励志剧《走出大山》求合作
《走出大山》内容提要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前后,居住在大山沟里的孙氏兄弟姐妹遭遇了厄运:经济上贫穷,政治上受限制,求学的路中断,同时还受到慢性疾病的长期困扰。使他们陷入了极端的困境。
在厄运面前,他们没有悲观,没有屈服,而是奋发图强,积极进取,向厄运进行顽强的抗争。并且找到了“书本”这个朋友,这个法宝。同时确定了走自学成才之路。
经过了多年坚持不懈的自学和函授学习,他们终于取得了丰硕的成果:
没上过全日制大学的福民和善民,都成为山城县重点高中的骨干力量;福民还评上了全国优秀教师。
只读了八年书的淑敏和只读了六年书的淑娴,经过十年的自学之后,同时当上了英语教师,走上了中学的讲台。
读了小学六年级,又读了半年农业中学的贵民,于恢复高考后,考上了中专。毕业后成为一名税务干部。在此基础上,他又通过自学考试,取得了大专文凭。后来,又考取了注册税务师。
读了两年初中就因病休学的益民,丧失了劳动能力,久治不愈,长达十个年头。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自己钻研医学书籍,在书本里找到了治病的方法,恢复了健康。此后,他一面从事农业劳动,一面利用业余时间坚持自学,通过自学考试,取得了中文专业的大专毕业证书和医学专业的中专毕业证书。成为一名水平较高的乡村医生。不仅善于治疗常见病和多发病,还能治愈多名疑难病患者。
该剧通过真实生动而又曲折感人的故事,有力地揭示了“知识可以改变命运,读书能够赢得未来”的鲜明主题。
该剧为广大学生以及各行各业的在职人员树立了如何读书学习的榜样;也为医务人员怎样诊断和治疗疑难病症提供了一些可以作为借鉴的方法。
《走出大山》故事梗概
居住在山城县石头乡周家村孙家沟的孙振华先生,早年毕业于英文专科学校。后来,从事教育工作二十多年。在此期间,他买下了几十亩土地。土地改革时,划分为地主成分。解放后,孙振华先生当了农民。但是他十分重视子女的受教育问题。他希望通过供孩子读书,让他们离开他们所居住的穷山沟。
孙先生的大儿子福民,读完了小学四年的时候,因经济困难,没能升入高小。但孙先生仍坚持让孩子走读书成才这条路。福民辍学后,一方面跟随父亲参加农业劳动,同时利用业余时间在父亲的辅导下,学习小学五年级和六年级的课程。1950年,山城县中学招生,其中招收师范生一百名。因经济困难,师范生可以享受助学金,孙先生让福民报考师范,并被录取。福民读完了初師又读了中师,毕业后,当了初中的语文教师。后来,他又报考了东北师范大学中文系(函授),五年后,取得本科毕业文凭。福民的经历,比较顺利。
到了六十年前后,孙振华先生供孩子读书的计划遭到严重的挫折。他的三儿子益民,读初中时,得了严重的神经系统疾病,久治不愈。接着,他的二儿子善民于1962年高中毕业,因为家庭出身不好,高考落榜。善民曾争取在家乡谋求一个小学教师的工作,也因为家庭出身的原因,没能实现。只得回乡务农。这对孙振华先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使他对孩子念书的计划十分灰心。再加上山村经济的极度困难,因此,他决定,让读到初中二年的二女儿淑敏和小学刚毕业的三女儿淑娴都不要继续读书了,都要回生产队劳动。
在孙振华一家处于十分不利的状况下,却意外地出现了一件喜事。一位供销社的女职工马凤清冲破世俗观念,顶着各方面的压力,主动托人到孙家提亲,愿意与才貌双全的善民订婚,并确定了关系。此后不久,辽宁函授学院在丹东成立,孙善民凭着高考时的高分数,被函授学院录取,成为一名农民函授学员。又过了一段时间,孙善民和马凤清喜结良缘,并在坎子村安了小家。
辍学在家的淑敏和淑娴,不甘心在大山沟里当一辈子农民,她俩在堂兄孙建民当年学医事迹的影响下,也开始自学中医书籍,希望将来成为医生。
时间到了1965年,孙振华先生的小儿子贵民小学毕业了。在升学考试的时候榜上无名。经过咨询才知道,上级有指示:地主富农的子女,中学一律不录取。过了几个月,本村成立了农业中学,善民到农中任教,贵民成为农中的学生。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孙振华被游街批斗,并被多次抄家,还烧毁了他家的很多藏书以及字画。孙善民被解除教师职务,孙贵民也被勒令退学。他们都回到生产队劳动。不仅如此,文化大革命也砸碎了淑敏和淑娴当医生的梦想,停止了学习中医。
从农中退学的贵民不想把很多业余时间白白浪费,他想学习福民兄以前的经验,利用业余时间自学初中的课程,希望将来有升学的机会,报考高中或中专。
可是,天不遂人愿,正当贵民用功自学的时候,他却得了眼病,不能看书学习。经过一段治疗,但毫无效果。
1968年到了,益民患病也进入了第十个年头。由于在山城县境内很多个医生都没治好他的病,所以成为他们全家最大的愁事。因此,他的父母和哥哥下了最大的决心,让他去大城市大医院治疗。在去大城市的计划尚未实现的时候,益民却突然想起要自己钻研医学书籍,寻找治病的药方。当善民为他借到一本《神经病学》之后,他很快在书中找到了治病的药方,不久以后恢复了健康。此后,他又学习了眼科书,但书中没有治疗贵民眼病的好方法。为了让贵民的眼病早日恢复,益民又大胆的实验,终于创造出一种新疗法,取得了成功,使贵民的眼睛恢复了看书学习的功能。
文化大革命开始以后,社会上的“读书无用论”和“唯成份论”极为流行。兄弟们经过分析判断,预料这两种论调将来必然走向它的反面,也就是:读书无用将会变成读书有用,唯成份论将会变成取消成份论。有了这种认识,就建议淑敏和淑娴再次开始自学。她俩接受了这个建议,便在父亲的指导下,开始偷偷第自学英语。益民在恢复健康之后,也进行自学,钻研医学书籍,争取将来当个医生。
1970年,周家村进行国防施工,孙振华一家和本村的几户地主富农同时被赶出周家村,迁到佟家村。此后,淑敏和淑娴先后结婚,但仍坚持自学英语。益民和贵民也坚持业余自学,等待将来改变命运。
1974年,石头乡调来了一位于书记。他不像有些干部那样搞唯成份论,因此,善民的运气随之好转,善民被石头乡中学聘为数学教师。
孙振华先生迁至佟家村以后,由于经常受到摧残,严重损害了他的健康,于1974年不幸病逝。
1975年,益民和贵民不愿忍受佟家村的几个干部对他们的歧视和欺负,毅然搬离那里,远去内蒙古,但在内蒙古没能站住脚。之后又返回石头乡,在坎子村落户。坎子村的高书记,不搞口头政治,不搞唯成份论,着重抓经济,注意提高群众生活。益民和贵民到坎子村落户后,不再受歧视和欺负。
由于益民多次治愈疑难病人,在群众中有了一点名气,但他想到村卫生所当医生的愿望并没实现。到了1976年的春天,益民被坎子村任用为专门防治猪病的猪医生。
1977年秋季,国家恢复高考。只读了六年半书的贵民鼓起勇气参加高考。因为他没学完中学的课程,当年的高考落榜了。在此后的七个月里,他抓紧自学,终于在1978年考上了中专。
普通中学强调开设外语课,英语教师极度缺乏。于十年前开始自学英语的淑敏和淑娴,同时应聘,也同时站到了中学的讲台上。后来,她们又进一步学习,提高了自己的学历。
担任坎子村的猪医生的益民,一直不能安心于这一份工作。他总想通过学习知识提高文化来改变职业和提高地位。八十年代初,国家开始实行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有了这个机会,益民一面继续担任猪医生,一面自学大学的课程,通过两年半的努力,他获得了中文专业的专科毕业证书。
益民参加中文专业自学考试的同时,早已参加工作的贵民参加了党政干部专业的自学考试,几年以后,他也获得了大专毕业证书。
益民大专毕业之后,到县城一家工厂当了一名文书。不过,好景不长。过了几年,工厂实行改革,精简非生产人员,于是,益民又下岗了。再就业时,他决定从事医务工作。他考取了乡村医师证书之后,到一个村卫生所当了医生。后来,他又参加医学中专的自学考试,经过三年多的时间,他中专毕业了。由于系统地学习了医学理论,他的医疗水平有了较大的提高。
到了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后期,奋斗了几十年的孙氏兄弟姐妹在学习和工作上都取得了一定的成果:福民和善民已于前几年评上了重点中学的高级教师,福民还评上了全国优秀教师;淑敏和淑娴同时评上了中学的一级教师;贵民考上了注册税务师;益民也成为一名受到群众称赞的好医生。
为了庆贺这些来之不易的成果,他们举行了一次家庭聚会。在聚会时,他们回顾了几十年的奋斗历程;也畅谈了经验和感想。最后,在欢乐的气氛中,全剧结束。
序幕
山峦起伏,林木苍翠,蓝天白云下面的农田上,长着玉米大豆和高梁·几十处老式的民房,座落在群山之间(其中多数是草房,只有少数瓦房)。这里就是辽宁省山城县石头乡周家村孙家沟生产队,居住着二十六户农民。
1962年8月下旬的一天
1,路上,日
将近中午,山村的路上,一个二十一岁的高个子的英俊小伙子正快步地走着,奔向孙家沟。他是应届高中毕业生孙善民。(他的家中,有五十多岁的父亲和母亲;有一个十九岁的弟弟益民,患病多年,没有劳动能力;他的十七岁的妹妹淑敏,是初二的学生;十五岁的妹妹淑娴,小学刚毕业,即将升入初中;十一岁的弟弟贵民,读小学三年;他的大姐淑慧已经出嫁;他的大哥福民和大嫂翠莲,在外县某中学任教。)
2,孙家,日
除了善民,孙家的其余六口人都在屋里。.
母亲:“天都快晌午了,善民怎么还没回来呢?干什么去了?”
淑敏:“我二哥走的时候,说是去大队部办点事。”
母亲:“那也该回来了。”
淑敏:“我考虑快回来了。”
正在这时,善民走进了院子,并很快就进了屋,脸上显出不高兴。
母亲:“善民回来了。”
善民:“回来了。”
母亲:“你去大队办什么事了?”
善民:“我给县里招生办打个电话,问一下高考的事。”
母亲:“有什么消息吗?”
善民:“有消息,今年高考我落榜了。”
听了善民的话,家里的人都瞪大了吃惊的眼睛。
母亲:“消息准确吗?”
善民:“准确。我向招生办咨询,他们告诉我,今年高考的录取工作已经结束,凡是没接到录取通知书的,就是没考上。”
父亲:“这不奇怪呀,现在上级正抓阶级斗争,像咱们这种地主成分的孩子想念大学,能不受限制吗?”
善民:“估计我的考试成绩,准能达到一本分数线,没想到连个专科都没录取。”
母亲:“以前考大学,对地主富农子女并没限制这么严哪,今年怎么突然限制得这么厉害?”
父亲:“国家的政策不是一成不变的,有时强调这样,有时强调那样,这个不是固定的。”
母亲:“是啊,前些年咱们大儿子福民考师范就没限制家庭成分,考试成绩达到了,学校就录取了,一切都很顺利。”
善民:“我哥哥确实很幸运,能够顺利地升学,不知我什么时候才能碰上好运气。”
母亲:“什么时候碰上好运气就不好说了,因为自己的计划有时候不好使。就拿咱们家来说吧,我和你爹原来打算通过供你们念书,让你们离开这个穷山沟,没成想这几年的事,越来越不顺心。益民念初中时得了重病,至今已经三年多了,药没少吃,钱没少花,可是,病情没有好转,仍然是全身麻木,四肢无力,不能干活,不能学习。今年你又没考上大学,不知道凭着高中学历能不能找到一个工作,这些事儿啊,真是让我犯愁。”
善民:“妈呀,您先不用愁,我明天就去附近的学校,找校长谈一谈,了解一下学校能不能用一名教师。”
父亲:“你虽然没考上大学,但是,能像你哥哥那样,当上一名教师,我也知足了,也算没白念十二年书。”
3,周家村小学
善民走进校长办公室
张校长见来人,站了起来:“;善民来啦,快请坐。”
善民:“谢谢。”然后在椅子上坐下。
张校长:“听说你高中毕业了,不知高考情况怎么样/?”
善民:“高中是毕业了,可惜大学没考上。”
张校长:“不知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善民:“我今天来,就是想求张校长帮帮忙,看看能不能给我安排一个教学的工作。”
张校长:“今年秋季我们学校真就缺少一名教师,你要能到我们学校那可太好了;不过,这个事需要上级审批,上级同意才行。”
善民:“那就拜托你多费心了。”
张校长:“你的事我会帮忙的。可是,还有一个情况,就是咱们村的李某和林某也提出申请,想到学校来教学,这样一来,我就得把你们三个人的材料都报到上边,然后等待上边审批了。”
善民:“啊,原来还有这么一个情况,你酌情给办吧。我也不耽误您的时间了,我这就回去。”
张校长:“好吧,有了消息我就通知你。”
4,孙善民家,日
善民推门进屋,母亲和弟弟妹妹都在屋内。
善民:“我刚才去学校见到了张校长,跟他说了想要教学的事。”
母亲:“张校长是怎么一个态度?”
善民:“看样子他能帮忙,不过,需要上级批准才行。”
母亲:“可能性有多大?”
善民:“现在不好说,因为除了我还有两个人也要求到学校教学。”
母亲:“那两个人是谁呢?”
善民:“一个是二队的一个姓李的,还有一个是六队的姓林。”
母亲:“这两个人没念高中吧?”
善民:“他俩没念高中,都是初中毕业生。”
母亲:“从文化水平来看,他俩都不如你。”
善民:“但是,他俩的家庭成分都是贫农,这一条可比我强多了。”
母亲:“那么,你估计学校会选择谁呢?”
善民:“我估计学校会倾向于选择我,但是,乡里的意见我估计不准,只能等几天看结果了。”
5,农田的地头
生产队的男女劳动力在休息,。
乔队长来到善民的父亲跟前:“老孙头,我打听一下,你们家孙善民是念大学,还是找工作,还是回乡当农民?”
父亲:“他没考上大学,现在准备找工作,如果工作找不妥,就得当农民了。”
乔队长:“如果工作找不妥,就让他到生产队上班吧。”
父亲:“好吧,我回去告诉他。”
6,善民家
父亲:“善民哪,你找工作的事儿去办了吗?”
善民:“去办了,能不能成,得等几天看结果。”
父亲:“我想,对这个事儿得做两种思想准备,能成当然更好,不成咱们就先当农民,以后再等机会。”
善民:也只能这样。
7,善民家
善民:“张校长给我捎来一个信儿,托他办的事没办成。”
母亲:“学校缺少的那名教师,他们用谁了?”
善民:“他们用了二队那个姓李的。”
父亲:“我早就料到,这个事儿不容易办成。所以,目前还是安心当农民吧。”
善民:“念了十二年书,结果当了农民,心中总是有些别扭。”
父亲:“对于知识分子当农民的问题,你应该端正认识。就拿我来说吧,在旧社会我也受过高等教育,英文专科学校毕业。毕业后,从事教育工作二十几年。土地改革以后,我当了农民,我在思想上并没有别扭的感觉。读书和种地,这是咱们老一辈留下来的传统生活方式。我的看法是,有机会读书就多读点书,有机会教学就去教学;没有机会读书和教学就种地,耕读两行都是正道。现在,咱们考不上大学,也当不了教师,咱们就当农民。干哪行都是为了维持生活,用不着想不开。”
善民:“当农民也可以,就差咱们这个山区太穷了,在生产队劳动一天,才能挣四五角钱,收入太低了。”
父亲:“不管收入多少,既然找不到工作,只能在生产队安心劳动吧。从明天开始,善民就去生产队上班。”
善民:“好吧。”
8,孙家
淑敏:“妈妈,再过几天我们就要开学了,书费和伙食费最少也得十几元。”
淑娴:“妈妈,我上学也得十几元。”
贵民:“我上学也得几元钱”。
妈妈:“要开学了,你们都要钱,现在家里还真就没有那么多钱。”
淑敏:“那怎么办呢?”
母亲:“怎么办,我也没有好办法,等到晚上跟你爹说一说,问他怎么办吧。”
9,孙家,晚上
淑敏:“爹,我们快开学了,一共得十几元钱。”
淑娴:“我上学也得十几元。”
贵民:“我上学得三元。”
父亲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停了一会,终于开了口:“关于你们念书的问题,这几天我也在反复考虑,现在我做出一个决定,今年秋季,淑敏和淑娴都不要上学了,这样不仅能减轻家里负担,还可以到生产队挣点工分,帮助维持生活。”
淑敏急了:“爹呀,再供我一年,我就初中毕业了,怎么能让我的学习半途而废呢?”
父亲:“初中毕业了又能怎么样?”
淑敏:“初中毕业了,我想考师范,如果能考上,可以享受助学金,自己就花不了多少钱。”
父亲:“从现在的政治形势来看,就算你初中毕业了,能让你升学吗?”
淑敏:“虽然没有把握升学,但是可能性也是有的。”
父亲:“我看可能性不大。就拿你二哥来说吧,高中毕业,起码不低于中专水平,可是,找个当小学教师的工作上级都不批准,在这种情况下,再继续念初中,能有多大用处吗?”
淑敏:“照爹这么说,我们再也没有前途了吗?”
父亲:“也不能说没有前途,但是,从目前来看,念个初中用处不大。再说,我们的经济状况太困难了,如果你和淑娴,贵民都念书,眼下这笔钱,我就解决不了。今后呢,更想不出进钱的道。”
淑娴:“爹呀,难道你只让我读六年书就辍学吗?”
父亲:“目前只能这样决定了,我也是不得已呀。明天,你们都去生产队上班吧。”
10,孙家,中午
父亲,善民,淑敏,淑娴从生产队劳动回来,进屋以后,大伙都饿了,淑敏,淑娴帮助母亲往桌子上端饭菜,全家人迅速围上了餐桌,大口吃起来。
母亲:“善民哪,你们在队里干活,感觉怎么样?”
善民:“感觉还可以,没有别的出路,就得干农业了。”
淑敏:“今天咱们家四个人在队里干活,能挣上40多个工分,到秋后大约能值两元钱。”
父亲:“照这样干下去,今年领口粮就不成问题了,到年底还能分到几十元现金,维持生活就不太犯愁了。”
母亲对着父亲说:“按照你的说法,这几个孩子都当农民,你还挺满足的?”
父亲:“我不是满足,我是随遇而安,遇到什么情况适应什么情况,不给自己找忧愁。”
母亲:“善民哪,从现在开始,你就一心一意干农业了吗?”
善民:“我的想法是,一面干农业,一面自学,等有了机会再找工作。”
母亲:“前些日子,连一个小学教师的工作都找不妥,以后还能有机会吗?”
善民:“我想,机会还会有的。别看小学教师咱没当上,说不一定将来能当个中学教师呢。”
父亲:“善民的这个想法我赞成,咱们现在找不到工作不要紧,最主要的是不要悲观,要利用好业余时间继续努力,不断提高文化水平。我想,只要学有所成,迟早会有用处的。”
母亲:“你倒挺乐观的,这么多孩子都窝在家里,你就不愁?”
父亲:“我认为愁是不能给孩子们找到出路的,只有让他们多掌握知识,才能给他们带来希望。”
11,孙家,晚上
昏暗的煤油灯,在方桌上无声的燃烧着。
善民:“今天中午,爹爹又强调了学习知识的重要性。可是现在我和淑敏,淑娴都不能到全日制学校读书了,在这种情况下,要想学知识,就只能靠自学了。”
淑敏:“要说自学,恐怕不那么容易成功。二哥有高中的文化基础,学什么科目都能学出水平。而我才八年文化,学什么能学出成绩呢?”
淑娴:“我的文化更低了,才小学六年,要自学恐怕更难了。”
父亲:“自学,肯定是一条艰苦的路,但是,对你们来说,也是一条通往光明未来的路,至于你们怎么去走,你们自己琢磨吧。将来能不能成功,这要看你们有没有决心和毅力了。”
母亲:“这些日子,对于你们的前途,我是很忧愁的,你爹给你们指出的这条自学的路,希望你们能走下去。”
善民:“我爱好数学,我决定自学高等数学。”
淑敏:“我现在决定不了学什么,但是我喜欢文学作品,所以,业余时间我就读小说吧。”
淑娴:“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学什么,所以,有闲时间也看小说吧。”
父亲:“古语说:‘展卷有益’。因此,怎样利用业余时间,你们自己安排吧。”
善民,淑敏,淑娴,都拿起一本书,坐到书桌的周围,开始读书。
父亲和母亲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12,孙家,中午
孙家人刚吃过午饭,忽然大门开了。透过玻璃窗看见一个人走进院子。
父亲:“是大队公安宋广洪来了。”
母亲:“他来干什么呢?”
善民小声说:“大队公安上地主家来,除了找毛病,没有别的事。”
说完这些话,宋广洪就推门进屋了。父亲和善民急忙跟他打招呼。
父亲:“宋公安来了。”
宋广洪:“啊,来了。”
善民:“宋公安快请坐。”
宋广洪:“好,好。”
宋广洪坐下后,孙家人还猜不出他的来意,但又不便动问,只能等他开口。过了片刻,宋广洪堆下了笑脸,说话了。
宋广洪:“大叔,大婶,我今天来,是给孙善民介绍对象的。”
父亲心里说:“十村八乡从没听说过有大队公安亲自登门给地主的儿子介绍对象的,”所以,他不免问了一句:“宋公安的话可是当真?”
宋广洪收敛了笑容,认真地回答:“这个事还能有假吗?”
母亲仍有疑虑,便又问了一句:“宋公安该不是跟我们开玩笑吧?”
宋广洪继续认真解释:“别的事可以开玩笑,这婚姻大事我能随便开玩笑吗?我今天确实是来当介绍人的。”
善民刚听宋广洪说来给他介绍对象,并没动声色,到这时不禁问了一句:“不知宋公安要给介绍哪一位?”
宋广洪:“我介绍的这个人哪,你大概能认识,她是我的三小姨子,姓马,叫马风清。过去在李堡供销社当营业员,现在已经转到坎子供销社。”
善民:“你说的这个马风清我认识,她在李堡供销社时,我就认识她。”
父亲:“这个人我也早就认识。”
母亲:“人家姑娘是供销社的职工,俺们家善民连个工作都没有,人家能同意吗?”
父亲:“据我所知,宋公安的岳父家可是贫农啊,他们不知道我们家是地主成分吗?”
宋广洪笑了起来,他说:“你们家的成份,他们能不知道吗?他们要给女儿找婆家,各方面的情况能不了解吗?”
父亲:“那么,他们马家不觉得我们善民的条件太差了吗?”
宋广洪:“说起来,话就长了,我的这个小姨子看问题观点就是特殊,找对象要求的条件和别人也大不一样。她从开始干工作至今已经五年了,在这几年当中,别人给她介绍的也不少,论条件也都不错,我所知道的,除了干部,就是工人,可是马凤清哪个也不同意。”
母亲:“那她到底要求什么条件?”
宋广洪:“马凤清就是想找一个知识分子,头脑聪明,能念书的。”
母亲的脸上出现了笑容和自信:“要说头脑聪明,能念书,我可敢说,俺家善民那是一等的,就是在全县,我也敢说这个话。”
父亲:“在当前,难得马凤清这么看重知识分子。不知宋公安的岳父和岳母是怎么一个想法?”
宋广洪:“要说我岳父岳母,和一般人的想法也是大不相同,别看他们是贫农成份,大儿子还在部队里当军官,可是这两个老人给女儿找对象,根本不看家庭成份,专看这家人是不是正经人家,能不能过日子,肯不肯下力;如果是这样,他们就认为是好人。不合乎这几项条件,他们就不同意。
父亲:“这几年哪,地主成份,顶风都臭四十里,给女儿找对象,不嫌地主富农的,真是太少了。”
宋广洪:“关于马凤清本人的情况呢,我再介绍几点,她的年龄是二十二岁,个头挺高,在供销系统是有名的马大个儿。貌相呢,大叔和孙善民都看见了,虽然算不上漂亮,起码也是中等以上。再说,干家务活儿,过日子,那更是没有比的。工作方面,领导和同事一致赞扬,在供销系统曾几次被评为先进工作者。”
母亲:“善民要是能说来这么个媳妇,那可是我们全家的福气。”
宋广洪:“大婶这话就算说对了,别看孙善民是高中毕业,马凤清才六年文化,要是全面来衡量,我看他俩还是挺般配的。不知大叔和善民对我提的这门亲事,到底是怎么一个态度?”
父亲定睛看着善民,希望他先发表意见,善民还在犹豫,所以没轻易表态。
母亲急了,她催促道:“善民哪,你说话呀!”
善民:“我考虑,自己的学业还没完成,工作还没有着落,婚姻问题还是暂缓进行吧。”
父亲气得涨红了脸,厉声说道:“孙善民,你这是什么态度?宋公安以他这样的身份来给你提亲,这是看得起咱们,抬举咱们。说实在的,咱们这样的家庭成份,大队公安给你当媒人,这是千金难买,求之不得的大好事,是咱们的喜庆和光荣,你应该对宋公安表示二十分的感谢。对于宋公安介绍的亲事,你应该抓紧去进行,怎么能说暂缓进行呢?”
善民见父亲动气了,连忙赔笑说:“今天,宋公安前来为我做媒,我也是非常感谢。不过近几个月来,高考不成,工作又不妥,我一直在琢磨怎么样继续深造,所以,对于婚姻问题就没考虑。现在既然宋公安已经为我费心了,父亲母亲都希望我抓紧去进行,我也同意跟马凤清见见面。”
父亲的态度转怒为喜:“你这样说就对了呗,咱们对于学习是应该在思想上做准备继续深造,而对婚姻问题也应该列为重要议程,不要错过良机。”父亲说到这里,又转向宋广洪:“宋公安哪,我看这样,事不宜迟,你安排个时间,让他俩见见面,谈一谈,看看能不能合得来,你看好不好?”
宋广洪的眼珠转了几下,说:“明天大队有一个会,我得参加,所以见面的时间就安排在后天吧。地点在坎子供销社,后天我也去,上午九点,咱们都要准时到。”
善民:“好,就这么定。”
宋广洪:“情况就这样,我得走了。”
父亲,母亲和善民都站了起来,再一次向宋广洪表示感谢,并一直把他送到大门外。
送走了介绍人,他们又回到屋里。
母亲:“真没想到,咱们这样的条件,还有人来提媒。”
父亲:“更没想到,媒人是大队的公安,而且姑娘还是商店的职工。”
母亲:“我原来以为善民没考上大学,又没找到工作,恐怕要打光棍儿,看今天这情况我还真不愁了。”
善民笑着说:“没有今天这情况,爹妈也不用愁,我总相信自己早晚会找到工作的。”
父亲又板起了面孔说:“你还是谦虚谨慎一点好。”
母亲:“是啊,善民可有个骄傲自满的毛病,后天跟马凤清见面时,可不要给人家留下那种印象。”
善民:“二老请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13,乡间的路上
善民穿着一套比较像样的衣服在快步地走着。
14,孙家,早饭后,
母亲:“益民哪,你二哥今天去看对象,估计能怎么样呢?”
益民:“根据宋公安前天介绍的情况来看,老马家那方面是很同意的,我二哥对这个事也有积极性,所以我估计这个事能成。”
母亲:“我也觉得这个事能成,从你二哥的条件看,头一条是高中毕业,有了这个文化,说不定哪一天就能找到工作。第二条是长相,大高个儿,白净净的脸,模样也挺好,要是姑娘有眼光,保证能看上他。”
益民:“二哥搞对象确实占了几条优点。现在,主要的缺点是家庭成份,要不差这个,那就更好办了。”
母亲:“多亏遇到一个马凤清,不嫌咱们是地主成份,要不然,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15,乡间的路上,日
善民继续向前走着,距坎子供销社不远时,宋广洪骑着自行车从后边赶了上来,在善民身旁下了车。
宋广洪:“善民哪,你来得还挺准时的,马上就要到九点了。”
善民:“这事我哪能不准时呢。”
16,坎子供销社值班室,日
宋广洪和孙善民走了进去。
宋广洪:“善民,你先坐着,我到营业室去找马凤清。”
善民:“好,我在这等着。”
不一会,宋广洪和马凤清一起走进值班室,善民和马凤清互相点点头,然后又互相注视几眼。
宋广洪:“你们既然早就认识,我也不用介绍了,你们就随便谈一谈吧。”
善民和马凤清几乎同时答应道:“好吧。”
三个人都坐稳后,宋广洪又说了一句:“谁也不用拘束,有什么话随便唠。现在我也插不上嘴,我先回去,以后有事再联系。”
马凤清先开口:“孙善民哪,念了十几年书,现在干起了农业活,能适应吗?”
善民:“从体力方面来说是可以适应的,因为我的体质很好,从小就经常干农业活,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能够适应;但是从思想上来讲,肯定不适应,因为父母供我念了十二年书,花了不少钱,消耗了那么多时光,绝不是为了让我回家当农民,因此,现在当了农民不可能心甘情愿。”
马凤清:“目前来说还是应该安心当农民,有了机会再找工作,但是不能着急,要耐心等待。”
善民:“现在,家庭成份限制得比较严,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放宽一些。”
马凤清:“我认为一个人的前途命运怎么样,家庭成份不会永远起决定性作用。”
善民:“那你认为什么会永远起作用?”
马凤清:“知识和文化才是永远起作用的因素。”
善民:“哎呀,我还没想到马凤清同志有这么高、这么特殊的见识,怪不得你想找一个知识分子。”
马凤清:“我要找一个知识分子,也不是只会念书的知识分子。”
善民:“那得是个什么样的知识分子?”
马凤清:“既能念书又肯劳动,能过日子,道德高尚,总之一句话,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小伙子。”
善民:“你要求的这么高,我能达到吗?”
马凤清笑了起来:“全乡上下我挑来挑去,挑到了你的名下,我认为你还差不多。”
善民也笑起来:“马凤清同志找对象的标准这么高,我能被选上,真是太荣幸了。”
马凤清:“我能遇见你这么个人,也是我的幸运。”
善民:“你太会说话了。”
马凤清:“不是会说话,是我的真实想法。另外,我还要问一问,你现在除了在生产队上班,还看书吗?”
善民:“有闲时间就看点书。”
马凤清:“这样做就对了。以前我看了不少古代书生的故事,他们当初处境都很困难,凡是能把学习坚持下去的,后来都过上了好日子。所以不管农活怎么累怎么忙,一定要把学习坚持到底。我认为知识掌握的越多越好,迟早会有用的。”
善民:“你相信知识能改变人的命运?”
马凤清:“我绝对相信。”
善民:“你的见识真高,我会记住你的这些话,把学习坚持下去。”
17,孙家,中午
母亲:“天都过午了,善民怎么还没回来?”一边说,一边不时地望着窗外。
父亲:“你不用着急,也不用望,到时候自然就回来了。”
说着说着,善民进了大门,带着笑容进屋了。见到善民愉快的表情,全家人的情绪都欢快起来。
母亲:“饿了吧,先吃饭。”一边说,一边盛上一碗饭。
善民:“走了四十多里路,确实饿了。”说着,坐到饭桌旁,端起碗吃起来。
没等善民吃饱,母亲就急着问:“你们谈的很好吗?”
善民笑道:“还挺投缘的。”
父亲也笑了:“投缘就好,投缘就好啊!”
善民吃完饭,母亲又问:“马凤清都说了什么呢?”
善民:“她说了两个方面的看法,一是目前要安心农业生产,二是要利用好业余时间看书学习,她认为知识学得越多越好,或迟或早总会有用,她还说,家庭成份不会永远起作用,决定人的命运的,是知识和文化。”
父亲:“我认为马凤清说得很正确,你就按照她说的去做吧。”
善民:“我也认为她说得对,我决心把业余时间利用好,使文化水平不断提高。”
母亲:“希望你说到做到。”
屋子里静了一会后,父亲说:“我想起一件事。”
母亲问:“想起什么事?”
父亲:“我想起前些年咱们家福民中等师范毕业并参加工作之后,一边教学,一边参加东北师大函授学习,五年以后,不但取得大学文凭,教学能力也得到很大提高。因此我想到,如果善民能有参加函授学习的机会就好了。”
善民:“我也希望能有这样的机会。”
18,孙家,中午
字幕,1962年12月。
善民满脸笑容地拿着一张报纸回到了家。进屋以后他就对着家里人说:“报纸上公布了一条好消息。”
父亲:“什么好消息?”
善民:“辽宁函授学院在丹东成立,招收在职的和不在职的学员参加学习,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我想报名参加学习。”
父亲:“这真是一个大好消息,我同意你报名参加。”
母亲:“我更同意”
父亲:“几个月前我曾说过,希望善民能像福民那样,通过函授学习,取得大学文凭,今天,真是天随人愿,机会来了。”
母亲:“这个好消息,应该告诉马凤清。”
善民:“抽时间我去告诉她。”
19,坎子供销社,日
善民走进营业室,见马凤清正忙着应酬顾客,所以,没有立即跟她打招呼,而是站在一边等着。过了几分钟,马凤清忙过了,没等善民往她跟前去,马凤清已经离开柜台,笑嘻嘻地向善民走来,并说:“你刚进门,我就看见你来了。”
善民:“我看见你挺忙,就没打扰你。”
马凤清跟别的营业员说:“我的男朋友来了,柜台你帮助照看一会。”
营业员笑着说:“好,你去吧。”
善民和马凤清来到一个适当的地方,善民从提兜里掏出一张报纸,指着标题说:“凤清,你来看看这段内容。”
马凤清接过报纸默默地看起来,她越看越高兴,不禁脱口说道:“函授学院成立,这可是个大好消息。”
善民:“我想报名参加学习,不知道能不能录取我。”
马凤清:“不管能不能录取,先把名报上,考一考看看。”
马凤清把善民领到值班室,坐稳。
善民:“报纸上的有些内容你大概没仔细看,像我这样今年参加过高考的学生,可以免试,高考的成绩,函授学院可以直接调阅,作为录取时参考。”
马凤清:“听说你的高考成绩挺高啊!”
善民:“成绩是不低,可是家庭成份不好,所以就没考上大学。”
马凤清:“不知函授学院对家庭成份能不能限制得那么严。”
善民:“不管限制得严不严,先把名报上,往好的方面猜想,函授学院也许比全日制大学限制得松一些。”
马凤清:“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报名?”
善民:“最近几天就去把名报上。”
20,孙家,中午
孙家人正在吃午饭,生产队刘会计走进了屋子,他掏出一封信,并说:“上午我到大队开会,那里有孙善民的这封信,顺便我给捎回来。”
善民一边接过那封信,一边说:“谢谢你啦,刘会计。”
父亲也说:“谢谢啦。”
刘会计:“办这么点事,不用说谢。”
父亲:“刘会计在我们这吃点便饭?”
刘会计:“不啦,我回家吃。”
善民:“刘会计不在这吃,我们也不留啦,桌子上确实没有像样的饭菜。”
刘会计:“我要回家啦。”
父亲:“那好吧,善民快送一送。”
善民送走了刘会计,回屋后赶紧拆开辽宁函授学院发来的信,抽出来一看,正是天天盼望的录取通知书,他禁不住大声喊了一句:“录取通知书来了!”
父亲满面笑容地说:“总算被录取了,拿大学文凭有希望了。”
母亲:“善民能念上函授,我的心里亮堂多了。我想,等到函授毕业了,一定能找到一个好工作。”
善民:“毕业以后,我估计能找到工作。”
父亲:“函授学院什么时候开学呢?”
善民:“通知书上说,1963年1月15日开学,让全体学员到丹东参加开学典礼,然后进行面授辅导。共10天。”
父亲:“咱们一定要把这个学习机会利用好。”
善民:“我会抓住这个机会的。”
21,坎子供销社营业室,日
善民进门后,直接走到马凤清的柜台跟前。
马凤清的眼睛一亮,并说:“你来了。”
善民:“我来了。”
马凤清:“函授学院有没有什么消息?”
善民:“有消息。”说话的同时,从兜里掏出录取通知书,递给马凤清。马凤清看到了录取通知书,喜笑颜开地对善民说:“恭喜你成为一名农民大学生。”
善民:“这也是我们的共同愿望,今天总算实现了。”
马凤清:“看通知书上,你们快开学了,你也得去丹东听课吧?”
善民:“对,我去听课。”
马凤清从兜里掏出20元钱,递给善民:“这点钱,作为你去学院听课的一点补助吧。”
善民接过了钱,诚挚地表示:“谢谢你,凤清。”
马凤清笑嘻嘻地说:“不用说谢,只希望你在学习上取得好成绩。”
善民:“这个你放心,我一定要取得好成绩。”
22,丹东,辽宁函授学院开学典礼现场。
主席台上,坐着省领导和院领导。几百名函授学员端坐在下边,善民也在其中。
副院长宣布:“辽宁函授学院开学典礼现在开始,下面有省领导讲话,大伙热烈欢迎。”
全场热烈鼓掌。
省领导:“辽宁函授学院在省委和省政府的指示与关怀下,已经于去年正式建立了。该校的建立为我省成人教育事业的发展开辟了一条新路,也为广大成年人提高文化水平和工作能力,提供了大好机会。因此,希望各位学员一定要抓住这一机遇,逐渐地把大学课程学到手。”
院长讲话:“省领导的重要讲话,对于建立辽宁函授学院的现实意义,给予了充分肯定,希望广大学员不要辜负了上级领导的嘱托和期望,认真地利用好一切业余时间,学到真学问,提高真本领。”
教师代表讲话……
学员代表讲话……
副院长宣布:“开学典礼现在结束。教师和同学休息十分钟,之后,即正式上课。”
上课的铃声响了,几百名学员争先恐后地走进课堂,孙善民也以昂扬的姿态走进数学专业教室。
23,孙家,傍晚
善民从丹东回到了家。
母亲:“善民哪,这次去丹东情况怎么样呢?”
善民:“情况很好啊,首先举行了开学典礼,我见到了学院的领导和老师,同时见到了那么多函授学员。典礼过后就开始上课,我坐在教室里,听老师给我们讲大学的课程,我觉得自己确实是一名大学生了。”
父亲:“现在正是数九寒冬,又靠近春节,生产队暂时放假,这是读书学习的最好时光,应该充分地利用。”
善民:“我一定抓紧这一段时间,好好学习。”
24,孙家,晚上
书桌上点着煤油灯,善民,淑敏,淑娴,贵民这四个人都围坐在书桌旁。善民在演算数学题,其余三人在阅读文学作品。父亲,母亲,益民都坐在炕上,为了不影响他们看书学习,谁也不说闲话。
25,生产队,日
劳动力们,在小队长的领导下,进行备耕生产。善民也在其中。
26,生产队,日
劳动力们坐下来休息,有的人打扑克,有的人唠嗑,善民在离人群稍远的地方坐下来,掏出纸张和钢笔,思考和演算作业题。
农民甲指着孙善民对农民乙说:“你看人家孙善民,有闲时间就学习,将来一定能出息。”
农民乙:“人家学习能学会呀,我想学习学不进去,就得不学了。”
农民丙小声说:“家庭成份不好,就怕学会了也是白学。”
农民甲:“能不能白学,谁也说不准,这个问题谁也没有那么远的眼光。”
27,孙家,晚上
孙善民在煤油灯下算数学题,其他人,有的看书,有的在炕上坐着。过了一会,善民自言自语:“这道题怎么这样难算呢?”
益民:“自己算不上,是否可以找别人帮帮忙?”
善民摇摇头说:“我估计在周围十几里内,还找不到哪一个老师能算上这道题。”
益民:“那就先放一放,或者给学院的老师写封信请教一下?”
善民又摇了摇头,用肯定的语气说:“不,我一定要凭自己的智慧解开这道题。”说完继续埋头钻研。一个钟头后,他高兴地告诉大伙:“哎呀,我总算把这道题算上来了。”
28,孙家,中午
善民在看学院发来的信。
母亲问他:“是丹东来的信吗?”
善民:“是丹东来的,通知我们四月初去听课。”
母亲:“还去丹东吗?”
善民:“这次面授,设了十个辅导站,学员可以自由选择听课地点。我准备挑一个最近的辅导站。”
母亲:“那你准备去哪个辅导站?”
善民:“我的初步的想法是去营口。”
父亲:“去营口没有直达的车,要去那里可绕道啊!”
善民:“我不是坐车去营口,我准备骑自行车去。这样能省点车票钱。”
父亲:“骑车子去也行,但是得想法跟别人借。”
善民:“我已经想好了,跟马凤清借。”
29,坎子供销社,日。
善民突然出现在马凤清面前,马凤清非常高兴。
马凤清:“从家里来的吗?”
善民:“对,是从家里来的。”
马凤清:“每天还那么忙吗?”
善民:“是啊,从早到晚又上班又学习,确实够忙的。”
马凤清:“今天怎么有时间了?大概有什么事吧?”
善民:“对,是有点事。”
马凤清:“有什么事就说吧。”
善民笑了笑说:“是这么回事,前些天收到函授学院通知,后天要进行面授辅导,我准备去营口听课。”
马凤清:“去营口绕道啊,不合适吧?”
善民:“我选择营口这个辅导站,不是要坐车去,是要骑自行车去。”
马凤清:“你是要用我的自行车吗?”
善民:“对,我就是来借自行车的。”
马凤清:“借自行车倒是没问题,但是,据我所知,去营口抄近路也有二百里,而且中间还要经过一道大龄,骑车去太累了吧?”
善民:“骑车去是要累一些,不过能省点路费钱。”
马凤清:“如果坐车去别的城市听课,来回的车票也就是六七元钱,你何必骑车去,费那么多劲儿呢?”
善民:“哎呀,凤清同志,你可不要以为六七元钱是个小数字,在我们生产队需要干十几天重体力活才能挣出来这些钱。”
马凤清:“你说得有道理。如果你不怕累,就把我的车子骑去吧。”说完,从兜里掏出车钥匙递给善民。
善民接过车钥匙,说了一句:“谢谢你啦。”
马凤清:“先不要说谢,还有……,”马凤清又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二十元钱递过去,并说:“这点钱你带上,听课的时候买点好吃的。”
善民没去接钱,他说:“前次去丹东已经花了你二十元钱,这次再花你的钱,实在不好意思。”
马凤清瞪了善民一眼:“你还跟我客气什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能把学习搞好,早日成才,比什么都重要。”
善民这才把钱接过来,并说:“凤清,太谢谢你啦,真的,太谢谢啦。”
马凤清笑了起来:“用不着说谢呀,只希望你将来能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
30,在路上。日。
善民骑着自行车走在回家的路上,脑子里还在反复地想:“凤清对我的学习给予这么大的支持,我一定要加倍的努力,争取得到好的成绩。”
31,孙家,早晨。
善民已经吃过了早饭,正在收拾去营口需要带的东西,母亲拿过来几个玉米面饼子和一瓶温开水,交给善民:“这些东西你带上,中午好用。”
善民:“好,我带上,午饭就解决了。”
父亲:“路那么远,早点动身吧。”
善民:“好,我马上就走。”说完,把装东西的包绑在自行车上,然后就推着车子走出了大门。
32,路上。日。
善民骑着自行车行进在去营口的路上,表情很轻松。过了一段时间,到了大岭跟前,便下了车,停下脚步,回头望一望,心里说:“走过的路才有四十几里,所以不能停留。”便推着车子向大岭攀登。推车子上大岭比空手走累多了,只能走一走,停一停。过了好长时间,累得满头大汗,终于攀到了岭顶。他停下车子,坐下来休息一会。大约休息了十分钟,就推着车子向岭下走去。到了平道,他又赶快骑上车子前行。没有手表,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善民感到饿了,他下了车,看看太阳,自言自语道:“到中午了,我该吃午饭了。但不能在路边进餐。”于是,他又骑上车子,寻找适当地点,行进了不太远,发现一条小路,他拐了进去,在适当的地方停下来,找一块石板,又把饼子和水瓶子拿出来,坐在石板上吃喝起来。进餐完了,他又骑上车子赶路。太阳偏西时,他终于到了营口辅导站,报到后,找个旅店住下。
33,孙家,傍晚。
善民推着自行车走进院子。母亲打开屋门。善民喊了一句:“妈妈,我回来了。”
母亲:“走累了吧,快进屋里歇一歇吧。”
善民走进屋里,两个弟弟齐声说道:“二哥回来啦。”
善民:“回来啦。”
母亲:“善民你饿不饿?”
善民:“我不饿。”
母亲:“不饿就等你爹他们下班了再吃饭吧。”
过了不长时间,父亲和淑敏淑娴都下班回来啦。他们跟善民打过招呼,全家人就吃晚饭了。
父亲:“善民哪,这次去营口听课收获怎样?”
善民:“收获很大,在营口整整听了五天课,老师给我们讲了很多内容,大约需要三个月才能把这些功课掌握好。如果没有老师讲解,有些章节就不好理解。”
父亲:“去营口来回骑车子感觉怎样?”
善民:“一天骑车子走二百里路确实有些累,但是,我感觉很便宜。”
贵民:“二哥,你为什么说累,还说便宜?”
善民:“我是这么算的,在生产队干一天农活才能挣四五角钱,骑一天车子能省三元钱,来回能省六元钱,这样一来,骑两天车子能顶干十几天农活,能说不便宜吗?”
父亲:“骑车子去听课,不仅在经济方面不吃亏,而且能锻炼人的意志、毅力和吃苦精神。一个人在不利的条件下要想取得学习的成功,就要有坚强的意志,顽强的毅力和吃苦耐劳的精神。善民这次能骑车子去营口听课,使我对他的学习有了信心,我相信他的函授学习一定能成功。”
善民:“我也相信能成功。”
母亲:“我就希望这些孩子个个都学习成功。”
益民:“等我把病治好了,我也要像哥哥嫂子和二哥那样,通过自学或函授把耽误的学业补上来。”
听了益民的这几句话,父亲和母亲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父亲:“提起来益民的病,这些年来一直是一个老大难问题,也是我最大的愁事。说起治疗,几年当中,我们也经过了很多医生,西药中药都没少吃,土方也用过一些,大神也请过,另外,益民自己也从中医书上找了一些药方买汤药吃。可惜,都没解决问题。现在,也不是不想治疗,主要是找不着水平高的医生,不知道怎么治,所以才停了下来。今后,我们还要努力地想办法,争取把病治好。”
母亲:“益民这个病,我也是只知道愁,不知道怎么办,但是我总觉得他的病不是治不好的病,以后一定能治好。”
益民:“我也觉得自己的病不是那种不治之症,应该能治好的。”
父亲:“所以,我们还是抱着乐观的态度慢慢地寻找治疗方法吧。”
34,孙家,日
邻居老王走进孙家,手里擎着两封信,益民赶紧应酬:“王叔来啦,还给捎来两封信,谢谢你啦。”
母亲:“谢谢你给捎来了信,请坐吧。”
老王:“不用谢,也不坐啦,我得回家啦。”
母亲:“益民快送一送你王叔。”
益民把老王送到门外,然后回到屋里。
母亲:“看信皮,一封是你大哥来的信,另一封是函授学院给你二哥的信。你把信封拆开,念给我听一听。”
益民先拆开大哥来的信,念起来:“父亲母亲,很长时间没通信了,近来二老身体好吧,弟弟和妹妹的情况都怎样?特别是益民的病情是否已有好转?以上这些事情,儿等经常挂念。我与翠莲以及两个孩子情况都很好,请二老勿用挂心。另外,有一重要情况向二老禀告,即前一阶段由善民帮助办理的调转工作之事,现已办妥。我们不久以后即从海岛中学转回家乡工作。到那时,亲人们就能经常相见了。”
母亲:“哎呀,你大哥要转回本县工作,这真是一件大好事,多少年来,他们在海岛上班,路途又远,交通又不方便,回家一趟太不容易,这回好啦,回到本县啦,亲人见个面方便多了。”
益民:“我大哥转回来,各方面的事都方便啦。”
母亲:“益民哪,你再把给你二哥的那封信拆开看一看。”
益民把那封信拆开看了一遍,说:“这封信里有两个内容,一个是期末考试成绩的通知单,我二哥得了92分,第二个内容是函授学院给我二哥的表扬信,我二哥虽然是辽宁省唯一的农民函授学员,但是这次考试,他在辽东考区得到了最高分数。”
母亲:“啊,考出了最高分数,这太好了,总算没白下功夫。”
母亲和益民正在谈论这两封信,父亲,善民,淑敏和淑娴都下班回来了,他们都争着看信。他们看过了信,都高兴地谈论起来。
父亲:“福民要转回来,善民考出了好成绩,这是两件喜事啊!我高兴!”
善民:“没想到我这个唯一的农民学员,能在辽东考区考出了最高分数。”
35,福民家。
福民:“翠莲,咱们从海岛转回山城已经十几天了,现在各方面都安排妥当,我想趁着暑假,回农村看望老人,同时,把孩子领回去,送给爷爷奶奶看看。”
翠莲:“这个事我也考虑过,我想,要回去就早点做准备,一两天内就回去。”
福民:“好,就这么确定,需要准备什么就准备吧。”
海春(4岁):“爸爸,我们要下乡看爷爷奶奶吗?”
福民:“对,过两天咱们去看爷爷奶奶。”
少显(2岁):“我也去看爷爷奶奶。”
福民:“好,咱们都去看爷爷奶奶。”
翠莲:“福民,咱们下乡给二老买点什么呢?”
福民:“买点蛋糕和白糖就行,这些东西农村都很缺少。”
36,客运站,日。
福民,翠莲,领着海春,抱着少显,一起乘上了下乡的客车。
37,客车上。
福民一家人上了客车后,福民认出了车上的一位乘客。
福民满脸笑容地对那位乘客说:“你是宏民大哥吧?”
宏民:“对,我是孙宏民,你是?”
福民仍然满脸带笑地说:“我是福民哪,大哥不认识我啦?”
宏民:“哎呀,几年不见,你要不说话,我还真不敢认识。”
福民:“那些年我在外地工作,不常回来,所以有好几年没见着大哥了,现在大哥全家都好吧?”
宏民:“还算好吧。不过,现在农民都在生产队上班,收入太低,所以只能凑合着过吧。前几天听善民说,你的工作要转回来,这是真的吧?”
福民:“是真的,我们的工作已经转回来啦,今天趁着放暑假,回家看看父母和弟弟妹妹。”
宏民:“回家看看,好啊。”
37,乡村路上。
宏民和福民一家人都从小站下车了。
下车后,福民对宏民和翠莲说:“刚才在车上人多,不方便介绍,现在我给介绍一下,”他指着宏民说:“这位是咱们本家宏民大哥,”他又指着翠莲说:“她是你弟妹,名叫翠莲。”
翠莲:“大哥你好。”
宏民:“弟妹你好。”
福民又指着两个孩子:“这是我们的两个孩子,海春和少显,海春和少显快叫大伯。”
海春:“大伯你好。”
少显:“大伯好。”
宏民笑了:“两个孩子真听话,真懂事。”
福民和翠莲也笑了
宏民前后望了望,看不到马车或牛车的影子,他对福民说:“咱们农村交通不便,特别是往周家村去这段路,从来就不通车,今天又没遇到马车和牛车,所以,剩下这段路就得靠两条腿走了。”
翠莲:“大哥,剩下的路能有多远?”
宏民:“最少也有八里路啊。”
翠莲皱起了眉头:“路那么远孩子也走不动啊。”
宏民想了想说:“我看这样吧,海春我给背着,少显呢,你们俩换着抱,这样走一个钟头,也就到家了。”
福民:“这样做倒是把问题解决了,可是大哥就得受累啦。”
宏民:“你大哥受点累没关系,不赶上今天这个情况,你还能用着你大哥什么?”
翠莲:“今天多亏遇见了大哥,帮了我们的忙,所以,我给大哥谢谢。”
宏民:“大哥帮这点忙,弟妹不用客气,我们还是赶路吧。”
宏民背着海春,福民抱着少显,翠莲提着包,行进在乡村的路上。
福民:“大哥,我打听一下,我爹他们的情况怎么样?”
宏民:“情况还行吧,大叔大婶的身体都很好,善民、淑敏和淑娴都在队里挣工分,维持生活不成问题。不过,大叔家有一个愁事,就是老三有病太难治,治了好几年了,就是治不好。”
福民:“唉,老三的病确实愁人哪。”
38,孙家。上午。
福民一家进了院子,福民喊了一句:“妈,我们回来啦。”
母亲,益民和贵民都从屋里走出去,迎接福民一家。并互相打招呼,然后进屋了,把两个孩子放到炕上。
翠莲:“妈的身体还挺好吧。”
母亲:“我的身体挺好的。”然后又拉着两个孩子的小手说:“过来,让奶奶好好看看。”
翠莲:“快给奶奶问好。”
海春:“奶奶好。”
少显:“奶奶好。”
母亲:“两个孩子真乖,真可爱。可惜家里没有小食品给孩子吃,就得等一会我把饭菜做好了再吃吧。”
翠莲:“他们不能饿,不用管他们。”
福民:“妈,我爹和善民他们什么时候下班?”
母亲:“大约十一点半下班。”
福民看了看手表:“现在是十点刚过。”
母亲:“十点过了,我得做午饭了。”说完就去了厨房。
福民:“益民哪,你的身体,现在还有哪些主要症状?”
益民:“主要症状和以前一样,还是四肢麻木,全身无力,头脑发昏,腿脚发凉,没有劳动能力,看书多了脑子也不行。”
福民显出忧愁的表情:“这个病怎么就这么难治呢?”
益民更是满面愁容:“确实难治啊,治了四年了,一直没有根本好转。”
福民:“今后还得怎么治呢?”
益民:“以后怎么治,现在还想不出门道。”
福民:“贵民现在念几年了?”
贵民:“我念四年了,秋天上五年。”
福民:“考试都得多少分?”
贵民:“数学得100分,其他科目都是90多分。”
福民:“成绩还挺好,要继续努力。”
厨房里,母亲做的大锅饭是玉米粥,大锅菜是土豆、茄子和豆角。另外,她还要为从千里之外的海岛转回来的儿子儿媳和孙子孙女安排点细粮和好一点的菜。
当母亲把午饭准备得差不多时,生产队的劳动力们都下班回家了。
父亲、善民和淑敏淑娴回家后,与福民、翠莲互相打招呼,互相问候。
开饭了。饭桌上,母亲为父亲和福民一家四口人每人盛了一碗面条,其余的人都吃玉米粥和大锅菜。饭桌上最好的菜是一盘炒鸡蛋,放在福民他们跟前。福民把自己面前那碗面条送到母亲面前,把母亲面前那碗玉米粥端给自己,母亲还要推辞,福民说:“妈妈不要推辞啦。”
母亲:“这些年,农村的细粮太少,每人每年只供应四斤白面,不供应大米。这点做面条的白面,是端午节时供应的,当时吃了一顿,剩下的留着来客用。”
福民:“噢,情况是这样啊。”
母亲:“今天,除了农家菜,专门为你们炒了一盘鸡蛋,你们就多吃点吧。”
翠莲把那盘鸡蛋推到饭桌中间,并说:“鸡蛋大伙吃吧。”
父亲:“大伙都随便吃吧,不管粗粮细粮,都要吃饱。今天,我非常高兴,首先是因为福民和翠莲的工作转回来了,再者,我看到两个孩子长得特别好,又聪明,又可爱,使我更加高兴。”
午饭后,全家人坐在一起谈话。
福民:“这次回来,我看到二位老人身体很好,这使我比较放心了。善民参加函授学习,将来一定能找到工作。两个妹妹的问题以后逐步解决。贵民年龄还小,以后的机会很多,现在不着急。目前最需要解决的是益民的病,这个问题我很忧虑,所以提出来讨论讨论,怎样才能想法治好。”
母亲:“提起他的病,这几年我差不多天天都在犯愁,也不知道哪一天才能想出好办法把病治好。”
父亲:“要说想办法,其实这些年办法也没少想。自从有病到现在,城里的医生,乡下的医生,西医、中医、土方、验方都用过,神仙也求过,都没能解决问题。这二年益民也弄了几本中医书,上书里去找药方,先后买了几十服汤药吃,也没有显著效果。现在,我也希望把他的病早点治好,可是找不到门路啊。”
福民有意识地看了看益民,然后对父母说:“我的想法是,认真地回顾一下几年来的治疗过程,加以总结。想一想,哪些疗法是不成功的,哪些是有参考价值的,再研究新的治疗方法。”
父亲点了点头说:“福民说得对,是应该认真地总结一下,今后不能再盲目地吃药了。”
福民又看了看益民,对他说:“益民哪,对于治疗你的病,你自己的体验是最深的,所以首先应该由你来进行总结,你说是不是?”
益民:“要进行总结,其实也不复杂。虽然经过了四年多的治疗过程,大体上就是三种意见。一种认为我的病是神经衰弱,这是几年来接触到的所有西医做出的一致性诊断。第二种认为是肾虚和气虚,这是一些中医根据症状和脉象作出的诊断。第三种认为是麻痹症,是由于感受风寒潮湿引起的,这是李家乡的一个老中医李大夫提出的独特观点。”
福民问道:“诊断是这么几种观点,从治疗效果来分析,哪一种诊断比较正确?”
益民说:“从治疗效果来看,按照哪一种诊断都没治好。虽然在用药的当时某些症状曾出现过暂时的好转,但是停药后病情还和没用药的时候差不多少,所以,从疗效来分析还判断不出哪一种诊断正确。不过从得病的过程和几项主要症状来考虑,总觉得李大夫的诊断有道理,是正确的。”
福民又问:“根据你自己总结的这些经验,你认为进一步应该怎么治疗?”
益民:“我的想法是按照李大夫作出的诊断,找到有效的药方进行治疗,不管是用中药还是用西药都可以。但是不知道去哪里才能找到一个能开出有效药方的好大夫。”
母亲接着说:“咱们就是没找到好大夫,要是找到了好大夫,我总认为益民的病能治好。”
益民附和着说:“我也认为自己的病能治好,就差不知道上哪找好大夫。”
父亲说:“要找一个技术特别高的大夫确实不容易。益民刚开始有病,是在县医院检查的,中医、西医都给看过。后来这几年,本乡的、外乡的一些出名医生也给看过,都没解决问题。现在,再找医生已经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了。”
福民:“我认为找医生还得去医院。县医院是全县最高水平的医院,医生的技术力量应该说是比较雄厚的。虽然前几年没把病治好,估计这两年一定能有医大的毕业生分配来,一旦来了优秀的医生,益民的病就有希望治好了。”
翠莲这时也发表了意见,她说:“我也认为益民再看病应该到县医院去。不过,我们刚从外地转回来,对于县医院的大夫还不太了解情况。我想,我们回城里以后,从侧面了解一下,看看哪个大夫水平比较高,等益民再去看病时,可以直接去找他。”
福民:“对,就按这个办法去做。我们回城以后就认真地了解了解,过几天益民到城里去,我们就能找到全县最好的大夫给他看病。”
母亲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她说:“你们在城里能找到最好的大夫,益民的病就有希望了。”
父亲又叮嘱道:“福民哪,关于给益民看病的问题,就像刚才研究的方法去办,你们回去以后就抓紧了解情况,务必打听几个好大夫。”
福民和翠莲一致表示:“这个事我们会用心去办的。”
母亲“好,过几天就叫益民去城里看病。”
39,福民家,日
益民来到了福民家。
翠莲告诉益民:“我们已经向邻居打听了,他们都说县医院门诊部有一个佟大夫是从医大毕业分配来的,技术比较好,名声也高,明天咱们就去找他。”
益民高兴地说:“那可太好了,能找到一个技术高的大夫真是病人的福气。”
福民说:“这个佟大夫,很多人说他技术比较高,看来能差不多。”
翠莲问福民:“明天谁陪益民去医院?”
福民略加思索后说:“明天我有点事要办,你陪益民去吧。”
40,去县医院门诊部的路上,日
益民满怀喜悦地对嫂子说:“今天我要找全县最高水平的大夫给我治病,我恢复健康很有希望了。”
翠莲:“是啊,确实大有希望了。”
41,佟大夫诊室,日。
益民和翠莲走进佟大夫的诊室。坐稳后,佟大夫询问益民的病情。翠莲抢先说道:“大夫啊,我弟弟在几年前得了重病,丧失了学习和劳动能力,至今也没治好。听说你的医术很高,特来相求,请你多多费心。”
佟大夫微笑着说:“行,行,我给看看。”说完,他又问益民:“你都有什么症状呢?”
益民:“我是四年前得的病,开始觉得头痛头昏。那些日子,我们学生帮助农民下水田收割水稻,感受了寒凉,从此病情加重,四肢发麻,全身无力,不能坚持上课,于是,就休学了。”
佟大夫:“你休学前没到医院检查吗?”
益民:“检查了。”
佟大夫:“他们诊断是什么病?”
益民:“他们说是神经衰弱。”
佟大夫:“后来都怎么治疗的?”
益民:“开始用溴剂等镇静药,后来用了一段中药,再后来用普鲁卡因静脉封闭疗法和梅花针。”
佟大夫:“效果怎么样?”
益民:“在治疗过程中,某些症状也有些减轻,但是从来没有根本好转。有病第二年的秋天,在去外乡求医时遇到了一场大雨,全身淋湿,从此,由四肢麻木变为全身麻木,而且心跳明显,两腿发凉,身体更加虚弱。此后,服了很多中药,病情只是减轻一部分,至今仍然不能学习也不能劳动。”
佟大夫听到这里,说了一句:“我给你检查一下。”
佟大夫给益民量了血压,说:“血压正常。”又听了一阵子心肺,说:“呼吸音正常,心音也正常,只是心律较快。”佟大夫又让益民左右轮换着翘起二郎腿,用一个小锤子在益民的左右膝盖处分别敲了几下,益民的小腿不由自主地向前上方抬了几下,佟大夫说:“膝反射基本正常。”
佟大夫检查过这些项目,略皱起眉头,他是在做全面的思考,翠莲和益民都等他作出最后的诊断。等了约两分钟大夫还是没开口。翠莲问道:“大夫,你看我弟弟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佟大夫:“我认为他这个病还是神经衰弱。”
益民听了佟大夫的诊断,有些急了,连忙说:“不对呀,大夫,我见过一些患神经衰弱的人,没有像我这么严重的,更没有全身麻木、下肢发凉特别明显的症状。”
佟大夫忙陈述他的看法:“孙益民哪,现在只是对你做了初步检查,没做透视化验,但是根据你的病史和症状,肯定是神经系统的病。”
益民听了佟大夫说的这些话,还是不信服,他心里说:“能诊断出是神经系统的病有什么用?这种诊断对指导治疗没有任何意义。”这时,他又想起中医李大夫的独特观点,于是他对佟大夫说:“几年前有一位中医诊断我的病是麻痹症,就是麻木不仁,是因为感受风寒潮湿引起的,病根在皮里肉外。你对这位中医的诊断有什么看法?”
佟大夫:“对于中医理论,我学的不多。不过对我们西医来说,麻痹、麻木不仁,只能算作一种症状,而不能算作一种具体的病,就像头痛、腹痛只是一种症状,而不能当做一种病的名称。”
益民争辩道:“我认为症状和病名是有联系的,我所具有的特殊症状,就应该有一个特殊的病名。”
佟大夫的嘴角露出一丝不太正常的笑,并说:“哎呦,你还挺明白的,你还懂得特殊症状应该有一个特殊的病名。”
益民:“是啊,我总认为自己的病比较特殊,应该作出特殊的诊断。可是按照佟大夫的看法,除了神经衰弱,我的病再没有可能作出别的诊断吗?”
佟大夫的态度显得更加自信,他提高了声调对益民说:“你可以到任何地方去检查,如果在半年内你能查出是别的病,你回来找我。”
这时,益民已经对佟大夫彻底失望了。佟大夫也没有兴趣再对益民的病情进行讨论,他看了一眼益民和翠莲,用冷淡的口吻问道:“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益民和翠莲都没立即回答。他们虽然对佟大夫的诊断很不满意,但是又不甘心这样一无所获地走出佟大夫的诊室。这时益民还没想好应该说什么,还是翠莲用委婉的口吻问道:“大夫,根据我弟弟的病状,您能给开点药吗?”
佟大夫考虑了一下,确实也拿不出来有效的办法,只好说:“治疗神经衰弱,西医没有特效药物,常用的方法你们都用过了。现在,你们还是去找中医吧。”
益民和翠莲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只能怀着抑郁的心情离开了县医院门诊部。
42,福民家,日。
益民坐在哥哥家里,心头又被忧愁所笼罩。他想起佟大夫所做的诊断,心里无论如何也不能信服。他又想起佟大夫以自信又自负的态度说出的那句话:你可以到任何地方去检查,如果能在半年之内查出是别的病,你回来找我。这又使他的思维一阵阵迷茫。
中午,福民回来了。他刚进屋,就问益民:“佟大夫给你的病怎么诊断的?”
益民满面愁容地回答:“他没提出新的诊断,还说我是神经衰弱。”
福民听完之后,双眉略微皱了皱,又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看起来这个佟大夫也没显出有什么高明的地方,和几年以来给你看病的西医都是一个水平。”
翠莲:“益民也摆出一些特殊的症状,证明他的病和一般的神经衰弱不一样,可是佟大夫一直坚持那种诊断。”
福民:“咱们原来还对他抱着很大的希望,现在可以肯定,指望他是不行了。”福民说到这停了一下,看了翠莲一眼,向她征求意见:“明天还找谁给益民看病呢?”
翠莲:“根据前几天调查的结果,县医院里的西医属佟大夫技术高。技术高的还提不出新观点,其余的就更不行了。”
福民:“我也是这个看法,但是益民的病总得治啊!不过,我估计他这个病西医恐怕是解决不了了,明天还是去县医院找一个出名的中医给看看。”
翠莲:“前几天了解到的情况是,县医院有两个出名的中医,一个姓邵,一个姓王,姓邵的是科主任,姓王的对他还不大服气。咱们也不知道他俩的技术到底谁高谁低。”
福民:“不管谁高谁低,咱们先找那个主任给看看。”
翠莲:“行,明天去找邵主任。”
听了大哥和嫂子的安排,益民的心里亮堂了许多,脸上的愁云也散了不少。
43,邵主任的诊室,日
益民详细地介绍了各种症状,得病原因和治疗过程。邵主任虽然静静地听着,但是不知道他是否进行认真地分析。邵主任听完了益民的叙述,又给益民看了舌头和脉象,然后提出了观点:“从你的脸色来看,可以说脸色苍白,从你的脉象来看,可以说脉象虚弱,所以,你的病是气血两虚。”
听了邵主任的诊断,益民觉得不对,因为他一直认为李大夫的诊断有道理,所以他问邵主任:“为什么我的两条腿发凉、全身麻木得那么明显呢?”
邵主任说:“这些症状都是气血不足引起的,一旦气血充足,这些症状就消除了。”
翠莲问:“邵主任打算怎么治疗这种病呢?”
邵主任:“吃补气血的中药,先吃汤药,后吃丸药。”
益民:“估计多长时间能治好?”
邵主任:“大概需要一年吧。”
益民听他这么说,对他也失去了信心,心里说:“怎么能治这么长时间呢?”
翠莲也不完全相信邵主任的诊断,但她还是说:“那就请邵主任给开药吧。”
邵主任一面展开处方笺,一面对他们说:“我给开一个气血双补的十全大补汤药方。”
拿着药方,他们走出诊室。
44,门诊部的走廊里,日。
翠莲问益民:“邵主任开的药方今天买不买?”
益民:“先不买吧,我觉得他给下的诊断不对。再者,他说需要一年,那得多少钱?”
翠莲:“你不要首先考虑钱,咱们首先考虑怎样治好病。”
益民:“花钱是需要考虑的。因为不论是在生产队劳动,还是当教师,钱都是来之不易的,所以不应该枉花。更何况,邵主任给下的诊断好像只看到一个表面现象,没抓住病的本质,吃他的药,恐怕要白花钱。”
翠莲:“那就暂时不买,回去跟你哥哥研究研究再决定。”
45,福民家,日。
福民得知了在中医科看病的情况后,这样表示:“既然目前没有别的治疗方法,邵主任开的药方也可以试试。”
翠莲也说:“按照邵主任的药方试试吧,买药的钱我们给拿。”
益民:“邵主任的药方虽然没有把握,但是眼下没有别的路可走,所以就试试吧。不过,不必买汤药,就照他的药方买丸药吧。他开的是十全大补汤,咱买十全大补丸。如果能对症,同样会有效。”
福民:“丸药得买多少?
益民:“买三盒就行,以前听一位老中医说过,药不过三。意思是说,不管服什么药,如果对症,不超过三服,就应该有效。因此咱们买三盒就可以试验出效果。“
福民:“那就买三盒试试看。”
翠莲给益民十元钱,让益民买三盒药。
46,孙家。傍晚。
益民从县城回到了家,带回三盒药。
母亲问益民:“县医院的大夫给你看病了吗?”
益民:“看病了,西医、中医都看了。”
母亲:“他们都怎么断的病?”
益民:“那个西医佟大夫还和以前那些西医的说法一样,还说我是神经衰弱,让他开药他也没给开。第二天又去找中医科主任给看病,他说我是气血虚,给我开了补气补血的十全大补汤。”
母亲:“怎么买了丸药,没买汤药?”
益民:“我对于这个中医主任不信服,我认为他诊断的不对。”
这时,生产队下班了。父亲、善民、淑敏、淑娴都回来了。他们都很关心益民去县医院看病的结果。
父亲问益民:“县里的大夫给没给你的病作出确定的诊断?”
益民:“给我看病的两个大夫都做了诊断,我觉得他们诊断的都不正确。那个西医还坚持说,我得的病就是神经衰弱,到哪检查也是这个病。我不相信他的说法。后来又找中医看,他说我是气血两虚,应该吃补气补血的中药,还说,大概需要治疗一年。我认为他的诊断也不可信,他只看到病的表面现象,没有看到病的本质,我估计他的药方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父亲的脸上又显出愁容,他说:“难道说这次去县医院又白去了吗?”
益民:“我也是害怕白去,跟我大哥和嫂子研究决定,按照那个中医的治疗原则,买了三盒十全大补丸,拿回来试一试。我还抱着一些侥幸心理,万一他这个药方有效了,那不就更好了嘛。”
父亲:“对,咱们先不要对这个中医的诊断加以否定,药既然已经买回来了,咱们就认真地吃,认真地体验,如果能够有所好转,也算是有效了。”
益民:“好吧,今天晚上我就开始吃药。”
47,孙家,日。
母亲:“益民哪,你到城里看病回来已经半个月了,拿回来那三盒药都吃了啦,效果到底怎么样呢?”
益民:“我自己也感觉不准,说不清楚是见效了还是没见效。”
父亲听了益民的这些话,有些不耐烦了,他说:“你都二十来岁了,还读过中学,吃药有效没有效你还说不明白吗?”
益民分辨说:“也不是没说明白呀,吃了这半个月的药,效果怎么样就是说不清楚。要说没有效吧,多多少少还见强了那么一点点;要说有效吧,效果还真就不明显。”
母亲满面愁容地说:“根据吃这三盒药的效果,这个中医主任大概也是解决不了问题。”
父亲:“回顾一下这几年,在本县范围内经过的医生已有二十多个,其中一些都是有名气的。这些出名的医生都治不好,今后还怎么治?”
母亲:“现在又没有路可走了。”
益民:“我有些迷惑不解,到底是因为我的病过于疑难了呢?还是这些医生的水平过于有限了呢?”
父亲:我的想法还是不要太着急,耐心地等吧,将来总会有路的。“
字幕:1964年的夏天
48,孙家沟,日。
生产队的男女劳动力们正在田里锄地。有人发现从沟口走过来一个穿着整齐服装的男子。他说:“大伙快看,道上那个人是谁?”
劳动力都停止了锄地,几十双眼睛都盯上了路上的男子。
有人说:“这个人不是咱们当地人。”
又有人说:“看他这套衣裳,这个人可不是个一般的人。”
善民:“谁家能有这么高贵的客人?”
淑敏:“再过一会就能知道他是谁家的客人。”
人们正在议论着,那位男子已经走到离劳动力们很近的地方,并且站住了。
队长说:“大伙快点铲,到地头歇一会,再认识认识道上那个人到底是谁。”
劳动力们都快速地挥舞锄头。不几分钟,就铲到了地头,来到了那个男子的跟前。大伙都注视着这位男子,男子也打量着大伙。
还是这位男子先开了口:“请问,你们这些人当中,有没有孙吉兴的后代?”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劳动力往前走了一步说:“我就是孙吉兴的儿子,我叫孙秀民。”
男子说:“哎呀,你是秀民弟弟,我是你的堂兄孙建民哪。”
秀民绽开了笑脸,一把拉住建民的手,激动地说:“啊,真是建民大哥回来了,二十年不见,一点也认不出来!”
建民:“二十年过去了,每个人都变了模样,我眼前的这些人,肯定有我的叔叔和伯伯,以及本家的弟弟妹妹,可是,我几乎都认不出来。”
长者甲:“我们都变老了,你上哪去认识。”
长者乙:“建民哪,前几年听说你在哈尔滨中医学院当了教授,今天怎么有时间回老家来?”
建民:“离开家乡以后,不知不觉过去了二十年,这期间,我也经常想念老家的亲人。最近收到秀民的信,得知我的婶子身体不算太好。我想,我的父母和二叔都不在了,我得趁着二婶健在,回来看看。”
长者丙:“建民是个有孝心的人,这么远还能回来看看婶子。”
建民:“我不只是回来看看婶子,同时也回来看看孙氏家族中所有的长辈和同辈的兄弟姐妹们。”
长者甲:“难怪建民能当上教授,说话和处事就是和普通百姓不一样。”
秀民:“队长啊,跟你请个假,我得陪我大哥回家了。”
队长:“行,我给假。”
秀民又拉了一次建民的手,说:“大哥呀,咱们回家吧。”
建民面对这些劳动力说:“我要去婶子家了,等有时间再跟大伙唠。”
秀民陪建民走了。
劳动力们在路边坐下来休息。孙建民成了人们的话题。
青年农民甲:“孙建民当初离开这个山沟,这步棋走对了,要不然,他也当不上教授。”
青年农民乙:“主要是他年轻时自学中医,取得了成功,他要是不学中医,也得和咱们一样,在这里铲地。”
青年农民丙:“人要想出息,还得念书,不念书,没有文化,只能当农民了。”
49,孙家,中午。
从生产队干活回来的淑敏刚跨进门槛,就大声地告诉家里人:“建民大哥回来了!”
益民听到这样的消息,既意外,又惊喜,还有些不敢相信,所以反问道:“是吗?你听谁说的?”
淑敏:“不是听谁说的,是我亲眼看见的。”
益民:“哦,你都亲眼看见了,那么,他去了哪里?”
淑敏:“大哥回来以后,先去了他的婶子家。”
益民喜形于色:“建民大哥回来可是个大好事,我的病有希望了。”
母亲:“是啊,这一回呀,咱家的病号可要除灾了。这几年哪,他经常梦想大城市大医院的大夫,今天,大医院的大夫来到了眼前,咱家这个病号可要好了!”
父亲:“这真是个没有想到的机会。明天咱们准备点好的饭菜,把建民请过来,给咱们这个有病的好好看一看,开个药方。”
母亲:“对,明天就给他请过来。”
贵民一副好奇的面孔,问道:“爹呀,你说的这个建民,他是谁呢?”
父亲:“这个建民,他的全名叫孙建民,他可是我们孙氏家族的拔尖人物。解放前,他离开家乡,去黑龙江行医。开始在一个县城,后来技术水平提高了,到哈尔滨市开诊所。一九五六年公私合营,分配在市立医院。以后,又调到中医学院。现在是内科主任、教授。”
贵民:“他是什么大学毕业,能当上教授?”
父亲:“他虽然是中医学院的教授,但是他并没念过大学,甚至,连个中专都没念过。其实,他在正规学校只读了七年书。”
贵民:“他只读了七年书,怎么能当上教授呢?”
父亲:“建民念了七年书以后,因为家庭经济困难,父母就不让他念书,让他当农民。”
贵民:“后来呢?”
父亲:“建民当了农民以后,并不安心干农活儿。他想来想去,决心自学中医,将来当医生。于是,他就利用业余时间,学习中医书籍。在将近五年的自学过程中,克服了多种困难和阻力,掌握了很多中医理论,但是他还没有实践经验。他想在附近拜师进行实习,都被拒绝了。”
贵民:“那他怎么办呢?
父亲:“建民这个人,有志气,有决心,遇到困难不屈服。附近的老中医不给他提供实习的条件,他就另想办法。他听说百里之外有一个老爷庙,庙里有一个姓杨的道士精通医术,常为周围群众看病开方,他便前往拜师。杨道士得知了建民的自学过程后,被他的刻苦精神所感动,便答应收他为徒,让他住在庙里。这时,杨道士已经七十高龄,建民每天照顾杨道士的饮食起居。杨道士看他诚恳殷勤,便毫无保留地向他传授医术,指导他医疗实践。八个月之后,他学成回家。”
贵民:“建民大哥怎么没在家乡开诊所?”
父亲:“他原来也想在家乡开诊所,可是这一带已有几个老中医比较有名望。考虑自己年轻,又初出茅庐,缺乏竞争力,就去了比较缺医少药的黑龙江省肇东县,在那里站住了脚以后,又经过坚持不懈地学习和努力,终于取得了现在的成就。”
贵民:“啊,原来他是自学成才呀!”
父亲:“对,他是孙氏家族中自学成才的第一个典型人物。”
50,孙家,上午到中午。
早饭后,父亲把建民请到家。街坊邻居的大人小孩也跟随进来一些,其中大姑和二婶也来了,他们都以好奇的眼光看着这位来自远方的贵客。母亲和益民跟建民打过招呼后,让他在首席落座。建民中等个头,身体略胖,穿着一套灰色制服,红润的脸上挂着微笑,一双不大的眼睛炯炯有神。在土里土气的乡亲中间,显得气度不凡。
母亲:“建民这次回到家乡,我们很欢迎,也很高兴。另外,大婶还要特别求求你,为你这个有病的弟弟多多费心。”
建民:“关于三弟有病的事儿,大叔已经对我说了,不过他的病是慢性的,我这次回来住的时间不会太长,恐怕短时间不一定解决问题。”
母亲:“你说的也是,不过,你尽量想办法吧。”
建民:“这一点大婶您放心,我一定能尽力的。”
在场的邻居也说:“他这个病啊,别的医生都没治好,这一次自己家的医生回来了,所以就得依靠你了。”
建民:“好吧,我给卖卖力气。”说完,他又对益民说:“三弟,你先给我说说病情。”
益民:“大哥,我最主要的症状就是全身麻木,两腿发凉,四肢无力,心动过速。”
建民:“以前都怎么治疗的?”
益民:“以前那些给我看病的西医,都说我是神经衰弱。中医呢,有的说我是气血虚,有的说我是肝肾虚。按照他们的诊断所进行的治疗,都没有取得根本的好转。”
建民听完了益民的叙述,轻轻地点点头,像是对益民的病情有了初步的了解。之后对益民说:“大哥先给你看看脉。”于是,益民把手伸给他。
这时,屋子里的大部分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医生和病人身上。父亲和母亲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建民和益民,等待着这位高级大夫的诊断结果。
建民十分认真地给益民看过两个手腕的脉象后,抬起了头,扫视了一下屋子里的这些人,然后把目光停留在父亲的脸上,紧接着讲出了他的诊断意见。他说:“大叔大婶今天把我找过来给三弟看病,根据他的症状和脉象来分析,我认为他是肾阳不足,命门火衰,因此引起下元虚冷,全身无力等一系列症状。”
母亲问:“他这个病好不好治?”
建民肯定地回答:“可以治好。
听了建民的回答,父亲的脸上一下子舒展了许多,他说:“有了你这个大医院的大夫说能治好,我就放心了。”
母亲接着问:“建民,你说他这个病得怎么治呢?”
建民:“我说得吃汤药。”说完,他又对父亲说:“大叔,你找一张纸来,我给开个药方。”
父亲把一张白纸递给建民,建民拿出一支别致的自来水笔,一边写着药方,一边告诉父亲:“三弟的病是命门相火不足,所以我用补肾壮阳的药物为主,再加上一些疏经活血的药,改善肢体麻木状态。”
父亲:“我相信你的医术,你开什么药,我们就买什么药。”
建民看完了病,开完了药方,父亲对他说:“你在这里坐着唠嗑,我得去生产队干活了。”
母亲也说:“建民哪,我得下厨房了,你跟你大姑和二婶闲唠嗑吧。”
建民:“好,大婶你去忙吧。”
51,孙家,上午。
大姑(69岁):“建民哪,我想问问你,你们大城市的人平时都吃什么饭?”
建民:“我们家平常的伙食粗粮细粮都有,也就是米饭、馒头、苞米粥,到了星期天包一顿饺子。”
大姑听完这些话,睁圆了眼睛,显出吃惊的样子说:“哎呀,你们的生活可真高啊!”说完这句话,她那两股惊奇的眼光渐渐黯淡下来,脸上出现了忧郁的神情,并叹了一口气说:“唉,大侄子,你有出息,住进了大城市,天天都吃好东西,不像我们这里,一年到头吃不上一顿大米饭。”
建民有些不解地问:“农村不是也供应一些细粮吗?”
二婶抢着说:“细粮倒是供应一点,可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总共才供应四斤白面,五月节一斤,八月节一斤,春节二斤,一年到头就这么点细粮,多少年也没见着大米的影子。”
建民的眉头皱了一下,然后低声说:“农村的生活确实苦一点。”
大姑又接上了话茬:“苦一点?现在还算好生活呢,这还多亏这两年上级允许咱们社员开点荒地,多打点粮食,虽然没有细粮细米,苞米粥总算能吃饱。”
二婶又把话抢过来:“你要是六一年回来,你就能看见家家户户都吃苞米叶子、苞米秆子,再加上野菜,靠这些东西活命。”
建民:“那年我也听说农村供应粮食很少。”
大姑:“谁不说少?一个人一个月才供应八斤粮食,而且还是带皮的粮食!”
二婶接着话说:“建民,你的学问高,你来算一算,一个月八斤粮,每人一天吃多少粮?一顿吃多少粮?”
建民:“算这个账倒不用多高的学问,反正一顿不到一两粮,这个账小学生也能算上来。”
大姑:“这茬人就是命大,吃菜吃草总算都活过来了。”
二婶反问:“大姐,你说都活过来了,有没活过来的你忘啦?前边他六婶,还有老王家大媳妇,不都是在六一年饿死的吗?”
大姑说:“啊,这倒不假!”
建民:“那都是连续三年自然灾害造成的,今后生活一定会好起来。”
二婶:“我们可就盼望生活好起来呀!”
他们唠叨了一阵子生活情况,又把话题转到建民的穿戴上来。因为建民刚进屋,他那套不寻常的服装已经引起人们的好奇,现在,二婶终于忍不住地开始问了:“建民哪,你刚进来的时候我就看你的这套衣服很值钱,你穿的这套衣服是什么布料啊?”
建民:“哦,这不是布的,是毛料的。”
二婶:“噢,这是毛的,织得真光滑,一点也看不出有毛。”
建民笑了一下说:“毛料子哪能让它看出有毛呢?”
大姑问:“那你这套毛料子多少钱买的?”
建民:“一百多元吧!”
大姑瞪大了眼睛:“哎呀!一套衣服一百多元?!一百多元够咱们社员辛辛苦苦干一年的!”
建民收敛了刚才的笑容,表情严肃了起来,用既同情又无可奈何的口气说:“我昨天回来后就听说了,乡亲们的收入确实太低了。”建民说到这,不由地抬起左手梳理了几下头发,然后又若有所思地把手慢慢放下去。
就在建民抬手的时候,大姑看到了他腕子上戴着的手表,于是又问:“你戴的那块表是多少钱买的?”
建民:“一百多元!”
大姑又是一惊:“怎么买表又花一百多元?那你一个月挣多少钱?”
建民又笑了笑:“挣钱还不算少吧,每个月一百七十七元。”
哎呀!这次可不仅仅是大姑,屋子里的人都惊呼起来:“一个月挣一百七十多元,一年能挣两千多元啊!”
益民这时插了一句话:“一个人一年挣两千元,这是农村人连做梦都不敢想的数字!”
二婶:“怪不得你又穿毛料,又戴手表,敢情你一个人挣的顶上我们十五个农民挣的工分钱!”说完,二婶对大姑和建民说:“你们继续唠吧,我得回家做午饭了。”
二婶走了以后,大姑继续和建民唠嗑:“建民哪,咱们唠了这么多嗑,我还忘了问你现在家里几口人哪?”
建民:“我们家五口人,除了我,你侄媳妇,还有三个孩子。”
大姑:“他们都挣钱?”
建民:“不,三个孩子都念书,你侄媳妇在街道上班,每个月能挣三十几元钱。”
大姑:“哎呀,两口子都挣钱,生活能不好吗?”
建民点了点头说:“生活是可以。”
过了一小会,大姑仍然对手表有兴趣,所以她又问:“建民哪,你们家大人小孩都戴表吗?”
建民哈哈地笑起来,他说:“那倒不能,大姑,你想,孩子都念书,还能给他们买手表吗?”
大姑:“说的也对,孩子等工作了再买也赶趟。”大姑说到这里,脸上的表请逐渐黯淡了,她说:“可惜啊,咱们生产队二十六户人家,没有一架挂钟,没有一块表,全队一百多口人,吃饭、睡觉、上班、下班,太阳就是钟,星星就是表。”
52,孙家,中午。
时近中午,父亲、善民、淑敏、淑娴都从生产队下班回家了,紧接着贵民也放学回来了。
他们进屋以后,善民与妹妹弟弟齐声对建民说:“大哥回来了,大哥你好!”
建民一面从炕上下来,又站起身,一面说:“好,好。”然后问父亲:“大叔,这些管我叫大哥的都是谁呀?”
父亲说:“这些都是我的孩子。”然后又一一指着他们介绍:“这个是你二弟善民;这个是你二妹妹淑敏;这个是你三妹妹淑娴;这个最小的是你四弟贵民。”
建民问:“这些弟弟妹妹现在都做什么呢?”
父亲:“他们这四个人,除了贵民读小学,其余的三个都在生产队当农民。”
“噢,”建民一面答应着,一面在反复打量善民等人,然后以惋惜的口气说:“大叔啊,我看你们家这几个弟弟妹妹长的都不错,精神头也很好,只可惜住在这个大山沟里,耽误了他们的前程。”
父亲:“建民说的对呀,住在大山沟里,确实耽误了他们的前途。如果住在城市里,他们的学习和工作等情况,肯定比现在强。”
53,孙家,中午。
母亲开始张罗放饭桌了。
大姑说:“我得回家了。”
父亲和母亲齐声说:“大姐你不要走,在这里陪建民吃午饭。”
大姑:“你们留我吃饭,我就不走了,在这里还能吃一顿好东西。”
饭菜上齐了,主食是黄米干饭,副食有咸鸭蛋、炒鸡蛋、炒韭菜和菠菜汤。
建民由父亲、母亲和大姑陪同,围上了饭桌。
母亲以家庭主妇的身份先开了口:“建民哪,今天把你请来给你三弟治病,大婶实在没有好饭好菜招待你。因为我们平时没有细粮,也没有鱼和肉,只能靠自家种点糜子,磨点黄米,靠自家养的鸡鸭和自家的园田地解决几个菜,所以大婶只能素待你了。”
父亲:“不管饭菜怎么样吧,我们已经尽其所有了,希望大侄子和大姐能够吃饱吃好。”
大姑和建民齐声说:“这么好的饭菜,我们是不能客气的。”
干了半天农活的善民、淑敏、淑娴以及没干活的益民和贵民,望着那张桌子上的饭菜,不仅饥肠辘辘,更是口水涟涟,但在客人面前仍要遵守一些规矩,都坐在一旁静静地等着。然而却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向桌子上的饭菜投去眼馋的目光。
建民已经发现了善民他们的心理和表情,于是他对父亲说:“大叔,让弟弟妹妹都来吃吧,他们肯定都饿了。”
父亲立即表示同意:“也好,让他们也吃吧。”说着又看了母亲一眼,母亲会意,马上吩咐:“你们几个也不用等了,在一边放张桌子,自己盛饭吃吧。”
得到了父母的恩准,他们几个同时喜上眉梢,并立刻行动起来,善民去放桌子,淑敏、淑娴去盛饭菜,贵民帮着往上端。他们的主食也是黄米饭,副食只有菠菜汤。贵民又一次望了望客人桌子上的几种菜,向着母亲问:“妈,我们就这一样菜吗?”
母亲瞅瞅贵民,又看了一眼那几个孩子,说:“你们就吃菠菜吧。”
贵民答应了一声,便不再发问了,低下头来专门吃饭。看样子他也明白了,客人桌子上的好菜数量是有限的。
54,孙家,午饭后。
母亲:“淑敏哪,上午建民你大哥给你三哥开了药方,过一会你跟队长请个假,去卫生所,把药买回来”
淑敏:“好,我去。”
母亲把药单子和钱交给淑敏,并嘱咐一句:“钱和药方都要揣好。”
淑敏:“好,我能注意。”
55,孙家,下午。
淑敏把药买回来了。
紧接着,母亲就开始熬汤药。
56,孙家,傍晚。
母亲熬好了汤药,倒在碗里,益民把药碗端到里屋,等温度合适了,就一口接一口地喝下去。
母亲问他:“药苦吗?”
益民:“是挺苦的,但是,良药苦口利于病啊!”
母亲:“我儿能够明白这个道理,吃苦药就不成问题了。”
益民:“是的,对我来说吃苦药不是问题,只要有效就行。”
57,孙家,傍晚。
建民又一次来看益民。这时,父亲和母亲都在家里。
建民问:“益民哪,吃了这几天的药,你感觉怎么样?”
益民:“我觉得有些好转。不过我想请问大哥,治好我的病,估计需要多长时间?”
建民:“三弟呀,你的病是慢性的,不容易很快治愈,所以不能着急,要坚持用一个时期的药。”
益民:“大哥,现在有这么一个情况,就是长时间吃汤药,经济方面肯定是承受不了。所以我考虑吃一段汤药之后,改为吃散药,是否可以?”
建民:“这也是个办法。根据这里的收入情况,长期吃汤药确实有困难,所以过一些日子,你就把吃汤药,改成吃散药吧。”
母亲:“益民的病啊,在本县一直没能治好,早就梦想大城市大医院的大夫,建民这次回来,圆了他的梦。”
建民:“益民年轻,具有青春的活力,虽然病情比较重,但是,只要得到正确的治疗,就一定能恢复健康。”
父亲:“我们相信你的药方,一定要坚持用药,争取把病治好。”
母亲:“建民在老家还能住几天吧?”
建民:“我回来已经一个星期了,不准备再住了,明天我就往回走啦。”
父亲:“你走了以后,不知道哪年还能再见面?”
建民:“大叔,过几年我还回来,那时咱们再相见。”
58,孙家,晚饭后。
一家人都在屋里。善民又坐在书桌旁,点燃了煤油灯,开始攻读他的高等数学。其他人都在闲坐着。
益民有意识的问淑敏和淑娴:“建民大哥这次回来,你们有什么感想?”
淑敏:“从现在来看,咱们本家最有出息的就属建民大哥了。人家离开了这个大山沟,进城了,工作好,工资高,享大福了。”
淑娴:“咱们的生活和他一比,简直是天地之差,人家一个月挣一百七十七元,咱们在生产队里,累得够呛,一个月才能挣十几元钱。咱们要求不高,只要一个月能挣他工资的零头,七十七元钱,咱也就满足了。”
淑敏:“看人家的地位和生活水平,真叫咱们羡慕!也不知道将来咱们能不能过上好日子。”
益民:“只要咱们尽到主观努力,就有希望过上好日子。”
淑敏:“三哥啊,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去努力?”
益民:“你说的这个问题,我是经常想,反复想,现在已经初步确定一个路子,就是学习知识,学习文化,争取成为知识分子。”
淑敏:“你说学习知识,学习文化,得怎么个学法?”
益民:到正规学校学习是不可能啦,但是,可以像二哥那样进行函授学习,也可以自学。
淑娴:“二哥参加函授学习,是因为他有高中文化,有了高中的文化基础,学语文、学数学,学什么科目将来都能有用。像我这样,在小学六年的文化基础上学习,学哪一科能有用呢?”
益民:“淑娴哪,你刚才说的这些确实有道理,在小学文化基础上学习,困难确实很大。但是,据我所知,也有比你文化基础还低的人,通过刻苦学习取得了成功。”
淑娴半信半疑:“真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事?”
益民:“是啊,这样的人,这样的事确实有,而且,你以前在课堂上也学过。”
淑娴皱了一下眉头,说:“我怎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堂课上学过?”
益民:“你要是忘了,我可以举两个例子,帮助你回忆一下。”
淑娴笑着说:“三哥,你说吧,我听着。”
益民:“我说的第一个例子是爱迪生。念过书的人都知道,电灯是爱迪生发明的。可是他文化基础只有小学四年,他通过长期的努力学习,刻苦钻研,一生中有很多发明创造。成为世界著名的大发明家。”
淑娴:“像爱迪生这样的人,在世界上是很少的,大多数人是无法达到他的水平。”
益民:“爱迪生所取得的成就,绝大多数的人是不可能达到,但是他的刻苦精神我们应该学习。我们不敢去希望将来取得大的成绩,但是我们应该争取得到一个小的成绩,取得一个小的成绩也比没有成绩强。”
淑娴:“三哥说的有道理。”
益民:“我还要举出第二个例子,他就是高玉宝。小学生都学过《半夜鸡叫》那个语文课,它的作者高玉宝才读过两年小学,后来成为作家,这不全靠自学吗?”
淑娴:“《半夜鸡叫》这课书我记得,高玉宝的名字我也想起来了,他从小因为家里穷,念不起书,他在放猪的时候还想着要念书。”
益民:“就是因为他这种对读书无比渴望的心理,才促使他产生刻苦的学习精神,最后取得了成功。”
淑娴:“我也经常有自学的愿望,可是一想到自己才念六年书,自学就没有信心了,听了你举的这两个例子,我觉得六年文化也不应该自卑,应该鼓起勇气才对。”
益民:“说的对呀,自学能不能成功,有没有勇气和决心是很重要的因素。”
淑娴:“对于自学,我可以下决心,可是到底学什么呢?”
淑敏也说:“学习当然是好事,就是不知道学什么科目好。”
益民:“关于学什么科目好,很长时间以来,我也是拿不定主意,因为你们的文化基础比较低,学习数理化和文史地不容易学出成绩,但是这次建民大哥回乡探亲,使我受到启发和教育。回想当年,他二十岁左右的时候,也是这个大山沟里的一个普通农民,他的文化水平只有七年,他当初选择学医这条路,大概就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他没进过医学院校,也没有名师指导,他的学医过程基本上是自学。说起他的自学条件也不算优越,他是以当农民为主,业余时间学习,可以说他的学习时间也不充分,但是他取得了成功,这说明他在自学过程中是付出了努力的。以前我也经常鼓励你们自学,可是一直没能确定学习什么科目,现在,通过建民大哥学医事迹的启示,我建议你们俩学中医。”
淑敏瞪大了眼睛,脸上带着疑虑,问道:“学中医?学中医能不能有用呢?”
淑娴也问:“中医好不好学呢?”
益民:“学中医能不能有用的问题,我考虑,只要学成,就能有用。关于中医好不好学,也就是能不能学会的问题。我估计,不怎么好学,不能轻而易举地就掌握,但是,只要长期坚持不懈地学习,就有可能学会。”益民做了这些回答之后,反问她俩:“你们认为是不是这么一个道理?”
淑敏:“你说的这些是有道理,不过要想学会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益民:“我也认为不能很容易,为此,前几天我跟建民大哥谈话时,还有意识地问过他,我说,大哥啊,要想学习中医,你说一般的人能不能学会?他回答说,知识这个东西是谁学谁会。对于大哥的这种说法,我是完全赞同,我相信,文化知识,谁学谁会。不知你们对此是怎么一个看法?”
淑敏:“我相信大哥说的对。”
淑娴:“我也相信大哥说的对,知识谁学谁会。但是,不知道学好中医得多长时间。”
益民:“多长时间才能学会,这可说不准,我估计,业余学习,起码也得三年五年。”
淑敏:“叫我们学中医,我还有一个担心,我们用了三年五年的时间,就算学的差不多了,咱们这种家庭成份,上级部门能不能让咱们到卫生所当大夫?”
益民:“这确实是一个使人担心的问题。按照现在的阶级路线、成份论来分析判断,像咱们这种家庭成份,学成了医学,确实不能很顺利地当上大夫。但是,我还认为,不能顺利地当上大夫,并不是不可能当上大夫。只要学的好,医术高,真正能为群众治好病,时间长了,广大群众就会推荐你,上级领导也就敢于任用你。另外咱们往好的方面来估计,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过一些年,政策放宽了,不像现在这么限制家庭成份,那个时候,如果真正有技术就更可以得到发挥了。但是,如果现在不学习,将来知道有用处那一天才想学,那可就晚了,后悔都来不及。”
益民说完这些,淑敏和淑娴互相看了看,内心的疑虑基本上消除了。淑敏对小妹妹说:“淑娴啊,三哥已经对学医的问题做了这么多的分析,我觉得也很有道理。以前咱们也想自学,一直确定不了学什么科目,现在就一起学中医吧。”
淑娴:“学中医也行,但是我的文化浅,不知道中医书能不能看懂。”
淑敏:“先学一学再说,遇着看不懂的地方可以互相研究。”
淑娴:“那就确定学吧,反正也有一些业余时间可以利用。”
他们讨论到这里,父亲发表了一点意见,他说:“中医是一门很深的学问,不是那么容易掌握的,你们能不能坚持学到底,你们自己考虑。”
善民也发表了意见,他说:“医生这种职业是个铁饭碗,就怕学的不深不透,只要学的精、技术好,肯定是有用处的。”
母亲的意见是:“不管能不能学成,先学一段看看。”
益民:“综合各方面的意见,淑敏和淑娴就可以早点开始学习中医了。”
淑敏:“三哥,我们先学什么呢?”
益民:“先学基本理论,咱们家有一本《中医学概论》,你们就先学这本书吧,以后再学《汤头歌诀》、《濒湖脉学》等等。”
59,1964年夏季的一天。
淑敏和淑娴正式开始自学中医,首先学习基础理论。没有人教导,完全靠自学,自己阅读,自己去理解。
在业余时间里,善民继续学习高等数学,淑敏和淑娴同时学习中医。
他们这个家,既是小山村里一个极其普通的农业户,又是这个山村里长期进行业余学习的特殊家庭。
1965年春天
60,孙家,晚饭后。
母亲问两个女儿:“你们学了半年多的中医书,觉得中医难不难学?”
淑敏说:“要说难,也不算太难,认真阅读也能看懂,反复背诵,也能记住。不过,真正学会,达到能看病,能开方,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淑娴说:“才开始学,我觉得中医书不好理解,读的时间长了,觉得也不是太难。我考虑坚持学下去就能学会,但是不知道需要多少年。”
淑敏面带忧愁地说:“业余自学最大的问题是不知道学几年才能出头。在学校读书,读三年,读四年,就可以毕业,毕业后就能分配个工作,而咱们呢,学上三年五年,能不能当上大夫?现在还不知道。”
益民接着说:“自学当然是赶不上在学校里读书,这都是在失学以后,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想出来的办法。我们要是不进行自学,不提高文化,就得在这个大山沟里当一辈子农民,而且还是受气的农民。我们不甘心永远过这样的日子,所以选择了自学这条路。我打算,等我把病治好了,我也进行自学。”
淑娴说:“从现在来看,咱们这些兄弟姐妹只有贵民还有继续升学的可能,这六个大的都没有到正规学校读书的机会了。”
母亲把话接过去,她说:“贵民哪,再过两个月你就要考中学了,你觉得自己能不能考上?”
贵民笑了笑,用肯定的语气说:“我能考上,我在班级里经常考第一,所以考初中还是有把握的。”
母亲态度严肃地说:“照你平时的学习成绩考上中学是有把握,但是不知道能不能限制家庭成份?”
淑娴说:“六二年我考初中没限制成份,我虽然没去念初中,但是我收到了录取通知书;不过那一年二哥考大学受到家庭成分的限制了。”
善民接着说:“据我所知,从六三年到六四年,初中招生也限制成分了,地主富农子女的升学人数只能占招生总数的百分之五,地主富农子女的录取分数要比贫下中农子女的录取分数高二十到三十分。”
母亲的表情更严肃了,她说:“贵民哪,从现在开始,你可不能骄傲自满,你得认真复习了。照你二哥说的,地主富农子女考中学,又限制名额,又提高录取分数线,你可不敢马虎大意了,一定要考出好成绩,升学才有希望。”
淑敏说:“照这种形势,贵民真得加劲了,升学考试争取考个双百。”
母亲问:“贵民,你升学时能不能考上双百?”
贵民想了想,认真地回答:“得双百可不容易,平均九十多分还是做得到的。”
母亲:“你好好用功吧,争取考上中学,以后不管家里怎么困难,也要尽量供你念大学。”
贵民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他说:“我一定认真复习,争取考出好成绩。”
61,孙家,傍晚。
贵民参加升学考试后回到了家。
他才进门,母亲就问他:“贵民,你考的怎么样啊?”
贵民笑着说:“考的挺好,虽然不能得满分,语文和数学都能得九十多分。”
母亲笑了:“能平均九十多分,就能考上中学,这我就放心了。”
益民:“贵民是新中国成立以后出生、在红旗下长大的,他考上中学,应该不成问题。”
淑敏:“我也认为他能考上。”
62,日。
贵民的同学李明新和孙胜民来到贵民家的窗前,其中的孙胜民喊道:“孙贵民哪,你出来一下。”
贵民应道:“哎。”之后便来到同学的跟前。
孙胜民对贵民说:“咱们老师给捎来信,说是考中学的录取通知书已经发到学校了,让我们到学校去取。”
贵民:“那好,咱们一起去吧。”然后,向着屋里喊了一句:“妈,我们去学校一趟。”
母亲应道:“你去吧。”
63,日
贵民流着泪走进了屋子。
母亲问:“你怎么哭了呢?”
贵民:“没有我的通知书,我没考上。”
母亲的表情紧张起来:“怎么能没考上呢?那都谁有通知书?”
贵民:“咱们周家村小学一共有六份通知书,孙家沟就孙胜民考上了,别人都没考上。”
益民一副疑惑的面孔:“这种结果可信吗?是不是学校把卷子搞错了?我们应该到中学去问一问。”
母亲:“对,应该去问一问.。”
64,石头乡中学。
淑敏走进石头乡中学教导处。
教导主任:“请问你要找谁?”
淑敏:“我找主任咨询点事。”
教导主任:“我就是主任,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淑敏:“我咨询一下关于招生的事。我弟弟孙贵民今年考中学,自己感觉考的挺好,但是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我们怀疑是不是把卷子搞错了?”
主任:“你说的这个情况,不是卷子搞错了,孙贵民这个名字我有印象,他的考试成绩确实挺高,在全乡也是前几名,但是今年上级有指示,地主富农的子女中学一律不录取。因为你们的家庭成分不好,成绩再高,学校也不能录取,我们只能按上级的指示办,这一点希望你能理解。”
淑敏满脸忧愁地说:“谢谢主任的解释,我明白了。”
65,孙家,中午
全家人得知了石头乡中学教导主任的回答以后,情绪都很低落,贵民更是难过得吃不下饭。
父亲说:“上级不让咱们念书,咱们也得好好生活下去呀,该吃饭还得吃饭,不能饿坏了身体。上级不让念书,咱们就好好种地,只要肯劳动,怎么也能混饱三顿饭。”
贵民一副愁眉苦脸:“难道说混饱三顿饭就算满足了吗?”
父亲:“能吃饱三顿饭也应该满足,前几年实行‘低标准’,连饭还吃不饱呢!再说,上级有政策,不许学校录取你,谁能有什么办法?所以,还得安下心来当农民。”
贵民:“我不想一辈子当农民。”
善民:“你不想一辈子当农民,你就来参加我们的学习班,咱们都进行业余自学。”
母亲说:“对,你也跟你二姐、你三姐一起学中医,将来咱们家可以培养出三个大夫。”
贵民皱了皱眉头:“叫我也学中医?我不愿意学。”
益民问他:“你不愿意学中医,你想学什么?”
贵民的眼珠转了几转,说:“我想明年还报考初中,如果明年不像今年限制得这么严,我就能考上。”
益民:“明年再报考一次也可以,就怕政策不能放宽那么快,所以希望不是太大。”
贵民:“那你说怎么办?”
益民:“可以做两手准备,一方面准备明年再报考初中;另一方面呢,开始自学初中的课程,准备将来报考高中。”
贵民有些不满意地说:“三哥,你是在开玩笑吗/?你一方面说明年报考初中希望不大,你又说准备将来报考高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益民认真地回答说:“我的意思就是,明年再考一次初中当然可以,不过,上级的政策不一定能放宽,所以,恐怕不能录取。但是,咱们不能把大好的时光浪费掉,应该利用业余时间学习文化,学习初中的课程;等将来政策放宽了,不那么严格地限制家庭出身了,你也把初中的课程学会了,这样就可以直接报考高中。如果你没念初中,直接考上了高中,这就创造了一个奇迹。”
贵民笑了:“真有这样的好事?不念初中就考上高中?”
益民用肯定的语气说:“可能,完全可能!”
贵民:“你说可能,我怎么觉得可能性不会太大?”
益民认真地对他说:“你怎么能觉得可能性不大呢,我可以给你举出实际的例子。”
贵民满脸疑惑地问:“我怎么没听说有这样的例子?”
益民:“这样的例子就出在咱们家。”
贵民:“出在咱们家,我怎么不知道?”
益民:“这个例子就是咱们的大哥福民,他当初只念了四年的初级小学,没念高小,通过父亲的辅导和自学,完成了高小的学业。后来遇到了机会,考上了师范。这个事你以前也能知道一些吧。”
贵民点了点头,像是想起来了。但他又说:“这个事以前是听说过,可是知道得不详细。”
益民:“那就请父亲把这个事详细地讲给你听吧。
贵民也说:请父亲把大哥考上师范的事再给我讲一遍,让我也从中受点教育和鼓舞。“
父亲看了看贵民那期待的目光,说:“行,我再把这个故事讲给你听一听。”
于是,父亲讲述了起来。
66,孙家。
父亲:“那是一九四七年初夏,解放战争的枪炮声在山城县各地相继响起。与此同时,周家村小学和其他学校一样,宣布停课了。读了四年小学的福民中断了学业,我也离开了教育岗位,决定回家务农。不久以后,家乡解放,实行了土地改革,但是学校却迟迟没有开学。学校停课后,福民经常向我提出一些关于读书的问题。”
67,孙家。(回忆)
福民(12岁):“爹啊,你说学校什么时候能开学?”
父亲:“什么时候能开学我可说不准。”
福民:“现在不上学,我应该做什么呢?”
父亲想了想说:“咱们家分到了二十亩地,现在正需要夏锄,你不上学,就跟我下田铲地吧。”
福民:“以前我不会铲地,铲地好不好学呢?”
父亲:“铲地好学,你就看大人怎么铲,你就跟着学,很快就学会了。”
68,农田里。日。
父亲带着福民和福民的大姐淑慧在农田里夏锄。
父亲一面铲地,一面对福民说:“咱们在农村居住,不管将来干哪一行,都应该学会种田,学会干各种农活,这样就具备了生存的本领,有了这种本领,再能把书念好,就有了发展和提高的可能。”
福民:“我明白爹的意思,我一定把种田的本领学会。”
69,日
父亲和淑慧、福民在地头坐着休息。
福民:“爹啊,我学会了干农活,以后还能到学校念书吗?”
父亲:“你提的这个问题,我也经常考虑,我的初步打算是,让你跟我干农活为主业,同时要利用闲暇时间读书学习。”
福民:“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打算呢?”
父亲:“我做这样的打算是有全面考虑的。从周家村小学来看,只是个初级小学校,周家村的学生要念高小,就得到石头乡中心小学。中心小学距离咱们家三十里路,要念高小就得在那里寄宿。从咱们家的情况来看,九口人,二十亩地,农活很多,另外,还要放养柞蚕。你如果到中心小学读书,在那里的伙食费和住宿费不算少,而且还不能帮助我干活,所以,等学校开学了,我也不想让你去念高小了。”
福民皱起了眉头:“这样决定,我念书的事,是不是就要耽误了?”
父亲用肯定的语气说:“不能耽误。我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既不能耽误你念书,也不耽误干农业活儿。”
福民:“能有这样的好办法吗?”
父亲:“有,办法确实有。”
福民还是满脸疑惑:“我怎么一时想不明白?”
父亲:“想不明白,我来告诉你,就是,你一方面跟我干农活,一方面利用业余时间学习高小的课程。学习的内容以语文数学为主,有时间再学点别的科目。对于所学的课程,由我来做大概的讲解,然后你自己学习和钻研。为了生产学习两不误,就要农忙少学,农闲多学,白天少学,晚上多学。学习进度不做规定,要真正做到学懂学会。”
福民:“这种学习方式要坚持多长时间呢?”
父亲:“因为是业余学习,课程的进度当然要慢一些,高小两年的课程,咱们可以准备学它三年。我的这种打算,不知你是否同意?”
福民对着父亲眨了眨眼睛,笑着说:“这样做很好,我同意这样做。”
父亲又问:“这样做,你有没有信心把书念好?”
福民又笑了:“我有信心念好书。”
70,孙家,中午。
全家人在吃午饭。
福民对着母亲说:“妈,今天我们在铲地休息时,爹跟我谈了念书的事。”
母亲:“都怎么谈的?”
福民:“爹让我一方面跟他干农活,一方面利用业余时间学习高小的课程。这样能做到生产学习两不误。”
母亲:“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福民头脑聪明,我相信在家里也能学会高小的课程。”
福民:“我也相信能学会。”
母亲:“那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学习呢?”
父亲说:“要学习就早点开始,今天晚饭后我就开始给他讲课。”
71,孙家,晚上。
父亲找出了小学五年级的语文和数学课本放在书桌上。一盏煤油灯已经点燃。父子俩在书桌旁对面坐着。
父亲对福民说:“今天晚上咱们开始学习高小的课程,现在上数学课,讲加减乘除混合运算的法则……”(回忆完)
72,孙家,日。
父亲:“从那天晚上开始,福民就在家里读高小了。农忙的时候他就跟我下田劳动,有闲时间,我就把语文或数学给他讲上一课。福民的脑子灵,我把课本的内容讲了一遍,他就听懂了,然后给他留了作业,让他做。农活不太忙时,我就自己去干活,让他在家里复习功课和做好作业。晚上的时间从来都抓得很紧。我要备课或讲课、批作业,福民除了听讲就是复习功课或写作业。”
贵民-:“爹啊,你们这样做,一天到晚也闲不着,够累够忙的啊。”
父亲:“确实比较忙,比较累。”
贵民:“除了语文数学,还学别的课程吗?”
父亲:“我发现你大哥接受知识很快,便增加了地理、历史、自然和音乐课。另外,还教他念《四书》,背《唐诗》,有时还讲两段《三国演义》和《水浒传》里的故事,使他获得比较全面的知识。”
贵民:“高小的课程,大哥学习了多长时间呢?”
父亲:“从1947年夏到1949年秋,你大哥一边劳动一边学习,掌握了高小的全部功课,就差没有得到毕业证书了。”
贵民:“看来,业余学习同样能完成学业。”
父亲:“对于不能到正规学校读书的孩子来说,业余学习确实是一条可以成才的路。”
贵民:“后来的情况怎么样呢?”
父亲:“1949年的秋天,咱们家的粮食取得了好收成,再加上你大哥在家里完成了高小的学业,所以,可以称得上生产学习双丰收。可是,正当全家人为丰收而高兴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
73,孙家,早晨。(回忆)
母亲拿着一个喂猪的瓢,从猪圈那里急匆匆地走进了屋子,对大伙说:“咱们有一头猪病了,不吃食。”
父亲:“哪头猪病了?”
母亲:“就是那头最大的。”
父亲听说猪病了,急忙来到猪圈旁,只见那头大猪趴在窝里,呼吸很急促,怎么唤它,也不起来。他对母亲说:“看样子,病得很严重。”
母亲焦急地说:“这可怎么办呢?
父亲也是满面愁容,他说:“不好办,咱们村也没有治猪的医生,只能停一停再说吧。”
母亲:“那就等一等吧。”
74,孙家,中午。
母亲又一次来到猪圈旁,看到那头病猪的呼吸越来越困难。
家里的其他成员也都来到猪圈旁边,眼看着那头大猪的病情逐渐加重,但是谁也没有办法。又过了不长时间,病猪终于停止了呼吸。
母亲流着眼泪说:“从春到夏,从夏到秋,养了这么两头猪,一瓢食,一瓢食地把它们喂到这么大,本打算再长一长,可以卖一头,换点钱,没想到能死了一头,损失多大呀!”
父亲安慰母亲说:“既然它已经死了,也不必太难过。古语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一定,以后还会带来什么福气呢。”
母亲擦了擦眼泪说:“但愿它能带来福气。”
父亲:“这头猪养了这么大,也不能让它完全损失了。下午,我把它的皮剥下来,送到皮铺缝制几双乌拉,除掉肺脏,肉还可以吃。”
母亲:“行,反正我们平时也吃不着肉,今天晚饭我给大伙烀肉吃。”
75,孙家,晚饭后。
福民:“爹啊,我现在已经学完了高小的课程,以后还学什么呢?”
父亲想了想回答说:“你以后可以读一些古代小说。另外,你的毛笔书法基础挺好,可以继续练一练。”
福民:“古代小说都读什么呢?”
父亲:“先读《三国演义》,以后再读《水浒传》。”
福民:“好吧。我是不能让业余时间白白浪费。”
父亲:“福民真是个好孩子。”
母亲:“你们这些当弟弟妹妹的,都要向你们的大哥学习,好好用功,将来才能有出息。”
76,孙家,日。
字幕:1949年腊月。
父亲对母亲说:“快过年了,手里的钱不多,我想把那几双乌拉卖了,好买点年货。”
母亲:“附近也没有集市,要卖乌拉就得到城里去,七十多里路,去一趟太不容易了。”
父亲:“不容易也得去。我决定明天早点起床,早点吃饭,不等天亮就动身。”
母亲:“那好吧,明天我早点起来做早饭。”
77,孙家,凌晨。
室外,漆黑一片,天上,布满星星。
室内,在煤油灯下,父亲进食早餐。餐后,他把装乌拉的口袋背在身上。母亲拿来两个苞米面饼子,一面递给父亲,一面说:“你把它带上,中午好吃。”父亲接过饼子,揣进怀里。说了一句:“我得出发了。”然后便跨出了屋门。
78,路上。凌晨。
在这寒冷的早晨,父亲走在路上。天虽然不亮,但是借着星光,可以看清被白雪覆盖的道路。路上没有别的行人,群山和田野一片寂静,只有走在雪地上的脚步,不断地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79,路上。凌晨。
父亲独自步行了十多里路,才看见东方的天边现出黎明的曙光。这时,他的眉毛和帽檐上都结了厚厚的霜花。
80,城里的集市。日。
父亲赶到城里的集市时,抬头望望太阳,已经将近中午了。市场里的人很多。父亲选了个适当的位置站住了,然后把口袋里的三双乌拉掏出来,摆放在地面上。接着就注意观察市场里来往走动的人群。
一阵小风刮过,送来了浓郁的香味。父亲逆着风向望去,一位中年男子正挥动着笊篱从滚开的油锅里捞出油炸糕。父亲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液,同时感到又渴又饿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饼子咬了一口,粗略地咀嚼几下,便咽了下去,然后又快速地吃了几口。因为嘴里干渴,附近又没有可以喝的饮料,只好慢慢地咀嚼那个饼子。片刻之后,从不远处传来“大饼子,豆腐脑啦”的叫卖声。父亲自言自语道:“我正口渴难忍,豆腐脑来得正好,买一碗喝吧。”
卖豆腐脑的走近了,父亲问:“豆腐脑怎么卖的?”回答:“五角钱一碗。”父亲掏出钱递过去说:“我买一碗。”然后接过豆腐脑,喝了一小口,不算烫,接着便把豆腐脑很快喝光了。父亲在想:“本来应该再喝一碗,可是乌拉还没卖,兜里钱又不多,还是不买吧。”
81,市场里,日。
三双乌拉还在那里摆放着。父亲又一次望望太阳,已经斜过了中天。脸上不免出现焦急的神情。
过了不长时间,一位农民打扮的中年男子在父亲面前停下来了,又蹲下去,拿起乌拉反复看了看,然后问道:“这乌拉多少钱一双?”
父亲:“一双十三元。”
农民:“货还真就不错,但是我的钱不够,少一点能卖吗?”
父亲:“你兜里有多少钱?”
农民掏出钱数了数:“只有十一元。”
父亲:“行,十一元卖给你一双。”
农民把钱交给父亲,又蹲下去挑了一双,拿走了。
父亲揣起了钱,脸上现出微笑,心里说:“再来这么两个人可就解决问题了。”
82,市场里,日。
集市里的人越来越少了,太阳也快靠近西山了。剩下的两双乌拉再也没有人问津。父亲小声说:“不能再等了,赶快往回走吧。”于是,他收起了摊子,背上口袋,快步离开市场。踏上返乡的路。
83,路上,傍晚。
父亲在返乡的路上快步地走着。
太阳落山时,他才走了一半的路程。他自言自语道:“今天晚上我得住旅店了。”
黄昏时,一家小旅店呈现在路旁,父亲走了进去。
84,旅店里,晚。
店主人见父亲走进来,忙迎上前去打招呼:“客人要住店吗?”
父亲:“对,我今天上城回来晚了,就得住旅店了。”
店主人:“那就先吃饭吧。”
父亲:“好,先吃饭。”
父亲放下了口袋。女主人端上来饭菜。父亲大口吃起来。
父亲吃饱了饭又经过休息,身体和精神轻松多了。这时他才注意到,店主家的一个书桌旁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在煤油灯下看书。这引起了他的极大兴趣。不禁随口对坐在身旁的店主说:“你家的孩子真用功啊。”
店主说:“啊,对,他在准备考试呢。”
一听说考试,父亲的兴趣更大了,便问:“什么考试?”
男孩对着父亲回答:“我在准备考初中。”
父亲追问:“考初中?什么时候考试?”
男孩说:“春节之后,过了元宵节就考。”
“噢,”父亲略有所思地答应了一声,然后又问:“你知道考试的详细情况吗?”
男孩:“知道,我这里有一份招生简章,大伯可以看一看。”说完,从抽屉里找出招生简章,送到父亲面前。
父亲一边看,一边念道:“山城县中学一九五零年春季招收初中生三百名,同时招收初级师范生一百名,高小毕业或同等学力者皆可报考。考试时间为二月二十五日和二十六日两天(即正月十九和正月二十)。考试科目有政治、语文、数学、地理、历史。入学后,初中生的伙食费和书费自行解决,师范生享受助学金。报名时间……”
父亲看完了招生简章,特别高兴。他满面笑容地对店主说:“老弟呀,你有所不知,我的大儿子今年十四岁,他原来只念了四年小学,没到学校念高小,他的高小课程是在家里学的。他一面跟我干农活,一面利用闲暇时间学习,经过两年的努力,学会了高小的功课。”
店主说:“你家的孩子真聪明啊,不用上学校,就能把书学会。”
父亲:“孩子也算聪明,所以我想让他升学,多念点书。”
店主:“多念点书,孩子才能有出息。”
父亲:“说的对呀,我们一定让孩子好好复习,争取考上。”
85,旅店里。晚上。
父亲就寝以后,迟迟不能入睡。一些往事在他的眼前浮现。他想起秋天里那头大猪病死的时候,全家人都很惋惜;今日赶集卖乌拉也不算顺利。他心里说:“多亏这些不顺心的事才使我今晚住进了旅店,意外地得知了招生的消息,否则,这一好机会肯定要错过的。”他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86,旅店里,凌晨。
父亲一觉醒来,天还没亮。而旅店的女主人已经起床做早饭了。想起昨晚得到的招生消息,父亲又高兴起来,顿时,困意也全消了。他想:“我得把招生的消息早点带回家去。”想到这里,他再也躺不住了,立即起来,穿好衣服,并对店主人说:“我想早点回家去,你给结账吧。”
店主人说:“天还没亮,等吃了早饭再走呗。”
父亲:“我着急回去,早饭就不吃啦,你给算账吧。”
店主人:“你着急回家,我就不留啦,账已经算好,住宿费和昨晚的伙食费,总共三元五角钱。”
父亲把数好的钱交给店主人,说:“这是三元五角钱,你看对不对。”
店主人接过钱,查了查说:“正好。”
父亲背上装乌拉的口袋,辞别了店主,踏上回家的路。
87,孙家。早晨。
家里的人正在吃早饭,父亲走进了屋里。他的孩子们齐声说道:“爹回来了,快吃饭吧。”
母亲见父亲回来了,立即放下筷子,去给父亲打洗脸水,同时说:“起这么大早回来,多冷啊!快来洗了脸,好吃饭,暖和暖和。”
父亲把口袋放在一边,又洗了脸,淑慧已给父亲盛好一碗粥饭,放在桌子上。于是,父亲也围上了餐桌,和大伙一起吃起来。
喝下了几口热粥,父亲忍耐不住了,他说:“有一个好消息,等我吃完了饭,详细地告诉你们。”
母亲问:“什么好消息?”
父亲说:“别着急,吃完饭,我给你们讲。”
母亲和她的孩子们都怀着好奇的心情等着。
父亲吃饱了饭,母亲和淑慧赶快把饭桌收拾下去,然后坐下来听父亲讲述好消息。
父亲说:“昨天我上城里卖乌拉不算顺利,一直等到下午才卖出去一双。在回来的路上,走了一半,天就黑了,所以,只好住旅店。在旅店里,我看见他们的孩子在复习功课,我有些好奇,一打听,才知道,他是在准备参加升学考试。这引起了我的极大兴趣。我进一步打听关于升学考试的情况,小孩拿出一份招生简章给我看。我看了招生简章得知,山城县明年招收初中生三百名,师范生一百名,师范生享受助学金,念书花不了太多的钱,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我想让福民考师范,将来当个教师,你们说,这是不是个好消息?”
母亲笑了,她说:“这可是个好消息,好机会,我同意福民去念书,将来当教师。”
父亲问:“福民哪,让你去念师范,当老师,你同不同意?”
福民满面笑容地说:“我同意,我愿意去念书,以后当老师。”
父亲:“如果大伙都同意让福民去考师范,近几天内就得上乡里去报名。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他上学之后,家里的农活少了一个帮手。”
淑慧郑重地表示:“福民能考上师范就让他去念,家里的农活我多干一些就是了。”
父亲笑了:“有了大女儿的这些话,家里的农活我就不愁了。”
福民一脸严肃的表情,对着淑慧说:“谢谢姐姐。”
淑慧:“不用说谢,能够看到我的弟弟出息了,我当姐姐的就高兴了。”
母亲问父亲:“考试定在什么时间呢?”
父亲:“考试的时间定在明年的正月十九和正月二十这两天。”
母亲:“今天是腊月初七,距离考试的日期只有四十几天啦。”
父亲:“所以,从今天开始,必须抓紧复习功课,一切农活,福民都不要参加了,要专心一意地看书。”
福民表示:“我一定抓紧复习,专心看书。”他说完了,又想起一个问题,他说:“爹呀,这次考试都要复习哪些课程?”
父亲:“刚才我忘说了,这次升学考试的科目有政治、语文、数学、地理、历史这五门课程,所以,这些科目都得复习。”
福民:“我一定做好全面复习。”
父亲:“行,你好好复习吧,我明天去乡里给你报名。”
88,村政府,日。
父亲走进了村政府的办公室,向村长提出开一张介绍信,好到乡政府为福民升学报名。村干部都是老熟人,有的还是以前教过的学生,所以很顺利地开出了介绍信。
89,乡政府,日。
父亲又来到乡政府,找到教育助理的办公室,并走了进去。他一面把介绍信递给教育助理,一面说:“我的孩子孙福民要参加升序考试,我来给他报名。”
教育助理看完了介绍信,问道:“孙福民的小学毕业证书带没带来?”
父亲说:“他只念了小学四年级,没念高小,所以没有毕业证书。”
教育助理板着面孔说:“没有毕业证书不能报名。
父亲听他这么一说,有些着急,但是马上想起招生简章里所说的同等学力一条,便尽量控制情绪,堆上笑脸,用缓和的语气恳求说:“助理同志,是否能关照一下,据我所知,招生简章里有同等学力可以报考的字样,根据这一条,您是否可以把名给报上?”
教育助理仍然板着面孔:“简章里倒是有这么一条,可是,怎么能证明孙福民有同等学力?”
父亲解释说:“孙福民读小学四年时,正赶上解放战争,乡村小学停办。因为我以前也是当教师的,在这个时期为了不耽误孩子念书,我就一方面让他参加农业生产,一方面利用业余时间辅导他学习高小的课程。后来各村的学校恢复上课,但是要念高小需要到中心小学,由于各方面条件的限制,孙福民没能去中心校就读。不过,业余学习一直没有间断,到现在已经修完了高小的全部课程,因此,应该认为具有高小的同等学历。”
教育助理的态度变得和蔼了,他说:“根据你刚才说的情况,我可以给孙福民报名。不过,你还得回村上再开一张证明信,把你辅导孙福民学习高小课程的经过写上,开好证明信,你再来一趟,我就可以把名报上。这样,我往县里报名时,也好交代。”(回忆完)
90,孙家,日。
父亲:“当时,教育助理说完之后,我就回村政府开了证明信。第二天我又去了乡政府,找教育助理,把福民的名报上。从那时起到考试前,福民把高小的各门功课进行了全面而认真地复习。后来,他以全县第十六名的成绩被录取。读完了初师,接着又念了中等师范,毕业后走上了教育岗位。他参加工作的第二年,也就是一九五六年的秋季,他和翠莲同时考上东北师范大学的函授班,经过长达五年的函授加自学,克服各种困难和阻力,于一九六一年秋,双双获得本科毕业文凭。同时也使他们的教学水平大大提高,成为高中的骨干力量,并多次评为市级和县级的优秀教师。可以说,福民是咱们孙氏家族第二个自学成才的典型人物。”
贵民:“听了大哥的这些故事,我很受启发和教育,大概我也得像大哥那样,先走一段自学的路,以后有了机会再升学。”
益民:“对,总的来说,就这么打算。”
贵民满脸忧郁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咱哥们的生活道路这样不平坦。”
益民:“谁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也许是命运的安排?”
贵民问父亲:“爹呀,大哥在报考师范的时候,没限制家庭成份吗?”
父亲点了点头,轻声说:“没限制,从报名到录取,都没限制家庭出身。”
益民表情疑惑地说:“这种现象真奇怪呀,建国初期,地主富农刚打倒,对地主富农子女升学没做限制,而建国十几年以后,对地富子女反而加以严格限制,不知道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
父亲小声说:“这些问题就不要讨论了,这都是国家的政策,你们讨论也没有用,好好遵纪守法就是了。业余时间愿意学习就看点书,能不能成功听其自然,古人说,‘尽人事,以听天命’,我想,这句话对我们来说也是适用的,你们自己琢磨吧。”
益民:“我认为爹说的有道理,在这个特别讲家庭出身的年代,我们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只能是尽自己的主观努力,而任凭客观形势的摆布了。”
91,孙家,早晨。
全家人正在吃早饭,生产队长推开门走进来。
父亲:“队长来啦。”
队长:啊,来啦。
父亲:“队长吃过早饭了吗?”
队长:“吃过了,我们家吃饭早。”
父亲搬了一个凳子,并指着凳子说:“队长在这坐一会吧。”
队长:“我不坐,我来是告诉你们,现在是秋收大忙的时候,吃完早饭,男女劳动力都要抓点紧去上班。”
父亲:“好吧,我们抓点紧,吃完早饭就去上班。”
队长:“还有一个事,我也来告诉一声,就是你们家孙贵民现在不念书了,也算是劳动力了,也得天天上班了。”
母亲:“孙贵民才十四岁,也不够一个劳动力呀!”
队长:“不够整劳动力,就算半劳动力,半劳动力也得跟大人一样天天上班了,要是随便耽误工,就得罚款了。”
父亲:“那好,吃过早饭叫孙贵民也上班。”
92,孙家,晚上。
吃晚饭的时候。
母亲问:“贵民哪,今天上班累不累?”
贵民:“能不累吗?我一个小孩子,跟大人一块干活,不累才怪呢。”
父亲:“小孩子干活,就得量力而为,不要把身体累伤了。”
母亲:“对,干不动就少干点。”
贵民:“十四岁就绑在生产队里干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它的束缚。”
益民:“要想摆脱这个受累又受穷的生产队,对于我们来说,只有走自学这条路,才有可能实现。”
贵民:“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队里干活,要想通过自学掌握初中的课程,不是那么容易。”
善民:“肯定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必须紧紧抓住晚上的时间才行。”
益民:“大哥和大嫂利用五年的业余时间坚持函授学习,掌握了大学本科的课程;二哥参加函授学习,至今也快三年了。你要能把时间抓紧,几年以后,肯定能把初中的功课都学会。”
贵民思索了一会才说:“今天是1965年的10月10日,我决定自学初中从今天开始正式上课。”
善民:“你这样做就对了。这样一来,咱们家的业余课堂又多了一名学生。我学高等数学,你二姐、你三姐学中医,你是一名初中生。”
淑敏:“咱们家这个课堂有一个特点,就是只有学生,没有老师。”
善民:“咱们的课堂还有一个规定,就是每个学生只能默默地学习和钻研,看书时不能朗读。”
父亲:“为了给你们的学习提供一个安静的环境,在你们上课的时候,我们不学习的人,也尽量不唠闲嗑。”
贵民:“我今天准备先学语文和代数。”
善民:“行,要学什么,自己决定。”
93,孙家,晚上。
四名业余学生围坐在书桌的四周,各学各的课程。
贵民打开语文课本的第一课,一句一句地默读。为了加深理解,读完一遍又读了第二遍。这时,他心里说:“没有老师指导,读完两遍还干什么呢?”很快他就想起:“那就看看课文后边的‘思考和练习’吧,然后再按照要求进一步地琢磨。”
94,孙家。晚上。
贵民还在琢磨语文书里的练习题。
善民说:“这一堂课咱们就上到这里吧,大伙都休息一下,然后上下一堂课。”
于是,四名学生都站起身来,离开自己的座位,在室内活动活动,放松一下神经。
父亲、母亲和益民也唠几句闲嗑。
善民问:“贵民,你的课程表是怎么安排的?”
贵民:“我模仿正规学校,文科理科交替着学,第一堂学语文,第二堂就学代数。”
善民:“这样安排很好。现在咱们上第二堂课吧。”
四名学生又都坐下来,看书。
父亲、母亲和益民都就寝了。
95,
一个多钟头之后。
父亲睡醒一觉,见四个学生还在看书,便催促道:“哎呀,什么时候啦?还不休息,明天怎么干活?”
母亲也醒了,命令他们:“快睡觉吧!秋收这么累,不睡好觉,体格怎么受得了?再说,念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四个学生都放下书本,熄灯就寝,进入梦乡。
96,生产队的地头,日。
劳动力们在地头休息。善民和贵民并肩坐着。
善民问:“贵民,你自学代数感觉怎么样?”
贵民:“在小学时没接触过代数,刚拿起代数课本感到陌生。不过,逐字逐句地看下去,也能看懂,而且越学越有兴趣。”
善民:“只要能看懂,还觉得有兴趣,就能学会。”
贵民:“我也认为能学会,就差学习时间不足,只靠晚上那两三个钟头,要想把初中三个年级的功课都掌握,不知道需要学到哪年哪月。”
善民:“这就不能太着急了,只能打持久战。”
97,孙家。晚上。
四名业余学生都在灯下看书。
98,邻居家,晚上。
一家四口人坐在炕上唠嗑
男的:“媳妇呀,你说孙善民他们家兄弟姐妹都在贪黑熬夜地看书,能有什么用处吗?”
女的:“我看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男的:“我也这么认为。家庭成分是永远不能变的,再过多少年,也不可能把地主成分改为贫农成分,所以,文化再高,可成分不好,也不会有人用他们。”
女的:“你可别这么说,人家还准备找工作呢。”
男的:“想得真美呀,心气也太高啦,就怕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女的:“是啊,他们就是看不清形势,总在做好梦呢。”
99,孙家,晚上。
大姑过来了,一家人都跟大姑打招呼。
大姑坐稳后,直接说明了来意。
大姑:“我这个人说话就不绕弯,听着什么话我就来告诉你们一声。”
父亲:“大姐又听见什么话了?”
大姑:“我听见一些人说,你们家的孩子都点灯熬夜看书,都说那是白费工,白熬油,还说,成分不好,念多少书也没有用。”
父亲:“别人的这些说法确实有道理,成分不好,念了书真就不敢说能不能有用。”
大姑:“我就是怕这些孩子下了不少功夫,以后要是找不着工作,那不就白费劲了吗?”
母亲:“大姐是对这些孩子关心,才来说这些话的。有时候我也让他们少看点书,多注意休息,可是他们就是闲不住,有时间就想看书。”
大姑问:“善民哪,你念函授,都快三年了,你估计以后能不能找到一个教学的工作?”
善民:“大姑问这个问题,我还真就说不准,我估计也许能找到,也许找不到,这就得看国家的政策了。”
大姑:“政策的事,咱们老百姓可谁也说不准。”
100,周家村办公室,日。
村委会的成员都到齐了。
书记:“今天把同志们召集来,主要研究一个问题。下面由主任给大伙讲一讲。”
主任:“昨天收到上级的文件,要求各村成立农业中学,把那些没考上中学的小学毕业生都召集到农业中学念书。今天把大伙召集来讨论一下,咱们村能不能成立这个农业中学;如果能成立,有些具体问题怎么解决。”
民兵连长:“上级指示成立农业中学,咱们村也应该贯彻执行。俺们家那个小子没考上中学,如果咱们村能成立农业中学,我就叫他到农业中学念书。”
公安委员:“上级指示成立农业中学,咱们村也不能落后,所以,我同意成立。”
会计:“我同意成立。”
妇女主任:”我也同意成立。””
书记:”大伙都同意成立农业中学,咱们村就决定成立。不过有几个问题还得研究。”
主任:”因为农业中学是民办学校,国家不投资,学校的一切问题都要自行解决,所以,校舍、师资、桌凳、黑板等等都得想法安排。”
书记”:”大伙先考虑校舍的问题。成立学校需要房子,看看哪个地方有闲置的房子,最少得两间,地点应该在咱们村的中心地带。”
公安委员:“我知道周家堡生产队的周国玉有两间闲房。”
会计:“那两间房我也知道,就是太不像样了,破破烂烂的。”
书记:“只要房盖儿不漏雨就行,不像样可以收拾收拾。
主任:“好,校舍就借周国玉的房。现在研究选谁当教师。“
书记:“关于农中的教师,必须什么科目都能教,语文、数学、政治等等,哪样都得够水平。大伙提一提,咱们村谁能胜任。“
公安委员:“要说够水平的人真就不多,我认为除了我的连襟孙善民,别人都不能胜任。”
民兵连长:“孙善民的水平是够格,就差家庭成分不好,不知道上级能不能批准。”
书记:“大伙再想一想,还有没有其他人选。”
妇女主任:“咱们村除了孙善民文化高,其余有文化的,就是几个初中毕业生,他们的水平都不行,教不了农中。”
书记:“看来,大伙的意见,都同意用孙善民。我和主任也同意这个意见。等我跟乡里再沟通一下,看看上级是个什么态度。”
书记说完,拨通了乡党委的电话。
书记:“您是吴书记吗?我是周家村侯景林哪,我想请示一个问题,就是上级指示各村成立农业中学,关于教师的选拔,人员非常缺乏。我们村只有一名家庭出身不好的青年农民可以胜任,不知上级领导是否同意聘用?”
电话里传来对方的答复:“在当前人才难得的情况下,地富子女,只要本人没有劣迹,就可以任用。”
书记:“那好,我们村没有别的人选,只能任用一名家庭出身不好的人当教师了。”
书记放下了电话,接着说:“教师就这么确定。再就是桌凳和黑板的问题。”
主任:“桌凳的问题,我的看法是因陋就简。跟各个生产队收集一些木板和木棱子,买点钉子,钉上腿,就可以做成书桌和板凳。有了板子,找一个木匠,黑板就做上了。”
书记:“主任的这个主意很好。现在可以让主任担任农中的兼职校长,具体的事项由他主管,大伙同不同意?”
几个委员齐声说:“同意!”
主任:“书记让我当这个校长,我也不推辞。会后咱们就下通知,让各个生产队长给咱们的农业中学准备一些制作书桌和板凳的木料,同时,通知孙善民到村政府来研究成立农业中学的各项事宜。”
书记:“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会计马上写通知,安排人送下去。”
101,孙家,日。
孙善民笑嘻嘻地进了屋。
母亲看着善民的表情与平时不一样,问道:“我看你满脸的笑容,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喜事,真有什么喜事吗?”
善民笑着说:“妈妈猜对了,确实遇到了一件喜事。”
母亲:“到底是什么喜事呢?”
善民:“上级下达了指示,让各村成立农业中学,咱们周家村也决定成立,村干部经过研究,让我担任农业中学的教师。'
母亲笑了,她说:“噢,是这么回事,这确实是一件喜事。”
益民在一旁插了一句:“是一件不大不小的喜事。”
母亲:“这个事你爹知道吗?”
善民:“知道。刚才全队的劳动力正在干活,村上派人送来通知,说是要成立农业中学,让各生产队给准备一些木料,制作书桌和凳子;还通知我担任农业中学的教师,让我去村上报到,研究具体问题。”
母亲:“那你什么时候到村上去?”
善民:“我马上就去。”
102,周家村办公室,日。
孙善民走进办公室,主任和会计都从座位上站起来,齐声说:“孙老师来了,快请坐。”
善民一面说“谢谢”,一面坐了下来。
主任说:“根据上级的指示,咱们村决定成立一所农业中学,农业中学的教师,准备让你担任,不知你是否愿意?”
善民笑着说:“我愿意,我愿意担任农业中学的教师。同时也感谢领导对我的信任。”
主任:“你同意,这个教师的事就算落实了。另外,我还告诉你,村委会还决定让我兼任校长,主管农业中学的一些事物,为了抓紧时间,现在咱们就研究一些具体问题。”
善民:“目前,首要的问题是校舍。我听说校舍是借用的民房,不知是什么样的房子。”
主任:“据说房子很不像样。不如现在就去看看吧。”
善民:“那好,咱们去看看。”
103,冯堡生产队,日。
冯树和(14岁)来到李成宝(14岁)家。
冯树和:“李成宝啊,你知不知道咱们村要成立农业中学?”
李成宝:“这个事可不知道。”
冯树和:“村上都下通知了,已经决定成立。”
李成宝:“要成立农业中学,那什么时候开学?”
冯树和:“详细情况我不了解,咱们到村上去问问吧。”
104,东阳生产队,日。
姜玉林(15岁)和宋德福(14岁)一起来找刘文山(15岁)。
姜玉林:“刘文山哪,我和宋德福要去村上报名,念农业中学,你去不去?”
刘文山:“要去念书啊,行,我去。”
姜玉林:“那就一块走吧。”
105,周国玉的闲房,日。
在周国玉的陪同下,主任和善民走进了屋内。
主任:“老周,你这房子多少年了?”
周国玉:“这房子是旧社会盖的,能有四十多年。”
主任:“闲几年了?”
周国玉:“闲五年了。”
主任:“房子是越闲越不像样啊。”
周国玉:“是啊,你看,墙上糊的纸都掉了,窗户也破了,满屋子到处都是灰尘,看哪都不顺眼。”
善民看了这些,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主任问:“孙老师啊,你看这房子怎么样?”
善民:“房子很差呀。”
主任:“房子确实很差,所以,需要你带领学生去收拾,让它改观。”
善民:“主任说的对,我们一定要把它收拾好,让他改观。”
主任:“村委会相信你能做好这项工作,有关事项我们已经向各生产队做了传达,估计今天就会有学生前来报名。制作桌凳与黑板所需的木板和木棱子我们已经指示各生产队给准备,等学生来了,你们可以主动到各队收集;关于办公用品,由村上给解决。孙老师,除此之外,你看还有什么困难?”
善民想了想,说:“困难确实不少,我们逐渐克服吧。”
主任:“我还有些别的事,所以先走了。有什么问题,我们随时联系。”
106,周家村政府,日。
一群小学毕业生陆续来到村政府,办公室只有会计一个人。
冯树和问:“会计呀,我们听说要成立农业中学,学校在哪里?”
会计:“学校在周家堡生产队。”
姜玉林问:“我们要念农业中学,找谁报名呢?”
会计:“农业中学的孙老师,已经去周家堡了,你们到那里去找他吧。”
107,周国玉的闲房。日。
主任和周国玉走了以后,善民仍在屋子里慢慢地踱着。他一方面上下左右观察,一方面思考如何把这破旧的屋子修整成可以上课的教室。
这时,一群十多岁的孩子走进了这间未来的教室。
善民看着这些不太熟悉的面孔,也能猜出他们的来意。不过,还是问了一句:“你们是想到农业中学来念书吗?”
姜玉林抢先回答:“老师啊,我们是来报名的。”
又有几个孩子齐声说:“我们都是来报名的。”
善民得到这么多孩子的支持,心情豁然开朗了。他脱口而出:“欢迎你们,欢迎你们的到来!”
孩子们进屋以后,都瞪大了眼睛,屋上屋下看个不停。善民对他们说:“这个屋子,再过几天就要成为我们的教室了,你们看怎么样?”
冯树和说:“屋子倒是不怎么样,不过我们可以动手收拾,让它像样一些。”
宋德福说:“好好收拾收拾,只要能上课就行。”
李成宝说:“我们回去以后宣传发动一下,凡是要报名参加学习的,明天都来收拾教室。”
善民听了孩子们的这些话非常高兴,便因势利导:“刚才这几位同学讲得很好,我完全同意你们的意见。为了尽快把咱们的教室安排好,早日上课,必须把全体同学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你们回去以后,要进行广泛的宣传发动,明天早饭后,让所有的同学都带着适当的工具,来整修我们的教室。”
孩子们说:“老师您放心,我们一定宣传好、发动好,明天多来一些人,参加劳动。”
听了孩子们热情的话语,善民的心暖烘烘的。
108,周国玉的闲房。日。
孩子们走了以后,善民的脑海里浮想联翩,仿佛一间崭新的教室呈现在眼前,一排排整齐的书桌后边,端坐着几十名朴实的复学孩子,他们一个个正瞪着渴求知识的眼睛,等待着老师讲课——
“啊!是我出现了幻觉?”善民又从梦幻中清醒过来:“不!这不是幻觉,这就是几天以后的现实!”
善民想到这些,决定马上离开这里,他心里说:“我要再次去村政府。”
109,周家村政府。日。
善民走进办公室。屋里只有会计一个人在低头写着什么。
善民跟他打招呼:“王会计,你忙呢!”
会计:“不忙,不忙,孙老师,你请坐。”
善民坐下后便直截了当地说:“王会计,我这次来,首先是跟村上要一些旧报纸,以便明天给学校糊墙;其次是请求村上派人给我们教室的天棚糊好,同时尽早地把黑板给做上。另外,村上是否有闲置的的办公桌给我们解决一张。”
王会计说:“这些事好办,你们需要的报纸,现在我就给你找一些带回去。糊棚和做黑板的事等领导回来我再跟他们说说,估计没有问题。办公桌我们尽量解决。”
善民:“感谢领导的全力支持。”
会计一边找报纸一边说:“孙老师不要客气,办好这所学校,我们都有责任。”
110,回家的路上,日。
善民拎着厚厚的一摞报纸走出村办公室后,又去商店买了些糊窗的纸和一把笤帚,然后往家走。这时已近中午。
111,孙家。中午。
善民回到了家。
母亲问:“善民,新成立的学校,情况什么样?”
善民:“情况是,除了两间破旧房子,别的什么也没有。”
父亲说:“不管条件怎么样,既然村政府把教学的任务交给了你,你就得发扬艰苦奋斗、白手起家的精神,把工作做好。”
善民:“也只好这样,明天我就带领学生整修教室。”
贵民:二哥,村干部说没说农业中学的招生条件?“
善民:“说了,应届的和往届的小学毕业生,十八周岁以下的都可以参加学习。“
贵民:“还限制家庭成份吗?“
善民:“不限制,农业中学不限制成份。“
贵民笑了:“这一来,我也能上学念书了。“
母亲也笑了:“你二哥当老师,你当学生,你在学生当中可得多起一些好作用。”
贵民:“这一点爹妈不用操心,明天我就跟着二哥去收拾教室,保证多干活。”
午饭时,主食是苞米面饼子。
善民问母亲:“妈,咱家还有没有细苞米面?”
母亲反问他:“你要打糨糊吗?”
善民:“是啊,明天糊墙糊窗都要糨糊。”
母亲:“需要多少苞米面?”
善民:“大约四五斤吧。”
母亲:“细苞米面可没有那么多,看来,淑敏和淑娴得给研点面子。”
淑敏淑娴齐声说:“好,下午我们抽时间给研几斤。”
112,周国玉的闲房。日。
善民和贵民带着报纸、糊窗纸、苞米面、笤帚来到了未来的教室。男女学生也陆续来了不少。
善民对着大伙说:“同学们来到这里,我再一次表示欢迎。为了早日上课,我们马上开始整修教室。下面我来分一分工。孙贵民领一名同学到邻居家去打糨糊,打好后,立即带过来。冯树和领几个同学准备糊窗,姜玉林、李成宝多领一些同学准备糊墙,等糨糊打好,立即行动。现在糨糊还没打好,大伙先清扫灰尘。”
善民分工之后,同学们立即行动起来。
山区的孩子,从小就养成了劳动习惯,干起活来,个个是好手。
113,农业中学的准教室。日。
时间快到中午了,看一看学生们的劳动成果,窗户已经糊上了白纸,周围的墙壁糊上了报纸,地面也平整了,面貌大为改观。只差天棚没有糊,要等村上派人来干。
这时,善民进行总结:“今天上午,同学们干的都很出色,使我们的教室焕然一新。上午的劳动到此为止。午饭后,同学们到各生产队收集木板子和木棱子,收到以后,扛到学校来,咱们统一制作书桌和板凳。大伙说行不行?”
学生们齐声回答:“行!”
善民接着说:“听说有一位杨小乙同学会做木工,希望你把工具带来,为咱们学校做些贡献,好不好啊?”
杨小乙回答:“好!”
114,农业中学,日。
下午,同学们陆续地把木料扛到学校,杨小乙带来了工具。为了统计出学生的人数,善民掏出本子让大伙正式报名。
善民对大伙说:“经过统计,共有二十六名同学报名,所以,需要做十三张书桌和十三条凳子。”
善民接着说:“现在由杨小乙同学执掌技术性操作,再选几名助手协助,以简单实用而且坚固为原则。其余同学清理院落,作为运动场。”
糊纸棚的人也来了。于是,每个人都不遗余力地干起来。
115,农中的教室,日。
教室的天棚糊好了,书桌和凳子做上了,分成几排摆放整齐了,黑板、办公桌和一个椅子都放到了适当的地方。
善民问大伙:“同学们,你们看这个教室怎么样?”
同学们赞美道:“挺好啊!挺好啊!真就挺好啊!”
善民说:“我们用三天的时间把这个破旧不堪的屋子修整成现在的样子,确实很好嘛!虽然屋子不算太亮堂,虽然桌凳做得简陋粗糙,但是,谁都不能否认,这里确实具备教室的模样,你们有了这么一个学习场所,心情如何呢?”
冯树和抢先说:“有了这么个教室,我们很满足了!”
很多学生附和道:“我们满足了!”
看到孩子们的学习热情,善民非常高兴。他算了一下日期说:“今天是1965年10月的最后一天,明天就到11月了,虽然课本还没到,但是不能再等了。我决定明天就开学,就正式上课。”
“好!好!”二十六个学生一面喊“好”,一面鼓起掌来。
善民的情绪也更高了,继续讲下去:“现在,我们把座位排一下,为明天上课做好准备,按照小个子在前、大个子在后的原则排列。”
听了老师的吩咐,学生根据个头高低自动站好两排,很快地确定了座位。
排好了座位,善民又说:“这里已经没有别的事,同学们可以回去了。回去以后要做好上课的准备,初中一年的语文、数学课本,能借着的尽量借,钢笔、墨水、作业本等都要准备齐全。除此之外,谁还有什么问题?”
姜玉林站起来问:“老师,明天什么时候上课?”
善民说:“上午七点半,准时到校。”
116,周家村政府办公室,日。
善民来到村政府时,书记、主任、会计都在屋里。他们打过招呼并坐稳后,善民说明了来意。
善民:“领导都在这,我把农中的情况说一说。经过各方面的共同努力,教室和桌凳都解决了。我来请示一下,明天是否应该开学了?”
主任说:“条件具备就开学吧,也不用再等了。”
书记:“我同意主任的意见”。
善民:“现在就差课本还没到,估计还得一个星期,我让同学们想法借一借,明天就上课。”
主任:“好吧,明天就上课吧。”
善民:“还有一个事,我想麻烦二位领导。”
书记:“什么事你就说吧。”
善民:“就是明天开学时,邀请二位领导到场,并做重要的指示。”
书记和主任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说:“这个可以,我们准时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