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郎
配得上你（货郎）（四幕剧）
人物：
喜元——榆树村农民，木讷，有些傻，没本事，靠妹妹换亲娶了媳妇苏桂明，生有两女梨子、二梨，一子艳军，四十六岁
苏桂明——其妻，四十六岁
二梨——喜元二女儿，养鸡个体户二十六岁
艳军——喜元之子，十六岁
奋岚——老货郎，榆树村人四十岁
赵连章——原榆树村小学校长，艳军和苏叶的老师，四十二岁
榆树村村民六名，年纪二十多的两名，三四十的的两名，六七十的两名（存富 榆树村村民，即村民丙；村名丁为村书记）
苏叶——艳军的同学，十六岁，母亲是原榆树村小学老师，后调到了榆阳小学
冯海波——榆阳镇人，苏叶的高中同桌
白飞飞——艳军的高中同桌
满满——苏叶、艳军高中同学
另外男女同学四名
王小丽——艳军、苏叶、白飞飞、冯海波等人的高中物理老师兼班主任，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毕业，女，34岁
白主任——白飞飞的父亲
李主任——白飞飞的母亲
男服务生一名
女前台一名
老杨头——高头要村农民，妻子已去世，鳏居，七十三岁
小偷一名
警察两名 乘客路人若干
冯老师——苏叶的母亲兼中学时的语文老师，娘家和冯海波一个村
第一幕 上高中了
1988年七月初八下午，榆树村太阳暖洋洋的，以观众为基准，台左（幕布），略高一点，稍侧，是一排窑洞，是榆树村小学，台右（相当于从左下了一个缓坡）背景是一排窑洞，没有门，里面堆着谷物秸秆（幕布），中间偏左前面是一个大碾盘。
开幕时，
奋岚（四十岁）坐在碾盘上，身子略侧向舞台中央手里夹着烟，脸上红润气色很好，笑嘻嘻的，足见生活过得不错，皮肤略黑可很健康，眉毛又黑又粗，眼睛也很有神，衣着普通但很整洁，举动活泼，话也较多，由于是老货郎（90年代，陕北，还有一些村子很偏僻，买东西很不方便，就有货郎们倒贩各种生活用品，利润不大，主要还是买卖羊皮赚得多一些，还有一些人非法卖假元宝牟取暴利），常年在外闯荡，经常给大家讲外面的世界，出去卖货碰到的事和人；
喜元（四十五左右）略靠后坐在秸秆上，手抱在膝盖上，身子略侧向奋岚，穿一身破旧的绿军装，配着同样颜色的列宁帽，戴的有些歪，一色绿，除了膝盖上的几个补丁外没有任何装饰，裤口袖口还磨破了边，看起来也不干净，这是他数十年如一日的装扮，也总是笑眯眯的，眼睛几乎是一条缝，本来也很小，眼角更是向下耷拉，皱纹很多很深，脸色不好，皮肤黢黑，有些驼背；
赵连章（四十二岁）中山装，位置在奋岚与喜元之间，比喜元高，坐在秸秆跺上，脚垂下来；
周围零散坐着些其他村民（六名，年纪二十多的两名，三四十的的两名，六七十的两名），穿着棕色或灰色的棉袄，有的解开来，太阳晒得大家都挺舒服的，脸上也泛着油光。
奋岚 （语重心长的，向喜元）喜元叔，这我可不敢，娃娃学习好，好容易考上了学，你就不怕孩子将来恨你？
喜元没有动，表情也还是那样
赵连章 （头转向喜元）喜元哥，艳军这孩子学习好，脑子够用，也肯下功，是块材料，跟冯老师家的苏叶你追我赶着争第一名，每回考试比第三第四都高好几十分，别看咱这学校人少，他们班我教的时候就七个孩子，可就这俩孩子考上了初中，去了它镇上也照样是好学生，又考上了高中，那会艳军们刚好赶上咱村小学不让办了，并到川口上，孩子们跑那么远的路去。你还记不记得，我那会怎么跟你说的？镇上小学教室不够，初中开了六年级，一到五年级并到小学，六年级直接并到中学，咱这些桌椅板凳都运去中学。苏叶不是咱村人，咱村就艳军能去上这六年级，你这不让去，可是全村人都吃了亏了。（环顾四周，摊了一下手，又看看喜元）
村民甲（三十几岁） 就是，你说这全村出钱办你们这么个小学还不让办，害的娃娃们念个书跑那么远，这去了那学费贵，书也又多又贵，上些美术唱歌，这群娃娃刨了一暑假根根（中药远志的俗称），秋天还捋草籽才算把这钱凑上了
村民乙(五十几岁，望向喜元 ) 你家世平刨的可是最多的
村民丙（四十几岁） 这学校也不放农忙假，以后忙完收割回家连点热汤也喝不着了
赵连章 你看你们，娃娃念好了书，有个好工作，你还用受这个罪吗？且不说冯老师去了镇上还是当老师，就是我，还不是安排到电影放映队了吗？这艳军肯定比我有出息，这话我敢说。高中的老师更是了不得，带艳军他们班的老师可是北京回来的嘞，造飞机、放卫星的
村民乙 只可惜是个女娃娃，寻个人家还不是回来了，也不知道是哪个财主，给人家培养的大学生
村民丙 这喜元哥命好，生个吃公家饭的好学生，老了能享福。我家艳艳你们也都看见了，不怕你们笑话，这才多大，给我炕上不吃不喝睡了三天了，翅膀硬了，自己寻下人家了， 6000块的彩礼都拿不出的人家么，去了咋过？赵校长，这鬼丫头在学校我记得还挺怕你们老师的是吧？要不您去给劝劝？
赵连章没说话
村民丙接着 唉，花些钱，混个大
赵连章 我去试试吧，这娃娃要实在愿意咋叫嫁么
喜元转头看看，似乎要说什么又没说
村民甲（下巴向喜元点点，一副深切理解的样子） 我看赵校长说得对，路是他娃娃们自己选的，将来过不好还能怨你了？你看得上的姑娘不愿意能有甚办法了？（陕北方言：能有球的个办法了）你那还是个姑娘，我们这三个儿娶媳妇得多少彩礼钱？
村民丙 不好好学习，叫跟奋岚叔走么，自己挣。
村民乙 说不定等上个存富叔家这样的闺女（坏笑）
村民甲 你看你说的
村民丙 不怕你们笑话，我这样的傻闺女这世界上还能有第二个了？
村民乙（想转移话题）再有就是像喜元叔这样的，娃娃念书出去，还怕找不着媳妇？还要挑那好的了
村民甲、丙等 那是自然。
村民乙 赵校长，您上次来放那个电影叫个啥来着？就是刘巧珍那个
赵连章 《人生》，咱陕北出的作家，路遥写得
村民甲 哎（语助词，表示要说很多话），这电影拍的好，上海电影制片厂的演员们在清涧可是住了大半年，刘巧珍学簸簸箕，城里人哪见过咱的簸箕，就学了有半个月，急得直掉眼泪
村民丁 这你有发言权，老丈人、丈母娘我看估计也是群众演员吧
村民甲 没有，人家要小娃娃了，你看高加林骑自行车带刘巧珍进城那段，坡上跟着起哄那些娃娃，仔细看我都还见过嘞，跟咱村里那帮小兔崽子不是一个样样
村民乙 就是这个，你说这念书，有文化有个屁用，刘巧珍这么好个婆姨不要人家。最后工作工作丢了，婆姨婆姨没了，不比谁惨？喜元叔，将来可要叫艳军不敢这样，咱们老老实实的受苦人，就应该脚踏实地，亏人的事不敢做
村民甲 你看看，这你就不懂了，你看看那高加林可是个秀才，刘巧珍算个甚，大字不识几个，到人家办公室去，聊什么母猪下了几个猪娃，人家那个女女咋聊的？念诗，哎，且不说人家是高干子弟，就念的那几句诗，那叫有共同语言，她刘巧珍就比不了，那高加林能要她？你说说，你是高加林。你要哪个？
村民丙 娃娃们憨着了？哪还知道个门当户对！
赵连章 你看看你们，咱今天这是干啥来了？说娃娃念书的事······
村民甲 是是是，喜元叔，这书得叫娃娃念，不要跟咱一样靠天吃饭，当那刘巧珍看不起的人
村民丁 就是，这赵校长都来了，实在不行，咱村里给支援，你不要怕，现在政府有政策，你放心，我去给你申请
村民乙 那你看，书记都说话了，喜元叔，随娃娃的意愿，省的怨你一辈子
喜元 （似乎是赞同，眼睛看看地，略歪了下头，似乎是自言自语极低声的） 要念书也得靠他自己，我可不管这个
众人张着嘴还在聊着什么，台左艳军和二梨正从小坡上走上来，艳军（平头，穿得破点，可模样俊秀，一双大眼睛闪着灵气）满头大汗推着辆前面有横杆那种自行车，车后座上是一个大纸箱子，前面的横杆上是一袋面粉，车筐里还有个塑料袋，装着肉，旁边跟着二梨（黑皮鞋，咖啡色料子西服上衣，并不笔挺，倒又不像西服，微胖，扎着马尾，发质不好，黄黄细细的，她在镇上养鸡，是个个体户），两手都提着东西，有两瓶酒，还有几个塑料袋，隐隐约约偷着五光十色，是糖、些饼干、奶粉之类的
艳军 （一脸兴奋，眨眨眼，眼睛很有神的发着光） 二姐，下学期我就去城里念高中了
二梨 （看着他，高兴地） 那可得好好学习了，都是考去的好学生，这才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能人多着呐（顿了顿）去了城里，花花绿绿的，可别学坏了，只要你能考得上，大学姐也供你
艳军 我也能挣钱呢，学费书费我都挣够了
二梨 柴胡、远志，也亏得地里长这些东西，被你们这一帮半大小子一年溜个精光还是年年长个不断，其实呢，也不用你挣钱，有姐呢，那些个鸡啊，供你上大学都够了（顿了顿）你星期天也别回来，去姐那住
艳军 （看看姐姐，依旧笑着） 还有姐夫呢
二梨 鸡舍都盖得一排一排的，还没你的住处？
两人渐渐走过来看见众人，离老远
艳军就喊 爸，我二姐来了
众人都看去
两人加紧几步走到众人跟前。村民中有几个站起来，二梨问长辈们好，大家寒暄一阵，这里显然都是他们的长辈，艳军一一点点头笑笑又转向赵连章鞠个躬说声校长好，喜元站起来，笑得很开心。闹哄哄一阵后又都坐定，二梨给大家发了些糖，大家都剥开了吃着，气氛明显活泼起来，众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村民丁（七十多岁，向二梨）怎么就一个人来？女婿呢？
二梨 唉，哪走得开呀，得喂鸡哪
村民甲 这都是万元户了吧？怪不得人家能挣钱！（转向喜元）这鸡仔都比老丈人重要
喜元仍旧低着头，笑着，不说话
村民乙 你狗是眼红人家了吧
二梨 赵校长，艳军说您以后就去电影放映队了？
赵连章（笑着）嗯，以后鸡蛋捡好的给我留着些
二梨 一定一定（看艳军在一边倒了倒手，满头大汗，冲众人）你们聊，我们回了啊，我有空再来
众人 （前前后后，都说）快回去吧
喜元也再看看大家，起身走了，大家望着他们的背影，二梨把酒给喜元提了，倒出只手来，边走边摘去喜元身上沾的秸秆、拍拍他衣服上的土
众人看他们走远了（从右下台）才回过头来
村民丙 这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啊，你看这生的娃娃，一个比一个强
村民丁 艳军这娃娃也命好，有个好姐姐，这学是肯定能上了，赵校长，你说这娃娃能考得上个啥学不？
赵连章 能
村民丁 那我可得再多活几年，也看看咱村出个人才
村民甲 赵校长，这以后来新电影可得先给咱演啊
众人似乎还在说着什么，渐渐灯光暗，幕落
第二幕 《人生》里的情书
三年后
夏天，教室里，舞台右面是黑板，侧放，相对着台左一溜儿五排桌子，十个座位。
幕起，艳军从台左上，衣着很普通，背着斜挎包，手里拿着封信，（放第八套广播体操音乐），艳军从第一排靠近观众那个桌子里拿出本书——路遥的《人生》，把信夹进去，四处看看没人，马上坐到第四排靠里远离观众的位置，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用双手抱住头，又放开，骚骚头，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手伸出来似乎想拿回刚才放的信，又收回去，走回去，坐下，这时，冯海波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坐到第一排靠里的位置，他是苏叶的同桌，有名的捣蛋鬼，老师让苏叶帮助他，他弯着身子从苏叶的桌兜里拿出翻了几下，拿出一个文具盒来，把一个纸包着的什么东西放进去
边向后看了一眼边有点惊讶但又好像忙着顾不过来地说 呀，好学生，你怎么也迟到了
艳军抬起头来，看了看他，心不在焉的 没说话
音乐停，传来一群人的脚步声，同学们都上完早操回来了。
四位同学分别坐在第二、三排的位置上，白飞飞（艳军的同桌。穿着好看的白裙子，皮凉鞋，扎着马尾，皮肤很白，长得很好看，身材也好，父亲是县里一位什么主任，母亲是妇联的什么主任，家里就她一个孩子，娇生惯养，她也很有几分大小姐脾气），坐在了艳军那排靠观众的位置。
满满坐第五排，艳军的后面，他旁边的位子空着，没有同桌。满满长得不高，中等身材，穿着夹克，牛仔裤，流里流气的感觉。
苏叶也回来了，也穿一件连衣裙，和白飞飞相比差的就远了，扎着马尾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出英语书和语文书来，看了一下，开始读英语书，同学们也开始读，教室里瞬时哇啦哇啦一片读书声，冯海波趴在桌子上，闭着眼，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艳军也拿着书读，可是时不时从书后往前张望着。苏叶好像遇到了什么生词，放下书，又拿出本词典来，查着，顺便打开文具盒，准备拿铅笔出来，低着头，也不看，抓到了冯海波刚放进去的东西，“啊”的一声叫起来，离开座位，文具盒打翻在地，同学们都停止了朗读，苏叶吓得脸都发白了，冯海波坐起来，揉揉惺忪的睡眼，大家都回过神来，知道肯定是冯干的。
满满吹了声口哨，起着哄 ，坏笑。
艳军吓出了身冷汗，欠欠身，往桌上趴下，大家都没注意到。
苏叶收拾好东西坐回去，大家又开始读，苏叶撕了张纸垫着两只手指夹起那个纸包，一脸嫌弃的样子，伸直了胳膊迅速的转移到铺开的那张纸上（向冯，疑惑和审问的眼神，小声地） 这是什么？
冯海波微笑着拿过那个纸包，打开来，又伸给苏叶看，苏叶还是很疑惑，冯又拿起来背过身，回过头来，脸上贴了圈胡须，还是白的，苏叶忍不住笑了，很开心的样子。
可转而又沉下脸来
冯海波（疑惑，又很正经）怎么，大学生看不上我们手艺人？不要算了（说着摘下胡子，重新包着）
苏叶（有点心疼的样子） 你这不是那只猫的胡子吧
冯海波（纯粹的疑惑） 哪只猫？
苏叶 就是你上次说小时候放在门框上，然后转门吓过的那只
冯海波（若有所思的，转过身去，趴在桌子上，陷入回忆）不是跟你说了吗？那只猫后来见着我，眼都瞪圆了，吓得直跑，我妈怕它抓沙发，早就送走了
苏叶 送哪了啊
冯海波 我家地里，前几次送去都跑回来了，大半夜的在门口叫，叫的可大声了，撕心裂肺的，后来夏天，我和我爸轮流住在地里搭的棚子里，晚上排队等着浇水，它就在四周走，后来就没回来过了
（突然回过神来，一笑）猫哪有这么多的毛啊，这是山羊的，大学生哟
苏叶也笑了，坐直了，半夺过那个纸包，说声 那我替我们晚会小品组的全体同学谢谢你了
这时，后面的满满叫开了 噢噢，冯海波，苏叶，冯海波，苏叶
大家又都停下来，艳军的脸色很难看
苏叶有些害羞，悄悄地低下了头
满满还在起哄，不知什么时候，班主任王老师进来了（有点生气） 怎么了？满满你叫什么？
冯海波刚要说话，却被后面的满满抢了
满满（得意又委屈）王老师，冯海波给苏叶写情书（又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最后两个字的声音低了下来，他也低下了头）教室里很静，同学们都微微低下了头，等着老师的爆发，冯海波也不明就里，有些吃惊，也想不起来辩解，只是一脸的疑惑，艳军心里很害怕，极力想着什么
王小丽（震惊，转而又有些生气，极力克制）苏叶，怎么回事？
苏叶（委屈，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又忍着，拿出包着白胡子的纸包递给王老师）王老师，这是冯海波同学为我们新年晚会做的道具
王小丽 （接过纸包，看看，转身）王满满，马上就要高考了，你不好好复习，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跟我出来
满满跟着王小丽出去了
灯光暗
灯光亮，当天下午放学后，教室里
只有苏叶一个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桌上放着那本《人生》，默默低着头在学习，这时，只听有人渐渐由远及近跑了过来，脚步声越来越大，是艳军，苏叶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艳军有些着急又有些苦恼地慢慢腾腾地走过来，走过苏叶身旁，又退回来
艳军 苏叶，你今天吃饭怎么这么快？
苏叶 我妈妈不在家，我没回去吃饭
艳军 哦？不吃饭怎么行呢？
苏叶 没事，一会儿白飞飞会带饭给我
苏叶见艳军还不走
苏叶 谢谢你的关心
艳军 不用客气，咱们还是一起长大的呢
苏叶 也是
苏叶见艳军还不走，心乱如麻，故作镇定
苏叶 还有什么事吗
艳军 （也是故作镇定）我昨天，应该是昨天，见冯海波拿本书在看，我也挺想看的，他说是你的，他如果看完了的话，可以借给我看看吗？
苏叶 哪本书啊
艳军 《人生》，路遥的《人生》
苏叶 他没跟我借过啊
艳军 哦，也许是自己买的吧，怕老师知道，老师不是说快考试了，就不要看闲书了吗？
苏叶 他哪里有怕老师知道的时候，更不会自己花钱去买书啦
艳军 那我就不知道啦
苏叶 不过，我还真的有这本书呐（拿起桌上的书）
艳军（擦擦脸上的汗，不敢看苏叶）那估计是他看你放在桌上顺便拿起来看的
苏叶 我都看了好几遍了，借给你吧，不过，快要考试了，你可要安排好时间呐
艳军 嗯（接过书），谢谢，我一定尽快还你
苏叶低头学习，艳军往后面走了几步，赶紧把书翻了一遍，什么也没有，又退回来，满头大汗，站着
苏叶（抬起头，询问的眼神）
艳军 （吞吞吐吐，眼睛盯着地面更别提看苏叶的眼神，但他感受到那询问）我看你的书看了那么多遍都还像新的一样，一个折角也没有，怕给你弄坏了，你可以再借一个书签给我吗
苏叶 我原本是拿一封信做的书签
艳军 啊？怎么用信那么大呢？
苏叶 那封信的文笔很好，字也写得好，就当收集好词好句了呗。书签不就是要赏心悦目吗
艳军 这样啊（傻笑，脸红）
苏叶（拿出一个挺漂亮的书签，递给艳军）好吧，那信是写给我的，属于个人隐私，就不给你看了，这个书签给你吧
艳军 谢谢
苏叶 不客气
艳军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把书签夹好，把书放好，有点发愣地坐着缓了缓，很开心的傻笑，拿出书开始学习。苏叶也笑笑继续埋头学习
突然，门外传来满满的喊声 艳军艳军
艳军抬头，一头雾水的望向有声音的地方，苏叶也望向那里
艳军 满满呀，你怎么又喊什么
满满 跑进来，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的
后面紧跟着白飞飞，手里提着个塑料袋，里面是饭盒，放在苏叶桌子上，其他几个同学也陆陆续续回到教室，聚在门口苏叶拆了袋子，边听着这个风风火火的同学又要报告什么大新闻了，在吃饭之前娱乐一下也是不错的，笑了笑，准备开吃，刚舀了一勺饭准备往嘴里放，就听
白飞飞一本正经地说 你呀一着急话都说不好了，就不会慢慢说（边走到艳军身旁，有些可怜的望着他）
满满 （一拍大腿） 艳军，快去看看，你姐家出事了
众同学也都静静的看着艳军，苏叶把端起的饭又放下，呆呆的看着满满，等着他说具体什么事？
艳军站起来，焦急
苏叶回过神来，见满满还不说有些着急 怎么了，慢慢说，说清楚（话音里却是催促，皱起了眉毛）
满满 你姐夫被骗啦，就你家前几天拉来那几大车饲料，是别人偷来的——警察带着失主都来了，你姐哭的死去活来的呢——
白飞飞 艳军，你不要着急，我会叫我爸爸想办法的
艳军愣了愣，不等听完拔腿就跑
满满转了身子 等等我——我还没说完呢
这时上课铃响了，王小丽老师走进来
大家都站着，面朝向艳军跑过去的方向
王小丽 上课了，同学们都做好，我也听说了，放学后，我会去赵艳军同学家里去的。你们放心，好好复习就好了
同学们各自做好，窸窸窣窣的，王老师也站到讲台上
幕落
第三幕 高考
时间：1991.6.7下午5点
地点：实验中学附近的一家小宾馆的大厅里，舞台中间是服务台，冲着台左，正对观众的还有几把椅子坐着一位女前台兼老板（此幕一直存在），服务台后面是一块大板子，写着“状元饭店”几个大字，下面是联系方式等一行小字，还有一些装饰，最显眼的是挂着的一只钟，现在正指着4点服务台上写着“为高考考生定制营养餐点，定点送至房间”舞台右面算是一个雅间，有大板子与前台隔开，与舞台后方也有一块大板子（楼梯）隔开，是吃饭的地方。中间摆一张饭桌，周围有四个凳子
幕起时，苏叶的母亲冯老师等在宾馆里，焦急的等待着，不停的转圈，坐下又站起，站起又坐下。看墙上的钟，也看自己戴的手表······
这时，王小丽老师带着9名学生从右上，白飞飞则一脸得意的左右缠着她的父亲母亲，走在最后，艳军一脸的不高兴，灰头土脸的，王老师走在他身边，扶着他的肩膀，苏叶也是低着头不说话，走在一边，其他孩子没有他们这么沮丧，但也不敢太过闹腾。女老板兼前台的已经站起，盯着两位主任，鞠个躬，笑意盈盈。
冯老师（冲过去，抓着王老师的手）王老师，快跟我去医院吧，诚诚病了，发高烧呢，我一天也联系不到你，只好赶紧送到医院去了
王老师（焦急）那这些孩子们
苏叶 老师，你就放心吧，我们在这安安全全地呆着，吃好喝好，睡一觉，明天好好考试，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倒是小弟弟还小，治病要紧，您快去吧
王老师摸摸艳军的头
艳军 老师，您放心，家里都已经这样了，我会好好考试的
其他同学也七嘴八舌地说叫老师赶紧去医院照顾孩子
李主任 王老师，您去吧，我们今天留在这里陪着飞飞，这些孩子就一块都看了
王老师 飞飞爸爸妈妈，那谢谢你们了，孩子们，就一天了，好好加油哦，老师明天早上得空就过来（冯老师过来也摸摸女儿苏叶的头，和王老师赶紧脚步匆忙地走了，右下）
女老板兼前台 王主任，李主任，你们来陪孩子考试啦
李主任 哦哦，孩子考试，一辈子的事，来壮壮胆
（转身对孩子们）孩子们，你们都回房间歇着吧，也累了一天了（众同学转身向舞台后方，绕过去从左下，白飞飞留下来跟父母在一起）
女老板兼前台 王主任，李主任，吃点什么（边邀请带着三人走到舞台右侧的饭厅里，一家三口坐下）您请坐，吃点什么？
李主任 你们不是有那个专门给考生做的饭吗？给来一份
女老板兼前台 这是自然，那您二位
李主任 两碗米饭，一份大烩菜吧
白飞飞 你们吃肉，叫人家吃鸡蛋，还是煮鸡蛋，好不公平
李主任 哎，飞飞，这平时由着你，今天可不一样，等明天考完了，想吃什么吃什么啊。老板啊，叫人先做着啊（女老板兼前台，在手里拿着的小本上划了几下，就出去了）
白飞飞 高考高考，你们就知道考试，王老师都说了，就凭我的成绩根本就考不上嘛
李主任 你的成绩，怎么啦？不好吗？
白飞飞 每次都是班里最差的
王主任 这有什么要紧，你这可是在咱们市最好的学校，又是最好的班，你们王老师······
白飞飞（不耐烦的） 王老师是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回来的高材生，全市最好的老师，教出的清华北大都够一个班了······老爸，王老师这点历史您都说了多少遍了？人家都说了，我不喜欢学理科，可您非叫我学，老师好有什么用，我根本就不是学这个的料嘛
王主任 怎么？学理科还亏着你了？你看看我和你妈妈，我们的同事，人家的孩子哪个不是学的理科？就你们班上，冯书记的儿子，老爸这是为了你好，你们班里这些同学，将来哪个不是非富即贵？
白飞飞 可是······
李主任 老王，孩子正式考试期间，最关键的时刻，你跟他说这个干什么？
白飞飞 妈妈，那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怎么样了？您跟爸爸说了吗？
王主任 什么事？
李主任 就是飞飞他们班同学说有一个家里买鸡饲料叫人给骗了
王主任 哦，是说了
白飞飞 爸爸，您不会忘了吧？怪不得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主任 飞飞，这做生意叫人给骗了，是警察管的事，你爸爸能有什么办法？再说了，那个做生意的能只赚不赔的？
白飞飞 他们家要是赔了的话一家人都没法过了？再说了，他们明明都给了饲料款了，凭什么再把饲料还给那个乡巴佬
王主任 这事有警察管，那谁叫他们不好好看好手续再买，贪图小便宜的？
白飞飞 人家怎么贪图小便宜了，都是多少年的老交情，熟人了
李主任 那也是那个骗子的错，警察叫他们两家各分担一半的损失，已经够公平的啦
白飞飞 可他们是贷款买的饲料，这前一屁股债，这个孩子学习又好，怕是连学也上不起了
（男服务生把他们点的菜送上来，说了声 几位慢用 本想再站在旁边的 可王主任摆摆手叫他走开了 他便出去了）
王主任 哪个同学？
白飞飞 我就知道还是爸爸最好了，就是那个叫 赵艳军的，今天一直走在我们王老师旁边的那个男生，学习可好了，您一定要帮帮他
王主任 飞飞呀，你叫爸爸怎么帮嘛，案子都已近定了
白飞飞 那怎么办？人家都没法上学了
李主任 你就别难为你爸爸了？只要让他能有钱上学就行了是吧？
白飞飞 实在不行的话就这样吧
李主任 好好好，他们这样也算是困难家庭了，妈妈帮他申请助学贷款吧
白飞飞 又是贷款，他们一家人听见贷款这个词想死的心都有了
李主任 那好，你告诉妈妈，你为什么要这么帮他？
白飞飞 哎呀，妈妈，他是我的同学嘛
李主任 不是一般同学吧
白飞飞 妈妈（撒娇）
李主任 好好，你去叫那个孩子过来一下，妈妈手头还有几个慈善协会的资助贫困大学生的指标
白飞飞 谢谢妈妈，是要填表吗？我拿给他就好了
李主任 怎么，妈妈帮这么大的忙，见见人还不行了，快去叫
（白飞飞高高兴兴一溜烟的跑出去叫艳军去了）
王主任 这孩子都被你给宠坏了
李主任 看看再说吧，
王主任 门不当户不对的
李主任 都是新社会了
王主任 新社会还不是一样，你看那个《恋爱时代》里，背景不一样的人走在一起能是个什么结果，没有共同语言，矛盾多了去了呢。那个赵什么
李主任 艳军
王主任 那一帮穷亲戚，这一沾上了，这个今天来借点钱，那个来求你找个工作，那还了得
李主任 万一飞飞考不上······
王主任 那更不行，人家大学一毕业，还认咱飞飞是谁？《人生》里的高加林就是个例子
李主任 这孩子最近遭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哪还有心思学习？肯定考不好了？
王主任 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再怎么着也比飞飞强
沉默
沉默
李主任 （心里好像有什么主意了） 那咱让他也考不上？（对王主任耳语）
王主任 谁能保证人家一定考不上
李主任 为了女儿，咱们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就看那孩子还有咱孩子的命了
服务员，服务员，来一下
男服务生（上）来了来了，您有什么吩咐？
王主任 你们这有红酒吗？
服务生 哟，这您可别小看咱们，眼看着高考可就结束啦，到时候谢师宴能少得了咱们？有，都有，半个月前就备下了呢，您要哪种？
王主任 你们都有哪些？
服务生 我们有······
王主任 打住打住，知道你会报菜名，今没工夫儿听，改天，改天闺女谢师宴再听你报，就拣那后劲最大的来一瓶吧
服务生 好嘞
王主任 再给我来一瓶可乐，不，四瓶
服务生 好，一瓶后劲大的红酒，四瓶可乐
王主任 可乐要小瓶的，对了，那个状元饭，状元饭再来一份
服务生 好的
王主任 去吧
不一会儿，可乐与红酒和饭就上来了。饭就放在那个空位子上，是给艳军点的。待服务员走后，王主任把一瓶可乐拧开，将可乐全倒在碗里，又用红酒将瓶子装满，拧好盖子。把这瓶“可乐”放在那个空位子上。又赶紧一口气把那碗可乐给喝了个一干二净。把红酒瓶子放在了桌子底下。李主任把剩下的三瓶可乐给自己、飞飞、王主任一人摆了一瓶。
这时候，白飞飞带着艳军上，艳军跟在后面。白飞飞很开心的走进来。王主任和李主任站起来
白飞飞介绍 这是我爸爸妈妈，这是赵艳军
艳军 叔叔阿姨好（鞠躬）
王主任李主任 你好你好，快做快做，还没吃饭吧？赶紧吃饭赶紧吃饭
艳军和飞飞入座，王主任、李主任也坐下来了
艳军（欲再起身）叔叔阿姨
王主任 哦，不用不用，这些资助是你李阿姨负责的，孩子，我们知道你的意思，你家里的情况飞飞也都跟我们说了，放心，只要你考得好，不怕上不起
艳军 叔叔阿姨，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
王主任 什么谢不谢的，你这样的好孩子，生在这样的家庭真是委屈你了，你看看我们飞飞，身在福中还不知福呢
艳军······叔叔
白飞飞 别说了，就算你不是我同学，妈妈负责这个事也会找上你的。
爸爸，今天可以喝可乐啊
李主任 当然啦，你不听人家说，喝可乐还能使人心情愉悦吗
白飞飞 是啊是啊，赵艳军，你也别再为家里的事这么不开心了，咱们干一杯吧
四人举杯
艳军 咳咳
白飞飞 （笑）你一定是第一次喝吧
艳军 是味道怪怪的（害羞）
王主任 （一饮而尽）喝吧
爱莲（李主任名字），那个表你带了吗？快给孩子
李主任 没有，这个得对号入座，一共就那么几份，填错了就没有了呢，等到时候通知书来了，孩子，来找阿姨，一准给你办
艳军 谢谢阿姨
白飞飞 快和你的可乐吧，你看，我爸爸一口气就喝完了
艳军 （一饮而尽）
王主任、李主任互相看看，艳军有些头晕好像，晕晕乎乎的
王主任 孩子，怎么了？
艳军 有点晕
白飞飞 不会吧，喝可乐也能醉？（笑）
王主任 会不会是今天考试太累了啊？快回去歇着吧。飞飞，送你同学回去吧
白飞飞 饭还没吃多少呢？再聊会吧
王主任 明天还考试呢，快回去吧，咱们也早点回去睡
白飞飞 好
一家三口陪着艳军（下）艳军极力控制不让自己摇晃，可醉意还是很明显的显露出来
灯光渐暗
画外音：夜就这样来了，黑暗，漫长。这夜是否足够长，能让600毫升的可乐无影无踪融入到一个19岁，第一次喝酒的孩子的身体里；这夜是否足够长，让还关心着这个孩子的人们阻止这孩子即将面临的不幸，他们还能阻止的了吗？
第二天
灯光渐亮，人生渐渐吵吵嚷嚷，同学们陆陆续续都下楼来了，王主任和李主任也早已经在等着大家了。他们清点着人数，同学们也四处张望着
白飞飞 怎么赵艳军还没下来
满满 不知怎的昨天回来倒头就睡，今天怎么都叫不起来
苏叶 还没起来吗？
李主任 那还不赶紧去叫？现在的孩子，真不知是怎么想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睡觉，我都好几天睡不着觉了
满满 走的时候又叫了几遍，他答应了，叔叔阿姨，你们再等等，我再去叫
（说着，拔腿便跑着回去，边跑边大声喊着 艳军，艳军，快给老子起来了······叮叮咣咣脚步声和把什么打翻的声音 怎么？还不起？要迟到了，快快。艳军迷迷糊糊赖着不起的声音和满满拉着非叫他起的声音）
李主任 你们倒是快点，大家都还等着呢
苏叶 叔叔阿姨，没事，还来得及
（剩下的男生都跑回去，其他人都盯着上楼梯的那个地方看，不一会，几个人拉着艳军下来了，衣服穿得也不甚整齐，睡眼惺忪）
苏叶 快点醒过来啊，一会还要考试呢
李主任 咱们快点走吧，路上吹吹风也就好了
苏叶 不会是生病了吧（去摸摸艳军的头）不发烧啊
满满 一定是前几天太劳神了
王主任 不早了，走吧
苏叶 满满，你和艳军一个考场，好好看着他，争取让他考试之前恢复状态
满满 放心吧
（一行人，从台左，下）
灯光渐暗
音乐：
灯光渐亮，王主任、李主任、王老师、冯老师焦急地等着，站起来、坐下，站起来，坐下，钟指到12点
人生渐渐再吵嚷起来
同学们都回来了，艳军垂头丧气的走在后面，满满也有些哀伤
王、李、王、冯 回来了，回来了
李主任 飞飞（笑眯眯的）考的怎么样啊
白飞飞 还行，就那样
李主任 （冲王老师）王老师你看看这孩子，就这样是哪样啊？（冯老师也走到了女儿的身边）
王老师 同学们，不管怎么样，还剩最后一科，大家坚持到最后就是胜利，赶紧先回去，吃了饭好好休息一会
（众同学下，艳军灰溜溜的也下，满满走在最后，等所有人走了，回过头来） 王老师
王老师 怎么了？满满
满满 考试的时候······
王老师 考试的时候怎么了？
满满 艳军今天早上一直叫不起来
李主任 （停止摇手中的蒲扇）可不是嘛，这孩子，也不知怎么搞的，这么重要的时候······
王老师 （在李主任说话的时候看她，又继续看着满满）
满满 我想了各种办法叫他清醒过来，都没有用
王老师 我知道，不怪你
满满 老师，艳军居然在考试的时候睡着了，监考老师叫了他好几次呢
王老师 我知道他这次状态肯定不好，只是没想到竟是这样。
没事，你先回去吧，过去的事暂时先不管了
屋里渐渐安静下来，王、李、王、冯也下，只听到钟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走着，指到了 2点半
人们一个个地都出来，不见艳军
王老师 满满，艳军呢？
满满 不知道啊，屋里都走空了
女老板兼前台 你们还在找那个男生吧
众人 （看向他）是
女老板兼前台 早就走啦
王老师 往哪里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女老板兼前台 走了有一会了，往哪去可就不知道了。我看那，八成是早上考砸了，知道没戏了，就回家啦，我见背着行李走的
王老师 冯老师，飞飞爸爸妈妈，你们先带孩子们去吧，我去找找
苏叶 我也去
冯老师（拉了一把女儿） 飞飞爸爸妈妈，麻烦你们了，再陪孩子们去吧，我陪王老师去找
王老师 孩子们，好好考你们的试，天塌下来也有老是顶着呐，都给我去考试
王主任、李主任带着众同学从左下，王老师和冯老师留下，待大家走后
冯老师 你说这能去哪呢？
王老师 我得好好想想
冯老师 那赶紧的，别再想不开
女老板兼前台 是啊，老师，这自己没本事考不上的，你是不知道，我见得多了，割腕的，跳河的，跳楼的，更何况这孩子还是被人算计的，唉，算计了，恐怕连自己还不知道呢
王老师、冯老师（疑惑，面面相觑） 被人算计？
女老板兼前台 （弯腰从桌角取出那瓶剩下的红酒来）
冯老师 这是？
女老板兼前台 那孩子昨天晚上喝剩下的
王老师 不会的，这孩子我了解，来考试前我还专门找他谈过话，他也想开了，答应我会尽全力好好考试的，再怎么想不开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
冯老师 孩子小不懂事，老板，你知道他是要考试的呀，怎么也不拦着呢
女老板兼前台 好好好，算我不会做人，跟你们说这些做什么，好心告诉你们实话，还怪起我来了，这就又不是我逼着他喝的
王老师 不好意思，我们只是想不通而已，您慢慢说
女老板兼前台 说实话，这酒谁喝的我也不知道，今天早上见那孩子那样才猜到的
冯老师 那是谁？你敢说这酒不是你这卖出去的？
女老板兼前台 我是打开门做生意，人家买我还能不卖？再说了，我怎么知道人家买这么好的酒是给个穷学生喝的
冯老师 那是谁买的？
女老板兼前台 那我可不能告诉你，你猜
冯老师 这正在高考，周围住的除了来考试的学生，家长，杂七杂八做生意的也比往常多，人来人往的，谁知道是谁
女老板兼前台 这可不能怪我，这人，我得罪不起
王老师 这人是我班里一个孩子的家长？！
女老板兼前台 我看这孩子冤得慌跟你们明白人说说原因，至于这谁干的嘛，我可什么都没说，什么也不知道
冯老师 你班里孩子的家长，来过这的，也就只有我和王主任、李主任······他们，这孩子跟他们无冤无仇的，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王老师 快去找人吧，我大概知道他去哪了
老板，谢谢您，我替这孩子谢谢您
（说着，匆匆从左下，冯老师跟在后面下）
灯光渐暗，渐亮
高中教室
艳军满含深情的伤感的看着这多么熟悉的一切，收拾好自己所有的东西，背好书包，将那本《人生》，缓缓放在苏叶的座位上，加快脚步，朝着右面的前门走去
王老师和冯老师（左上，教师的后门）
王老师（着急、惋惜、担心、气愤、无奈）艳军，你这是······（艳军回头）你这是干什么？
艳军 王老师您怎么来了
王老师 你这傻孩子，你试都不考了，自然是要回家的，又舍不得这里，书还都在这里，现在来拿，又不怕碰到熟人，自然是最好的时机，老师猜得没错吧（眼泪掉了几滴出来）
艳军 对不起，老师
王老师 傻孩子，不怪你，
（语重心长的）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们家的情况我知道，你姐姐供你也不容易，你可别让老师，不，所有看好你的长辈们失望啊
艳军 老师，您放心好了，这往后的路还长着呢，不管将来做什么，我都不会忘记老师您的教诲，一定好好做人，踏踏实实的干（泪眼婆娑）
王老师（摸摸他的头，拍拍他的肩膀）男子汉，哭什么，放心，老师相信你，你是老师最器重的学生，是老师一手教出来的最优秀的孩子。还有机会，只要你努力······
艳军 老师，您也说过，人不光可以读书，您也说过，是金子不管在哪里都是会发光的。我这书没有白念，都能派上用场。至于这考试，不过是一种最简单的活法罢了。我一定能活出更好的活法来的
冯老师 孩子，学费的事你不用管，有老师们在，大不了再来一次，用不着说这种丧气话
艳军 老师，谢谢你们的好意，也请你们相信我一定可以活出个名堂来的，这书，念多少是个够呢，我已经决定了
王老师 好，既然这样，记住老师的话，不管怎样，不管别人对你怎样，怎么看你，都一定要活得有骨气，自己看得起自己，也别苦着自己
艳军 是，老师，我记着
灯光渐渐暗
灯光渐渐亮
同学们，除了艳军又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桌上放着报考志愿的参考报纸，本子
王老师站在讲台上 好了，同学们，卷子的答案各科老师都给大家讲了，大家对自己的考试成绩大概能有一个数了吧？有什么问题尽快再请教老师，想报什么学校、专业，跟家长商量后，也可以随便咨询每一位老师，我们都会尽我们所能，帮大家答疑解惑的。报志愿的表每人只有一份，一定要仔细些，慢慢填，填错了可就没有了。好了，下课！有问题来办公室找我（拿了书，右下）
（苏叶一直心不在焉）
其他同学跟着老师出了教室
苏叶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出那本《人生》来，抚摸着，也掏出报志愿的表来，突然，她开始撕那张报名表，一声一声伴着她的眼泪
幕落
第四幕 货郎
时间：几天后
地点：老杨头家，台中是破旧的盘土炕，光线很昏暗，炕上，一张破木桌，几床旧铺盖。灯光就这样暗暗地照着，观众可以细细的看到一切。在奋岚与艳军未出现前，老杨头坐在家里，干着各种活。先是做饭，吃饭，又自己洗了碗筷，看起来是那么孤零零的。
画外
（艳军和奋岚边走边说，背着要卖的东西，所以以下的对话有负重导致的沉重的但也很有节奏的粗重的呼吸声）
奋岚：小子，念有你跟着，有个人说话倒是好的。只是，这书念习惯了，还能受这份苦吗？
艳军：也是，书念得多了都要把祖祖辈辈的看家本领念没了，但是，奋岚叔，你放心，我既然回来了，一定会好好干的，还得靠您多指教
奋岚：唉，别的没有，也就是这么多年打磨出来的些经验，经验这玩意，可不是一朝一夕跟你说说就是你的了，也得你小子自己历练、琢磨呐
艳军：那是，有您带着，就算是历练，也顺些不是
奋岚：你这话对，知道好处就好，跟着我，怎么也算你小子的福气，你去打听打听，这方圆多少里，年年岁岁，一直干下来的，能有几个？20年，20年了，人家都嫌弃挣钱少，有苦又累，还有危险，不稳定，农闲时干几天，但凡有个事情做就不干了，那能有个什么出息？这干什么都讲究个精，你看不上当货郎，那这行当能给你饭吃？
艳军：您说得对，是这么个理
奋岚：入行第一件，我先教你这入乡随俗的道理。你知道吗？这五洲十二府各有各的乡俗，你知道吗？
艳军：不知道，您给我讲讲
奋岚：这说来话可就长了，比方说，咱们现在去的这个村子，是满汉杂居的，可你知道怎么分辨这蒙人、汉人？
就知道你不知道，进了院子，汉人家的话就和咱们一样，蒙人的话，院当中，垒个台子，插个三股叉，说是古时候韩昌将军的武器，不知道叫班脑耐胡还是班脑耐夫。你晚上起夜也不敢在那个跟前，不然人家还得叫你请喇嘛做法了
艳军：知道了
奋岚：咱背这个货包，到了蒙人家院子里，不能背着回，得先卸下来，提着进人家家门。人家从来不锁门，过路的人要是饿了、渴了，回去吃点、喝点都没关系，但吃完咱得给人家放好，人家知道你是个爱好人，你再去，人家热情招待，咱出门在外，住人家的，吃人家的，还挣人家的钱，这人可得先做好。人家敞开了大门做人，是一种信任，也正因为这样，最恨的就是小偷。人家方圆十几里才住一家人，可是，家家户户都有暗号，出了事跑出去咿咿嗷嗷吼几声，听见的人家，谁见了生人就都拦下。现在有了公安局不知道怎么样，以前，他们抓住了小偷，处置的办法就是：晌午太阳最毒的时候，刚宰的牛犊子，扒下来皮，把小偷用牛皮线缝在里面，晾在沙梁上，牛皮干了皱小，人也就不行了。
记下了吗？
艳军：记下了
半晌不说话，过了好一会
艳军：奋岚叔，你看，又到了一个村子
奋岚：嗯
艳军：是这里了吧？
奋岚：是这里了，你看那棵长得最茂密的老榆树，看见了吗
艳军：看见了，很有些年头了吧
奋岚，就旁边那家人，只有一个70多岁的老头子了，老伴死了很多年了。倒是个善老头，也可能是太孤单了，我每次来都是住的他家里
艳军：嗯
奋岚：这回啊，儿子要娶媳妇儿了，托我给带了些结婚用的东西来
艳军：就是您买的那些枕巾，被套吧
奋岚：是啊，10块钱进的，他也上了年纪了，卖20块就不错了，先要25块，再送个人情，且不说住人家吃人家，就是寻常的熟人也该卖个面子。咱们做生意的，跑这么远的路，该挣的钱心里要有数
可不敢心慈手软，你一善良、当好人，人家别人还卖不卖了？咱这可都是有行情的，可别断了咱这行的买卖。
要说挣钱，咱们主要挣得还是羊皮，这里羊皮多是自然，价也便宜，质量更是上乘，不怕费工夫，咱这一天做不了几桩生意，但是做一桩就要顶一桩，价能压得就得压着，生意做的是个长久
老杨头就住在村口，在村子最低处，听到人声越走越近，狗叫的越来越欢了。
老杨头闻讯已经出来 狗儿，狗儿，是个谁？
奋岚连着喊了几声：“噢，老羊头——噢，老羊头——”
不多时，木大门吱呀一响，出来一位老汉，没有羊肚子手巾，边走边喊：狗儿，嗳，果然是个憨狗儿，熟人
又向奋岚们（欣喜，眉开眼笑）快回来么狗我给你们看着
春节刚过，人们还都闲着，从到处来的货郎每天能来好几拨，倒和赶集一样红火。
老羊头招待他们进屋，等他们坐定，喝了水
老杨头行动给他们做饭
村里人闻讯已经赶来了不少
老杨头笑得合不拢嘴
人们坐坐，便有人说：把你们的货包打开让我们看看吧
两个货包都打开了，一群人围上来，你拿出这件来比比，他抖开那件看看，翻了个叫乱，还有互相开着各种玩笑的、互相拿主意的、打听价的，艳军看着这混乱忙碌的一幕，奋岚站起来，这儿说说：“没问题么，这个都是保暖的么，就是冬天穿的，而且这面料还防水，睡在冰滩上都没问题……你缝的棉裤能有这个绵？”
那儿拿起来帮忙比比，拍拍打打，扣扣纽扣：“夏天这个，你看，要多薄就多薄么，水冰丝的了是旱冰丝的了，保管你透气通风还防晒······”听的一群人乐的哈哈直笑
不知哪儿有人插几句“嗳，你们这货不好，还这么贵······”
立刻遭到奋岚半嗔怪半怒的强有力不容置疑反驳道：“谁说的？现在这个社会，人们生活都好了，拿出来不好的谁能要，我挑的这可都是城里最流行的刚上来的新款，城里人都未必穿得着？······为甚？你说为甚？咱农民的生活这一天更赛一天，也有钱了，凭啥干这最苦最累的活儿，还吃喝住穿都不如人家？······这都是好的么，我们也就挣几个路费盘缠、油盐钱么，谁说贵？照本儿分了呀，姐姐······”
村民甲 噢，货郎子，你这枕巾咋卖了？
奋岚 今儿开门儿买卖，你为了买东西，我也为了做生意，算便宜些儿没问题，但是，但是，这可是给老杨头带的给儿媳妇儿的，你要嘛，这样的才合适，要这么艳的干嘛？！这个便宜，15块钱，要了拿上。（拿起一块蓝色的枕巾给他递过去）
村民甲 15贵了吧么，有少没有？
奋岚 不能再少了，再少可就连家都回不去了。
村民甲 昂，拿上四块儿，老婆子，快，回去给这个货郎子拿60块钱。（一个老婆子，黑灰衣服，围着碎花围裙，人本来脸又圆又大，人还略胖，棉袄棉裤又厚，脸红扑扑的却很粗糙，皱纹也多，短发，花白。应声出去了）
奋岚好，拿上四块，被套、床单子不要？
村民甲不要，我看你这不好！
奋岚 那肯定么，自然不是最好的，好的贵么，只你二、三十块钱能买的了？得七、八十，你要不？要我下回给你拿上？
一个胖婆姨问道 有那个厚些儿的线裤没有？要宽些儿的，你们也看见兰，我这个人胖。
奋岚 哎，有了么（从一大堆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衣服中间翻出来一条保暖内裤，递给胖婆姨看）
胖婆姨拿在手里看了看 厚倒是厚着了，太窄了，这我能穿上了？有大的没有？
奋岚 不窄么，有弹性了，不信你把外面这个宽袍料子裤脱下试着穿穿么。（奋岚此时心里其实也是犯嘀咕的：“大不了穿不上来一句‘哎，我看走眼了么，没想到你这么胖了，那没办法，这是最大的，人家以后再做更大的我给你拿’试试说不定还能穿上了。”）
胖婆姨真的试了，里面还穿着缝的厚棉裤，穿上了。
奋岚 你看么，穿不上？我就说能行么，你试着蹲一下，看咋样了？穿这么厚的棉裤都行······
胖婆姨蹲了一下，似乎是感觉很不错 来上条？多少钱？贵了可是不要！
奋岚 三十，这不贵吧！要就要了个最低价！
胖婆姨 哎呦，一块也不能少？
奋岚 不能！
胖婆姨 再一回还买了么，少上一块！（胖婆姨已经将钱伸了过来。）
奋岚笑嘻嘻地接了钱 好，好好
一个老汉问 拿布衫了吗？给老汉买一件。
奋岚 拿了。
老汉 要中山装，我老汉家的，穿着那个舒服。
奋岚 嗳，这说明咱有缘，就和专门给你拿的似的，正好就有这么一件，拿出来你老试试？（又从一堆衣服中刨出来件中山装）
老汉 试试，试试。（开始试衣服）
奋岚和艳军相帮着，扣扣纽扣，这拉拉，那扯扯，把个老汉伺候着，奋岚一边还不忘了说 衣服可是好衣服，就是要好钱了，你老人家可得多花几个票票（穿好了）
奋岚嗳，老人家，好衣服可还真是不一样，你看这，腰都直了，就和城里的干部一样，咋就那么好呢？就跟那个裁缝专门给你老量身定做的似的。
老汉 行了，你打算卖多少了？
奋岚 我这可是好衣裳，得七、八十？
老汉 七、八十是多少？66，一口价，行了我就穿着走了，不行的话，我可是就给你脱下了
奋岚 不要不要，你老人家还真是够脾气
老汉 老婆子，给拿上六十块钱（又是一个跟刚才类似的老婆子给了钱）
又有几个婆姨买了几条线裤，几个老婆婆买线衣的、棉线的······一堆东西很快就卖完了
也有闻讯赶来卖羊羔皮的，奋岚收了几张，有几张打死也不收，就说拿的钱不够了，甚至于向艳军借了几块钱，那钱当天晚上就还了，才告诉艳军没收那几张不太好。
此时，老杨头的饭已经做好了——鸡肉蘸糕，闻得大家也都饿了
村民乙 哎呦，老杨，真是对儿子一样
村民丙 比儿子可亲多了，儿子一年才回来几天，哪像这些干儿子，隔三差五就来
村民丁 快走吧，让人家好吃饭
（一帮人陆陆续续跟老杨头打过招呼的没打招呼的喜笑颜开的走了，左下）
老杨头给奋岚和艳军各盛了饭，他们开始吃饭
艳军第一次吃，觉得味道出奇的好，离家好几天劳顿辛苦，以致于吃得狼吞虎咽，老羊头着实羡慕，每每看到这样的后生，真的就像是自己的儿子啊，兴致高了，三个人还喝了点儿酒，老羊头讲起旧社会一起劳动时，因为一罐母亲为自己过生日做的鸡肉蘸糕不知被谁偷吃了而伤心得落下泪来的事，各自又顿生出许多对社会变迁的感慨，引出许多故事来，一直聊到深夜。
艳军有些微醉 奋岚叔，挣得有点多了吧，十几块钱的衣裳给人家卖了六十六了！
奋岚 怪那个瞎眼老汉要买了，我能有什么办法？那个哪是他穿的衣服？那就是给他买的寿衣了，胳膊一伸，非烂成几瓣儿不行，咱拿的东西自己——心里——清楚就行
艳军 人家不会来退货？
奋岚 不会的，他们能见到的也就是这些了，去哪见那些好的？
艳军 时代不同了，现在你看村里住着的也就是些老人了，年轻的都出去见了大世面了
……
突然，狗叫声特别大起来，一群人吵吵着由远及近，来到了老杨头家，六个大汉拿着铁锨、扫帚等气势汹汹地左上
大汉甲 赵奋岚，给老子出来，赵奋岚，有种的别躲着
奋岚 艳军，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老杨头没事，你们呆着吧，让我老汉子出去会会他们
老杨头出去 怎么了？各位，这是······哦，我认识你们，高头要的兄弟吧，大半夜的······
大汉甲 老头，不瞒你说，从今天听见说赵奋岚这王八蛋竟然堂而皇之不躲不避的穿过我们村来了这里，赶紧就跟着来了，这王八羔子，居然还敢来
老杨头 误会了，误会了
大汉甲 误会？老先生，看您也是个明白人，可别被这孙子给骗了，这个赵奋岚实在他妈的不是个东西，且不说这么些年赚了咱们多少钱，这是咱自愿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小子，这回这是犯了法了，骗这个兄弟（指指大汉中一个略弱小的）的老父亲，说是有什么祖上传下来的银元宝，屁的银元宝，铁都不是好铁
赵奋岚，给老子出来
弟兄们，给我上
众大汉嚷嚷着冲进门去，老杨头哪里拦得住，已经都进去了
奋岚和艳军站起来
奋岚（壮着胆子）我怎么就骗人了，兄弟，咱睁着眼睛可不能说瞎话
大汉甲 兄弟？老子是你爹
（从怀里掏出几个假元宝，铁的，砸向奋岚）
奋岚 这哪里写着我的名字了？就是我的
大汉甲（冷笑）谅你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承认
奋岚 你这是栽赃
大汉甲 是吗？你看老子是要告你了吗？
众大汉拿起家伙，就要打过来
艳军 大哥，有话好好说，这，我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你们不能仗着人多就······
大汉甲 就怎么样？
艳军 打人啊
大汉甲 打人？谁说我们要打人了？（坏笑，觉得艳军真是傻）谁看见我们打你了
艳军 我们在你们这挨了打，不是你们打得还能是自己打的吗？咱有话好好说
大汉甲 小子，看你眼生，干什么不好，挣这昧着良心说话的钱？挣这钱也就罢了，跟着这样的师傅，哪天把小命搭上了可就是可惜了······哦，不可惜，你这傻小子，还不知道怎么死的呢？大家伙告诉他——傻死的
你小子给我少说话，兄弟们，不关这小子的事，咱今天不打他，给我揍那个王八蛋
众大汉围住奋岚，刚才那个略瘦弱的大汉手里拿的是铁锨，朝奋岚抡来，艳军赶紧过去，正好挡住，铁锨砍到了艳军头上，伤口不深，但也冒出血来
艳军大哥，别打了
大汉甲 傻小子，为这王八蛋，你值得？
艳军（手捂着头）值得，他也教了我不少东西。先别说这个，那个，奋岚叔的钱我们赔给您，多少钱
大汉甲 一千
艳军（手捂着伤口，血还在流，很疼的样子，看了一眼奋岚）
奋岚犹犹豫豫 一千，你们也太会趁火打劫了吧？再说了，我身上哪有那么多钱？
大汉甲（着急）看到了吧，你都这样了······兄弟，快上医院吧，那钱我们自然会要回来的（众大汉，围着艳军出门去医院）
艳军 那就当我欠您的，一定给您还上
大汉甲 谁欠的我们自然找谁要
众人拥着艳军，下
灯光渐暗
灯光渐亮，已经是在医院里了，病床上，躺着艳军，正在看一本书
白飞飞 （从左上，进到病房里，轻手轻脚的，笑眯眯的，带一个果篮）
艳军（意识到有人进来，抬头看见是白飞飞，继续埋头看书）
白飞飞（放下果篮） 我要走了
艳军 哦
白飞飞 你怎么不问我去哪里呀
艳军 哦，你去哪里
白飞飞 省城，我自己都没有想到居然能考上大学
艳军 既然考上了，就该是你的。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终究不是
白飞飞 你放心，你看（从身后拿出个红信封来，在艳军眼前晃晃，艳军依旧低头，飞飞拆开信）我爸妈答应给你安排工作了，电站，你一定会喜欢的，你看，这是聘书，你随时都可以去上班啦（给艳军递过去）
艳军 （没有接）不用了，谢谢你们的好意。也恭喜你考上大学，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就好了
白飞飞 我爸爸在城里的同学很多
艳军 哦
白飞飞 他们当中有一个开卡车的司机叔叔我很喜欢，就是那种运煤的大卡车
艳军 依旧低头沉默
白飞飞 他经常回来，我可以搭他的车回来
艳军 那可真好
白飞飞 所以（再次递过聘书）这个电站离我家不远，我爸爸会帮着你，你有什么事也可以去找我爸爸
艳军 谢谢你，真的不用了。我有我应该干的事
白飞飞 你应该干什么
艳军 我应该历练历练，闯闯社会
白飞飞 都闯到医院里来了
艳军 这只是个开始而已，算了，你不会懂得，你也不用懂，好好上你的学吧，那才是你该过的日子
白飞飞 你认为这是我愿意的吗？你知道的，我也不知道我会考得上的，这根本就是个意外，只要你努力，明年一定也能考上的
艳军 我不考了
白飞飞 那我也不会嫌弃你
艳军 （不说话，再次低头）
白飞飞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我明天就要走了，还有些东西要买······
你好好休息吧（把聘书放在桌上，有些委屈的倒退着走出病房，原路返回，左下）
苏叶（也是蹑手蹑脚的，拿着《人生》，左上，走进病房，，里病床不远不近时，微笑着站住）
艳军 你怎么又回来了？（抬头见是苏叶，原来是错认了，还以为是白飞飞，笑一下，合上书，放在一边，）你怎么来了？
苏叶 我来找我的刘巧珍啊
艳军 那你是谁？
苏叶 当然是刘巧珍最喜欢的人了
艳军 那是谁？
苏叶 那得看刘巧珍自己看了
艳军 那么，高加林先生，你考到哪里去了呢？
苏叶 自然是最想去的地方
艳军 你也快要走了吧？快回去收拾行李吧（下床，站着，拉苏叶出去，苏叶反倒坐下了）
苏叶收拾去哪里？难道没有考上大学的就都得去卖货吗？
艳军 （惊讶，低头，抬头）（苏叶把书递给艳军）
艳军 你······
苏叶 我只会花钱，不会挣钱
艳军 你······
苏叶 怎么？我没有考上大学，你就不要我了吗？
艳军 你这是何苦？
苏叶 不然怎么配的上你啊
幕急落
后记
此剧中，各个人物，尤其是主要人物都有他们的原型在，关于货郎卖货的一些事情，是听父亲讲的。艳军也是真有其人，我一年前就曾经试着想写过他的故事，关于他的父亲母亲及他自己悲惨的一生，他是出去当货郎不知怎么挨了打而变傻，最后得了肺炎又没有治而悲惨、孤独地离开人世的。
而他与苏叶的感情是另外一个叔叔的故事了，那位叔叔叫赵玉强，阿姨叫王小丽，赵叔叔和王阿姨是我父亲的高中同学，赵叔叔是班长，王阿姨是学习委员，学习都很好。高二时，赵叔叔的父亲去世，在忙完父亲丧事等一系列事情后，赵叔叔再回到学校不知怎的实在学不进去了，就辍学回家，王阿姨也跟着辍学了，赵叔叔后来做生意做的挺好的，与王阿姨感情也一直很好。我曾经问过王阿姨为什么会那样做，王阿姨就跟我讲如果读了大学的话两个人即使在一起了也不会幸福的。这个故事也带给我很大的感动。
还有白飞飞，是另外一个故事，男主人公是另外一个不幸的人，后来也是经过很多心酸的奋斗史才过上了不错的日子，白飞飞确实考上了，考的是中专，也确实没有立马就嫌弃男主人公，但是男主人公再也没有回头。
这三个故事本来是分别存在着的，都曾带给我很大的震撼，但我一直没有把它们联系起来。直到我心心念念在三个月前企图把艳军的故事写成一个剧本时，遇到了种种困难，毕竟情节都太过于简单，就搁置了。
突然有一天，在试图写另外一个剧本了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小草，电视剧《我是一棵小草》，关于那个小草和她的青梅竹马，关于他如何赚钱去供心仪之人读书的故事，很多人大概就觉得是他太忘恩负义，其实仔细想想，两个人之间是不是不太有共同语言呢？于是我想到了赵叔叔和王阿姨的故事。
还有那个北航的老师，也曾是我高中所在学校的一位老师，并没有教过我们，但人们提起她总忘不了说说她为了家庭，为了爱情回到家乡的事迹。
然后整个剧本，毕竟是第一次写这么长的剧本，还要突出矛盾冲突和主题，前前后后想了很久，一整天满脑子都是苏叶、艳军······晚上更是睡不着，然后就想到了在我心目中永远处于最高位置的路遥，想到了他的《人生》，第一幕中借几位农民之口略略暗示了一些。
然后不知怎么的还想到了白飞飞，甚至还有一些已经弃之未用的人和事，当然，这个剧本场景多，人物多，也实在是很明显的限制演出的缺陷，希望能博采阅读者的意见使老娜能加以完善订正。
2013.8.27凌晨
于首都医科大学博雅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