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舍(一)
施 舍
故事梗概：夏季的午后，我到公园散心。假山后有一个身穿赭黑色长袍的乞讨的女孩儿，我施舍给她几个钱，她让我遇到了一个高雅的女子。我跟在女子身后，从殷红的秧歌队到绿色的岛，从镀金的船头凤首到苍白的太极拳老人，不知不觉中，我已喜欢上了她，可是她最后却随着那个赭黑色的女孩儿消失了。
剧中人物：我——形象：失意青年；动作：时而深沉，时而又略滑稽；性格：内敛；形象内涵：在俗与雅中困惑。
女子——形象：高贵；性格：洒脱，执着。形象内涵：雅。
赭黑色女孩儿——形象：困苦；性格：内心高傲；形象内涵：俗。
殷红色秧歌队——形象：豪放；形象内涵：雅俗共赏。
苍白色老人——形象：内敛；形象内涵：由雅到俗。
船夫——形象内涵：势利。
风筝老人——形象内涵：雅俗共赏。
剧本思想：雅从俗中来，最终回归俗。
剧本特点：意象化镜头较多。
片头
外景——公园——七月的下午三点——赭黑色女孩
天气平静，蝉声悠长。《琵琶语》响起。
（镜头俯瞰）由湖心岛到湖边，到圆坛，到大松树荫，到玫瑰台，到假山林，到女孩儿的侧影。她坐在一块石上，披着一件赭黑色的长袍，佝偻在假山后的阴凉中。她身前摆着一个“招财猫”形状的小罐，里面只有两个一元的硬币。她的左手擎着一个古旧的琵琶，右手拨弦，头半垂着，微微点动，和着节奏。
1
外景——公园入口——日——我 女孩儿
入口前的马路上人来人往，但只有两三个人走进公园。我（失意地）走进来。向着琴声另一个方向慢慢走去。
女孩儿，女孩依旧像之前一般地拨弦。
我突然停住，转身看向琴声处。犹豫片刻，便循着弦声，绕过来。距离并不遥远，中间只隔了几个假山。
2
外景——假山后——日——我 女孩儿 女子
我绕过假山看到女孩儿时，愣住了。她的年龄二十岁左右，脸色枯黧，眼窝深深凹陷下去。
我摸索出二十元和几个硬币，弯腰放下，发出“哐哐”的响声。她将脸抬起对着我，眼皮轮动，露出两缝渗人的白。
我一愣，然后立刻转过头。不敢看她，刚要逃离这里时，弦声停了。我（惊讶地）回过头，她（流利地、有点赌气地）左手拿起“招财猫”和琵琶，站起身，右手紧了紧长袍的领口，向后转身，（悠然地）飘到假山后不见了。
我（怀疑，惊讶地）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片刻，假山背后又起了弦声。
我（更惊讶地）转过身要去看着她，忽然，一女子从假山后走出，穿着淡蓝色衬衣和米黄色丝裙。她从公园入口方向来，经过这里，向湖边方向去。她举步轻盈，动作优雅，从我身边走过时，我轻轻抬头（嗅探状）。她走远了几步后，我才反应过来，紧了几步，跟上去。
3
外景——鹅卵石路上——日——女子 我
几颗匍匐的老松遮蔽出一片一丈见方的树荫。树荫下间歇地闪动着几点舞动的红绸。女子稍一欠身，便隐没在树荫里。
我快步过去，也钻到树荫下。
4
外景——树荫下——日——妇人 女子 看客 我
八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红光满面，精神矍铄。身着一袭的红襟、红裤，手持大红长绸。长绸飞动，阳光躲过枝叶跳下，在红绸上恣意地跳动。树荫下，映得有些红。
我和其他七个零星的看客（脸部燥红），杵在场地四周。
女子就在我的身前，头发过了肩，肩处用发卡束住，下面恣意地洒脱开。发梢在风中频频舞动，撩拨着我的脸。
一舞还未完，女子欠身走出。
我踟躇着（由犹豫到急躁），片刻后才跟出去。
5
外景——鹅卵石路上——日——我 女子
我钻了出树荫便立刻四处张望，并作势要紧跑几步，突然（愣住）发现女子就立在几步之前的“玫瑰台”处。微风中，女子（高雅）面向我，但是瞅着花。
我呆住了。
女子看我一眼。
我回过神，装作刚才那般地四处张望，向前走着。经过时偷看了她几眼，走过之后，前面有岔路（沉
思状），犹豫了一下，向左边快速走去，然后抄着小道快步赶到中心湖。6
外景——中心湖边——日——我 女子
我选准个一个石，依着水边坐下来。然后转身盯着右侧的小路。不一会儿，果然传来一叠清脆的脚步声，我忙转过身，装作看水。
女子米黄色的丝裙从我身后拂过后，我转身看向她。
远处，两棵怀抱粗的古树立在湖岸的拐角处。女子在那经过。
我翘头望着她背影。
女子义无反顾地绕到树后面去了。
我站起身，（似不经意地）跟了过去。
女子出现在湖边的护栏上，米黄色丝裙随风飘动。树下，枝叶微微摇晃。水上，一个燕子形状的风筝在空中飞着。
7
外景——中心湖——日 下午五点——我 女子 船夫
阳光稍稍和煦了些。远处，女子走到湖边的售票站和一个船夫比划着。然后她叫了只船
船身镶嵌了铜黄色的胄衣，船首昂然翘着一只镀金的凤首。船夫上前交代了几句话。女子转身上船。才踏上船板，竟向前一个趔趄，险些就撞到水里。
我（惊慌）站起身。
远处，船夫（惊慌）向前扶住，劝她下船。女子（很坚决）摆手。然后船夫打了几个手势，教她要如此如此。之后，女子走在船上确实稳固了些。她扶着船侧的护栏坐下来，探出手。船桨是木制的，把手上有着铜黄色的镀金，估计是有了一定的历史了，竟被磨得锃光瓦亮。女子犹豫了些，然后抚去了上面的灰尘，接着便紧紧握住，轻摇了几下，船头稍稍侧转。她便忙又夺过右边的船桨，握在手心，调正了方向。桨声微微响起。船身并不太大，她的动作依旧优雅。船头那只引吭的凤首，在阳光下泛着高贵的气韵，悠然地向湖心飞去。
8
外景——中心湖边——日——我 女子
阳光多了些昏黄。湖中泛着松宝石般的绿；不远处湖水隐约地映出了几分昏黄；远处，湖水与天结成了一道银灰的纤索，（意象化）拉着女子的船，渐渐地、轻缓地淡了。靠近湖心处，有个小岛，岛在东南方向伸出了一角。
女子的船行到那里时，忽然，一个侧身，转向小岛身后去了。
我（吃惊）抬头去望。
女子隐没在一片郁郁蓊蓊之中。岛上传来鸟鸣与雄性的野鸡叫声。
我忙循着湖岸跑了几步，翘首望着。
远处湖面上一个孤独的岛，岛上一片浓郁的绿。岛身修长，（意象化）像个托腮横卧的男人，舒展在湖面的床上。
我（鼓足勇气）折回到湖边的码头。
我（急匆匆向那船夫）：给我一艘船。
船夫（满脸谄笑）：五十元一艘，先交一百元押金。
我忙着拿出钱交给他，踏上船板。船身忽然一滑，我身子一斜，下身跌到水中。我（慌乱地）爬起来。
船夫（鄙夷地）：“敢情这是来我这学船来了！”
我没回他话，又要上船。
船夫（一只手挡住）：我说，你还是消停会儿吧！不会就别来冒这个险！
我：我不是学船，冒不冒险也不用你操心！
船夫：这可是我的船，你出了事，我也得跟着发丧！
我（斜眼看他）：退我钱！
船夫（谄笑）：开了单子，钱就退不了了。押金，在对岸退票站领。
船夫走开，我一个激灵，忙着向对岸跑去。
9
外景——中心湖边——黄昏——我
夕阳的红润更浓。湖面泛着昏黄，微微皱起。
我坐在退票站不远处。
湖心岛朦胧，一片昏黄涌动的水面上浮着一叶浑浊的绿。（意象化）
10
外景——中心湖边——傍晚——我
我抱着肩，坐在退票站不远处，盯着湖面。身边路灯忽地亮了。湖边荡出些许昏黄的氤氲。我（一惊）抬头望远处湖面，又忙转身看向退票站。
退票站早已经打烊了。
我站起身，望向湖面。
湖面水汽氤氲，一片茫然。
我跑到站旁，寻找些退票站的联系方式，看到站后面时，突然愣住。
站后的围栏深处，那只引吭的凤已经栖下多时了。
我怅然若失。
11
外景——开阔的圆坛——傍晚——我 女子 老人
一缕悠长的琴音响起。我转身看向身侧。
这是一开阔的圆坛，坛周蹲着十二个方形的灰白石案。每一石案上都禅定了一个闭目养
神的老人。他们面向中心的音乐，顺着腿，垂着肩，微昂着须，半合着眼。天边的余光和路灯的昏黄泻在这些鹤发童颜上，一切尽是那么安然，超脱。我又向湖心望去。水面浮过一只溺水的风筝。岸上一个老爷子纤夫一般地在拉着。
我（失意）回过身，作势离开。
老人们都站了起来，向前离开座位，悠然地打着太极。身体晃处，衣衫随之摆动。在这一团团的白色中，突然飘过一掠米黄色。
我（惊喜）踮起脚尖，跳起身，看着圆坛对面。
女子上面是淡蓝色的衣，下面是米黄色的裙。她从湖岸方向来，走过这里，向公园出口的方向走去。她多了一顶遮阳帽，不过，是拿在了手中。
我紧步赶了过去。穿过圆坛时，老人阵势散乱了（惊慌，愤怒地）斥责：小毛混混！在哪走不行？非得在队伍中间穿过去！
我（回头赔笑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我忙着转身赶去，又突然愣住。
女子停在原地，转身看着我，笑了。
12
外景——鹅卵石路上——傍晚——我 女子
我（犹豫片刻，走上前）：嗨……
女子：嗨！
我（害羞地）：那个……
女子：嗯？
我：我，我想问一下退票站……（手指交叉，思考）那个……
女子：呵呵，怎么了？需要什么帮助吗？
我：那个，那个公园出口在哪？（如释重负）我好像迷路了。
女子探出手指了指前方，然后，在身前划了一个“请”的手势。我（怅然地）转身正待向前走出，女子突然低头笑了，我看向她，她头向我轻轻一摆，示意和我一起过去。我也笑着回应了。我们并着肩，边走边聊，消失在假山林中。
13
外景——公园——傍晚——我 女子 老人 船夫 妇人 女孩儿
我们走过的鹅卵石路上泛着路灯的昏黄；路的尽头是那些苍白的“老神仙”，又抖擞开了太极；那铜黄的船头凤首，栖在围栏深处；围栏外，水汽氤氲的湖水；湖心处，暗绿色的小岛；小岛外，船夫叼着烟，哼着小曲走向那片树荫；树荫下，殷红的秧歌队收起场；树荫外，佝偻在假山下的赭黑色女孩儿背影。她仍弹着《琵琶语》。女孩儿的身边的假山后，我与女子走出来。我欠身向赭黑色女孩儿看了一眼。
“招财猫”的肚子，丰腴了许多。只是女孩儿依旧裹着那件赭黑色的长袍，汗水浸湿处，紧紧地贴在她的骨头上。
女子手探入衣服，摸索起来。
我（忙着向湖边一指）：对了，那湖心岛的景色如何？
女子：（一愣，拿钱的动作停止）：景色嘛，很值得一看！
我（试探地）：那，以后有时间带我也去看看吧。
女子（爽快）：当然可以，哪天都行！
我：介不介意留个联系方式？
女子从上衣兜中掏出一支笔，做好了写的姿势。
我（胳膊抬起，另一只手抹了一把）：写在这里！
女子很认真地写下。
我：你的字很漂亮！
女子：哦，是吗。
我：对了，岛上有什么好玩的？你好像是突然掉头转向那里去的？
女子（嗔怒又玩笑地）：你跟踪我？
我尴尬地一笑。
女子：其实也没什么的！
我：不！肯定有什么吸引了你。
女子：呵！你真想知道？
我：肯定的！
女子：那个，我突然想方便。（戏谑性地）岛上有公厕。
我：哦……
赭黑色女孩儿停止拨弦。她摸索着将古旧的琵琶收起，在长袍内藏好了“招财猫”，起身，左手提着琵琶，右手紧了紧长袍的领口与兜口，然后正对向我，眼角一轮，露出了两缝渗人的白，转过身，义无反顾地走了。
我转身看向女子，女子向我一笑，跟在她身后，褐色的夜渐渐将她包容……
14
内景——豪华书桌旁——日——我
我一边摊着带字的胳膊，一边拨着电话。
那边接通了，响起了《琵琶语》。
我茫然地、久久地拿着电话，听着。
桌上放着一张打好了的草稿，纸角揉捏得皱了。纸上写着：可以把爱施舍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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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