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魅影》
《 红墙魅影·马傻传奇 》
人 物:
皇上 御林将军
皇后 单(san)太医
太子 阴太监
贵妃 宫女巧云
二皇子
淑妃 马傻子
三皇子
兵部尚书
刑部尚书
大学士兼礼部尚书
九九年九月二十九日
—— 第一场 ——
[开幕时,黑暗的舞台上只有一束光柱,照亮一只手。这只手拎着一只小死耗子的尾巴。小死耗子悠荡着。这束灯光同时照亮了一张黑色茶几,上面放有一只碗和摊开的一张纸包。
傻瓜:(声音。傻笑)嘿嘿嘿嘿。就是这么一只死耗子,惹出这么多的麻烦事。有人把它编
成一出戏;还有不少人来演这出戏;又、又有许多人来看这出戏……嘿嘿,我看,人
人都挺傻气的……
众:(声音。严厉地)住口!你这个大傻子!
[那只手一惊,老鼠脱下,掉到茶几上的纸包内。那只悬着的手犹豫少许,又颤颤地拎起死耗子。死耗子的皮毛上沾有不少白粉。
[灯圈扩大,此时可见傻瓜肩扛重枷。他有一颗异常硕大的脑袋瓜。脸面上粗糙的五官,给人以假面具的感觉。
傻瓜:就是,就是这些白粉粉,毒死了这只小耗子,又毒死了那位老天子,还害死了皇
上的大太子。到头来,所有的人:后妃娘子,各位皇子,还有花白胡须的老臣子,全
都来责怪我这个、这个呆头呆脑的大傻子……
[一束光打亮兵部尚书。他坐在右边的第一只绣墩上。他长髯雪白,脸色红润,声若宏钟。他头扎白绫带,之后出现的人物,皆头扎白绫带──为国孝之象征。
兵部尚书:这事说起来,确有几分荒唐。堂堂的九五至尊,圣明天子,竟然只信任一个傻
瓜,让他来侍候自己。吾等老臣,力谏而不听。
[一束光打亮皇后。她坐在左边的第一只绣墩上。面色枯黄,缓行慢语,内涵冷峻杀机。手中拄着柄尚方宝剑。
皇后:圣上的内心,别人不知,我这个相伴了几十年的白发老妇,还能不晓?他呀,对谁
都不相信!到处是阴谋,到处是诡计,到处是谎言。只有这个大傻子,让他放心。
傻子:俺爹说:这世上的人,不是傻子,就是骗子。
[一束光打亮刑部尚书。他坐在右边的第二只绣墩上。白胖黑髯,言辞圆滑,眼含狡黠。
刑部尚书:皇后之言有理。就连我们这些内阁重臣,也不能得到皇上的信任。要不是圣
上被人谋害,我这颗项上人头也难以保全!
[一束为打亮贵妃。她坐在左边的第二只绣墩上。半老徐娘,头昂气盛,言辞逼人。
贵妃:(怀怨地)难道,连亲生的儿子都不相信?偏偏信赖一个稀里糊涂的大傻瓜?皇儿们
谁不怀有一颗孝顺之心?
傻子:俺娘说:人都有两张脸,一张是傻子,一张是骗子。
[一束光打亮大学士(礼部尚书)。他坐在右边的第三只绣墩上。干瘦伛偻,疏髯花白,子曰诗云,迂腐气重,然内敛几分机心。
大学士:太子温良恭俭让,他就深得皇上的信任。四书五经,太子倒背如流:君臣大义。
太子身体力行。伏侍父皇半年之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这个做师傅的,没有白
废心血啊……
皇后:(泣)吾儿,你走得太早了,太快了……
[一束灯光打亮淑妃。她坐在左边的第三只绣墩上。风流俊俏,光艳照人;娇媚之下,深藏贪残之欲。怀揣一只黄绫包裹。
淑妃:圣上不仅仅只看重东宫太子,也非常非常喜爱我的孩儿。(含恨地)可是,可是有人
一再阻挠我们母子俩亲近圣上……!
皇后:大胆!
贵妃:我的儿子忠孝两全,文武兼备,只有他才深得圣上真真的器重。(仇视兵部尚书与大
学士)十年前,要不是有人百般刁难,他早应立为太子,绍继大统,又何须等到今日?
不过,(深感满意地)天意难违,我的孩儿生来就是真龙天子的命。如今,总算印证了!
皇后:(冷然地)谁是真龙天子的命,未必已定。
淑妃:(急不可待)当然是我的儿子!圣上已将帝印玉玺传于我们母子俩了……
贵妃:帝印玉玺怎么会落到你的手中?有皇上的手书御旨吗?有皇后娘娘和各位大臣的见
证吗?
大学士:诸位娘娘,和为贵,礼为贵,宽恕待人为贵。
刑部:圣上之子,皆为龙种。各位娘娘无须再争。
兵部:今日要严审的是这个大逆不道的傻瓜。说,是谁让你下得毒?
众:说,是谁让你下得毒!?
[独自津津有味地玩弄着死鼠的傻子一惊,手中的死鼠又落下。
傻:(茫然)谁?是谁?是谁呀?
众:我们问你!
傻:是,是他?
[他朝右边一指。一束光打亮老太医。他跪在右侧舞台的前角处。
太医:(慌恐摇手)不不不不不不,不是我!愚夫我对皇上忠心尽职:白天黑夜,望闻问切;
处方抓药,反覆斟酌;武火文火,细细煎熬;每一碗药,都由老夫亲手奉上。(怨意地)
自从这个大傻瓜来后,尝药奉汤之事便由他来做了。虽说这样,愚夫我仍先自品尝,
怕得就是有人做下手脚……
贵妃:(敏感地)谁,你指得是谁?可以明说。
太医:(愈发不安)我,我不是专指哪一个人,我只是、只是在尽臣下的职份。
皇后:(偏袒地)单太医,你的忠心,人所共知,不必再说啦。
太医:(忙磕头)谢皇后深恩,谢皇后的深恩。
刑部:傻瓜,到底是谁让你下得毒?!
傻:(又一惊)要不,要不是她?
[他朝左侧一指。一束光打亮宫女巧云,她跪在舞台左侧的前角处。
巧云:(恐慌摇手)不不不不不不,也不是我!奴婢我对圣上忠心效力:黑夜白天,擦洗梳
理;热天冷天,减衣加被;春去秋来,小心侍候;从未有过丝毫疏忽。(不满地)自从这
个傻瓜蛋来了以后,圣上只让他一个人亲手伏侍。他是颗木脑袋,怎么能侍候好圣上?
奴婢我时时叮咛,刻刻提醒,怕得就是他会有个什么闪失。谁知,他竟敢,竟敢……
淑妃:(亦有偏袒之意)巧云,你的忠心,上天可鉴,你也不必多说了。
巧云:(忙磕头)谢淑妃娘娘厚恩,谢……
大学士:那,还会有谁教他下毒?
众:说!傻瓜。
[已在打瞌睡的傻瓜一怔。
傻:说,说什么?
众:是谁让你下得毒?
傻:还、还没有抓到那个狗日的?
刑:别装疯卖傻,快如实招来!
傻:对,对,我想起来啦,是他,一定是他。
众:谁?
傻:那个不男不女的老东西……
[傻子朝台前下方一指,一束光打亮跪着的老太监。背对观众的他不慌不忙地立起,行礼。
太监:(阴冷地)老奴请皇后娘娘安。请贵妃娘娘、淑妃娘娘安。请三位内阁大人安。
[他缓缓转身面对观众。一张晦暗的阴森森的面孔展视在观众面前。
傻:(寒慄地)一看到这张脸,就会,就会想到死人……
太监:老奴入宫的那一天,正是皇上册封万娘娘为贵妃娘娘之日。从那天起,老奴已侍奉
皇上二十八年零三十五天了。鞍前马后,出生入死;殿上阶下,平乱除逆;虽无功劳,亦
有苦劳。三位娘娘与各位大臣,皆可鉴证。
贵妃:(急切首肯)千真万确,千真万确。阴太监一片赤诚,宫内宫外,无人不晓。
太监:(从容行礼)谢贵妃娘娘厚恩。
兵部:照此说来,那只死耗子,还有砒霜,竟会没有个来处?不对!这皇寝之内,除了
下面跪着的四个奴仆之外。也只有二位后妃,三位皇子和我们三位大臣可以出入。
刑部:哦!你的意思是,在坐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喽?
三位后妃:我等后妃,谁不谨奉坤德,恪守妇道?
[二皇子、三皇子各从其母身后闪出。
两皇子:我等皇子,谁不深明仁义,力行孝道?
刑、礼:我等臣僚,谁不通晓君臣大义,谁不遵循忠信之道?
众:兵部尚书,你当慎言!
兵:(有几分敬惮)这……(骨梗之性又起)可是这桩大逆不道的弑上凶案,只归罪于一个
浑沌愚痴的傻瓜,岂不令朝廷内外笑话?岂不使后代史官猜疑?吾等内阁大臣。也会
负上浑浑噩噩、酒囊饭袋之恶名。
两大臣:这……(相视一眼)那也只有请皇后娘娘定夺了。
贵妃:(抢白)我看哪,待新皇登基之后,再去查办元凶也不为迟。
淑妃:是啊!国不可一日无君。新皇继位才是头等大事。
刑:两位娘娘所言,甚是有理。
后:(慍怒)谁说有理?你们看!
[她向舞台深处一指。阴冷的内灯映亮宽大的屏风。屏风的明黄色屏面上绣有吉兽祥鸟,瑞草奇葩。此时屏面上亦可见卧榻上老皇帝的尸影:干枯的头颅,蓬乱的发须,痛苦而恐怖的面部侧影。
后:皇上他死不瞑目!只有查明真凶,他老人家才能长眠于九泉。至于该谁继承王位,天意
自有安排……
两妃:上天已经安排好了!(争)当然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后:怎么,你们以为太子长逝,就可以不把我这个孤寡老妇放在眼里了吗?御林将军!
将军:在。(急上。单跪行礼)末将叩见皇后。
后:御林将军,你可识得此剑?(示意手中之剑)
将:此为尚方宝剑
后:老妇赐予你随身佩戴。任何人胆敢图谋不轨,扰乱宫禁,你可先斩后奏。
将:皇后懿旨,重如泰山。末将敢不从命?
〔捧剑在手.
后:你要把紧宫门,外人不得入,内人不得出。皇上驾崩之事,一丝风声也不可透漏出去。
待这大禁内的事项一一安排妥当了,自有圣谕,颁布天下。
将:遵旨。
后:还有,这座寝殿的大门,就由你亲自把守。记住,无我的旨令,不得轻举妄动。
将:皇上驾崩,皇后便为天下圣母。卑职身为臣子,自当尽忠尽职,以慰皇后圣母之心。
后:真不愧为深明君臣大义之良将也。
二皇子:(按捺不住)皇后娘娘也太专权了吧?难道我等不是天子血脉,皇亲国戚?这御林
军乃皇家卫队,怎能只听一人的旨意?
后:怎么,你想违旨不遵吗?御林将军。
将:(抽出半截剑)尚方宝剑上刻有八个字:违旨者斩,逆天者诛。
二皇子:(被强抑住,但心中不服)哼!
[他被贵妃拉到身后。
后:御林将军,奉旨去办吧。
将:是。(与二皇子仇视着。下。)
傻:(傻笑)嘿嘿。俺奶奶说:这世上的人,不是狼,就是羊。羊和羊在一起就好:狼和狼
在一起就……
众:(恼怒皆泻到他身上)闭嘴!千刀万剐了你!
傻:(吓哭)俺要回家。俺要回到俺娘那去。俺想俺家的小山羊(学羊叫)咩----俺不在家,
狼会吃掉它:(学狼嚎)呜——
三皇子:(童趣盅然地)好,好,学得太像了,太像了。
众:放肆!割下你的舌头!
[傻子与三皇子戛然止声。
兵部:(气得发抖)说,你这个傻瓜,是在什么时候得到这一包砒霜的?!
傻: 什,什么砒霜?
三皇子:就是老鼠药!
傻: (吃力回想)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贵妃:(刻意提醒地)是不是在太子倒下之前,你就看到了这一包老鼠药?
后: (敏锐地)贵妃娘娘,此话何意?
贵: (故作无事地)不是要查出元凶吗?
淑: (不阴不阳地)是啊,要查就得查个水落石出。谁也不应当避讳呀。
刑部:快说,傻瓜,是不是这样?
傻: (懵懂地)好象是,好象是……
三皇子:(抢着插嘴,为此而兴奋)不对,太子兄倒下之前,你还没有跟我讲那个故事
呢,那时候根本没有什么老鼠药!
淑: (恼)你插什么嘴?!(猛扯儿子一把)
傻: 什,什么故事?
三皇子:(仍兴奋地)就是老鼠死也不闭眼的故事呀!
傻:(依然懵懂地)好像是,好象是。
刑﹑礼:(愠)到底哪一个是?
傻: (一急就哭)全都是,全都是,让我回家吧……
兵部:这倒是一个重要的线索。我们理应从太子倒下之前,一件事一件事地排查下来,自
然可以理出个头绪。
众: (各怀心思地)大人所言有理,就这么查……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