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厘之差千里之距
毫厘之差千里之距
子骏
（无场次小剧场话剧）
人物： 协管员（知青甲 回城知青） 董事长（知青乙）
铁姑娘（副局长、妇女） 女青年（协管员女儿）
冶炼厂女书纪记 小车驾驶员 劳动局接待员
（幕启 高楼从立，车水马龙，行人匆匆,一位胳膊别着交通协管员红袖章的老者，手握小红旗，站在十字路口。）
协管员： 嘘------，（随着口哨声，舞台灯光渐渐亮起来，协管员走到一辆已超过停车线的小轿车前。）对不起，车已超过停车线，请往后退。
驾驶员： （打开车窗伸出头）像真的一样，也别看看这是什么份量的牌照。（说完要踩油门，没料协管员一把拉住反光镜。）
协管员： 小兄弟，我有点“色盲”，看不清你这辆车牌照颜色，也掂不清这部车的分量，只晓得你违反规则，请服从我，往后退。
驾驶员： 服从你?眼睛没长在额过头上吧？告诉你，现在外国财
团的代表正与我们老总谈要紧事，等着我送资料，耽误了,
说不定就会损失百万千万的人民币，脑子要拎拎清。
协管员： 我只看到眼前是位中国人，就要按中国人规矩办事，脑子清爽得很。往后退（协管员吹哨，僵持中，交通灯红灯暗黄灯亮，此时，一女青年从街对面大叫一声）
女青年： 老爸，（协管员手一松，车扬长而去，绿灯亮）老爸，
这么认真干啥？你手腕的劲再大，总没大腿粗。
协管员： 习惯了，稀泥和不好，糨糊掏不匀。
女青年： 吃亏吃了几十年，学不会就睁一眼看天，闭一眼看地。
协管员： 天高地远，江山能改,本性难移了。你，年轻人，可别学我木鱼脑子，现在不是吃亏光荣的时代了。你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哪怕是大海里的稻草也不要放弃。（突然想起什么）你不是参加出国培训，怎么逛起马路来了？
女青年： 老爸，（吞吞吐吐地）这次政府组织的人才培训，条件优越，名额有限，有人想的是日夜难眠，神似惶惑，有人是削尖脑袋，面子夹里都不要。虽然领导内定派我去，可我想来想去，发扬风格，当一次雷锋，让他们争吧。
协管员： （迟疑一下）不行，不行！（紧逼似的）谁逼你当雷锋？谁逼你放弃？.你不能失去这次机会，你要去争，要朝前冲。
女青年： （不解地）哎呀，老爸，这心态怎么一点也不像比我那位可敬可佩的老爸，你这一辈子风格高尚，失去了、放弃了许多“朝上爬”机遇，可你从来不说一句后悔话，今天面对我的决定，为什么就如此失态。
协管员： 因为你不懂后悔，你知道什么叫后悔吗？你不懂，你是傻，傻的一点也不可爱。（拉着女儿走到上街沿）
（灯暗，时光倒转到四十年前一个北方农村一个打谷场上，尘土飞扬，稻草飘散，两位知青躺在草堆上，身披一身落日的余晖，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阵阵牛鸣马嘶声）
知青乙： 七年了，你总算熬出头了，这次推荐工农兵大学生，看来是非你莫属，戴上一顶红帽子，又肩负斗、批、改的政治任务，好运让你独享，
知青甲： 是啊，七年了，最幸福的时候就是在夜里做这样的梦，醒来还不敢响，因为我们都曾誓言扎根农村的。
知青乙： 我这一辈子看来是头顶蓝天背朝地了，下辈子选个好胎投进去，机会就大大的有了。
知青甲： 别说的那么可怜，我们要有“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信心。
知青乙： 胜利的信心？哼，一个没有机会的信心？向我这样属于“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恐怕夜里连梦都不敢做了，要做就是白日梦。
知青甲： 可我现在还只是在梦中啊。好兄弟，如果这次是在我们两个中选一个工农兵学员，我一定推荐你。
知青乙： 如果是我的话，会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稻草，哪怕对手是你，也绝不放弃，一个劲地朝前冲。
知青甲： （若有所思地）朝前冲，不是任何事都能朝前冲？
（突然，麦草队后隐隐约约传来抽泣声。）听，是谁？
知青乙： 听来还挺委屈哦，（少顷）唉，怎么像我们铁姑娘在哭？（在草堆周围转了一圈，呆了一下）是铁姑娘，啥事，叫我们知青的标兵这么伤心?
铁姑娘： （从草堆后面走到前台，两眼泪盈盈，欲言又止）
知青甲： (从肩上拿下毛巾递给姑娘)慢慢说。
知青乙： 你是激动还是伤心？说激动，昨天公社开大会，县里那位头头又号召我们向你学习。还夸奖你说的好；“上大学，肩负着上好大学，管好大学，改造大学的艰苦任务，学完后，就是为了回到农村改天换地。”说伤心，也是头头欣赏你的那句话，还叫我们必须抱有百分之一百的决心；“不上大学，在这片广阔的天地就是上大学。”如果这次你铁姑娘真有这机会的话，可就麻烦了。
（说完，没料铁姑娘忍不住嚎啕大哭）
知青甲： （对乙）你说话就不能少吐两根骨头吗。
铁姑娘： 党培养我，贫下中农信任我，到了这份上，我不说能行吗？我不说，对得起组织和群众吗？
知青乙： 说了又何必吃后悔药呢？
铁姑娘： 昨天，县里头头跟我说，表态了不等于不推荐上大学，不表态也不等于推荐上大学。今早，头头又跟我说，原本准备推荐我上大学，可公社一共就两个名额，不能都在我们大队，谁上？领导思想还没统一，可我是表过态的，要做好思想准备。（说完，又抽泣）
知青甲： 别着急，不是还没定吗。
知青乙： （凑在甲的耳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可不能往后退，要朝前冲啊。（转身对姑娘）广阔的天地也是大学啊，看，我就是这大学里的终身学员。
铁姑娘： 我原先的满腔热情是真城的，我曾经也想过，这一辈子就扎根在这里，通过我们的双手，一定能在这片贫穷的土地上描绘出一幅人间艳阳天来，可一年一年过去了，我们就像驾驶着一辆车朝前冲，不知那里是终点站。
知青甲： 我们还年轻，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们一定要有信心。
铁姑娘： 爸爸前年去世了，妈妈又体弱，还拖着两个弟弟，本我本该为妈妈承担一点责任，可在这，一年下来，分红的钱还不够回家的路费。如能上大学，情况也许会好转。（对乙）我可不像你，家里有两个知识分子老爷给你寄钱。
知青乙： （调侃地）钱，每日每夜都能滋生大量的资本主义思想、剥削阶级的思想。所以，我是完了，上不了大学啦。
知青甲：铁姑娘：（异口同声） 我能上吗？
知青乙： （狠狠地捅下甲）别后退，朝前冲，机会在你手里。
甲： 我能这样吗？我该这样吗？我应该怎么样呢？
（舞台灯暗，时光转回。协管员与女儿座在石凳上。）
女青年： 凭你的人格和为人，一定是往后退了。
协管员： （点点头）
女青年： 后悔吗？（见父亲不啃声）是有一点还是没有？
协管员： 人总不能靠后悔过日子。
女青年： 你知道吗？人啊，往往相差一步，就是十万八千里。
协管员： 以前的事，有的人回忆是幸福，有的人回忆便是痛苦，不愿痛苦的，就认命吧。
女青年： 这么说，回城后你是见到过那位铁姑娘？
（时光回到七十年代末，面临知青回城潮，某区劳动局接待室要求安排工作的回城知青人满为患,接待人员忙的汗流浃背，此时，终于轮到当年的协管员了。）
回城知青： 同志，我已经在家等了三个月了，能否早一点安排。
接待员： 三个月？等一年也有的是，招什么急。
回城知青： 我们都是奔三十的人了，吃父亲的，穿母亲的，过意的去吗。同志，我恳请你，哪怕是里弄生产组，我也认了，先解决张嘴的问题。
接待员： 里弄生产组也得排排队，这两天生产组也变的香喷喷啦。你们一回城就是成千成万的，一不满意，就冲我们来，把我们当作一个刺不破的充气皮球。
回城知青： 同志，对不起，请你理解我们这些当年满腔热情而去的毛头小伙子，今天不是满载而归的老知青心情。
接待员： 我们的耐心就是理解，你看看（指远处），我们局刚提拔的副局长也一直在接待你们。（看一看协管员填的表格）嗨，好好放着公社副书记不当初，跑回城干嘛，凑热闹。
回城知青：（略为不满地）看来你是没那段经历，说话轻飘飘的。
接待员： 谁说话轻飘飘？这么多人，一下子怎么安排？你有着
公社副书记的美差，还要放弃，人家是想都想不到，也不知
犯什么事呆不下去，便跑回城嚷着要安排，不是凑热闹吗。
回城知青：（被激怒，突然猛拍台子。）混蛋，真该拿大便纸擦你那
张嘴。（高声嚷道）去，去吧你们的领导叫出来，看他是怎
样对待我们回城知青的。（见接待员惊呆着，大声叫道：）去啊！
副局长： （声音由远而近）谁大声嚷嚷，现在大家都提倡“五讲
四美三热爱”，有话好好说。(走到接待协管员的工作台前，
接待员凑在副局长的耳边窃窃私语，又拿张表格看看，不由
紧锁双眉。此时，协管员两眼直勾勾看下副局长，突然转身
扬长而去)
唉，人哪？（四处张望，后朝着协管员背影叫道：）你
回来，我曾经也是知青，有事好商量嘛。（见协管员径直往前走，跟了上去）你今天走，明天还得到这来解决问题。
回城知青：（转回身，两眼对视着副局长，）
副局长： （凝视协管员）真的是你，还好吗？
回城知青： 好，好的有点落魄，到你这来要口饭。
副局长： 我曾多次打听你的消息，后听说你调到外县的一个公社去当书记，心里宽慰些。当初，我俩只是一步之遥，
回城知青：别说当初，那是我自找的，怨不得谁。
副局长： 当时只要稍表达一下你的愿望，今天，也许我俩就换个位子。这欠下的情是一辈也还不了的。
回城知青： 男子汉，既然做了，就不该换取人家的感激。再说，这世上，根本“没有”也许两字
（灯暗再转明，协管员和女儿坐在石凳上）
女青年： 爸爸，看来那位副局长就是当年的铁姑娘？
协管员： 正是。
女青年： 看来她还是念旧情的。
协管员： 由于她的帮忙，没多久，我被安排进一冶炼厂。
女青年： 你当时怎么想的，有没有酸溜溜的感觉？
协管员： 没有，已经很满足了，而且在厂里还碰到了老战友。
女青年： 是谁？
（场景转到一家冶炼厂）
工人甲： （见工人乙，兴奋地叫道）老弟，你怎么也在这？
工人乙： 借海外爷爷的光，提前回城，分配在翻砂车间。多年
来，“矮人”当惯了，一天到晚，一声不啃，一声灰尘。后
来，幸亏碰到了一位好书记，在看各车间的总结材料中，发
觉我是一块可雕塑料，就把我调到厂办。
嗨，你怎么也分到这厂？
工人甲： 这得感谢铁姑娘，她现在是区劳动局副局长，也算是为
我开了一次后门。
工人乙： 感谢？傻瓜，当初你发扬了一次风格，嗨，人家可成
了一个区的副局长了，而你，现在还得你求她，接受她的
恩赐，好像是她在帮忙，错了，应该是她这位局长大人补
偿你的损失。
工人甲： 做人怎能这么叫计较呢？如果这样，今后的日子还怎
么过。当初，压根没想到要人家报答。现在，我在机修车
间，一百天了，感觉挺好。看来我俩是近在咫尺，老死不
相往来。
工人乙： 嗨，我整天写报告、写总结、写先进事迹，写经验材
料，写的头脑晕晕乎乎的，有时候大门不出，小门不迈，
前几天，书记告诉我，局领导欣赏我的文笔，要调我去局
办。书记虽然不想放我，无奈我想去，一再向她表态，人
到局里，心向厂里，总感动了书记，现调令已下，所以今
天是和大家告别告别。
工人甲： 那得恭喜你啊。
工人乙： 老兄，根据我的预测，国家在各领域、各个方面都会
发生重大的变化，我们都的抓住机会朝前冲。
（俩人正说着，女书纪大汗淋淋地本上来）
女书纪： （对工人甲）总算找到你了，（见工人乙）你也在？
工人甲： （歉意地）书记，你只要在广播里叫一声，我到你办公
室那就行了，还劳驾你走一次。
女书纪： 不，今天我一定要到你这来。
工人甲： 什么事这么？
女书纪： 喜事，局里知道你在厂里的几项技术革新都取的成果，
非常满意，想借调你到局技术处工作。（少顷）可是，眼下
厂里也少不了你，革新的成果要你推广，生产线上的运用要
你去示范。师傅，能否为了我们这个厂的发展，为了全厂的
职工，就留下吧？
工人甲： （犹犹疑疑，有点不知可否。）
工人乙： （对甲，小声地：）这可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千万
不能后退啊。你要明白，到局里，站得高，看得远，对个人
来说，将来的选择余地也大，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去的原因。
女书纪： 师傅，我知道，你要是去局里工作，也许会有很好的发
展，可作为一个共产党员，现在工厂需要你，工人们挽留你，
在生产一线，和工人师傅在一起，是座熔炉，是座学校，你
会很大的用武之地，在基层，你会感到很充实，厂党委也会
全力支持你的技术革新，怎么样，可以考虑一下吧。
（女书纪殷切的眼光终于看到了甲的点头，她笑了，是
满意的笑，甲也笑了，是真诚的笑，乙也笑了，是为甲遗
憾的笑。）
（场景回到父女俩）
女青年： 后来你过得好吗？
协管员： 好，感觉是真的好，厂里的支持，特别是书记的大力
鼎助，我的技术革新项目连续获得成功，当时有如鱼得水之
感，否则，怎么会连续评我为劳动模范。
女青年： 后来呢，怎会落到这种地步？
协管员： 后来，后来——，（陷入沉思）
（场景转会到冶炼厂）
女书记： （招呼着）师傅们，开会啦，（见甲）开会去吧。
工人甲： 书记，我厂真的要关停并转？
女书记： 这下“狼”是真的来了，我也成了厂里的末代领导。
工人甲： 书记，别难过，你也是“在却难逃”。
女书记： （感激地）这几天我听到的全是师傅们在责骂我，难得你还理解我。你知道，这两天我最惦念的是什么？
工人甲： 什么？
女书记， 是你们这些跟了我许多年的师傅，不知在这市场经济的海洋中能否学会游泳，游的好不好。
工人甲： 书记，像我们知青出身的人，野外的生存能力还是很强的。
女书记： 但愿如此。还有，对你总感到有些歉疚，如果当时让你借调到局技术处工作，今天就不会跟着我下岗，说不定还会是上级关停并转领导小组成员呢。
（喇叭里传来通知声：“请同志们赶快到礼堂去，会议就要开始啦。”）啊，不早了，去开会吧。
唉，你知道今天来的上级领导是谁吗？
工人甲： （摇摇头）是谁？
女书记： 到会场就知道了。
（舞台转换为简陋的会场，女书纪和局领导坐在主席台上。）
女书记: （会场上一片乱哄哄的声音）同志们，请静静，下面我们欢迎局领导讲话。（零零落落的掌声）
工人甲： （看着坐在主席台上当年的工人乙，惊呆了半响。）
工人乙（局领导）：工人师傅们，我理解你们此时的心情，可今天的关，是为了明天更好的发展，请你们放心，发展好了，组织上是不会忘记你们为改革作出牺牲和贡献的工人师傅们的，同时，也希望你们在市场经济的大海中，勇敢的去游泳，去搏击，机会总是倾向有准备的人，------,
工人甲： (甲再也听不进了,脑子里一片乱哄哄,眼前闪现出一幕幕过去的影子。时光转回在四十年前北方打谷场上的的一段画外音)
“如果是我的话，会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稻草，哪怕对手是你，也绝不放弃，一个劲地朝前冲。”
“（狠狠地捅下甲）别后退，朝前冲，机会在你手里。”
（时光转回到在冶炼厂甲与乙相遇的画外音）“前几
天，书记告诉我，局领导欣赏我的文笔，要调我去局办，书
记虽然不想放我，无奈我想去，一再向她表态，人到局里，心向厂里，总感动了书记，现调令已下，所以今天是和大家告别告别。”
“老兄，根据我的预测，国家在各领域、各个方面都会
发生大的变化，我们都的抓住机会超前冲。”
“这次可千万不能后退啊。你要明白，到局里，站得
高，看得远，对个人来说，将来的选择余地也大，这也
是我为什么要去的原因。”
（清醒时，场景又转换到父女俩）
女青年：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爸爸，说心里话，你真的没有后悔过？
协管员： 我从来不去想。
女青年： 那位叔叔讲得好，“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稻草。”可你，稻草不会抓，送你一艘摆渡船，站在原地发扬风格了，到头来，只能别着红袖章站在这。
协管员： 那又怎样，我在这，有我的快乐，他当局长，和我相比
说不定苦恼比快乐多的多。
女青年： 如果你是那位叔叔，我就不会在出国进修的关键时刻
“发扬风格的”，我只会在努力学习上学雷锋。
协管员： （似乎感觉到啥）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随着声音的提高，一位别着志愿者红袖章的妇女路过这，以为是发生争执，刚要劝解，见是甲，又惊又喜）
妇女： 是你?
协管员： （也大吃一惊）你，劳动局头头，也加入我们的行列。
妇女： 什么头头不头头的，退休了，头衔就是一个幻境，现在是里弄新战士，普通老百姓，响应居委会号召，做点公益事。这丫头是你的千金吧？
女青年： 看来，你就是那位铁姑娘阿姨，看，我爸爸不寒酸吧。
协管员： 别理她，这么大人，连个礼数都不懂。
妇女： 我就喜欢年轻人快人快语。孩子，也许你都知道，我能有今天，最不能忘情的就是你老爸。
女青年: 可他呢，当初看来你们俩人是差之毫厘，可今天的结果是他失之千里。
协管员： 你给我住嘴。
妇女： 让她说，如果放在今天，我也许比她还过之不及。
女青年： 其实说了也是白说。只是心里有点闷，如果当初老爸听了那位叔叔的话，我今天就不会放弃出国进修的机会了。
妇女： 你要放弃出国进修的机会？孩子，千万不能啊，机会，永远是青睐少数人的，有些人，努力了一辈子，总是与机遇擦肩而过，有些人，一辈子都没遇到过机会。
女儿： 我是被动放弃。（委屈地走到一边）
（街上交通红灯亮，一轿车驾驶员猛踩刹车，已超过了停车线，协管员本能地冲了过去，向驾驶员招招手）
协管员： 对不起，往后退。
驾驶员： （伸出头）又是你，我们董事长有急事，开了快一点，刚超过一点点停车线，倒霉。
协管员： 就是伟大领袖列宁同志，上班进办公大楼也得出示工作证，这是规矩，我不管你董事长不董事长的，往后退。
董事长： （摇下车窗门）老同志，真对不起，（见是甲，愣了一下）你在这？（赶忙下车，叫驾驶员将车停在一边）走到上街沿，见铁姑娘）你也在这，真巧，这么说还得感谢我那位违反点交通规则驾驶员，让我们三位插兄插妹见面了。
协管员： 你放着局长不当，弄个董事长干干？
董事长： 前几年改制，组建企业集团，一不小心，成董事长了。
妇女： 还没恭喜你呢，
董事长： 恭喜啥，整天忙得焦头烂额，陪夫人逛街，陪儿子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单位有矛盾，家里有摩擦。有时，真羡慕平民百姓家，虽不富裕，可一家人其乐融融。
妇女： 风凉话。
协管员： 你今天心急火燎干啥？
董事长： 别提了，说来话长。谈判刚结束，现又要去集团人事部，落实那位香港总裁侄女公派出国进修的事。
妇女： 你这董事长也太集权，大事小事一把抓。
董事长： 没办法，那位总裁对我们谈判是否成功能够起到间接作用，可原先决定出国进修的小青年已参加市里组织的培训班，上级也叫我要处理好各方面的关系。昨天，通过艰苦的工作，那位小青年总算同意放弃这次机会，在今天充满竞争的年代，能有你老哥当年这样的风格还真不容易
妇女： 这不委屈了那位小青年嘛。
董事长： 我也很无奈，人近六十，公事要完成，私事要考虑，完成得好，六十岁后还可在谈判成功的这家公司再干几年，也省的夫人每天像打桥牌似得出紧逼牌，让她看一看，我六十以后的人生价值。
协管员： 你可以继续实现你的价值，那小青年可亏了。
董事长： 是啊，她发扬了风格，放弃了很好的一次机会，就是叫我也不一定肯，我一定会想办法补偿她。
青年： （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不！我是不肯，董事长，我是让你们被发扬风格，被放弃。（对着协管员）爸爸，看来你常提到的那位叔叔，就是我现在的董事长。我常常觉得，你和叔叔，和铁姑娘阿姨比，虽然当初风格高尚，也只有
毫厘之差，可现在已是千里之距。爸爸，我之所以忍着心头的隐痛，左哄右哄说是我自己发扬风格，学雷锋，主动放弃这次机会，就是怕你勾起对往事的回忆。
董事长： 老兄，她是你女儿？
协管员： （点点头）当初你劝我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我没听你，我也不怨谁，不后悔。可现在，你是要让我女儿放弃到手的机会，老弟，我会怨你一辈子的。
董事长： 嗨，我也不想这样，可我难呀，怎么向上级说，怎么向家里交代。
妇女： 难啥？都是船到码头车到站的人了，下车出码头就是了。
女青年： 董事长，其实我早就想通了，无权怨你，要怨，只好怨我老爸，当初毫厘之差，现在是千里之距，如果换个位置，我肯定是被出国进修，绝不会被发扬风格，被放弃。
董事长： （被感动似得）老弟，请相信我，我一定会补偿她，一定不让她失去这次机会。说真的，看到你和你的女儿，看到你们之间亲情，我有时真向往平民家庭的乐趣。
协管员： 这方面和我相比，你也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董事长： （如有所思的点点头）
协管员： （看看前面的道路）哎呀，开始堵车了，你快上车吧。
（董事长热情地拥抱下铁姑娘，又紧紧地拥抱协管员，然后走上轿车）
协管员： 现在是绿灯，朝前冲，不过可得小心奥。
2010年10月7日初稿
2010年10月22日二稿
2010年10月28日三稿
毫厘之差千里之距
子骏
（无场次小剧场话剧）
人物： 协管员（知青甲 回城知青） 董事长（知青乙）
铁姑娘（副局长、妇女） 女青年（协管员女儿）
冶炼厂女书纪记 小车驾驶员 劳动局接待员
（幕启 高楼从立，车水马龙，行人匆匆,一位胳膊别着交通协管员红袖章的老者，手握小红旗，站在十字路口。）
协管员： 嘘------，（随着口哨声，舞台灯光渐渐亮起来，协管员走到一辆已超过停车线的小轿车前。）对不起，车已超过停车线，请往后退。
驾驶员： （打开车窗伸出头）像真的一样，也别看看这是什么份量的牌照。（说完要踩油门，没料协管员一把拉住反光镜。）
协管员： 小兄弟，我有点“色盲”，看不清你这辆车牌照颜色，也掂不清这部车的分量，只晓得你违反规则，请服从我，往后退。
驾驶员： 服从你?眼睛没长在额过头上吧？告诉你，现在外国财
团的代表正与我们老总谈要紧事，等着我送资料，耽误了,
说不定就会损失百万千万的人民币，脑子要拎拎清。
协管员： 我只看到眼前是位中国人，就要按中国人规矩办事，脑子清爽得很。往后退（协管员吹哨，僵持中，交通灯红灯暗黄灯亮，此时，一女青年从街对面大叫一声）
女青年： 老爸，（协管员手一松，车扬长而去，绿灯亮）老爸，
这么认真干啥？你手腕的劲再大，总没大腿粗。
协管员： 习惯了，稀泥和不好，糨糊掏不匀。
女青年： 吃亏吃了几十年，学不会就睁一眼看天，闭一眼看地。
协管员： 天高地远，江山能改,本性难移了。你，年轻人，可别学我木鱼脑子，现在不是吃亏光荣的时代了。你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哪怕是大海里的稻草也不要放弃。（突然想起什么）你不是参加出国培训，怎么逛起马路来了？
女青年： 老爸，（吞吞吐吐地）这次政府组织的人才培训，条件优越，名额有限，有人想的是日夜难眠，神似惶惑，有人是削尖脑袋，面子夹里都不要。虽然领导内定派我去，可我想来想去，发扬风格，当一次雷锋，让他们争吧。
协管员： （迟疑一下）不行，不行！（紧逼似的）谁逼你当雷锋？谁逼你放弃？.你不能失去这次机会，你要去争，要朝前冲。
女青年： （不解地）哎呀，老爸，这心态怎么一点也不像比我那位可敬可佩的老爸，你这一辈子风格高尚，失去了、放弃了许多“朝上爬”机遇，可你从来不说一句后悔话，今天面对我的决定，为什么就如此失态。
协管员： 因为你不懂后悔，你知道什么叫后悔吗？你不懂，你是傻，傻的一点也不可爱。（拉着女儿走到上街沿）
（灯暗，时光倒转到四十年前一个北方农村一个打谷场上，尘土飞扬，稻草飘散，两位知青躺在草堆上，身披一身落日的余晖，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阵阵牛鸣马嘶声）
知青乙： 七年了，你总算熬出头了，这次推荐工农兵大学生，看来是非你莫属，戴上一顶红帽子，又肩负斗、批、改的政治任务，好运让你独享，
知青甲： 是啊，七年了，最幸福的时候就是在夜里做这样的梦，醒来还不敢响，因为我们都曾誓言扎根农村的。
知青乙： 我这一辈子看来是头顶蓝天背朝地了，下辈子选个好胎投进去，机会就大大的有了。
知青甲： 别说的那么可怜，我们要有“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信心。
知青乙： 胜利的信心？哼，一个没有机会的信心？向我这样属于“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恐怕夜里连梦都不敢做了，要做就是白日梦。
知青甲： 可我现在还只是在梦中啊。好兄弟，如果这次是在我们两个中选一个工农兵学员，我一定推荐你。
知青乙： 如果是我的话，会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稻草，哪怕对手是你，也绝不放弃，一个劲地朝前冲。
知青甲： （若有所思地）朝前冲，不是任何事都能朝前冲？
（突然，麦草队后隐隐约约传来抽泣声。）听，是谁？
知青乙： 听来还挺委屈哦，（少顷）唉，怎么像我们铁姑娘在哭？（在草堆周围转了一圈，呆了一下）是铁姑娘，啥事，叫我们知青的标兵这么伤心?
铁姑娘： （从草堆后面走到前台，两眼泪盈盈，欲言又止）
知青甲： (从肩上拿下毛巾递给姑娘)慢慢说。
知青乙： 你是激动还是伤心？说激动，昨天公社开大会，县里那位头头又号召我们向你学习。还夸奖你说的好；“上大学，肩负着上好大学，管好大学，改造大学的艰苦任务，学完后，就是为了回到农村改天换地。”说伤心，也是头头欣赏你的那句话，还叫我们必须抱有百分之一百的决心；“不上大学，在这片广阔的天地就是上大学。”如果这次你铁姑娘真有这机会的话，可就麻烦了。
（说完，没料铁姑娘忍不住嚎啕大哭）
知青甲： （对乙）你说话就不能少吐两根骨头吗。
铁姑娘： 党培养我，贫下中农信任我，到了这份上，我不说能行吗？我不说，对得起组织和群众吗？
知青乙： 说了又何必吃后悔药呢？
铁姑娘： 昨天，县里头头跟我说，表态了不等于不推荐上大学，不表态也不等于推荐上大学。今早，头头又跟我说，原本准备推荐我上大学，可公社一共就两个名额，不能都在我们大队，谁上？领导思想还没统一，可我是表过态的，要做好思想准备。（说完，又抽泣）
知青甲： 别着急，不是还没定吗。
知青乙： （凑在甲的耳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可不能往后退，要朝前冲啊。（转身对姑娘）广阔的天地也是大学啊，看，我就是这大学里的终身学员。
铁姑娘： 我原先的满腔热情是真城的，我曾经也想过，这一辈子就扎根在这里，通过我们的双手，一定能在这片贫穷的土地上描绘出一幅人间艳阳天来，可一年一年过去了，我们就像驾驶着一辆车朝前冲，不知那里是终点站。
知青甲： 我们还年轻，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们一定要有信心。
铁姑娘： 爸爸前年去世了，妈妈又体弱，还拖着两个弟弟，本我本该为妈妈承担一点责任，可在这，一年下来，分红的钱还不够回家的路费。如能上大学，情况也许会好转。（对乙）我可不像你，家里有两个知识分子老爷给你寄钱。
知青乙： （调侃地）钱，每日每夜都能滋生大量的资本主义思想、剥削阶级的思想。所以，我是完了，上不了大学啦。
知青甲：铁姑娘：（异口同声） 我能上吗？
知青乙： （狠狠地捅下甲）别后退，朝前冲，机会在你手里。
甲： 我能这样吗？我该这样吗？我应该怎么样呢？
（舞台灯暗，时光转回。协管员与女儿座在石凳上。）
女青年： 凭你的人格和为人，一定是往后退了。
协管员： （点点头）
女青年： 后悔吗？（见父亲不啃声）是有一点还是没有？
协管员： 人总不能靠后悔过日子。
女青年： 你知道吗？人啊，往往相差一步，就是十万八千里。
协管员： 以前的事，有的人回忆是幸福，有的人回忆便是痛苦，不愿痛苦的，就认命吧。
女青年： 这么说，回城后你是见到过那位铁姑娘？
（时光回到七十年代末，面临知青回城潮，某区劳动局接待室要求安排工作的回城知青人满为患,接待人员忙的汗流浃背，此时，终于轮到当年的协管员了。）
回城知青： 同志，我已经在家等了三个月了，能否早一点安排。
接待员： 三个月？等一年也有的是，招什么急。
回城知青： 我们都是奔三十的人了，吃父亲的，穿母亲的，过意的去吗。同志，我恳请你，哪怕是里弄生产组，我也认了，先解决张嘴的问题。
接待员： 里弄生产组也得排排队，这两天生产组也变的香喷喷啦。你们一回城就是成千成万的，一不满意，就冲我们来，把我们当作一个刺不破的充气皮球。
回城知青： 同志，对不起，请你理解我们这些当年满腔热情而去的毛头小伙子，今天不是满载而归的老知青心情。
接待员： 我们的耐心就是理解，你看看（指远处），我们局刚提拔的副局长也一直在接待你们。（看一看协管员填的表格）嗨，好好放着公社副书记不当初，跑回城干嘛，凑热闹。
回城知青：（略为不满地）看来你是没那段经历，说话轻飘飘的。
接待员： 谁说话轻飘飘？这么多人，一下子怎么安排？你有着
公社副书记的美差，还要放弃，人家是想都想不到，也不知
犯什么事呆不下去，便跑回城嚷着要安排，不是凑热闹吗。
回城知青：（被激怒，突然猛拍台子。）混蛋，真该拿大便纸擦你那
张嘴。（高声嚷道）去，去吧你们的领导叫出来，看他是怎
样对待我们回城知青的。（见接待员惊呆着，大声叫道：）去啊！
副局长： （声音由远而近）谁大声嚷嚷，现在大家都提倡“五讲
四美三热爱”，有话好好说。(走到接待协管员的工作台前，
接待员凑在副局长的耳边窃窃私语，又拿张表格看看，不由
紧锁双眉。此时，协管员两眼直勾勾看下副局长，突然转身
扬长而去)
唉，人哪？（四处张望，后朝着协管员背影叫道：）你
回来，我曾经也是知青，有事好商量嘛。（见协管员径直往前走，跟了上去）你今天走，明天还得到这来解决问题。
回城知青：（转回身，两眼对视着副局长，）
副局长： （凝视协管员）真的是你，还好吗？
回城知青： 好，好的有点落魄，到你这来要口饭。
副局长： 我曾多次打听你的消息，后听说你调到外县的一个公社去当书记，心里宽慰些。当初，我俩只是一步之遥，
回城知青：别说当初，那是我自找的，怨不得谁。
副局长： 当时只要稍表达一下你的愿望，今天，也许我俩就换个位子。这欠下的情是一辈也还不了的。
回城知青： 男子汉，既然做了，就不该换取人家的感激。再说，这世上，根本“没有”也许两字
（灯暗再转明，协管员和女儿坐在石凳上）
女青年： 爸爸，看来那位副局长就是当年的铁姑娘？
协管员： 正是。
女青年： 看来她还是念旧情的。
协管员： 由于她的帮忙，没多久，我被安排进一冶炼厂。
女青年： 你当时怎么想的，有没有酸溜溜的感觉？
协管员： 没有，已经很满足了，而且在厂里还碰到了老战友。
女青年： 是谁？
（场景转到一家冶炼厂）
工人甲： （见工人乙，兴奋地叫道）老弟，你怎么也在这？
工人乙： 借海外爷爷的光，提前回城，分配在翻砂车间。多年
来，“矮人”当惯了，一天到晚，一声不啃，一声灰尘。后
来，幸亏碰到了一位好书记，在看各车间的总结材料中，发
觉我是一块可雕塑料，就把我调到厂办。
嗨，你怎么也分到这厂？
工人甲： 这得感谢铁姑娘，她现在是区劳动局副局长，也算是为
我开了一次后门。
工人乙： 感谢？傻瓜，当初你发扬了一次风格，嗨，人家可成
了一个区的副局长了，而你，现在还得你求她，接受她的
恩赐，好像是她在帮忙，错了，应该是她这位局长大人补
偿你的损失。
工人甲： 做人怎能这么叫计较呢？如果这样，今后的日子还怎
么过。当初，压根没想到要人家报答。现在，我在机修车
间，一百天了，感觉挺好。看来我俩是近在咫尺，老死不
相往来。
工人乙： 嗨，我整天写报告、写总结、写先进事迹，写经验材
料，写的头脑晕晕乎乎的，有时候大门不出，小门不迈，
前几天，书记告诉我，局领导欣赏我的文笔，要调我去局
办。书记虽然不想放我，无奈我想去，一再向她表态，人
到局里，心向厂里，总感动了书记，现调令已下，所以今
天是和大家告别告别。
工人甲： 那得恭喜你啊。
工人乙： 老兄，根据我的预测，国家在各领域、各个方面都会
发生重大的变化，我们都的抓住机会朝前冲。
（俩人正说着，女书纪大汗淋淋地本上来）
女书纪： （对工人甲）总算找到你了，（见工人乙）你也在？
工人甲： （歉意地）书记，你只要在广播里叫一声，我到你办公
室那就行了，还劳驾你走一次。
女书纪： 不，今天我一定要到你这来。
工人甲： 什么事这么？
女书纪： 喜事，局里知道你在厂里的几项技术革新都取的成果，
非常满意，想借调你到局技术处工作。（少顷）可是，眼下
厂里也少不了你，革新的成果要你推广，生产线上的运用要
你去示范。师傅，能否为了我们这个厂的发展，为了全厂的
职工，就留下吧？
工人甲： （犹犹疑疑，有点不知可否。）
工人乙： （对甲，小声地：）这可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千万
不能后退啊。你要明白，到局里，站得高，看得远，对个人
来说，将来的选择余地也大，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去的原因。
女书纪： 师傅，我知道，你要是去局里工作，也许会有很好的发
展，可作为一个共产党员，现在工厂需要你，工人们挽留你，
在生产一线，和工人师傅在一起，是座熔炉，是座学校，你
会很大的用武之地，在基层，你会感到很充实，厂党委也会
全力支持你的技术革新，怎么样，可以考虑一下吧。
（女书纪殷切的眼光终于看到了甲的点头，她笑了，是
满意的笑，甲也笑了，是真诚的笑，乙也笑了，是为甲遗
憾的笑。）
（场景回到父女俩）
女青年： 后来你过得好吗？
协管员： 好，感觉是真的好，厂里的支持，特别是书记的大力
鼎助，我的技术革新项目连续获得成功，当时有如鱼得水之
感，否则，怎么会连续评我为劳动模范。
女青年： 后来呢，怎会落到这种地步？
协管员： 后来，后来——，（陷入沉思）
（场景转会到冶炼厂）
女书记： （招呼着）师傅们，开会啦，（见甲）开会去吧。
工人甲： 书记，我厂真的要关停并转？
女书记： 这下“狼”是真的来了，我也成了厂里的末代领导。
工人甲： 书记，别难过，你也是“在却难逃”。
女书记： （感激地）这几天我听到的全是师傅们在责骂我，难得你还理解我。你知道，这两天我最惦念的是什么？
工人甲： 什么？
女书记， 是你们这些跟了我许多年的师傅，不知在这市场经济的海洋中能否学会游泳，游的好不好。
工人甲： 书记，像我们知青出身的人，野外的生存能力还是很强的。
女书记： 但愿如此。还有，对你总感到有些歉疚，如果当时让你借调到局技术处工作，今天就不会跟着我下岗，说不定还会是上级关停并转领导小组成员呢。
（喇叭里传来通知声：“请同志们赶快到礼堂去，会议就要开始啦。”）啊，不早了，去开会吧。
唉，你知道今天来的上级领导是谁吗？
工人甲： （摇摇头）是谁？
女书记： 到会场就知道了。
（舞台转换为简陋的会场，女书纪和局领导坐在主席台上。）
女书记: （会场上一片乱哄哄的声音）同志们，请静静，下面我们欢迎局领导讲话。（零零落落的掌声）
工人甲： （看着坐在主席台上当年的工人乙，惊呆了半响。）
工人乙（局领导）：工人师傅们，我理解你们此时的心情，可今天的关，是为了明天更好的发展，请你们放心，发展好了，组织上是不会忘记你们为改革作出牺牲和贡献的工人师傅们的，同时，也希望你们在市场经济的大海中，勇敢的去游泳，去搏击，机会总是倾向有准备的人，------,
工人甲： (甲再也听不进了,脑子里一片乱哄哄,眼前闪现出一幕幕过去的影子。时光转回在四十年前北方打谷场上的的一段画外音)
“如果是我的话，会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稻草，哪怕对手是你，也绝不放弃，一个劲地朝前冲。”
“（狠狠地捅下甲）别后退，朝前冲，机会在你手里。”
（时光转回到在冶炼厂甲与乙相遇的画外音）“前几
天，书记告诉我，局领导欣赏我的文笔，要调我去局办，书
记虽然不想放我，无奈我想去，一再向她表态，人到局里，心向厂里，总感动了书记，现调令已下，所以今天是和大家告别告别。”
“老兄，根据我的预测，国家在各领域、各个方面都会
发生大的变化，我们都的抓住机会超前冲。”
“这次可千万不能后退啊。你要明白，到局里，站得
高，看得远，对个人来说，将来的选择余地也大，这也
是我为什么要去的原因。”
（清醒时，场景又转换到父女俩）
女青年：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爸爸，说心里话，你真的没有后悔过？
协管员： 我从来不去想。
女青年： 那位叔叔讲得好，“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稻草。”可你，稻草不会抓，送你一艘摆渡船，站在原地发扬风格了，到头来，只能别着红袖章站在这。
协管员： 那又怎样，我在这，有我的快乐，他当局长，和我相比
说不定苦恼比快乐多的多。
女青年： 如果你是那位叔叔，我就不会在出国进修的关键时刻
“发扬风格的”，我只会在努力学习上学雷锋。
协管员： （似乎感觉到啥）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随着声音的提高，一位别着志愿者红袖章的妇女路过这，以为是发生争执，刚要劝解，见是甲，又惊又喜）
妇女： 是你?
协管员： （也大吃一惊）你，劳动局头头，也加入我们的行列。
妇女： 什么头头不头头的，退休了，头衔就是一个幻境，现在是里弄新战士，普通老百姓，响应居委会号召，做点公益事。这丫头是你的千金吧？
女青年： 看来，你就是那位铁姑娘阿姨，看，我爸爸不寒酸吧。
协管员： 别理她，这么大人，连个礼数都不懂。
妇女： 我就喜欢年轻人快人快语。孩子，也许你都知道，我能有今天，最不能忘情的就是你老爸。
女青年: 可他呢，当初看来你们俩人是差之毫厘，可今天的结果是他失之千里。
协管员： 你给我住嘴。
妇女： 让她说，如果放在今天，我也许比她还过之不及。
女青年： 其实说了也是白说。只是心里有点闷，如果当初老爸听了那位叔叔的话，我今天就不会放弃出国进修的机会了。
妇女： 你要放弃出国进修的机会？孩子，千万不能啊，机会，永远是青睐少数人的，有些人，努力了一辈子，总是与机遇擦肩而过，有些人，一辈子都没遇到过机会。
女儿： 我是被动放弃。（委屈地走到一边）
（街上交通红灯亮，一轿车驾驶员猛踩刹车，已超过了停车线，协管员本能地冲了过去，向驾驶员招招手）
协管员： 对不起，往后退。
驾驶员： （伸出头）又是你，我们董事长有急事，开了快一点，刚超过一点点停车线，倒霉。
协管员： 就是伟大领袖列宁同志，上班进办公大楼也得出示工作证，这是规矩，我不管你董事长不董事长的，往后退。
董事长： （摇下车窗门）老同志，真对不起，（见是甲，愣了一下）你在这？（赶忙下车，叫驾驶员将车停在一边）走到上街沿，见铁姑娘）你也在这，真巧，这么说还得感谢我那位违反点交通规则驾驶员，让我们三位插兄插妹见面了。
协管员： 你放着局长不当，弄个董事长干干？
董事长： 前几年改制，组建企业集团，一不小心，成董事长了。
妇女： 还没恭喜你呢，
董事长： 恭喜啥，整天忙得焦头烂额，陪夫人逛街，陪儿子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单位有矛盾，家里有摩擦。有时，真羡慕平民百姓家，虽不富裕，可一家人其乐融融。
妇女： 风凉话。
协管员： 你今天心急火燎干啥？
董事长： 别提了，说来话长。谈判刚结束，现又要去集团人事部，落实那位香港总裁侄女公派出国进修的事。
妇女： 你这董事长也太集权，大事小事一把抓。
董事长： 没办法，那位总裁对我们谈判是否成功能够起到间接作用，可原先决定出国进修的小青年已参加市里组织的培训班，上级也叫我要处理好各方面的关系。昨天，通过艰苦的工作，那位小青年总算同意放弃这次机会，在今天充满竞争的年代，能有你老哥当年这样的风格还真不容易
妇女： 这不委屈了那位小青年嘛。
董事长： 我也很无奈，人近六十，公事要完成，私事要考虑，完成得好，六十岁后还可在谈判成功的这家公司再干几年，也省的夫人每天像打桥牌似得出紧逼牌，让她看一看，我六十以后的人生价值。
协管员： 你可以继续实现你的价值，那小青年可亏了。
董事长： 是啊，她发扬了风格，放弃了很好的一次机会，就是叫我也不一定肯，我一定会想办法补偿她。
青年： （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不！我是不肯，董事长，我是让你们被发扬风格，被放弃。（对着协管员）爸爸，看来你常提到的那位叔叔，就是我现在的董事长。我常常觉得，你和叔叔，和铁姑娘阿姨比，虽然当初风格高尚，也只有
毫厘之差，可现在已是千里之距。爸爸，我之所以忍着心头的隐痛，左哄右哄说是我自己发扬风格，学雷锋，主动放弃这次机会，就是怕你勾起对往事的回忆。
董事长： 老兄，她是你女儿？
协管员： （点点头）当初你劝我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我没听你，我也不怨谁，不后悔。可现在，你是要让我女儿放弃到手的机会，老弟，我会怨你一辈子的。
董事长： 嗨，我也不想这样，可我难呀，怎么向上级说，怎么向家里交代。
妇女： 难啥？都是船到码头车到站的人了，下车出码头就是了。
女青年： 董事长，其实我早就想通了，无权怨你，要怨，只好怨我老爸，当初毫厘之差，现在是千里之距，如果换个位置，我肯定是被出国进修，绝不会被发扬风格，被放弃。
董事长： （被感动似得）老弟，请相信我，我一定会补偿她，一定不让她失去这次机会。说真的，看到你和你的女儿，看到你们之间亲情，我有时真向往平民家庭的乐趣。
协管员： 这方面和我相比，你也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董事长： （如有所思的点点头）
协管员： （看看前面的道路）哎呀，开始堵车了，你快上车吧。
（董事长热情地拥抱下铁姑娘，又紧紧地拥抱协管员，然后走上轿车）
协管员： 现在是绿灯，朝前冲，不过可得小心奥。
2010年10月7日初稿
2010年10月22日二稿
2010年10月28日三稿
毫厘之差千里之距
子骏
（无场次小剧场话剧）
人物： 协管员（知青甲 回城知青） 董事长（知青乙）
铁姑娘（副局长、妇女） 女青年（协管员女儿）
冶炼厂女书纪记 小车驾驶员 劳动局接待员
（幕启 高楼从立，车水马龙，行人匆匆,一位胳膊别着交通协管员红袖章的老者，手握小红旗，站在十字路口。）
协管员： 嘘------，（随着口哨声，舞台灯光渐渐亮起来，协管员走到一辆已超过停车线的小轿车前。）对不起，车已超过停车线，请往后退。
驾驶员： （打开车窗伸出头）像真的一样，也别看看这是什么份量的牌照。（说完要踩油门，没料协管员一把拉住反光镜。）
协管员： 小兄弟，我有点“色盲”，看不清你这辆车牌照颜色，也掂不清这部车的分量，只晓得你违反规则，请服从我，往后退。
驾驶员： 服从你?眼睛没长在额过头上吧？告诉你，现在外国财
团的代表正与我们老总谈要紧事，等着我送资料，耽误了,
说不定就会损失百万千万的人民币，脑子要拎拎清。
协管员： 我只看到眼前是位中国人，就要按中国人规矩办事，脑子清爽得很。往后退（协管员吹哨，僵持中，交通灯红灯暗黄灯亮，此时，一女青年从街对面大叫一声）
女青年： 老爸，（协管员手一松，车扬长而去，绿灯亮）老爸，
这么认真干啥？你手腕的劲再大，总没大腿粗。
协管员： 习惯了，稀泥和不好，糨糊掏不匀。
女青年： 吃亏吃了几十年，学不会就睁一眼看天，闭一眼看地。
协管员： 天高地远，江山能改,本性难移了。你，年轻人，可别学我木鱼脑子，现在不是吃亏光荣的时代了。你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哪怕是大海里的稻草也不要放弃。（突然想起什么）你不是参加出国培训，怎么逛起马路来了？
女青年： 老爸，（吞吞吐吐地）这次政府组织的人才培训，条件优越，名额有限，有人想的是日夜难眠，神似惶惑，有人是削尖脑袋，面子夹里都不要。虽然领导内定派我去，可我想来想去，发扬风格，当一次雷锋，让他们争吧。
协管员： （迟疑一下）不行，不行！（紧逼似的）谁逼你当雷锋？谁逼你放弃？.你不能失去这次机会，你要去争，要朝前冲。
女青年： （不解地）哎呀，老爸，这心态怎么一点也不像比我那位可敬可佩的老爸，你这一辈子风格高尚，失去了、放弃了许多“朝上爬”机遇，可你从来不说一句后悔话，今天面对我的决定，为什么就如此失态。
协管员： 因为你不懂后悔，你知道什么叫后悔吗？你不懂，你是傻，傻的一点也不可爱。（拉着女儿走到上街沿）
（灯暗，时光倒转到四十年前一个北方农村一个打谷场上，尘土飞扬，稻草飘散，两位知青躺在草堆上，身披一身落日的余晖，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阵阵牛鸣马嘶声）
知青乙： 七年了，你总算熬出头了，这次推荐工农兵大学生，看来是非你莫属，戴上一顶红帽子，又肩负斗、批、改的政治任务，好运让你独享，
知青甲： 是啊，七年了，最幸福的时候就是在夜里做这样的梦，醒来还不敢响，因为我们都曾誓言扎根农村的。
知青乙： 我这一辈子看来是头顶蓝天背朝地了，下辈子选个好胎投进去，机会就大大的有了。
知青甲： 别说的那么可怜，我们要有“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信心。
知青乙： 胜利的信心？哼，一个没有机会的信心？向我这样属于“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恐怕夜里连梦都不敢做了，要做就是白日梦。
知青甲： 可我现在还只是在梦中啊。好兄弟，如果这次是在我们两个中选一个工农兵学员，我一定推荐你。
知青乙： 如果是我的话，会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稻草，哪怕对手是你，也绝不放弃，一个劲地朝前冲。
知青甲： （若有所思地）朝前冲，不是任何事都能朝前冲？
（突然，麦草队后隐隐约约传来抽泣声。）听，是谁？
知青乙： 听来还挺委屈哦，（少顷）唉，怎么像我们铁姑娘在哭？（在草堆周围转了一圈，呆了一下）是铁姑娘，啥事，叫我们知青的标兵这么伤心?
铁姑娘： （从草堆后面走到前台，两眼泪盈盈，欲言又止）
知青甲： (从肩上拿下毛巾递给姑娘)慢慢说。
知青乙： 你是激动还是伤心？说激动，昨天公社开大会，县里那位头头又号召我们向你学习。还夸奖你说的好；“上大学，肩负着上好大学，管好大学，改造大学的艰苦任务，学完后，就是为了回到农村改天换地。”说伤心，也是头头欣赏你的那句话，还叫我们必须抱有百分之一百的决心；“不上大学，在这片广阔的天地就是上大学。”如果这次你铁姑娘真有这机会的话，可就麻烦了。
（说完，没料铁姑娘忍不住嚎啕大哭）
知青甲： （对乙）你说话就不能少吐两根骨头吗。
铁姑娘： 党培养我，贫下中农信任我，到了这份上，我不说能行吗？我不说，对得起组织和群众吗？
知青乙： 说了又何必吃后悔药呢？
铁姑娘： 昨天，县里头头跟我说，表态了不等于不推荐上大学，不表态也不等于推荐上大学。今早，头头又跟我说，原本准备推荐我上大学，可公社一共就两个名额，不能都在我们大队，谁上？领导思想还没统一，可我是表过态的，要做好思想准备。（说完，又抽泣）
知青甲： 别着急，不是还没定吗。
知青乙： （凑在甲的耳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可不能往后退，要朝前冲啊。（转身对姑娘）广阔的天地也是大学啊，看，我就是这大学里的终身学员。
铁姑娘： 我原先的满腔热情是真城的，我曾经也想过，这一辈子就扎根在这里，通过我们的双手，一定能在这片贫穷的土地上描绘出一幅人间艳阳天来，可一年一年过去了，我们就像驾驶着一辆车朝前冲，不知那里是终点站。
知青甲： 我们还年轻，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们一定要有信心。
铁姑娘： 爸爸前年去世了，妈妈又体弱，还拖着两个弟弟，本我本该为妈妈承担一点责任，可在这，一年下来，分红的钱还不够回家的路费。如能上大学，情况也许会好转。（对乙）我可不像你，家里有两个知识分子老爷给你寄钱。
知青乙： （调侃地）钱，每日每夜都能滋生大量的资本主义思想、剥削阶级的思想。所以，我是完了，上不了大学啦。
知青甲：铁姑娘：（异口同声） 我能上吗？
知青乙： （狠狠地捅下甲）别后退，朝前冲，机会在你手里。
甲： 我能这样吗？我该这样吗？我应该怎么样呢？
（舞台灯暗，时光转回。协管员与女儿座在石凳上。）
女青年： 凭你的人格和为人，一定是往后退了。
协管员： （点点头）
女青年： 后悔吗？（见父亲不啃声）是有一点还是没有？
协管员： 人总不能靠后悔过日子。
女青年： 你知道吗？人啊，往往相差一步，就是十万八千里。
协管员： 以前的事，有的人回忆是幸福，有的人回忆便是痛苦，不愿痛苦的，就认命吧。
女青年： 这么说，回城后你是见到过那位铁姑娘？
（时光回到七十年代末，面临知青回城潮，某区劳动局接待室要求安排工作的回城知青人满为患,接待人员忙的汗流浃背，此时，终于轮到当年的协管员了。）
回城知青： 同志，我已经在家等了三个月了，能否早一点安排。
接待员： 三个月？等一年也有的是，招什么急。
回城知青： 我们都是奔三十的人了，吃父亲的，穿母亲的，过意的去吗。同志，我恳请你，哪怕是里弄生产组，我也认了，先解决张嘴的问题。
接待员： 里弄生产组也得排排队，这两天生产组也变的香喷喷啦。你们一回城就是成千成万的，一不满意，就冲我们来，把我们当作一个刺不破的充气皮球。
回城知青： 同志，对不起，请你理解我们这些当年满腔热情而去的毛头小伙子，今天不是满载而归的老知青心情。
接待员： 我们的耐心就是理解，你看看（指远处），我们局刚提拔的副局长也一直在接待你们。（看一看协管员填的表格）嗨，好好放着公社副书记不当初，跑回城干嘛，凑热闹。
回城知青：（略为不满地）看来你是没那段经历，说话轻飘飘的。
接待员： 谁说话轻飘飘？这么多人，一下子怎么安排？你有着
公社副书记的美差，还要放弃，人家是想都想不到，也不知
犯什么事呆不下去，便跑回城嚷着要安排，不是凑热闹吗。
回城知青：（被激怒，突然猛拍台子。）混蛋，真该拿大便纸擦你那
张嘴。（高声嚷道）去，去吧你们的领导叫出来，看他是怎
样对待我们回城知青的。（见接待员惊呆着，大声叫道：）去啊！
副局长： （声音由远而近）谁大声嚷嚷，现在大家都提倡“五讲
四美三热爱”，有话好好说。(走到接待协管员的工作台前，
接待员凑在副局长的耳边窃窃私语，又拿张表格看看，不由
紧锁双眉。此时，协管员两眼直勾勾看下副局长，突然转身
扬长而去)
唉，人哪？（四处张望，后朝着协管员背影叫道：）你
回来，我曾经也是知青，有事好商量嘛。（见协管员径直往前走，跟了上去）你今天走，明天还得到这来解决问题。
回城知青：（转回身，两眼对视着副局长，）
副局长： （凝视协管员）真的是你，还好吗？
回城知青： 好，好的有点落魄，到你这来要口饭。
副局长： 我曾多次打听你的消息，后听说你调到外县的一个公社去当书记，心里宽慰些。当初，我俩只是一步之遥，
回城知青：别说当初，那是我自找的，怨不得谁。
副局长： 当时只要稍表达一下你的愿望，今天，也许我俩就换个位子。这欠下的情是一辈也还不了的。
回城知青： 男子汉，既然做了，就不该换取人家的感激。再说，这世上，根本“没有”也许两字
（灯暗再转明，协管员和女儿坐在石凳上）
女青年： 爸爸，看来那位副局长就是当年的铁姑娘？
协管员： 正是。
女青年： 看来她还是念旧情的。
协管员： 由于她的帮忙，没多久，我被安排进一冶炼厂。
女青年： 你当时怎么想的，有没有酸溜溜的感觉？
协管员： 没有，已经很满足了，而且在厂里还碰到了老战友。
女青年： 是谁？
（场景转到一家冶炼厂）
工人甲： （见工人乙，兴奋地叫道）老弟，你怎么也在这？
工人乙： 借海外爷爷的光，提前回城，分配在翻砂车间。多年
来，“矮人”当惯了，一天到晚，一声不啃，一声灰尘。后
来，幸亏碰到了一位好书记，在看各车间的总结材料中，发
觉我是一块可雕塑料，就把我调到厂办。
嗨，你怎么也分到这厂？
工人甲： 这得感谢铁姑娘，她现在是区劳动局副局长，也算是为
我开了一次后门。
工人乙： 感谢？傻瓜，当初你发扬了一次风格，嗨，人家可成
了一个区的副局长了，而你，现在还得你求她，接受她的
恩赐，好像是她在帮忙，错了，应该是她这位局长大人补
偿你的损失。
工人甲： 做人怎能这么叫计较呢？如果这样，今后的日子还怎
么过。当初，压根没想到要人家报答。现在，我在机修车
间，一百天了，感觉挺好。看来我俩是近在咫尺，老死不
相往来。
工人乙： 嗨，我整天写报告、写总结、写先进事迹，写经验材
料，写的头脑晕晕乎乎的，有时候大门不出，小门不迈，
前几天，书记告诉我，局领导欣赏我的文笔，要调我去局
办。书记虽然不想放我，无奈我想去，一再向她表态，人
到局里，心向厂里，总感动了书记，现调令已下，所以今
天是和大家告别告别。
工人甲： 那得恭喜你啊。
工人乙： 老兄，根据我的预测，国家在各领域、各个方面都会
发生重大的变化，我们都的抓住机会朝前冲。
（俩人正说着，女书纪大汗淋淋地本上来）
女书纪： （对工人甲）总算找到你了，（见工人乙）你也在？
工人甲： （歉意地）书记，你只要在广播里叫一声，我到你办公
室那就行了，还劳驾你走一次。
女书纪： 不，今天我一定要到你这来。
工人甲： 什么事这么？
女书纪： 喜事，局里知道你在厂里的几项技术革新都取的成果，
非常满意，想借调你到局技术处工作。（少顷）可是，眼下
厂里也少不了你，革新的成果要你推广，生产线上的运用要
你去示范。师傅，能否为了我们这个厂的发展，为了全厂的
职工，就留下吧？
工人甲： （犹犹疑疑，有点不知可否。）
工人乙： （对甲，小声地：）这可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千万
不能后退啊。你要明白，到局里，站得高，看得远，对个人
来说，将来的选择余地也大，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去的原因。
女书纪： 师傅，我知道，你要是去局里工作，也许会有很好的发
展，可作为一个共产党员，现在工厂需要你，工人们挽留你，
在生产一线，和工人师傅在一起，是座熔炉，是座学校，你
会很大的用武之地，在基层，你会感到很充实，厂党委也会
全力支持你的技术革新，怎么样，可以考虑一下吧。
（女书纪殷切的眼光终于看到了甲的点头，她笑了，是
满意的笑，甲也笑了，是真诚的笑，乙也笑了，是为甲遗
憾的笑。）
（场景回到父女俩）
女青年： 后来你过得好吗？
协管员： 好，感觉是真的好，厂里的支持，特别是书记的大力
鼎助，我的技术革新项目连续获得成功，当时有如鱼得水之
感，否则，怎么会连续评我为劳动模范。
女青年： 后来呢，怎会落到这种地步？
协管员： 后来，后来——，（陷入沉思）
（场景转会到冶炼厂）
女书记： （招呼着）师傅们，开会啦，（见甲）开会去吧。
工人甲： 书记，我厂真的要关停并转？
女书记： 这下“狼”是真的来了，我也成了厂里的末代领导。
工人甲： 书记，别难过，你也是“在却难逃”。
女书记： （感激地）这几天我听到的全是师傅们在责骂我，难得你还理解我。你知道，这两天我最惦念的是什么？
工人甲： 什么？
女书记， 是你们这些跟了我许多年的师傅，不知在这市场经济的海洋中能否学会游泳，游的好不好。
工人甲： 书记，像我们知青出身的人，野外的生存能力还是很强的。
女书记： 但愿如此。还有，对你总感到有些歉疚，如果当时让你借调到局技术处工作，今天就不会跟着我下岗，说不定还会是上级关停并转领导小组成员呢。
（喇叭里传来通知声：“请同志们赶快到礼堂去，会议就要开始啦。”）啊，不早了，去开会吧。
唉，你知道今天来的上级领导是谁吗？
工人甲： （摇摇头）是谁？
女书记： 到会场就知道了。
（舞台转换为简陋的会场，女书纪和局领导坐在主席台上。）
女书记: （会场上一片乱哄哄的声音）同志们，请静静，下面我们欢迎局领导讲话。（零零落落的掌声）
工人甲： （看着坐在主席台上当年的工人乙，惊呆了半响。）
工人乙（局领导）：工人师傅们，我理解你们此时的心情，可今天的关，是为了明天更好的发展，请你们放心，发展好了，组织上是不会忘记你们为改革作出牺牲和贡献的工人师傅们的，同时，也希望你们在市场经济的大海中，勇敢的去游泳，去搏击，机会总是倾向有准备的人，------,
工人甲： (甲再也听不进了,脑子里一片乱哄哄,眼前闪现出一幕幕过去的影子。时光转回在四十年前北方打谷场上的的一段画外音)
“如果是我的话，会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稻草，哪怕对手是你，也绝不放弃，一个劲地朝前冲。”
“（狠狠地捅下甲）别后退，朝前冲，机会在你手里。”
（时光转回到在冶炼厂甲与乙相遇的画外音）“前几
天，书记告诉我，局领导欣赏我的文笔，要调我去局办，书
记虽然不想放我，无奈我想去，一再向她表态，人到局里，心向厂里，总感动了书记，现调令已下，所以今天是和大家告别告别。”
“老兄，根据我的预测，国家在各领域、各个方面都会
发生大的变化，我们都的抓住机会超前冲。”
“这次可千万不能后退啊。你要明白，到局里，站得
高，看得远，对个人来说，将来的选择余地也大，这也
是我为什么要去的原因。”
（清醒时，场景又转换到父女俩）
女青年：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爸爸，说心里话，你真的没有后悔过？
协管员： 我从来不去想。
女青年： 那位叔叔讲得好，“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稻草。”可你，稻草不会抓，送你一艘摆渡船，站在原地发扬风格了，到头来，只能别着红袖章站在这。
协管员： 那又怎样，我在这，有我的快乐，他当局长，和我相比
说不定苦恼比快乐多的多。
女青年： 如果你是那位叔叔，我就不会在出国进修的关键时刻
“发扬风格的”，我只会在努力学习上学雷锋。
协管员： （似乎感觉到啥）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随着声音的提高，一位别着志愿者红袖章的妇女路过这，以为是发生争执，刚要劝解，见是甲，又惊又喜）
妇女： 是你?
协管员： （也大吃一惊）你，劳动局头头，也加入我们的行列。
妇女： 什么头头不头头的，退休了，头衔就是一个幻境，现在是里弄新战士，普通老百姓，响应居委会号召，做点公益事。这丫头是你的千金吧？
女青年： 看来，你就是那位铁姑娘阿姨，看，我爸爸不寒酸吧。
协管员： 别理她，这么大人，连个礼数都不懂。
妇女： 我就喜欢年轻人快人快语。孩子，也许你都知道，我能有今天，最不能忘情的就是你老爸。
女青年: 可他呢，当初看来你们俩人是差之毫厘，可今天的结果是他失之千里。
协管员： 你给我住嘴。
妇女： 让她说，如果放在今天，我也许比她还过之不及。
女青年： 其实说了也是白说。只是心里有点闷，如果当初老爸听了那位叔叔的话，我今天就不会放弃出国进修的机会了。
妇女： 你要放弃出国进修的机会？孩子，千万不能啊，机会，永远是青睐少数人的，有些人，努力了一辈子，总是与机遇擦肩而过，有些人，一辈子都没遇到过机会。
女儿： 我是被动放弃。（委屈地走到一边）
（街上交通红灯亮，一轿车驾驶员猛踩刹车，已超过了停车线，协管员本能地冲了过去，向驾驶员招招手）
协管员： 对不起，往后退。
驾驶员： （伸出头）又是你，我们董事长有急事，开了快一点，刚超过一点点停车线，倒霉。
协管员： 就是伟大领袖列宁同志，上班进办公大楼也得出示工作证，这是规矩，我不管你董事长不董事长的，往后退。
董事长： （摇下车窗门）老同志，真对不起，（见是甲，愣了一下）你在这？（赶忙下车，叫驾驶员将车停在一边）走到上街沿，见铁姑娘）你也在这，真巧，这么说还得感谢我那位违反点交通规则驾驶员，让我们三位插兄插妹见面了。
协管员： 你放着局长不当，弄个董事长干干？
董事长： 前几年改制，组建企业集团，一不小心，成董事长了。
妇女： 还没恭喜你呢，
董事长： 恭喜啥，整天忙得焦头烂额，陪夫人逛街，陪儿子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单位有矛盾，家里有摩擦。有时，真羡慕平民百姓家，虽不富裕，可一家人其乐融融。
妇女： 风凉话。
协管员： 你今天心急火燎干啥？
董事长： 别提了，说来话长。谈判刚结束，现又要去集团人事部，落实那位香港总裁侄女公派出国进修的事。
妇女： 你这董事长也太集权，大事小事一把抓。
董事长： 没办法，那位总裁对我们谈判是否成功能够起到间接作用，可原先决定出国进修的小青年已参加市里组织的培训班，上级也叫我要处理好各方面的关系。昨天，通过艰苦的工作，那位小青年总算同意放弃这次机会，在今天充满竞争的年代，能有你老哥当年这样的风格还真不容易
妇女： 这不委屈了那位小青年嘛。
董事长： 我也很无奈，人近六十，公事要完成，私事要考虑，完成得好，六十岁后还可在谈判成功的这家公司再干几年，也省的夫人每天像打桥牌似得出紧逼牌，让她看一看，我六十以后的人生价值。
协管员： 你可以继续实现你的价值，那小青年可亏了。
董事长： 是啊，她发扬了风格，放弃了很好的一次机会，就是叫我也不一定肯，我一定会想办法补偿她。
青年： （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不！我是不肯，董事长，我是让你们被发扬风格，被放弃。（对着协管员）爸爸，看来你常提到的那位叔叔，就是我现在的董事长。我常常觉得，你和叔叔，和铁姑娘阿姨比，虽然当初风格高尚，也只有
毫厘之差，可现在已是千里之距。爸爸，我之所以忍着心头的隐痛，左哄右哄说是我自己发扬风格，学雷锋，主动放弃这次机会，就是怕你勾起对往事的回忆。
董事长： 老兄，她是你女儿？
协管员： （点点头）当初你劝我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我没听你，我也不怨谁，不后悔。可现在，你是要让我女儿放弃到手的机会，老弟，我会怨你一辈子的。
董事长： 嗨，我也不想这样，可我难呀，怎么向上级说，怎么向家里交代。
妇女： 难啥？都是船到码头车到站的人了，下车出码头就是了。
女青年： 董事长，其实我早就想通了，无权怨你，要怨，只好怨我老爸，当初毫厘之差，现在是千里之距，如果换个位置，我肯定是被出国进修，绝不会被发扬风格，被放弃。
董事长： （被感动似得）老弟，请相信我，我一定会补偿她，一定不让她失去这次机会。说真的，看到你和你的女儿，看到你们之间亲情，我有时真向往平民家庭的乐趣。
协管员： 这方面和我相比，你也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董事长： （如有所思的点点头）
协管员： （看看前面的道路）哎呀，开始堵车了，你快上车吧。
（董事长热情地拥抱下铁姑娘，又紧紧地拥抱协管员，然后走上轿车）
协管员： 现在是绿灯，朝前冲，不过可得小心奥。
2010年10月7日初稿
2010年10月22日二稿
2010年10月28日三稿
毫厘之差千里之距
子骏
（无场次小剧场话剧）
人物： 协管员（知青甲 回城知青） 董事长（知青乙）
铁姑娘（副局长、妇女） 女青年（协管员女儿）
冶炼厂女书纪记 小车驾驶员 劳动局接待员
（幕启 高楼从立，车水马龙，行人匆匆,一位胳膊别着交通协管员红袖章的老者，手握小红旗，站在十字路口。）
协管员： 嘘------，（随着口哨声，舞台灯光渐渐亮起来，协管员走到一辆已超过停车线的小轿车前。）对不起，车已超过停车线，请往后退。
驾驶员： （打开车窗伸出头）像真的一样，也别看看这是什么份量的牌照。（说完要踩油门，没料协管员一把拉住反光镜。）
协管员： 小兄弟，我有点“色盲”，看不清你这辆车牌照颜色，也掂不清这部车的分量，只晓得你违反规则，请服从我，往后退。
驾驶员： 服从你?眼睛没长在额过头上吧？告诉你，现在外国财
团的代表正与我们老总谈要紧事，等着我送资料，耽误了,
说不定就会损失百万千万的人民币，脑子要拎拎清。
协管员： 我只看到眼前是位中国人，就要按中国人规矩办事，脑子清爽得很。往后退（协管员吹哨，僵持中，交通灯红灯暗黄灯亮，此时，一女青年从街对面大叫一声）
女青年： 老爸，（协管员手一松，车扬长而去，绿灯亮）老爸，
这么认真干啥？你手腕的劲再大，总没大腿粗。
协管员： 习惯了，稀泥和不好，糨糊掏不匀。
女青年： 吃亏吃了几十年，学不会就睁一眼看天，闭一眼看地。
协管员： 天高地远，江山能改,本性难移了。你，年轻人，可别学我木鱼脑子，现在不是吃亏光荣的时代了。你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哪怕是大海里的稻草也不要放弃。（突然想起什么）你不是参加出国培训，怎么逛起马路来了？
女青年： 老爸，（吞吞吐吐地）这次政府组织的人才培训，条件优越，名额有限，有人想的是日夜难眠，神似惶惑，有人是削尖脑袋，面子夹里都不要。虽然领导内定派我去，可我想来想去，发扬风格，当一次雷锋，让他们争吧。
协管员： （迟疑一下）不行，不行！（紧逼似的）谁逼你当雷锋？谁逼你放弃？.你不能失去这次机会，你要去争，要朝前冲。
女青年： （不解地）哎呀，老爸，这心态怎么一点也不像比我那位可敬可佩的老爸，你这一辈子风格高尚，失去了、放弃了许多“朝上爬”机遇，可你从来不说一句后悔话，今天面对我的决定，为什么就如此失态。
协管员： 因为你不懂后悔，你知道什么叫后悔吗？你不懂，你是傻，傻的一点也不可爱。（拉着女儿走到上街沿）
（灯暗，时光倒转到四十年前一个北方农村一个打谷场上，尘土飞扬，稻草飘散，两位知青躺在草堆上，身披一身落日的余晖，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阵阵牛鸣马嘶声）
知青乙： 七年了，你总算熬出头了，这次推荐工农兵大学生，看来是非你莫属，戴上一顶红帽子，又肩负斗、批、改的政治任务，好运让你独享，
知青甲： 是啊，七年了，最幸福的时候就是在夜里做这样的梦，醒来还不敢响，因为我们都曾誓言扎根农村的。
知青乙： 我这一辈子看来是头顶蓝天背朝地了，下辈子选个好胎投进去，机会就大大的有了。
知青甲： 别说的那么可怜，我们要有“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信心。
知青乙： 胜利的信心？哼，一个没有机会的信心？向我这样属于“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恐怕夜里连梦都不敢做了，要做就是白日梦。
知青甲： 可我现在还只是在梦中啊。好兄弟，如果这次是在我们两个中选一个工农兵学员，我一定推荐你。
知青乙： 如果是我的话，会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稻草，哪怕对手是你，也绝不放弃，一个劲地朝前冲。
知青甲： （若有所思地）朝前冲，不是任何事都能朝前冲？
（突然，麦草队后隐隐约约传来抽泣声。）听，是谁？
知青乙： 听来还挺委屈哦，（少顷）唉，怎么像我们铁姑娘在哭？（在草堆周围转了一圈，呆了一下）是铁姑娘，啥事，叫我们知青的标兵这么伤心?
铁姑娘： （从草堆后面走到前台，两眼泪盈盈，欲言又止）
知青甲： (从肩上拿下毛巾递给姑娘)慢慢说。
知青乙： 你是激动还是伤心？说激动，昨天公社开大会，县里那位头头又号召我们向你学习。还夸奖你说的好；“上大学，肩负着上好大学，管好大学，改造大学的艰苦任务，学完后，就是为了回到农村改天换地。”说伤心，也是头头欣赏你的那句话，还叫我们必须抱有百分之一百的决心；“不上大学，在这片广阔的天地就是上大学。”如果这次你铁姑娘真有这机会的话，可就麻烦了。
（说完，没料铁姑娘忍不住嚎啕大哭）
知青甲： （对乙）你说话就不能少吐两根骨头吗。
铁姑娘： 党培养我，贫下中农信任我，到了这份上，我不说能行吗？我不说，对得起组织和群众吗？
知青乙： 说了又何必吃后悔药呢？
铁姑娘： 昨天，县里头头跟我说，表态了不等于不推荐上大学，不表态也不等于推荐上大学。今早，头头又跟我说，原本准备推荐我上大学，可公社一共就两个名额，不能都在我们大队，谁上？领导思想还没统一，可我是表过态的，要做好思想准备。（说完，又抽泣）
知青甲： 别着急，不是还没定吗。
知青乙： （凑在甲的耳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可不能往后退，要朝前冲啊。（转身对姑娘）广阔的天地也是大学啊，看，我就是这大学里的终身学员。
铁姑娘： 我原先的满腔热情是真城的，我曾经也想过，这一辈子就扎根在这里，通过我们的双手，一定能在这片贫穷的土地上描绘出一幅人间艳阳天来，可一年一年过去了，我们就像驾驶着一辆车朝前冲，不知那里是终点站。
知青甲： 我们还年轻，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们一定要有信心。
铁姑娘： 爸爸前年去世了，妈妈又体弱，还拖着两个弟弟，本我本该为妈妈承担一点责任，可在这，一年下来，分红的钱还不够回家的路费。如能上大学，情况也许会好转。（对乙）我可不像你，家里有两个知识分子老爷给你寄钱。
知青乙： （调侃地）钱，每日每夜都能滋生大量的资本主义思想、剥削阶级的思想。所以，我是完了，上不了大学啦。
知青甲：铁姑娘：（异口同声） 我能上吗？
知青乙： （狠狠地捅下甲）别后退，朝前冲，机会在你手里。
甲： 我能这样吗？我该这样吗？我应该怎么样呢？
（舞台灯暗，时光转回。协管员与女儿座在石凳上。）
女青年： 凭你的人格和为人，一定是往后退了。
协管员： （点点头）
女青年： 后悔吗？（见父亲不啃声）是有一点还是没有？
协管员： 人总不能靠后悔过日子。
女青年： 你知道吗？人啊，往往相差一步，就是十万八千里。
协管员： 以前的事，有的人回忆是幸福，有的人回忆便是痛苦，不愿痛苦的，就认命吧。
女青年： 这么说，回城后你是见到过那位铁姑娘？
（时光回到七十年代末，面临知青回城潮，某区劳动局接待室要求安排工作的回城知青人满为患,接待人员忙的汗流浃背，此时，终于轮到当年的协管员了。）
回城知青： 同志，我已经在家等了三个月了，能否早一点安排。
接待员： 三个月？等一年也有的是，招什么急。
回城知青： 我们都是奔三十的人了，吃父亲的，穿母亲的，过意的去吗。同志，我恳请你，哪怕是里弄生产组，我也认了，先解决张嘴的问题。
接待员： 里弄生产组也得排排队，这两天生产组也变的香喷喷啦。你们一回城就是成千成万的，一不满意，就冲我们来，把我们当作一个刺不破的充气皮球。
回城知青： 同志，对不起，请你理解我们这些当年满腔热情而去的毛头小伙子，今天不是满载而归的老知青心情。
接待员： 我们的耐心就是理解，你看看（指远处），我们局刚提拔的副局长也一直在接待你们。（看一看协管员填的表格）嗨，好好放着公社副书记不当初，跑回城干嘛，凑热闹。
回城知青：（略为不满地）看来你是没那段经历，说话轻飘飘的。
接待员： 谁说话轻飘飘？这么多人，一下子怎么安排？你有着
公社副书记的美差，还要放弃，人家是想都想不到，也不知
犯什么事呆不下去，便跑回城嚷着要安排，不是凑热闹吗。
回城知青：（被激怒，突然猛拍台子。）混蛋，真该拿大便纸擦你那
张嘴。（高声嚷道）去，去吧你们的领导叫出来，看他是怎
样对待我们回城知青的。（见接待员惊呆着，大声叫道：）去啊！
副局长： （声音由远而近）谁大声嚷嚷，现在大家都提倡“五讲
四美三热爱”，有话好好说。(走到接待协管员的工作台前，
接待员凑在副局长的耳边窃窃私语，又拿张表格看看，不由
紧锁双眉。此时，协管员两眼直勾勾看下副局长，突然转身
扬长而去)
唉，人哪？（四处张望，后朝着协管员背影叫道：）你
回来，我曾经也是知青，有事好商量嘛。（见协管员径直往前走，跟了上去）你今天走，明天还得到这来解决问题。
回城知青：（转回身，两眼对视着副局长，）
副局长： （凝视协管员）真的是你，还好吗？
回城知青： 好，好的有点落魄，到你这来要口饭。
副局长： 我曾多次打听你的消息，后听说你调到外县的一个公社去当书记，心里宽慰些。当初，我俩只是一步之遥，
回城知青：别说当初，那是我自找的，怨不得谁。
副局长： 当时只要稍表达一下你的愿望，今天，也许我俩就换个位子。这欠下的情是一辈也还不了的。
回城知青： 男子汉，既然做了，就不该换取人家的感激。再说，这世上，根本“没有”也许两字
（灯暗再转明，协管员和女儿坐在石凳上）
女青年： 爸爸，看来那位副局长就是当年的铁姑娘？
协管员： 正是。
女青年： 看来她还是念旧情的。
协管员： 由于她的帮忙，没多久，我被安排进一冶炼厂。
女青年： 你当时怎么想的，有没有酸溜溜的感觉？
协管员： 没有，已经很满足了，而且在厂里还碰到了老战友。
女青年： 是谁？
（场景转到一家冶炼厂）
工人甲： （见工人乙，兴奋地叫道）老弟，你怎么也在这？
工人乙： 借海外爷爷的光，提前回城，分配在翻砂车间。多年
来，“矮人”当惯了，一天到晚，一声不啃，一声灰尘。后
来，幸亏碰到了一位好书记，在看各车间的总结材料中，发
觉我是一块可雕塑料，就把我调到厂办。
嗨，你怎么也分到这厂？
工人甲： 这得感谢铁姑娘，她现在是区劳动局副局长，也算是为
我开了一次后门。
工人乙： 感谢？傻瓜，当初你发扬了一次风格，嗨，人家可成
了一个区的副局长了，而你，现在还得你求她，接受她的
恩赐，好像是她在帮忙，错了，应该是她这位局长大人补
偿你的损失。
工人甲： 做人怎能这么叫计较呢？如果这样，今后的日子还怎
么过。当初，压根没想到要人家报答。现在，我在机修车
间，一百天了，感觉挺好。看来我俩是近在咫尺，老死不
相往来。
工人乙： 嗨，我整天写报告、写总结、写先进事迹，写经验材
料，写的头脑晕晕乎乎的，有时候大门不出，小门不迈，
前几天，书记告诉我，局领导欣赏我的文笔，要调我去局
办。书记虽然不想放我，无奈我想去，一再向她表态，人
到局里，心向厂里，总感动了书记，现调令已下，所以今
天是和大家告别告别。
工人甲： 那得恭喜你啊。
工人乙： 老兄，根据我的预测，国家在各领域、各个方面都会
发生重大的变化，我们都的抓住机会朝前冲。
（俩人正说着，女书纪大汗淋淋地本上来）
女书纪： （对工人甲）总算找到你了，（见工人乙）你也在？
工人甲： （歉意地）书记，你只要在广播里叫一声，我到你办公
室那就行了，还劳驾你走一次。
女书纪： 不，今天我一定要到你这来。
工人甲： 什么事这么？
女书纪： 喜事，局里知道你在厂里的几项技术革新都取的成果，
非常满意，想借调你到局技术处工作。（少顷）可是，眼下
厂里也少不了你，革新的成果要你推广，生产线上的运用要
你去示范。师傅，能否为了我们这个厂的发展，为了全厂的
职工，就留下吧？
工人甲： （犹犹疑疑，有点不知可否。）
工人乙： （对甲，小声地：）这可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千万
不能后退啊。你要明白，到局里，站得高，看得远，对个人
来说，将来的选择余地也大，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去的原因。
女书纪： 师傅，我知道，你要是去局里工作，也许会有很好的发
展，可作为一个共产党员，现在工厂需要你，工人们挽留你，
在生产一线，和工人师傅在一起，是座熔炉，是座学校，你
会很大的用武之地，在基层，你会感到很充实，厂党委也会
全力支持你的技术革新，怎么样，可以考虑一下吧。
（女书纪殷切的眼光终于看到了甲的点头，她笑了，是
满意的笑，甲也笑了，是真诚的笑，乙也笑了，是为甲遗
憾的笑。）
（场景回到父女俩）
女青年： 后来你过得好吗？
协管员： 好，感觉是真的好，厂里的支持，特别是书记的大力
鼎助，我的技术革新项目连续获得成功，当时有如鱼得水之
感，否则，怎么会连续评我为劳动模范。
女青年： 后来呢，怎会落到这种地步？
协管员： 后来，后来——，（陷入沉思）
（场景转会到冶炼厂）
女书记： （招呼着）师傅们，开会啦，（见甲）开会去吧。
工人甲： 书记，我厂真的要关停并转？
女书记： 这下“狼”是真的来了，我也成了厂里的末代领导。
工人甲： 书记，别难过，你也是“在却难逃”。
女书记： （感激地）这几天我听到的全是师傅们在责骂我，难得你还理解我。你知道，这两天我最惦念的是什么？
工人甲： 什么？
女书记， 是你们这些跟了我许多年的师傅，不知在这市场经济的海洋中能否学会游泳，游的好不好。
工人甲： 书记，像我们知青出身的人，野外的生存能力还是很强的。
女书记： 但愿如此。还有，对你总感到有些歉疚，如果当时让你借调到局技术处工作，今天就不会跟着我下岗，说不定还会是上级关停并转领导小组成员呢。
（喇叭里传来通知声：“请同志们赶快到礼堂去，会议就要开始啦。”）啊，不早了，去开会吧。
唉，你知道今天来的上级领导是谁吗？
工人甲： （摇摇头）是谁？
女书记： 到会场就知道了。
（舞台转换为简陋的会场，女书纪和局领导坐在主席台上。）
女书记: （会场上一片乱哄哄的声音）同志们，请静静，下面我们欢迎局领导讲话。（零零落落的掌声）
工人甲： （看着坐在主席台上当年的工人乙，惊呆了半响。）
工人乙（局领导）：工人师傅们，我理解你们此时的心情，可今天的关，是为了明天更好的发展，请你们放心，发展好了，组织上是不会忘记你们为改革作出牺牲和贡献的工人师傅们的，同时，也希望你们在市场经济的大海中，勇敢的去游泳，去搏击，机会总是倾向有准备的人，------,
工人甲： (甲再也听不进了,脑子里一片乱哄哄,眼前闪现出一幕幕过去的影子。时光转回在四十年前北方打谷场上的的一段画外音)
“如果是我的话，会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稻草，哪怕对手是你，也绝不放弃，一个劲地朝前冲。”
“（狠狠地捅下甲）别后退，朝前冲，机会在你手里。”
（时光转回到在冶炼厂甲与乙相遇的画外音）“前几
天，书记告诉我，局领导欣赏我的文笔，要调我去局办，书
记虽然不想放我，无奈我想去，一再向她表态，人到局里，心向厂里，总感动了书记，现调令已下，所以今天是和大家告别告别。”
“老兄，根据我的预测，国家在各领域、各个方面都会
发生大的变化，我们都的抓住机会超前冲。”
“这次可千万不能后退啊。你要明白，到局里，站得
高，看得远，对个人来说，将来的选择余地也大，这也
是我为什么要去的原因。”
（清醒时，场景又转换到父女俩）
女青年：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爸爸，说心里话，你真的没有后悔过？
协管员： 我从来不去想。
女青年： 那位叔叔讲得好，“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稻草。”可你，稻草不会抓，送你一艘摆渡船，站在原地发扬风格了，到头来，只能别着红袖章站在这。
协管员： 那又怎样，我在这，有我的快乐，他当局长，和我相比
说不定苦恼比快乐多的多。
女青年： 如果你是那位叔叔，我就不会在出国进修的关键时刻
“发扬风格的”，我只会在努力学习上学雷锋。
协管员： （似乎感觉到啥）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随着声音的提高，一位别着志愿者红袖章的妇女路过这，以为是发生争执，刚要劝解，见是甲，又惊又喜）
妇女： 是你?
协管员： （也大吃一惊）你，劳动局头头，也加入我们的行列。
妇女： 什么头头不头头的，退休了，头衔就是一个幻境，现在是里弄新战士，普通老百姓，响应居委会号召，做点公益事。这丫头是你的千金吧？
女青年： 看来，你就是那位铁姑娘阿姨，看，我爸爸不寒酸吧。
协管员： 别理她，这么大人，连个礼数都不懂。
妇女： 我就喜欢年轻人快人快语。孩子，也许你都知道，我能有今天，最不能忘情的就是你老爸。
女青年: 可他呢，当初看来你们俩人是差之毫厘，可今天的结果是他失之千里。
协管员： 你给我住嘴。
妇女： 让她说，如果放在今天，我也许比她还过之不及。
女青年： 其实说了也是白说。只是心里有点闷，如果当初老爸听了那位叔叔的话，我今天就不会放弃出国进修的机会了。
妇女： 你要放弃出国进修的机会？孩子，千万不能啊，机会，永远是青睐少数人的，有些人，努力了一辈子，总是与机遇擦肩而过，有些人，一辈子都没遇到过机会。
女儿： 我是被动放弃。（委屈地走到一边）
（街上交通红灯亮，一轿车驾驶员猛踩刹车，已超过了停车线，协管员本能地冲了过去，向驾驶员招招手）
协管员： 对不起，往后退。
驾驶员： （伸出头）又是你，我们董事长有急事，开了快一点，刚超过一点点停车线，倒霉。
协管员： 就是伟大领袖列宁同志，上班进办公大楼也得出示工作证，这是规矩，我不管你董事长不董事长的，往后退。
董事长： （摇下车窗门）老同志，真对不起，（见是甲，愣了一下）你在这？（赶忙下车，叫驾驶员将车停在一边）走到上街沿，见铁姑娘）你也在这，真巧，这么说还得感谢我那位违反点交通规则驾驶员，让我们三位插兄插妹见面了。
协管员： 你放着局长不当，弄个董事长干干？
董事长： 前几年改制，组建企业集团，一不小心，成董事长了。
妇女： 还没恭喜你呢，
董事长： 恭喜啥，整天忙得焦头烂额，陪夫人逛街，陪儿子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单位有矛盾，家里有摩擦。有时，真羡慕平民百姓家，虽不富裕，可一家人其乐融融。
妇女： 风凉话。
协管员： 你今天心急火燎干啥？
董事长： 别提了，说来话长。谈判刚结束，现又要去集团人事部，落实那位香港总裁侄女公派出国进修的事。
妇女： 你这董事长也太集权，大事小事一把抓。
董事长： 没办法，那位总裁对我们谈判是否成功能够起到间接作用，可原先决定出国进修的小青年已参加市里组织的培训班，上级也叫我要处理好各方面的关系。昨天，通过艰苦的工作，那位小青年总算同意放弃这次机会，在今天充满竞争的年代，能有你老哥当年这样的风格还真不容易
妇女： 这不委屈了那位小青年嘛。
董事长： 我也很无奈，人近六十，公事要完成，私事要考虑，完成得好，六十岁后还可在谈判成功的这家公司再干几年，也省的夫人每天像打桥牌似得出紧逼牌，让她看一看，我六十以后的人生价值。
协管员： 你可以继续实现你的价值，那小青年可亏了。
董事长： 是啊，她发扬了风格，放弃了很好的一次机会，就是叫我也不一定肯，我一定会想办法补偿她。
青年： （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不！我是不肯，董事长，我是让你们被发扬风格，被放弃。（对着协管员）爸爸，看来你常提到的那位叔叔，就是我现在的董事长。我常常觉得，你和叔叔，和铁姑娘阿姨比，虽然当初风格高尚，也只有
毫厘之差，可现在已是千里之距。爸爸，我之所以忍着心头的隐痛，左哄右哄说是我自己发扬风格，学雷锋，主动放弃这次机会，就是怕你勾起对往事的回忆。
董事长： 老兄，她是你女儿？
协管员： （点点头）当初你劝我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我没听你，我也不怨谁，不后悔。可现在，你是要让我女儿放弃到手的机会，老弟，我会怨你一辈子的。
董事长： 嗨，我也不想这样，可我难呀，怎么向上级说，怎么向家里交代。
妇女： 难啥？都是船到码头车到站的人了，下车出码头就是了。
女青年： 董事长，其实我早就想通了，无权怨你，要怨，只好怨我老爸，当初毫厘之差，现在是千里之距，如果换个位置，我肯定是被出国进修，绝不会被发扬风格，被放弃。
董事长： （被感动似得）老弟，请相信我，我一定会补偿她，一定不让她失去这次机会。说真的，看到你和你的女儿，看到你们之间亲情，我有时真向往平民家庭的乐趣。
协管员： 这方面和我相比，你也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董事长： （如有所思的点点头）
协管员： （看看前面的道路）哎呀，开始堵车了，你快上车吧。
（董事长热情地拥抱下铁姑娘，又紧紧地拥抱协管员，然后走上轿车）
协管员： 现在是绿灯，朝前冲，不过可得小心奥。
2010年10月7日初稿
2010年10月22日二稿
2010年10月28日三稿
毫厘之差千里之距
子骏
（无场次小剧场话剧）
人物： 协管员（知青甲 回城知青） 董事长（知青乙）
铁姑娘（副局长、妇女） 女青年（协管员女儿）
冶炼厂女书纪记 小车驾驶员 劳动局接待员
（幕启 高楼从立，车水马龙，行人匆匆,一位胳膊别着交通协管员红袖章的老者，手握小红旗，站在十字路口。）
协管员： 嘘------，（随着口哨声，舞台灯光渐渐亮起来，协管员走到一辆已超过停车线的小轿车前。）对不起，车已超过停车线，请往后退。
驾驶员： （打开车窗伸出头）像真的一样，也别看看这是什么份量的牌照。（说完要踩油门，没料协管员一把拉住反光镜。）
协管员： 小兄弟，我有点“色盲”，看不清你这辆车牌照颜色，也掂不清这部车的分量，只晓得你违反规则，请服从我，往后退。
驾驶员： 服从你?眼睛没长在额过头上吧？告诉你，现在外国财
团的代表正与我们老总谈要紧事，等着我送资料，耽误了,
说不定就会损失百万千万的人民币，脑子要拎拎清。
协管员： 我只看到眼前是位中国人，就要按中国人规矩办事，脑子清爽得很。往后退（协管员吹哨，僵持中，交通灯红灯暗黄灯亮，此时，一女青年从街对面大叫一声）
女青年： 老爸，（协管员手一松，车扬长而去，绿灯亮）老爸，
这么认真干啥？你手腕的劲再大，总没大腿粗。
协管员： 习惯了，稀泥和不好，糨糊掏不匀。
女青年： 吃亏吃了几十年，学不会就睁一眼看天，闭一眼看地。
协管员： 天高地远，江山能改,本性难移了。你，年轻人，可别学我木鱼脑子，现在不是吃亏光荣的时代了。你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哪怕是大海里的稻草也不要放弃。（突然想起什么）你不是参加出国培训，怎么逛起马路来了？
女青年： 老爸，（吞吞吐吐地）这次政府组织的人才培训，条件优越，名额有限，有人想的是日夜难眠，神似惶惑，有人是削尖脑袋，面子夹里都不要。虽然领导内定派我去，可我想来想去，发扬风格，当一次雷锋，让他们争吧。
协管员： （迟疑一下）不行，不行！（紧逼似的）谁逼你当雷锋？谁逼你放弃？.你不能失去这次机会，你要去争，要朝前冲。
女青年： （不解地）哎呀，老爸，这心态怎么一点也不像比我那位可敬可佩的老爸，你这一辈子风格高尚，失去了、放弃了许多“朝上爬”机遇，可你从来不说一句后悔话，今天面对我的决定，为什么就如此失态。
协管员： 因为你不懂后悔，你知道什么叫后悔吗？你不懂，你是傻，傻的一点也不可爱。（拉着女儿走到上街沿）
（灯暗，时光倒转到四十年前一个北方农村一个打谷场上，尘土飞扬，稻草飘散，两位知青躺在草堆上，身披一身落日的余晖，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阵阵牛鸣马嘶声）
知青乙： 七年了，你总算熬出头了，这次推荐工农兵大学生，看来是非你莫属，戴上一顶红帽子，又肩负斗、批、改的政治任务，好运让你独享，
知青甲： 是啊，七年了，最幸福的时候就是在夜里做这样的梦，醒来还不敢响，因为我们都曾誓言扎根农村的。
知青乙： 我这一辈子看来是头顶蓝天背朝地了，下辈子选个好胎投进去，机会就大大的有了。
知青甲： 别说的那么可怜，我们要有“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信心。
知青乙： 胜利的信心？哼，一个没有机会的信心？向我这样属于“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恐怕夜里连梦都不敢做了，要做就是白日梦。
知青甲： 可我现在还只是在梦中啊。好兄弟，如果这次是在我们两个中选一个工农兵学员，我一定推荐你。
知青乙： 如果是我的话，会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稻草，哪怕对手是你，也绝不放弃，一个劲地朝前冲。
知青甲： （若有所思地）朝前冲，不是任何事都能朝前冲？
（突然，麦草队后隐隐约约传来抽泣声。）听，是谁？
知青乙： 听来还挺委屈哦，（少顷）唉，怎么像我们铁姑娘在哭？（在草堆周围转了一圈，呆了一下）是铁姑娘，啥事，叫我们知青的标兵这么伤心?
铁姑娘： （从草堆后面走到前台，两眼泪盈盈，欲言又止）
知青甲： (从肩上拿下毛巾递给姑娘)慢慢说。
知青乙： 你是激动还是伤心？说激动，昨天公社开大会，县里那位头头又号召我们向你学习。还夸奖你说的好；“上大学，肩负着上好大学，管好大学，改造大学的艰苦任务，学完后，就是为了回到农村改天换地。”说伤心，也是头头欣赏你的那句话，还叫我们必须抱有百分之一百的决心；“不上大学，在这片广阔的天地就是上大学。”如果这次你铁姑娘真有这机会的话，可就麻烦了。
（说完，没料铁姑娘忍不住嚎啕大哭）
知青甲： （对乙）你说话就不能少吐两根骨头吗。
铁姑娘： 党培养我，贫下中农信任我，到了这份上，我不说能行吗？我不说，对得起组织和群众吗？
知青乙： 说了又何必吃后悔药呢？
铁姑娘： 昨天，县里头头跟我说，表态了不等于不推荐上大学，不表态也不等于推荐上大学。今早，头头又跟我说，原本准备推荐我上大学，可公社一共就两个名额，不能都在我们大队，谁上？领导思想还没统一，可我是表过态的，要做好思想准备。（说完，又抽泣）
知青甲： 别着急，不是还没定吗。
知青乙： （凑在甲的耳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可不能往后退，要朝前冲啊。（转身对姑娘）广阔的天地也是大学啊，看，我就是这大学里的终身学员。
铁姑娘： 我原先的满腔热情是真城的，我曾经也想过，这一辈子就扎根在这里，通过我们的双手，一定能在这片贫穷的土地上描绘出一幅人间艳阳天来，可一年一年过去了，我们就像驾驶着一辆车朝前冲，不知那里是终点站。
知青甲： 我们还年轻，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们一定要有信心。
铁姑娘： 爸爸前年去世了，妈妈又体弱，还拖着两个弟弟，本我本该为妈妈承担一点责任，可在这，一年下来，分红的钱还不够回家的路费。如能上大学，情况也许会好转。（对乙）我可不像你，家里有两个知识分子老爷给你寄钱。
知青乙： （调侃地）钱，每日每夜都能滋生大量的资本主义思想、剥削阶级的思想。所以，我是完了，上不了大学啦。
知青甲：铁姑娘：（异口同声） 我能上吗？
知青乙： （狠狠地捅下甲）别后退，朝前冲，机会在你手里。
甲： 我能这样吗？我该这样吗？我应该怎么样呢？
（舞台灯暗，时光转回。协管员与女儿座在石凳上。）
女青年： 凭你的人格和为人，一定是往后退了。
协管员： （点点头）
女青年： 后悔吗？（见父亲不啃声）是有一点还是没有？
协管员： 人总不能靠后悔过日子。
女青年： 你知道吗？人啊，往往相差一步，就是十万八千里。
协管员： 以前的事，有的人回忆是幸福，有的人回忆便是痛苦，不愿痛苦的，就认命吧。
女青年： 这么说，回城后你是见到过那位铁姑娘？
（时光回到七十年代末，面临知青回城潮，某区劳动局接待室要求安排工作的回城知青人满为患,接待人员忙的汗流浃背，此时，终于轮到当年的协管员了。）
回城知青： 同志，我已经在家等了三个月了，能否早一点安排。
接待员： 三个月？等一年也有的是，招什么急。
回城知青： 我们都是奔三十的人了，吃父亲的，穿母亲的，过意的去吗。同志，我恳请你，哪怕是里弄生产组，我也认了，先解决张嘴的问题。
接待员： 里弄生产组也得排排队，这两天生产组也变的香喷喷啦。你们一回城就是成千成万的，一不满意，就冲我们来，把我们当作一个刺不破的充气皮球。
回城知青： 同志，对不起，请你理解我们这些当年满腔热情而去的毛头小伙子，今天不是满载而归的老知青心情。
接待员： 我们的耐心就是理解，你看看（指远处），我们局刚提拔的副局长也一直在接待你们。（看一看协管员填的表格）嗨，好好放着公社副书记不当初，跑回城干嘛，凑热闹。
回城知青：（略为不满地）看来你是没那段经历，说话轻飘飘的。
接待员： 谁说话轻飘飘？这么多人，一下子怎么安排？你有着
公社副书记的美差，还要放弃，人家是想都想不到，也不知
犯什么事呆不下去，便跑回城嚷着要安排，不是凑热闹吗。
回城知青：（被激怒，突然猛拍台子。）混蛋，真该拿大便纸擦你那
张嘴。（高声嚷道）去，去吧你们的领导叫出来，看他是怎
样对待我们回城知青的。（见接待员惊呆着，大声叫道：）去啊！
副局长： （声音由远而近）谁大声嚷嚷，现在大家都提倡“五讲
四美三热爱”，有话好好说。(走到接待协管员的工作台前，
接待员凑在副局长的耳边窃窃私语，又拿张表格看看，不由
紧锁双眉。此时，协管员两眼直勾勾看下副局长，突然转身
扬长而去)
唉，人哪？（四处张望，后朝着协管员背影叫道：）你
回来，我曾经也是知青，有事好商量嘛。（见协管员径直往前走，跟了上去）你今天走，明天还得到这来解决问题。
回城知青：（转回身，两眼对视着副局长，）
副局长： （凝视协管员）真的是你，还好吗？
回城知青： 好，好的有点落魄，到你这来要口饭。
副局长： 我曾多次打听你的消息，后听说你调到外县的一个公社去当书记，心里宽慰些。当初，我俩只是一步之遥，
回城知青：别说当初，那是我自找的，怨不得谁。
副局长： 当时只要稍表达一下你的愿望，今天，也许我俩就换个位子。这欠下的情是一辈也还不了的。
回城知青： 男子汉，既然做了，就不该换取人家的感激。再说，这世上，根本“没有”也许两字
（灯暗再转明，协管员和女儿坐在石凳上）
女青年： 爸爸，看来那位副局长就是当年的铁姑娘？
协管员： 正是。
女青年： 看来她还是念旧情的。
协管员： 由于她的帮忙，没多久，我被安排进一冶炼厂。
女青年： 你当时怎么想的，有没有酸溜溜的感觉？
协管员： 没有，已经很满足了，而且在厂里还碰到了老战友。
女青年： 是谁？
（场景转到一家冶炼厂）
工人甲： （见工人乙，兴奋地叫道）老弟，你怎么也在这？
工人乙： 借海外爷爷的光，提前回城，分配在翻砂车间。多年
来，“矮人”当惯了，一天到晚，一声不啃，一声灰尘。后
来，幸亏碰到了一位好书记，在看各车间的总结材料中，发
觉我是一块可雕塑料，就把我调到厂办。
嗨，你怎么也分到这厂？
工人甲： 这得感谢铁姑娘，她现在是区劳动局副局长，也算是为
我开了一次后门。
工人乙： 感谢？傻瓜，当初你发扬了一次风格，嗨，人家可成
了一个区的副局长了，而你，现在还得你求她，接受她的
恩赐，好像是她在帮忙，错了，应该是她这位局长大人补
偿你的损失。
工人甲： 做人怎能这么叫计较呢？如果这样，今后的日子还怎
么过。当初，压根没想到要人家报答。现在，我在机修车
间，一百天了，感觉挺好。看来我俩是近在咫尺，老死不
相往来。
工人乙： 嗨，我整天写报告、写总结、写先进事迹，写经验材
料，写的头脑晕晕乎乎的，有时候大门不出，小门不迈，
前几天，书记告诉我，局领导欣赏我的文笔，要调我去局
办。书记虽然不想放我，无奈我想去，一再向她表态，人
到局里，心向厂里，总感动了书记，现调令已下，所以今
天是和大家告别告别。
工人甲： 那得恭喜你啊。
工人乙： 老兄，根据我的预测，国家在各领域、各个方面都会
发生重大的变化，我们都的抓住机会朝前冲。
（俩人正说着，女书纪大汗淋淋地本上来）
女书纪： （对工人甲）总算找到你了，（见工人乙）你也在？
工人甲： （歉意地）书记，你只要在广播里叫一声，我到你办公
室那就行了，还劳驾你走一次。
女书纪： 不，今天我一定要到你这来。
工人甲： 什么事这么？
女书纪： 喜事，局里知道你在厂里的几项技术革新都取的成果，
非常满意，想借调你到局技术处工作。（少顷）可是，眼下
厂里也少不了你，革新的成果要你推广，生产线上的运用要
你去示范。师傅，能否为了我们这个厂的发展，为了全厂的
职工，就留下吧？
工人甲： （犹犹疑疑，有点不知可否。）
工人乙： （对甲，小声地：）这可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千万
不能后退啊。你要明白，到局里，站得高，看得远，对个人
来说，将来的选择余地也大，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去的原因。
女书纪： 师傅，我知道，你要是去局里工作，也许会有很好的发
展，可作为一个共产党员，现在工厂需要你，工人们挽留你，
在生产一线，和工人师傅在一起，是座熔炉，是座学校，你
会很大的用武之地，在基层，你会感到很充实，厂党委也会
全力支持你的技术革新，怎么样，可以考虑一下吧。
（女书纪殷切的眼光终于看到了甲的点头，她笑了，是
满意的笑，甲也笑了，是真诚的笑，乙也笑了，是为甲遗
憾的笑。）
（场景回到父女俩）
女青年： 后来你过得好吗？
协管员： 好，感觉是真的好，厂里的支持，特别是书记的大力
鼎助，我的技术革新项目连续获得成功，当时有如鱼得水之
感，否则，怎么会连续评我为劳动模范。
女青年： 后来呢，怎会落到这种地步？
协管员： 后来，后来——，（陷入沉思）
（场景转会到冶炼厂）
女书记： （招呼着）师傅们，开会啦，（见甲）开会去吧。
工人甲： 书记，我厂真的要关停并转？
女书记： 这下“狼”是真的来了，我也成了厂里的末代领导。
工人甲： 书记，别难过，你也是“在却难逃”。
女书记： （感激地）这几天我听到的全是师傅们在责骂我，难得你还理解我。你知道，这两天我最惦念的是什么？
工人甲： 什么？
女书记， 是你们这些跟了我许多年的师傅，不知在这市场经济的海洋中能否学会游泳，游的好不好。
工人甲： 书记，像我们知青出身的人，野外的生存能力还是很强的。
女书记： 但愿如此。还有，对你总感到有些歉疚，如果当时让你借调到局技术处工作，今天就不会跟着我下岗，说不定还会是上级关停并转领导小组成员呢。
（喇叭里传来通知声：“请同志们赶快到礼堂去，会议就要开始啦。”）啊，不早了，去开会吧。
唉，你知道今天来的上级领导是谁吗？
工人甲： （摇摇头）是谁？
女书记： 到会场就知道了。
（舞台转换为简陋的会场，女书纪和局领导坐在主席台上。）
女书记: （会场上一片乱哄哄的声音）同志们，请静静，下面我们欢迎局领导讲话。（零零落落的掌声）
工人甲： （看着坐在主席台上当年的工人乙，惊呆了半响。）
工人乙（局领导）：工人师傅们，我理解你们此时的心情，可今天的关，是为了明天更好的发展，请你们放心，发展好了，组织上是不会忘记你们为改革作出牺牲和贡献的工人师傅们的，同时，也希望你们在市场经济的大海中，勇敢的去游泳，去搏击，机会总是倾向有准备的人，------,
工人甲： (甲再也听不进了,脑子里一片乱哄哄,眼前闪现出一幕幕过去的影子。时光转回在四十年前北方打谷场上的的一段画外音)
“如果是我的话，会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稻草，哪怕对手是你，也绝不放弃，一个劲地朝前冲。”
“（狠狠地捅下甲）别后退，朝前冲，机会在你手里。”
（时光转回到在冶炼厂甲与乙相遇的画外音）“前几
天，书记告诉我，局领导欣赏我的文笔，要调我去局办，书
记虽然不想放我，无奈我想去，一再向她表态，人到局里，心向厂里，总感动了书记，现调令已下，所以今天是和大家告别告别。”
“老兄，根据我的预测，国家在各领域、各个方面都会
发生大的变化，我们都的抓住机会超前冲。”
“这次可千万不能后退啊。你要明白，到局里，站得
高，看得远，对个人来说，将来的选择余地也大，这也
是我为什么要去的原因。”
（清醒时，场景又转换到父女俩）
女青年：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爸爸，说心里话，你真的没有后悔过？
协管员： 我从来不去想。
女青年： 那位叔叔讲得好，“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稻草。”可你，稻草不会抓，送你一艘摆渡船，站在原地发扬风格了，到头来，只能别着红袖章站在这。
协管员： 那又怎样，我在这，有我的快乐，他当局长，和我相比
说不定苦恼比快乐多的多。
女青年： 如果你是那位叔叔，我就不会在出国进修的关键时刻
“发扬风格的”，我只会在努力学习上学雷锋。
协管员： （似乎感觉到啥）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随着声音的提高，一位别着志愿者红袖章的妇女路过这，以为是发生争执，刚要劝解，见是甲，又惊又喜）
妇女： 是你?
协管员： （也大吃一惊）你，劳动局头头，也加入我们的行列。
妇女： 什么头头不头头的，退休了，头衔就是一个幻境，现在是里弄新战士，普通老百姓，响应居委会号召，做点公益事。这丫头是你的千金吧？
女青年： 看来，你就是那位铁姑娘阿姨，看，我爸爸不寒酸吧。
协管员： 别理她，这么大人，连个礼数都不懂。
妇女： 我就喜欢年轻人快人快语。孩子，也许你都知道，我能有今天，最不能忘情的就是你老爸。
女青年: 可他呢，当初看来你们俩人是差之毫厘，可今天的结果是他失之千里。
协管员： 你给我住嘴。
妇女： 让她说，如果放在今天，我也许比她还过之不及。
女青年： 其实说了也是白说。只是心里有点闷，如果当初老爸听了那位叔叔的话，我今天就不会放弃出国进修的机会了。
妇女： 你要放弃出国进修的机会？孩子，千万不能啊，机会，永远是青睐少数人的，有些人，努力了一辈子，总是与机遇擦肩而过，有些人，一辈子都没遇到过机会。
女儿： 我是被动放弃。（委屈地走到一边）
（街上交通红灯亮，一轿车驾驶员猛踩刹车，已超过了停车线，协管员本能地冲了过去，向驾驶员招招手）
协管员： 对不起，往后退。
驾驶员： （伸出头）又是你，我们董事长有急事，开了快一点，刚超过一点点停车线，倒霉。
协管员： 就是伟大领袖列宁同志，上班进办公大楼也得出示工作证，这是规矩，我不管你董事长不董事长的，往后退。
董事长： （摇下车窗门）老同志，真对不起，（见是甲，愣了一下）你在这？（赶忙下车，叫驾驶员将车停在一边）走到上街沿，见铁姑娘）你也在这，真巧，这么说还得感谢我那位违反点交通规则驾驶员，让我们三位插兄插妹见面了。
协管员： 你放着局长不当，弄个董事长干干？
董事长： 前几年改制，组建企业集团，一不小心，成董事长了。
妇女： 还没恭喜你呢，
董事长： 恭喜啥，整天忙得焦头烂额，陪夫人逛街，陪儿子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单位有矛盾，家里有摩擦。有时，真羡慕平民百姓家，虽不富裕，可一家人其乐融融。
妇女： 风凉话。
协管员： 你今天心急火燎干啥？
董事长： 别提了，说来话长。谈判刚结束，现又要去集团人事部，落实那位香港总裁侄女公派出国进修的事。
妇女： 你这董事长也太集权，大事小事一把抓。
董事长： 没办法，那位总裁对我们谈判是否成功能够起到间接作用，可原先决定出国进修的小青年已参加市里组织的培训班，上级也叫我要处理好各方面的关系。昨天，通过艰苦的工作，那位小青年总算同意放弃这次机会，在今天充满竞争的年代，能有你老哥当年这样的风格还真不容易
妇女： 这不委屈了那位小青年嘛。
董事长： 我也很无奈，人近六十，公事要完成，私事要考虑，完成得好，六十岁后还可在谈判成功的这家公司再干几年，也省的夫人每天像打桥牌似得出紧逼牌，让她看一看，我六十以后的人生价值。
协管员： 你可以继续实现你的价值，那小青年可亏了。
董事长： 是啊，她发扬了风格，放弃了很好的一次机会，就是叫我也不一定肯，我一定会想办法补偿她。
青年： （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不！我是不肯，董事长，我是让你们被发扬风格，被放弃。（对着协管员）爸爸，看来你常提到的那位叔叔，就是我现在的董事长。我常常觉得，你和叔叔，和铁姑娘阿姨比，虽然当初风格高尚，也只有
毫厘之差，可现在已是千里之距。爸爸，我之所以忍着心头的隐痛，左哄右哄说是我自己发扬风格，学雷锋，主动放弃这次机会，就是怕你勾起对往事的回忆。
董事长： 老兄，她是你女儿？
协管员： （点点头）当初你劝我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我没听你，我也不怨谁，不后悔。可现在，你是要让我女儿放弃到手的机会，老弟，我会怨你一辈子的。
董事长： 嗨，我也不想这样，可我难呀，怎么向上级说，怎么向家里交代。
妇女： 难啥？都是船到码头车到站的人了，下车出码头就是了。
女青年： 董事长，其实我早就想通了，无权怨你，要怨，只好怨我老爸，当初毫厘之差，现在是千里之距，如果换个位置，我肯定是被出国进修，绝不会被发扬风格，被放弃。
董事长： （被感动似得）老弟，请相信我，我一定会补偿她，一定不让她失去这次机会。说真的，看到你和你的女儿，看到你们之间亲情，我有时真向往平民家庭的乐趣。
协管员： 这方面和我相比，你也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董事长： （如有所思的点点头）
协管员： （看看前面的道路）哎呀，开始堵车了，你快上车吧。
（董事长热情地拥抱下铁姑娘，又紧紧地拥抱协管员，然后走上轿车）
协管员： 现在是绿灯，朝前冲，不过可得小心奥。
2010年10月7日初稿
2010年10月22日二稿
2010年10月28日三稿
毫厘之差千里之距
子骏
（无场次小剧场话剧）
人物： 协管员（知青甲 回城知青） 董事长（知青乙）
铁姑娘（副局长、妇女） 女青年（协管员女儿）
冶炼厂女书纪记 小车驾驶员 劳动局接待员
（幕启 高楼从立，车水马龙，行人匆匆,一位胳膊别着交通协管员红袖章的老者，手握小红旗，站在十字路口。）
协管员： 嘘------，（随着口哨声，舞台灯光渐渐亮起来，协管员走到一辆已超过停车线的小轿车前。）对不起，车已超过停车线，请往后退。
驾驶员： （打开车窗伸出头）像真的一样，也别看看这是什么份量的牌照。（说完要踩油门，没料协管员一把拉住反光镜。）
协管员： 小兄弟，我有点“色盲”，看不清你这辆车牌照颜色，也掂不清这部车的分量，只晓得你违反规则，请服从我，往后退。
驾驶员： 服从你?眼睛没长在额过头上吧？告诉你，现在外国财
团的代表正与我们老总谈要紧事，等着我送资料，耽误了,
说不定就会损失百万千万的人民币，脑子要拎拎清。
协管员： 我只看到眼前是位中国人，就要按中国人规矩办事，脑子清爽得很。往后退（协管员吹哨，僵持中，交通灯红灯暗黄灯亮，此时，一女青年从街对面大叫一声）
女青年： 老爸，（协管员手一松，车扬长而去，绿灯亮）老爸，
这么认真干啥？你手腕的劲再大，总没大腿粗。
协管员： 习惯了，稀泥和不好，糨糊掏不匀。
女青年： 吃亏吃了几十年，学不会就睁一眼看天，闭一眼看地。
协管员： 天高地远，江山能改,本性难移了。你，年轻人，可别学我木鱼脑子，现在不是吃亏光荣的时代了。你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哪怕是大海里的稻草也不要放弃。（突然想起什么）你不是参加出国培训，怎么逛起马路来了？
女青年： 老爸，（吞吞吐吐地）这次政府组织的人才培训，条件优越，名额有限，有人想的是日夜难眠，神似惶惑，有人是削尖脑袋，面子夹里都不要。虽然领导内定派我去，可我想来想去，发扬风格，当一次雷锋，让他们争吧。
协管员： （迟疑一下）不行，不行！（紧逼似的）谁逼你当雷锋？谁逼你放弃？.你不能失去这次机会，你要去争，要朝前冲。
女青年： （不解地）哎呀，老爸，这心态怎么一点也不像比我那位可敬可佩的老爸，你这一辈子风格高尚，失去了、放弃了许多“朝上爬”机遇，可你从来不说一句后悔话，今天面对我的决定，为什么就如此失态。
协管员： 因为你不懂后悔，你知道什么叫后悔吗？你不懂，你是傻，傻的一点也不可爱。（拉着女儿走到上街沿）
（灯暗，时光倒转到四十年前一个北方农村一个打谷场上，尘土飞扬，稻草飘散，两位知青躺在草堆上，身披一身落日的余晖，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阵阵牛鸣马嘶声）
知青乙： 七年了，你总算熬出头了，这次推荐工农兵大学生，看来是非你莫属，戴上一顶红帽子，又肩负斗、批、改的政治任务，好运让你独享，
知青甲： 是啊，七年了，最幸福的时候就是在夜里做这样的梦，醒来还不敢响，因为我们都曾誓言扎根农村的。
知青乙： 我这一辈子看来是头顶蓝天背朝地了，下辈子选个好胎投进去，机会就大大的有了。
知青甲： 别说的那么可怜，我们要有“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信心。
知青乙： 胜利的信心？哼，一个没有机会的信心？向我这样属于“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恐怕夜里连梦都不敢做了，要做就是白日梦。
知青甲： 可我现在还只是在梦中啊。好兄弟，如果这次是在我们两个中选一个工农兵学员，我一定推荐你。
知青乙： 如果是我的话，会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稻草，哪怕对手是你，也绝不放弃，一个劲地朝前冲。
知青甲： （若有所思地）朝前冲，不是任何事都能朝前冲？
（突然，麦草队后隐隐约约传来抽泣声。）听，是谁？
知青乙： 听来还挺委屈哦，（少顷）唉，怎么像我们铁姑娘在哭？（在草堆周围转了一圈，呆了一下）是铁姑娘，啥事，叫我们知青的标兵这么伤心?
铁姑娘： （从草堆后面走到前台，两眼泪盈盈，欲言又止）
知青甲： (从肩上拿下毛巾递给姑娘)慢慢说。
知青乙： 你是激动还是伤心？说激动，昨天公社开大会，县里那位头头又号召我们向你学习。还夸奖你说的好；“上大学，肩负着上好大学，管好大学，改造大学的艰苦任务，学完后，就是为了回到农村改天换地。”说伤心，也是头头欣赏你的那句话，还叫我们必须抱有百分之一百的决心；“不上大学，在这片广阔的天地就是上大学。”如果这次你铁姑娘真有这机会的话，可就麻烦了。
（说完，没料铁姑娘忍不住嚎啕大哭）
知青甲： （对乙）你说话就不能少吐两根骨头吗。
铁姑娘： 党培养我，贫下中农信任我，到了这份上，我不说能行吗？我不说，对得起组织和群众吗？
知青乙： 说了又何必吃后悔药呢？
铁姑娘： 昨天，县里头头跟我说，表态了不等于不推荐上大学，不表态也不等于推荐上大学。今早，头头又跟我说，原本准备推荐我上大学，可公社一共就两个名额，不能都在我们大队，谁上？领导思想还没统一，可我是表过态的，要做好思想准备。（说完，又抽泣）
知青甲： 别着急，不是还没定吗。
知青乙： （凑在甲的耳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可不能往后退，要朝前冲啊。（转身对姑娘）广阔的天地也是大学啊，看，我就是这大学里的终身学员。
铁姑娘： 我原先的满腔热情是真城的，我曾经也想过，这一辈子就扎根在这里，通过我们的双手，一定能在这片贫穷的土地上描绘出一幅人间艳阳天来，可一年一年过去了，我们就像驾驶着一辆车朝前冲，不知那里是终点站。
知青甲： 我们还年轻，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们一定要有信心。
铁姑娘： 爸爸前年去世了，妈妈又体弱，还拖着两个弟弟，本我本该为妈妈承担一点责任，可在这，一年下来，分红的钱还不够回家的路费。如能上大学，情况也许会好转。（对乙）我可不像你，家里有两个知识分子老爷给你寄钱。
知青乙： （调侃地）钱，每日每夜都能滋生大量的资本主义思想、剥削阶级的思想。所以，我是完了，上不了大学啦。
知青甲：铁姑娘：（异口同声） 我能上吗？
知青乙： （狠狠地捅下甲）别后退，朝前冲，机会在你手里。
甲： 我能这样吗？我该这样吗？我应该怎么样呢？
（舞台灯暗，时光转回。协管员与女儿座在石凳上。）
女青年： 凭你的人格和为人，一定是往后退了。
协管员： （点点头）
女青年： 后悔吗？（见父亲不啃声）是有一点还是没有？
协管员： 人总不能靠后悔过日子。
女青年： 你知道吗？人啊，往往相差一步，就是十万八千里。
协管员： 以前的事，有的人回忆是幸福，有的人回忆便是痛苦，不愿痛苦的，就认命吧。
女青年： 这么说，回城后你是见到过那位铁姑娘？
（时光回到七十年代末，面临知青回城潮，某区劳动局接待室要求安排工作的回城知青人满为患,接待人员忙的汗流浃背，此时，终于轮到当年的协管员了。）
回城知青： 同志，我已经在家等了三个月了，能否早一点安排。
接待员： 三个月？等一年也有的是，招什么急。
回城知青： 我们都是奔三十的人了，吃父亲的，穿母亲的，过意的去吗。同志，我恳请你，哪怕是里弄生产组，我也认了，先解决张嘴的问题。
接待员： 里弄生产组也得排排队，这两天生产组也变的香喷喷啦。你们一回城就是成千成万的，一不满意，就冲我们来，把我们当作一个刺不破的充气皮球。
回城知青： 同志，对不起，请你理解我们这些当年满腔热情而去的毛头小伙子，今天不是满载而归的老知青心情。
接待员： 我们的耐心就是理解，你看看（指远处），我们局刚提拔的副局长也一直在接待你们。（看一看协管员填的表格）嗨，好好放着公社副书记不当初，跑回城干嘛，凑热闹。
回城知青：（略为不满地）看来你是没那段经历，说话轻飘飘的。
接待员： 谁说话轻飘飘？这么多人，一下子怎么安排？你有着
公社副书记的美差，还要放弃，人家是想都想不到，也不知
犯什么事呆不下去，便跑回城嚷着要安排，不是凑热闹吗。
回城知青：（被激怒，突然猛拍台子。）混蛋，真该拿大便纸擦你那
张嘴。（高声嚷道）去，去吧你们的领导叫出来，看他是怎
样对待我们回城知青的。（见接待员惊呆着，大声叫道：）去啊！
副局长： （声音由远而近）谁大声嚷嚷，现在大家都提倡“五讲
四美三热爱”，有话好好说。(走到接待协管员的工作台前，
接待员凑在副局长的耳边窃窃私语，又拿张表格看看，不由
紧锁双眉。此时，协管员两眼直勾勾看下副局长，突然转身
扬长而去)
唉，人哪？（四处张望，后朝着协管员背影叫道：）你
回来，我曾经也是知青，有事好商量嘛。（见协管员径直往前走，跟了上去）你今天走，明天还得到这来解决问题。
回城知青：（转回身，两眼对视着副局长，）
副局长： （凝视协管员）真的是你，还好吗？
回城知青： 好，好的有点落魄，到你这来要口饭。
副局长： 我曾多次打听你的消息，后听说你调到外县的一个公社去当书记，心里宽慰些。当初，我俩只是一步之遥，
回城知青：别说当初，那是我自找的，怨不得谁。
副局长： 当时只要稍表达一下你的愿望，今天，也许我俩就换个位子。这欠下的情是一辈也还不了的。
回城知青： 男子汉，既然做了，就不该换取人家的感激。再说，这世上，根本“没有”也许两字
（灯暗再转明，协管员和女儿坐在石凳上）
女青年： 爸爸，看来那位副局长就是当年的铁姑娘？
协管员： 正是。
女青年： 看来她还是念旧情的。
协管员： 由于她的帮忙，没多久，我被安排进一冶炼厂。
女青年： 你当时怎么想的，有没有酸溜溜的感觉？
协管员： 没有，已经很满足了，而且在厂里还碰到了老战友。
女青年： 是谁？
（场景转到一家冶炼厂）
工人甲： （见工人乙，兴奋地叫道）老弟，你怎么也在这？
工人乙： 借海外爷爷的光，提前回城，分配在翻砂车间。多年
来，“矮人”当惯了，一天到晚，一声不啃，一声灰尘。后
来，幸亏碰到了一位好书记，在看各车间的总结材料中，发
觉我是一块可雕塑料，就把我调到厂办。
嗨，你怎么也分到这厂？
工人甲： 这得感谢铁姑娘，她现在是区劳动局副局长，也算是为
我开了一次后门。
工人乙： 感谢？傻瓜，当初你发扬了一次风格，嗨，人家可成
了一个区的副局长了，而你，现在还得你求她，接受她的
恩赐，好像是她在帮忙，错了，应该是她这位局长大人补
偿你的损失。
工人甲： 做人怎能这么叫计较呢？如果这样，今后的日子还怎
么过。当初，压根没想到要人家报答。现在，我在机修车
间，一百天了，感觉挺好。看来我俩是近在咫尺，老死不
相往来。
工人乙： 嗨，我整天写报告、写总结、写先进事迹，写经验材
料，写的头脑晕晕乎乎的，有时候大门不出，小门不迈，
前几天，书记告诉我，局领导欣赏我的文笔，要调我去局
办。书记虽然不想放我，无奈我想去，一再向她表态，人
到局里，心向厂里，总感动了书记，现调令已下，所以今
天是和大家告别告别。
工人甲： 那得恭喜你啊。
工人乙： 老兄，根据我的预测，国家在各领域、各个方面都会
发生重大的变化，我们都的抓住机会朝前冲。
（俩人正说着，女书纪大汗淋淋地本上来）
女书纪： （对工人甲）总算找到你了，（见工人乙）你也在？
工人甲： （歉意地）书记，你只要在广播里叫一声，我到你办公
室那就行了，还劳驾你走一次。
女书纪： 不，今天我一定要到你这来。
工人甲： 什么事这么？
女书纪： 喜事，局里知道你在厂里的几项技术革新都取的成果，
非常满意，想借调你到局技术处工作。（少顷）可是，眼下
厂里也少不了你，革新的成果要你推广，生产线上的运用要
你去示范。师傅，能否为了我们这个厂的发展，为了全厂的
职工，就留下吧？
工人甲： （犹犹疑疑，有点不知可否。）
工人乙： （对甲，小声地：）这可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千万
不能后退啊。你要明白，到局里，站得高，看得远，对个人
来说，将来的选择余地也大，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去的原因。
女书纪： 师傅，我知道，你要是去局里工作，也许会有很好的发
展，可作为一个共产党员，现在工厂需要你，工人们挽留你，
在生产一线，和工人师傅在一起，是座熔炉，是座学校，你
会很大的用武之地，在基层，你会感到很充实，厂党委也会
全力支持你的技术革新，怎么样，可以考虑一下吧。
（女书纪殷切的眼光终于看到了甲的点头，她笑了，是
满意的笑，甲也笑了，是真诚的笑，乙也笑了，是为甲遗
憾的笑。）
（场景回到父女俩）
女青年： 后来你过得好吗？
协管员： 好，感觉是真的好，厂里的支持，特别是书记的大力
鼎助，我的技术革新项目连续获得成功，当时有如鱼得水之
感，否则，怎么会连续评我为劳动模范。
女青年： 后来呢，怎会落到这种地步？
协管员： 后来，后来——，（陷入沉思）
（场景转会到冶炼厂）
女书记： （招呼着）师傅们，开会啦，（见甲）开会去吧。
工人甲： 书记，我厂真的要关停并转？
女书记： 这下“狼”是真的来了，我也成了厂里的末代领导。
工人甲： 书记，别难过，你也是“在却难逃”。
女书记： （感激地）这几天我听到的全是师傅们在责骂我，难得你还理解我。你知道，这两天我最惦念的是什么？
工人甲： 什么？
女书记， 是你们这些跟了我许多年的师傅，不知在这市场经济的海洋中能否学会游泳，游的好不好。
工人甲： 书记，像我们知青出身的人，野外的生存能力还是很强的。
女书记： 但愿如此。还有，对你总感到有些歉疚，如果当时让你借调到局技术处工作，今天就不会跟着我下岗，说不定还会是上级关停并转领导小组成员呢。
（喇叭里传来通知声：“请同志们赶快到礼堂去，会议就要开始啦。”）啊，不早了，去开会吧。
唉，你知道今天来的上级领导是谁吗？
工人甲： （摇摇头）是谁？
女书记： 到会场就知道了。
（舞台转换为简陋的会场，女书纪和局领导坐在主席台上。）
女书记: （会场上一片乱哄哄的声音）同志们，请静静，下面我们欢迎局领导讲话。（零零落落的掌声）
工人甲： （看着坐在主席台上当年的工人乙，惊呆了半响。）
工人乙（局领导）：工人师傅们，我理解你们此时的心情，可今天的关，是为了明天更好的发展，请你们放心，发展好了，组织上是不会忘记你们为改革作出牺牲和贡献的工人师傅们的，同时，也希望你们在市场经济的大海中，勇敢的去游泳，去搏击，机会总是倾向有准备的人，------,
工人甲： (甲再也听不进了,脑子里一片乱哄哄,眼前闪现出一幕幕过去的影子。时光转回在四十年前北方打谷场上的的一段画外音)
“如果是我的话，会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稻草，哪怕对手是你，也绝不放弃，一个劲地朝前冲。”
“（狠狠地捅下甲）别后退，朝前冲，机会在你手里。”
（时光转回到在冶炼厂甲与乙相遇的画外音）“前几
天，书记告诉我，局领导欣赏我的文笔，要调我去局办，书
记虽然不想放我，无奈我想去，一再向她表态，人到局里，心向厂里，总感动了书记，现调令已下，所以今天是和大家告别告别。”
“老兄，根据我的预测，国家在各领域、各个方面都会
发生大的变化，我们都的抓住机会超前冲。”
“这次可千万不能后退啊。你要明白，到局里，站得
高，看得远，对个人来说，将来的选择余地也大，这也
是我为什么要去的原因。”
（清醒时，场景又转换到父女俩）
女青年：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爸爸，说心里话，你真的没有后悔过？
协管员： 我从来不去想。
女青年： 那位叔叔讲得好，“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稻草。”可你，稻草不会抓，送你一艘摆渡船，站在原地发扬风格了，到头来，只能别着红袖章站在这。
协管员： 那又怎样，我在这，有我的快乐，他当局长，和我相比
说不定苦恼比快乐多的多。
女青年： 如果你是那位叔叔，我就不会在出国进修的关键时刻
“发扬风格的”，我只会在努力学习上学雷锋。
协管员： （似乎感觉到啥）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随着声音的提高，一位别着志愿者红袖章的妇女路过这，以为是发生争执，刚要劝解，见是甲，又惊又喜）
妇女： 是你?
协管员： （也大吃一惊）你，劳动局头头，也加入我们的行列。
妇女： 什么头头不头头的，退休了，头衔就是一个幻境，现在是里弄新战士，普通老百姓，响应居委会号召，做点公益事。这丫头是你的千金吧？
女青年： 看来，你就是那位铁姑娘阿姨，看，我爸爸不寒酸吧。
协管员： 别理她，这么大人，连个礼数都不懂。
妇女： 我就喜欢年轻人快人快语。孩子，也许你都知道，我能有今天，最不能忘情的就是你老爸。
女青年: 可他呢，当初看来你们俩人是差之毫厘，可今天的结果是他失之千里。
协管员： 你给我住嘴。
妇女： 让她说，如果放在今天，我也许比她还过之不及。
女青年： 其实说了也是白说。只是心里有点闷，如果当初老爸听了那位叔叔的话，我今天就不会放弃出国进修的机会了。
妇女： 你要放弃出国进修的机会？孩子，千万不能啊，机会，永远是青睐少数人的，有些人，努力了一辈子，总是与机遇擦肩而过，有些人，一辈子都没遇到过机会。
女儿： 我是被动放弃。（委屈地走到一边）
（街上交通红灯亮，一轿车驾驶员猛踩刹车，已超过了停车线，协管员本能地冲了过去，向驾驶员招招手）
协管员： 对不起，往后退。
驾驶员： （伸出头）又是你，我们董事长有急事，开了快一点，刚超过一点点停车线，倒霉。
协管员： 就是伟大领袖列宁同志，上班进办公大楼也得出示工作证，这是规矩，我不管你董事长不董事长的，往后退。
董事长： （摇下车窗门）老同志，真对不起，（见是甲，愣了一下）你在这？（赶忙下车，叫驾驶员将车停在一边）走到上街沿，见铁姑娘）你也在这，真巧，这么说还得感谢我那位违反点交通规则驾驶员，让我们三位插兄插妹见面了。
协管员： 你放着局长不当，弄个董事长干干？
董事长： 前几年改制，组建企业集团，一不小心，成董事长了。
妇女： 还没恭喜你呢，
董事长： 恭喜啥，整天忙得焦头烂额，陪夫人逛街，陪儿子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单位有矛盾，家里有摩擦。有时，真羡慕平民百姓家，虽不富裕，可一家人其乐融融。
妇女： 风凉话。
协管员： 你今天心急火燎干啥？
董事长： 别提了，说来话长。谈判刚结束，现又要去集团人事部，落实那位香港总裁侄女公派出国进修的事。
妇女： 你这董事长也太集权，大事小事一把抓。
董事长： 没办法，那位总裁对我们谈判是否成功能够起到间接作用，可原先决定出国进修的小青年已参加市里组织的培训班，上级也叫我要处理好各方面的关系。昨天，通过艰苦的工作，那位小青年总算同意放弃这次机会，在今天充满竞争的年代，能有你老哥当年这样的风格还真不容易
妇女： 这不委屈了那位小青年嘛。
董事长： 我也很无奈，人近六十，公事要完成，私事要考虑，完成得好，六十岁后还可在谈判成功的这家公司再干几年，也省的夫人每天像打桥牌似得出紧逼牌，让她看一看，我六十以后的人生价值。
协管员： 你可以继续实现你的价值，那小青年可亏了。
董事长： 是啊，她发扬了风格，放弃了很好的一次机会，就是叫我也不一定肯，我一定会想办法补偿她。
青年： （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不！我是不肯，董事长，我是让你们被发扬风格，被放弃。（对着协管员）爸爸，看来你常提到的那位叔叔，就是我现在的董事长。我常常觉得，你和叔叔，和铁姑娘阿姨比，虽然当初风格高尚，也只有
毫厘之差，可现在已是千里之距。爸爸，我之所以忍着心头的隐痛，左哄右哄说是我自己发扬风格，学雷锋，主动放弃这次机会，就是怕你勾起对往事的回忆。
董事长： 老兄，她是你女儿？
协管员： （点点头）当初你劝我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我没听你，我也不怨谁，不后悔。可现在，你是要让我女儿放弃到手的机会，老弟，我会怨你一辈子的。
董事长： 嗨，我也不想这样，可我难呀，怎么向上级说，怎么向家里交代。
妇女： 难啥？都是船到码头车到站的人了，下车出码头就是了。
女青年： 董事长，其实我早就想通了，无权怨你，要怨，只好怨我老爸，当初毫厘之差，现在是千里之距，如果换个位置，我肯定是被出国进修，绝不会被发扬风格，被放弃。
董事长： （被感动似得）老弟，请相信我，我一定会补偿她，一定不让她失去这次机会。说真的，看到你和你的女儿，看到你们之间亲情，我有时真向往平民家庭的乐趣。
协管员： 这方面和我相比，你也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董事长： （如有所思的点点头）
协管员： （看看前面的道路）哎呀，开始堵车了，你快上车吧。
（董事长热情地拥抱下铁姑娘，又紧紧地拥抱协管员，然后走上轿车）
协管员： 现在是绿灯，朝前冲，不过可得小心奥。
2010年10月7日初稿
2010年10月22日二稿
2010年10月28日三稿
毫厘之差千里之距
子骏
（无场次小剧场话剧）
人物： 协管员（知青甲 回城知青） 董事长（知青乙）
铁姑娘（副局长、妇女） 女青年（协管员女儿）
冶炼厂女书纪记 小车驾驶员 劳动局接待员
（幕启 高楼从立，车水马龙，行人匆匆,一位胳膊别着交通协管员红袖章的老者，手握小红旗，站在十字路口。）
协管员： 嘘------，（随着口哨声，舞台灯光渐渐亮起来，协管员走到一辆已超过停车线的小轿车前。）对不起，车已超过停车线，请往后退。
驾驶员： （打开车窗伸出头）像真的一样，也别看看这是什么份量的牌照。（说完要踩油门，没料协管员一把拉住反光镜。）
协管员： 小兄弟，我有点“色盲”，看不清你这辆车牌照颜色，也掂不清这部车的分量，只晓得你违反规则，请服从我，往后退。
驾驶员： 服从你?眼睛没长在额过头上吧？告诉你，现在外国财
团的代表正与我们老总谈要紧事，等着我送资料，耽误了,
说不定就会损失百万千万的人民币，脑子要拎拎清。
协管员： 我只看到眼前是位中国人，就要按中国人规矩办事，脑子清爽得很。往后退（协管员吹哨，僵持中，交通灯红灯暗黄灯亮，此时，一女青年从街对面大叫一声）
女青年： 老爸，（协管员手一松，车扬长而去，绿灯亮）老爸，
这么认真干啥？你手腕的劲再大，总没大腿粗。
协管员： 习惯了，稀泥和不好，糨糊掏不匀。
女青年： 吃亏吃了几十年，学不会就睁一眼看天，闭一眼看地。
协管员： 天高地远，江山能改,本性难移了。你，年轻人，可别学我木鱼脑子，现在不是吃亏光荣的时代了。你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哪怕是大海里的稻草也不要放弃。（突然想起什么）你不是参加出国培训，怎么逛起马路来了？
女青年： 老爸，（吞吞吐吐地）这次政府组织的人才培训，条件优越，名额有限，有人想的是日夜难眠，神似惶惑，有人是削尖脑袋，面子夹里都不要。虽然领导内定派我去，可我想来想去，发扬风格，当一次雷锋，让他们争吧。
协管员： （迟疑一下）不行，不行！（紧逼似的）谁逼你当雷锋？谁逼你放弃？.你不能失去这次机会，你要去争，要朝前冲。
女青年： （不解地）哎呀，老爸，这心态怎么一点也不像比我那位可敬可佩的老爸，你这一辈子风格高尚，失去了、放弃了许多“朝上爬”机遇，可你从来不说一句后悔话，今天面对我的决定，为什么就如此失态。
协管员： 因为你不懂后悔，你知道什么叫后悔吗？你不懂，你是傻，傻的一点也不可爱。（拉着女儿走到上街沿）
（灯暗，时光倒转到四十年前一个北方农村一个打谷场上，尘土飞扬，稻草飘散，两位知青躺在草堆上，身披一身落日的余晖，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阵阵牛鸣马嘶声）
知青乙： 七年了，你总算熬出头了，这次推荐工农兵大学生，看来是非你莫属，戴上一顶红帽子，又肩负斗、批、改的政治任务，好运让你独享，
知青甲： 是啊，七年了，最幸福的时候就是在夜里做这样的梦，醒来还不敢响，因为我们都曾誓言扎根农村的。
知青乙： 我这一辈子看来是头顶蓝天背朝地了，下辈子选个好胎投进去，机会就大大的有了。
知青甲： 别说的那么可怜，我们要有“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信心。
知青乙： 胜利的信心？哼，一个没有机会的信心？向我这样属于“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恐怕夜里连梦都不敢做了，要做就是白日梦。
知青甲： 可我现在还只是在梦中啊。好兄弟，如果这次是在我们两个中选一个工农兵学员，我一定推荐你。
知青乙： 如果是我的话，会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稻草，哪怕对手是你，也绝不放弃，一个劲地朝前冲。
知青甲： （若有所思地）朝前冲，不是任何事都能朝前冲？
（突然，麦草队后隐隐约约传来抽泣声。）听，是谁？
知青乙： 听来还挺委屈哦，（少顷）唉，怎么像我们铁姑娘在哭？（在草堆周围转了一圈，呆了一下）是铁姑娘，啥事，叫我们知青的标兵这么伤心?
铁姑娘： （从草堆后面走到前台，两眼泪盈盈，欲言又止）
知青甲： (从肩上拿下毛巾递给姑娘)慢慢说。
知青乙： 你是激动还是伤心？说激动，昨天公社开大会，县里那位头头又号召我们向你学习。还夸奖你说的好；“上大学，肩负着上好大学，管好大学，改造大学的艰苦任务，学完后，就是为了回到农村改天换地。”说伤心，也是头头欣赏你的那句话，还叫我们必须抱有百分之一百的决心；“不上大学，在这片广阔的天地就是上大学。”如果这次你铁姑娘真有这机会的话，可就麻烦了。
（说完，没料铁姑娘忍不住嚎啕大哭）
知青甲： （对乙）你说话就不能少吐两根骨头吗。
铁姑娘： 党培养我，贫下中农信任我，到了这份上，我不说能行吗？我不说，对得起组织和群众吗？
知青乙： 说了又何必吃后悔药呢？
铁姑娘： 昨天，县里头头跟我说，表态了不等于不推荐上大学，不表态也不等于推荐上大学。今早，头头又跟我说，原本准备推荐我上大学，可公社一共就两个名额，不能都在我们大队，谁上？领导思想还没统一，可我是表过态的，要做好思想准备。（说完，又抽泣）
知青甲： 别着急，不是还没定吗。
知青乙： （凑在甲的耳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可不能往后退，要朝前冲啊。（转身对姑娘）广阔的天地也是大学啊，看，我就是这大学里的终身学员。
铁姑娘： 我原先的满腔热情是真城的，我曾经也想过，这一辈子就扎根在这里，通过我们的双手，一定能在这片贫穷的土地上描绘出一幅人间艳阳天来，可一年一年过去了，我们就像驾驶着一辆车朝前冲，不知那里是终点站。
知青甲： 我们还年轻，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们一定要有信心。
铁姑娘： 爸爸前年去世了，妈妈又体弱，还拖着两个弟弟，本我本该为妈妈承担一点责任，可在这，一年下来，分红的钱还不够回家的路费。如能上大学，情况也许会好转。（对乙）我可不像你，家里有两个知识分子老爷给你寄钱。
知青乙： （调侃地）钱，每日每夜都能滋生大量的资本主义思想、剥削阶级的思想。所以，我是完了，上不了大学啦。
知青甲：铁姑娘：（异口同声） 我能上吗？
知青乙： （狠狠地捅下甲）别后退，朝前冲，机会在你手里。
甲： 我能这样吗？我该这样吗？我应该怎么样呢？
（舞台灯暗，时光转回。协管员与女儿座在石凳上。）
女青年： 凭你的人格和为人，一定是往后退了。
协管员： （点点头）
女青年： 后悔吗？（见父亲不啃声）是有一点还是没有？
协管员： 人总不能靠后悔过日子。
女青年： 你知道吗？人啊，往往相差一步，就是十万八千里。
协管员： 以前的事，有的人回忆是幸福，有的人回忆便是痛苦，不愿痛苦的，就认命吧。
女青年： 这么说，回城后你是见到过那位铁姑娘？
（时光回到七十年代末，面临知青回城潮，某区劳动局接待室要求安排工作的回城知青人满为患,接待人员忙的汗流浃背，此时，终于轮到当年的协管员了。）
回城知青： 同志，我已经在家等了三个月了，能否早一点安排。
接待员： 三个月？等一年也有的是，招什么急。
回城知青： 我们都是奔三十的人了，吃父亲的，穿母亲的，过意的去吗。同志，我恳请你，哪怕是里弄生产组，我也认了，先解决张嘴的问题。
接待员： 里弄生产组也得排排队，这两天生产组也变的香喷喷啦。你们一回城就是成千成万的，一不满意，就冲我们来，把我们当作一个刺不破的充气皮球。
回城知青： 同志，对不起，请你理解我们这些当年满腔热情而去的毛头小伙子，今天不是满载而归的老知青心情。
接待员： 我们的耐心就是理解，你看看（指远处），我们局刚提拔的副局长也一直在接待你们。（看一看协管员填的表格）嗨，好好放着公社副书记不当初，跑回城干嘛，凑热闹。
回城知青：（略为不满地）看来你是没那段经历，说话轻飘飘的。
接待员： 谁说话轻飘飘？这么多人，一下子怎么安排？你有着
公社副书记的美差，还要放弃，人家是想都想不到，也不知
犯什么事呆不下去，便跑回城嚷着要安排，不是凑热闹吗。
回城知青：（被激怒，突然猛拍台子。）混蛋，真该拿大便纸擦你那
张嘴。（高声嚷道）去，去吧你们的领导叫出来，看他是怎
样对待我们回城知青的。（见接待员惊呆着，大声叫道：）去啊！
副局长： （声音由远而近）谁大声嚷嚷，现在大家都提倡“五讲
四美三热爱”，有话好好说。(走到接待协管员的工作台前，
接待员凑在副局长的耳边窃窃私语，又拿张表格看看，不由
紧锁双眉。此时，协管员两眼直勾勾看下副局长，突然转身
扬长而去)
唉，人哪？（四处张望，后朝着协管员背影叫道：）你
回来，我曾经也是知青，有事好商量嘛。（见协管员径直往前走，跟了上去）你今天走，明天还得到这来解决问题。
回城知青：（转回身，两眼对视着副局长，）
副局长： （凝视协管员）真的是你，还好吗？
回城知青： 好，好的有点落魄，到你这来要口饭。
副局长： 我曾多次打听你的消息，后听说你调到外县的一个公社去当书记，心里宽慰些。当初，我俩只是一步之遥，
回城知青：别说当初，那是我自找的，怨不得谁。
副局长： 当时只要稍表达一下你的愿望，今天，也许我俩就换个位子。这欠下的情是一辈也还不了的。
回城知青： 男子汉，既然做了，就不该换取人家的感激。再说，这世上，根本“没有”也许两字
（灯暗再转明，协管员和女儿坐在石凳上）
女青年： 爸爸，看来那位副局长就是当年的铁姑娘？
协管员： 正是。
女青年： 看来她还是念旧情的。
协管员： 由于她的帮忙，没多久，我被安排进一冶炼厂。
女青年： 你当时怎么想的，有没有酸溜溜的感觉？
协管员： 没有，已经很满足了，而且在厂里还碰到了老战友。
女青年： 是谁？
（场景转到一家冶炼厂）
工人甲： （见工人乙，兴奋地叫道）老弟，你怎么也在这？
工人乙： 借海外爷爷的光，提前回城，分配在翻砂车间。多年
来，“矮人”当惯了，一天到晚，一声不啃，一声灰尘。后
来，幸亏碰到了一位好书记，在看各车间的总结材料中，发
觉我是一块可雕塑料，就把我调到厂办。
嗨，你怎么也分到这厂？
工人甲： 这得感谢铁姑娘，她现在是区劳动局副局长，也算是为
我开了一次后门。
工人乙： 感谢？傻瓜，当初你发扬了一次风格，嗨，人家可成
了一个区的副局长了，而你，现在还得你求她，接受她的
恩赐，好像是她在帮忙，错了，应该是她这位局长大人补
偿你的损失。
工人甲： 做人怎能这么叫计较呢？如果这样，今后的日子还怎
么过。当初，压根没想到要人家报答。现在，我在机修车
间，一百天了，感觉挺好。看来我俩是近在咫尺，老死不
相往来。
工人乙： 嗨，我整天写报告、写总结、写先进事迹，写经验材
料，写的头脑晕晕乎乎的，有时候大门不出，小门不迈，
前几天，书记告诉我，局领导欣赏我的文笔，要调我去局
办。书记虽然不想放我，无奈我想去，一再向她表态，人
到局里，心向厂里，总感动了书记，现调令已下，所以今
天是和大家告别告别。
工人甲： 那得恭喜你啊。
工人乙： 老兄，根据我的预测，国家在各领域、各个方面都会
发生重大的变化，我们都的抓住机会朝前冲。
（俩人正说着，女书纪大汗淋淋地本上来）
女书纪： （对工人甲）总算找到你了，（见工人乙）你也在？
工人甲： （歉意地）书记，你只要在广播里叫一声，我到你办公
室那就行了，还劳驾你走一次。
女书纪： 不，今天我一定要到你这来。
工人甲： 什么事这么？
女书纪： 喜事，局里知道你在厂里的几项技术革新都取的成果，
非常满意，想借调你到局技术处工作。（少顷）可是，眼下
厂里也少不了你，革新的成果要你推广，生产线上的运用要
你去示范。师傅，能否为了我们这个厂的发展，为了全厂的
职工，就留下吧？
工人甲： （犹犹疑疑，有点不知可否。）
工人乙： （对甲，小声地：）这可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千万
不能后退啊。你要明白，到局里，站得高，看得远，对个人
来说，将来的选择余地也大，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去的原因。
女书纪： 师傅，我知道，你要是去局里工作，也许会有很好的发
展，可作为一个共产党员，现在工厂需要你，工人们挽留你，
在生产一线，和工人师傅在一起，是座熔炉，是座学校，你
会很大的用武之地，在基层，你会感到很充实，厂党委也会
全力支持你的技术革新，怎么样，可以考虑一下吧。
（女书纪殷切的眼光终于看到了甲的点头，她笑了，是
满意的笑，甲也笑了，是真诚的笑，乙也笑了，是为甲遗
憾的笑。）
（场景回到父女俩）
女青年： 后来你过得好吗？
协管员： 好，感觉是真的好，厂里的支持，特别是书记的大力
鼎助，我的技术革新项目连续获得成功，当时有如鱼得水之
感，否则，怎么会连续评我为劳动模范。
女青年： 后来呢，怎会落到这种地步？
协管员： 后来，后来——，（陷入沉思）
（场景转会到冶炼厂）
女书记： （招呼着）师傅们，开会啦，（见甲）开会去吧。
工人甲： 书记，我厂真的要关停并转？
女书记： 这下“狼”是真的来了，我也成了厂里的末代领导。
工人甲： 书记，别难过，你也是“在却难逃”。
女书记： （感激地）这几天我听到的全是师傅们在责骂我，难得你还理解我。你知道，这两天我最惦念的是什么？
工人甲： 什么？
女书记， 是你们这些跟了我许多年的师傅，不知在这市场经济的海洋中能否学会游泳，游的好不好。
工人甲： 书记，像我们知青出身的人，野外的生存能力还是很强的。
女书记： 但愿如此。还有，对你总感到有些歉疚，如果当时让你借调到局技术处工作，今天就不会跟着我下岗，说不定还会是上级关停并转领导小组成员呢。
（喇叭里传来通知声：“请同志们赶快到礼堂去，会议就要开始啦。”）啊，不早了，去开会吧。
唉，你知道今天来的上级领导是谁吗？
工人甲： （摇摇头）是谁？
女书记： 到会场就知道了。
（舞台转换为简陋的会场，女书纪和局领导坐在主席台上。）
女书记: （会场上一片乱哄哄的声音）同志们，请静静，下面我们欢迎局领导讲话。（零零落落的掌声）
工人甲： （看着坐在主席台上当年的工人乙，惊呆了半响。）
工人乙（局领导）：工人师傅们，我理解你们此时的心情，可今天的关，是为了明天更好的发展，请你们放心，发展好了，组织上是不会忘记你们为改革作出牺牲和贡献的工人师傅们的，同时，也希望你们在市场经济的大海中，勇敢的去游泳，去搏击，机会总是倾向有准备的人，------,
工人甲： (甲再也听不进了,脑子里一片乱哄哄,眼前闪现出一幕幕过去的影子。时光转回在四十年前北方打谷场上的的一段画外音)
“如果是我的话，会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稻草，哪怕对手是你，也绝不放弃，一个劲地朝前冲。”
“（狠狠地捅下甲）别后退，朝前冲，机会在你手里。”
（时光转回到在冶炼厂甲与乙相遇的画外音）“前几
天，书记告诉我，局领导欣赏我的文笔，要调我去局办，书
记虽然不想放我，无奈我想去，一再向她表态，人到局里，心向厂里，总感动了书记，现调令已下，所以今天是和大家告别告别。”
“老兄，根据我的预测，国家在各领域、各个方面都会
发生大的变化，我们都的抓住机会超前冲。”
“这次可千万不能后退啊。你要明白，到局里，站得
高，看得远，对个人来说，将来的选择余地也大，这也
是我为什么要去的原因。”
（清醒时，场景又转换到父女俩）
女青年：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爸爸，说心里话，你真的没有后悔过？
协管员： 我从来不去想。
女青年： 那位叔叔讲得好，“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稻草。”可你，稻草不会抓，送你一艘摆渡船，站在原地发扬风格了，到头来，只能别着红袖章站在这。
协管员： 那又怎样，我在这，有我的快乐，他当局长，和我相比
说不定苦恼比快乐多的多。
女青年： 如果你是那位叔叔，我就不会在出国进修的关键时刻
“发扬风格的”，我只会在努力学习上学雷锋。
协管员： （似乎感觉到啥）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随着声音的提高，一位别着志愿者红袖章的妇女路过这，以为是发生争执，刚要劝解，见是甲，又惊又喜）
妇女： 是你?
协管员： （也大吃一惊）你，劳动局头头，也加入我们的行列。
妇女： 什么头头不头头的，退休了，头衔就是一个幻境，现在是里弄新战士，普通老百姓，响应居委会号召，做点公益事。这丫头是你的千金吧？
女青年： 看来，你就是那位铁姑娘阿姨，看，我爸爸不寒酸吧。
协管员： 别理她，这么大人，连个礼数都不懂。
妇女： 我就喜欢年轻人快人快语。孩子，也许你都知道，我能有今天，最不能忘情的就是你老爸。
女青年: 可他呢，当初看来你们俩人是差之毫厘，可今天的结果是他失之千里。
协管员： 你给我住嘴。
妇女： 让她说，如果放在今天，我也许比她还过之不及。
女青年： 其实说了也是白说。只是心里有点闷，如果当初老爸听了那位叔叔的话，我今天就不会放弃出国进修的机会了。
妇女： 你要放弃出国进修的机会？孩子，千万不能啊，机会，永远是青睐少数人的，有些人，努力了一辈子，总是与机遇擦肩而过，有些人，一辈子都没遇到过机会。
女儿： 我是被动放弃。（委屈地走到一边）
（街上交通红灯亮，一轿车驾驶员猛踩刹车，已超过了停车线，协管员本能地冲了过去，向驾驶员招招手）
协管员： 对不起，往后退。
驾驶员： （伸出头）又是你，我们董事长有急事，开了快一点，刚超过一点点停车线，倒霉。
协管员： 就是伟大领袖列宁同志，上班进办公大楼也得出示工作证，这是规矩，我不管你董事长不董事长的，往后退。
董事长： （摇下车窗门）老同志，真对不起，（见是甲，愣了一下）你在这？（赶忙下车，叫驾驶员将车停在一边）走到上街沿，见铁姑娘）你也在这，真巧，这么说还得感谢我那位违反点交通规则驾驶员，让我们三位插兄插妹见面了。
协管员： 你放着局长不当，弄个董事长干干？
董事长： 前几年改制，组建企业集团，一不小心，成董事长了。
妇女： 还没恭喜你呢，
董事长： 恭喜啥，整天忙得焦头烂额，陪夫人逛街，陪儿子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单位有矛盾，家里有摩擦。有时，真羡慕平民百姓家，虽不富裕，可一家人其乐融融。
妇女： 风凉话。
协管员： 你今天心急火燎干啥？
董事长： 别提了，说来话长。谈判刚结束，现又要去集团人事部，落实那位香港总裁侄女公派出国进修的事。
妇女： 你这董事长也太集权，大事小事一把抓。
董事长： 没办法，那位总裁对我们谈判是否成功能够起到间接作用，可原先决定出国进修的小青年已参加市里组织的培训班，上级也叫我要处理好各方面的关系。昨天，通过艰苦的工作，那位小青年总算同意放弃这次机会，在今天充满竞争的年代，能有你老哥当年这样的风格还真不容易
妇女： 这不委屈了那位小青年嘛。
董事长： 我也很无奈，人近六十，公事要完成，私事要考虑，完成得好，六十岁后还可在谈判成功的这家公司再干几年，也省的夫人每天像打桥牌似得出紧逼牌，让她看一看，我六十以后的人生价值。
协管员： 你可以继续实现你的价值，那小青年可亏了。
董事长： 是啊，她发扬了风格，放弃了很好的一次机会，就是叫我也不一定肯，我一定会想办法补偿她。
青年： （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不！我是不肯，董事长，我是让你们被发扬风格，被放弃。（对着协管员）爸爸，看来你常提到的那位叔叔，就是我现在的董事长。我常常觉得，你和叔叔，和铁姑娘阿姨比，虽然当初风格高尚，也只有
毫厘之差，可现在已是千里之距。爸爸，我之所以忍着心头的隐痛，左哄右哄说是我自己发扬风格，学雷锋，主动放弃这次机会，就是怕你勾起对往事的回忆。
董事长： 老兄，她是你女儿？
协管员： （点点头）当初你劝我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我没听你，我也不怨谁，不后悔。可现在，你是要让我女儿放弃到手的机会，老弟，我会怨你一辈子的。
董事长： 嗨，我也不想这样，可我难呀，怎么向上级说，怎么向家里交代。
妇女： 难啥？都是船到码头车到站的人了，下车出码头就是了。
女青年： 董事长，其实我早就想通了，无权怨你，要怨，只好怨我老爸，当初毫厘之差，现在是千里之距，如果换个位置，我肯定是被出国进修，绝不会被发扬风格，被放弃。
董事长： （被感动似得）老弟，请相信我，我一定会补偿她，一定不让她失去这次机会。说真的，看到你和你的女儿，看到你们之间亲情，我有时真向往平民家庭的乐趣。
协管员： 这方面和我相比，你也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董事长： （如有所思的点点头）
协管员： （看看前面的道路）哎呀，开始堵车了，你快上车吧。
（董事长热情地拥抱下铁姑娘，又紧紧地拥抱协管员，然后走上轿车）
协管员： 现在是绿灯，朝前冲，不过可得小心奥。
2010年10月7日初稿
2010年10月22日二稿
2010年10月28日三稿
毫厘之差千里之距
子骏
（无场次小剧场话剧）
人物： 协管员（知青甲 回城知青） 董事长（知青乙）
铁姑娘（副局长、妇女） 女青年（协管员女儿）
冶炼厂女书纪记 小车驾驶员 劳动局接待员
（幕启 高楼从立，车水马龙，行人匆匆,一位胳膊别着交通协管员红袖章的老者，手握小红旗，站在十字路口。）
协管员： 嘘------，（随着口哨声，舞台灯光渐渐亮起来，协管员走到一辆已超过停车线的小轿车前。）对不起，车已超过停车线，请往后退。
驾驶员： （打开车窗伸出头）像真的一样，也别看看这是什么份量的牌照。（说完要踩油门，没料协管员一把拉住反光镜。）
协管员： 小兄弟，我有点“色盲”，看不清你这辆车牌照颜色，也掂不清这部车的分量，只晓得你违反规则，请服从我，往后退。
驾驶员： 服从你?眼睛没长在额过头上吧？告诉你，现在外国财
团的代表正与我们老总谈要紧事，等着我送资料，耽误了,
说不定就会损失百万千万的人民币，脑子要拎拎清。
协管员： 我只看到眼前是位中国人，就要按中国人规矩办事，脑子清爽得很。往后退（协管员吹哨，僵持中，交通灯红灯暗黄灯亮，此时，一女青年从街对面大叫一声）
女青年： 老爸，（协管员手一松，车扬长而去，绿灯亮）老爸，
这么认真干啥？你手腕的劲再大，总没大腿粗。
协管员： 习惯了，稀泥和不好，糨糊掏不匀。
女青年： 吃亏吃了几十年，学不会就睁一眼看天，闭一眼看地。
协管员： 天高地远，江山能改,本性难移了。你，年轻人，可别学我木鱼脑子，现在不是吃亏光荣的时代了。你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哪怕是大海里的稻草也不要放弃。（突然想起什么）你不是参加出国培训，怎么逛起马路来了？
女青年： 老爸，（吞吞吐吐地）这次政府组织的人才培训，条件优越，名额有限，有人想的是日夜难眠，神似惶惑，有人是削尖脑袋，面子夹里都不要。虽然领导内定派我去，可我想来想去，发扬风格，当一次雷锋，让他们争吧。
协管员： （迟疑一下）不行，不行！（紧逼似的）谁逼你当雷锋？谁逼你放弃？.你不能失去这次机会，你要去争，要朝前冲。
女青年： （不解地）哎呀，老爸，这心态怎么一点也不像比我那位可敬可佩的老爸，你这一辈子风格高尚，失去了、放弃了许多“朝上爬”机遇，可你从来不说一句后悔话，今天面对我的决定，为什么就如此失态。
协管员： 因为你不懂后悔，你知道什么叫后悔吗？你不懂，你是傻，傻的一点也不可爱。（拉着女儿走到上街沿）
（灯暗，时光倒转到四十年前一个北方农村一个打谷场上，尘土飞扬，稻草飘散，两位知青躺在草堆上，身披一身落日的余晖，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阵阵牛鸣马嘶声）
知青乙： 七年了，你总算熬出头了，这次推荐工农兵大学生，看来是非你莫属，戴上一顶红帽子，又肩负斗、批、改的政治任务，好运让你独享，
知青甲： 是啊，七年了，最幸福的时候就是在夜里做这样的梦，醒来还不敢响，因为我们都曾誓言扎根农村的。
知青乙： 我这一辈子看来是头顶蓝天背朝地了，下辈子选个好胎投进去，机会就大大的有了。
知青甲： 别说的那么可怜，我们要有“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信心。
知青乙： 胜利的信心？哼，一个没有机会的信心？向我这样属于“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恐怕夜里连梦都不敢做了，要做就是白日梦。
知青甲： 可我现在还只是在梦中啊。好兄弟，如果这次是在我们两个中选一个工农兵学员，我一定推荐你。
知青乙： 如果是我的话，会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稻草，哪怕对手是你，也绝不放弃，一个劲地朝前冲。
知青甲： （若有所思地）朝前冲，不是任何事都能朝前冲？
（突然，麦草队后隐隐约约传来抽泣声。）听，是谁？
知青乙： 听来还挺委屈哦，（少顷）唉，怎么像我们铁姑娘在哭？（在草堆周围转了一圈，呆了一下）是铁姑娘，啥事，叫我们知青的标兵这么伤心?
铁姑娘： （从草堆后面走到前台，两眼泪盈盈，欲言又止）
知青甲： (从肩上拿下毛巾递给姑娘)慢慢说。
知青乙： 你是激动还是伤心？说激动，昨天公社开大会，县里那位头头又号召我们向你学习。还夸奖你说的好；“上大学，肩负着上好大学，管好大学，改造大学的艰苦任务，学完后，就是为了回到农村改天换地。”说伤心，也是头头欣赏你的那句话，还叫我们必须抱有百分之一百的决心；“不上大学，在这片广阔的天地就是上大学。”如果这次你铁姑娘真有这机会的话，可就麻烦了。
（说完，没料铁姑娘忍不住嚎啕大哭）
知青甲： （对乙）你说话就不能少吐两根骨头吗。
铁姑娘： 党培养我，贫下中农信任我，到了这份上，我不说能行吗？我不说，对得起组织和群众吗？
知青乙： 说了又何必吃后悔药呢？
铁姑娘： 昨天，县里头头跟我说，表态了不等于不推荐上大学，不表态也不等于推荐上大学。今早，头头又跟我说，原本准备推荐我上大学，可公社一共就两个名额，不能都在我们大队，谁上？领导思想还没统一，可我是表过态的，要做好思想准备。（说完，又抽泣）
知青甲： 别着急，不是还没定吗。
知青乙： （凑在甲的耳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可不能往后退，要朝前冲啊。（转身对姑娘）广阔的天地也是大学啊，看，我就是这大学里的终身学员。
铁姑娘： 我原先的满腔热情是真城的，我曾经也想过，这一辈子就扎根在这里，通过我们的双手，一定能在这片贫穷的土地上描绘出一幅人间艳阳天来，可一年一年过去了，我们就像驾驶着一辆车朝前冲，不知那里是终点站。
知青甲： 我们还年轻，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们一定要有信心。
铁姑娘： 爸爸前年去世了，妈妈又体弱，还拖着两个弟弟，本我本该为妈妈承担一点责任，可在这，一年下来，分红的钱还不够回家的路费。如能上大学，情况也许会好转。（对乙）我可不像你，家里有两个知识分子老爷给你寄钱。
知青乙： （调侃地）钱，每日每夜都能滋生大量的资本主义思想、剥削阶级的思想。所以，我是完了，上不了大学啦。
知青甲：铁姑娘：（异口同声） 我能上吗？
知青乙： （狠狠地捅下甲）别后退，朝前冲，机会在你手里。
甲： 我能这样吗？我该这样吗？我应该怎么样呢？
（舞台灯暗，时光转回。协管员与女儿座在石凳上。）
女青年： 凭你的人格和为人，一定是往后退了。
协管员： （点点头）
女青年： 后悔吗？（见父亲不啃声）是有一点还是没有？
协管员： 人总不能靠后悔过日子。
女青年： 你知道吗？人啊，往往相差一步，就是十万八千里。
协管员： 以前的事，有的人回忆是幸福，有的人回忆便是痛苦，不愿痛苦的，就认命吧。
女青年： 这么说，回城后你是见到过那位铁姑娘？
（时光回到七十年代末，面临知青回城潮，某区劳动局接待室要求安排工作的回城知青人满为患,接待人员忙的汗流浃背，此时，终于轮到当年的协管员了。）
回城知青： 同志，我已经在家等了三个月了，能否早一点安排。
接待员： 三个月？等一年也有的是，招什么急。
回城知青： 我们都是奔三十的人了，吃父亲的，穿母亲的，过意的去吗。同志，我恳请你，哪怕是里弄生产组，我也认了，先解决张嘴的问题。
接待员： 里弄生产组也得排排队，这两天生产组也变的香喷喷啦。你们一回城就是成千成万的，一不满意，就冲我们来，把我们当作一个刺不破的充气皮球。
回城知青： 同志，对不起，请你理解我们这些当年满腔热情而去的毛头小伙子，今天不是满载而归的老知青心情。
接待员： 我们的耐心就是理解，你看看（指远处），我们局刚提拔的副局长也一直在接待你们。（看一看协管员填的表格）嗨，好好放着公社副书记不当初，跑回城干嘛，凑热闹。
回城知青：（略为不满地）看来你是没那段经历，说话轻飘飘的。
接待员： 谁说话轻飘飘？这么多人，一下子怎么安排？你有着
公社副书记的美差，还要放弃，人家是想都想不到，也不知
犯什么事呆不下去，便跑回城嚷着要安排，不是凑热闹吗。
回城知青：（被激怒，突然猛拍台子。）混蛋，真该拿大便纸擦你那
张嘴。（高声嚷道）去，去吧你们的领导叫出来，看他是怎
样对待我们回城知青的。（见接待员惊呆着，大声叫道：）去啊！
副局长： （声音由远而近）谁大声嚷嚷，现在大家都提倡“五讲
四美三热爱”，有话好好说。(走到接待协管员的工作台前，
接待员凑在副局长的耳边窃窃私语，又拿张表格看看，不由
紧锁双眉。此时，协管员两眼直勾勾看下副局长，突然转身
扬长而去)
唉，人哪？（四处张望，后朝着协管员背影叫道：）你
回来，我曾经也是知青，有事好商量嘛。（见协管员径直往前走，跟了上去）你今天走，明天还得到这来解决问题。
回城知青：（转回身，两眼对视着副局长，）
副局长： （凝视协管员）真的是你，还好吗？
回城知青： 好，好的有点落魄，到你这来要口饭。
副局长： 我曾多次打听你的消息，后听说你调到外县的一个公社去当书记，心里宽慰些。当初，我俩只是一步之遥，
回城知青：别说当初，那是我自找的，怨不得谁。
副局长： 当时只要稍表达一下你的愿望，今天，也许我俩就换个位子。这欠下的情是一辈也还不了的。
回城知青： 男子汉，既然做了，就不该换取人家的感激。再说，这世上，根本“没有”也许两字
（灯暗再转明，协管员和女儿坐在石凳上）
女青年： 爸爸，看来那位副局长就是当年的铁姑娘？
协管员： 正是。
女青年： 看来她还是念旧情的。
协管员： 由于她的帮忙，没多久，我被安排进一冶炼厂。
女青年： 你当时怎么想的，有没有酸溜溜的感觉？
协管员： 没有，已经很满足了，而且在厂里还碰到了老战友。
女青年： 是谁？
（场景转到一家冶炼厂）
工人甲： （见工人乙，兴奋地叫道）老弟，你怎么也在这？
工人乙： 借海外爷爷的光，提前回城，分配在翻砂车间。多年
来，“矮人”当惯了，一天到晚，一声不啃，一声灰尘。后
来，幸亏碰到了一位好书记，在看各车间的总结材料中，发
觉我是一块可雕塑料，就把我调到厂办。
嗨，你怎么也分到这厂？
工人甲： 这得感谢铁姑娘，她现在是区劳动局副局长，也算是为
我开了一次后门。
工人乙： 感谢？傻瓜，当初你发扬了一次风格，嗨，人家可成
了一个区的副局长了，而你，现在还得你求她，接受她的
恩赐，好像是她在帮忙，错了，应该是她这位局长大人补
偿你的损失。
工人甲： 做人怎能这么叫计较呢？如果这样，今后的日子还怎
么过。当初，压根没想到要人家报答。现在，我在机修车
间，一百天了，感觉挺好。看来我俩是近在咫尺，老死不
相往来。
工人乙： 嗨，我整天写报告、写总结、写先进事迹，写经验材
料，写的头脑晕晕乎乎的，有时候大门不出，小门不迈，
前几天，书记告诉我，局领导欣赏我的文笔，要调我去局
办。书记虽然不想放我，无奈我想去，一再向她表态，人
到局里，心向厂里，总感动了书记，现调令已下，所以今
天是和大家告别告别。
工人甲： 那得恭喜你啊。
工人乙： 老兄，根据我的预测，国家在各领域、各个方面都会
发生重大的变化，我们都的抓住机会朝前冲。
（俩人正说着，女书纪大汗淋淋地本上来）
女书纪： （对工人甲）总算找到你了，（见工人乙）你也在？
工人甲： （歉意地）书记，你只要在广播里叫一声，我到你办公
室那就行了，还劳驾你走一次。
女书纪： 不，今天我一定要到你这来。
工人甲： 什么事这么？
女书纪： 喜事，局里知道你在厂里的几项技术革新都取的成果，
非常满意，想借调你到局技术处工作。（少顷）可是，眼下
厂里也少不了你，革新的成果要你推广，生产线上的运用要
你去示范。师傅，能否为了我们这个厂的发展，为了全厂的
职工，就留下吧？
工人甲： （犹犹疑疑，有点不知可否。）
工人乙： （对甲，小声地：）这可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千万
不能后退啊。你要明白，到局里，站得高，看得远，对个人
来说，将来的选择余地也大，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去的原因。
女书纪： 师傅，我知道，你要是去局里工作，也许会有很好的发
展，可作为一个共产党员，现在工厂需要你，工人们挽留你，
在生产一线，和工人师傅在一起，是座熔炉，是座学校，你
会很大的用武之地，在基层，你会感到很充实，厂党委也会
全力支持你的技术革新，怎么样，可以考虑一下吧。
（女书纪殷切的眼光终于看到了甲的点头，她笑了，是
满意的笑，甲也笑了，是真诚的笑，乙也笑了，是为甲遗
憾的笑。）
（场景回到父女俩）
女青年： 后来你过得好吗？
协管员： 好，感觉是真的好，厂里的支持，特别是书记的大力
鼎助，我的技术革新项目连续获得成功，当时有如鱼得水之
感，否则，怎么会连续评我为劳动模范。
女青年： 后来呢，怎会落到这种地步？
协管员： 后来，后来——，（陷入沉思）
（场景转会到冶炼厂）
女书记： （招呼着）师傅们，开会啦，（见甲）开会去吧。
工人甲： 书记，我厂真的要关停并转？
女书记： 这下“狼”是真的来了，我也成了厂里的末代领导。
工人甲： 书记，别难过，你也是“在却难逃”。
女书记： （感激地）这几天我听到的全是师傅们在责骂我，难得你还理解我。你知道，这两天我最惦念的是什么？
工人甲： 什么？
女书记， 是你们这些跟了我许多年的师傅，不知在这市场经济的海洋中能否学会游泳，游的好不好。
工人甲： 书记，像我们知青出身的人，野外的生存能力还是很强的。
女书记： 但愿如此。还有，对你总感到有些歉疚，如果当时让你借调到局技术处工作，今天就不会跟着我下岗，说不定还会是上级关停并转领导小组成员呢。
（喇叭里传来通知声：“请同志们赶快到礼堂去，会议就要开始啦。”）啊，不早了，去开会吧。
唉，你知道今天来的上级领导是谁吗？
工人甲： （摇摇头）是谁？
女书记： 到会场就知道了。
（舞台转换为简陋的会场，女书纪和局领导坐在主席台上。）
女书记: （会场上一片乱哄哄的声音）同志们，请静静，下面我们欢迎局领导讲话。（零零落落的掌声）
工人甲： （看着坐在主席台上当年的工人乙，惊呆了半响。）
工人乙（局领导）：工人师傅们，我理解你们此时的心情，可今天的关，是为了明天更好的发展，请你们放心，发展好了，组织上是不会忘记你们为改革作出牺牲和贡献的工人师傅们的，同时，也希望你们在市场经济的大海中，勇敢的去游泳，去搏击，机会总是倾向有准备的人，------,
工人甲： (甲再也听不进了,脑子里一片乱哄哄,眼前闪现出一幕幕过去的影子。时光转回在四十年前北方打谷场上的的一段画外音)
“如果是我的话，会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稻草，哪怕对手是你，也绝不放弃，一个劲地朝前冲。”
“（狠狠地捅下甲）别后退，朝前冲，机会在你手里。”
（时光转回到在冶炼厂甲与乙相遇的画外音）“前几
天，书记告诉我，局领导欣赏我的文笔，要调我去局办，书
记虽然不想放我，无奈我想去，一再向她表态，人到局里，心向厂里，总感动了书记，现调令已下，所以今天是和大家告别告别。”
“老兄，根据我的预测，国家在各领域、各个方面都会
发生大的变化，我们都的抓住机会超前冲。”
“这次可千万不能后退啊。你要明白，到局里，站得
高，看得远，对个人来说，将来的选择余地也大，这也
是我为什么要去的原因。”
（清醒时，场景又转换到父女俩）
女青年：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爸爸，说心里话，你真的没有后悔过？
协管员： 我从来不去想。
女青年： 那位叔叔讲得好，“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稻草。”可你，稻草不会抓，送你一艘摆渡船，站在原地发扬风格了，到头来，只能别着红袖章站在这。
协管员： 那又怎样，我在这，有我的快乐，他当局长，和我相比
说不定苦恼比快乐多的多。
女青年： 如果你是那位叔叔，我就不会在出国进修的关键时刻
“发扬风格的”，我只会在努力学习上学雷锋。
协管员： （似乎感觉到啥）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随着声音的提高，一位别着志愿者红袖章的妇女路过这，以为是发生争执，刚要劝解，见是甲，又惊又喜）
妇女： 是你?
协管员： （也大吃一惊）你，劳动局头头，也加入我们的行列。
妇女： 什么头头不头头的，退休了，头衔就是一个幻境，现在是里弄新战士，普通老百姓，响应居委会号召，做点公益事。这丫头是你的千金吧？
女青年： 看来，你就是那位铁姑娘阿姨，看，我爸爸不寒酸吧。
协管员： 别理她，这么大人，连个礼数都不懂。
妇女： 我就喜欢年轻人快人快语。孩子，也许你都知道，我能有今天，最不能忘情的就是你老爸。
女青年: 可他呢，当初看来你们俩人是差之毫厘，可今天的结果是他失之千里。
协管员： 你给我住嘴。
妇女： 让她说，如果放在今天，我也许比她还过之不及。
女青年： 其实说了也是白说。只是心里有点闷，如果当初老爸听了那位叔叔的话，我今天就不会放弃出国进修的机会了。
妇女： 你要放弃出国进修的机会？孩子，千万不能啊，机会，永远是青睐少数人的，有些人，努力了一辈子，总是与机遇擦肩而过，有些人，一辈子都没遇到过机会。
女儿： 我是被动放弃。（委屈地走到一边）
（街上交通红灯亮，一轿车驾驶员猛踩刹车，已超过了停车线，协管员本能地冲了过去，向驾驶员招招手）
协管员： 对不起，往后退。
驾驶员： （伸出头）又是你，我们董事长有急事，开了快一点，刚超过一点点停车线，倒霉。
协管员： 就是伟大领袖列宁同志，上班进办公大楼也得出示工作证，这是规矩，我不管你董事长不董事长的，往后退。
董事长： （摇下车窗门）老同志，真对不起，（见是甲，愣了一下）你在这？（赶忙下车，叫驾驶员将车停在一边）走到上街沿，见铁姑娘）你也在这，真巧，这么说还得感谢我那位违反点交通规则驾驶员，让我们三位插兄插妹见面了。
协管员： 你放着局长不当，弄个董事长干干？
董事长： 前几年改制，组建企业集团，一不小心，成董事长了。
妇女： 还没恭喜你呢，
董事长： 恭喜啥，整天忙得焦头烂额，陪夫人逛街，陪儿子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单位有矛盾，家里有摩擦。有时，真羡慕平民百姓家，虽不富裕，可一家人其乐融融。
妇女： 风凉话。
协管员： 你今天心急火燎干啥？
董事长： 别提了，说来话长。谈判刚结束，现又要去集团人事部，落实那位香港总裁侄女公派出国进修的事。
妇女： 你这董事长也太集权，大事小事一把抓。
董事长： 没办法，那位总裁对我们谈判是否成功能够起到间接作用，可原先决定出国进修的小青年已参加市里组织的培训班，上级也叫我要处理好各方面的关系。昨天，通过艰苦的工作，那位小青年总算同意放弃这次机会，在今天充满竞争的年代，能有你老哥当年这样的风格还真不容易
妇女： 这不委屈了那位小青年嘛。
董事长： 我也很无奈，人近六十，公事要完成，私事要考虑，完成得好，六十岁后还可在谈判成功的这家公司再干几年，也省的夫人每天像打桥牌似得出紧逼牌，让她看一看，我六十以后的人生价值。
协管员： 你可以继续实现你的价值，那小青年可亏了。
董事长： 是啊，她发扬了风格，放弃了很好的一次机会，就是叫我也不一定肯，我一定会想办法补偿她。
青年： （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不！我是不肯，董事长，我是让你们被发扬风格，被放弃。（对着协管员）爸爸，看来你常提到的那位叔叔，就是我现在的董事长。我常常觉得，你和叔叔，和铁姑娘阿姨比，虽然当初风格高尚，也只有
毫厘之差，可现在已是千里之距。爸爸，我之所以忍着心头的隐痛，左哄右哄说是我自己发扬风格，学雷锋，主动放弃这次机会，就是怕你勾起对往事的回忆。
董事长： 老兄，她是你女儿？
协管员： （点点头）当初你劝我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我没听你，我也不怨谁，不后悔。可现在，你是要让我女儿放弃到手的机会，老弟，我会怨你一辈子的。
董事长： 嗨，我也不想这样，可我难呀，怎么向上级说，怎么向家里交代。
妇女： 难啥？都是船到码头车到站的人了，下车出码头就是了。
女青年： 董事长，其实我早就想通了，无权怨你，要怨，只好怨我老爸，当初毫厘之差，现在是千里之距，如果换个位置，我肯定是被出国进修，绝不会被发扬风格，被放弃。
董事长： （被感动似得）老弟，请相信我，我一定会补偿她，一定不让她失去这次机会。说真的，看到你和你的女儿，看到你们之间亲情，我有时真向往平民家庭的乐趣。
协管员： 这方面和我相比，你也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董事长： （如有所思的点点头）
协管员： （看看前面的道路）哎呀，开始堵车了，你快上车吧。
（董事长热情地拥抱下铁姑娘，又紧紧地拥抱协管员，然后走上轿车）
协管员： 现在是绿灯，朝前冲，不过可得小心奥。
2010年10月7日初稿
2010年10月22日二稿
2010年10月28日三稿
毫厘之差千里之距
子骏
（无场次小剧场话剧）
人物： 协管员（知青甲 回城知青） 董事长（知青乙）
铁姑娘（副局长、妇女） 女青年（协管员女儿）
冶炼厂女书纪记 小车驾驶员 劳动局接待员
（幕启 高楼从立，车水马龙，行人匆匆,一位胳膊别着交通协管员红袖章的老者，手握小红旗，站在十字路口。）
协管员： 嘘------，（随着口哨声，舞台灯光渐渐亮起来，协管员走到一辆已超过停车线的小轿车前。）对不起，车已超过停车线，请往后退。
驾驶员： （打开车窗伸出头）像真的一样，也别看看这是什么份量的牌照。（说完要踩油门，没料协管员一把拉住反光镜。）
协管员： 小兄弟，我有点“色盲”，看不清你这辆车牌照颜色，也掂不清这部车的分量，只晓得你违反规则，请服从我，往后退。
驾驶员： 服从你?眼睛没长在额过头上吧？告诉你，现在外国财
团的代表正与我们老总谈要紧事，等着我送资料，耽误了,
说不定就会损失百万千万的人民币，脑子要拎拎清。
协管员： 我只看到眼前是位中国人，就要按中国人规矩办事，脑子清爽得很。往后退（协管员吹哨，僵持中，交通灯红灯暗黄灯亮，此时，一女青年从街对面大叫一声）
女青年： 老爸，（协管员手一松，车扬长而去，绿灯亮）老爸，
这么认真干啥？你手腕的劲再大，总没大腿粗。
协管员： 习惯了，稀泥和不好，糨糊掏不匀。
女青年： 吃亏吃了几十年，学不会就睁一眼看天，闭一眼看地。
协管员： 天高地远，江山能改,本性难移了。你，年轻人，可别学我木鱼脑子，现在不是吃亏光荣的时代了。你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哪怕是大海里的稻草也不要放弃。（突然想起什么）你不是参加出国培训，怎么逛起马路来了？
女青年： 老爸，（吞吞吐吐地）这次政府组织的人才培训，条件优越，名额有限，有人想的是日夜难眠，神似惶惑，有人是削尖脑袋，面子夹里都不要。虽然领导内定派我去，可我想来想去，发扬风格，当一次雷锋，让他们争吧。
协管员： （迟疑一下）不行，不行！（紧逼似的）谁逼你当雷锋？谁逼你放弃？.你不能失去这次机会，你要去争，要朝前冲。
女青年： （不解地）哎呀，老爸，这心态怎么一点也不像比我那位可敬可佩的老爸，你这一辈子风格高尚，失去了、放弃了许多“朝上爬”机遇，可你从来不说一句后悔话，今天面对我的决定，为什么就如此失态。
协管员： 因为你不懂后悔，你知道什么叫后悔吗？你不懂，你是傻，傻的一点也不可爱。（拉着女儿走到上街沿）
（灯暗，时光倒转到四十年前一个北方农村一个打谷场上，尘土飞扬，稻草飘散，两位知青躺在草堆上，身披一身落日的余晖，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阵阵牛鸣马嘶声）
知青乙： 七年了，你总算熬出头了，这次推荐工农兵大学生，看来是非你莫属，戴上一顶红帽子，又肩负斗、批、改的政治任务，好运让你独享，
知青甲： 是啊，七年了，最幸福的时候就是在夜里做这样的梦，醒来还不敢响，因为我们都曾誓言扎根农村的。
知青乙： 我这一辈子看来是头顶蓝天背朝地了，下辈子选个好胎投进去，机会就大大的有了。
知青甲： 别说的那么可怜，我们要有“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信心。
知青乙： 胜利的信心？哼，一个没有机会的信心？向我这样属于“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恐怕夜里连梦都不敢做了，要做就是白日梦。
知青甲： 可我现在还只是在梦中啊。好兄弟，如果这次是在我们两个中选一个工农兵学员，我一定推荐你。
知青乙： 如果是我的话，会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稻草，哪怕对手是你，也绝不放弃，一个劲地朝前冲。
知青甲： （若有所思地）朝前冲，不是任何事都能朝前冲？
（突然，麦草队后隐隐约约传来抽泣声。）听，是谁？
知青乙： 听来还挺委屈哦，（少顷）唉，怎么像我们铁姑娘在哭？（在草堆周围转了一圈，呆了一下）是铁姑娘，啥事，叫我们知青的标兵这么伤心?
铁姑娘： （从草堆后面走到前台，两眼泪盈盈，欲言又止）
知青甲： (从肩上拿下毛巾递给姑娘)慢慢说。
知青乙： 你是激动还是伤心？说激动，昨天公社开大会，县里那位头头又号召我们向你学习。还夸奖你说的好；“上大学，肩负着上好大学，管好大学，改造大学的艰苦任务，学完后，就是为了回到农村改天换地。”说伤心，也是头头欣赏你的那句话，还叫我们必须抱有百分之一百的决心；“不上大学，在这片广阔的天地就是上大学。”如果这次你铁姑娘真有这机会的话，可就麻烦了。
（说完，没料铁姑娘忍不住嚎啕大哭）
知青甲： （对乙）你说话就不能少吐两根骨头吗。
铁姑娘： 党培养我，贫下中农信任我，到了这份上，我不说能行吗？我不说，对得起组织和群众吗？
知青乙： 说了又何必吃后悔药呢？
铁姑娘： 昨天，县里头头跟我说，表态了不等于不推荐上大学，不表态也不等于推荐上大学。今早，头头又跟我说，原本准备推荐我上大学，可公社一共就两个名额，不能都在我们大队，谁上？领导思想还没统一，可我是表过态的，要做好思想准备。（说完，又抽泣）
知青甲： 别着急，不是还没定吗。
知青乙： （凑在甲的耳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可不能往后退，要朝前冲啊。（转身对姑娘）广阔的天地也是大学啊，看，我就是这大学里的终身学员。
铁姑娘： 我原先的满腔热情是真城的，我曾经也想过，这一辈子就扎根在这里，通过我们的双手，一定能在这片贫穷的土地上描绘出一幅人间艳阳天来，可一年一年过去了，我们就像驾驶着一辆车朝前冲，不知那里是终点站。
知青甲： 我们还年轻，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们一定要有信心。
铁姑娘： 爸爸前年去世了，妈妈又体弱，还拖着两个弟弟，本我本该为妈妈承担一点责任，可在这，一年下来，分红的钱还不够回家的路费。如能上大学，情况也许会好转。（对乙）我可不像你，家里有两个知识分子老爷给你寄钱。
知青乙： （调侃地）钱，每日每夜都能滋生大量的资本主义思想、剥削阶级的思想。所以，我是完了，上不了大学啦。
知青甲：铁姑娘：（异口同声） 我能上吗？
知青乙： （狠狠地捅下甲）别后退，朝前冲，机会在你手里。
甲： 我能这样吗？我该这样吗？我应该怎么样呢？
（舞台灯暗，时光转回。协管员与女儿座在石凳上。）
女青年： 凭你的人格和为人，一定是往后退了。
协管员： （点点头）
女青年： 后悔吗？（见父亲不啃声）是有一点还是没有？
协管员： 人总不能靠后悔过日子。
女青年： 你知道吗？人啊，往往相差一步，就是十万八千里。
协管员： 以前的事，有的人回忆是幸福，有的人回忆便是痛苦，不愿痛苦的，就认命吧。
女青年： 这么说，回城后你是见到过那位铁姑娘？
（时光回到七十年代末，面临知青回城潮，某区劳动局接待室要求安排工作的回城知青人满为患,接待人员忙的汗流浃背，此时，终于轮到当年的协管员了。）
回城知青： 同志，我已经在家等了三个月了，能否早一点安排。
接待员： 三个月？等一年也有的是，招什么急。
回城知青： 我们都是奔三十的人了，吃父亲的，穿母亲的，过意的去吗。同志，我恳请你，哪怕是里弄生产组，我也认了，先解决张嘴的问题。
接待员： 里弄生产组也得排排队，这两天生产组也变的香喷喷啦。你们一回城就是成千成万的，一不满意，就冲我们来，把我们当作一个刺不破的充气皮球。
回城知青： 同志，对不起，请你理解我们这些当年满腔热情而去的毛头小伙子，今天不是满载而归的老知青心情。
接待员： 我们的耐心就是理解，你看看（指远处），我们局刚提拔的副局长也一直在接待你们。（看一看协管员填的表格）嗨，好好放着公社副书记不当初，跑回城干嘛，凑热闹。
回城知青：（略为不满地）看来你是没那段经历，说话轻飘飘的。
接待员： 谁说话轻飘飘？这么多人，一下子怎么安排？你有着
公社副书记的美差，还要放弃，人家是想都想不到，也不知
犯什么事呆不下去，便跑回城嚷着要安排，不是凑热闹吗。
回城知青：（被激怒，突然猛拍台子。）混蛋，真该拿大便纸擦你那
张嘴。（高声嚷道）去，去吧你们的领导叫出来，看他是怎
样对待我们回城知青的。（见接待员惊呆着，大声叫道：）去啊！
副局长： （声音由远而近）谁大声嚷嚷，现在大家都提倡“五讲
四美三热爱”，有话好好说。(走到接待协管员的工作台前，
接待员凑在副局长的耳边窃窃私语，又拿张表格看看，不由
紧锁双眉。此时，协管员两眼直勾勾看下副局长，突然转身
扬长而去)
唉，人哪？（四处张望，后朝着协管员背影叫道：）你
回来，我曾经也是知青，有事好商量嘛。（见协管员径直往前走，跟了上去）你今天走，明天还得到这来解决问题。
回城知青：（转回身，两眼对视着副局长，）
副局长： （凝视协管员）真的是你，还好吗？
回城知青： 好，好的有点落魄，到你这来要口饭。
副局长： 我曾多次打听你的消息，后听说你调到外县的一个公社去当书记，心里宽慰些。当初，我俩只是一步之遥，
回城知青：别说当初，那是我自找的，怨不得谁。
副局长： 当时只要稍表达一下你的愿望，今天，也许我俩就换个位子。这欠下的情是一辈也还不了的。
回城知青： 男子汉，既然做了，就不该换取人家的感激。再说，这世上，根本“没有”也许两字
（灯暗再转明，协管员和女儿坐在石凳上）
女青年： 爸爸，看来那位副局长就是当年的铁姑娘？
协管员： 正是。
女青年： 看来她还是念旧情的。
协管员： 由于她的帮忙，没多久，我被安排进一冶炼厂。
女青年： 你当时怎么想的，有没有酸溜溜的感觉？
协管员： 没有，已经很满足了，而且在厂里还碰到了老战友。
女青年： 是谁？
（场景转到一家冶炼厂）
工人甲： （见工人乙，兴奋地叫道）老弟，你怎么也在这？
工人乙： 借海外爷爷的光，提前回城，分配在翻砂车间。多年
来，“矮人”当惯了，一天到晚，一声不啃，一声灰尘。后
来，幸亏碰到了一位好书记，在看各车间的总结材料中，发
觉我是一块可雕塑料，就把我调到厂办。
嗨，你怎么也分到这厂？
工人甲： 这得感谢铁姑娘，她现在是区劳动局副局长，也算是为
我开了一次后门。
工人乙： 感谢？傻瓜，当初你发扬了一次风格，嗨，人家可成
了一个区的副局长了，而你，现在还得你求她，接受她的
恩赐，好像是她在帮忙，错了，应该是她这位局长大人补
偿你的损失。
工人甲： 做人怎能这么叫计较呢？如果这样，今后的日子还怎
么过。当初，压根没想到要人家报答。现在，我在机修车
间，一百天了，感觉挺好。看来我俩是近在咫尺，老死不
相往来。
工人乙： 嗨，我整天写报告、写总结、写先进事迹，写经验材
料，写的头脑晕晕乎乎的，有时候大门不出，小门不迈，
前几天，书记告诉我，局领导欣赏我的文笔，要调我去局
办。书记虽然不想放我，无奈我想去，一再向她表态，人
到局里，心向厂里，总感动了书记，现调令已下，所以今
天是和大家告别告别。
工人甲： 那得恭喜你啊。
工人乙： 老兄，根据我的预测，国家在各领域、各个方面都会
发生重大的变化，我们都的抓住机会朝前冲。
（俩人正说着，女书纪大汗淋淋地本上来）
女书纪： （对工人甲）总算找到你了，（见工人乙）你也在？
工人甲： （歉意地）书记，你只要在广播里叫一声，我到你办公
室那就行了，还劳驾你走一次。
女书纪： 不，今天我一定要到你这来。
工人甲： 什么事这么？
女书纪： 喜事，局里知道你在厂里的几项技术革新都取的成果，
非常满意，想借调你到局技术处工作。（少顷）可是，眼下
厂里也少不了你，革新的成果要你推广，生产线上的运用要
你去示范。师傅，能否为了我们这个厂的发展，为了全厂的
职工，就留下吧？
工人甲： （犹犹疑疑，有点不知可否。）
工人乙： （对甲，小声地：）这可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千万
不能后退啊。你要明白，到局里，站得高，看得远，对个人
来说，将来的选择余地也大，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去的原因。
女书纪： 师傅，我知道，你要是去局里工作，也许会有很好的发
展，可作为一个共产党员，现在工厂需要你，工人们挽留你，
在生产一线，和工人师傅在一起，是座熔炉，是座学校，你
会很大的用武之地，在基层，你会感到很充实，厂党委也会
全力支持你的技术革新，怎么样，可以考虑一下吧。
（女书纪殷切的眼光终于看到了甲的点头，她笑了，是
满意的笑，甲也笑了，是真诚的笑，乙也笑了，是为甲遗
憾的笑。）
（场景回到父女俩）
女青年： 后来你过得好吗？
协管员： 好，感觉是真的好，厂里的支持，特别是书记的大力
鼎助，我的技术革新项目连续获得成功，当时有如鱼得水之
感，否则，怎么会连续评我为劳动模范。
女青年： 后来呢，怎会落到这种地步？
协管员： 后来，后来——，（陷入沉思）
（场景转会到冶炼厂）
女书记： （招呼着）师傅们，开会啦，（见甲）开会去吧。
工人甲： 书记，我厂真的要关停并转？
女书记： 这下“狼”是真的来了，我也成了厂里的末代领导。
工人甲： 书记，别难过，你也是“在却难逃”。
女书记： （感激地）这几天我听到的全是师傅们在责骂我，难得你还理解我。你知道，这两天我最惦念的是什么？
工人甲： 什么？
女书记， 是你们这些跟了我许多年的师傅，不知在这市场经济的海洋中能否学会游泳，游的好不好。
工人甲： 书记，像我们知青出身的人，野外的生存能力还是很强的。
女书记： 但愿如此。还有，对你总感到有些歉疚，如果当时让你借调到局技术处工作，今天就不会跟着我下岗，说不定还会是上级关停并转领导小组成员呢。
（喇叭里传来通知声：“请同志们赶快到礼堂去，会议就要开始啦。”）啊，不早了，去开会吧。
唉，你知道今天来的上级领导是谁吗？
工人甲： （摇摇头）是谁？
女书记： 到会场就知道了。
（舞台转换为简陋的会场，女书纪和局领导坐在主席台上。）
女书记: （会场上一片乱哄哄的声音）同志们，请静静，下面我们欢迎局领导讲话。（零零落落的掌声）
工人甲： （看着坐在主席台上当年的工人乙，惊呆了半响。）
工人乙（局领导）：工人师傅们，我理解你们此时的心情，可今天的关，是为了明天更好的发展，请你们放心，发展好了，组织上是不会忘记你们为改革作出牺牲和贡献的工人师傅们的，同时，也希望你们在市场经济的大海中，勇敢的去游泳，去搏击，机会总是倾向有准备的人，------,
工人甲： (甲再也听不进了,脑子里一片乱哄哄,眼前闪现出一幕幕过去的影子。时光转回在四十年前北方打谷场上的的一段画外音)
“如果是我的话，会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稻草，哪怕对手是你，也绝不放弃，一个劲地朝前冲。”
“（狠狠地捅下甲）别后退，朝前冲，机会在你手里。”
（时光转回到在冶炼厂甲与乙相遇的画外音）“前几
天，书记告诉我，局领导欣赏我的文笔，要调我去局办，书
记虽然不想放我，无奈我想去，一再向她表态，人到局里，心向厂里，总感动了书记，现调令已下，所以今天是和大家告别告别。”
“老兄，根据我的预测，国家在各领域、各个方面都会
发生大的变化，我们都的抓住机会超前冲。”
“这次可千万不能后退啊。你要明白，到局里，站得
高，看得远，对个人来说，将来的选择余地也大，这也
是我为什么要去的原因。”
（清醒时，场景又转换到父女俩）
女青年：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爸爸，说心里话，你真的没有后悔过？
协管员： 我从来不去想。
女青年： 那位叔叔讲得好，“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稻草。”可你，稻草不会抓，送你一艘摆渡船，站在原地发扬风格了，到头来，只能别着红袖章站在这。
协管员： 那又怎样，我在这，有我的快乐，他当局长，和我相比
说不定苦恼比快乐多的多。
女青年： 如果你是那位叔叔，我就不会在出国进修的关键时刻
“发扬风格的”，我只会在努力学习上学雷锋。
协管员： （似乎感觉到啥）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随着声音的提高，一位别着志愿者红袖章的妇女路过这，以为是发生争执，刚要劝解，见是甲，又惊又喜）
妇女： 是你?
协管员： （也大吃一惊）你，劳动局头头，也加入我们的行列。
妇女： 什么头头不头头的，退休了，头衔就是一个幻境，现在是里弄新战士，普通老百姓，响应居委会号召，做点公益事。这丫头是你的千金吧？
女青年： 看来，你就是那位铁姑娘阿姨，看，我爸爸不寒酸吧。
协管员： 别理她，这么大人，连个礼数都不懂。
妇女： 我就喜欢年轻人快人快语。孩子，也许你都知道，我能有今天，最不能忘情的就是你老爸。
女青年: 可他呢，当初看来你们俩人是差之毫厘，可今天的结果是他失之千里。
协管员： 你给我住嘴。
妇女： 让她说，如果放在今天，我也许比她还过之不及。
女青年： 其实说了也是白说。只是心里有点闷，如果当初老爸听了那位叔叔的话，我今天就不会放弃出国进修的机会了。
妇女： 你要放弃出国进修的机会？孩子，千万不能啊，机会，永远是青睐少数人的，有些人，努力了一辈子，总是与机遇擦肩而过，有些人，一辈子都没遇到过机会。
女儿： 我是被动放弃。（委屈地走到一边）
（街上交通红灯亮，一轿车驾驶员猛踩刹车，已超过了停车线，协管员本能地冲了过去，向驾驶员招招手）
协管员： 对不起，往后退。
驾驶员： （伸出头）又是你，我们董事长有急事，开了快一点，刚超过一点点停车线，倒霉。
协管员： 就是伟大领袖列宁同志，上班进办公大楼也得出示工作证，这是规矩，我不管你董事长不董事长的，往后退。
董事长： （摇下车窗门）老同志，真对不起，（见是甲，愣了一下）你在这？（赶忙下车，叫驾驶员将车停在一边）走到上街沿，见铁姑娘）你也在这，真巧，这么说还得感谢我那位违反点交通规则驾驶员，让我们三位插兄插妹见面了。
协管员： 你放着局长不当，弄个董事长干干？
董事长： 前几年改制，组建企业集团，一不小心，成董事长了。
妇女： 还没恭喜你呢，
董事长： 恭喜啥，整天忙得焦头烂额，陪夫人逛街，陪儿子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单位有矛盾，家里有摩擦。有时，真羡慕平民百姓家，虽不富裕，可一家人其乐融融。
妇女： 风凉话。
协管员： 你今天心急火燎干啥？
董事长： 别提了，说来话长。谈判刚结束，现又要去集团人事部，落实那位香港总裁侄女公派出国进修的事。
妇女： 你这董事长也太集权，大事小事一把抓。
董事长： 没办法，那位总裁对我们谈判是否成功能够起到间接作用，可原先决定出国进修的小青年已参加市里组织的培训班，上级也叫我要处理好各方面的关系。昨天，通过艰苦的工作，那位小青年总算同意放弃这次机会，在今天充满竞争的年代，能有你老哥当年这样的风格还真不容易
妇女： 这不委屈了那位小青年嘛。
董事长： 我也很无奈，人近六十，公事要完成，私事要考虑，完成得好，六十岁后还可在谈判成功的这家公司再干几年，也省的夫人每天像打桥牌似得出紧逼牌，让她看一看，我六十以后的人生价值。
协管员： 你可以继续实现你的价值，那小青年可亏了。
董事长： 是啊，她发扬了风格，放弃了很好的一次机会，就是叫我也不一定肯，我一定会想办法补偿她。
青年： （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不！我是不肯，董事长，我是让你们被发扬风格，被放弃。（对着协管员）爸爸，看来你常提到的那位叔叔，就是我现在的董事长。我常常觉得，你和叔叔，和铁姑娘阿姨比，虽然当初风格高尚，也只有
毫厘之差，可现在已是千里之距。爸爸，我之所以忍着心头的隐痛，左哄右哄说是我自己发扬风格，学雷锋，主动放弃这次机会，就是怕你勾起对往事的回忆。
董事长： 老兄，她是你女儿？
协管员： （点点头）当初你劝我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我没听你，我也不怨谁，不后悔。可现在，你是要让我女儿放弃到手的机会，老弟，我会怨你一辈子的。
董事长： 嗨，我也不想这样，可我难呀，怎么向上级说，怎么向家里交代。
妇女： 难啥？都是船到码头车到站的人了，下车出码头就是了。
女青年： 董事长，其实我早就想通了，无权怨你，要怨，只好怨我老爸，当初毫厘之差，现在是千里之距，如果换个位置，我肯定是被出国进修，绝不会被发扬风格，被放弃。
董事长： （被感动似得）老弟，请相信我，我一定会补偿她，一定不让她失去这次机会。说真的，看到你和你的女儿，看到你们之间亲情，我有时真向往平民家庭的乐趣。
协管员： 这方面和我相比，你也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董事长： （如有所思的点点头）
协管员： （看看前面的道路）哎呀，开始堵车了，你快上车吧。
（董事长热情地拥抱下铁姑娘，又紧紧地拥抱协管员，然后走上轿车）
协管员： 现在是绿灯，朝前冲，不过可得小心奥。
2010年10月7日初稿
2010年10月22日二稿
2010年10月28日三稿
毫厘之差千里之距
子骏
（无场次小剧场话剧）
人物： 协管员（知青甲 回城知青） 董事长（知青乙）
铁姑娘（副局长、妇女） 女青年（协管员女儿）
冶炼厂女书纪记 小车驾驶员 劳动局接待员
（幕启 高楼从立，车水马龙，行人匆匆,一位胳膊别着交通协管员红袖章的老者，手握小红旗，站在十字路口。）
协管员： 嘘------，（随着口哨声，舞台灯光渐渐亮起来，协管员走到一辆已超过停车线的小轿车前。）对不起，车已超过停车线，请往后退。
驾驶员： （打开车窗伸出头）像真的一样，也别看看这是什么份量的牌照。（说完要踩油门，没料协管员一把拉住反光镜。）
协管员： 小兄弟，我有点“色盲”，看不清你这辆车牌照颜色，也掂不清这部车的分量，只晓得你违反规则，请服从我，往后退。
驾驶员： 服从你?眼睛没长在额过头上吧？告诉你，现在外国财
团的代表正与我们老总谈要紧事，等着我送资料，耽误了,
说不定就会损失百万千万的人民币，脑子要拎拎清。
协管员： 我只看到眼前是位中国人，就要按中国人规矩办事，脑子清爽得很。往后退（协管员吹哨，僵持中，交通灯红灯暗黄灯亮，此时，一女青年从街对面大叫一声）
女青年： 老爸，（协管员手一松，车扬长而去，绿灯亮）老爸，
这么认真干啥？你手腕的劲再大，总没大腿粗。
协管员： 习惯了，稀泥和不好，糨糊掏不匀。
女青年： 吃亏吃了几十年，学不会就睁一眼看天，闭一眼看地。
协管员： 天高地远，江山能改,本性难移了。你，年轻人，可别学我木鱼脑子，现在不是吃亏光荣的时代了。你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哪怕是大海里的稻草也不要放弃。（突然想起什么）你不是参加出国培训，怎么逛起马路来了？
女青年： 老爸，（吞吞吐吐地）这次政府组织的人才培训，条件优越，名额有限，有人想的是日夜难眠，神似惶惑，有人是削尖脑袋，面子夹里都不要。虽然领导内定派我去，可我想来想去，发扬风格，当一次雷锋，让他们争吧。
协管员： （迟疑一下）不行，不行！（紧逼似的）谁逼你当雷锋？谁逼你放弃？.你不能失去这次机会，你要去争，要朝前冲。
女青年： （不解地）哎呀，老爸，这心态怎么一点也不像比我那位可敬可佩的老爸，你这一辈子风格高尚，失去了、放弃了许多“朝上爬”机遇，可你从来不说一句后悔话，今天面对我的决定，为什么就如此失态。
协管员： 因为你不懂后悔，你知道什么叫后悔吗？你不懂，你是傻，傻的一点也不可爱。（拉着女儿走到上街沿）
（灯暗，时光倒转到四十年前一个北方农村一个打谷场上，尘土飞扬，稻草飘散，两位知青躺在草堆上，身披一身落日的余晖，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阵阵牛鸣马嘶声）
知青乙： 七年了，你总算熬出头了，这次推荐工农兵大学生，看来是非你莫属，戴上一顶红帽子，又肩负斗、批、改的政治任务，好运让你独享，
知青甲： 是啊，七年了，最幸福的时候就是在夜里做这样的梦，醒来还不敢响，因为我们都曾誓言扎根农村的。
知青乙： 我这一辈子看来是头顶蓝天背朝地了，下辈子选个好胎投进去，机会就大大的有了。
知青甲： 别说的那么可怜，我们要有“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信心。
知青乙： 胜利的信心？哼，一个没有机会的信心？向我这样属于“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恐怕夜里连梦都不敢做了，要做就是白日梦。
知青甲： 可我现在还只是在梦中啊。好兄弟，如果这次是在我们两个中选一个工农兵学员，我一定推荐你。
知青乙： 如果是我的话，会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稻草，哪怕对手是你，也绝不放弃，一个劲地朝前冲。
知青甲： （若有所思地）朝前冲，不是任何事都能朝前冲？
（突然，麦草队后隐隐约约传来抽泣声。）听，是谁？
知青乙： 听来还挺委屈哦，（少顷）唉，怎么像我们铁姑娘在哭？（在草堆周围转了一圈，呆了一下）是铁姑娘，啥事，叫我们知青的标兵这么伤心?
铁姑娘： （从草堆后面走到前台，两眼泪盈盈，欲言又止）
知青甲： (从肩上拿下毛巾递给姑娘)慢慢说。
知青乙： 你是激动还是伤心？说激动，昨天公社开大会，县里那位头头又号召我们向你学习。还夸奖你说的好；“上大学，肩负着上好大学，管好大学，改造大学的艰苦任务，学完后，就是为了回到农村改天换地。”说伤心，也是头头欣赏你的那句话，还叫我们必须抱有百分之一百的决心；“不上大学，在这片广阔的天地就是上大学。”如果这次你铁姑娘真有这机会的话，可就麻烦了。
（说完，没料铁姑娘忍不住嚎啕大哭）
知青甲： （对乙）你说话就不能少吐两根骨头吗。
铁姑娘： 党培养我，贫下中农信任我，到了这份上，我不说能行吗？我不说，对得起组织和群众吗？
知青乙： 说了又何必吃后悔药呢？
铁姑娘： 昨天，县里头头跟我说，表态了不等于不推荐上大学，不表态也不等于推荐上大学。今早，头头又跟我说，原本准备推荐我上大学，可公社一共就两个名额，不能都在我们大队，谁上？领导思想还没统一，可我是表过态的，要做好思想准备。（说完，又抽泣）
知青甲： 别着急，不是还没定吗。
知青乙： （凑在甲的耳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可不能往后退，要朝前冲啊。（转身对姑娘）广阔的天地也是大学啊，看，我就是这大学里的终身学员。
铁姑娘： 我原先的满腔热情是真城的，我曾经也想过，这一辈子就扎根在这里，通过我们的双手，一定能在这片贫穷的土地上描绘出一幅人间艳阳天来，可一年一年过去了，我们就像驾驶着一辆车朝前冲，不知那里是终点站。
知青甲： 我们还年轻，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们一定要有信心。
铁姑娘： 爸爸前年去世了，妈妈又体弱，还拖着两个弟弟，本我本该为妈妈承担一点责任，可在这，一年下来，分红的钱还不够回家的路费。如能上大学，情况也许会好转。（对乙）我可不像你，家里有两个知识分子老爷给你寄钱。
知青乙： （调侃地）钱，每日每夜都能滋生大量的资本主义思想、剥削阶级的思想。所以，我是完了，上不了大学啦。
知青甲：铁姑娘：（异口同声） 我能上吗？
知青乙： （狠狠地捅下甲）别后退，朝前冲，机会在你手里。
甲： 我能这样吗？我该这样吗？我应该怎么样呢？
（舞台灯暗，时光转回。协管员与女儿座在石凳上。）
女青年： 凭你的人格和为人，一定是往后退了。
协管员： （点点头）
女青年： 后悔吗？（见父亲不啃声）是有一点还是没有？
协管员： 人总不能靠后悔过日子。
女青年： 你知道吗？人啊，往往相差一步，就是十万八千里。
协管员： 以前的事，有的人回忆是幸福，有的人回忆便是痛苦，不愿痛苦的，就认命吧。
女青年： 这么说，回城后你是见到过那位铁姑娘？
（时光回到七十年代末，面临知青回城潮，某区劳动局接待室要求安排工作的回城知青人满为患,接待人员忙的汗流浃背，此时，终于轮到当年的协管员了。）
回城知青： 同志，我已经在家等了三个月了，能否早一点安排。
接待员： 三个月？等一年也有的是，招什么急。
回城知青： 我们都是奔三十的人了，吃父亲的，穿母亲的，过意的去吗。同志，我恳请你，哪怕是里弄生产组，我也认了，先解决张嘴的问题。
接待员： 里弄生产组也得排排队，这两天生产组也变的香喷喷啦。你们一回城就是成千成万的，一不满意，就冲我们来，把我们当作一个刺不破的充气皮球。
回城知青： 同志，对不起，请你理解我们这些当年满腔热情而去的毛头小伙子，今天不是满载而归的老知青心情。
接待员： 我们的耐心就是理解，你看看（指远处），我们局刚提拔的副局长也一直在接待你们。（看一看协管员填的表格）嗨，好好放着公社副书记不当初，跑回城干嘛，凑热闹。
回城知青：（略为不满地）看来你是没那段经历，说话轻飘飘的。
接待员： 谁说话轻飘飘？这么多人，一下子怎么安排？你有着
公社副书记的美差，还要放弃，人家是想都想不到，也不知
犯什么事呆不下去，便跑回城嚷着要安排，不是凑热闹吗。
回城知青：（被激怒，突然猛拍台子。）混蛋，真该拿大便纸擦你那
张嘴。（高声嚷道）去，去吧你们的领导叫出来，看他是怎
样对待我们回城知青的。（见接待员惊呆着，大声叫道：）去啊！
副局长： （声音由远而近）谁大声嚷嚷，现在大家都提倡“五讲
四美三热爱”，有话好好说。(走到接待协管员的工作台前，
接待员凑在副局长的耳边窃窃私语，又拿张表格看看，不由
紧锁双眉。此时，协管员两眼直勾勾看下副局长，突然转身
扬长而去)
唉，人哪？（四处张望，后朝着协管员背影叫道：）你
回来，我曾经也是知青，有事好商量嘛。（见协管员径直往前走，跟了上去）你今天走，明天还得到这来解决问题。
回城知青：（转回身，两眼对视着副局长，）
副局长： （凝视协管员）真的是你，还好吗？
回城知青： 好，好的有点落魄，到你这来要口饭。
副局长： 我曾多次打听你的消息，后听说你调到外县的一个公社去当书记，心里宽慰些。当初，我俩只是一步之遥，
回城知青：别说当初，那是我自找的，怨不得谁。
副局长： 当时只要稍表达一下你的愿望，今天，也许我俩就换个位子。这欠下的情是一辈也还不了的。
回城知青： 男子汉，既然做了，就不该换取人家的感激。再说，这世上，根本“没有”也许两字
（灯暗再转明，协管员和女儿坐在石凳上）
女青年： 爸爸，看来那位副局长就是当年的铁姑娘？
协管员： 正是。
女青年： 看来她还是念旧情的。
协管员： 由于她的帮忙，没多久，我被安排进一冶炼厂。
女青年： 你当时怎么想的，有没有酸溜溜的感觉？
协管员： 没有，已经很满足了，而且在厂里还碰到了老战友。
女青年： 是谁？
（场景转到一家冶炼厂）
工人甲： （见工人乙，兴奋地叫道）老弟，你怎么也在这？
工人乙： 借海外爷爷的光，提前回城，分配在翻砂车间。多年
来，“矮人”当惯了，一天到晚，一声不啃，一声灰尘。后
来，幸亏碰到了一位好书记，在看各车间的总结材料中，发
觉我是一块可雕塑料，就把我调到厂办。
嗨，你怎么也分到这厂？
工人甲： 这得感谢铁姑娘，她现在是区劳动局副局长，也算是为
我开了一次后门。
工人乙： 感谢？傻瓜，当初你发扬了一次风格，嗨，人家可成
了一个区的副局长了，而你，现在还得你求她，接受她的
恩赐，好像是她在帮忙，错了，应该是她这位局长大人补
偿你的损失。
工人甲： 做人怎能这么叫计较呢？如果这样，今后的日子还怎
么过。当初，压根没想到要人家报答。现在，我在机修车
间，一百天了，感觉挺好。看来我俩是近在咫尺，老死不
相往来。
工人乙： 嗨，我整天写报告、写总结、写先进事迹，写经验材
料，写的头脑晕晕乎乎的，有时候大门不出，小门不迈，
前几天，书记告诉我，局领导欣赏我的文笔，要调我去局
办。书记虽然不想放我，无奈我想去，一再向她表态，人
到局里，心向厂里，总感动了书记，现调令已下，所以今
天是和大家告别告别。
工人甲： 那得恭喜你啊。
工人乙： 老兄，根据我的预测，国家在各领域、各个方面都会
发生重大的变化，我们都的抓住机会朝前冲。
（俩人正说着，女书纪大汗淋淋地本上来）
女书纪： （对工人甲）总算找到你了，（见工人乙）你也在？
工人甲： （歉意地）书记，你只要在广播里叫一声，我到你办公
室那就行了，还劳驾你走一次。
女书纪： 不，今天我一定要到你这来。
工人甲： 什么事这么？
女书纪： 喜事，局里知道你在厂里的几项技术革新都取的成果，
非常满意，想借调你到局技术处工作。（少顷）可是，眼下
厂里也少不了你，革新的成果要你推广，生产线上的运用要
你去示范。师傅，能否为了我们这个厂的发展，为了全厂的
职工，就留下吧？
工人甲： （犹犹疑疑，有点不知可否。）
工人乙： （对甲，小声地：）这可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千万
不能后退啊。你要明白，到局里，站得高，看得远，对个人
来说，将来的选择余地也大，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去的原因。
女书纪： 师傅，我知道，你要是去局里工作，也许会有很好的发
展，可作为一个共产党员，现在工厂需要你，工人们挽留你，
在生产一线，和工人师傅在一起，是座熔炉，是座学校，你
会很大的用武之地，在基层，你会感到很充实，厂党委也会
全力支持你的技术革新，怎么样，可以考虑一下吧。
（女书纪殷切的眼光终于看到了甲的点头，她笑了，是
满意的笑，甲也笑了，是真诚的笑，乙也笑了，是为甲遗
憾的笑。）
（场景回到父女俩）
女青年： 后来你过得好吗？
协管员： 好，感觉是真的好，厂里的支持，特别是书记的大力
鼎助，我的技术革新项目连续获得成功，当时有如鱼得水之
感，否则，怎么会连续评我为劳动模范。
女青年： 后来呢，怎会落到这种地步？
协管员： 后来，后来——，（陷入沉思）
（场景转会到冶炼厂）
女书记： （招呼着）师傅们，开会啦，（见甲）开会去吧。
工人甲： 书记，我厂真的要关停并转？
女书记： 这下“狼”是真的来了，我也成了厂里的末代领导。
工人甲： 书记，别难过，你也是“在却难逃”。
女书记： （感激地）这几天我听到的全是师傅们在责骂我，难得你还理解我。你知道，这两天我最惦念的是什么？
工人甲： 什么？
女书记， 是你们这些跟了我许多年的师傅，不知在这市场经济的海洋中能否学会游泳，游的好不好。
工人甲： 书记，像我们知青出身的人，野外的生存能力还是很强的。
女书记： 但愿如此。还有，对你总感到有些歉疚，如果当时让你借调到局技术处工作，今天就不会跟着我下岗，说不定还会是上级关停并转领导小组成员呢。
（喇叭里传来通知声：“请同志们赶快到礼堂去，会议就要开始啦。”）啊，不早了，去开会吧。
唉，你知道今天来的上级领导是谁吗？
工人甲： （摇摇头）是谁？
女书记： 到会场就知道了。
（舞台转换为简陋的会场，女书纪和局领导坐在主席台上。）
女书记: （会场上一片乱哄哄的声音）同志们，请静静，下面我们欢迎局领导讲话。（零零落落的掌声）
工人甲： （看着坐在主席台上当年的工人乙，惊呆了半响。）
工人乙（局领导）：工人师傅们，我理解你们此时的心情，可今天的关，是为了明天更好的发展，请你们放心，发展好了，组织上是不会忘记你们为改革作出牺牲和贡献的工人师傅们的，同时，也希望你们在市场经济的大海中，勇敢的去游泳，去搏击，机会总是倾向有准备的人，------,
工人甲： (甲再也听不进了,脑子里一片乱哄哄,眼前闪现出一幕幕过去的影子。时光转回在四十年前北方打谷场上的的一段画外音)
“如果是我的话，会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稻草，哪怕对手是你，也绝不放弃，一个劲地朝前冲。”
“（狠狠地捅下甲）别后退，朝前冲，机会在你手里。”
（时光转回到在冶炼厂甲与乙相遇的画外音）“前几
天，书记告诉我，局领导欣赏我的文笔，要调我去局办，书
记虽然不想放我，无奈我想去，一再向她表态，人到局里，心向厂里，总感动了书记，现调令已下，所以今天是和大家告别告别。”
“老兄，根据我的预测，国家在各领域、各个方面都会
发生大的变化，我们都的抓住机会超前冲。”
“这次可千万不能后退啊。你要明白，到局里，站得
高，看得远，对个人来说，将来的选择余地也大，这也
是我为什么要去的原因。”
（清醒时，场景又转换到父女俩）
女青年：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爸爸，说心里话，你真的没有后悔过？
协管员： 我从来不去想。
女青年： 那位叔叔讲得好，“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稻草。”可你，稻草不会抓，送你一艘摆渡船，站在原地发扬风格了，到头来，只能别着红袖章站在这。
协管员： 那又怎样，我在这，有我的快乐，他当局长，和我相比
说不定苦恼比快乐多的多。
女青年： 如果你是那位叔叔，我就不会在出国进修的关键时刻
“发扬风格的”，我只会在努力学习上学雷锋。
协管员： （似乎感觉到啥）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随着声音的提高，一位别着志愿者红袖章的妇女路过这，以为是发生争执，刚要劝解，见是甲，又惊又喜）
妇女： 是你?
协管员： （也大吃一惊）你，劳动局头头，也加入我们的行列。
妇女： 什么头头不头头的，退休了，头衔就是一个幻境，现在是里弄新战士，普通老百姓，响应居委会号召，做点公益事。这丫头是你的千金吧？
女青年： 看来，你就是那位铁姑娘阿姨，看，我爸爸不寒酸吧。
协管员： 别理她，这么大人，连个礼数都不懂。
妇女： 我就喜欢年轻人快人快语。孩子，也许你都知道，我能有今天，最不能忘情的就是你老爸。
女青年: 可他呢，当初看来你们俩人是差之毫厘，可今天的结果是他失之千里。
协管员： 你给我住嘴。
妇女： 让她说，如果放在今天，我也许比她还过之不及。
女青年： 其实说了也是白说。只是心里有点闷，如果当初老爸听了那位叔叔的话，我今天就不会放弃出国进修的机会了。
妇女： 你要放弃出国进修的机会？孩子，千万不能啊，机会，永远是青睐少数人的，有些人，努力了一辈子，总是与机遇擦肩而过，有些人，一辈子都没遇到过机会。
女儿： 我是被动放弃。（委屈地走到一边）
（街上交通红灯亮，一轿车驾驶员猛踩刹车，已超过了停车线，协管员本能地冲了过去，向驾驶员招招手）
协管员： 对不起，往后退。
驾驶员： （伸出头）又是你，我们董事长有急事，开了快一点，刚超过一点点停车线，倒霉。
协管员： 就是伟大领袖列宁同志，上班进办公大楼也得出示工作证，这是规矩，我不管你董事长不董事长的，往后退。
董事长： （摇下车窗门）老同志，真对不起，（见是甲，愣了一下）你在这？（赶忙下车，叫驾驶员将车停在一边）走到上街沿，见铁姑娘）你也在这，真巧，这么说还得感谢我那位违反点交通规则驾驶员，让我们三位插兄插妹见面了。
协管员： 你放着局长不当，弄个董事长干干？
董事长： 前几年改制，组建企业集团，一不小心，成董事长了。
妇女： 还没恭喜你呢，
董事长： 恭喜啥，整天忙得焦头烂额，陪夫人逛街，陪儿子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单位有矛盾，家里有摩擦。有时，真羡慕平民百姓家，虽不富裕，可一家人其乐融融。
妇女： 风凉话。
协管员： 你今天心急火燎干啥？
董事长： 别提了，说来话长。谈判刚结束，现又要去集团人事部，落实那位香港总裁侄女公派出国进修的事。
妇女： 你这董事长也太集权，大事小事一把抓。
董事长： 没办法，那位总裁对我们谈判是否成功能够起到间接作用，可原先决定出国进修的小青年已参加市里组织的培训班，上级也叫我要处理好各方面的关系。昨天，通过艰苦的工作，那位小青年总算同意放弃这次机会，在今天充满竞争的年代，能有你老哥当年这样的风格还真不容易
妇女： 这不委屈了那位小青年嘛。
董事长： 我也很无奈，人近六十，公事要完成，私事要考虑，完成得好，六十岁后还可在谈判成功的这家公司再干几年，也省的夫人每天像打桥牌似得出紧逼牌，让她看一看，我六十以后的人生价值。
协管员： 你可以继续实现你的价值，那小青年可亏了。
董事长： 是啊，她发扬了风格，放弃了很好的一次机会，就是叫我也不一定肯，我一定会想办法补偿她。
青年： （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不！我是不肯，董事长，我是让你们被发扬风格，被放弃。（对着协管员）爸爸，看来你常提到的那位叔叔，就是我现在的董事长。我常常觉得，你和叔叔，和铁姑娘阿姨比，虽然当初风格高尚，也只有
毫厘之差，可现在已是千里之距。爸爸，我之所以忍着心头的隐痛，左哄右哄说是我自己发扬风格，学雷锋，主动放弃这次机会，就是怕你勾起对往事的回忆。
董事长： 老兄，她是你女儿？
协管员： （点点头）当初你劝我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我没听你，我也不怨谁，不后悔。可现在，你是要让我女儿放弃到手的机会，老弟，我会怨你一辈子的。
董事长： 嗨，我也不想这样，可我难呀，怎么向上级说，怎么向家里交代。
妇女： 难啥？都是船到码头车到站的人了，下车出码头就是了。
女青年： 董事长，其实我早就想通了，无权怨你，要怨，只好怨我老爸，当初毫厘之差，现在是千里之距，如果换个位置，我肯定是被出国进修，绝不会被发扬风格，被放弃。
董事长： （被感动似得）老弟，请相信我，我一定会补偿她，一定不让她失去这次机会。说真的，看到你和你的女儿，看到你们之间亲情，我有时真向往平民家庭的乐趣。
协管员： 这方面和我相比，你也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董事长： （如有所思的点点头）
协管员： （看看前面的道路）哎呀，开始堵车了，你快上车吧。
（董事长热情地拥抱下铁姑娘，又紧紧地拥抱协管员，然后走上轿车）
协管员： 现在是绿灯，朝前冲，不过可得小心奥。
2010年10月7日初稿
2010年10月22日二稿
2010年10月28日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