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猫商人夏范理（熊猫剧之三）
熊猫商人夏范理（熊猫剧之三）
剧情简介: 未来熊猫越时空等乘时空飞船来到古代熊猫王国，探讨未来熊猫如何影响古代熊猫的思想和行动，乃至影响古代熊猫的历史进程。当来自其他星球的三个熊猫分别挑选金银铅三个匣子，以确保有一个熊猫向朱娜求婚成功的时候，时空飞船的船员采用掉包的方法使得接下来朱娜能够被自己的如意郎君选中。当夏范理即将彻底败诉时，越时空通过时空手机的通讯，在夏范理表示愿意改邪归正的情况下，以出色的论述说服了国王和法官，在维持原判的同时，宣布夏范理无罪，以便让夏范理能够堂堂正正地改邪归正。最后，越时空除了祝贺新人的爱情天长地久以外，还祝愿古代的熊猫和未来的熊猫携起手来，共同迈向幸福美满的明天！
熊猫剧释义
所谓“熊猫剧”，是一个以熊猫为主角的剧种。
“熊猫”是中国的国宝，具有强烈的中国元素；“熊猫”既像熊，又像猫；因此“熊猫”是具有强烈中国元素的综合性动物。顾名思义，“熊猫剧”是具有强烈中国元素的综合性戏剧。
“熊猫剧”力求做到经典戏剧与互联网时代现实生活的完美结合。
“熊猫剧”注重于以下几个方面：第一，与传统戏剧相比较，在一些重要内容上推陈出新，传统戏剧中有时出现鬼魂的内容，然而“熊猫剧”《熊猫王子哈特传奇》中却没有鬼魂的内容；第二，在同一个“熊猫剧”中，适当考虑加进其他一个或几个经典戏剧甚至其他表演形式的若干元素；第三，比较和实施与互联网时代现实生活的组合或综合，例如加进某些虚拟世界的内容，以及适当反映当今世界人们的思想和言行；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至于“熊猫剧”的演出，则不必拘泥于形式，可以拍成动画片，也可以由演员化装成熊猫或戴上熊猫面具进行演出。另外，为简便计，将“熊猫某某某”简称为“某某某”，余类推。
剧中人物
熊猫王国国王（简称国王，下同）
熊猫朱娜 富家千金
熊猫华富贵公子 熊猫朱娜的求婚者
熊猫田俊公子 熊猫朱娜的求婚者
熊猫安安 熊猫王国商人
熊猫宁西宁 安安的朋友
熊猫王冬 安安和宁西宁的朋友
熊猫李喜田 安安和宁西宁的朋友
熊猫郭文贵 安安和宁西宁的朋友
熊猫夏范理 熊猫富豪兼高利贷
熊猫夏丽丽 夏范理的女儿
熊猫罗成功 熊猫夏丽丽的恋人
熊猫高洋 高利贷熊猫，夏范理的朋友
熊猫高波 小丑，夏范理的仆人
熊猫老高山 高波的父亲
熊猫栗多奎 宁西宁的仆人
熊猫王宝 朱娜的仆人
熊猫于恒 朱娜的仆人
熊猫唐莎莎 朱娜的侍女
熊猫越时空 “徐福二号”载熊猫时空飞船船长
载熊猫时空飞船船员若干 熊猫越时空的随行熊猫
熊猫王国众士绅、法庭官吏、狱史、朱娜家中的仆从及其他侍从
地点
熊猫王国的关西地区，朱娜邸宅，等地
第一幕
第一场 王国夜空上的“徐福二号”载熊猫时空飞船内
（越时空等未来熊猫从飞船内俯瞰古代熊猫王国的夜景）**
船员甲 啊！古代熊猫王国的夜景真漂亮！
船员乙 古代熊猫王国水域里的水也真清亮！到底是没有污染。
越时空 随着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熊猫类终于突破时空障碍，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到任何时间的任何地点。不久前，我们乘坐这艘“徐福二号”载熊猫时空飞船，先后到达了21世纪元旦的北京，20世纪元旦的莫斯科，19世纪元旦的华盛顿，18世纪元旦的伦敦，17世纪元旦的巴黎，等等。在那些站点，我们只是以隐身的旁观者的身份出现。现在，我们到达了古代熊猫王国，即将开始一段史无前例的行程。
船员甲 这一次我们可以和古代熊猫王国的熊猫们接触。
越时空 是的，但是不能随便接触。我们将把一个“时空手机”在适当的时间和适当的地点，交给一位适当的古代熊猫，告诉他如何使用之后，我们就飞回去。以后，这位熊猫便可以在他认为必要的时候，通过“时空手机”来穿越时空地和我们联系。这样，我们就可以探讨未来熊猫如何通过自己的知识和智慧，来影响古代熊猫的思想和行动，乃至影响古代熊猫的历史进程。
船员甲 这是一件十分有趣而且十分有意义的事情。
船员乙 这个“时空手机”并不复杂，易学易用，而且使用几年没有问题。
船员甲 这个“时空手机”是有偿服务的，需要事先充值才能使用；它暂时在我这里保管。
越时空 现在是午夜时分，这里的熊猫都入睡了。你们可以下去洗洗澡，注意快去快回。对了，回来时别忘了给我带一桶水，我也擦擦澡。
众船员 多谢船长，我们去了。（众船员下。）
第二场 王国。街道
（安安、郭文贵及李喜田上。）
安安 我本来应该是一个快乐的大熊猫。可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闷闷不乐。你们说你们见我这样子，心里觉得很厌烦，其实我自己也很厌烦我自己；忧愁已经使我变成了一个傻子。你们可别嫌弃我，否则我会更郁闷。
郭文贵 请放心，我们不会嫌弃你。不过我得劝劝你，你的一些烦恼是你自己找的。
安安 我自己找的？此话怎讲？
郭文贵 你有时在不经意间就显露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架势。这一点你以后可要改一改。见到认识的熊猫打个招呼，露个笑脸，这并不困难啊。
安安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架子。
李喜田 相信我，老兄，要是我也有这么一笔买卖在外洋，我一定要用大部分的心思牵挂它；我一定常常拔草观测风吹的方向，在地图上查看港口码头的名字；凡是足以使我担心那些货物的命运的一切事情，不用说都会引起我的忧愁。
郭文贵 要是我到寺庙里去，看见那用石块筑成的神圣的殿堂，我怎么会不立刻想起那些危险的礁石，它们只要略微碰一碰我那艘大船的船舷，就会把满船的香料倾泻在水里，让汹涌的波涛冲走我的绸缎绫罗；方才还是价值连城的船和货物，一瞬间尽归乌有。要是我想到了这种情形，我怎么会不担心这种情形也许会果然发生？不用对我说，我知道安安是因为担心他的货物而忧愁。
安安 不，相信我；我的买卖的成败并不完全寄托在一艘船上，更不是依赖着一处地方；我的全部财产，也不会因为这一年的盈亏而受到影响，所以我的船和货物并不能使我忧愁。
郭文贵 啊，那么您是在恋爱了。
安安 呸！哪儿的话！
郭文贵 也不是因为恋爱吗？那么让我们说，您忧愁，因为您不快乐；就像您笑笑跳跳，说您很快乐，因为您不忧愁，实在再简单也没有了。实际上，老天造出熊猫，真是无奇不有：有的熊猫老是眯着眼睛笑，好像鹦鹉见了吹风笛的一样；有的熊猫终日皱着眉头，即使对很可笑的笑话，他听了也不肯装出一个笑容来。
（宁西宁，罗成功及王冬上。）
李喜田 您的一位最尊贵的朋友，宁西宁，跟王冬、罗成功都来了，我们失陪啦。
安安 照我看来，恐怕还是你们自己有事，所以借机抽身吧？
宁西宁 两位先生，咱们什么时候再聚在一起说说笑笑？你们近来跟我疏远了，难道非走不可吗？
郭文贵 在适当时机，我们一定奉陪。
（郭文贵、李喜田下。）
罗成功 宁西宁老爷，您们可能有要事相谈，我们也要少陪啦；可是请您千万别忘记吃饭的时候咱们在什么地方会面。
宁西宁 我一定不失约。
王冬 安安先生，您的脸色不大好，您把世间的事情看得太认真了；一个熊猫思虑太多，就会失却做熊猫的乐趣。相信我，您近来真是变的太厉害啦。
安安 王冬，我把这世界不过看作一个舞台，每一个熊猫都必须在这舞台上扮演一个角色，我扮演的是一个悲哀的角色。
王冬 让我扮演一个小丑吧。让我在嘻嘻哈哈的欢笑声中不知不觉地老去；宁可用酒温暖我的肠胃，不要用折磨自己的呻吟冰冷我的心。为什么一个身体里面流着热血的熊猫，要那么正襟危坐，就像他祖宗爷爷的石膏像一样呢？为什么动不动翻脸生气，把自己气出了一场病来？我告诉你吧，安安——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才对你说这样的话：世界上有一种熊猫，他们的脸上装出一副心如止水的神气，故意表示他们的冷静，好让人家称赞他们一声智慧深沉，思想渊博；他们的神气之间，好像说，“我的说话都是仙音神语！”啊，我的安安，我看透了这一种熊猫，他们只是因为不说话，博得了智慧的名声；可是我可以确定地说一句，要是他们说起话来，听见的熊猫，谁都会骂他们是傻瓜的。等有机会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关于这种熊猫的笑话吧；可是请你千万别再用悲哀做钓饵，去钓这种无聊的名誉了。
安安 好吧，我会把自己慢慢儿训练得多说话一点的。
王冬 那就再好没有了，我们期盼着。
（王冬、罗成功下。）
安安 他说的这一番话有些什么意思？
宁西宁 王冬比全王国城里无论哪一个熊猫都更会拉上一大堆废话。他的道理就像藏在两桶糟糠里面的两粒麦子，你必须费去整天工夫才能够把它们找到，可是找到了它们以后，你会觉得费这许多气力找它们出来，是一点不值得的。
安安 好，您今天答应告诉我您立誓要去秘密拜访的那位姑娘的名字，现在请您告诉我吧。
宁西宁 安安，您知道得很清楚，我怎样为了维持我外强中干的体面，把一份微薄的资产都挥霍光了；现在我对于家道中落、生活紧缩，倒也不怎么在乎了；我最大的烦恼是怎样可以解脱我背上的由于挥霍而积欠下来的重重债务。无论在钱财方面或是友谊方面，安安，我欠您的债都是最多的；因为你我交情深厚，我才敢大胆把我心里所打算的怎样了清这一切债务的计划全部告诉您。
安安 好宁西宁，请您告诉我吧。只要您的计划光明正大，那么我的钱囊可以让您任意取用，我自己也可以供您驱使；我愿意用我所有的力量，帮助您达到目的。
宁西宁 我在学校里练习射箭的时候，每次把一枝箭射得不知去向，便用另一枝同样射程的箭向着同一方向射去，眼睛看准了它掉在什么地方，就往往可以把那失去的箭找回来；这样，冒着双重的险，就能找到两枝箭。所以，您要是愿意向着您放射第一枝箭的方向，再射出您的第二枝箭，那么这一回我一定会把目标看准，即使不把两枝箭一起找回来，至少也可以把第二枝箭交还给您，让我仍旧对于您先前给我的援助做一个知恩图报的负债者。
安安 您不必用这种譬喻来试探我的友谊；所以您只要对我说我应该怎么做，如果您知道哪件事是我的力量所能办到的，我一定会给您办到。
宁西宁 在关西有一位富家的千金，长得非常漂亮，尤其值得称道的，她有非常卓越的德性；从她的眼睛里，我有时接到她的脉脉含情的流盼，似乎她对我有一定好感。她的名字叫做朱娜。这广大世界也没有漠视她的美貌和德性，四方的风从每一处海岸上带来了声名显赫的求婚者；她的光亮的长发就像是传说中的金羊毛，把她所住的关西变做了神话中的王国，引诱着无数的熊猫，使出浑身解数甚至不远千里前来追求她。啊，我的安安！只要我有相当的财力，可以和他们中间无论哪一个熊猫匹敌，那么我觉得我有充分的把握，一定会达到愿望的。
安安 你知道我的全部财产都在海上；我现在既没有钱，也没有可以变换现款的货物。所以我们还是去试一试借钱来供你到关西去见那位美貌的朱娜。走，我们两个分头打听什么地方可以借到钱。（同下。）
第三场 关西。朱娜家中一室
（朱娜及唐莎莎上。）
朱娜 真的，唐莎莎，我这不平凡的身体已经厌倦那些无聊的追求者。
唐莎莎 好小姐，您的烦恼和不幸要是跟您的好运气相比，那就实在算不了什么了。照我看来，吃得太饱的熊猫，跟过度挨饿的熊猫，一样是会害病的，所以中庸之道才是最大的幸福：
高居云峰少良伴，
布衣蔬食保平安，
不富不贫免祸端，
与世无争可延年。
朱娜 很好的句子。
唐莎莎 要是能够照着它做去，那就更好了。
朱娜 假如做一件事情就跟知道应该做什么事情一样容易，那么小寺庙都要变成热闹非凡的地方，穷熊猫的草屋都要变成王侯的宫殿了。一个出色的教师才会遵从他自己的训诲；我可以教训二十个熊猫，吩咐他们应该做些什么事，可是要我做这二十个熊猫中间的一个，履行我自己的教训，我就要敬谢不敏了。理智可以制定法律来约束感情，可是热情激动起来，就会把冷酷的法令蔑弃不顾；年轻的熊猫好像是一头不受拘束的野兔，会跳过老年熊猫所设立的理智的藩篱。可是我这样大发议论，是不会帮助我选择一个好丈夫的。唉，说什么选择！我既不能选择我所中意的熊猫，又不能拒绝我所憎厌的熊猫；一个活着的女儿的意志，却要被一个死了的父亲的遗嘱所钳制。唐莎莎，像我这样，是不是太难堪了？
唐莎莎 老太爷生前道高德重，大凡有道君子临终之时，必有神悟；他既然定下这抽签取决的方法，叫谁能够在这金、银、铅三匣之中选中了他预定的一只，便可以跟您匹配成亲，那么能够选中的熊猫，一定是值得您倾心相爱的。可是在这些已经到来向您求婚的熊猫中间，您对于哪一个最有好感？
朱娜 请你列举他们的名字，我就下几句评语；凭着我的评语，你就可以知道我对于他们的印象。
唐莎莎 第一个是南方的公子。
朱娜 嗯，他真是一匹小马；他不讲话则已，讲起话来，老是说他的马怎么怎么；他因为能够亲自替自己的马装上蹄铁，算是一件天大的本领。我很有点儿疑心他的母亲也许是跟铁匠有过什么事情。
唐莎莎 还有那位岭南公子呢？
朱娜 他一天到晚皱着眉头，听见笑话也不露一丝笑容。我看他年纪轻轻，就这么愁眉苦脸，到老来只好一天到晚痛哭流涕了。我宁愿嫁给一个骷髅，也不愿嫁给这两个熊猫中间的任何一个；上天保佑我不要落在这两个熊猫手里！
唐莎莎 您说那位关东贵族怎样？
朱娜 既然上天造下他来，就算他是个熊猫吧。凭良心说，我知道讥笑熊猫是一桩罪过，可是他！嘿！他的马比南方公子那一匹好一点，他的皱眉头的坏脾气也胜过那位岭南公子。什么熊猫的坏处他都有一点，可是一点没有他自己的特色；听见画眉唱歌，他就会手舞足蹈；见了自己的影子，也会跟它比剑。我如果嫁给他，等于嫁给二十个丈夫；要是他憎恨我，我会原谅他，因为即使他爱我爱到发狂，我也是永远不会报答他的。
唐莎莎 要是他要求选择，结果居然给他选中了预定的匣子，那时候您如果拒绝嫁给他，那不是违背老太爷的遗命了吗？
朱娜 为了预防万一起见，我要请你替我在错误的匣子上放好一杯满满的夜光杯葡萄酒；要是他嗜酒如命，面对美酒的诱惑，我相信他一定会选中那一只匣子的。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做，唐莎莎，只要别让我嫁给一个酒鬼。
唐莎莎 小姐，您放心吧，他们已经把他们的决心告诉了我，说如果选错了匣子，那么他们决定动身回国，不再麻烦您了。
朱娜 要是没有熊猫愿意照我父亲的遗命把我娶去，那么即使我活到一百岁，也只好终生不嫁。我很高兴这一群求婚者都是这么懂事，因为他们中间没有一个熊猫我不是希望他马上离去的！
唐莎莎 小姐，您还记不记得，当老太爷在世的时候，有一个到这儿来过的文武双全的熊猫？
朱娜 是的，是的，那是宁西宁；我记得他的名字。
唐莎莎 正是，小姐；照我的愚见，对于您，他是最值得匹配的一位好熊猫。
朱娜 我十分清楚地记得他，他果然值得你的夸奖。
（一仆人上。）
朱娜 啊！什么事？
仆人 小姐，那四位客人要来向您告别；另外还有第五位客人，田俊公子今天晚上就要到这儿来了。
朱娜 这第五位客人，假如他有圣人般的德性，偏偏生着一副魔鬼样的面貌，那么与其让他做我的丈夫，还不如让他听我的忏悔。
正是：
狂蜂方出户，
浪蝶又登门。
（朱娜，唐莎莎和仆人同下。）
第四场 “徐福二号”载熊猫时空飞船内
（越时空等熊猫正在调看过去几天从熊猫王国拍摄的各种影像）**
船员甲 啊！朱娜果然十分艳丽！
船员乙 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
船员甲 我真后悔我已经结了婚，不然的话，我把朱娜追到手易如反掌。
船员乙 你想的美，我要是没结婚，一定捷足先登。
越时空 不要说这些无意义的话。我们不是有约定，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做吗？
船员甲 我们只是开玩笑。不过船长，恕我直言，类似的事情恐怕早晚要发生。
越时空 确实是这样。不过我们现在暂时不考虑这个问题。当务之急是把“时空手机”交给合适的人选，我们赶紧回去。对了，这方面的进展如何？
船员甲 我打扮成古代熊猫的样子，走遍了王国的大街小巷进行明察暗访。我们事先定下的选择标准是：第一，这个熊猫爱读书，有较高的知识水平；第二，他对新鲜事物感兴趣；第三，他有一定财力；第四，他的命运的改变具有重要意义。根据这些框框，我认为夏范理最合适。
船员乙 我们已经和夏范理进行了初步接触，他表示愿意考虑。
越时空 好！我们在适当时机去和夏范理详谈。
第五场 王国。广场
（宁西宁及夏范理上。）
夏范理 借三千块钱，嗯？
宁西宁 是的，大叔，三个月为期。
夏范理 三个月为期，嗯？
宁西宁 我已经对你说过了，这一笔钱可以由安安签立借据。
夏范理 三千块钱，借三个月，安安签立借据。
宁西宁 你的答复呢？
夏范理 安安是个好熊猫。
宁西宁 你有没有听见人家说过他不是个好熊猫？
夏范理 啊，不，不，不，不；我说他是个好熊猫，我的意思是说他是个有身价的熊猫。可是他的财产却还有些问题：他有一艘商船开到东印度群岛，另外—艘开到西印度群岛，我在交易所里还听有的熊猫说起，他有第三艘船在墨西哥，第四艘到英国去了，此外还有遍布在海外各国的买卖；可是船不过是几块木板钉起来的东西，水手也不过是些血肉之躯，岸上有旱老鼠，水里也有水老鼠，有陆地的强盗，也有海上的强盗，还有风波礁石各种危险。不过虽然这么说，他这个熊猫是靠得住的。三千块钱，我想我可以接受他的契约。
宁西宁 你放心吧，不会有错的。
夏范理 我一定要放了心才敢把债放出去，所以还是让我再考虑考虑吧。我可不可以跟安安谈谈？
宁西宁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陪我们吃一顿饭？
夏范理 我可以跟你们做买卖，谈天散步，以及诸如此类的事情，可是我不能陪你们吃东西喝酒做法事。那边来的是谁？
（安安上。）
宁西宁 这位就是安安先生。
夏范理 （旁白）他的样子多么像一个摇尾乞怜的税吏！我恨他的最主要原因是因为他是个傻子，借钱给熊猫不取利钱，把咱们在王国城里干放债这一行的利息都压低了。要是我有一天抓住他的把柄，一定要痛痛快快地向他报复我的深仇宿怨。他曾经在商人会集的地方当众辱骂我，辱骂我辛辛苦苦赚下来的钱，说那些都是盘剥得来的腌臜钱。
宁西宁 夏范理，你听见吗？
夏范理 我正在估计我手头的现款，照我大概记得起来的数目，要一时凑足三千块钱，恐怕办不到。可是那没有关系，我们圈里有一个高利贷富翁高洋，可以供给我必要的数目。且慢！您打算借几个月？（向安安）您好，好先生；哪一阵好风把尊驾吹了来啦？
安安 夏范理，虽然我跟人家互通有无，从来不讲利息，可是为了我的朋友的急需，这回我要破一次例。（向宁西宁）他有没有知道你需要多少？
夏范理 嗯，嗯，三千块钱。
安安 三个月为期。
夏范理 我倒忘了，正是三个月，您对我说过的。好，您的借据呢？让我瞧一瞧。可是听着，好像您说您从来借钱不讲利息。
安安 我从来不讲利息。
夏范理 我可不同，让我看看利钱应该有多少。
安安 好，夏范理，我们可不可以仰仗你这一次？
夏范理 安安先生，好多次您在交易所里骂我，说我盘剥取利，我总是忍气吞声，耸耸肩膀，没有跟您争辩，因为忍受迫害本来是我们的特色。您骂我，只因为我用我自己的钱博取几个利息。好，看来现在是您来向我求助了；您跑来见我，您说，“夏范理，我们要几个钱，”您这样对我说。过去，您把唾沫吐在我的胡子上，用您的脚踢我，好像我是您门口的一条野狗一样；现在您却来问我要钱，我应该怎样对您说呢？我要不要这样说，“一条狗会有钱吗？一条恶狗能够借熊猫三千块钱吗？”或者我应不应该弯下身子，像一个奴才似的低声下气，恭恭敬敬地说，“好先生，您曾经用唾沫吐在我身上；用脚踢我；还骂我是狗；为了报答您这许多恩典，所以我应该借给您这么些钱吗？”
安安 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来的。的确，我恨不得再这样骂你、唾你、踢你。要是你愿意把这钱借给我，你就把它当作借给你的仇人吧；倘使我失了信用，你尽管拉下脸来照约处罚就是了。
夏范理 嗳哟，瞧您生这么大的气！我愿意跟您交个朋友，得到您的友情；您从前加在我身上的种种羞辱，我愿意完全忘掉；也希望您从此改变对我的态度。您现在需要多少钱，我愿意如数供给您，而且不要您一个子儿的利息；可是您却不愿意听我说下去。我这完全是一片好心哩。
安安 这倒果然是一片好心。
夏范理 我要叫你们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一片好心。我们不妨开个玩笑，在契约里载明要是您不能按照所规定的条件，在什么日子、什么地点还给我一笔什么数目的钱，就得随我的意思，在您身上的任何部分割下整整一斤白肉，作为处罚。
安安 很好，就这么办吧；我原意签下这样一张契约，还要对人家说这个放高利贷者的心肠倒不坏呢。
宁西宁 我宁愿安守贫困，不能让你为了我的缘故签这样的契约。
安安 老兄，你怕什么；我决不会受罚的。就在这两个月之内，离开签约满期还有一个月，我就可以有九倍这笔借款的数目进账。
夏范理 老祖宗啊！瞧这些家伙因为自己待熊猫刻薄，所以疑心人家对他们不怀好意。请您告诉我，要是他到期不还，我照着契约上规定的条款向他执行处罚了，那对我又有什么好处？从熊猫身上割下来的一斤肉，它的价值可以比得上一斤羊肉、牛肉或是山羊肉吗？我为了要博得他的好感，所以才向他卖这样一个交情；要是他愿意接受我的条件，很好，否则就算了。千万请你们不要误会我这一番诚意。
安安 好，夏范理，我愿意签约。
夏范理 那么就请您先到公证熊猫的地方等我，告诉他这一张游戏的契约怎样写法；我就去马上把钱凑起来，然后我立刻就来瞧您。
安安 那么你去吧，善良的放高利贷者。（夏范理下）这放高利贷者变了，他的心肠变得好多啦。
宁西宁 我不喜欢口蜜腹剑的熊猫。
安安 好了好了，这又有什么要紧？再过两个月，我的船就要回来了。（同下。）
第二幕
第一场 关西。朱娜家中一室
（喇叭奏花腔。田俊公子率侍从；朱娜、唐莎莎及婢仆等同上。）
田俊公子 不要因为我的外貌和肤色而憎厌我；小姐，虽然我这副容貌曾经吓破了勇士的肝胆；但是凭着我的爱情起誓，我们国土里最有声誉的少女也曾为它害过相思。我不愿变更我的肤色，除非为了取得您的欢心，我的温柔的女王！
朱娜 讲到选择这一件事，我倒并不单单凭信一双善于挑剔的少女的眼睛；而且我的命运由抽签决定，自己也没有任意取舍的权力；至于您，声名卓著的王子，您的容貌在我的心目之中，并不比我已经看到的那些求婚者逊色。
田俊公子 单是您这一番美意，已经使我万分感激了；所以请您带我去瞧瞧那几个匣子，我现在听从命运的指挥，也许结果终于失望，眼看着一个不如我的熊猫把我的意中熊猫挟走，而自己在悲哀中死去。
朱娜 您必须信任命运，或者放弃选择的尝试，但是当您开始选择以前，先立下一个誓言，要是选得不对，终身不再向任何女子求婚；所以还是请您考虑考虑吧。
田俊公子 我的主意已决，不必考虑了；来，带我去试试我的运气吧。
朱娜 首先到寺庙里去；吃过了斋饭，您就可以试试您的命运。
田俊公子 好，成功失败，在此一举！
正是：
不挟美人归，
壮士无颜色。
（奏喇叭；众下。）
第二场 王国。街道
（高波上。）
高波 要是我从我的主人夏范理这个放高利贷者的家里逃走，我的良心是一定要责备我的。可是魔鬼拉着我的臂膀，引诱着我；我要跑，魔鬼；我的脚听从你的指挥；我一定要逃跑。
（老高山携篮上。）
老高山 年轻的先生，请问一声，到高利贷老爷夏范理的家里怎么走？
高波 （旁白）天啊！这是我的亲生的父亲，他的眼睛因为有八九分盲，所以不认识我。待我戏弄他一下。
老高山 年轻的少爷先生，请问一声，到高利贷老爷夏范理的家里怎么走？
高波 你在转下一个弯的时候，往右手转过去；临了一次转弯的时候，往左手转过去；再下一次转弯的时候，什么手也不用转，曲曲弯弯地走下去，就转到那放高利贷者的家里了。
老高山 哎哟，这条路可不容易走哩！您知道不知道有一个住在他家里的高波，现在还在不在他家里？
高波 你说的是高波少爷吗？（旁白）瞧着我吧，现在我要诱他流起眼泪来了。
老高山 是高波，少爷。
高波 所以就是高波少爷。老人家，你别提起高波少爷啦；因为这位年轻的少爷，根据天命气数鬼神这一类阴阳怪气的说法，是已经去世啦，或者说得明白一点是已经归天啦。
老高山 哎哟，天哪！这孩子是我老年的拐杖，我唯一的依靠哩。
高波 （旁白）我难道像一根棒儿，或是一根柱子？——爸爸，您不认识我吗？
老高山 唉，我不认识您，年轻的少爷；可是请您告诉我，我的孩子——上天安息他的灵魂！——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
高波 您不认识我吗，爸爸？
老高山 唉，少爷，我是个瞎子；我不认识您。
高波 哦，真的，您就是眼睛明亮，也许会不认识我，只有聪明的父亲才会知道自己的儿子。好，老人家，让我告诉您关于您儿子的消息吧。请您给我祝福；真理总会显露出来，儿子虽然会暂时躲过去，事实到最后总是瞒不过的。
老高山 少爷，请您站起来。我相信您一定不会是高波，我的孩子。
高波 废话少说，请您给我祝福：我是高波，从前是您的孩子，现在是您的儿子，将来也还是您的小子。
老高山 我不能想像您是我的儿子。
高波 那我倒不知道应该怎样想法了；可是我的确是在放高利贷者家里当仆人的高波，我也相信您的妻子就是我的母亲。
老高山 她果真是高波的母亲。你如果真的就是高波，那么你就是我亲生血肉了。上天果然灵圣！你长了多长的一把胡子啦！上天啊！你真是变了样子啦！你跟主人合得来吗？我给他带了点儿礼物来了。
高波 合得来，合得来；我的主人是个十足的放高利贷者；给他礼物！还是给他一根上吊的绳子吧。我替他做事情，把身体都饿瘦了；您摸摸我的肋骨！爸爸，您来了我很高兴。把您的礼物送给一位宁西宁老爷吧，他会赏漂亮的新衣服给奴仆穿的。我要是不能服侍他，我宁愿跑到地球的尽头去。啊，运气真好！正是他来了。到他跟前去，爸爸。我要是再继续服侍这个放高利贷者，连我自己都要变做放高利贷者了。
（宁西宁率栗多奎及其他侍从上。）
宁西宁 你们就这样做吧，可是要赶快点儿，晚饭最迟必须在五点钟预备好。这几封信替我分别送出；叫裁缝把制服做起来；回头再请王冬立刻到我的寓所里来。（一仆下。）
高波 上去，爸爸。
老高山 上天保佑老爷！
宁西宁 谢谢你，有什么事？
老高山 老爷，这一个是我的儿子，一个苦命的孩子——
高波 不是苦命的孩子，老爷，我是一个高利贷富翁的跟班，不瞒老爷说，我想要，
老高山 老爷，正像人家说的，他一心一意地想要侍候——
高波 总而言之一句话，我本来是侍候那个放高利贷者的，可是——
老高山 不瞒老爷说，他的主人跟他有点儿意见不合。
高波 干脆一句话，实实在在说，这个放高利贷者欺侮了我。
老高山 我这儿有一盘烹好的鸽子送给老爷，我要请求老爷一件事——
宁西宁 你们究竟要什么？
高波 侍候您，老爷。
老高山 正是这一件事，老爷。
宁西宁 我认识你；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你的主人夏范理今天曾经向我说起，要把你举荐给我。可是你不去侍候一个有钱的放高利贷者，反要来做一个穷绅士的跟班，恐怕没有什么好处吧。
高波 老爷，一句老古话刚好说着我的主人夏范理跟您：他有的是钱，您有的是德。
宁西宁 你说得很好。老人家，你带着你的儿子，先去向他的旧主人告别，然后再来我的住址。（向侍从）给他做一身比别人格外鲜艳一点的制服，不可有误。
高波 爸爸，进去吧。爸爸，我要用一霎眼的功夫向那放高利贷者告别。（高波及老高山下。）
宁西宁 好栗多奎，请你记好，这些东西买到以后，把它们安排停当，就赶紧回来，因为我今晚要宴请我的最有名望的相识；快去吧。
栗多奎 我一定给您尽力办去。
（王冬上。）
王冬 你家主人呢？
栗多奎 他就在那边走着，先生。（下。）
王冬 宁西宁老爷！
宁西宁 王冬！
王冬 我要向您提出一个要求。
宁西宁 我答应你。
王冬 您不能拒绝我；我一定要跟您到关西去。
宁西宁 啊，那么我只好让你去了。可是听着，王冬，你这个熊猫太随便，太不拘礼节，太爱高声说话了；这几点本来在我们的眼睛里也不以为嫌，可是在陌生熊猫家里，那就好像有点儿放肆啦。请你千万留心在你的活泼的天性里尽力放进几分冷静去，否则人家见了你这样狂放的行为，也许会对我发生误会，害我不能达到我的希望。
王冬 宁西宁老爷，听我说。我一定会装出一副安详的态度，说起话来恭而敬之，难得赌一两句咒，口袋里放一本经书，脸孔上堆满了庄严；我一定遵守一切礼仪。
宁西宁 好，我们倒要瞧瞧你装得像不像。
王冬 今天晚上可不算；您不能按照我今天晚上的行动来判断我。
宁西宁 如果今天晚上就这样做，那未免太杀风景了。我倒要请你今天晚上痛痛快快地欢畅一下，因为我已经跟几个朋友约定，大家都要尽兴狂欢。现在我还有点事情，等会儿见。
王冬 我也要去找罗成功，还有那些熊猫；晚饭的时候我们一定来看您。（各下）
第三场 同前。夏范理家中一室
（夏丽丽及高波上。）
夏丽丽 你这样离开我的父亲，使我很不高兴；我们这个家是一个地狱，幸亏有你这淘气的小鬼，多少解除了几分闷气。可是再会吧，高波，这一块钱你且拿了去；你在晚饭的时候，可以看见一位叫做罗成功的，是你新主人的客人，这封信你替我交给他，留心别让旁人看见。现在你快去吧，我不敢让我的父亲瞧见。
高波 再见！眼泪哽住了我的舌头。但愿有个好熊猫把你拐跑。
夏丽丽 再见，好高波。（高波下）唉，我真是罪恶深重，竟会羞于做我父亲的孩子！可是虽然我在血统上是他的女儿，在行为上却不是他的女儿。罗成功啊！你要是能够守信不渝，我将要做你的亲爱的妻子。（下。）
第四场 同前。街道
（王冬、罗成功、郭文贵及李喜田同上。）
罗成功 不，咱们就在吃晚饭的时候溜了出去，在我的寓所里化装好了，只消一点钟工夫就可以把事情办好回来。
王冬 咱们还没有好好儿准备呢。
罗成功 现在还不过四点钟；咱们还有两个钟头可以准备起来。
（高波持函上。）
罗成功 高波朋友，你带什么消息来了？
高波 请您把这封信拆开来，好像它会告诉您。
罗成功 我认识这笔迹；这几个字写得真好看；写这封信的那双手，是比这信纸还要洁白的。
王冬 一定是情书。
高波 老爷，小的告辞了。
罗成功 你还要到哪儿去？
高波 呃，老爷，我要去请我的旧主人今天晚上陪我的新主人吃饭。
罗成功 慢着，这几个钱赏给你；你去回复温柔的夏丽丽，我不会误她的约；留心说话的时候别给旁人听见。各位，去吧。（高波下）你们愿意去准备今天晚上的假面跳舞会吗？我已经有了一个拿火炬的熊猫了。
郭文贵 是，我立刻就去准备起来。
李喜田 我也就去。
罗成功 再过一点钟左右，咱们大家在王冬的寓所里相会。
郭文贵 很好。（郭文贵、李喜田同下。）
王冬 那封信不是夏丽丽写给你的吗？
罗成功 我必须把一切都告诉你。她已经教我怎样带着她逃出她父亲的家，告诉我她随身带了多少金银珠宝，已经准备好怎样一身小童的服装。要是她的父亲那个放高利贷者有一天会上天堂，那一定因为上天看在他善良的女儿面上特别开恩；恶运再也不敢侵犯她，除非因为她的父亲是一个奸诈的放高利贷者。来，跟我一块儿去；你可以一边走一边读这封信。美丽的夏丽丽将要替我拿着火炬。（同下。）
第五场 同前。夏范理家门前
（夏范理及高波上。）
夏范理 好，你就可以亲眼瞧瞧夏范理老头子跟宁西宁有什么不同啦。喂，夏丽丽！
高波 喂，夏丽丽！
夏范理 谁叫你喊的？我没有叫你喊呀。
高波 您老人家不是常常怪我一定要等人家吩咐了才做事吗？
（夏丽丽上。）
夏丽丽 您叫我吗？有什么吩咐？
夏范理 夏丽丽，人家请我去吃晚饭；这儿是我的钥匙，你好生收管着。可是我去干吗呢？人家又不是真心邀请我，他们不过拍拍我的马屁而已。可是我因为恨他们，倒要去这一趟，受用受用这个浪子的酒食。夏丽丽，我的孩子，留心照看门户。我实在有点不愿意去；昨天晚上我做梦看见钱袋，恐怕不是个吉兆，叫我心神难安。
高波 老爷，请您一定去；我家少爷在等着您赏光呢。
夏范理 我也在等着他赏我一记耳光哩。
高波 他们已经商量好了；我并不说您可以看到一场假面跳舞，可是您要是果然看到了，那就怪不得我要交恶运了，因为在上一个黑色星期一早上六点钟我流起鼻血来啦。
夏范理 怎么！还有假面跳舞吗？听好，夏丽丽，把家里的门锁上了；把我这屋子的耳朵都封起来——我说的是那些窗子；别让那些无聊的胡闹的声音钻进我的清静的屋子。我发誓，我今晚真有点不想出去参加什么宴会。可是就去这一次吧。小子，你先回去，说我就来了。
高波 那么我先去了，老爷。小姐，留心看好窗外；不要错过好姻缘。（下。）
夏范理 嘿，那个傻瓜说些什么？
夏丽丽 没有说什么，他只是说，“再会，小姐。”
夏范理 这蠢才别的倒还好，就是食量太大；做起事来，慢腾腾的像条蜗牛一般；白天睡觉的本领，比野猫还胜过几分；我家里可容不得懒惰的黄蜂，所以才打发他走了，让他去跟着那个靠借债过日子的败家精，正好帮他消费。好，夏丽丽，进去吧；也许我一会儿就回来。记住我的话，把门随手关了。“缚得牢，跑不了”，这是一句千古不灭的至理名言。（下。）
夏丽丽 再会；要是我的命运不跟我作梗，那么我将要失去一个父亲，你也要失去一个女儿了。（下。）
第六场 同前
（王冬及郭文贵戴假面同上。）
王冬 这屋檐下便是罗成功叫我们守望的地方。
郭文贵 他约定的时间快要过去了。
王冬 他竟然会迟到真是件怪事，因为恋人们总是赶在时钟的前面的。
郭文贵 啊！爱神的鸽子飞去缔结新欢的盟约，比之履行旧日的诺言，总是要快上十倍。
王冬 那是有一定的道理。谁在席终人散以后，他的食欲还像初入座时候那么强烈？哪一匹马在冗长的归途上，会像它起程时那么长驱疾驰？世间的任何事物，追求时候的兴致总要比享用时候的兴致浓烈。
郭文贵 罗成功来啦；这些话你留着以后再说吧。
（罗成功上。）
罗成功 两位好朋友，有劳你们久等了，对不起得很；实在是因为我有点事情，忙碌中抽身不出。等你们将来也要处理私密事情的时候，我一定也替你们守这么长时间。过来，这儿就是我的高利贷岳父所住的地方。喂！里面有熊猫吗？
（夏丽丽男装自上方上。）
夏丽丽 你是哪一个？我虽然认识你的声音，可是为了免得错认，请你把名字告诉我。
罗成功 我是罗成功，你的爱人。
夏丽丽 你果然是罗成功，也的确是我的爱人；除了你，谁会使我爱得这个样子呢？罗成功，除了你之外，谁还知道我究竟是不是属于你的呢？
罗成功 上天和你的思想，都可以证明你是属于我的。
夏丽丽 来，把这匣子接住了，你拿了去会大有好处。幸亏在夜里，你瞧不见我，我改扮成这个怪样子，怪不好意思哩。可是恋爱是盲目的，恋人们瞧不见他们自己所干的傻事；要是爱神瞧见我变成了一个男孩子，也会红起脸来哩。
罗成功 下来吧，你必须替我拿着火炬。
夏丽丽 怎么！我必须拿着火炬，照亮自己的羞耻吗？像我这样子，已经太轻狂了，应该遮掩遮掩才是，怎么反而要在别人面前露脸？
罗成功 亲爱的，你穿上这一身漂亮的男装，人家不会认出你来的。快来吧，夜色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浓了起来，宁西宁在等着我们去赴宴呢。
夏丽丽 让我把门窗关好，再收拾些银钱带在身边，然后立刻就来。（自上方下。）
王冬 凭着我的神明发誓，她真是个好姑娘，不是个放高利贷者。
罗成功 我从心底里爱着她。要是我有判断的能力，那么她是聪明守信的；要是我的眼睛没有欺骗我，那么她是美貌的；她已经替自己证明她是忠诚的；像她这样又聪明、又美丽、又忠诚，怎么不叫我把她永远放在自己的心里？
（夏丽丽上。）
罗成功 啊，你来了吗？朋友们，走吧！我们的舞侣们现在一定在那儿等着我们了。（罗成功、夏丽丽、郭文贵同下。）
（安安上。）
安安 那边是谁？
王冬 我，安安先生！
安安 咦，王冬！还有那些熊猫呢？现在已经九点钟啦，我们的朋友们都在那儿等着你们。今天晚上的假面跳舞会取消了；风势已转，宁西宁就要立刻上船。我已经派遣了二十个熊猫来找你们了。
王冬 那好极了；我巴不得今天晚上就开船出发。（同下。）
第七场 关西。朱娜家中一室
（喇叭奏花腔。朱娜及田俊公子各率侍从上。）
朱娜 去把帐幕揭开，让这位尊责的公子瞧瞧那几个匣子。现在请公子自己选择吧。
田俊公子 第一只匣子是金的，上面刻着这几个字：“谁选择了我，将要得到众熊猫所希求的东西。”第二只匣子是银的，上面刻着这样的许诺：“谁选择了我，将要得到他所应得的东西。”第三只匣子是用沉重的铅打成的，上面刻着像铅一样冷酷的警告：“谁选择了我，必须准备把他所有的一切作为牺牲。”我怎么可以知道我选得错不错呢？
朱娜 这三只匣子中间，有一只里面藏着我的小像；您要是选中了那一只，我就是属于您的了。
田俊公子 求神明指示我！让我看看；我要先把匣子上面刻着的字句再推敲一遍。这一个铅匣子上面说些什么？“谁选择了我，必须准备把他所有的一切作为牺牲。”熊猫们为了希望得到重大的利益，才会不惜牺牲一切；一颗贵重的心，决不会屈躬俯就鄙贱的外表；我不愿为了铅的缘故而作任何的牺牲。那个色泽皎洁的银匣子上面说些什么？“谁选择了我，将要得到他所应得的东西。”得到他所应得的东西！且慢，我要是疑心我自己不够资格，那未免太小看自己了。得到我所应得的东西！当然那就是指这位小姐而说的；那么我不必迟疑，就选了这一个匣子吧。且慢，让我再瞧瞧那金匣子上说些什么话：“谁选择了我，将要得到众熊猫所希求的东西。”啊，那正是这位小姐了；整个儿的世界都希求着她，他们从地球的四面八方迢迢而来，他们越过汹涌的波涛，为了要看一看朱娜的绝世姿容。在这三只匣子中间，有一只里面藏着她的天仙似的小像。如此珍贵的肖像，决不会装在比金子低贱的匣子里。外国有一种金子铸成的钱币，表面上刻着天使的形象；这儿的天使，拿金子做床，却躲在黑暗里。把钥匙交给我；我已经选定了，但愿我的希望能够实现！
朱娜 公子，请您拿着这钥匙；要是这里边有我的小像，我就是您的了。（田俊公子开金匣。）
田俊公子 哎哟，该死！这是什么？一个死熊猫的骷髅，那空空的眼眶里藏着一张有字的纸卷。让我读一读上面写着什么。
“发闪光的不全是黄金，
不明此理者四处飘流；
即使坟墓用黄金所造，
里面最终也只是骷髅。”
欢迎我的，竟然是凛冽的寒风！永别了，我徒劳的热情！
再见，朱娜；悲伤塞满了心胸，莫怪我这败军之将去得匆匆。
（率侍从下；喇叭奏花腔。）
朱娜 他去得倒还知趣。把帐幕拉下。但愿像他一样的熊猫，都像他一样选不中。（同下。）
第八场 王国。街道
（郭文贵及李喜田上。）
郭文贵 啊，朋友，我看见宁西宁开船，王冬也跟他回船去；我相信罗成功一定不在他们船里。
李喜田 那个恶放高利贷者大呼小叫地吵到国王那儿去，国王已经跟着他去搜宁西宁的船了。
郭文贵 他去迟了一步，船已经开出。可是有的熊猫告诉国王，说他们曾经看见罗成功跟他的多情的夏丽丽在一艘平底船里；而且安安也向国王证明他们并不在宁西宁的船上。
李喜田 那高利贷者像发疯似的，样子都变了，在街上一路乱叫乱跳乱喊，“我的女儿！啊，我的银钱！啊，我的女儿！跟一个暴徒逃走啦！公道啊！法律啊！我的银钱，我的女儿！两袋封好的银钱，给我的女儿偷去了！还有珠宝！两颗珍贵的宝石，都给我的女儿偷去了！公道啊！把那女孩子找出来！她身边带着宝石，还有银钱。”
郭文贵 王国城里所有的小孩子们，都跟在他背后，喊着：他的宝石呀，他的女儿呀，他的银钱呀。
李喜田 安安应该留心那笔债款不要误了期，否则在他身上要遭到报复的。
郭文贵 对了，你说的不错。昨天我跟一个外国熊猫谈天，他对我说起，在某两国之间的狭隘的海面上，有一艘从咱们国里开出去的满载着货物的船只出事了。我一听见这句话，就想起安安，但愿那艘船不是他的才好。
李喜田 你最好把你听见的消息告诉安安；可是你要轻描淡写地说，免得害他着急。
郭文贵 世上没有一个比他更仁厚的君子。我看见宁西宁跟安安分别，宁西宁对他说一定尽早回来，他就回答说，“不必，宁西宁，不要为了我的缘故而误了你的正事，你等到一切事情圆满完成以后再回来吧；至于我在那放高利贷者那里签下的契约，你不必放在心上，你只管高高兴兴，一心一意地进行着你的好事，施展你的全副精神，去博得美人的欢心吧。”说到这里，他的眼睛里已经含着眼泪，他就亲亲热热地握着宁西宁的手；他们就这样分别了。
李喜田 我看他真是一个天底下最好的熊猫。咱们现在就去找他，想些开心的事儿替他解解愁闷，你看好不好？
郭文贵 很好很好。（同下。）
第九场 关西。朱娜家中一室
（唐莎莎及一仆人上。）
唐莎莎 赶快，赶快，扯开那帐幕；华富贵公子已经宣过誓，就要来选匣子啦。
（喇叭奏花腔。华富贵公子及朱娜各率侍从上。）
朱娜 瞧，尊贵的公子，那三个匣子就在这儿。
华富贵公子 我已经宣誓遵守三项条件：第一，不得告诉任何熊猫我所选的是哪一只匣子；第二，要是我选错了匣子，终身不得再向任何女性求婚；第三，要是我选不中，必须立刻离开此地。
朱娜 为了我这微贱的身子来此冒险的熊猫，没有一个不曾立誓遵守这几个条件。
华富贵公子 我已经有所准备了。但愿命运满足我的心愿！一只是金的，一只是银的，还有一只是下贱的铅的。“谁选择了我，必须准备把他所有的一切作为牺牲。”你要我为你牺牲，应该再好看一点才是。那个金匣子上面说：“谁选择了我，将要得到众熊猫所希求的东西。”众熊猫所希求的东西！那“众熊猫”也许是指那无知的群众，他们只知道凭着外表取人，我不愿选择众熊猫所希求的东西，因为我不愿随波逐流，与庸俗的群众为伍。那么还是让我瞧瞧你这白银的宝库：“谁选择了我，将要得到他所应得的东西。”说得好，一个熊猫要是自己没有几分长处，怎么可以妄图非份？现在，我就要取我所应得的东西了。把这匣子上的钥匙给我，让我立刻打开藏在这里面的我的命运。（开银匣。）
朱娜 您在这里面瞧见些什么？怎么呆住了一声也不响？
华富贵公子 这是什么？一个眯着眼睛的傻瓜的画像，“谁选择了我，将要得到他所应得的东西。”难道我只应该得到一副傻瓜的嘴脸吗？那便是我的奖品吗？我不该得到好一点的东西吗？
朱娜 毁谤和评判，是两件作用不同、性质相反的事。
华富贵公子 这儿写着什么？ “这银子在火里烧过七遍；那答案也须经七次试炼；空有着一个镀银的外表；不要抱怨请君遵守誓言。”
丢人现眼呀，我只能默忍着心头愤怒的熬煎。
（华富贵公子率侍从下。）
朱娜 这些傻瓜们自以为聪明，免不了被聪明误了前程。
唐莎莎 打光棍，娶媳妇，都是一个熊猫注定的天数。
（一仆人上。）
仆人 小姐，门口有一个年轻的王国熊猫，说是来通知一声，他的主人就要来啦；他说他的主人叫他先来向小姐致意，除了一大堆恭维的客套以外，还带来了几件很贵重的礼物。小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位体面的爱神的使者；预报繁茂的夏季快要来临的四月的天气，也不及这个为主人报信的俊仆温雅。
朱娜 请你别说下去了吧；你把他称赞得这样天花乱坠，我怕你就要说他是你的亲戚了。来，来，唐莎莎，我倒很想瞧瞧这一位爱神差来的体面的使者。
唐莎莎 爱神啊，但愿来的是宁西宁！（同下。）
第十场 “徐福二号”载熊猫时空飞船内
（船员甲急上）**
船员甲 船长，不好了！在宁西宁到朱娜家之前，三个来自其他星球的熊猫捷足先登。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分别选择金银铅三只匣子，这样朱娜肯定会成为他们三个熊猫之一的妻子。
船员乙 哎呀！这可坏了，得马上想一个办法。
越时空 不要惊慌。让我好好想一想。
（越时空冥思苦想后，对船员乙说）**
越时空 有了。你不是魔术高手吗？你马上装扮成看热闹的观众，乘机掉包，注意别让任何熊猫发现。
船员甲 三个熊猫都没有选中之后，说他们分别选择金银铅三只匣子，并且提出抗议怎么办？
船员乙 按规则，他们都不能将自己的选择告诉其他熊猫。如果他们抗议，说明他们已经通告了各自的选择结果。一般情况下，他们不会这样做。然而，万一他们撕破了脸皮，再授意唐莎莎说他们三个并不是同时选择的，在每次选择之前，并不排除调换匣子中的东西，还说这也许是上天的安排。
越时空 好，就这样办。
（船员乙下）
第三幕
第一场 王国。街道
（李喜田及郭文贵上。）
李喜田 交易所里有什么消息？
郭文贵 他们都在那里说安安有一艘满装着货物的船在海峡里倾覆了；那地方是一处很危险的沙滩，听说有许多大船的残骸埋葬在那里。
李喜田 我但愿那些谣言就像那些吃饱了饭没事做、嚼嚼生姜或者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假装为了她第三个丈夫死去而痛哭的那些婆子们所说的鬼话一样靠不住。可是那的确是事实。
郭文贵 好了好了，别说下去了吧。
李喜田 嘿！你说什么！总归一句话，他损失了一艘船。
郭文贵 但愿这是他最后一次的损失。
（夏范理上。）
李喜田 啊，夏范理！商人中间有什么消息？
夏范理 有什么消息！我的女儿逃走啦，这件事情是你比谁都格外知道得详细的。
郭文贵 那当然啦，就是我也知道她飞走的那对翅膀是哪一个裁缝替她做的。
李喜田 夏范理自己也何尝不知道，她羽毛已长，当然要离开娘家啦。
夏范理 她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来，死了一定要下地狱。
郭文贵 倘然魔鬼做她的判官，那是当然的事情。
夏范理 我自己的血肉跟我过不去！
郭文贵 你的肉跟她的肉比起来，比黑炭和象牙还差得远；你的血跟她的血比起来，比红葡萄酒和白葡萄酒还差得远。可是告诉我们，你听没听见人家说起安安在海上遭到了损失？
夏范理 说起他，又是我的一桩倒霉事情。这个败家精，这个破落户，他不敢在交易所里露一露脸；他平常到市场上来，穿着得多么齐整，现在可变成一个叫化子啦。他老是骂我盘剥取利；他放债从来不取利息的；让他留心他的借约吧。
郭文贵 我相信要是他不能按约偿还借款，你一定不会要他的肉的；那有什么用处呢？
夏范理 拿来钓鱼也好；即使他的肉不中吃，至少也可以出出我这一口气。他曾经羞辱过我，夺去我几十万块钱的生意，讥笑着我的亏蚀，挖苦着我的盈余，侮蔑我的人格，破坏我的买卖，离间我的朋友，煽动我的仇敌；他的理由是什么？只因为我是一个放高利贷者。难道放高利贷者没有眼睛吗？难道放高利贷者没有五官四肢、没有知觉、没有感情、没有血气吗？你们要是用毒药谋害我们，我们不是也会死的吗？那么要是你们欺侮了我们，我们难道不会复仇吗？要是在别的地方我们都跟你们一样，那么在这一点上也是彼此相同的。报仇。你们已经把残虐的手段教给我，我一定会照着你们的教训实行，而且还要加倍奉敬哩。
（一仆人上。）
仆人 两位先生，我家主人安安在家里要请两位过去谈谈。
郭文贵 我们正在到处找他呢。
（李喜田、郭文贵及仆人下。高洋上。）**
夏范理 啊，高洋！有什么消息？你有没有找到我的女儿？
高洋 我所到的地方，往往听见人家说起她，可是总找不到她。
夏范理 哎呀，糟糕！糟糕！糟糕！我在国外买的那颗金刚钻也丢啦！咒诅到现在才降落到咱们头上；我到现在才觉得它的厉害。那一颗金刚钻就是两千块钱，还有别的贵重的珠宝。我希望我的女儿死在我的脚下，那些珠宝都挂在她的耳朵上；我希望她就在我的脚下入土安葬，那些银钱都放在她的棺材里！不知道这些宝物的下落吗？哼，我不知道为了寻访这些宝物，又花去了多少钱。如果出不了这一口怨气，那就只有我一个熊猫倒霉，只有我一个熊猫叹气，只有我一个熊猫流眼泪！
高洋 倒霉的不单是你一个熊猫。我在马路边听人家说，安安——
夏范理 什么？他也倒了霉吗？
高洋 有一艘从东印度群岛来的大船，在途中触礁。
夏范理 谢谢上天！是真的吗？
高洋 我曾经跟几个从那船上死里逃生的水手谈过话。
夏范理 谢谢你，好高洋。好消息！哈哈！太好了！
高洋 听说你的女儿在高级餐馆一个晚上花去八十块钱。
夏范理 你的话像一把刀戳进我心里！我再也瞧不见我的银子啦！一下子就是八十块钱！八十块钱！
高洋 有几个安安的债主跟我同路到王国来，他们肯定地说他这次一定要破产。
夏范理 我很高兴。我要叫他知道些厉害。
高洋 有一个熊猫给我看一个指环，说是你女儿拿它向他买了一头猴子。
夏范理 该死！高洋，你提起这件事，真叫我心里难过；那是我的绿玉指环，是我的妻子在我们没有结婚的时候送给我的；即使人家把一大群猴子来向我交换，我也不愿把它出手。
高洋 可是安安这次一定完了。
夏范理 对了，这是真的，一点不错。去，高洋，现在离开借约满期还有半个月，你先给我到衙门里走动走动，花费几个钱。要是他违了约，我要挖他的肉。去，去，高洋，咱们在会堂里见面。
（各下。）
第二场 关西。朱娜家中一室
（朱娜吩咐唐莎莎去请宁西宁和王冬）**
朱娜 我简直像做了一场噩梦。当那三个奇怪的熊猫一起来求婚的时候，我就觉得事情不妙。果然，他们依次选择不同的匣子，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当第三个熊猫选择第三个匣子时，我几乎就要昏了过去，因为我并不喜欢他。然而奇迹出现了，第三个匣子里面竟然空空如也！可是事后我再检查第三个匣子时，里面又恢复了原状。而且，这三个熊猫也没有进一步胡闹。这些非常奇怪的事情，叫我不得不相信，一定有神明暗中保佑我找到如意郎君。既然如此，我就不必着急了，宁西宁也不必着急了。
（宁西宁，朱娜，王冬、唐莎莎及侍从等上。）
朱娜 请您不要太急，停一两天再赌运气吧；因为要是您选得不对，咱们就不能再在一块儿，所以请您暂时缓一下吧。我不愿失去您；您一定也知道，一个女孩儿家本来不该信口说话，可是唯恐您不能懂得我的意思，我真想留您在这儿住上一两个月，然后再让您为我冒险一试。我可以暗示您，怎样选才不会有错；不过我不能违犯誓言，直接告诉您，那是万万不可以的；这样您依然有可能选错；要是您选错了，您一定会使我起了一个有罪的想法，懊悔我不该为了不敢背誓而忍心让您失望。最可恼的是您这一双眼睛，它们已经瞧透了我的心，我的意思是说整个儿的我都是您的。唉！都是这些无聊的世俗礼法，使熊猫们不能享受他们合法的权利；所以我虽然是您的，却又不是您的。要是结果真是这样，造孽的是那命运，不是我。我说得太噜苏了，可是我的目的是要尽量拖延时间，不放您马上就去选择。
宁西宁 让我选吧；我现在这样提心吊胆，才像被拷问一样受罪呢。
朱娜 被拷问，宁西宁！那么您给我招认出来，在您的爱情之中，隐藏着什么？
宁西宁 “爱”便是我所能招认的一切。所以让我去瞧瞧那几个匣子，试试我的运气吧。
唐莎莎 让他去吧！有些事情我还不能说，我只能说夜长梦多。
朱娜 道理确实是这样。那么去吧！在那三个匣子中间，有一个里面锁着我的小像；您要是真的爱我，您会把我找出来的。唐莎莎，你跟其余的熊猫都站开些。在他选择的时候，把音乐奏起来，要是他失败了，好让他像天鹅一样在音乐声中死去；把这譬喻说得更确当一些，我的眼睛就是他葬身的清流。也许他会胜利的；那么那音乐又像什么呢？那时候音乐就像忠心的臣子俯伏迎接新加冕的君王的时候所吹奏的号角，又像是黎明时分送进正在做着好梦的新郎的耳中，催他起来举行婚礼的甜柔的琴韵。现在他去了，他的沉毅的姿态，就像传说中年轻的勇士一样奋不顾身冲向前去，把祭献给海怪的处女拯救出来一样，可是他心里却藏着更多的爱情，我站在这儿做牺牲。去吧，年轻的勇士！我的生命悬在你手里，但愿你安然生还；我这观战的熊猫心中比你上场作战的熊猫还要惊恐万倍！
（宁西宁独白时，乐队奏乐唱歌。）
（歌）
告诉我爱情生长在何方？
是在脑海中还是在心房？
它是怎样发生怎样成长？
爱情的火在眼睛里点亮，
凝视是爱情生活的滋养，
它的摇篮便是它的坟堂。
让我们把爱的丧钟鸣响，
叮当呀叮当呀叮叮当当 ！
（众和）叮当呀叮当呀叮叮当当 ！
宁西宁 我要接受前面失败者教训。我想，外观往往和事物的本身完全不符，世人却容易为表面的装饰所欺骗。在法律上，哪一件卑鄙邪恶的陈诉不可以用娓娓动听的言词掩饰它的罪状？任何昭然若揭的罪恶，都可以在外表上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多少没有胆量的懦夫，他们的颊上却长着天神一样威武的鬚髯，人家只看着他们的外表，也就居然把他们当作英雄一样看待！再看那些世间所谓美貌吧，那是完全靠着脂粉装点出来的。所以装饰不过是一道把船只诱进凶涛险浪的怒海中去的海岸，又像是遮掩着一个黑丑蛮女的一道美丽的面幕；总而言之，它是狡诈的世人用来欺诱智士的似是而非的真理。所以，你炫目的黄金，是术士装神弄鬼求得点金术以后将食物变成的，所以我不要你；你惨白的银子，在熊猫们手里来来去去的下贱的奴才，我也不要你；可是你，丑陋的铅，你的形状只能使一般的熊猫退走，一点没有吸引熊猫的力量，然而你的质朴却比巧妙的言辞更能打动我的心，我就选了你吧，但愿结果美满！
朱娜 （旁白）一切纷杂的思绪；多心的疑虑、卤莽的绝望、战栗的恐惧、胡乱的猜嫉，多么快地烟消云散了！爱情啊！把你的狂喜节制一下，不要让你的欢乐溢出界限，让你的情绪越过分寸；你使我感觉到太多的幸福，请你把它减轻几分吧，我怕我快要给快乐窒息而死了！
宁西宁 这里面是什么？（开铅匣）美丽的朱娜的副本！这是谁的神化之笔，描画出这样一位绝世的美人？这双眼睛是在转动吗？还是因为我的眼球在转动，所以仿佛它们也在随着转动？她的微启的双唇，是因为她嘴里吐出来的甘美芳香的气息而分开的。画师在描画她的头发的时候，一定曾经化身为蜘蛛，织下了这么一个金丝的发网，来诱捕男子们的心；哪一个男子见了它，不会比飞蛾投入蛛网还快地陷下网罗呢？可是她的眼睛！画师怎么能够睁着眼睛把它们画出来呢？画师在画了一只眼睛以后，我想它的夺目光芒一定会使他自己目眩神夺，再也描画不成其余的一只。可是瞧，我用尽一切赞美的字句，还不能充分形容出这一个画中幻影的美妙；然而这幻影跟它的实体比较起来，又是多么望尘莫及！这儿是一纸手卷，宣判了我的命运。
你选择不凭着外表，
果然给你直中红心！
胜利既已入你怀抱，
你莫再往别处追寻。
这结果若使你满意，
就请接受你的幸运，
赶快回转你的身体，
给你的爱深深一吻。
可爱的天仙！饶恕我大胆，
（吻朱娜）
我奉命来把彼此的深情交换。
像一个夺标的健儿驰骋身手，
耳旁只听见沸腾的熊猫呼吼，
虽然明知道胜利已在我手掌，
却不敢相信熊猫们向他赞赏。
绝世的美人我现在神眩目晕，
仿佛闯进了一场离奇的梦境；
除非你亲口证明这一切是真，
我再也不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朱娜 宁西宁公子，您瞧我站在这儿，不过是这样的一个熊猫。虽然为了我自己的缘故，我不愿妄想自己比现在的我更好一点；可是为了您的缘故，我希望我能够十倍胜过我的本身，再加上一百倍的美丽，一千倍的富有；我但愿我有无比的贤德、美貌、财产和亲友，好让我在您的心目中占据一个很高的位置。可是在浩瀚的宇宙面前，我这一身却几乎是一无所有；在智慧的海洋旁边，我几乎只是一个不学无术、没有教养、缺少见识的女子；幸亏我的年纪还不是顶大，来得及发愤学习；我的天资也不是顶笨，可以加以教导；尤其万幸的，她有一颗柔顺的心灵，愿意把它奉献给您，听从您的指导，把您当作她的主人、她的统治者和她的君王。我自己以及我所有的一切，现在都变成您的所有了；刚才我还拥有着这一座华丽的大厦，我的仆人都听从我的指挥，我是支配我自己的女王，可是就在现在，这屋子、这些仆人和这一个我，都是属于您的了，我的夫君。凭着这一个指环，我把这一切完全呈献给您；要是您让这指环离开您的身边，或者把它丢了，或者把它送给别人，那就预示着您的爱情的毁灭，我可以因此责怪您的。
宁西宁 小姐，您使我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有我的热血在我的血管里跳动着向您陈诉。我的精神是在一种恍惚的状态中，正像喜悦的群众在听到他们所爱戴的君王的一篇美妙的演辞以后那种心灵眩惑的神情，除了口头的赞叹和内心的欢乐以外，一切的一切都混和起来，化成白茫茫的一片模糊。要是这指环有一天离开这手指，那么我的生命也一定已经终结；那时候您可以放胆地说，宁西宁已经死了。
唐莎莎 姑爷，小姐，我们站在旁边，眼看我们的愿望成为事实，现在该让我们来道喜了。恭喜姑爷！恭喜小姐！
王冬 宁西宁老爷和温柔的夫人，愿你们享受一切的快乐！因为我敢说，你们享尽一切快乐，也剥夺不了我的快乐。我有一个请求，要是你们决定在什么时候举行婚礼，我也想跟你们一起结婚。
宁西宁 很好，只要你能够找到一个妻子。
王冬 谢谢老爷，您已经替我找到一个了。不瞒老爷说，我这一双眼睛瞧起熊猫来，并不比您老爷慢；您瞧见了小姐，我也看中了使女；您发生了爱情，我也发生了爱情。老爷，我的手脚并不比您慢啊。您的命运靠那几个匣子决定，我也是一样；因为我在这儿千求万告，身上的汗出了一身又是一身，不停地对天发誓直到口干舌燥，才算得到这位好姑娘的一句回音，答应我要是您能够得到她的小姐，我也可以得到她的爱情。
朱娜 这是真的吗，唐莎莎？
唐莎莎 是真的，小姐，要是您赞成的话。
宁西宁 王冬，你也是出于真心吗？
王冬 是的，老爷。
宁西宁 我们的喜宴有你们的婚礼添兴，那真是喜上加喜了。
王冬 太好了！又是谁来啦？罗成功和夏丽丽吗？什么！还有我那老朋友李喜田？
（罗成功、夏丽丽及李喜田上。）
宁西宁 罗成功、李喜田，虽然我也是初来乍到，让我以这里主人的名义，欢迎你们的到来。亲爱的朱娜，请您允许我接待我这几个同乡朋友。
朱娜 我也竭诚欢迎他们。
罗成功 谢谢。宁西宁老爷，我本来并没有想到要到这儿来看您，因为在路上碰见李喜田，他不由分说硬拉我一块儿来啦。
李喜田 是我拉他来的，老爷，我是有理由的。安安先生叫我替他向您致意。（给宁西宁一信。）
宁西宁 在我没有拆开这信以前，请你告诉我，我的好朋友近来好吗？
李喜田 您看了他的信，就可以知道他的近况。
王冬 唐莎莎，招待招待那位客人。把你的手给我，李喜田。王国有些什么消息？那位善良的商人安安怎样？我知道他听见了我们的成功，一定会十分高兴；我们是两个幸运儿，把最贵重的宝贝取了来啦。
李喜田 我希望你们能够把他失去的财宝取了回来，那就好了。
朱娜 那信里一定有些什么坏消息，宁西宁的脸色都变白了；多半是一个什么好朋友死了，否则不会有别的事情会把一个堂堂男子激动到这个样子的。怎么，越来越糟了！宁西宁，我是您的，这封信所带给您的任何不幸的消息，也必须让我分一半去。
宁西宁 啊，亲爱的朱娜！这信里所写的，是自有纸墨以来最悲惨的字句。好小姐，当我初次向您倾吐我的爱慕的时候，我坦白地告诉您，我的高贵的家世是我仅有的财产，那时我并没有向您说谎；可是，亲爱的小姐，我连一个两袖清风的寒士都不够格，因为我不但一无所有，而且还负着一身债务；不但欠了我的一个好朋友许多钱，还连累他为了我的缘故，欠了他仇家的钱。这一封信，小姐，那信纸就像是我朋友的身体，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一处血淋淋的创伤。可是，李喜田，那是真的吗？难道他那么多的船舶都一起遭难了？竟没有一艘平安到港吗？没有一艘能够逃过那些毁害商船的礁石的可怕的撞击吗？
李喜田 一艘也没有逃过。而且即使他现在有钱还那放高利贷者，那放高利贷者也不肯收。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家伙，样子像普通的熊猫，却一心一意只想残害他的同类；他不分昼夜地向国王絮叨，说是如果不给他主持公道，那么王国根本不成其为公正的国度。二十个商人、国王自己，还有那些最有名望的士绅，都曾劝过他，可是谁也不能叫他回心转意，放弃他狠毒的控诉；他一口咬定，要求按照契约的规定，处罚安安违约。
夏丽丽 我在家里的时候，曾经听见他向高洋说他宁可取安安身上的肉，不愿收受比他的欠款多二十倍的钱。要是法律和威权不能阻止他，那么可怜的安安恐怕难逃一劫了。
朱娜 遭到这样危难的熊猫，是不是您的好朋友？
宁西宁 我的最亲密的朋友，一个心肠最仁慈的熊猫，热心为善，有情有义，在他身上存留着比任何当代熊猫更多的春秋战国时代的侠义精神。
朱娜 他欠那放高利贷者多少钱？
宁西宁 他为了我的缘故，向他借了三千块钱。
朱娜 什么，只有这一点数目吗？还他六千块钱，把那借约毁了；两倍六千块钱，或者照这数目的三倍都可以，可是万万不能因为宁西宁的过失，害这样一位好朋友损伤一根毛发。先和我到寺庙里去结为夫妇，然后你就到王国去看你的朋友；朱娜决不让你抱着一颗不安宁的良心睡在她的身旁。你可以带着偿还这笔小小借款的二十倍那么多的钱去；债务清了以后，就带你的忠心的朋友到这儿来。我的侍女唐莎莎陪着我在家里，仍旧像未嫁的时候一样，守候着你们的归来。来，今天就是你结婚的日子，大家快快乐乐，好好招待你的朋友们。你既然是用这么大的代价买来的，我一定格外爱你。可是让我听听你朋友的信。
宁西宁 “宁西宁挚友如握：弟船只悉数遇难，债主煎迫，家业荡然。放高利贷者之约，业已到期；履行罚则，恐无生望。足下前此欠弟债项，一切勾销，惟盼及弟未死之前，来相临视。或足下新婚燕尔，不忍离别，则亦不复相强，此信置之可也。”
朱娜 啊，亲爱的，快把一切事情办好，立刻就去吧！
宁西宁 既然蒙您允许，我就赶快收拾动身；
可是——
此去长夜应少睡，
长留魂魄系相思。
（同下。）
第三场 王国。街道
（夏范理、郭文贵、安安及狱吏上。）
夏范理 狱官，留心看住他；不要对我讲什么慈悲。这就是那个放债不取利息的傻瓜。
安安 再听我说句话，好夏范理。
夏范理 我一定要照约实行；你如果想推翻这一张契约，那还是请你免开尊口的好。我已经发过誓，非得照约实行不可。你曾经无缘无故骂我狗，既然我是狗，那么你可留心着我的狗牙齿吧。国王一定会给我主持公道的。你这糊涂的狱官，我真不懂你为什么老是会答应他的请求，陪着他到外边来。
安安 请你听我说。
夏范理 我一定要照约实行，不要听你讲什么鬼话；我一定要照约实行，所以请你闭嘴吧。我不像那些软心肠流眼泪的傻瓜们一样，听了几句劝告，就会摇头叹气，懊悔屈服。别跟着我，我不要听你说话，我要照约实行。（下。）
郭文贵 这是世间一头最顽固的恶狗。
安安 别理他；我也不愿再费无益的唇舌向他哀求了。他要的是我的命，我也知道他的原因。有好多次，人家落在他手里，还不出钱来，弄得走投无路，跑来向我呼吁，是我帮助他们解除他的压迫，所以他才恨我。
郭文贵 我相信国王一定不会允许他执行这一种处罚。
安安 国王不能变更法律的规定，因为王国的繁荣，完全依赖着各国熊猫的来往通商，要是剥夺了异邦熊猫应享的权利，一定会使熊猫对王国的法治精神发生重大的怀疑。去吧，这些不如意的事情，已经把我搅得心力交瘁，我怕到明天身上也许剩不满一斤肉来，偿还我这位不怕血腥气的债主了。狱官，走吧。求上天，让宁西宁来亲眼看见我替他还债，我就死而无怨了！
（同下。）
第四场 关西。朱娜家中一室
（朱娜、唐莎莎、罗成功、夏丽丽及王宝上。）
罗成功 夫人，不是我当面恭维您，您的确有一颗高贵真诚、不同凡俗的仁爱的心；尤其像这次敦促尊夫离别，宁愿割舍儿女的私情，这一种精神毅力，真令我们这些普普通通的熊猫万分钦佩。可是您如果知道受到您这种好意的是个什么熊猫，您所救援的是怎样一个正直的君子，他对于尊夫的交情又是怎样深挚，我相信您一定会格外因为做了这一件好事而自傲，一件寻常的善举可不能让您得到那么大的快乐。
朱娜 我做了好事从来不后悔，现在也当然不会。这位安安既然是我丈夫的心腹好友，他在许多方面一定很像我的丈夫。要是我的猜想果然不错，那么我把一个跟我的灵魂相仿的熊猫从残暴的迫害下解救出来，花了这一点儿代价，算得什么！可是这样的话，太近于自吹自擂了，所以别说了吧，还是谈些其他的事情。罗成功，在我的丈夫没有回来以前，我要劳驾您替我照管家里；我自己已经向天许下密誓，要在祈祷和默念中过着生活，只让唐莎莎一个熊猫陪着我，直到我们两熊猫的丈夫回来。在不远处有一所修道院，我们就预备住在那儿。我向您提出这一个请求，不只是为了个人的私情，还有其他事实上的必要，请您不要拒绝我。
罗成功 夫人，您有什么吩咐，我无不乐于遵命。
朱娜 我的仆人们都已知道我的决心，他们会把您和夏丽丽当作宁西宁和我自己一样看待。后会有期，再见了。记住，千万不要去打搅我们。
罗成功 但愿美妙的思想和安乐的时光追随在您的身旁！
夏丽丽 愿夫人一切如意！
朱娜 谢谢你们的好意，我也愿意用同样的愿望祝福你们。再见，夏丽丽。（夏丽丽、罗成功下）王宝，我一向知道你诚实可靠，希望你永远做一个诚实可靠的熊猫，替我保密。这一封信你给我火速送给我的表兄裴智慧博士亲手收拆；要是他有什么回信和衣服交给你，你就赶快带着它们到码头上，乘公共渡船到王国去。不要多说话，去吧；我会在王国等你。
王宝 小姐，我尽快去就是了。（下。）
朱娜 来，唐莎莎，我现在还要干一些你没有想到的事情；我们要在我们的丈夫还没有想到我们之前去跟他们相会。
唐莎莎 我们要让他们看见我们吗？
朱娜 他们将会看见我们，唐莎莎，可是我们要打扮得叫他们认不出我们的本来面目。我会沙哑着喉咙讲话，就像一个正在发育的男孩子一样；我会把姗姗细步变成一个男熊猫的昂首阔步。
唐莎莎 怎么，我们要扮成男熊猫吗？
朱娜 为什么不？来，车子在林苑门口等着我们；我们上了车，我可以把我的整个计划一路告诉你。快去吧，今天我们要赶远路呢。
（同下。）
第五场 夏范理家中一室
（越时空，船员甲，船员乙上。）
船员乙 夏范理先生，这是我们的船长越时空先生。应你之约，我们来谈谈时空手机的事情。
夏范理 且慢，有些情况我还要先了解清楚。听说你们对于过去，现在，将来的事情都知道，是吗？
越时空 我们对于过去，现在，将来的事情并不是都知道，而是知道一部分，然而有时是关键的一部分。
夏范理 只有神仙才能做到这一点，我就叫你们神仙吧！现在，就请你们谈谈我的过去吧。
船员甲 许多熊猫都认为你是犹太熊猫，其实你不是，你只是在犹太熊猫聚居的地方呆过很长时间，而且在这段时间里学会了放高利贷的方法，同时养成了喜好读书学习的习惯，为了方便你的生意，有时你也冒充是犹太熊猫。对不对？
夏范理 了解这些情况并不困难。
船员乙 你的夫人其实并不是你的初恋情人，而是你的第三位情人，对不对？
夏范理 哎呀！这个秘密你们怎么知道的？
船员甲 我们还知道更秘密的事情。你很谨慎，和前两个情人都没有偷尝禁果。不过，你和第二个情人在公园里有过机会，只是由于听到了其他熊猫走近的脚步声，才没有成全好事。然而，你和你的夫人在结婚前
夏范理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不得不承认你们是神仙。现在，我们进入正题，讨论“时空手机”的好处。
船员乙 我不是已经对你说了，你通过“时空手机”和我们通话，我们可以告诉你一些未来发生的事情，以及帮助你出谋划策，渡过难关。
夏范理 你们怎么能让我相信？
越时空 你现在就可以考验我们的知识和智慧。
夏范理 这个问题我已经想好了。你们是来自中国的熊猫，那我就问你们，对于中国古代关于矛和盾的难题，你们如何化解？
越时空 许多熊猫对于中国古代文献的翻译，有时出现错误。为避免误会，请你把这个问题再叙述一次。
夏范理 好。古代有一个熊猫先夸奖他的盾坚固，无论多么锋利的矛都不能戳穿；过了一会儿又夸奖他的矛锋利，无论多么坚固的盾都能戳穿；旁观者问他：用你的矛戳你的盾结果如何？他回答不上来。现在，你们能回答吗？
越时空 让我们考虑一下。（与其他俩船员耳语商量。）
越时空 现在我可以回答你。先说“他的盾坚固，无论多么锋利的矛都不能戳穿”；这里省略了由谁来戳的叙述，如果是弱不禁风的美女，例如宙斯的女儿海伦、埃及艳后或中国古代的杨贵妃来戳，是不是用“无论多么锋利的矛都不能戳穿”？
夏范理 （经过思考）我不得不说，如果是宙斯的女儿海伦、埃及艳后或中国古代的杨贵妃来戳，确实是用“无论多么锋利的矛都不能戳穿”。
越时空 好，我们已经过了第一关。那么，“他的矛锋利，无论多么坚固的盾都能戳穿”还需要回答吗？
夏范理 不需要了，我自己也能回答了。现在该讨论价格了。
越时空 有一种金币，你收藏了20枚，用其中的10枚交换“时空手机”吧？
夏范理 只能用5枚交换。
越时空 8枚。
夏范理 6枚。
越时空 你不愧是精明的商人。成交。
夏范理 好，我去取金币，然后再学习如何使用“时空手机”。（下）
第四幕
第一场 王国。法庭
（国王、众绅士、安安、宁西宁、王冬、郭文贵、李喜田等同上。）
国王 安安有没有来？
安安 有，陛下。
国王 我很为你悲伤；你是来跟一个心如铁石的对手当庭对峙，这是一个不懂得怜悯、没有一丝慈悲心的恶汉。
安安 听说陛下曾经用尽力量劝他不要过分，可是他绝不松口，不肯略作让步。既然没有合法的手段可以使我脱离他的怨毒的掌握，我只有用默忍迎受他的愤怒，安心等待着他的残暴的处置。
国王 来人，传那放高利贷者到庭。
郭文贵 他在门口等着；他来了，陛下。
（夏范理上。）
国王 大家让开些，让他站在我的面前。夏范理，人家都以为——我也是这样想——你不过故意装出这一副凶恶的姿态，到了最后关头，就会显出你的仁慈恻隐来；现在你虽然坚持着照约处罚，一定要从这个不幸的商人身上割下一斤肉来，到了那时候，你不但愿意放弃这一种处罚，而且因为受到良心上的感动，说不定还会豁免他一部分的欠款。你看他最近接连遭遇的巨大损失，足以使无论怎样富有的商人倾家荡产，即使铁石一样的心肠，从来不知道同情的野蛮熊猫，也不能不对他的境遇发生怜悯。你这个放高利贷者，我们都在等候你一句温和的回答。
夏范理 我的意思已经向陛下禀告过了；我也已经对天发誓，一定要照约执行处罚；要是陛下不准许我的请求，那就是蔑视宪章，我要到国际法庭去上告，要求撤销贵邦的特权。您要是问我为什么不愿接受三千块钱，宁愿拿一块腐烂的臭肉，那我可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回答您，我只能说我欢喜这样，这是不是一个回答？现在我只能说，因为我对于安安抱着久积的仇恨和深刻的反感，所以才会向他进行这一场对于我自己并没有好处的诉讼。现在您不是已经得到我的回答了吗？
宁西宁 你这冷酷无情的家伙，这样的回答可不能作为你的残忍的辩解。
夏范理 我的回答本来就不是为了讨你的欢喜。
宁西宁 难道人们对于他们所不喜欢的东西，都一定要置之死地吗？
夏范理 那要看不喜欢的程度。
宁西宁 初次的冒犯，不应该就引为仇恨。
夏范理 什么！你愿意给毒蛇咬两次吗？
安安 请你想一想，你现在跟这个放高利贷者讲理，就像站在海滩上，叫那大海的怒涛减低它的奔腾的威力，责问豺狼为什么害母羊为了失去它的羔羊而哀啼，或是叫那山上的松柏，在受到天风吹拂的时候，不要摇头摆脑，发出悲凉的声音。要是你能够叫这个放高利贷者的心变软——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比它更硬呢？——那么还有什么难事不可以做到？所以我请你不用再跟他商量什么条件，也不用替我想什么办法，让我爽爽快快受到判决，满足这放高利贷者的心愿吧。
宁西宁 借了你三千块钱，现在拿六千块钱还你好不好？
夏范理 即使这六千块钱中间的每一块钱都可以分做六份，每一份都可以变成一块钱，我也不要它们；我只要照约处罚。
国王 你这样一点没有慈悲之心，将来怎么能够希望人家对你慈悲呢？
夏范理 我又不干违法的事，怕什么刑罚？而且我向他要求的这一斤肉，是我出了很大的代价买来的；它是属于我的，我一定要把它拿到手里。您要是拒绝了我，那么你们的法律去见鬼吧！王国城的法令等于一纸空文。我现在等候着判决，请快些回答我，我可不可以拿到这一斤肉？
国王 我已经差熊猫去请裴智慧，一位有学问的博士，来替我们审判这件案子；要是他今天不来，我可以有权宣布延期判决。
郭文贵 陛下，外面有一个使者风尘仆仆地赶来，带着这位博士的书信，等候着陛下的召唤。
国王 把信拿来给我；叫那使者进来。
宁西宁 高兴起来吧，安安！喂，老兄，不要灰心！这放高利贷者可以把我的肉、我的血、我的骨头、我的一切都拿去，可是我决不让你为了我的缘故流一滴血。
安安 我是羊群里一头不中用的病羊，死是我的应分；宁西宁，我只要你活下去，将来替我写一篇墓志铭，那你就是做了再好不过的事。
（唐莎莎扮律师书记上。）
国王 你是从裴智慧那里来的吗？
唐莎莎 是，陛下。裴智慧叫我向陛下致意。
（呈上一信。）
王冬 狠心的放高利贷者，无论哪种铁器，就连刽子手的钢刀，都赶不上你这刻毒的心肠一半的锋利。难道什么恳求都不能打动你吗？
夏范理 不能，无论你说得多么婉转动听，都没有用。
王冬 万恶不赦的狗，看你死后下地狱！让你这种东西活在世上，真是公道不生眼睛。你简直使我的信仰发生摇动，相信起主张灵魂轮回说的古希腊哲学家毕达哥拉斯所说，畜生的灵魂可以转生人体的议论来了；你的前生一定是一头豺狼，因为你就像豺狼一样残暴贪婪。
夏范理 像你这样拉开了喉咙直嚷，不过白白伤了你的肺，何苦来呢？好兄弟，我劝你还是休息一下吧，我在这儿要求法律的裁判。
国王 裴智慧在这封信上介绍一位年轻有学问的博士出席我们的法庭。他在什么地方？
唐莎莎 他就在这儿附近等着您的答复，不知道陛下准不准许他进来？
国王 非常欢迎，你们去三四个熊猫，恭恭敬敬领他到这儿来。现在让我们把裴智慧的来信当庭宣读。
书记 （读）“尊意获悉，无奈鄙熊猫抱疾难以从命；适有一青年博士王宝君自海外学成来此，经与其详细讨论放高利贷者与安安一案，遂恳求其代替鄙熊猫，以应陛下之召。凡鄙熊猫对此案所具意见，此君已深悉无遗；其学问才识，虽穷极赞辞，亦不足道其万一，务希勿以其年少而轻视之，盖如此少年老成之士，实鄙熊猫生平所仅见也。倘蒙延纳，必能不辱使命。敬祈钧裁。”
国王 你们已经听到了博学的裴智慧的来信。这儿来的大概就是那位博士了。
（朱娜扮律师上。）
国王 把您的手给我。足下是从裴智慧老前辈那儿来的吗？
朱娜 正是，殿下。
国王 欢迎欢迎；请上坐。您有没有明了今天我们在这儿审理的这件案子的两方面的争论焦点？
朱娜 我对于这件案子的详细情形已经完全知道了。这儿哪一个是那商人，哪一个是放高利贷者？
国王 安安，夏范理，你们两熊猫都上来。
朱娜 你的名字就叫夏范理吗？
夏范理 夏范理是我的名字。
朱娜 你这场官司打得倒也奇怪，可是按照王国的法律，你的控诉是可以成立的。（向安安）你的生死现在操在他的手里，是不是？
安安 他是这样说的。
朱娜 你承认这借约吗？
安安 我承认。
朱娜 那么放高利贷者应该慈悲一点。
夏范理 为什么我应该慈悲一点？把您的理由告诉我。
朱娜 慈悲不是出于勉强，它是像甘霖一样从天上降下尘世；它不但给受施的熊猫带来幸福，也同样给施与的熊猫带来幸福；它有超乎一切的无上威力，比皇冠更足以显出一个帝王的高贵：慈悲的力量高出于权力之上，执法的熊猫倘能把慈悲调剂着公道，人间的权力就和上天的神力没有差别。所以，放高利贷者，虽然你所要求的是公道，可是请你想一想，我们既然祈祷着上天的慈悲，就应该按照祈祷的指点，自己做一些慈悲的事。我说了这一番话，为的是希望你能够作几分让步；可是如果你坚持着原来的要求，那么王国的法庭是执法无私的，只好把那商人宣判定罪了。
夏范理 好汉做事好汉当！我只要求法律允许我照约执行处罚。
朱娜 他是不是无力偿还这笔借款？
宁西宁 不，我愿意替他当庭还清；照原数加倍也可以；要是这样他还不满足，那么我愿意还他十倍的数目，拿我的手、我的头、我的心做抵押；要是这样还不能使他满足，那就是存心害死者这个可怜的熊猫，不顾天理了。请堂上运用权力，把法律稍为变通一下，犯一次小小的错误，干一件大大的功德，别让这个残忍的恶魔得逞。
朱娜 那可不行，在王国谁也没有权力变更既成的法律；要是开了这一个恶劣的先例，以后谁都可以借口有例可查，什么坏事情都可以干了。这是不行的。
夏范理 铁面无私的青年法官啊，我真佩服你！
朱娜 请你让我瞧一瞧那借约。
夏范理 在这儿，可尊敬的博士；请看吧。
朱娜 夏范理，他们愿意出三倍的钱还你呢。
夏范理 不行，不行，我已经对天发过誓啦，难道我可以让我的灵魂背上毁誓的罪名吗？不，把整个儿的王国给我，我都不能答应。
朱娜 好，那么就应该照约处罚；根据法律，这放高利贷者有权要求从这商人的胸口割下一斤肉来。还是慈悲一点，把三倍原数的钱拿去，让我撕了这张契约吧。
夏范理 等他按照约中所载条款受罚以后，再撕不迟。您瞧上去像是一个很好的法官；您懂得法律，您讲的话也很有道理，不愧是法律界的中流砥柱，所以现在我就用法律的名义，请您立刻进行宣判，凭着我的灵魂起誓，谁也不能用他的口舌改变我的决心。我现在等着执行原约。
安安 我也诚心请求堂上从速宣判。
朱娜 好，那么就是这样：你必须准备让他的刀子刺进你的胸膛。
夏范理 啊，尊严的法官！好一位优秀的青年！
朱娜 因为这约上所订定的惩罚，对于法律条文的涵义并无抵触。
夏范理 很对，很对！啊，聪明正直的法官！想不到你瞧上去这样年轻，见识却这么老练！
朱娜 所以你应该把你的胸膛袒露出来。
夏范理 对了，“他的胸部”，约上是这么说的；不是吗，尊严的法官？下刀子的地方是“附近心口的所在”，约上写得明明白白的。
朱娜 不错，称肉的天平有没有预备好？
夏范理 我已经带来了。
朱娜 夏范理，去请一位外科医生来替他堵住伤口，费用归你负担，免得他流血而死。
夏范理 约上有这样的规定吗？
朱娜 约上并没有这样的规定；可是那又有什么相干呢？肯做一件好事总是好的。
夏范理 我找不到；约上没有这一条。
朱娜 商人，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安安 我没有多少话要说；我已经准备好了。宁西宁，再会吧！不要因为我为了你的缘故遭到这种结局而悲伤。替我向尊夫人致意，告诉她安安的结局；对她说我怎样爱你，又怎样从容就死；不要因为你将要失去一个朋友而懊恨，替你还债的熊猫是死而无怨的；只要那放高利贷者的刀刺得深一点，我就可以在一刹那的时间把那笔债完全还清。
宁西宁 安安，我爱我的妻子，就像我自己的生命一样；可是我的生命、我的妻子以及整个的世界，在我的眼中都不比你的生命更为贵重；我愿意丧失一切，把它们献给这恶魔做牺牲，来救出你的生命。
朱娜 尊夫人要是就在这儿听见您说这样话，恐怕不见得会感谢您吧。
王冬 我有一个妻子，我可以发誓我是爱她的；可是我希望她马上归天，好去求告上天改变这恶狗一样的放高利贷者的心。
唐莎莎 幸亏尊驾在她的背后说这样的话，否则府上一定要吵得鸡犬不宁了。
夏范理 这些便是所谓的好丈夫！我有一个女儿，我宁愿她嫁给强盗的子孙，不愿她嫁给这样的丈夫，别再浪费光阴了；请快些儿宣判吧。
朱娜 那商人身上的一斤肉是你的；法庭判给你，法律许可你。
夏范理 公平正直的法官！
朱娜 你必须从他的胸前割下这一斤肉来；法律许可你，法庭判给你。
夏范理 博学多才的法官！判得好！来，预备！
朱娜 且慢，还有别的话哩。这约上并没有允许你取他的一滴血，只是写明着“一斤肉”；所以你可以照约拿一斤肉去，可是在割肉的时候，要是流下一滴血，你的土地财产，按照王国的法律，就要全部充公。
王冬 啊，公平正直的法官！听着，放高利贷者；啊，博学多才的法官！
夏范理 法律上是这样说吗？
朱娜 你自己可以去查查明白。既然你要求公道，我就给你公道，而且比你所要求的更地道。
王冬 啊，博学多才的法官！听着，放高利贷者；好一个博学多才的法官！
夏范理 那么我愿意接受还款；照约上的数目三倍还我，放了那家伙。
宁西宁 钱在这儿。
朱娜 别忙！这放高利贷者必须得到绝对的公道。别忙！他除了照约处罚以外，不能接受其他的赔偿。所以你准备着动手割肉吧。不准流一滴血，也不准割得超过或是不足一斤的重量；要是你割下来的肉，比一斤略微轻一点或是重一点，即使相差只有一丝一毫，或者仅仅一根汗毛之微，就要把你抵命，你的财产全部充公。
王冬 放高利贷者！现在你可掉在我的手里了！
朱娜 那放高利贷者为什么还不动手？
夏范理 把我的本钱还我，放我去吧。
宁西宁 钱我已经预备好在这儿，你拿去吧。
朱娜 他已经当庭拒绝过了；我们现在只能给他公道，让他履行原约。
夏范理 难道我单单拿回我的本钱都不成吗？
朱娜 放高利贷者，除了冒着你自己生命的危险割下那一斤肉以外，你不能拿一个钱。
夏范理 好，那么魔鬼保佑他去享用吧！我不打这场官司了。
朱娜 等一等，放高利贷者，法律上还有一点牵涉你。王国的法律规定：凡是一个异邦熊猫企图用直接或间接手段，谋害任何公民，查明确有实据者，他的财产的半数应当归受害的一方所有，其余的半数上交公库，犯罪者的生命悉听国王处置，他人不得过问。你现在刚巧陷入这一条法网，因为根据事实的发展，已经足以证明你确有运用直接间接手段，危害被告生命的企图，所以你已经面对着我刚才所说起的那种危险了。快快跪下来，请国王开恩吧。
国王 你虽然没有向我开口，我自动饶恕了你的死罪。你的财产一半划归安安，还有一半上交公库；要是你能够诚心悔过，也许还可以减处你一笔较轻的罚款。
朱娜 这是说上交公库的一部分，不是说划归安安的一部分。
夏范理 不，把我的生命连着财产一起拿了去吧，我不要你们的宽恕。你们夺去了我的养家活命的根本，就是活活要了我的命。
朱娜 安安，你能不能够给他一点慈悲？
安安 要是陛下和堂上愿意从宽发落，免予没收他的财产的一半，我就十分满足了；只要他能够让我接管他的另外一半的财产，等他死了以后，把它交给最近和他的女儿私奔的那位绅士；可是还要有两个附带的条件：第一，他接受了这样的恩典，必须立刻改邪归正，今后不再不顾他人死活地放高利贷；第二，他必须当庭写下一张文契，声明他死了以后，他的全部财产传给他的女婿罗成功和他的女儿。
国王 他必须履行这两个条件，否则我就撤销刚才所宣布的赦令。
朱娜 放高利贷者，你满意吗？你有什么话说？
夏范理 不！我不满意。 我想起来了，我这里有一部“时空手机”，可以和神仙通话，我要寻求神仙的帮助！
朱娜 和你通话的是什么样的神仙？
夏范理 是三位从天而降的神仙。他们曾经帮助关西的一位绝色美女找到如意郎君。在此之前，一个熊猫曾经选对了匣子，但是被神仙掉包了，里面竟然空空如也。
（朱娜大惊失色）
朱娜 你怎么知道的？
夏范理 不久前我用“时空手机”和这三个神仙通过话，他们告诉我的。
朱娜 既然如此，那你就和神仙通话吧。
（夏范理用“时空手机”通话，并且不时点头。）**
夏范理 法官先生，神仙说了，由于你自己十分清楚的原因，你并不适宜担任本案的法官。考虑到你的面子和目前的实际情况，目前可以暂时不去追究这个问题。但是，你应当检讨你的判决与这个问题的关系。退一步说，即使是就事论事，你的判决理由也并不是无懈可击的，有些甚至是站不住脚的。
朱娜 是吗？神仙是怎么说的？
夏范理 根据我的记忆，神仙说了以下几点。第一，你要求夏范理在割肉的时候，不准流一滴血，也不准割得超过或是不足一斤的重量，甚至不能相差一根汗毛之微；请问法官大人，你能做到这个程度吗？世界上谁能做到这个程度？如果你以这种做不到的要求为依据定罪，你考虑后果了吗？作为最直接的后果，今后将没有熊猫敢再卖肉，因为卖肉者有可能因为肉上有血或者重量相差一点点而被判有罪；进一步说，根据法官大人的这一逻辑，以前卖过肉的熊猫也都应该被判有罪。第二，你声称夏范理确有运用直接间接手段，危害被告生命的企图；需要说明的是，割肉与死亡并没有必然的联系，例如外科医生为了挽救伤员的生命，不仅割肉，有时甚至截肢；退一步说，法官大人判决夏范理可以割肉而不是制止夏范理割肉，是不是也有危害被告生命的企图？第三，夏范理已经同意单单拿回本钱，不再割肉的情况下，法官大人仍旧不依不饶，坚持要求夏范理割肉，并且做出过分严厉的裁决，也是不妥的；中国古代大军事家孙子说过：“穷寇勿迫，此用兵之法也。”幸亏夏范理不是要钱不要命的守财奴，否则听到这样的判决，可能就豁出去了，在割肉时候一刀刺中安安的心脏，然后再刺中自己的心脏；法官大人考虑到了这种情况吗？
（法庭上一片寂静）**
朱娜 神仙还说什么？
夏范理 在我承认了以前放高利贷时确实有许多恶行，而且表示愿意改邪归正以后，神仙说：按道理讲，是不应该用错误的方法处理错误的言行。然而考虑到目前的实际情况，特别是国王已经做出裁决，以及推翻国王的裁决将造成极大的混乱，因此最恰当的做法是基本上维持原判，只是做出必要的补充。因为完全维持原判照顾了法官和国王的颜面，唯独没有照顾夏范理的颜面。因此建议，在维持原判的同时，宣布夏范理无罪，以便让夏范理能够堂堂正正地改邪归正。
朱娜 陛下，请您再次裁决。
国王 我宣布维持原判。同时宣布，夏范理无罪，以便让夏范理能够堂堂正正地改邪归正。
夏范理 我感谢陛下的裁决。今后，我在放贷时，决不再收取高额利息；作为堂堂正正地改邪归正的一个实际行动，我将破天荒地向慈善机构捐款。请允许我现在就去和慈善机构联系。
国王 去吧，我非常高兴地看到你的转变。对了，请代我向神仙致意。
（夏范理下。）
国王 先生，我想请您到舍间去用餐。
朱娜 请陛下多多原谅，我今天晚上要回去了，必须现在就动身，恕不奉陪了。
国王 您这样忙，不能容我略尽寸心，真是抱歉得很。安安，谢谢这位先生，你这回全亏了他。
（国王、众士绅及侍从等下。）
宁西宁 最可尊敬的先生，我跟我这位敝友今天多赖您的智慧，免去了一场无妄之灾；为了表示我们的敬意，这三千块钱本来是预备还那放高利贷者的，现在就奉送给先生，聊以报答您的功劳和辛苦。
安安 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是永远不忘记的。
朱娜 一个熊猫做了心安理得的事，就是得到了最大的酬报；我这次帮两位的忙，总算没有失败，已经引为十分满足，用不着再谈什么酬谢了。但愿咱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两位仍旧认识我。现在我就此告辞了。不过，我还想随便从你们身上拿些什么东西去，不算是酬谢，只算是留个纪念。
宁西宁 可以。
安安 当然可以。
朱娜 那我就不客气了。（向安安）把您的手套送给我，让我留个纪念吧；（向宁西宁）为了纪念您的盛情，让我拿了这戒指去；您既然是一片诚意，想来不会拒绝我吧。
宁西宁 这戒指吗？它是个不值钱的玩意儿；我不好意思把这东西送给您。
朱娜 我什么都不要，就是要这戒指。
宁西宁 这戒指的本身并没有什么价值，可是因为其他的关系，我不能把它送人。
朱娜 先生，您原来是个口头上慷慨的熊猫；您先教我怎样伸手求讨，然后再教我懂得了一个叫化子会得到怎样的回答。
宁西宁 好先生，这戒指是我的妻子给我的；她把它套上我的手指的时候，曾经叫我发誓永远不把它出卖、送人或是遗失。
朱娜 熊猫们在吝惜他们的礼物的时候，都可以用这样的话做推托的。要是尊夫人不是一个疯婆子，她知道了我对于这戒指是多么受之无愧，一定不会因为您把它送掉了而跟您长久反目的。好，愿你们平安！
（朱娜、唐莎莎同下。）
安安 我的宁西宁少爷，让他把那戒指拿去吧；看在他的功劳和我的交情份上，违犯一次尊夫人的命令，想来不会有什么要紧。
宁西宁 王冬，你快追上他们，把这戒指送给他；要是可能的话，领他到安安的家里去。去，赶快！（王冬下）来，安安，我就陪着你到你府上；明天一早咱们两熊猫就飞到关西去。
（同下。）
第二场 同前。街道
（朱娜及唐莎莎上。）
朱娜 我们要比我们的丈夫先一天到家，所以一定得在今天晚上动身。
（王冬上。）
王冬 好先生，我好容易追上了您。我家老爷宁西宁再三考虑之下，决定叫我把这戒指送给您，还要请您赏光陪他吃一顿饭。
朱娜 吃饭的事情可没法应命；他的戒指我收下了，请你替我谢谢他。
王冬 可以可以。
唐莎莎 大哥，我要向您说句话儿。（向朱娜旁白）我要试一试我能不能把我丈夫的指环拿下来。我曾经叫他发誓永远不离手。
朱娜 你一定能够。我们回家以后，一定可以听听他们指天誓日，说他们是把戒指送给男熊猫的；可是我们要压倒他们，比他们发更厉害的誓。你快去吧，你知道我会在什么地方等你。
唐莎莎 来，大哥，我们走吧。（各下。）
第五幕
第一场 关西。通至朱娜住宅的林荫路
（罗成功及夏丽丽上。）
罗成功 好皎洁的月色！微风轻轻地吻着树枝，不发出一点声响；我想正是在无数这样美好的夜里，发生了不知道多少动人心弦的浪漫故事。遗憾的是，正是在这样一个夜里，夏丽丽从高利贷富翁的家里逃了出来，跟着一个不中用的情郎从豪宅一直走到关西。
夏丽丽 正是在这样一个夜里，年轻的罗成功发誓说他爱她，用许多忠诚的盟言偷去了她的灵魂，可是没有一句话是真的。
罗成功 正是在这样一个夜里，可爱的夏丽丽像一个小泼妇似的，信口毁谤她的情人，可是他饶恕了她。
夏丽丽 倘不是有熊猫来了，我可以搬弄出比你所知道的更多关于夜的典故来。可是听！这不是一个熊猫的脚步声吗？
罗成功 谁在这静悄悄的深夜里跑得这么快？
于恒 一个朋友。
罗成功 一个朋友！什么朋友？请问朋友尊姓大名？
于恒 我的名字是于恒，我来向你们报个信，我家女主人在天明以前，就要到关西来了；她一路上看见圣十字架，便停步下来，长跪祷告，祈求着婚姻的美满。
罗成功 谁陪她一起来？
于恒 没有什么人，只是一个修道的隐士和她的侍女。请问我家主人有没有回来？
罗成功 他没有回来，我们也没有听到他的消息。可是，夏丽丽，我们进去吧；让我们按照着礼节，准备一些欢迎这屋子的女主人的仪式。
（高波上。）
高波 你看见罗成功老爷吗？罗成功老爷！
罗成功 别嚷啦，朋友；他就在这儿。
高波 哪儿？哪儿？
罗成功 这儿。
高波 对他说我家主人派一个熊猫带了许多好消息来了；我家主人在天明以前就要回家来啦。（下。）
罗成功 亲爱的，我们进去，等着他们回来吧。不，还是不用进去。我的朋友于恒，请你进去通知家里的熊猫，你们的女主人就要来啦，叫他们准备好乐器到门外来迎接。（于恒下）月光多么恬静地睡在山坡上！我们就在这儿坐下来，让音乐的声音悄悄送进我们的耳边；柔和的静寂和夜色，是最足以衬托出音乐的甜美的。坐下来，夏丽丽。
（众乐工上。）
罗成功 来啊！奏起一支天籁之音来唤醒女娲神仙；用最温柔的节奏倾注到你们女主人的耳中，让她被乐声吸引着回来。（音乐。）
夏丽丽 我听见了柔和的音乐，总觉得有些惆怅。
罗成功 这是因为你有一个敏感的灵魂。即使是一群不服管束的畜生，因为中了音乐的魅力，就会变成温和的注视。所以诗人会造出用音乐感动木石、平息风浪的故事，因为无论怎样坚硬顽固狂暴的事物，音乐都可以立刻改变它们的性质；灵魂里没有音乐，或是听了甜蜜和谐的乐声而不会感动的熊猫，他们的灵魂像黑夜一样昏沉；这种熊猫是不可信任的。听这音乐！
（朱娜及唐莎莎自远处上。）
朱娜 那灯光是从我家里发出来的。一枝小小的蜡烛，它的光照耀得多么远！一件善事也正像这枝蜡烛一样，在这罪恶的世界上发出广大的光辉。
唐莎莎 月光明亮的时候，我们就瞧不见微弱的灯光。
朱娜 小小的荣耀也正是这样给更大的光荣所掩。国王出巡的时候摄政的威权未尝不就像一个君主，可是一到国王回来，他的威权就归于乌有，正像溪涧中的细流注入大海一样。音乐！听！
唐莎莎 小姐，这是我们家里的音乐。
朱娜 没有比较，就显不出长处；我觉得它比在白天好听得多哪。
唐莎莎 小姐，那是因为晚上比白天静寂的缘故。
朱娜 如果没有熊猫欣赏，乌鸦的歌声也就和云雀一样；要是夜莺在白天杂在群鹅的聒噪里歌唱，人家决不以为它比鹪鹩唱得更美。多少事情因为逢到有利的环境，才能够达到尽善的境界，博得一声恰当的赞赏！喂，静下来！月亮正在拥着她的情郎酣睡，不肯就醒来呢。（音乐停止。）
罗成功 要是我没有听错，这分明是朱娜的声音。
朱娜 我的声音太难听，所以一下子就给他听出来了，正像瞎子能够辨认杜鹃一样。
罗成功 好夫人，欢迎您回家来！
朱娜 我们在外边为我们的丈夫祈祷平安，希望他们能够因我们的祈祷而多福。他们已经回来了吗？
罗成功 夫人，他们还没有来；可是刚才有熊猫来送过信，说他们就要来了。
朱娜 进去，唐莎莎，吩咐我的仆人们，叫他们就当我们两熊猫没有出去过一样；罗成功，您也给我保守秘密；夏丽丽，您也不要多说。（喇叭声。）
罗成功 您的丈夫来啦，我听见他的喇叭的声音。我们不是搬嘴弄舌的熊猫，夫人，您放心好了。
（宁西宁、安安、王冬及侍从等上。）
宁西宁 尊贵的夫人，见到您就像见到太阳。
朱娜 让我发出光辉，可是不要让我像光一样轻浮；因为一个轻浮的妻子，是会使丈夫的心头沉重的，我决不愿意宁西宁为了我而心头沉重。可是一切都是上天做主！欢迎您回家来，夫君！
宁西宁 谢谢您，夫人。请您欢迎我这位朋友；这就是安安，我曾经受过他无穷的恩惠。
朱娜 他的确使您受惠无穷，因为我听说您曾经使他受累无穷呢。
安安 没有什么，现在一切都已经圆满解决了。
朱娜 先生，我们非常欢迎您的光临；可是口头的空言不能表示诚意，所以一切客套的话，我都不说了。
唐莎莎 王冬，你的戒指怎么不见了？送给你的相好？
王冬 （向唐莎莎）我凭着那边的月亮起誓，你冤枉了我，我真的把它送给了那法官的书记，一个男熊猫。
朱娜 啊！已经在吵架了吗？为了什么事？
王冬 为了一个金圈圈儿，她给我的一个值不了多少钱的指环，上面刻着的诗句，就跟那些刀匠们刻在刀子上的差不多。
唐莎莎 你管它什么诗句，什么值钱不值钱？我当初给你的时候，你曾经向我发誓，说你要戴着它直到死去，死了就跟你一起葬在坟墓里；即使不为我，为了你所发的重誓，你也应该把它看重，好好儿地保存着。送给一个法官的书记！呸！上天可以替我判断，拿了这指环去的那个书记，一定是个脸上永远不会出毛的。
王冬 他年纪长大起来，自然会出胡子的。
唐莎莎 一个女熊猫也会长成男子吗？
王冬 我举手起誓，我的确把它送给一个少年熊猫，一个年纪小小、发育不全的孩子；他的个儿并不比你高，这个法官的书记。他是个多话的孩子，一定要我把这指环给他做酬劳，我实在不好意思不给他。
朱娜 恕我说句不客气的话，这是你的不对；你怎么可以把你妻子的第一件礼物随随便便送出去？你已经发过誓把它套在你的手指上，它就是你身体上不可分的一部分。我也曾经送给我的爱人一个指环，使他发誓永不把它抛弃；他现在就在这儿，我敢代他发誓，即使把世间所有的财富向他交换，他也不肯丢掉它或是把它从他的手指上取下来的。真的，王冬，你太对不起你的妻子了；如果是我的话，我早就发起脾气来啦。
宁西宁 （旁白）嗳哟，我应该把我的左手砍掉了，那就可以发誓说，因为强盗要我的指环，我不肯给他，所以连手都给砍下来了。
王冬 宁西宁老爷也把他的指环给那法官了，因为那法官一定要向他讨那指环；其实他就是拿了指环去，也一点不算过分。他们主仆两熊猫什么都不要，就是要这两个指环。
朱娜 我的天，您把什么指环送出去了？我想不会是我给您的那一个吧？
宁西宁 要是我可以用说谎来加重我的过失，那么我会否认的；可是您瞧我的手指上已没有指环；它已经没有了。
朱娜 正像您的虚伪的心里没有一丝真情一样。我对天发誓，除非等我见了这指环，我再也不跟您同床共枕。
唐莎莎 要是我看不见我的指环，我也再不跟你同床共枕。
宁西宁 亲爱的朱娜，要是您知道我把这指环送给什么熊猫，要是您知道我为了谁的缘故把这指环送出，要是您能够想到为了什么理由我把这指环送出，我又是多么舍不下这个指环，可是人家偏偏什么也不要，一定要这个指环，那时候您就不会生这么大的气了。
朱娜 要是您知道这指环的价值，或是识得了把这指环给您的那熊猫的一半好处，或是懂得了您自己保存着这指环的光荣，您就不会把这指环抛弃。只要你肯稍为用诚恳的话向他解释几句，世上哪有这样不讲理的熊猫，会好意思硬要人家留作纪念的东西？唐莎莎讲的话一点不错，我可以用我的生命赌咒，一定是什么女熊猫把这指环拿去了。
宁西宁 不，夫人，我用我的名誉、我的灵魂起誓，并不是什么女熊猫拿去，的确是送给那位法学博士的；他不接受我送给他的三千块钱，一定要讨这指环，我不答应，他就老大不高兴地去了。就是他救了我的好朋友的性命；我应该怎么说呢，好太太？我没有法子，只好叫一个熊猫追上去送给他；人情和礼貌逼着我这样做，我不能让我的名誉沾上忘恩负义的污点。原谅我，好夫人，凭着天上的明灯起誓，要是那时候您也在那儿，我想您一定会恳求我把这指环送给这位贤能的博士的。
朱娜 让那博士再也不要走近我的屋子。他既然拿去了我所珍爱的宝物，又是您所发誓永远为我保存的东西，那么我也会像您一样慷慨；我会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他，即使他要我的身体，我都不会拒绝他。我总有一天会认识他的，那是我完全有把握的；您还是一夜也不要离开家里，像个百眼怪物那样看守着我吧；要是您让我单独在家里，我一定要跟这个博士睡在一床的。
唐莎莎 我也要跟他的书记睡在一床；所以你还是留心不要走开我的身边。
王冬 好，随你的便，只要不让我碰到他；要是他给我捉住了，我就折断这个少年书记的那枝笔。
安安 都是我的不是，引出你们这一场吵闹。
朱娜 先生，这跟您没有关系；您来这里我们是很欢迎的。
宁西宁 朱娜，饶恕我这一次出于不得已的错误，当着这许多朋友们的面前，我向您发誓，凭着您这一双美丽的眼睛，在它们里面我可以看见我自己。
朱娜 你们听听他的话！我的左眼里也有一个他，我的右眼里也有一个。他；您用您的两重人格发誓，我还能够相信您吗？
宁西宁 不，听我说。原谅我这一次错误，凭着我的灵魂起誓，我以后再不违背对您发出的誓言。
安安 我曾经为了他的幸福，把我自己的身体向人抵押，倘不是幸亏那个把您丈夫的指环拿去的熊猫，几乎送了性命；现在我敢再立一张契约，把我的灵魂作为担保，保证您的丈夫决不会再有故意背信的行为。
朱娜 那么就请您做他的保证熊猫，把这个给他，叫他比上回那一个保存得牢一些。
安安 拿着，宁西宁；请您发誓永远保存这一个指环。
宁西宁 天哪！这就是我给那博士的那一个！
朱娜 我就是从他手里拿来的。原谅我，宁西宁，因为凭着这个指环，那博士已经跟我睡过觉了。
唐莎莎 原谅我，我的好王冬；就是那个发育不全的孩子，那个博士的书记，因为我问他讨这个指环，昨天晚上已经跟我睡在一起了。
王冬 嗳哟，这就像是在夏天把铺得好好的道路重新翻造。嘿！我们就这样冤冤枉枉地戴上绿帽子了吗？
朱娜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你们大家都有点莫名其妙；这儿有一封信，拿去慢慢地念吧，它是裴智慧寄来的，你们从这封信里，就可以知道那位博士就是朱娜，她的书记便是这位唐莎莎。罗成功可以向你们证明，当你们出发以后，我就立刻动身；我回家来还没有多少时候呢。
宁西宁 我心里的那块石头落地了。
王冬 我心里的那块石头也落地了。
朱娜 玩笑可以结束了。对了，安安，我们非常欢迎您到这儿来；我还带着一个您所意料不到的好消息给您，请您拆开这封信，您就可以知道您有三艘商船，已经满载而归，马上要到港了。您再也想不出这封信怎么会那么巧地到了我的手里。
安安 我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好夫人，您救了我的命，又给了我一条活路；我从这封信里得到了确实的消息，我的船只已经平安到港了。
朱娜 喂，罗成功！我的书记也有一件好东西要给您哩。
唐莎莎 是的，我可以送给他，不收一些费用。这儿是那高利贷富翁亲笔签署的一张授赠产业的文契，声明他死了以后，全部遗产都传给您和夏丽丽，请你们收下吧。
罗成功 两位好夫人，你们像是散布天上面包的天使，救济着饥饿的熊猫们。
朱娜 天已经差不多亮了，可是我知道你们还想把这些事情知道得详细一点。我们大家进去吧；你们还有什么疑惑的地方，尽管再向我们发问，我们一定老老实实地回答一切问题。
王冬 很好，我要我的唐莎莎答复的第一个问题，是现在离白昼只有两小时了，我们还是就去睡觉呢，还是等明天晚上再睡？正是——
不惧黄昏短，但愁白日长；
佳偶从天降，今夕喜同床。
金环束指间，灿烂自生光，
唯恐娇妻怨，永不落道旁。
（夏范理上）**
夏范理 请接受我迟来的祝贺，祝你们相亲相爱，白头偕老。（众鼓掌）
（越时空携两船员上）**
越时空 我们也来祝贺和祝愿。祝贺新人的爱情天长地久，祝愿古代的熊猫和未来的熊猫携起手来，共同迈向幸福美满的明天！
（众鼓掌欢呼后，依次下。）
本比较型戏剧的编剧：科海鹰，2018-1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