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重天(一)

两重天

第一场：日、内、年轻钢琴家

一片黑暗中，舒缓的音乐缓缓响起。

舞台上聚光灯突然亮起，一束圆形的白光将舞台上的弹钢琴的表演者圈在其中，音乐也随之疯狂起来，台下观众掌声四起。这个年轻的小伙子穿着黑色的西服坐在白色的钢琴旁微笑着，用他那修长的手指有条不紊地弹着。

最后一个休止符他轻轻的按下，短暂的寂静之后是雷鸣般的掌声，灯光全场亮起，他微笑着站起来，向台下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然后灯光全部暗下去，掌声也渐渐小了下去，直到灯光全灭。

第二场：日、内、40岁的爸妈

爸：不行，我做不到

“咔嚓”一下，妈妈把床头的一盏小台灯打开，橘黄色的灯光瞬间充满了整间房间，爸爸坐在床上双肘支在双腿上，双手捂着脸，大大的背影投在对面的墙上，几乎要遮住了自己的婚纱照，还依稀可以看到照片上两人的笑容，和大白的婚纱。妈妈低着头半靠在床头，双臂夹着被子，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脸，灯光把她的身影投在了半透明的窗帘上。

爸爸伸手在台灯下的小柜子上拿来一盒中华，轻轻地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然后又拿来火机，在烟的前面打着，并没有靠近，火光照亮了他的另一边脸，木讷的表情，打着火机的手顿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手，火机又被放回了小柜子上，然后他轻轻地拉灭了灯，又是“咔嚓”一声。一切又重归于黑暗。

第三场：日、内、李良

黑暗中响起几声脚步声，然后是窗帘被拉开的吱吱声，紧接着阳光钻进房间来，李良对着窗户揉了揉眼睛，又伸了个懒腰，身影被斜斜地打在墙上，房间内顿时光亮起来。房间内一张半新的木床再加上一个比床稍高一点的破木桌和一个板凳几乎就是房间的全部，除此之外就是墙上贴着的一些NBA明星的海报，科比被钉在了床头，上面科比仰着头向上伸着手竖起食指，下面写着：千山我独行。

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的叠放好，木桌上放着一只带有一个卡通笑脸的可爱水杯和一个笔记本电脑，电脑合着盖子，上面放着装订好的一沓A4纸，上面写着简历二字，在简历的上面放着一本鲜红的毕业证。

李良走到门边，用在那扇比床年纪还大的门上挂着的镜子整了整身上的西装，镜子中已不是风华正茂的少年而是一张年轻但饱经沧桑的脸，他朝镜子笑了笑，然后机械地转身，走到木桌前，稍微弯了一下腰，伸手拿起简历、毕业证然后转身向外走去。伸手开门。

第四场：日、外、爸妈

出租车的门被向外推开，妈妈从车上先下来，然后爸爸也下来。

爸爸抬起头，看向正前方，第一医院。

妈妈：（轻声）走吧

然后先向前走去，爸爸也马上跟上。

穿过马路的时候右边过来一个卖烤红薯的老大爷，推着一个小三轮车，上面放着一个烤红薯的大铁桶。

老大爷把车子停在医院大门的一边，喊起“卖烤红薯”来，抑扬顿挫。

医院门前人来人往，车来车往，在高楼大厦间。

一只手拿起一块红薯

老大爷：五块

说完拿起一个袋子装起来，那只手接过袋子递上一张崭新的五圆钞票。

镜头上抬，是爸妈。爸爸的另一只手里还掂着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些药。

爸爸朝老大爷笑了笑，和妈妈一起转身走去。

马路边，爸爸拉开一辆出租车的车门。

第五场：日、内、李良

李良拉开一扇门，双手抱着简历走了进去。

李良双手把简历放到三位面试官的面前，然后自己退回对面放着的一张板凳上坐着。

面试官是三个年轻人，中间那个带着一副眼睛拿起简历翻着，左手边的那个在写着什么东西，右边那个则爬在桌子上睡觉。

李良的喉结动了动，只能静静地在那边坐着。

中间那个面试官：你可能不适合这个工作

李良：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李良朝前探了探身子，路出渴望的表情。

中间那个面试

官：（盯着李良）我们的岗位是秘书左边那个面试官：（抬起头）这样跟你说吧，我们老总希望找个女的！

第六场：夜、外、李良

昏暗的路灯下李良拿着简历往回走，时不时地踢走一块路上的小石头。

走到一个候车亭时，李良坐了下来，把简历和毕业证放在腿上，慢慢地翻开毕业证看着，良久，合上毕业证，仰起头呼了一口气。

无意中却瞥见了马路对面一家餐厅的招工简章，李良站起来，左右看了看，没有人也没有车。

李良小跑着到那家餐厅门前，停下来站在招工简章的前面，用右手抿了抿头发，又稍微整了整西装，推开门走了进去。

店里已经没有几个吃饭的人了，柜台旁只有一个年轻的收银员在埋头玩电脑。

李良走过去，站在那儿。

收银员：（抬起头）先生，要吃什么东西吗？

李良：（小声说）你们这儿还招人吗？

收银员：哦，要的。

李良：（赶紧说）那，你看我行吗？

收银员：行，你是本地人吗？

第七场：夜、内、李良

李良站在床边直直的趴在了床上

然后伸出左手拉灭灯

顿时一片黑暗

第八场：夜、内、爸妈

黑暗中忽然“呼”的一下，被子被掀开的声音。

然后是几个药瓶飞向窗户，窗帘随之摆动，月光透过缝隙拼命钻进来

“咔嚓”一声，火光照亮了爸爸的脸，面无表情叼着一支烟

火机灭了以后烟也被点燃，爸爸深吸了一口，烟被点燃的部分发出“吱吱“声

第九场：日、外、李良、超市老板

老板站在柜台边深吸了一口烟，李良在老板对面站着，保持着微笑。

老板隔着李良看到后面有个女人在挑奶粉，

老板：（吐了一口烟）你去帮她导购我看看

李良：（朝老板鞠了一个恭）谢谢老板

说完转身向那个女人走去

李良站在那个女人旁边：（面带微笑）大姐，请问您想要哪一款奶粉？

女人：（盯着奶粉）一岁半的小孩吃哪个好

李良：（朝架子上看了看，用手指着几盒奶粉说）这几种都可以的

女人：（用手指着上边架子上的一盒奶粉说）把那盒拿下来我看看

老板一直在向这边看着，李良踮起脚去拿那盒奶粉，他往下一拉，连带着掉下来好几盒。

第十场：日、外、爸妈、老中医

在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里，爸爸伸着手放在一张破旧的小木桌上，妈妈站在后边，对面坐着一个年龄很大的老人，花白的头发和并不是很多的白胡须，他闭着双眼，一只手把在爸爸的手上。在正屋的门前还坐着一个小孩，在那儿玩小石子。

爸爸两眼紧盯着他，不敢大声喘气。

妈妈转身看了看。大桌子上摆着一些荣誉证书、一张两个老人的照片一个香炉和一些零食，墙上凌乱地贴着几张奖状和报纸，一扇破旧的内间门隔出了客厅。

过了一会儿，老人站了起来，向前探着身子

老人：（慢慢说）伸出舌头

爸爸张开嘴伸出舌头，老人架着眼睛看了看

老人转身向内间走去，妈妈在旁边坐了下来。

一会儿，老人出来了，拿着一包什么东西。

老人从大桌子上拿起一只碗，放在照片前面，然后从香炉旁拿起几根烧剩下的半截香和一个火机，老人点燃香朝那张黑白照片拜了一拜，又从香炉里面捏了一小捏香炉灰放在碗里。

爸爸伸着脖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没敢说话。妈妈也站起来看着他。

老人把碗拿到小桌上，打开那个纸包，把里面的黑色的粉状东西倒入碗里，然后又从桌子的下面掂起水壶，颤颤地倒上半碗，然后用手指搅了搅。

爸爸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微微张着嘴，向后看了看妈妈，妈妈也看着老人没有说话。

老人：（一只手端着一只碗向前伸着）放心吧，能治病

说着老人摘下了眼睛

爸爸没敢接，妈妈在后边用左手推了推爸爸，爸爸正了正身子，站起来双手接过那只青花碗，老人站在那儿看着爸爸，爸爸把碗往嘴边凑了凑，咽了一口唾沫。

那个孩子在门边看了看爸爸，然后又继续玩自己的了。

爸爸大呼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咕咚、咕咚”连续喝了几大口，然后放下碗，弯下腰吐了口唾沫，微张着嘴，一脸难受的样子。妈妈赶紧给爸爸拍着背，只剩下

那只碗里的药渣子在碗里打着圈。。

老人打开大桌子旁边的一个抽屉，拿出一个破旧的小本子和一支笔，坐到小桌子旁写了起来。

这时那个孩子从门边走过来，到大桌子旁边，把燃着呢那几支香拔出来，在桌子的一角捻灭，放在了香炉的旁边，然后跑了出去。

这时，老人也把药方写好了，他站起来递给了妈妈

老人：一天一次，半个月差不多就好了

妈妈：（赶紧点着头）谢谢，谢谢老先生

爸爸没有说话，在那儿龇着牙。

第十一场：日、外

李良坐在那个小板凳上，向后斜着靠在床上，左手拿着一个只剩半瓶的啤酒，桌上摆着三个空酒瓶和一包拆开的花生米，袋子躺在桌子上，几个调皮的花生滚了出来，电脑打开着，大声地放着音乐，右手随着音乐摆动，微闭着眼睛，嘴里轻声哼唱着，一副陶醉的表情。

墙上的科比也只剩下了一半，不知怎么被人拦腰撕掉了一半。那份简历也不知怎么得跑到了墙角，落满了灰尘。

李良嘴里哼唱着，右手继续在那摇晃着，左手慢慢地摇起手中的酒向嘴里送，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他的手顿了一下，眼睛依旧看着前方，还是把瓶嘴放在了嘴里。

门外却大吼起来:(中年妇女的声音)下个月你还住不住？（没有回音，顿了一下）几个月没交房租了，你说！（又顿了一下，然后又低了一点声音说）也不说出去找工作，我要是。。。

刚说到这儿，李良把手里的酒瓶毫无预兆的扔过去，“碰”的一声砸在门上，门外马上没有了声音，李良靠着床瘫在那儿，睁着眼睛微张着嘴，胳膊挂在膀子上，垂在下边。

门边的那只酒瓶流出了一地的酒。。

第十二场：日、外、爸妈

剧场门外，那个演奏家从剧场门里出来，穿着一身西装然后两手在扣西装上的扣子，径直走向一辆黑色小汽车，汽车的旁边同样站着一个穿西装的人，带着墨镜，打开了汽车后门。一只穿黑色西装的胳膊拉着车门。

第十三场：日、外、爸妈

一只穿黑色西装的胳膊拉着车门，妈妈抱着一个婴儿，坐了进去，爸爸微笑着关上车门，露出了脸上的皱纹。然后他坐到了驾驶坐上，发动了发动机，车子缓缓开动起来。

到一个小区边，栏杆在门边横着，却看不到保安的身影，爸爸把车停在门边按了两下喇叭，保安室跑出来一个中年保安，手里还拿着扑克，在门边对着栏杆按了下遥控器，爸爸摇下车窗，左胳膊压在上面，刚想说话，那个保安就跑了回去。栏杆缓缓的升起来，爸爸叹了口气，缓缓开着车进去了，妈妈抱着孩子坐在后面没有说话，她左手怀抱着，右手在小铺体上抚摸着。

爸爸把车停在路边

爸爸：（扭头对后座的妈妈说）我先回家开空调，你去买几包尿不湿吧

妈妈：（看了看怀中熟睡的孩子）抱着他去啊？

爸爸：那先把他放车里吧

说完，爸爸轻轻推开车门下了车，又轻轻关上，车并没有熄灭。妈妈把孩子放在后座上，也下了车。

爸爸掏出钥匙走向旁边的房子，妈妈也走向很近的一个超市。

第十四场：日、外、李良

李良左小臂上挂着一个小的布袋子，手里拿着一个盖上被凿了几个洞的塑料瓶子，右手插在兜里。在一个小区的路边慢慢走着。

他四下看了看，没人注意他，他赶忙把手里的瓶子在墙上蹭了一下，然后右手伸进袋子里掏出一张小广告纸贴在上面，转身要走的时候不小心把手里的瓶子碰在了墙上，手滑了一下，就掉了下去，他赶紧弯腰用右手捡了起来。快步向一边走去。

李良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袋子放在旁边的地上，袋子旁边立着半瓶矿泉水，李良右手拿着一张小广告纸，在食指上来回摩擦着。

这时从李良面前开过一辆车，李良的眼神跟着车看了一下，车却在十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李良静静地看着，少许时间，两人从车上下来，却没有停车。

李良看着车的尾气，手上的动作更加用力起来，一下一下。。纸掉了他也全然没有发觉，他的脑海中闪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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