手发抖得拿着饭勺就是无法盛到碗里……

后边同学看在眼里，立刻上去拿过饭勺替他盛到碗里……

他端着碗,双手还是不断地把‘忆苦饭’抖到外边……

有人走到他近前，胳膊碰一下他悄悄指责：你咋回事？！

毛头一脸懊悔地看着对方差点儿没哭出来……

10. 山坡上 晚、外

绿葱葱的山坡……

满坡的棕树,桐树……

桐树下,二魁和毛头席地而坐……

二魁:我实在想不到!你咋能整出这么大的政治事件？！

毛头龌龊地低着头:错也错过咧!也无法挽回咧!再说,事情都过去了，还提它干啥？！

二魁一听急了，嚯地站起来瞪着眼睛：你说啥？照你的意思，我把你叫出来都多余咧？！

毛头龌龊地低着头：我知道你是好心！

二魁生气地指着毛头:你以为这事能完？！给你说！树欲静而风不止！于无声处听惊雷!你走着瞧吧！有你的好戏看!

毛头:那我也没办法!只好听便咧！反正就这么大个事!

二魁:啥？你以为这事还小？！难道你忘咧?!当初咱院子赵家，不就是拿印有毛主席像的报纸包了胶鞋，被人看见后押到“牛棚”咧！

毛头：我我......我这又没牵扯毛主席像！

二魁:好家伙!一场那么严肃的‘忆苦思甜会’,让你搅和得差点儿把笑声都搅出来咧!这是阶级敌人想干都不敢干的事!

毛头：可我确实是无意！真的!

二魁：你说是无意！谁能给你证明？!何况,你又跟别人不一样!

毛头一听也急了：我咋又跟别人不一样咧?多长啥咧？还是少长啥咧？

二魁咄咄逼人地：你嘴还硬地跟鸭子一样！你自己干的啥事你真不知道咧？！

毛头反问：我干啥事咧？！

二魁不可思议地摇着头：好家伙！才过了几天你就忘咧？！怨不得你这么嘴硬！

毛头不服气：我到底干啥事了你说！别拐弯抹角的！

二魁：你在山路上喊得啥？!差点儿让班长抓你了个现行?!你在班会上咋检讨的，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当时，你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承认你思想意识有问题,资产阶级思想占据了你的头脑你也忘咧？！两件事联系到一块儿，你能说这是偶然的？！

毛头终于像泄了气的皮球，顿时耷拉了脑袋一言不发……

二魁：再说，你爷旧社会还是‘小业主’，属于剥削阶级！

毛头理屈词穷：你咋知道？！

二魁：当年你爸和你妈吵架，我亲耳听见的！有人要说你是‘黑五类’的子孙后代，要说你是有意扰乱忆苦思甜大会，你就是浑身长满嘴……

毛头已无心再听下去，打断二魁的话：你……你你嫑说咧，我……我都尿裤子咧！

二魁低头一看，果然毛头裤裆湿了一大片……

于是二魁转而又笑了起来：你这没出息货！你不赶紧想办法补救！你尿到裤子上有啥用？！

毛头怯懦地：那……那那你说我现在该咋办?

二魁：咋办？！赶紧找指导员！争取主动！从思想深处找原因！从灵魂深处闹革命！

毛头：我不会说，你给我教！

二魁：就说你放松了思想改造！

毛头：可我没放松思想改造！

二魁：废话！你没放松思想改造咋能出这么大的错？！再说，你不上纲上线，从思想深处找原因能过关吗？！

毛头：可我确实是无意的！

二魁一气之下站起来拍着屁股：算咧算咧，我不跟你争咧！你自己愿意咋办看着办去！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毛头尽管在身后求情:二魁……二魁……

但在毛头的哀求声中,二魁却在小路上越走越远……

11. 组合镜头

夜色沉沉，山谷里一边寂静……

蜿蜒流淌的汉江在月光下闪着银波……

夜幕下四下散落的帐篷……

12. 连部帐篷 晚、内

煤油灯光下，连部一班人正在开会……

连长：连里下一步的任务，要在55度的大斜坡上，开一条200多米的便道和‘碎石沟’隧道口对接！全连人除过一排继续留在隧洞，一个班挑煤，其余全力以赴投入开山放炮！各班三人一组，一根钢钎，两把大锤！指导员负责雷管，炸药控制和装药，放炮安全！副连长负责劳动纪律和施工进度以及人身安全！事务长负责后勤保障！

指导员：我提议，通过这次硬仗，挑选出一批表现突出的同学报请团部，或进行连嘉奖，或吸收入共青团，从而推动连里的激励机制和连队政治生活建设！

各排名额分配如下：一排，团员两个，连嘉奖两个：二排……

13. 连部帐篷外 晚、外

月光下，毛头正胆战心惊地站在门口：报告！

里边：进来！

于是毛头赶紧颤颤巍巍地走进去……

14. 组合镜头

四下散落的帐篷一个个进入梦中……

淡淡的月色像棉被一样轻轻覆盖着整个山谷……

15. 6班帐篷外 晨、外

全班学兵正人手一条扁担，两只竹筐地站着队列……

旁边，地上放着一盆馒头一盆杂粮窝头……

6班长正站在队列前面讲话：毛主席教导我们，‘我赞成这样的口号，叫做一不怕死，二不怕死’！今天我们班的任务是到60里外的豹子沟给炊事班挑石煤！大家不要以为这不是抢修便道会战，可以放松一下！那就大错特错！这是便道会战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扁担就是武器！石煤就是‘帝修反’!我们要像平时在施工一样，有90斤的劲儿，绝不出80斤的力！大家能不能做到？

大家异口同声：“能！”

班长：中午干粮各人自带，每人一个馒头一个杂粮窝头！现在大家拿干粮！

于是，大家顿时都围过去拿着干粮……

由于每个人腰间都継着绳子，所以，只见他们一个个都把干粮直接塞到怀里……

这时，六班长看见大家已装好干粮，便严肃地一声呵斥：排队出发！

于是，学兵们立即排好队列一路小跑地向小路上进发……

16. 组合镜头 日、外

幽深宁静的狭谷……

时而有几声什么鸟的怪叫声……

茂密的草丛中，只有一条一尺多宽的路……

同学们一个跟着一个急行军似的一路小跑……

17. 组合镜头 日、外

17-1太阳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

17-2朝阳照耀下的古城……

17-3车水马龙的街道……

17-4行迹匆匆的行人……

18. 顺城巷 日、外

莉莉妈提着菜篮子走在人行道上……

无意间，突然，她的目光被迎面一个推着轮椅的人吸引住了……

回忆片刻，她由不住自言自语：这不是小梅妈吗？！

于是她急忙快步走上去……

等走到近前她才发现，轮椅上坐的竟是小梅！

莉莉妈由不住心里一惊，瞪着诧异的目光：老姐！我是莉莉妈！你这是……

轮椅上的小梅首先眼睛里闪出惊喜：阿姨你好！你们莉莉也好！还是她把我送到团卫生队的！

莉莉妈：你的腿……

小梅笑着说：我的腿贡献咧！贡献给咱‘襄渝’线咧！

看着小梅轻松的表情，莉莉妈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已经截掉了吗？

小梅：截掉咧！留下是麻烦！医生说，有可能还会引起全身感染和并发症！

这时，小梅妈却已经抹起眼泪……

莉莉妈忙安慰：老姐！你别难受！已经这样咧……

小梅却从容地：我妈就是这想不开！比起那些牺牲的战友，我不是还捡了一条命吗？！

莉莉妈眼含热泪，强忍着没有掉下来抚摸着小梅的头：你说的对！

小梅：受伤了不等于就是废人！我打算等伤好了以后还回到连队去！干不了大事，但帮个厨，管个库房总还可以！

莉莉妈：你说的对！受伤不等于就是废人！

虽然自己尽管想控制住情绪尽力安慰对方，但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莉莉妈拿手掌擦着，拉一下小梅妈：你跟我过来，咱姊妹俩说几句话！

于是，二人离开小梅一点距离……

莉莉妈小声说：别指责孩子了！孩子心里承受得压力已经够大咧！

小梅妈：我不说她！她这也是为国家建设！我都想好咧，只要我活一天，就叫俺娃高兴一天！

莉莉妈：娃的腿到底咋弄的？

小梅妈：让矿车给压断咧！

19. （闪回）

隧道口 晚、外

窄窄的铁轨，从山洞里一直延伸到山崖边……

女学兵们三人一组的推着小矿车从山洞里出来……

一辆辆矿车在山崖边翻起，把一车车石块儿倾倒在山崖边……

山崖边，小梅正和几个同伴儿用手把轨道边的石头往山谷里清理……

突然，随着一阵疾呼，一辆矿车正失控地从山洞里冲出来，直奔正在道轨上正在清理石块儿的小梅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小梅还来不及躲避，矿车就已把小梅掀翻……

同伴们疯也似的冲过去施救……

众多女学兵们拼命地用双手刨着碎石块儿……

几个人把小梅从矿车下拉出来……

有人拿着半截大胶靴：脚已经压掉咧！

说着，从半拉胶靴里倒出一只脚……

“快！快往团卫生队送！”

于是几个人背起小梅便跑……

有人喊着：还有脚！

“一起拿上！”

小梅爬在战友背上已是疼痛之极，但她咬紧牙关，没有掉一滴泪水……

（闪回结束）

20. 顺城街 日、外

小梅妈抹着眼泪：送回来已经半个月咧！

莉莉妈：你推着她是……

小梅妈：我推她到医院换药去！医院要求三天一换！

莉莉妈：我跟你一起去！

小梅妈：你忙你的!不用咧！我一个人能成！

莉莉妈：我不忙！

小梅：不忙也用不着你费心，我们俩能成！

小梅妈：就是！我们娘儿俩边走便逛着，挺好！

说着，小梅妈推着轮椅便走……

小梅忙招着手：阿姨再见！

莉莉妈目送着小梅母女越走越远，两眼愈发痴呆……

21. 组合镜头 日、外

21-1.巍巍的巴山峰峦……

21-2.蜿蜒的汉江流水……

21-3.陡峭的山坡上，学兵们俩人一组，吼着嗓子，抡着大锤……

21-4．“叮当叮当”的大锤声在山谷里回荡……

22. 小煤窑洞口 日、外

洪武挑着两土筐煤从煤窑里出来……

6班长看看煤筐：你行不行？

洪武胸有成竹：可以！

6班长：我看有点儿悬！

洪武：没问题！

说着，就一路小跑的向山坡下走去……

看着洪武远去的背影，班长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接着，只见一个又一个的学兵从煤窑里出来，一路小跑地下了山坡……

6班长问一个学兵：里面还有几个？

学兵边一路小跑着边回答：我是最后一个！

于是班长这才拎着筐子拿起扁担走进煤窑……

23. 组合镜头 日、外

23-1．幽深的山谷……

23-2．崎岖蜿蜒的山路……

23-3．山路时而紧贴崖壁，只有二尺来宽……

23-4．山路时而于碎石滩一体，石块水滩满目……

23-5．山路时而从草丛中穿过，看不见路只有草丛……

23-6．山路时而如天梯，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直往山顶……

23-7．已经逐渐拉开距离的学兵们各自为政地奔跑在不同的路段……

23-8．只见洪武正艰难地登着‘天梯’……

23-9．（特写）只见两条腿哗哗地一步一晃……

24. 废品站 日、外

营业员把十几个硬币放到连长妻手上……

连长妻小心地用手帕包好，放到贴身的衣服口袋……

25. 连长家 日、内

连长妻走进屋门，先急匆匆走进里屋……

连长妻用毛巾给老人擦着口氺：肯定又让你等急了！我给你说马上就回来！保证不会饿着你！我这就给你做饭去！

说着，给老人擦擦脸，便连忙出去准备做饭……

26. 街道上 日、外

莉莉妈失神落魄地走在马路中间，似乎汽车，自行车都已不复存在……

一辆自行车差点撞上她，但她却像若无其事一样……

27. 大杂院 日、外

莉莉妈两眼失神地走进院子……

这时，只见她没有走进自家门，而是径直朝毛头家走去……

毛头妈正在屋门外洗衣服，看见这情景一头雾水，忙问：你这是咋咧？你借我菜篮子买菜去咧，你买的菜呢？

但不等她说完话，只见莉莉妈已进了她家屋门……

于是，毛头妈急忙起身追了进去……

走进去，这才看见莉莉妈像受了惊吓一般两眼呆痴地坐在床边……

看见她走进来，莉莉妈竟然‘哇’地一声破涕大哭：唔嗨嗨嗨嗨……

于是毛头妈赶紧跑过去抓着她肩膀摇着：你这是咋咧？你说句话呀！

莉莉妈终于停了哭泣，抬起头抹一把眼泪：你知道我碰见谁咧？

毛头妈：我咋知道你碰见谁咧？难道碰见鬼了不成？！

莉莉妈：我碰见小梅妈咧！

毛头妈：小梅妈是谁？

莉莉妈：就是经常来找俺莉莉，你说人家像‘周璇’的那女孩儿她妈！

毛头妈：碰见就碰见吧，把你哭成这样子！

莉莉妈：她家小梅腿截肢咧，她妈拿轮椅推着呢！

毛头妈：啥？这是啥时间的事？

莉莉妈：可先头她妈把户口本藏咧，不愿让小梅去，是我还给她妈做的工作！你说我咋这么倒霉哇嗨嗨嗨嗨……

说着，莉莉妈又由不住痛哭起来……

毛头妈：别哭咧别哭咧！我还当啥事呢！当初做工作就做工作，这有啥关系？！娃受了伤你总不能就朝你身上揽！当初你还说俺毛头娇生惯养，就该到山里好好锻炼锻炼呢！难道俺毛头受了伤也该是你的责任？！

莉莉妈这才又抹着眼泪：其实你说的也对！可我就是觉着对不起人家一样！心里那滋味儿，说不清是啥感觉。

毛头妈：好咧好咧！别胡想瞎想咧！再说，全省去了那么多学生娃！都是国家号召去的！如果哪个受了伤，还都有理由去找国家的后账咧？！

莉莉妈终于破涕为笑了……

毛头妈：本来嘛，到山里修铁路就是个危险事！跟煤窑里挖煤差不多！煤窑里一出事故就是几条生命！都该怨谁去？！俺毛头他爸倒是没去三线，在铁路上当电工呢，还不是连命都搭上咧！你能怪我当初同意他报名到铁路上上班？！

莉莉妈叹一口长气：唉！要说平常也倒罢了！自从我看见小梅那样子，我咋心里连一秒钟都静不下来咧！就像一口馍堵到心口上一样！

毛头妈：算咧算咧！一早上一口东西都没吃，就提着我的菜篮子买菜去咧！还一口馍堵到心口呢！想开点儿吧！再别给心里添病咧！

莉莉妈这才突然想起：我的菜呢？菜篮子丢哪咧？没拿回来吗？

毛头妈调侃着：这才真正是你的责任！你亲手从我这儿拿走的！你给我赔！

莉莉妈：不行！我想好咧！咱俩搭伴儿到山里去一趟！

毛头妈：要去你自己去！你明知道我是心脏病，坐不了长途！

莉莉妈：反正说啥我也得去一趟！要么，非把我蹩死不可！

毛头妈：要不然你回头问问大魁！看他有时间陪你去没？

28. 小溪边 日、外

清澈的溪水潺潺流淌……

成群的小蝌蚪在溪水中游动……

洪武撩起溪水洗一把脸，再捧起喝几口……

洪武筋疲力尽地坐在大石上喘着粗气……

看见同学们一个个从旁边急促而过，他由不得担起煤筐又奋起直追……

29. 山坡上 日、外

洪武摇摇晃晃地挑着担子走了上来……

他终于忍无可忍地放下挑子，用手揉着肩膀……

他本能的拉开衣服看看，肩膀已是血迹斑斑……

再看另一个肩膀，更是血肉模糊……

洪武把衣服脱下来，缠在扁担上，挑起来继续赶路……

30. 炊事班 日、内

案板上，大铝盆里盛满了面粉……

二魁正挽起袖子准备和面，突然发现案板上没了‘发面酵头’……

二魁忙问旁边正切菜的战友：面酵头咋忘了留下！

战友：留了呀！好一大块呢!

二魁和战友在案板周围仔细寻找……

终于在锅台边发现了面盆……

二魁：咋就这么点儿？！

战友一看也愣了：咋回事？我留的可真不止这些！跑哪去咧？

31. 山坡上 日、外

“来咧来咧，在这儿呢！”

学兵一平正手捧着一大块发面，高兴的从高坎儿上跳下去……

高坎儿下面，一把卸掉把儿的大铁锨正架在一堆柴火上……

二凡正爬在草地上，撅着屁股大嘴使劲儿地试图把火吹旺，但由于柴草太湿，非但火没有吹旺，浓烟倒熏得他眼泪斑斑……

一平看着二凡：让你干这么点儿小事咋就把你难成这样！

二凡爬起来，拍拍手上灰土，接过一平手中面团，一闻：咋是发面？这么酸！你没拿点碱面儿？

一平：条件还蛮高！将就着吧！别做梦娶媳妇尽想好事咧！就这，我还是冒着天大的风险，还差点儿被发现咧！

二凡笑着：杀头不过头点地！

说着，一边把发面用手拍成薄饼贴在铁锨上，赶紧爬下去用嘴吹着柴火……

一平：说的怪轻巧！行！明天轮你去！

一平就势往土堆一趟，看着自己一只用纱布包着的手：唉！平时在工地上忙起来也倒罢了！这一受伤闲到帐篷里咋就这么难熬？！只剩下一门心思想着肚子饿咧！

二凡一边吹着柴火：你这才几天？我都一个礼拜咧！

一平突然警惕地坐起身：都忘了问你是啥病咧！可千万别给我传染上！

二凡：放心吧，我是脱肛！传染不了你！

一平：啥叫脱肛？

二凡：头几回扛水泥，把痔疮挣下来咧！谁知道后来咋就叫裤子磨发了炎，肿的就像核桃一样大！

一平：那你还敢给咱摊饼子！你刚才洗手没有？

二凡笑着：将就着吧！别在这儿假讲究了！我还没嫌你呢！你一只手包着纱布咋洗手呢？！我就不相信你不撒尿！

一平笑了：不脏不净！吃了没病！

二凡：这还差不多！

说着，又赶忙爬下去吹柴火……

32. 炊事班 日、内

二魁边揉着面：发面酵咋能少一半儿？我就想不明白！

战友：会不会是老鼠偷吃了？咱伙棚里老鼠这么多！

二魁：也有可能！昨天我正揉着馒头，就看见老鼠爬上了蒸笼，我紧喊慢喊，结果还是让拉走了一个生馒头！

战友：老鼠吃了倒是小事，只要别传染啥病菌就行！

二魁：鬼知道有没有啥病菌！

33. 山坡上 日、外

一平催促着：这么长时间咧！到底熟了没？

二凡掐一块儿在嘴里嚼嚼：行！可以吃咧！

说着，便拿起烫手的饼子，一边吹着，掰一半递给一平……

一平一边急不可耐地用嘴吹着，一边贪恋地咬了一大口：这不是挺好吃吗！你还嫌没碱面儿！

二凡却边吃边邹眉头：难道你真就吃不出酸味儿？我才不信！

一平：屁酸味儿！我吃着除了糊味儿还是糊味儿！

说着，只见一平把嘴里的饼子吐出来：你到底烤熟了没有？咋还这么沾牙！

说着，再把手中的饼子掰开一看，里面简直就是生面……

二凡看看自己手中的饼子，这才发现加心层里确实连颜色还没变……

二凡笑着：我就说咋越吃越觉着酸咧！

一平：你在家做过饭没？

二凡一边重新把饼子放到铁锨上：在家吃过饭！

一平：废话！

说着，继续躺下去双手枕到头地下：没关系！好事多磨！就慢慢烤着吧！

二凡怪不服气地自言自语：看着外面都烧焦了！里边咋就跟生的一样？真见鬼咧！

一平一听，这才本能地朝旁边看看……

突然他发现自己躺着的土堆旁有一堆刚烧过的纸灰，一骨碌翻身爬起：莫非真是鬼做的怪？闹了半天，我咋躺在坟堆儿上咧！

二凡继续吹着柴火：可我又没打扰他！干吗也叫我吃生的？

一平拍一拍二凡肩膀，笑着说：这还用问？！谁叫咱俩是一伙儿的！

这时候正好一股风吹到柴火上，柴草灰夹着火灰渣就扑了二凡一脸……

二凡急忙双手扒拉着，一边吐着满嘴的灰渣……

一平吓得撒腿就跑，嘴里喊着：妈呀！鬼真出来咧！

二凡一听也撒腿便跑，全然不顾铁锨上正烙的饼子……

饼子在铁锨上冒着一股青烟……

34. 小梅家 日、内

小梅妈从屋外面洗菜回来……

走进门，突然看见小梅独自静静地傻坐在轮椅上流泪……

小梅妈走过去，抚摸着小梅头发：咋哭咧？你说过，咱俩都不许掉眼泪！

小梅：我想起大家献血的场面咧！

小梅妈：咱不想那些行不行？听妈话！

小梅愈加激动：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幕！

小梅拉着妈的手：妈！你是没见那场面！人活一辈子，能经历一回那个激动人心的时刻！值咧！

35. （闪回）

组合镜头

35-1.夜色中，小梅痛苦地躺在担架上，说不清多少双女同伴的手抬着担架在夜幕里奔跑……

35-2.简易的团卫生队帐篷里，马灯光下，医生借着手电光查看小梅的伤情……

35-3.同学们被护士阻挡在帐篷外，她们一个个把着门帘想知道里面的情况……

医生无奈的摇着头：腿保不住了！得截肢！

顿时外面就一片哭声……

“求求你！医生！不要截肢！”

“她才16岁呀！她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那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就给她接上吧！”

“不能截！不能截！”

35-4.一医生对护士说：失血过多！快！赶快到隔壁帐篷给大家验血！再不输血，就有生命危险！

35-5.数不清的战友立马卷起袖子一股脑冲进帐篷：

“抽我的！”

“抽我的！”

“抽我的！”

顿时帐篷里炸了锅……

医生：快到隔壁先验血去！

于是，一瞬间，大家就涌出了帐篷……

35-6.另一间帐篷里，几个护士正忙着给大家验血……

战友们把护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35-7.一个护士走进来：伤者是AB型！需要AB型的！

验血的护士回答：还没有发现AB型的！

于是有人喊着：快！快回去通报！

35-8.夜色中的山谷里，一排排手电光在山坡上移动，朝一个方向汇集……

35-9.数不清的军人，民工，和三线男学兵，女学兵把团卫生队围得水泄不通……

35-10.几个验血的护士尽管喊着：AB型的够了！AB型的够了！暂时不需要了！

35-11.夜色中，医生走出帐篷：同志们！大家静一静！AB型的血暂时不需要那么多！由于伤者伤势太重，咱们这里条件太差！需要立即转院！

（闪回结束）

36. 小梅家 日、内

小梅妈给小梅擦着眼泪：妈知道你们都是好样的！

小梅：可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们的姓名！

小梅妈：医生说，有个好的心情有利于伤口愈合！还可以减少并发症你忘咧？！

小梅：我没忘！

小梅妈：没忘就好！别伤心了!赶紧把眼泪擦干！

说着，小梅妈背过身去，自己的眼泪却忍不住流下来……

37. 山坡上 日、外

一平和二凡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在一片草丛里坐下……

二凡惊魂未定地：你刚才到底看见啥咧？

一平喘着粗气反问：你看见啥咧？

二凡：我啥也没看见！

一平：啥也没看见，你跑个啥劲儿？！

二凡：那你看见啥了？

一平：我看见从坟堆里吹出一股风！‘唿’的一声……

二凡：你骗鬼去吧！我才不信！

一平：既然你不信，你跟着我跑个啥？！

二凡：你还没给我说，你的手是咋受伤的？

一平：咋受的伤？！给你说你都不信！简直跟见鬼了一样！

二凡：莫非你真见着鬼了？

一平：能见了也好！前天，班长派我到四连木工棚帮着开木板。我和四连一个战士一人站在电锯一头，他在那边推，我在这边接。等一块板子开完，抬到旁边摞好，我才突然发现半截食指没有了，居然还不知道疼！

二凡：我不信！半截指头掉了你不知道疼！

一平：我不骗你！当时真没一点感觉！可到了卫生队去包扎时，我才疼得差点儿没昏过去！当时也没有麻药，卫生员给我一团纱布让我塞到嘴里，怕我把自己舌头咬烂！

二凡：现在还疼不疼？

一平：咋能不疼？！疼起来我满地打滚儿你信不信？！要不信，你把你指头咬一口试试！

二凡：我才不试呢！我又没病！

一平看着自己用纱布包裹的手：早先我妈说我有福我还不信！这回我才服了！要不是我有福气，兴许一只手都没了！

二凡：那你咋几个指头都包了？

一平：要么说我有福！四个指头都让电锯划伤了，只掉了半截指头！

二凡：不说了！从今往后，你的衣服归我洗！

一平顿时感动地伸出一只手，和二凡握在一起：有你一句话，我知足了！

38. 山岺上 日、外

一眼望去，四下一望无际的山峦……

蜿蜒环绕的汉江流水……

洪武坐下来打开军用水壶喝着水……

不远处，6班长也挑着担子爬上来了……

6班长气喘吁吁地走到洪武跟前停下，筋疲力尽地朝地上一趟……

洪武把水壶递上去：你也喝口！

6班长：我壶里也有！

洪武：我的肚子越走越饿了！

6班长：我也一样！前襟都贴着后心咧！

洪武：我还从来没听见过你喊过饿呢！

6班长笑了：当着大家面儿，我不说罢了，可班长也是人呀！

洪武：我以为你饭量小呢！

6班长：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为什么要装这么多煤呢？！

洪武低着头：昨晚上我刚在班里做过检查，保证‘说了不算，行动中见’！

6班长；那你也得量力而行才对！

洪武：班长，我能挑动！

6班长拍拍洪武肩膀：别逞能！呆会儿分给我一点儿算咧！

洪武：不用！我真的能挑动！

6班长语重心长地：唉！真是好样儿的！放心吧，今天咱俩就做伴儿，我一直陪着你！

洪武感动地：有你这句话我知足了！

6班长：来！把你的煤给我分一点儿！

说着，班长就站起来从洪武筐子里取煤……

洪武急忙起来阻拦：不用取，我能挑动！

但班长还是替洪武分担了一些……

6班长：赶紧走吧！千万别误了渡船！

说着，6班长已挑起自己挑子便走……

洪武也连忙挑起担子紧追其后……

39. 山坡上 日、外

同学们正隐蔽在山体背后……

随着一阵阵“轰轰”巨响，只见一片山崩地裂，碎石开花，硝烟弥漫……

40. 便道上 日、外

同学们扛着大锤，扛着钢钎，扛着炸药箱排列着整齐的队伍……

副连长正站在队列前叫着口令：

“立正！”

“向前看齐！”

“向前看！”

“齐步走！”

于是，队伍便在嘹亮的歌声中迈开整齐的步伐……

“日落西山红霞飞，

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胸前的红花映彩霞，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米索拉米索，啦索密到来……

41. 汉江边 傍晚、外

太阳的余晖柔弱地洒在江面，江氺闪着桔红色的波光……

宽阔的沙滩上洁净如洗看不见任何杂物……

洪武和6班长一路小跑地从小道上下到河滩……

6班长边走边忐忑不安地望着对岸，：该不会真的没有渡船咧！

洪武也神色慌乱地：求老天爷保佑！再没有渡船可就惨咧！

二人赶紧放下挑子急切地朝对岸喊着：

“嗷——艄公！我们要渡船！”

“对岸有人吗？”

“我们要过江！”

“老乡！帮帮忙！我们要过江！”

但只见对岸的渡船，不见有人应声……

只有对岸反射过来自己的阵阵回声……

6班长着急了，赶紧给洪武说：来！咱俩一起喊！

于是俩人一起对着江对岸：老乡！帮帮忙！我们要过江！求求你！

可仍然不见对岸有动静……

无奈，二人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沙滩上……

洪武：这下倒大霉咧！

6班长：不用怕！还有我呢！

洪武：晚饭也吃不成咧！

6班长：没事！有水就不怕！

洪武沮丧地：可我中午就没吃东西！

6班长：那你的干粮呢？

洪武：我一早上在路上就吃了！

42. 连部帐篷 晚、内

几位连干部正在煤油灯下开会……

副连长翻开日记本读着：虎口震裂，78人；手掌打泡，56人；手被大锤砸伤，49人；

这时，就听见帐篷外有打报告声……

连长：进来！

二排长走进去：6班有两个去挑煤的到现在都没回来！

连长：都是谁？

二排长：6班长和洪武。

指导员：有班长就放心了，

这时，就见毛头又站在帐篷外喊报告……

指导员：进来！

毛头颤颤巍巍地走进去：指导员，这是我的书面检查！

说着，把一张检查递上去……

指导员看着检查：我上次不是给你说过，关于起错歌儿的事就此为止！你咋又写个书面检查干啥？！我没有让你写呀？！

毛头嗫嚅地抠着头：我觉着这是我灵魂深处的问题，是阶级立场……

指导员打断毛头的话：好了好了！不用说咧！你可以走咧，我还忙着呢！

毛头怯生生地：那……那等你闲了我再来！

说着，便赶紧退出帐篷……

《第五集》

1. 组合镜头 夜、外

月亮从山峦背后爬出来……

淡淡的月光便覆盖着整个山谷……

此时的汉江江面闪烁着银色的波光，宛如一条在夜色中流淌的银河……

四周的山峦都已像夜色中的剪影……

2. 沙滩上 夜、外

月光下，洪武和班长背靠背坐在沙滩上……

洪武：都是我害了你，叫你陪着我受这份‘洋罪’！

6班长：别说傻话咧！看见你这么争胜好强，我心里高兴都来不及！如果有一天，咱全班人都能这样子，咱班岂不成连里的‘尖刀班’咧？！

洪武：班长，我这次犯错误，影响了全班的荣誉，害得咱班这个月没有评上‘五好班’，我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

6班长：这不能怪你！都是我的责任！你没有怪我就已经不错咧！

洪武：班长，你从来在咱班都是以身作则，身先士卒！我咋能怪你？！

6班长：你再说，我就该无地自容咧！真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洪武：班长，我说的是真心话！

6班长：我说的也是真话！细想起来，咱班确实离‘五好’班距离太大咧！这次丢钱的事，就是个例子！要不是我工作方法简单粗暴，拍着脑袋想当然！也就不至于闹得满城风雨鸡飞狗跳墙！更不会把你冤枉得跑到江边去！

洪武一听愣了：班长你说啥？是不是钱找到咧？

6班长愧悔地摇着头：压根儿钱就没丢！而是他记错地方咧！后来，指导员批评了我，昨晚，我号召大家把他的地铺揭了！结果在稻草下面翻出来咧！我本来打算，今天晚上在班会上给你平反昭雪呢！

听到这里，洪武先是瞪大两眼目瞪口呆，既而，便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这时，6班长愧疚地拉着洪武的手：你打我！你在我脸上狠狠抽！这样我也会好受些！

说着，就拿起洪武手，在自己脸上狠狠抽打……

谁知洪武却歇斯底里地把手抽回来：你以为我打你几下就解气咧？！告诉你，我真想把你掐死！你知道不？你差点儿都把我逼死咧！你当个烂班长，凭啥仗势欺人狗眼看人低？！你组织全班人马狂轰乱炸，栽赃陷害，欺压百姓，草菅人命！

说着，便一下扑上去，把班长压倒，骑在他身上双手掐住脖子……

一时间，只见6班长脸憋得通红，双额爆满青筋，但他并没有去挣脱，而是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洪武咬牙切齿地使着劲儿，直到班长终于嗓子里呛出了声他才松了手……

这时，只见6班长又气急地翻滚到了洪武身上，也狠狠地掐着洪武脖子：你个狗东西知道不？我昨晚已经向连部申请处分咧！老子把自己政治生命都毁咧！

说着，自己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洪武一听，又气极败坏地翻到班长身上，再次掐着班长脖子：你活该！让老子说，开除你的‘国籍’都不冤！

6班长一听，又翻到洪武身上，狠狠地喊着：老子当着指导员的面，把入党自愿书撕咧！不是你这事，老子就是连里第一批党员！

于是，洪武又翻到班长身上怒斥：你活该！你要真第一批入了党，还不给党丢脸抹黑咧！

然后俩人就抱成一团地在沙滩上厮打着翻滚着……

直到终于翻滚不动了，俩人才松开手，各自筋疲力尽地摊在沙滩上摆成一个‘大’字……

3. 连部帐篷外 晚、外

夜色中，连长独自在帐篷外走来走去……

指导员从帐篷里走出来：难道你打算这样走一夜吗？

连长叹着气：唉！这已经是第二次咧！简直真就如同把心掉到油锅里一样！

指导员：你以为我就不着急？！可你再着急有啥用？一个人黑灯瞎火地在这儿走来走去，就把办法走出来咧？！

连长：可我真的一刻也坐不住！

指导员：好在还是两个人！而且一个又是最能把握住自己的6班长！可以断定，绝对不是开了小差！况且，有6班长在，也绝对不会干出啥没名堂的事！而且，又是俩人，总比一个人强！互相还能照应照应，相互壮个胆儿！

连长：你说的这些我不是没想过！可这深山老林……唉！但愿今夜不会出啥事！

指导员：刚才我又到各班了解过了，最近，各班在挑煤的时候，不由自主就自发地就形成一个闯个人记录的挑战，结果，大家重量越挑越多，一路上就越走越慢，最后势必导致延误了渡船。

连长越听越来气：胡闹！谁让他们搞这个鸟挑战的？！从明天开始，谁再给我搞这个鸟挑战，我就叫炊事班断他的口粮！我宁可每天少挑一点儿煤！也绝不愿忍受这种熬煎！

指导员：明天一早，我就去给他们宣布！

连长：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何况这深山里时常有野兽出没！万一出个意外，咱们咋担待得起？！给人家父母咋交待？！

指导员拍着连长肩膀：走吧！该进帐篷咧！

连长：你要回先回！让我在这儿坐一坐！

说着，自己就势坐到山坡上……

指导员也就势朝连长旁边坐下：你再不进去，我还一个人回去干啥？！

4. 沙滩上 夜、外

夜色中，洪武和6班长一动不动的瘫在沙滩上，两眼望着夜空……

洪武浑身一动不动，只在嘴里说：我饿得心慌！

6班长同样也一动不动地只是张嘴回答：我也一样！

洪武：我真想吃‘肉夹馍’！而且是‘老樊家’的！一气儿吃它八个！

6班长：你猜我想吃啥不？

洪武继续一动不动：我猜不出来！

6班长：我想吃牛肉泡馍！还得是‘同盛祥’的！馍还得掰成像黄豆一样！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再就着‘糖蒜’！而且还得是四川出的那种！

洪武：真香啊！我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6班长：我也一样！

洪武：你还没问我还想吃啥呢！

6班长：你还想吃啥？

洪武：我还想吃‘老金家’的烧鸡！

6班长：吃烧鸡得喝酒才行！你有没有酒？

洪武摇摇自己身上的空水壶：我没有酒咧!只有烧鸡！

6班长摸起自己的水壶也摇一摇：我也没有酒了！不行！咱俩得到江边打酒去！有了酒咱边吃边喝！

于是，俩人从沙滩上爬起来，互相搂肩搭背地走到江边……

洪武：班长，我真饿得头昏！

6班长：咱们喝水吧！只要有水就饿不死！而且我还听说，汉江的水养天仙呢！难道你没发现，这儿的女娃比西安的美女们漂亮多咧！

于是二人一阵无比放纵地狂笑声在夜色中回荡……

月光下，洪武和班长把水壶塞到江水里灌着水……

5. 6班帐篷里 夜、内

煤油灯下，同学们正静静的围坐在一起一言不发……

地上放着两个碗‘包谷瑧’，碗口上担着两根筷子，筷子上分别放着一个馒头，一个窝窝头……

6. 汉江边 夜、外

夜色中的江边四周那黑色的山峦就像一个巨大深渊的四壁……

淡淡的月光冷冷地覆盖着的江面，沙滩宛如深渊的底部……

洪武凄凉地用双手抱着自己身体：班长，我好冷！

6班长：走！咱们找个避风的地方靠在一起互相取暖！

于是二人搂肩搭背地拖着疲倦的双腿朝堤岸边走去……

7. 堤岸边 夜、外

洪武和班长背靠着背而坐……

两个人把衣服反穿着用衣服后背护着身体前部和双腿……

洪武：班长，你想知道我家的更多情况不？

6班长：想！

洪武：其实我家原本并不穷！我爸还是街道办的一个小领导！记得小时候，我家只有我和俺大妹两个娃。

（画面转入组合镜头：

月色中的天空……

月色中的山峦……

月色中静静流淌的汉江……

月色中闪着银色波光的江面……

(同步画外音，洪武：后来，在六一年自然灾害期间，有一天俺爸下班，突然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手里又领着一个小女孩儿回来了。当时我妈就惊诧的问我爸：这是谁家的孩子？我爸说，是街道上一个吃救济的残疾人的。我妈说，那你领回来干啥？我爸说，昨天晚上，那个残疾人上吊自尽了。我妈说，那你咋不把孩子送到孤儿院去？当时我爸哭了，说他舍不得！不忍心！说，平时到他家里去，两个孩子一直把他叫大伯！今天当他赶到残疾人家去处理善后，两个孩子就一人抱着他一条腿死不松开！我爸说，两个孩子已经把他叫了好几年大伯了，他实在不忍心把两个孩子领到孤儿院去！他说，看着两个孩子泪汪汪的眼睛，他心里就像刀割一样，所以就都先领回来了！当时，虽然给我妈答应好，过一段时间，等两个孩子情绪稳定了再送出去，可是时间一长，全家人又都舍不得再送走了，从此我们家就成了姊妹四个，日子也就一天比一天艰难。文化革命开始后不久，记得那一天，正好是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天上缀着圆圆的月亮。我们姊妹几个正围着妈妈烙好的月饼，等着我爸回来一起分享，有一个带着红袖箍的人来到家里，通知让给我爸送饭，当时，我们一家人都傻了，不知爸爸出了什么事？后来，等我把饭送到单位，才看见爸爸被关进‘牛棚’里限制自由了！从此，爸爸就再也没回家。工资也被停发了。后来，妈妈为了维持一家人的生活，才被迫在街口摆了一个水果摊儿。刚好就离我们学校不远。每天，轮到该做饭的时候，我就得帮妈妈去看着摊儿。

班长：你爸到现在还没出来吗？

洪武：咱们临来三线的时候，才被放了出来，而且还给学校开了证明，证实我爸历史清白，而且在‘抗美援朝’战场上还立过功。要不然，我咋能通过政审？

班长：你爸参加过‘抗美援朝’？

洪武眼望着夜空：对呀！记得小时候，我把我爸的奖章挂在我身上……

说着，洪武转过头一看，只见六班长已闭着眼睛发出了轻轻的鼾声，于是，自己也只好闭上双眼……

8. 组合镜头 晨、外

朝阳从山峦背后慢慢爬上来……

沙滩上被覆盖上了一抹淡淡的霞光……

江面上也泛起金色的水波……

渡船从对岸缓缓地移动……

船头，艄公用长竹竿尽力的撑着水底，整个竹竿便宛如一把弯弓……

渡船在岸边靠定……

艄公在舢板上老远看见沙滩上两具尸体，急忙从船上跳上岸……

跑在前头的一边跑一边给后面的通报：像是两个学兵娃子！

后面的边追边问：学兵娃子咋不回他们连队呢？

两个艄公跑到尸体跟前……

一个说：没叫狼群拉走就算不错咧！

另一个：先看看，有没有气儿？

于是，一个赶紧爬到洪武身边，把手放在鼻子上……

突然地一声惊叫：还是活的！

另一个：这个也是活的！

于是，两个人在洪武和班长的头上，脸上打着：醒一醒！醒一醒！

洪武揉着睡意朦胧的眼迷迷糊糊的问：天亮了吗？艄公来了吗？

艄公：艄公来了！我就是艄公！

这时，洪武眼泪便不自觉就流了下来：俺们可把你等来了！

艄公：你们等了多长时间了？

洪武：俺们昨天下午没赶上渡船，就在河滩上等了一夜！

艄公惊诧地睁大眼：你说啥子？你们在河滩里过了一夜吗？

于是便赶紧给另一个发话：快！快去把咱的‘糍粑’拿来！叫他们吃上一点！吃一点就有力气回家了！

另一个艄公便立即向渡船上跑去……

这时，只见6班长也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问洪武：天真的亮了吗？咱真的熬过来了吗？

艄公擦着眼泪：天当真亮了！你们当真熬过来了！我叫给你们取干粮去了！你们吃一点东西，就有力气赶路了！

只见6班长也不自觉地淌出泪水继续睡在地上身子一动不动：看！我说咱们没事吧！

9. 山涧小路上 晨、外

清晨。没有月亮，也没有太阳。只有山峦后面的一抹淡淡的鱼肚儿白……

静静沉睡着的山峦……

悄悄流淌着的小溪……

沿江小路上，几十名穿着雨衣雨裤，蹬着高筒雨靴，戴着安全帽的学兵，正排成并不整齐的队型，走着并不整齐的步伐筋疲力尽的行进着，于是那凌乱的高筒雨靴发出的‘噗通噗通’声音便愈发响亮……

显然，他们是刚从隧道里出来，一个个满脸黑尘污迹，只显着两只眼睛和一口白牙的面孔……

仔细看，队伍中居然已经不止一两个人筋疲力尽地闭着双眼，任凭感觉地跟着大家的步伐……

‘噗通’一声，终于有人走着走着就跌倒了……

于是紧跟着后面一连串的就有几个人依此接连着被绊倒……

然后，后面绊倒的人便摞在了前面人的身上。。。。。。

接着，并没有指责埋怨，甚至连语言都没有，各自就赶紧爬起来追赶上前进着的队伍……

队伍在山路上渐行渐远……

10. 营区里（组合镜头）

a.凌乱的帐篷，一顶顶相距甚远地四下散落在山坡上……

b.帐篷周围的空地上，有人顾不及脱掉雨衣雨裤已经挑来了洗脸水，正提着桶分倒进一个个脸盆里……

c.一些人开始脱下雨衣雨裤就势朝地上一堆洗着脸……

d.也有一些人连脸也不愿意洗一把，就那样脏兮兮的端起碗开始吃着饭……

e.更有个别人，既不洗脸也不吃饭，连雨衣雨裤高筒靴也顾不上脱去，便就势平躺在帐篷周围的山坡上唉嘘长叹地睡下了……

f.帐篷布上，贴着醒目的标语口号：大战一百天，跨越‘鬼门关’！

11. 帐篷里 晨、内

有人连脸也没洗就脏兮兮的钻进了被窝……

有人急忙喊叫：钻错咧！那是我的被窝！

于是，没有回话，睡觉人只把身子翻滚一下便钻进另一个被窝……

12. 营房外 晨、外

二魁手拿着两个馒头蹑手蹑脚地来到毛头帐篷外。。。。。。

他悄悄把布帘撩开一条缝儿，偷偷朝里张望。。。。。。

帐篷内，随着一片酣畅的鼾声，一个个正睡得香甜。。。。。

于是他悄悄溜进帐篷，把馒头塞进毛头的被窝。。。。。

13. 毛头家 晨、内

昏暗的屋子里，毛头妈正躺在床上睡觉。。。。。。

突然，她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来喘着粗气：哼，哼，哼，哼……

“又是恶梦！唉！”她自言自语的叹着气，然后又自言自语地宽慰自己：“是梦就好！是梦就证明不是真的！”

她一边朝床边挪动着身体准备起床一边沮丧地叹息着：唉！这一天一天的！这算是睡得啥觉嘛？！动不动就叫噩梦吓醒咧！算咧！我也不睡咧！省的再做那些叫人心惊肉跳的梦！

毛头妈坐在床边一边穿着鞋一边埋怨：娃呀娃呀！你整个把妈的心都带走咧！自从你报了名，妈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唉！没办法！人说，妈的心在娃的身上长着呢！娃的心在石头上长着呢！

14. 莉莉家门外 晨、外

毛头妈正爬在莉莉家窗台边敲窗户：大妹子！大妹子！你醒来了没？

屋里，莉莉妈在被窝里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搭了声：你没看这阵才是啥时候？我大半夜都跟没睡一样！这才刚迷糊没半个小时！你就叫魂来咧！

毛头妈：没办法！我又做了个噩梦，把我惊醒咧！醒来咧就再也睡不着咧！就想过来跟你说说话！

莉莉妈：你睡不着也嫑叫别人睡？！还讲不讲道理咧？！

毛头妈：那你想睡就接着睡，我就先回去咧!

说着转身就要走……

莉莉妈：你别走！你把我叫醒了还走啥？！我这就给你开门！唉！你个害人精！

说着，便掀开被子下地去开门……

15. 二魁家 晨、内

黑暗中，大魁正睡在床上睁着大眼……

（画外音，大魁：二魁呀二魁！难道你真的不认你这个混账哥咧？！你的心真能下得去？！哥总有千错万错，你是在哥的脊背上长大的你忘咧？！你把哥当爹当娘使唤的日子真的都想不起咧？！爹离开咱的时候你才两岁，还不记事儿呢！妈离开咱的时候你也不过五岁！那些年，哥连去学校报名的时间手上都拉着你呢！哥上学去，你就坐在屋门槛上哭鼻子呢！哥放学回来第一个任务就是给你擦鼻涕眼泪，给你洗脸！你都忘了？！在你面前，哥就是没有功劳也还有点儿苦劳吧！你长这么大，见过谁家当哥的像我一样，给兄弟缝缝补补，洗洗涮涮？你见过谁家当哥的给兄弟洗衣做饭？你身上穿的戴的，虽说不算好，但哪一件不是哥的省吃俭用，从牙缝儿里抠出来的？！你可以打我骂我，甚至吐到我脸上我都不擦！因为我做错事咧！但你不能因此就永远就不要我了呀！

大魁想着想着，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

16. 莉莉家 晨、内

莉莉妈把毛头妈让到自己床铺上：你这死鬼！想说啥就坐到我被窝尽管说！

毛头妈脱鞋上床，拉开被子盖上自己腿：我刚才又做了个噩梦！俺毛头掉到汉江里咧！

莉莉妈表情显得很认真的：你先说究竟掉进去没有？

毛头妈语气肯定：掉进去咧！‘噗通’一声！可他又不会游泳，在水里头拼命挣扎喊救命呢！眼看着周围那么多同学，偏偏就是没人管！

于是莉莉妈笑了：那这是好事情么！没听人家说，做梦叫水淹咧是该发财咧！这是好梦！

毛头妈没好气的斜乜一眼：你咋还幸灾乐祸咧？！还指望你安慰我两句呢！没想到你是这口气？！

莉莉妈笑着：我咋是幸灾乐祸咧？！那些周公解梦的条条道道，还不是你平时教我的？！

毛头妈并不认可：我教你让你胡说八道咧？！你说俺毛头能发哪门子的财？你明知道每月就13块的生活费！就一分不动一年能攒几个钱？！再说，那些迷信的东西你也当真呢？！

莉莉妈：既然你知道是迷信，我每次做梦，你咋都那样给我解梦呢？！咋轮到我就成胡说八道咧！

毛头妈：我还不是为了安慰你？！为了让你心里少添病！

莉莉妈：为了让我少添病，你还给我讲这梦干啥？！你就这样安慰人呢？！你明知道你毛头在隧道里抡洋镐呢！俺莉莉才是在汉江里捞石头呢！就是真掉到江里头，也应该是俺莉莉，而不是你毛头才对！你天不亮把我叫起来给我说这些事儿，这不是明摆着没事找事给我添心病呢？！

一听这话，毛头妈赶紧自己打起自己脸：对不起对不起！我确实不是有意的！

莉莉妈：你个死鬼！啥梦不能做？你非要做掉到汉江里头的梦！还要专门跑过来给我讲！

毛头妈懊恼地摇头叹气：唉！不由得人不由得人！这个死鬼，勾子一拍走了！他哪知道连他妈的魂儿也也叫他勾走咧！

17. 莉莉家门外 晨、外

大魁轻轻走到莉莉家窗户台前敲着窗户：大婶！大婶！起来没？

屋里，莉莉妈急忙答话：我起来咧！你想要啥尽管说！

大魁：我这就到邮局寄信去，你捎不捎?

莉莉妈在屋里问：二魁给你来信咧？

大魁：没有！

莉莉妈：那你还给他一封接一封！唉！真是一个牛犟，一个犟牛！

毛头妈：大魁！你进来！我都差点儿忘咧！我还有事想跟你商量呢！

大魁：啥事？

毛头妈：你进来我给你慢慢说！

大魁轻轻推门走进去……

18. 组合镜头 日、外

沿江小道上一位光头学兵正急匆匆赶着路……

他身穿着一身洗白了的旧军装，上身十字交叉分别斜跨着军用书包和军用水壶，显得那么得体……

汉江岸边，光头学兵小心的顺着踏板走上渡船……

渡船在江面上缓缓游动……

19. 炊事班伙棚里 日、内

二魁正在案板上飞刀切菜……

突然听见山坡下有人喊：二魁！有人找！

二魁立马放下菜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忙的就往外跑……

站在山坡上往下看，远远地，就见山坡下小路边站着一个剃光头的……

二魁本能的抠着脑袋自言自语：能是谁？我咋不认识！

.小路边

二魁走到近前一看，顿时就愣了：莉莉！咋是你？你咋剃个光头？

莉莉眼泪顿时流下来，她赶紧用手背抹一把但却一言不发……

二魁：自从那天从学校门口出发，一直就再没见过面！咋一见面你就哭咧？到底发生啥事咧？

莉莉转而又成了笑脸：我被调到炊事班咧！

二魁：调到炊事班是好事！你咋哭个啥劲儿？！

谁知这下莉莉又哭了，而且愈发不可收……

二魁当下束手无措，急忙阻止着莉莉：你不要哭！有啥事你就说！你尽管这样哭，别人以为我把你……叫人看见多不好？！

于是莉莉停止哭泣，擦了眼泪：前天晚上，我在班会上做检查咧！

二魁：做检查？！为啥嘛？

莉莉：连里同学在饭里发现了头发，她们都说是我的！

二魁：凭啥非要都说是你的？

莉莉：炊事班的同学们都是短头发，只有我是新去的，而且头发没剪短。

二魁：所以你就剃成光头咧？！难道你们炊事班都是光头？

莉莉低头不语。。。。。。

二魁：我知道你肯定受了不少苦！可这又不像你家过去买煤卖粮，我能帮着你！在这儿我也帮不了你，只能干着急！好在你调到炊事班咧！总比在江边备砂石料强得多！我也就放心了！

莉莉：可我不是这么想的！我还要争取入党呢！谁愿意像你，落后分子！

二魁：你来就是想给我说这些？

莉莉：我也不知道为啥要来！更不知道想说啥！

二魁：连说啥都没想好，那你跑来干啥？!还不如好好歇着！

莉莉：你嫌我来咧，我现在就走还不行？！

说着拧身就要走……

二魁：其实……其实我也整天向毛头打听你的消息呢！

莉莉耻笑着：哼！说的怪好！整天向毛头打听呢！那还不是跟没打听一样？！两个连不过十里路！真想知道，咋不自己跑一趟呢？！

二魁：关键你们是女子连！

莉莉：女子连咋了？女子连能吃人咋的？！

二魁：再说，毛头也不是不知道！上次你在沙滩上昏倒了，就是毛头告诉我的！

莉莉又抹起眼泪：我在沙滩上都昏倒过几回咧！谁知道他说的哪一次？

二魁；就是半个月前！

莉莉：也就是那一次，连里决定把我撤下来放到炊事班的！

二魁：在我们连，只有表现好的，才有资格待到炊事班呢！

莉莉：这么说，你就是表现好的了？！

二魁：我例外！

莉莉：那你咋能在炊事班呢？

二魁：在来的半路上我跳车跑了！

莉莉惊诧地：你说啥？！看来我真把你低估了！

20. 大杂院 日、外

大魁推着自行车走进院子……

他在自家门口停靠好车子，正欲拿钥匙去开门，发现门缝里夹着纸条……

他急忙拿下纸条看，脸上立刻就喜形于色……

他急忙调转车头，推着车子就往外跑……

21. 环城路上 日、外

大魁车子速度越蹬越快……

22. 仁义家门外 日、外

大魁风风火火，不等脚站稳，先冲着仁义家喊着：仁义！仁义！

仁义从屋里出来……

大魁：谢天谢地！总算让我逮了个活的！

仁义笑着：莫非哪次还遇上过死的？

大魁一边锁着车子：上次说好给我捎东西的，你死到哪去咧？！

仁义：公司临时通知立即出发，这能由我？！

大魁：反正不管咋说，你把答应我的事放黄咧！

仁义：所以你就不准我叫仁义咧？那你说，你打算给我改个啥名字？

大魁不解气的：应该叫‘雷子炮’！而且是短焾子，动不动就伤人手的那种！

仁义陪着笑：行！那你先进‘雷子炮’家！让‘雷子炮’也炸你几下！

说着，二人走进屋子……

23. 仁义家 日、内

仁义一边给大魁递着烟：给你说，我这趟去，还真给你把事办咧！我一到县城，立马就先去买了些生活常用品，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徒步40多里，给二魁送去咧！

大魁愣了：你哄鬼去吧！你连俺二魁的地址都没有，你咋送的？！再说，你给我说轮岗半年，现在咋能又在家？哼！我怀疑你八成就没去！

仁义继续笑着：没地址我不会问？！二魁是哪个中学我总知道吧！给你说，我这趟去一共呆了十天，任务就是考察摸底选点儿！

大魁将信将疑：这么说你真的去咧？！那你先说俺二魁在哪个镇？

仁义也认真起来：在哪个镇并不重要，关键是，二魁为啥死活不愿意要你送的东西！

大魁夹着烟的手指发着抖：你……你说的当真？

仁义：给你说，二魁住的位置，既不靠县城，也不靠镇！无论去哪儿都得翻山越岭走几十里山路！为给你二魁送东西，我一早从县城出发，傍晚才赶回去！就这，中午饭还是啃着干馍，就着山泉氺凑合的！

大魁终于相信了：对不起！我冤枉你了！为我的事让你吃苦咧!

仁义：我就不明白，你口口声声说你就这一个亲人！早晚说起还眼泪鼻涕！那二魁咋能说他没有哥呢？

大魁：他……他真的给你这样说？

仁义：这事情我能给你编瞎话？！起初我还以为找错人咧，可再一听，我才知道他是不愿意接受你送的东西！当时我就纳闷儿，这究竟是啥原因？

大魁叹息着把烟在烟灰缸里弄灭，愧悔地抱着脑袋：唉！一言难尽！我一辈子都不想提这事儿！

仁义：这到底是为啥嘛？你以为你不提就没事咧？！

大魁：临出发前……我把他打咧！

仁义吃惊地站了起来：啥？！你说啥？！这是真的？！

大魁点着头：为这事，我后悔得整天连饭都吃不下去。

仁义怨恨地摇着头：你活该！我万万都想不到，你吴大魁真把哥当到家咧！给你说，俺表弟也去了三线，临走前一天，一大家人连同亲戚专门一起为给俺表弟送行聚了一顿餐！然后又在‘灯塔’照相馆合了一张‘全家福’！可你倒好！唯一的一个亲人，临走把他修理了一顿！

大魁眼泪流了下来：你放心，我今辈子再也不会碰他一指头咧！

仁义满心感慨地：那还要老天爷给你个后悔的机会才行！你知道不，我这次进山一趟，一路上亲眼所见所闻，多少次我眼泪都下来咧！

大魁抹一把泪眼赶紧追问：你都看见啥咧？

仁义摇着头：本来我是不打算给你说的！害怕你担惊受怕！

大魁越加着急；你到底都看见啥咧你快说吗！

仁义：在给二魁送东西的半路上，我正好看见一帮子学兵在路边正卸水泥车。几十个人，不论高低胖瘦排着队，挨着个儿的往前走，到了车跟前，每人脖子上放两袋！每袋可是一百斤呀！别说十六七岁，就咱俩这年龄，你扛过那么重的东西？！可我看见他们一个个双腿哗哗的打着颤，就顺着山路往山坡下走了！

大魁：那不会扛一袋！

仁义：我当时就这样问他们，可他们笑了！说，只有甘愿被人瞧不起的‘懦夫’‘草包’才甘愿扛一袋！我当时一听，眼泪都下来咧！虽然我年龄比他们大，但我从内心五体投地的服他们咧！当时我纳闷儿：这帮娃才到部队几天，咋就跟变了个跟似的？！

大魁：部队是个大熔炉！

仁义：后来我走饿了，想啃几口干粮。看见前头有不少帐篷，我就走进去想讨口开水！可走进帐篷一看，满帐篷地铺，蚂蚁小虫子爬来爬去！就是没有人！

大魁：啥？难道他们住的是帐篷地铺？

仁义：那你以为是啥咧？！后来，我好不容易看见个学兵，一打听才知道，他们压根儿就没有‘热水瓶’！平时渴了，从来都是山沟里流下来的泉水！

大魁：难道他们连开水也喝不上？

仁义：后来，那个学兵把我领到他们平时打水的山泉边。当我双手捧着溪水，吃着干粮时，你知道我心里是啥滋味儿不？我当时想起红军过草地，爬雪山的情景咧！

大魁抹着眼泪：我还以为他们跟铁路工人差不多咧！

仁义：哼！跟铁路工人差不多？！你不就是工人？！你们院子里不是住了不少铁路工人？你们谁敢跟他们比？！

大魁摇着头：实在没有想到！

仁义：你想不到的还多着呢！更叫我惊心动魂的，半路上，我还亲眼看见江对岸一帮三线学兵正开挖山体修路呢，突然就轰地一声塌方咧！刹那间山对岸就黄天灰地，呼叫声一片！那个恐怖场面呀，谁知道有多少人被塌进去了？！我当时吓得浑身都瘫软咧！坐到地上半会儿都站不起来！

大魁着急的：那你还不赶紧跑过去施救还等啥呢？！

仁义：废话！我隔着汉江咋过去？只能眼看着干着急！说句大实话！那个时候我才真正体会到了，这些学兵娃的脑袋可都是拽在裤腰带上咧！哪一阵儿，说没有就没有咧！

这时，大魁已经泣不成声：你嫑说咧!我不想听这些！俺二魁从小就跟长到我脊背上一样！我没让他受过一点点罪！你给我说这些，还不跟拿刀捅我的心一样！

24. （闪回）

组合镜头

1.大杂院里，幼年的二魁正眼泪鼻涕地坐在自家门口，看见大魁背着书包走进院子，二魁立刻破涕为笑，大魁赶忙蹲下身子，二魁习惯性地爬到大魁脊背上，大魁吃力地站起来，在原地转着圈儿，二魁顿时喜笑颜开……

2.环城林里，少年大魁正领着二魁采摘野菜……

大魁本能地蹲下去，幼年二魁心领神会地爬到脊背上，大魁提着小篮子，背着二魁准备回家……

3.电影院门口台阶上，大魁二魁并排而坐……

二魁一只手指噙在嘴里，正眼馋着盯着旁边的‘冰棍’箱……

大魁一次次把二魁的手打下去，二魁又一次次重新噙到嘴里，大魁害气蹲下去，二魁无奈的爬上去，大魁生气地站起身便走，二魁依然恋恋不舍地看着‘冰棍’箱……

大魁在家里四处寻找，好不容易凑够五分钱，蹲下身，背上二魁走出门……

二魁高兴地爬在大魁背上，一只手拿着冰棍正吃着，冰棍汁不住地滴在大魁肩膀上……

昏暗的屋子里，二魁跪在椅子上，俩人正吃着开水泡馍……

大魁端起咸菜碗儿，把仅有的一点咸菜拨到二魁碗里……

4.大杂院里，少年二魁提着断了带子的书包胆怯地站在离家门远远的位置……

大魁正在做饭，偶尔看见二魁，生气地走过去，再一看书包，索性拉着二魁一只胳膊就往回走，二魁拼命挣扎着不敢回去……

5.小屋里，桌子上已经盛到了饭，大魁静等二魁回来……

少年二魁鼻血满脸的站在了家门口，一脸的胆怯……

大魁赶忙出去看，气冲冲拉着二魁转身就往外走……

6.晚上，昏暗的屋子里，二魁正端着碗吃饭……

大魁走到二魁跟前，让二魁把衣服脱下来给他洗……

二魁没在意地脱下来递给大魁……

大魁无意中一抹口袋，掏出半截烟头……

大魁生气的质问二魁，二魁挺着脖子一言不发……

大魁就手便是一巴掌打在二魁脸上……

（闪回结束）

25. 仁义家 日、内

大魁抹着泪水：事情经过就是这！

仁义：啥？！你居然把二魁打成‘熊猫眼’咧！

大魁：我也是一气之下……

仁义：说得怪轻巧！难道就为一双‘回力’鞋？！吴大魁呀吴大魁！你也太掉价咧！要是我，就把鞋给他又有啥关系？！

大魁：我主要嫌他不学好，只知道虚荣攀比。

仁义：你不虚荣？！你不虚荣，你把他脚上的鞋脱下来换到你脚上干啥？！

大魁：别说咧！还提这事干啥？！你再说下去，我都没勇气活下去咧！

26. 组合镜头

夜幕降临，夜色中的山峦，夜色中的江河……

远远望去，整个营区笼罩在夜色中……

27. 连部帐篷 晚、内

昏暗的煤油灯光下，指导员一边铺着被窝：你的电报我给你放到被子上了，你见到没有？

连长已经坐在被窝里借着煤油灯光记着日记：看到了，还是那些事。

指导员：你父亲的情况我清楚，要不然你回去一趟算咧！

连长：都躺了五年了，又不是刚发生的事！我都习惯咧！

指导员：可电报不是说病危了吗？！

连长：你不信走着瞧，下月保准又是一封！我能每个月都回去？！再说，眼下这一滩子的事，我能走得开吗？！

指导员：这儿不是还有我们吗！何况，这儿的事，你有忙完的时候吗？！

连长：不说这些了！我的心已经够累了！还是说说眼下抢修便道的事吧！根据这两天进度，我看按期完成任务有点悬！况且多数同学的手都打了泡！

指导员：这不刚开始嘛，大家还都不掌握方法！新买个骡子马还得三天倔呢！再过几天，保准不会是这样子！

连长：可是……

这时，就听见帐篷外有人打报告……

指导员：进来！

只见毛头颤巍巍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指导员，我又写了一份检查！

说着，把检查递了过去……

指导员一看立马发了火：我不是给你说过不要再提这事了！谁让你又写份检查？！你还有完没完？！有这精力干点儿啥不好？！

毛头怯生生地：我……我觉得上次写的不深刻。

指导员：你再敢这样小题大做，我就奖给你个处分！

毛头：我真的是发自内心……

指导员：还发自内心呢！听我的口令！向后——转！起步——走！

毛头只好老老实实的按照指导员的口令走出帐篷……

等走出帐篷不远，毛头便撒腿飞也似的朝山坡下跑去……

28. 炊事班帐篷外 晚、外

毛头上气不接下气的朝里面喊着：二魁！二魁！

二魁从里面走出来：有啥急事咧？

毛头：走！我给你说几句话！

二魁：啥话还不能在这儿说？！神神叨叨的！

29. 山坡上 晚、外

山坡上夜色朦胧，只有人的轮廓，看不见人的五官……

毛头：刚才指导员燥咧！说要处分我呢！

二魁得意的：看！我没说错吧！树欲静而风不止！山雨欲来风满楼！给你说这是早晚的事！要么我让你赶紧写检查，争取你先发治人！

毛头：你走近点，我给你说句话！

二魁走到毛头跟前，竖起耳朵：你说！

毛头朝二魁脸上狠狠地吐一口：呸！我听你的话都快把我听到沟里咧！

说罢，头也不回地撒腿就跑……

二魁糊里糊涂地擦着脸，冲着毛头喊：你狗家伙这是啥意思？！

夜色中只听见毛头远远的回应：啥意思你慢慢想去！

30. 连长家 晚、内

连长女儿正躺在床上，头上敷着湿毛巾……

连长妻焦急地：咋回事？你咋也发起烧了！这深更半夜的，你让我咋办吗？！

女儿：妈，我没事！

连长妻：这不都着了你总说没事的祸了！你要早给我说，白天咱不就到医院去看了？！至于这时候让我干着急吗？！

女儿：我真的没事！你照顾我爷去吧！

连长妻擦着眼泪：孩子呀！你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呢！你说哪一个我能舍下嘛！你这不是生生地要把妈分成两瓣儿吗？！

女儿：妈！我真的不要紧！

连长妻：赶紧穿衣服跟我去医院吧！早去早回！

女儿：哪我爷咋办？

连长妻：咱快去快回！

31. 大魁家门外 晚、外

夜色中，莉莉妈轻轻敲着门板：大魁！睡了没？

大魁：还没睡，你有啥事？

说着，大魁赶紧打开门。

莉莉妈：我让你请假，陪我去陕南的事，你跟单位说了没？

大魁：我还说明早过去给你说呢！正好你来了，进来我给你慢慢说！

32. 大魁家 晚、内

昏暗的灯光下，

大魁：我今天给领导说了，领导没批准！

莉莉妈：不要紧！好事多磨！你明天再给他说！明天不行后天再说！不相信他没有批准的一天！我等着你！

大魁：说也没用！领导说了，现在都是抓革命促生产呢！他如果批准了我，不仅会影响单位的生产，而且，我跑到山里还会给二魁的连队添麻烦，直接影响二魁的工作！

莉莉妈：咱不影响人家工作，光自己走走看看就行！

二魁：我也是这么说的！可领导说，全省去三线的学生多咧！如果家家都要请假去山里走走看看，对三线建设的影响就太大咧！而且，山里的吃的，住的，用的将会增加多大麻烦？！何况，目前因为公路还没通，本来里边的生活物资就告急着呢！领导说，这是原则问题！上头有文件呢！

莉莉妈失望的：这么说，就彻底没希望咧？

大魁：婶子！你不用急！我去不成，但你还有希望！你又不存在给谁请假！

莉莉妈：你刚才说过，连公路都不通，难道还有到那儿的长途车不成？！

大魁：公路真的不通！而且真的也没有去那儿的长途汽车！但由于山里要施工修铁路，要有大量的物资运进去，所以临时便道还是有！我的同学正好在西安支援三线的商业服务队呢！我今天已经找他咧！叫他给我联系好，让他们的商业送货车把你捎进去呢！

莉莉妈急切的：那他答应了没？

大魁：这不，今天下班才去给人家说！行不行也得等人家明天联系了才知道！

莉莉妈：那这事我就靠上你了！你一定要想办法把我捎去呢！不行你明天再去找他！明天不行你后天再去！

大魁：好我的婶子呢！你咋就急得恨不得现在就坐上车咧！如果有消息，不用我去，俺同学下午就来告诉我咧！

莉莉妈：我害怕年轻人嘴上没毛，说话不牢！

大魁：那你干脆全当我刚才啥也没跟你说！

莉莉妈：那不行！我现在就指望你了！你要给我找不上车，就是背，你也要把婶子送到山里才行！

大魁：行行行！万一我同学找不上车，我再给你想办法！我还有个同学在省汽车运输大队开车呢！反正如论如何，我保证给你找上顺车行了吧！

莉莉妈：这还差不多！

33. 毛头家门外 夜、外

院子里夜色沉沉，月光淡淡……

莉莉妈扒在毛头家窗户边轻轻敲着窗户小声问：大妹子！睡了没？

漆黑的窗户里搭了声：你没看见屋里灯都关了！

莉莉妈：你不是说，成半夜的你都跟没睡一样！

毛头妈：没睡就是等着为伺候你的？！

莉莉妈：你开门！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毛头妈：整天听你说好消息，咋就没见过一件儿兑现的？！

说着，毛头妈一边打开门，可谁料想莉莉妈竟顺着门板就势倒在她怀里……

她急忙大声呼叫：大魁！大魁！你快来！

《第六集》

1. 组合镜头 晚、外

1-1.月亮从峰峦的背后爬上峰顶，把淡淡的的月光洒在山谷里……

1-2.山坡上，微风习习，草木轻轻摇摆……

1-3.远远望去，营区四散的帐篷已在月色中沉睡……

2. 山坡上 晚、外

二凡，一平和六班长正围坐在一起……

手电光下，二凡打开一个木盒子包裹：里面整齐摆放着两盒‘德懋恭’水晶饼……

一平顿时一声惊叹：好家伙！这么多高级点心！

二凡：今天下午刚收到的！我把你们俩叫出来，就是准备一起‘共产’！

说着，他看着六班长对一平介绍：他是我从小学到中学的同学，而且同住省直家属院！

于是一平客气地伸出手：你好！很高兴能和你在一起！

六班长握着一平手：我很佩服你！真的！那天你手受伤，我正巧带着我们班去搬运模板就在现场！好家伙！半拉指头都没有了你竟然面不改色心不惊慌！说实话，我当时看着你，我自己指头都由不住跟着发疼！

一平：掉都掉过了，惊慌又有啥用？！

六班长：当时我心里就想，这小子是条汉子！就像我小时侯在电影里见过的英雄！

一平：不敢当不敢当！咱学兵里缺胳膊少腿的有的是！我这点儿小伤算个啥？！

六班长：那天，还是我派人陪你一起去的卫生队你可能都不知道！

一平：我真没在意！

六班长：咋样？现在还疼吗？

一平：头几天真疼得要命！夜里虚汗都把被子拓湿了！不过这几天还行！不说还真想不起指头受过伤！

二凡：不说那些了！来！先吃点心！吃饱了再慢慢谝！

说着，二凡从身上卸下水壶放在地上：咱们边吃边喝！

于是，三个人开始狼吞虎咽地报销着‘水晶饼’……

吃完‘水晶饼’，二凡擦着嘴边的点心渣子对六班长说：对了，我没来及给你说，我爸已经官复原职咧！

六班长：真的吗？这么说，你爸又成骑在我爸头上的顶头上司了！

二凡拿起水壶喝一口：放你的狗屁！

一平冲着二凡：你爸是干啥工作的？

六班长：组织部门！专管干部提拔任命的！

一平顿时惊喜地瞪大眼睛：好家伙！真是走路让元宝绊倒了！一不留神，咋还交上个高干子弟！

二凡：高干子弟有啥了不起？！也并不像你想象的就成绊倒你的元宝咧！最多给你吃几块儿点心罢了！

这时，只见六班长认真地板着脸：听我一句话！以后再别让家里给你寄这些东西！

二凡不解地：为啥？

六班长：要注意生活细节！你是领导干部子弟，更应该严格要求自己！

二凡：领导干部子弟咋了？就不能吃点心吗？

六班长：这都是奢侈品！一辈子不吃也照样活！你让家里寄这些东西，只能说明你头脑里有资产阶级享乐思想！过不了生活关！

一平：管它的呢！只要他爸能寄，咱就能吃！

六班长一脸严肃：你说这话可是不负责任！家里寄不寄是家里的事！可他让不让家里寄是他的态度问题！

二凡轻蔑地：没那么严重吧？！

六班长：反正我希望你这是最后一次！不要一味放松思想改造，任凭资产阶级贪图享受的思想侵蚀你！

二凡：废话！你咋不早说呢？！刚才我看你吃的比谁都快！现在吃到肚子里了，才说是资产阶级思想侵蚀！早知道你别受资产阶级侵蚀，我们俩人不就还能多吃几块儿？！

六班长：反正我给你说过了！听不听由你！我这可是认真给你说！也希望你能严肃对待！另外，以后再有这事儿就别叫我！

二凡越听越来气：对不起！没以后了！我这次都后悔了！如果能吐出来，我现在就巴不得你吐出来！免得说我祸害你！

但六班长仍然一本正经：你这人咋就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呢？！我说这些可都是为你好！

二凡：你才狗咬吕洞宾呢！我好心把你当自家哥们儿！谁知你得了便宜还卖乖！还要说我受资产阶级享乐思想侵蚀！有本事今后你别理我！也免得把你给侵蚀咧！

六班长：你这人咋变脸比脱裤子还快？！我好心说你几句，你咋就翻脸不认人了？！

二凡顺手捡起一块石头举起：我就是翻脸不认人！我还想打你呢！

看见这阵势，一平赶紧把石头夺下来：这是干啥呢？！好不容易聚到一块儿，咋还动开手咧？！早知道是这样儿，我就不来了！

六班长并不以为然对着一平：没事儿！他就是这狗脾气！你让他闹吧！我就不相信，他真能给我头上开‘天窗’！

二凡指着六班长：真给你开个‘天窗’你也不冤枉！告诉你，你今天把我的脸丢大了！我和一平萍水相逢，当他知道我痔疮严重，听说无花果能治痔疮，挎着一只受伤的手翻山越岭，跑出去大半天，给我摘了一背包！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儿！居然给我上起政治课咧！

一平捅二凡的一拳：总把这些挂到嘴边干啥？！怪没意思！

但二凡并不听劝，继续指责着六班长：今天晚上，我说给他引荐一位我的挚友！他听了还满心欢喜！可没想到，你这个伪君子！彻彻底底给我出了一回洋相！呸！我都替你丢人！

六班长继续一本正经：你咋还越说越来劲儿咧？！我这还不是因为咱俩关系好，为了帮助你一同进步？！

二凡：呸！你滚！你这就滚！别在这儿再给我丢人现眼！我不需要你帮助我一同进步！

于是，六班长终于嚯地一声站起身：这可是你说的？！

二凡拍着胸脯：没错！就是我说的！我吴二凡说到做到！像你这样的朋友不要也罢！

听到这话，六班长转身便头也不回地径直朝山坡下跑去……

一平急忙站起来欲追六班长，却被二凡拉住胳膊……

二凡：让他滚吧！像这样的朋友，没有更好！

一平：说真的！你今天有点儿过咧！

二凡：过咧就过咧！没什么好后悔的！硬吃好桃一口，不要烂杏一筐！

说着，随手捡起一块儿石头便朝六班长背影儿扔去……

3. 山坡上 晚、外

夜色中，六班长的身影渐行渐远……

一块儿石头从他身边飞过，正好落在离他不远处，可他头也不回……

4. 街景 夜、外

夜色中宁静的古城街道……

街道上昏暗的路灯……

5. 大魁家大杂院 夜、外

深夜的大杂院里一片寂静……

夜色中，大魁用自行车推着莉莉妈走进院子……

毛头妈从旁扶着莉莉妈胳膊……

车子停在莉莉家门口，大魁小心地把莉莉妈扶下车子……

6. 莉莉家 夜、内

这时，毛头妈搀扶着莉莉妈走进屋……

只等莉莉妈在床边坐定，毛头妈这才喘着气：唉！这算闹得啥事嘛！我都钻到被窝咧，非要把我叫起来！说要给我报告好消息！闹了半天，就是这好消息？！把人折腾了大半夜！

大魁笑着：就这身体，还让我联系车想进山！要让司机知道了，哪还有胆量敢捎你？！

莉莉妈一听顿时急了：你可千万别因为今晚这事就把婶子进山的事放荒了！尽管给你说，我是因为你答应给我找顺车，就高兴过头咧！血压才冲上去的！平时我身体好不好你还看不见？！

大魁：可是刚才医生说，你这是情绪激动造成的‘阵发性高血压’！

莉莉妈：你听他医生胡说八道！血压到底高不高我自己还能不清楚？！

毛头妈：把你说得比医生还能咧！有本事刚才你就别到医院去！也不要昏倒在我怀里多好？！

莉莉妈生气的：你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你一个劲儿地捅我的软肋啥意思？！当初，还是你鼓动我让大魁陪我去三线！这会儿，好不容易大魁答应给我找顺车咧，你咋就添不了几句好话！难道你成心不想让我去？！

毛头妈笑了：是你自己不争气，非要在骨节眼下自己掉链子！咋是我成心不想让你去咧？！

莉莉妈：反正你少加盐加醋！要是大魁不给我找顺车，我就跟你没完！

这时，大魁拿着药片端着水杯走到莉莉妈近前：你们别争了！说一千道一万，先按时把医生开的药吃了！到底找不找顺车，还得让你自己的身体说话！

莉莉妈接过药片吃下去：说这话我爱听！反正婶子身体也没啥大毛病！大不了到时候我带上降压药，路上按时服用！

毛头妈笑着：其实你说的也对！万一身体实在不行，还可以带个医生！

莉莉妈：我的妈呀！你快回你快回！我看见你血压就高！有你在我眼前晃悠，指不定还会犯啥病呢？！

毛头妈笑着：你以为我稀罕守在你跟前！我傻得深更半夜都不知道回去睡觉咧？！

说着，拉一把大魁胳膊：走！咱们回！叫她一个人呆着去！

莉莉妈：站住！你不许走！大魁明早要上班，让大魁赶紧回去休息！你把我的血压都气高咧！你说走就想走？！

毛头妈：咋又说变就变咧？你自己要撵我走！说看见我血压就高！咋又不准我走？！行！那我就守着你，看你血压能高到哪去？！

说着，便上床钻进莉莉妈被窝……

7. 大杂院 早、外

清早。大魁正肩搭着毛巾在水龙头前漱口……

仁义风风火火地推着自行车走进院子……

老远看见大魁，仁义便急匆匆的发话：快快快！让婶子赶紧收拾东西！今天下午正好有顺车进山！我给司机都说好了！

大魁顾不上漱一下口，满嘴的牙膏沫子：算咧吧！这几天不用找顺车咧！

仁义愣了：咋回事？你昨天还说得火急火燎！咋突然又变卦咧？

大魁擦着嘴巴：唉！再别提咧！昨天晚上把我折腾了大半夜！从医院回来，我都看见街道上有人清扫马路咧！

仁义：到底出啥事咧？

大魁：俺婶子血压高咧！差点儿都没栽倒咧！

仁义：好悬呀！幸亏还没启程！这要是在半道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那还了得？！

大魁：也把我吓出一身冷汗！心想，差点儿没给你惹下大麻烦！

这时，就见莉莉妈已经站在自家门外：能惹下啥大麻烦？！我这不是好好的！我给你保证！我身体硬朗着呢！保准不会给你添乱子！你别听他说的那么玄乎！

仁义：婶子你别着急！大魁昨天都给我说过了！你是他最亲的亲人！跟自己亲娘一样！你放心！我保证早晚一定把你送进山里去！以我的意思，这趟你还是别去的好！这也是为你安全着想！

听到这话，莉莉妈由不住抹起眼泪：我昨天晚上确实是听俺大魁答应给我找顺车，一时就高兴得过头咧！

仁义：再过三天，我自己也该进山了！你干脆好好休息几天，到时候我亲自送你进山算咧！

莉莉妈激动地：那太好咧！你别走！一会儿婶子给你包饺子！

8. 组合镜头

8-1.巍巍的巴山峰峦……

8-2.蜿蜒的汉江流水……

8-3.宽阔的河滩上，一群女学兵正坐在沙滩上砸石头……

8-4.凌乱的榔头敲打声在河谷里回荡……

9. 河滩上 外、日

（特写）烈日下，一位女学兵正专心致志的砸着鹅卵石……

只见她满脸通红，汗流浃背，整个脊背上衣服已经湿透但她全然不顾……

突然，只见她面部表情一阵变化，整个肢体便随着表情猛然就像凝固了一样……

既而，就见她起身匆忙地朝江边跑去……

只见她飞跑着冲进水，一步步直至江面漫过她的腰部……

这时，她就不停的在水中摇动着身体，就像穿着衣服洗澡一样……

终于，她又走出水面，回到她先前砸石头的位置继续一声不吭地砸着石头……

（镜头特写）江水局部泛着淡淡的血色……

10. 桥墩上 外、日

远远看去，河滩上耸立着几十米高的在建桥墩，显得那么单调孤零，就像颠倒树立的烟囱……

烈日炎炎，空气就像点燃了似的蒸腾着热浪……

（特写）

桥墩上，一位女学兵正认真地给水泥面儿盖着草袋子……

另一位女学兵正手拿着橡胶水管给草袋子上浇着水实施保养……

一会儿，那位盖草袋子的女学兵突然手捂着小肚子：我憋得实在受不了！我想小便。

拿水管的女学兵：就地解决吧！我刚才也是！上下一趟多费事儿！何况，满河滩都是人，在哪儿找方便的地方去？！

盖草袋子的女学兵这才发现对方的整个裤子已是湿淋淋的……

于是，盖草袋子的女学兵怪不好意思的：就在这儿吗？还脱裤子吗？没看见山坡上那么多抡锤打炮眼儿的都能看见！

远远的，山坡上大量的男学兵正俩人一组的抡着大锤打炮眼儿……

拿水管的女学兵怪不耐烦的：别废话！就这样蹲下去将就着吧！哪儿来那么多臭讲究？！

于是盖草袋子的女学兵终于就势蹲下身子……

这时，只见拿着水管的女学兵已经把水管对准对方裤子浇了起来……

尔后，两个人互相看着给对方湿淋淋的裤子一阵大笑……

11. 江面上 外、日

一帮女学兵正和衣泡在齐腰深的江水里……

只见她们一次次猫下腰，把一块块鹅卵石从江水里捞起来，送到江岸边，再返回江水里，周而复始着……

骄阳之下，当她们从江水里走上岸，一个个就如同从水里打捞上来一样，连头发也淌着水……

（特写）局部水面，有泛着淡淡的血色……

12. 河滩上 外、日

一辆‘解放’翻斗车远远而来，驰进河滩……

这时，只见女学兵们赶紧放下各自手中的正砸石头的榔头，急忙向汽车近前跑去……

她们赶紧捡起铁锨，艰难地把砸好的鹅卵石往车厢里装……

（特写）有学兵的锨把儿上已是血迹斑斑，有的虽然手上缠着旧布条，可布条上也渗出鲜血……

远远地，有一帮男学兵排着队扛着铁锨向河滩走来……

他们走到翻斗车前，没有语言对话，抄起铁锨，就急匆匆地朝车上装着鹅卵石……

等装好车，男学兵们又一声不吭的排着队，随着远去的翻斗车匆匆而去……

这时，就见一位女学兵朝同伴儿大声喊着：看见了没！鹅卵石又供不上了！咱们一起唱首歌加把劲儿要不要？！

女学兵们异口同声“要！”

于是，在她的鼓动下，整齐嘹亮的歌声便在河滩上响起：

“下定决心，

不怕牺牲，

排除万难，

去争取胜利！”

13. 隧道口 外、日

道渣碎石铺就的隧道口，两名男学兵挑着饭桶走到一片空旷处……

一大帮满脸乌黑的男学兵陆陆续续从隧道里走出来……

任由他们浑身多么脏，但他们也顾不上清理一下，便在饭桶前列着队……

由一个学兵起着头，他们便统一地黑脸白牙唱起整齐嘹亮的歌声：

“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

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

14. 组合镜头 夜、外

a.夜色中寂静的山谷……

b.月光下静静流淌的汉江……

c.如巨幅剪影般的峰峦……

15. 山间小道上 夜、外

一面是陡峭的悬崖绝壁……

一面是幽深陡峭的坡坎……

坡坎下面是宽阔湍流的汉江……

夜色中的山间小道上，在几缕微弱的手电光引领下，随着一阵‘扑通扑通’的大胶鞋声，十几名女学兵正排着队远远而来……

仔细看，这些女学兵们除了从特有的发辨儿和矮小的身高能看出是女性外，从一顶顶安全帽下那乌黑的脸上和一身脏兮兮湿漉漉，而且又极不合体的雨衣雨裤装扮几乎难以看出她们是女性！

夜幕中，她们一个人在最前头打着手电，其他人默默地紧随其后；而最后面的一位，则用手电不时地照着身后，一只手拉着前面人的衣服……

突然，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声，队伍突然停了下来……

于是，十几个女兵便立刻警觉地围成一团，脊背向里，面部向外……

这时有人悄声问着打头者：你看见啥了？

打头者浑身发着抖指向正前方：你们看！

这时，只见前方不远处，有四只绿色的发光体成两个一组地一闪不闪……

于是立刻尖叫声一片，十几个人顿时就抱在了一起发着抖……

班长大喊一声：别叫了！

大家立刻又静了下来……

班长小声断定：不好了！我们遇上狼了！尖叫救不了我们！现在咱们只有豁出去大家围成团儿，一起唱着歌冲过去！

有人说：班长，我不敢！我腿都软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摊在了地上……

班长：来！大家把她扶到我背上！

有人又说：班长，我也不敢走！

班长：那咋办？！你就一个人留在这儿等死吧！

说着，班长已经挎起背上战友的双腿，大声地向大家领起歌儿：

“团结就是力量！”

于是，十几个女学兵便无可奈何地用歌声壮着胆，缩成一团跟在班长身后向前挺进……

“团结就是力量！

团结就是力量！

力量是铁！

力量是刚！

比铁还硬！

比钢还强……”

夜色中，嘹亮的军歌在山谷里回荡……

16. 山涧小道上 夜、外

夜色中，十几名女学兵抱成一团哭做一片……

那充满委屈，伤心的凄惨哭声在山谷里久久回荡……

好一阵儿之后，班长擦着眼泪：好了！我带头，都不许哭了！

于是大家都擦干眼泪，尽管嗓子眼儿里还时不时发着抽泣声……

有人突然笑着：快看地上！她尿裤了！

“看！她也尿裤了！”

“别只顾讥笑别人！看看你自己脚底下！也不是湿了一片？！”

班长：我也一样！回去后大家赶快洗裤子！听着，谁也不许说出去！省得让人耻笑！不管咋说，咱们赢了！

然后，夜色中，十几名女学兵又笑成一片……

夜色中，一声悠长的狼嚎声令人毛骨悚然……

17. 组合镜头 外、晨

巍巍的秦巴山峰峦……

峰峦之巅那若隐若现的鱼肚白……

汉江江面泛着金光闪闪的波光……

18. 秦巴山深处 外、日

一辆大货车正停在路旁……

不远处的山谷边，仁义和莉莉妈正坐在石头上啃着馒头……

仁义用缸子舀了一缸子山泉水递给莉莉妈：婶子，喝水吧！

莉莉妈接过缸子：快到了吧？

仁义：早着呢！还得再坐两天车呢！

莉莉妈：我的妈呀！咋还要坐两天！唉！也真是！咋非要钻到这么深的山窝子里修铁路呢？！大平原里难道就修不成吗？！

仁义：这叫战备铁路！是国家专门在深山腹地修的一条具有战略意义的铁路线！

莉莉妈：战略意义！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咧！就是敌人不敢把部队开进来！胆敢开进来，不累死他也饿死他！

仁义笑了：你说的差不多！有点儿这作用！总之就是为了备战备荒！

莉莉妈：我的妈呀！不是为了看俺女子，打死我，我也不会来这连敌人都不敢进的鬼地方！

仁义由不住大声敞怀大笑起来……

那笑声便在山谷里形成一连串的回音……

19. 组合镜头 日、外

19-1.幽静的深山狭谷……

19-2.清清的山泉流水……

19-3.山涧小道上，男子连通讯员正双肩挎着装满邮件的军用书包，肩挑两捆包裹，汗流浃背的赶着路……

20. 隧道口 日、外

一片繁忙的隧道口……

连长刚卸掉安全帽坐下来点着一支烟抽着……

身穿雨衣雨裤的指导员精神疲惫地走到连长近前：我总觉得晕晕乎乎，浑身没一点儿劲儿；我想先走一步，你就只好一个人在现场盯着了！

连长：是不是夜里起来查房感冒了？

指导员：说不清，也许吧！

连长：那你就赶紧回！要不要让谁送送？

指导员：不用了，我一个人行！

说着，便转身缓慢地朝小路上走去……

21. 古城街道上 日、外

古城某背街道上……

大魁正表情木讷的骑着自行车……

一辆汽车从他身边急促而过，差点儿要挨上他但他却毫无反应……

（闪回）

22. 大魁家大杂院 日、外

泪迹未干的幼年二魁双手捧着一个包子蹲在自家屋门口……

这时，只见大魁（中学时期）背着书包走进院子……

二魁赶忙急不可耐地迎上去，把包子递给大魁：哥！你吃包子！

大魁并没有接，而是问：哪来的？

二魁：二婶给的！

大魁：那你为啥不吃？

二魁：我给你留的！

大魁：你吃过咧？

二魁：没有，只给了一个！

大魁欠下身子，抚摸着二魁脑袋：那你吃，哥不吃！

二魁执意把包子送到大魁嘴边：不行！你先吃一口！

说着，已经把包子硬塞到大魁嘴里……

于是，大魁刚咬住包子，看见二魁舌头不停地添着自己嘴唇……

正嘴含着包子的大魁，两行热泪不由得夺眶而下……

（闪回结束）

23. 古城街道上 （同上）

大魁的自行车径直向一个正过马路的年轻小伙子撞去，当下便把对方撞倒在地……

对方从地上爬起来，抹一把鼻子上血，上去就揪住了大魁的衣领……

大魁急忙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确实不是故意的！

对方依然揪着衣领不放：别说对不起！先到医院看病再说！完了，再谈误工费，营养费的事！

大魁并不示弱：凭啥非要到医院给你看病？鼻子碰烂了，我给你把血擦了还不行？！

对方：你说得倒轻巧！我胳膊疼，腿疼，你也能给我擦好？！

说着，随手撩起裤腿，果然膝盖上血迹斑斑……

接着，对方又撩开上衣袖子，胳膊肘上也是斑斑血迹……

大魁顿时理屈词穷：可我口袋就没带钱！

对方仍然不松手：没带钱那你说咋办？那咱俩就一块儿去派出所！

大魁：实在对不起，请你原谅我一回！我还得赶紧上班去呢！我确实是想俺兄弟一时走神儿咧！俺兄弟去三线已经三个月了，连一封信都没有！我真的是想他想疯咧！

这时对方终于松了手，久久看着他：你兄弟是去修‘襄渝’线的？他是哪个师的？

大魁：二师，在紫阳。

对方眼里顿时放了亮光：俺妹子也是二师的！也在紫阳！

大魁：你妹子也去三线了？那她有没有来信？

对方：已经来两封信咧！

大魁：唉！也不知道她们离得远近？

对方感慨地拍着大魁肩膀：咱俩都是三线学兵的哥！也算是沾亲带故咧！不说了不说了，今天这事，全当是老天爷介绍咱俩相识呢！

大魁：你的伤要紧不？

对方：你不用管咧！

说着，指着马路对面的院门儿：看见没，我家就在那个院子里！我叫白亮！我妹叫白雪！你赶紧上班去！回头有空儿，到我家来看信！俺妹子介绍了她们那儿的很多情况呢！

大魁自惭地：今天实在对不起！

对方：别提了！快走吧！免得迟到咧！

说着，便硬推着自行车后衣架……

大魁只好歉疚地骑上自行车，只听着对方给自己叮嘱：别忘了！我叫白亮！我妹叫白雪！

24. 男子学兵连营区山坡上 日、外

通讯员正气喘吁吁地挑着包裹朝连部方向走去……

突然，他发现山坡上爬着一个人一动不动，他连忙扔下挑担跑上去……

跑到近前他愣住了，一边把对方扶起来，一边问：指导员，你咋了？

指导员有气无力的：我也不清楚，只觉得双腿发软！

通讯员看着指导员脸色通红便问：指导员，你是不是发烧了？

说着，赶紧用手摸指导员额头……

通讯员：哎呀！咋这么烧？我到工地给你叫卫生员去！

指导员：不用了！你扶我回去躺一会儿就行！

于是，通讯员架着指导员胳膊赶紧朝连部帐篷走去……

25. 炊事班伙棚 日、内

二魁和战友们正在紧张的洗菜，切菜……

这时，通讯员匆匆跑进伙棚走到炊事班长跟前：快！指导员发烧了！想吃一碗酸汤面条，越酸越好！

班长：行！我这就去做！

26. 连部帐篷 日、内

通讯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面条走进来……

不等他放下碗，便对着躺在被窝里的指导员说：指导员！快起来吃饭吧！

指导员慢慢坐起身，接过饭碗，通讯员赶忙把筷子递上去……

指导员欣喜的先喝一口酸汤：美的很！就要这么酸！

可是，当他用筷子刚一挑起面条，发现碗里有一个‘荷包蛋’时，立马就变了脸：这是怎么回事？是你的意思吗？

通讯员怯懦地：我看你身体这么虚弱。

指导员：胡闹！这是特殊化！

说着，便把碗筷放到了箱子上……

通讯员：已经做好了，你就吃了吧。我下不为例就是。

指导员：什么下不为例！很多事，坏就坏在下不为例上！啥叫‘下不为例’？那都是某些人给自己修的漂亮台阶！共产党最讲‘认真’二字！既然知道不对，干吗不能知错即改？！

通讯员：那我又不能把饭倒了。

指导员：谁让你倒了？你现在就到班排帐篷里去！看有没有病号！如果有，就给端过去！

通讯员极不情愿地抠着头：我马上就去。

只见指导员严厉地：现在就去！把饭端上！

通讯员立刻本能的：是！

说着，便端起碗走出帐篷……

27. 女子连山坡下 日、外

便道上，一辆装满货物的大卡车在连队近前缓缓停下……

28. 山坡上 日、外

剃成光头的莉莉正在割着猪草……

看见有汽车在连队近前停下来，她便停下手来远远的张望……

这时，只见司机从车门里走下来，从车头绕到副驾驶这边打开车门，正扶着一位中年妇女下了车，然后又从驾驶室里拽出一个大旅行包……

司机顾不上关上车门，就一手提着大旅行包，一手扶着中年妇女朝连对营区走来……

中年妇女显然由于长时间坐车而腿还发着麻，似乎一时举步维艰……

莉莉看着看着，越来越觉着那妇女像自己母亲，于是扔下镰刀就跌跌绊绊地朝山坡下跑去……

29. 汽车旁 日、外

莉莉疯狂地扑上去，一把抱住了母亲，大喊一声：妈！

莉莉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惊呆了，急忙挣脱对方的搂抱……

再看着面前这简直让自己不敢相认的光头假小子，莉莉妈由不住责怪着：死鬼！啥时间把头剃成这样子咧？！都不怕把妈吓出毛病！

莉莉再次扑上去搂住母亲脖子：难道剃成这头你就不要我了？

这次母亲没有挣脱，而是紧紧地抱着女儿，一只手像哄小孩儿一样在女儿背上轻轻均匀地拍打着：俺娃不管把头剃成啥，妈都要！妈不要俺娃还要谁呀？！

这时再看母女二人的脸上已是泪流满面……

30. 女子连连部 日、内

连长正激动地握着莉莉妈双手：你是咱们连第一个来到大山里的母亲！孩子们早都想母亲了！一会儿等孩子们下了工，指不定连里会有多热闹！今天你初来乍到，也累了，就先好好休息！明天晚上，就安排你跟孩子们开恳谈会！

莉莉妈：恳谈会是啥？我的妈呀！我又不会给人做报告！

莉莉笑着：不是让你做报告！而是让你给大家讲讲这几个月西安大街小巷发生的变化！

莉莉妈：才几个月时间能有啥变化？！还不是天天早上半巷子人排队等着上茅房！

这下把几个人全逗笑了……

这时，指导员对着莉莉：好了好了！你母亲也坐了几天车了，肯定累得够呛，正好小梅的床铺空着，先把你母亲带过去去好好休息休息再说！

莉莉妈对着连长指导员：只要不是作报告！让我讲西安大街小巷的事，我讲三天三夜都讲不完！你尽管安排！

31. 小梅班帐篷 日、内

莉莉妈迟疑地站在帐篷门口：咱能不能换个地方不住这儿？

莉莉不解地：不住这儿住哪？全连就只有这一个空铺！

莉莉妈满心愧疚地摇着头：咋偏不偏就让我住到这个铺上咧！唉！报应！报应！

莉莉愣了：住这个铺咋咧？咋又成报应咧？

莉莉妈：自从妈看见小梅截了肢，妈就犯了心病了！天天就想起她妈拿轮椅推着她的样子，想抹都抹不去！总觉着妈对不起她！

莉莉：你见到小梅咧？

莉莉妈感慨万千地：不但妈见到咧！而且她母女都种到妈心里咧！

莉莉：你咋会这样想？！小梅在连里时，还时不时给我夸奖你！说你是天底下最能善解人意的母亲！说，要不是你当初给她妈做工作，她兴许就来不了三线呢！

莉莉妈：来不了多好！来不了哪会把自己一辈子毁咧？！要不是多了我这张嘴，事情就不会是这样子！

莉莉妈越说越内疚，由不住走到小梅床铺近前，抚摸着床铺上的枕头：娃呀！阿姨把你害苦咧！

莉莉疑惑地瞪大眼：妈！你咋跟变了个人一样！我都不认识咧！想不到你咋会有这种想法？！

莉莉妈：娃呀！你还小，有些事，你还不懂！毕竟她只有十六岁！往后的路她该咋走呀？妈想起来心里就发酸！

莉莉沮丧地摇着头：你大老远的跑来，就是打算散布这种思想来了？幸亏只有咱娘俩！要不，你可把我害苦咧！我现在可是连里第一批接受考察的预备团员！

莉莉妈：娃呀！正因为没人！妈才敢跟你说心里话！这些天，妈心里可是憋得够苦咧！

莉莉：我求求你！呆会儿有人了，你可不敢乱放炮！你胆敢站在我们连的地盘上说这种话！可是要犯大错误呢！我真后悔你咋就不吭不哈跑来了！

莉莉妈：妈想你都快想疯咧！你不要怪妈来了！妈保证管好自己嘴就是了！

莉莉这才再次抱住母亲：妈！我没有怪你来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这样说话，可是要影响我们的情绪的！何况，我们当初来的时候，就做好了为三线建设流血流汗，甚至做出牺牲的思想准备！上个月，我们附近的男学兵连，一次就牺牲了四个同学！我们还不是化悲痛为力量，干得更出色吗？！至于小梅受伤，那都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毛主席说，要奋斗，就会有牺牲！你咋能说怨你呢？你咋能说不来好呢？要是都不来，襄渝线咋修呢？

莉莉妈：操你的心！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呢！

莉莉：妈！你可千万不能这样想！你一定要向毛主席保证！一会儿同学们回来，你坚决不说不利于三线建设的话！不散发落后思想！

莉莉妈：放心吧，妈向毛主席保证！保证不会给你捅娄子行了吧？！

莉莉转而笑着抹着妈的脸蛋：这还差不多！

32. 帐篷里 傍晚、内

昏暗的帐篷里，几个同学给班里打回了晚饭：半桶包谷面糊糊，一盆蒸红薯，半盆烧红薯块儿，加每人一个小馒头。

一位女学兵把半碗炒鸡蛋递给莉莉妈：阿姨，这是连长安排炊事班专门给你炒的！

同学们开始吃着饭……

这时，莉莉妈看着大家手拿着蒸红薯，就着碗里的烧红薯块儿，由不住眼泪落了下来……

她端起自己小碗，一声不吭的走到每个人跟前，非要给每个人分一口炒鸡蛋……

同学们连忙一个个用手捂着碗口，死活不肯接受……

莉莉妈抹着泪：你们这不是要拿小刀子挖阿姨的心吗？你们干了一天的活儿，烧红薯就着蒸红薯！我这不中用的老婆子，大老远的跑来，忍心吃下你们平时都不舍得吃的鸡蛋吗？阿姨平时在城里啥不能吃？难道千里迢迢跑到这儿跟你们争吃争喝来了？！你们不吃，看着阿姨一个人吃，阿姨心里能下得去吗？！阿姨是代表你们的母亲，来看大家的！今天，你们就让阿姨亲眼看着，大家把这点儿炒鸡蛋分着吃了！这样，你们的妈心里也会好受一点儿！

说着，又开始给同学们分炒鸡蛋……

大家终于不再推让了，任凭莉莉妈把鸡蛋均匀的拨到每个人碗里……

等分完鸡蛋，莉莉妈拿着空碗，给自己盛了半碗包谷面糊糊喝起来……

这时，只见同学们一个个一边默不作声地吃着炒鸡蛋一边哽咽着……

莉莉妈：大家都高兴起来才对！都这个样子，让我回去咋跟你们父母汇报呢？

33. 帐篷里 晚、内

昏暗的煤油灯下，莉莉妈正独自在帐篷里翻动着自己的旅行包……

她把包里仅有的一小包水果糖，平均的分发到每个床铺上……

34. 操场上 晚、外

夜幕下的山谷……

夜幕下的学兵连操场……

两只防风马灯摆在主席台前的条桌上，女学兵们正整齐地席地而坐开着会……

连长：根据连里的反复考虑，最终决定以下五位同学为点炮手，三位同学为预备点炮手！现在我宣布……

35. 帐篷里 晚、内

莉莉妈正把一小袋炒‘棋子豆’朝每个床铺上分发着……

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莉莉妈本能的停下来，若有所思地摇头叹气：唉！累也累了一天！晚上还开得啥会？！还不如安排我跟孩子们恳谈好！

毕了，她继续给每个铺上分着‘棋子豆’……

这时，就见大家已经散会，正有说有笑地簇拥着白雪走进帐篷……

莉莉妈：看把你们高兴的！又有啥好事了不成？！

于是同学们争先恐后起来：

“我们班白雪被选上点炮手了！”

“而且是第一个宣布的！”

“全连一共才五个人！”

莉莉妈：谁选上点炮手了？

这时，一位长得清秀漂亮，真的如同白雪的女孩儿便立刻自豪地站到莉莉妈眼前：阿姨！是我！我叫白雪！

莉莉妈不解地拉住白雪手：这有啥好高兴的？

白雪：阿姨！我们进山这么长时间，光看见男子连放炮了！从来自己还没放过一炮呢！

莉莉妈：没放过就没放过！有啥好争的？！本来那些都是男人家该干的事！我在路上，碰上过开山放炮！拿个小旗旗把汽车挡下了，说前方正点炮呢！不一会儿，只听‘轰轰轰’一连串的炮声，满天的飞石，差点儿没把我魂儿吓跑咧！再一会儿，我看见有人急得火烧火燎！说是点炮的没跑出来！后来等炮声一停，他们就赶紧往里跑！不一会儿，背着一个满脸满身是血的跑出来咧！还好！人还清醒着呢!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跑着跑着绊了一跤！没等他爬起来，炮声就响咧！结果他也不敢动咧！就地爬着，只看着眼前石块儿四下飞溅！娃呀！这都是见识！你要万一遇到那情况，一定要沉着冷静，千万不敢再爬起来朝外跑！

白雪诧异的摇着头：阿姨！不会那么恐怖吧！

莉莉妈：这可是我亲眼所见！点炮不是啥好事！万一跑不出来就是吉凶难卜的事！

一直还正沉寝在兴奋中的白雪，突然心里生出一股凉意，不由得身体打了一个冷战：阿姨，我不怕！

莉莉妈：你不怕我怕！这么漂亮的姑娘……

莉莉妈正说着只见莉莉走到她近前：妈！你在这儿又胡说啥呢？

莉莉妈：我没胡说！我说的都是真话！

莉莉：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给你说！

莉莉妈：有啥话不能明天说？你就让妈跟她多叮嘱几句，她明天就要去点跑咧！

莉莉愈加急于阻断母亲，便拉着母亲胳膊往外拽：我有要紧事告诉你呢！

莉莉妈一愣，顿时停住了脚步：啥要紧事？该不会是你也选成点炮手了？！

36. 营区附近山坡上 夜、外

夜幕下的山坡上秋风嗖嗖，草木摇曳……

白雪独自来到山坡上默默坐下……

只见她用手指担在手腕上嘴里自言自语地数着数儿：87，88，89，90，91……

（画外音，白雪：弄不好是心动过速！这也许是老天爷赐给我的机会！现在如果我去找连长，也许还有挽回的可能！白雪啊白雪，两条路摆在你面前，你究竟应该选哪一条呢？

不远处，一道手电光照射过来：谁在那儿？

“我！白雪！”

对方喊着：连里的纪律你不知道吗？！快回来睡觉！

（第七集）

1. 组合镜头 晚、外

1-1.月光下的山谷……

1-2.波光粼粼的汉江江面……

1-3.月光下静静的学兵营房……

2. 山坡上 晚、外

莉莉正挎着母亲胳膊边走边说：说好不胡说八道，你咋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莉莉妈停下来：没有呀！妈都保证过的，咋会说话不算话呢？！

莉莉：还说你说话算话？！点炮有多危险难道就你知道？！当初连里报名当点炮手时，大家一个个主动请缨，写请战书！写血书！难道我们就不懂有生命危险？！

莉莉妈：妈咋能知道，你们来到三线个个都变成‘董存瑞’咧？！

莉莉：既然不知道，你就不要随便乱说！

莉莉妈：闹了半天，你把我拉出来就是为了教训我？！我还以为你也当点炮手咧！

莉莉：就是当点炮手也是应该的！难道就你女儿的命是命，别人命不是命？！

莉莉妈：妈大老远的到这连敌人都不进的地方来看你！才满共不到六个小时，你都批评妈三次了！就是医生给病人服药，也还四至六小时服用一次呢！

莉莉笑了：妈！我并不是针对你的！而是针对你的落后思想！

莉莉妈：这还不是把猫叫成咪咧？！

莉莉撒娇地搂住母亲脖子：对不起，别生气了！妈，我陪你到汉江边儿散步去！

莉莉妈：这才像女儿给她妈说的话！

说着，俩人便朝汉江滩走去……

3. 汉江边 晚、外

开阔的沙滩……

漫漫的江岸……

款款流淌的汉江水……

远远的，江边上一群女学兵正站在膝盖深的江水里洗衣服……

只见她们时而嬉笑，时而互相泼着水戏闹，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莉莉搀扶着母亲正顺江边远远走来……

莉莉：每天这个时候，才是我们最放松的时候！

莉莉妈：这还叫放松？妈咋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莉莉：那是你没看见大家干活儿！一个个紧张得就跟打仗一样！连一分钟都停不下来！只有中间吃饭的时候，才有功夫坐下来互相说几句话!

莉莉妈：就这，还不知道早早休息！还要跑到这儿洗洗涮涮的！穷讲究！

莉莉：你以为大家这是爱美？是穷讲究？给你说，大家每天干完活儿，浑身衣服早就湿透了！何况，因为没有解手的地方，同学们每天都把裤子当尿布咧！不洗洗行吗？！还不臭死人咧？！

莉莉妈由不住擦着眼眶：别说了！别再给我说这些！我听了心里难受！

莉莉：这有啥难受的？！当年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比这艰苦多了！这算啥？！

莉莉妈：唉！可怜天下父母心！早知道……

莉莉：早知道这样，你就不会让我来是不是？

莉莉妈：我就是不愿意让你来，说了顶用不？！

莉莉看着母亲终于哑口无言……

于是，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就那样默默地散着步……

这时，就看见远远的，几个女学兵正躺在水边，把头发正好担在一块大石头上，另一个女学兵正拿着鹅卵石不停敲打着对方头发……

莉莉妈又由不住好奇的问：她们那是干啥呢？还不把头发都砸坏咧？！

莉莉：她们今天刚扛过水泥，而且是打桥墩专用的快干水泥！因为大家出的汗太多，就把头发上洒落的水泥凝固了，非得拿石块儿把水泥砸酥了才行，要不然头发就是一大坨硬块儿！

莉莉妈眼眶又潮湿了，不可思议地摇着头：妈不想转了！咱们回吧！

莉莉不解地：你又咋了？

莉莉妈：妈实在看不下去这些场面！真是让人看着心里发酸！由不得想掉眼泪！

莉莉愣了：妈！这咋又看不下去了？！咋还心里发酸了？！干活还能不出汗？！出汗还能不和水泥凝固到一块儿？！凝固了砸开就是！这都是很正常的事！咋在你眼里都成惨烈场面了？！你以为，我们都应该是吃好穿好的娇小姐才算正常？！

莉莉妈看着莉莉：这么说，你也扛过水泥?

莉莉自豪地：当然扛过！而且经常扛！每次还扛两袋呢！

莉莉妈：我不信！过去在家买50斤一袋面，你还要让二魁去给你扛呢！转眼才几个月，你就能长本事咧？！

莉莉得意地：妈！是真的！我不骗你！

莉莉妈：剃光头是不是就因为把头发砸坏了？

莉莉：我剃光头跟扛水泥没一点关系！

莉莉妈：我不信！那你为啥好好的要剃成光头？这样好看？！

莉莉终于在母亲面前流露出输理后才有的羞惭：为这事，连长还批评了我！说我太任性！

莉莉妈：批评的对！我支持！

莉莉撒娇地搀起母亲胳膊：妈！

4. 帐篷里 夜、内

暗淡的煤油灯光下，女学兵们已经入睡……

唯有莉莉妈仍左顾右盼地和衣坐在被窝里……

这时，只见白雪蹑手蹑脚地走进帐篷……

于是，莉莉妈立刻走下地，来到白雪床铺前压低声音：你可回来咧！把阿姨都急死咧！

白雪一边欲铺开被子：没事干，我一个人在外面走了走。

莉莉妈语重心长地悄声安慰着：孩子！别紧张！没事儿！哪有点炮总出意外的？！毕竟出事的总是少数！阿姨相信你！要不然，连里那么多人咋就选中你呢？！

说着，莉莉妈已经坐到白雪铺上，拉着白雪手不停地抚摸起来……

白雪腼腆地：阿姨，我知道！

莉莉妈：莉莉尽管给我叮嘱，让我少说两句，免得影响你的情绪；可是我还是由不住想说。作为长辈，这时候我不说，等啥时候说呢？！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明天一早，你就要去点炮了，我这阵儿比你还担心呢！

白雪：阿姨，你别担心！

莉莉妈：要说不担心是假的！我看见连里的孩子们，个个都像看见自己的亲娃一样！从走进连里那一刻，我看见你们吃的，住的，看见你们在江边洗衣裳，看见拿石头砸头发，我眼泪不知掉了多少回！你说哪一样不揪着我的心呢？！

白雪顿时眼睛湿润了：阿姨，其实我看见你，也好像看见了我妈一样！刚才，我一个人坐在山坡上我都哭了！阿姨，我想我妈了！

说着，便扑到了莉莉妈怀里……

莉莉妈抚摸着白雪头发：孩子！也确实有点儿难为你了！女孩子家，过年在城里看见放炮还要捂耳朵呢！跑到这儿来，却要亲手去点炮！而且还是去点能把山头掀翻的炮！我的妈呀！说给谁，谁能相信？！

白雪从莉莉妈怀里抬起头，一把抹去眼泪：阿姨，我并不后悔！我是自己主动要求当点炮手的！我就是想亲手点燃能把山头掀翻的炮！让事实证明，男学兵能做到的，我们女学兵一样能做到！

莉莉妈：说得好！其实阿姨就喜欢这样的女孩子！阿姨也只有莉莉一个独女儿！当初，有人就说女孩子这不行那不行！劝我再生个儿子！可我就不信这个邪！以我看，女孩子并不比男孩子差！阿姨还不知道你家姊妹几个？

白雪：我还有个哥！

莉莉妈：那当初让你哥来，你不来多好！

白雪：我哥比我大得多，而且早都工作了！

莉莉妈：听阿姨话，明天一定冷静沉着，遇事不慌！心里不要有负担！

白雪：阿姨，我懂！那你就赶快去休息吧！

莉莉妈并没有要走的意思：阿姨不累！就想多看看你！跟你说说话！

说着，又拉起白雪手抚摸起来……

5. 组合镜头 夜、外

a夜色沉沉的山谷……

b.月光淡淡的天空……

6. 帐篷里 夜、内

夜色中的帐篷里，女学兵们已经进入梦乡……

黑暗中，唯有莉莉睁着大眼难以入睡……

（画外音，莉莉：阿弥陀佛！苍天保佑！但愿我妈能像她保证的那样，管好自己的嘴！少说不该说的话！唉！妈呀妈呀！我天天想你盼你！做梦都梦见你！可你来的真不是时候啊！你可知道，也许你女儿不久就要站在团旗下光荣宣誓了！

7. 山间便道上 夜、外

幽静的山谷……

银波闪闪的江面……

夜色中，山间便道上，随着‘噗通噗通’的胶靴声，远远走来的三线学兵队伍……

只见他们个个雨衣雨裤雨靴，头顶安全帽，就连脸上的肮脏程度都整齐划一，都是满脸黑灰，只显着两只闪动的眼和一嘴反差明显的白牙……

8. 炊事班伙棚 夜、内

昏暗的伙棚里，二魁和刚强正在锅台边忙着煮面条……

二魁拿着小铁锨似的锅铲正在搅着热气腾腾的饭锅……

刚强正手提马灯从旁照着亮……

为了使二魁能看清楚锅里，刚强尽量把马灯举到饭锅跟前……

二魁不停的嘴吹着蒸腾的热气，试图看清锅里面的动静……

随着一阵‘扑通扑通’的胶鞋声，几十名学兵从黑暗中涌进了伙棚……

于是，立刻就有人叫喊着：饭好了没有！我饿得都快学猫叫咧！

二魁便连忙顾不上回头的解释：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刚强：为了给大家改变一下口味儿，今天晚上没有再熬‘包谷瑧’，我给大家手工擀了一回‘齐花面’，也不知道大家爱不爱吃？

这下大伙又开了锅：

“谢谢！谢谢！”

“自从进山，还没吃过一顿‘齐花面’呢！”

“辛苦了！辛苦了！”

于是大家索性高兴得鼓起掌来……

看见大家如此高兴，二魁也急忙表态：只要大家喜欢，今后我就经常给大家做！

于是大家便再次报以热烈的掌声……

这时，二魁看见锅里已经沸腾，便赶忙给锅里面调放作料……

有不少人居然兴奋得围到锅台前，急不可耐欲享用这变了花样的美餐……

有人便赞叹着：

“真美！看着不吃都香！”

“我口水都掉下来咧！”

听到大家赞美，二魁心里愈加美滋滋的，冲着刚强：去！快把香油拿来！

刚强便立刻转身去取……

可是当他发现自己刚一转身，锅台边立刻就没了光亮时，便又转回身，把马灯顺手放在半掩的锅盖上……

谁知这时意外就发生了。不等刚强转身离开，马灯竟然掉进了饭锅……

只听大家异口同声的惊叫一声：呀！

但话声未落，二魁已经伸手一把又把马灯从饭锅里捞了出来……

这时，只见刚强两眼发呆，一声不吭……

二魁上去照着刚强脸就是一耳光……

同学们赶紧冲上去把二魁拉开……

“你的手要紧不？”

“快看看手咋样？”

同学们赶紧拉着二魁的手看……

这时只见二魁的一只手已经红扑扑的好似脱了一层皮……

二魁抽回手赶紧抹着酱油：没事没事，我习惯咧！

毕了，又走过去朝正在发呆的刚强蹬一脚……

同学们又赶紧阻挡着，干脆把刚强拉到了一边……

二魁只好自己取来香油瓶，给锅里倒一点儿搅匀，再用大勺尝一口，然后生气的看着刚强：哪里还能吃出香油味儿？全让煤油味儿都遮住咧！

同学们赶紧打着圆场：

“没事没事！又不是故意的！”

“再说，大家不是整天缺油水吗？这不正好！”

“有福同享！有难共担！”

二魁只好抱拳给大家道歉：大家开饭吧！实在对不起，这顿饭我给大家赔罪咧！

这时，大家便向往常一样踊跃地盛着饭……

大伙儿端着饭碗就地蹲着开始吃着饭……

有人居然边吃边安慰二魁和刚强：我们整天在隧洞里把风枪和压缩机的柴油味儿都闻惯了！真还没觉出有啥味儿！全当是平时在工地上吃饭呢！

有人又说：平时在工地上吃饭，除了柴油味儿，还没闻到过饭香味儿呢！

“还外加炸药的硫磺味儿！”

于是就引起大家一阵笑声……

这时，只见刚强走到二魁近前：你打我我不怨你！别生我气咧！

只见二魁拉起刚强的手，在自己脸上狠狠打了几下：好了！现在咱俩扯平咧！

9. 帐篷里 夜、内

夜幕中的帐篷里一片寂静……

劳累了一天的女学兵们已进入梦乡……

唯一白雪独自在黑暗中睁大着双眼……

（画外音，白雪：难道真的像阿姨所说，明天我就将和死神牵手？就将有跑不出来的可能？就有可能和我的这些战友，和我的亲人们就此而别了吗？天哪！这么大的未知数，将在明天的一瞬间给出结论！再过20天，可就是我的17岁生日咧！我还有这个福分吗？记得去年，我十六岁生日那天……

10. （闪回

白雪家里 日、内

八仙桌上，摆放着丰盛的菜品……

白雪正眼馋地用手在盘子里抓什么品尝……

母亲正忙着给桌子上上菜，看见白雪的举动疼爱得打一下白雪手……

父亲高兴地端上一盘西瓜……

这时，只见白亮兴冲冲从外面走进门……

他有意把双手背在身后，似乎让白雪猜是什么礼物……

白雪便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

这时，只见白亮突然把手中的东西举得高高的……

白雪连忙急不可耐地去抢夺……

当她终于把东西抢到手，一看立刻惊喜得连蹦带跳……

于是她连忙高兴地冲进里屋……

片刻，她便穿着一件漂亮的‘的确良’衬衫从里屋走出来……

只见她按耐不住地当庭跳起了新疆舞……

全家人看着无不欢欣……

（闪回结束）

11. 帐篷里 夜、内

黑暗中，一张张熟睡的女学兵面孔……

(特写)唯有白雪在黑暗中睁大着双眼……

（画外音，白雪：爸呀！妈呀！也不知道啥原因，我这阵儿突然特别想你们！恨不得马上就见到你们！妈！我想哭！我想偎依在你的怀里美美哭一场！谁要说不害怕当点炮手那是鬼话！谁不知道点炮有生命危险？！可是，如果我不报名，就会被人瞧不起！就会被大家看做懦夫！如果一个人活得被人瞧不起，那是多么可怕的事？！

终于，在黑暗中，白雪从被窝中爬起，借助着微弱的手电光，开始给哥哥写遗书：

（同步画外音，白雪：

亲爱的哥哥：明天，我就要承担一项艰巨的任务，为连里开山炸石点燃炮眼了！也许，我有可能就此而一去无回！但我不后悔！因为即使我不去也会有其他人去！路必然要修！炮肯定要点！如果我万一英勇了，只希望你替我照顾好父母！另外，每当清明，为你这年少的妹妹朝陕南方向烧一炷香，烧一把纸，我亦足矣！

你唯一的妹妹 白雪

黑暗中，只见莉莉妈正熟睡得酣声大作……

而这时白雪却正是泪流满面……

12. 组合镜头 夜、外

12-1.夜色中寂静的山谷……

12-2.夜色中四下散落的帐篷……

12-3.帐篷里一张张学兵熟睡的脸儿……

12-4.山坡上，一缕手电光亮在营区里移动，仔细看，原来是指导员正一脚深一脚浅地到各个班帐篷查铺，只见他悄悄地走进帐篷，给这个拽拽被子，给那个盖盖脚……

12-5.巍巍秦巴峰峦，峰巅正透着清新的曙光……

12-6.宽阔的汉江江面闪耀着金色的波光……

13. 帐篷外 早、外

早饭打来了。同学们开始排队唱歌……

早饭还是烧红薯就蒸红薯，外带每人一个馒头，一碗包谷面糊糊……

同学们一声不吭的吃着饭……

这时，就见莉莉妈走到白雪近前，把自己的一个馒头放到白雪碗里……

白雪立马拿起来：阿姨，我不要！我自己有！

说着，便放回莉莉妈碗里……

莉莉妈硬要再给白雪：傻孩子！我知道你自己有！阿姨让你多吃一个！

白雪用手捂住碗：阿姨，我真的够吃了！

莉莉妈拿着馒头：听阿姨的话没错！你就把这个馒头吃了！吃饱了，一会儿朝出跑的时候腿上就有劲儿！

说着，又把馒头硬塞到白雪碗里……

这时，白雪已不再推让。她默默地端着碗，眼泪便夺眶而下……

不知什么原因，这时，她的双腿竟然不自觉地发起颤来，似乎她才终于感觉到这双腿即将承载的神圣使命！她的生命，就全仰仗这双腿是不是争气咧！

而莉莉妈并不知道白雪的心理变化，只是看着白雪不再推让，便心安理得地拿着空碗去盛包谷面糊糊……

14. 组合镜头 早、外

14-1.同学们开始收拾行囊准备排队出发……

14-2.只见白雪默默无声地走进帐篷，从口袋里掏出‘遗书’，小心地把它在手里弄平，悄悄塞到枕头底下……

14-3.女学兵们开始列队唱歌……

14-4.白雪匆匆从帐篷里跑出来站到队列里……

14-5.队伍开始出发了，白雪由不住恋恋不舍地回头看着帐篷……

15. 山坡上 日、外

一位女学兵边挥动着小红旗，边吹着哨子……

女学兵们立刻跑到山体拐弯处躲避起来……

只听见一阵阵急促的哨子声不停的响着……

终于，哨子声没有了，连先前挥动小红旗的女学兵也迅速地跑到隐蔽处……

这时，现场便出现了少有的宁静气氛……

随着远远的传来一声女学兵呐喊声：开始点炮！似乎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终于，五个点炮手先后远远的从警戒区里朝隐蔽处跑来……

这时，只见她们一个个上气不接下气地刚跑到隐蔽处便立刻捂着耳朵缩成一团……

但唯有白雪像着了魔似的，不仅没有立即隐蔽，反而拼着命尽管朝远处跑……

说时迟那时快，排长连忙冲上去一把将她拉倒按在地上……

紧接着，就听见一连串“轰轰”的炮声响彻山谷，整个山谷飞石四溅，尘土漫天……

与此同上，隐蔽在山谷背后的女学兵们异口同声地随炮声数着数儿：1，2，3，4，5，6，7……

当数到30时，全场便一片沸腾……

这时，却只见白雪仍然爬在地上一动不动……

片刻，才见她抬起头来，先双手摸一摸自己脸蛋儿，然后，便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妈！我还活着！我没有死！我真的没有死！

大家顿时惊呆了，立刻跑上去把白雪扶起来……

这时，就见白雪终于伤心地嚎哭出了声：妈！我真的没有死……我还活着……

排长惊奇地看着白雪：你咋了？你这是咋了？

白雪顿时扑到了排长怀里：早上出发前……我已经把遗书放到枕头底下了唔唔唔唔……

排长体贴地拍着白雪后背：别伤心了！没那么玄乎！我们理解你！你是好样儿的！是咱女子连的英雄！

白雪这才抬起头来，挂着泪水的脸颊上转而又露出笑容……

16. 山坡上 日、外

女学兵正热火朝天地清运着石方……

有同学正打着竹板宣传鼓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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