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手机的女孩

  1. 南湖大学 一鸣剧社 内 晚

舞台灯火通明，赵楠与杨超在排练，有同学从他们身旁走过。

杨超：不要走，晓雨，不要离开我，我可以没有梦想，但是我不能没有你。

赵楠笑了笑：我厌倦了你所谓的梦想，你沉浸其中，只想以此来逃避现实，你躺在梦想的温床上，享受着这一时的安逸，时间就在这一时又一时中溜走，你总是说我没有给你足够的理解和支持，那么我现在告诉你，这六年来，我也从来没有在你身上看到你哪怕一丝为了梦想而奋不顾身的决心和勇气，你在我面前所表的那些决心和那些装模作样的努力只不过是为了哄骗我继续相信你的美梦，好让自己继续安逸下去……我不想再做你梦想的绊脚石了，也不想再浪费时间陪你做这样的美梦，我要离开你，去过真实的生活。

掌声欢呼声响起来，社长周洲合起剧本，跟着同学们鼓掌，赵楠被灯光笼罩，看向周围可亲的同学们。

黑屏 铁栅门被拉开的声音 出字幕

“善心是选择出来的，当人无法选择的时候，他就不再是人了”

——安东尼·伯吉斯《发条橙》

  1. 看守所 审讯室 内 日

赵楠穿着囚服被女狱警带进来，她四下打量，紧张不安中似乎还有一点兴奋，她坐到刑警姜治国和检察官吴莉的对面，吴莉把一部装在证物袋里的苹果手机放到赵楠面前。

吴莉：这是你的舍友杨妍在你们宿舍洗手间的天花板上发现的，我们在上面发现了你的指纹，是你放上去的吧。

赵楠：这手机是我买的。

姜治国：买的？在哪买的？

赵楠：在方家桥的移动营业厅里买的。

姜治国：谁给你买的？

赵楠：我爸给我买的，他说只要我考过了中级经济师考试，就给我换一部最新款的苹果手机。

姜治国：但是你根本没有参加经济师考试，你爸也没有给你换手机，我们找他谈过了。

赵楠漫不经心，笑了：我记错了，是我男朋友给我买的。

姜治国与吴莉对视一眼，他们对赵楠的回答感到困惑。

赵楠：就在龙山路上的新城广场，那家南湖最大的苹果专卖店。

姜治国：既然是你男朋友给你买的，为什么要藏在天花板上？

赵楠心不在焉，看向别处。

姜治国：这部手机是你舍友杨妍的，你偷了她的手机，然后把手机藏在了宿舍洗手间的天花板上，是不是？

赵楠突然暴躁起来：我没偷！

姜治国：人证物证都在，还说没偷！

吴莉示意姜治国控制情绪，轻声问赵楠：为什么要拿同学的手机啊？

赵楠转过脸来看向吴莉，目光如炬。

出字幕：偷手机的女孩

  1. 南湖大学 图书馆 阅览室 内 晚

苏倩和零星的几个同学坐在自习区学习，阅览室暗下来，管理员在关灯，关门，同学们赶忙起身收拾，陆续从管理员仅留的半扇门走出去，吕杰离苏倩不远，偷瞟苏倩，跟着苏倩走出阅览室。

  1. 校园 外 晚

苏倩抱着书本挎着帆布包走出图书馆。

吕杰（画外）：提前了12分钟。

苏倩转回头看到吕杰，笑了，吕杰指了指图书馆门旁的作息时间公示牌。

吕杰：一般提前5到7分钟，今天提前了12分钟，你闻到他身上的酒味没？

苏倩笑了笑，低着头向前走去，吕杰递给苏倩一块口香糖，两人在幽静的校园里走着，一对对情侣从他们身旁走过，吕杰偷看苏倩的笑脸，苏倩往前走着，假装没在意。

吕杰：哦，明天下午的股市模拟课改到晚上了。

苏倩：哦，我看到老师在群里发的通知了。

吕杰：哦，我想起来了，我看到你在群里的留言了。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吕杰的话在俩人心里发酵。

苏倩指向一个路口：我往这边啦。

吕杰刚要说话，但还是哽在嘴边没说出口：拜拜。

苏倩拐进路口，吕杰懊恼，往前走去，又停下来，转回头。

吕杰：喂。

苏倩转回头看向吕杰。

吕杰：周六有没有空？

苏倩：干嘛？

吕杰：想请你吃个饭。

苏倩想了想：还有谁？

吕杰紧张不安，

但还是强装随意：就，就我们两个。苏倩皱眉，面露苦涩，向别处看了看：我周六有几堂家教课，不太好调。

吕杰心伤神透，但依然强颜欢笑，向宿舍方向退去：那下次，下次。

苏倩看着吕杰走远：生日快乐。

  1. 女生宿舍 外 晚

苏倩走向宿舍，手机响，是“妈妈”来电。

苏倩：喂，妈……家教费周六去结，两千多一点吧，弟弟呢？餐厅的工资要到月底才结……我知道，我没有乱花钱……上个月的钱？不是都汇给你了吗，对啊，都汇啦……弟弟呢，他怎么样？

几名女生说笑着走出宿舍，苏倩赶忙躲到门旁的车棚里，一边接电话一边抠着车棚柱子上贴的兼职广告。

苏倩：做全职？那我白天的课怎么办？晚上能找什么班上啊？不是啊妈，我不是怕吃苦不想做，我也想多挣一点，但是……我知道你也很辛苦，一个人在家里照顾弟弟……

苏倩看到一辆共享单车上贴的一张小广告，她拽下广告，看到上面印着“银莎KTV急招晚班兼职”，字下面印着一个二维码。

苏倩听着电话：下次放疗什么时候？

  1. 女生宿舍 内 晚

韩珺拿着讲稿对着墙上的镜子练习讲解，赵楠坐在一旁帮杨妍涂指甲油。

韩珺：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校友，各位荣誉校友……

韩珺俯下身要趴到桌子上修改讲稿，杨妍赶忙把桌子上的几小瓶指甲油挪到一旁，给韩珺空出地方。

赵楠：哎哎哎，花了花了……

赵楠拿纸巾擦掉杨妍涂花的手指，继续涂，韩珺继续对着镜子练习。

韩珺：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荣誉校友，大家下午好，我叫韩珺……

苏倩推开门走进来，韩珺瞟了她一眼，对着镜子露出笑容继续练习。

韩珺：来自经济学院经济系15级2班，也是我们校社团联合会副主席，（画外）今天非常荣幸，也非常激动，在我们南湖大学50周年校庆之际，能作为学生代表，在我们新落成的校史博物馆为大家进行我们南湖大学50年光荣校史的讲解，这座博物馆始建于2015年的11月15日，正好跟我们南湖大学的前身，南湖财经学院的建校时间是同一天……

伴随着韩珺的画外音，苏倩把包放到桌子上，把书放到床上，脱掉鞋子爬上床，她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打开手机，看到微信里一个新加的账号通过了她的好友验证，苏倩给这个好友留言“我想到你们KTV应聘兼职”。

杨妍十指张开，赵楠帮她吹干亮丽多彩的指甲油。

杨妍：我来给你涂。

赵楠展开十指：左手全部涂黑的，右手全部涂红的。

赵楠拿起黑色和红色的小瓶，看到瓶子上“channel”的商标，杨妍把赵楠手里的两个小瓶拿下来，打开抽屉，拿出一套普通的指甲油。

杨妍：给你涂这个。

赵楠从普通的这套里面拿起一支黑色的看了看，一脸嫌弃地放下来。

赵楠：我也要涂那个。

杨妍：那套是买给我自己用的……要不这套就送你了。

赵楠从普通的这套里挑出红色的试涂了一下：你不用啦？

韩珺（画外，继续）：用我们尊敬的戴书记的话说就是，既然是校史博物馆，就要全方位地体现出，体现出……

杨妍把“channel”的指甲油放进抽屉，开始给赵楠涂普通的这套。

杨妍：用得少，放时间长了也会干。

韩珺：体现出……（看了看讲稿）我们南湖大学厚重的历史传承和深邃的，深邃的……（对杨妍和赵楠）你们能不能小声点儿！

躺在床上看书的苏倩抬头看向她们，杨妍和赵楠看了看韩珺，继续涂指甲油，赵楠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亮了，她打开手机，看到微信里男朋友丁松从篮球场发来的一个小视频“丁松抱着篮球大喊‘赢了赢了’，他身后的比分牌显示他们经济学院53:44赢了管理学院”。

赵楠轻声给丁松发语音：松哥好棒，一会儿到球场去找你。

赵楠一脸甜蜜地放下手机，杨妍撇着嘴瞟了赵楠一眼，韩珺也一脸不屑地瞅了瞅赵楠，继续练习讲解，苏倩羡慕地看着赵楠，她的手机又响了一声，看到刚才新加的微信好友给她发来回复“周六下午2点到店面试

”。1. 宾馆 客房 内 晚

穿着球衣的丁松趴在赵楠身上亲吻着，赵楠推起丁松。

赵楠：臭死了，洗澡去。

丁松看到赵楠修长的手指上新涂的指甲油，他舔咬着赵楠的手指，埋下头亲吻得更加热烈，赵楠呻吟起来。

  1. 赵楠家 内 日

赵庆华坐在客厅沙发上随意调换着电视频道，电视里放着一些古装、抗战、都市言情、家庭伦理等电视剧以及一些相亲娱乐节目，刘玉香从厨房端出一锅粥放到餐桌上，其他碗筷、馒头、小菜这些已经在餐桌上摆放好。

刘玉香：吃饭了。

刘玉香坐下来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吃起来，赵庆华放下遥控器，起身走向餐桌，电视停留在体育频道（画外）“在B组的一场比赛中，英超劲旅托特纳姆热刺队做客梅阿查球场迎战意甲国际米兰……”赵庆华走到餐桌旁，沉着脸看了看正在吃饭的刘玉香。

赵庆华：妈，吃饭了。

赵庆华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坐下来，却没有动筷子。

刘玉香：今天到厂里别又忘了，小雪这产假说到期就到期。

赵庆华沉着脸坐着，不吱声，孙翠兰拄着拐杖走出房间，赵庆华起身拿碗给孙翠兰盛粥。

赵庆华（嘀咕）：说了多少次，等妈上桌了再吃。

刘玉香捧着饭碗愣了一下，继续吃饭，孙翠兰拉长了脸坐下来，把拐杖靠到餐桌旁，端起碗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三人相顾无言，赵庆华瞟了一眼孙翠兰，又看向刘玉香，孙翠兰吃了几口放下碗筷，吃力地拄起拐要离开餐桌，赵庆华赶忙伸手去扶，孙翠兰径自拄拐起身，走向自己房间。

赵庆华：怎么了妈，不吃啦？

孙翠兰：粥有点稠，胃子不舒服。

赵庆华瞅了一眼刘玉香，刘玉香自顾自又盛了一碗粥，继续吃，孙翠兰穿上外套，拄着拐从房间走出来，走进厨房，拖出买菜的小拖车，赵庆华赶忙扒拉碗里的饭。

孙翠兰：你吃你的，我一个人去。

赵庆华：我跟你一块去。

赵庆华丢下碗筷，接过孙翠兰手里的小拖车，抢到门口忙不迭地换上鞋，打开门，扶孙翠兰走出去。

孙翠兰：回去再穿一件，早上凉。

赵庆华赶忙回屋，到房间里拿出外套，刘玉香挑拣着盘子里的小菜。

刘玉香：今天不用上班吗？

赵庆华：我明天的班。

赵庆华闪身出门。

刘玉香：买点泡芙回来。

赵庆华关上门，刘玉香吃着饭，看着对面孙翠兰吃剩的半碗粥，气得扔下碗筷。

  1. 单元楼 内 日/小区 外 日

赵庆华扶孙翠兰走下楼梯。

赵庆华：这都几婚了，四婚了吧，还好意思摆酒啊。

孙翠兰：你甭管人家几婚，请到了就得去。

赵庆华打开单元门，孙翠兰拄着拐，踢了一脚堆在过道里的一摊杂物，走向单元门外。

孙翠兰：没素质，乱堆乱放，物业也不管管，整天就知道收物业费。

孙翠兰走出单元门，把拐杖交给赵庆华，赵庆华把拐杖插进小拖车里，上前扶孙翠兰，孙翠兰背起双手，健步往前走去。

赵庆华：那还包五百？

孙翠兰：五百？楠楠考上大学那会儿，人家就包了八百，人家现在结婚，怎么也得包个整吧。

赵庆华：包三回了。

孙翠兰：这钱我来出，不用你出……我说你们厂子咋回事嘛，半年下来了，就发个基本工资，这哪成啊，你还到厂里问问去，全家就指着你这点进项，我那点退休金，除了给你们买买菜，剩下的都往医院跟药店送了，那个呢，不往家里拿钱，还往外倒贴钱，脾气还不小，瞧她刚才吃饭那样儿，眼里是有你还是有我？

赵庆华：她是一心想把老万的蛋糕店盘下来，定金又凑不齐，有点着急，最近又报了个糕点师培训班，晚上还要出去上课。

孙翠兰：我说你这一家之主就这么当的？就由着她这么折腾？老万那店是开不下去啦，她真以为生意那么好做，钱那么好赚啊。

小区非机动车车棚里，胡春明正用力把自己的电瓶车从一排拥挤的车子中间往外抽，站在车后的武斌搬动车尾帮胡春明把电瓶车挪出来，胡春明跨上电瓶车往车棚外走，武斌一边从手提袋里掏资料一边

追向胡春明，手提袋上的水牛玩偶不停地晃动，他不小心撞倒一旁的自行车，车子接连倒下来，他摸了摸小腿，趔趄着，满脸堆笑追到胡春明面前。武斌：要说这8个车间主任，我武斌最佩服的就是您胡主任了，车间管理有一套，产能也是屡破纪录，年年都先进，先进中的先进，全厂上下没有不服的，比董事长都好使。

武斌把资料递到胡春明面前，又赶忙从手提袋里掏出一支笔递过去。

武斌：您就搁这儿画一下，您一签，他们肯定都签，谁让大伙都服您呢。

胡春明翻看这份资料，文件首页标题写着“关于成立浩阳轮胎厂工人联合会筹备组的申请”（简称《申请》），《申请》下面附着一张工会筹备组成员信息表，表中列着“胡春明、赵庆华、范嵘、何家强、武斌”的个人信息，武斌已经在自己那一行的后面签了名，胡春明翻看到《申请》后面还附着一份题为“关于成立浩阳轮胎厂工人联合会的筹备方案”（简称《筹备方案》），胡春明掏出手机对着资料拍照，武斌赶忙伸手挡住资料。

武斌：签完再拍嘛，胡主任，签完再拍。

胡春明：我拍下来给车间里的弟兄们看看都不行？刚才还说都服我的。

武斌：这不都还没签字嘛。

胡春明把资料塞回给伍斌，收起手机要骑车离开，武斌拽住胡春明，又把资料塞到胡春明面前。

武斌：您先把字签了，签完字随便您怎么拍，拍下来拿到车间里给弟兄们好好看看，把弟兄们都发动起来，有您胡主任亲笔签名，我看谁还敢不听。

胡春明接过资料，迅速掏出手机给资料拍照，武斌不停劝阻。

武斌：胡主任，胡主任……

胡春明挡开武斌，继续给资料拍照。

赵庆华和孙翠兰向小区门口走去。

孙翠兰：找个班上着就挺好，瞎折腾，关键咱折腾不起啊，亏了钱还是我们跟着倒霉，就咱们小区到菜场这段，两年，倒了不下五家蛋糕店。

赵庆华：我也是叫她再考虑考虑。

一男一女两名小区物管人员从一个单元门里走出来，孙翠兰带赵庆华拐向车棚方向。

孙翠兰：走这边，那两个收物业费的。

赵庆华看了看物管人员，跟上孙翠兰。

胡春明收起手机，把资料还给武斌。

胡春明：你让他们几个先签，他们签完我肯定签。

胡春明骑车出发，武斌一把攥住胡春明的衣襟，电瓶车一下趔趄，胡春明赶忙撑住车子，抬头瞪着武斌。

武斌：签一下嘛，胡主任，都说好的。

胡春明看到赵庆华和孙翠兰从车棚另一边走过来，他撅噘嘴示意武斌，武斌转头看过去，胡春明趁机骑车离开。

武斌赶忙回头：哎……

胡春明骑车走远，武斌转头追向赵庆华和孙翠兰。

武斌：婶儿，婶儿，买菜去啊。

孙翠兰瞅着伍斌，武斌把资料和笔塞到赵庆华面前。

伍斌：华哥，都搞好了，在这儿签一下。

赵庆华翻看资料。

孙翠兰：这什么东西啊，让我家庆华签？

武斌：找厂里要奖金的，婶儿，（对赵庆华）刚才碰到春明主任，他刚好有急事要出去，叫我晚上到他家里签，要不华哥您也先签喽。

赵庆华看着《申请》下面筹备组成员名单。

赵庆华：这个范嵘是谁？怎么没印象？

武斌：这个厉害了，人力资源部新上任的主任助理，人家到底是内行，一上任就找到我，主动要求加入筹备组，晚上我先到春明主任家，签完了直接到她那儿，都说好了，华哥您这再一签，这事儿就算成了。

赵庆华接过武斌手里的笔，准备签名，孙翠兰绷着脸，吭了两声，赵庆华看了看孙翠兰，停住笔。

赵庆华：我明天先到厂办去问一下陆会计。

武斌：没用的，华哥，夏主任家我都去找过好几回了。

赵庆华：厂里现在这情况，你还到处找人搞这东西，这不找事吗，他有好脸对着你才怪。

武斌：那我不管，厂里的问题又不是我们造成的，把奖金扣着算怎么回事儿啊，该发的必须得发，再说了，在咱们厂成立工会是区总工会年初就定下的，文件上写得清清楚楚，现在正好，趁着扣奖金这事儿，咱们把工会给弄起来，工会一成立，咱们就去找姓杨的谈判，得让姓杨的知道，这不是旧社会，这个厂他一个资本家说了不

算！赵庆华四下看了看：你嚷什么嚷，奖金不会少你的，我明天就去找陆会计。

赵庆华把资料塞回给武斌，扶孙翠兰往小区门口走去。

武斌：华哥……你一个两个去没用的，团结力量大嘛，华哥……

  1. 菜场 内 日

孙翠兰一边吃着酱饼一边在菜摊前挑拣胡萝卜，酱料沾满她的嘴巴。

孙翠兰：这个伍斌啊，你要离他远一点，还找你们老总谈判，口气倒不小，上个月来我们家，也是找你签字，说什么要联名举报你们老板强制工人加班，让我给堵回去了，那单位安排加班不是很正常嘛。

赵庆华：厂里也是，加班不给加班费，也不安排调休。

孙翠兰：那举报老板就能要到加班费啦？弄个工会就能拿到奖金啦？这工会到底干什么的？

赵庆华：就是厂里的工人组织，代表工人跟厂里谈判的，工人有什么想法有什么要求都可以通过工会向厂里提。

孙翠兰转头看了看赵庆华，然后把挑拣好的胡萝卜递给摊主。

赵庆华：都他自己说的，谁知道真的假的。

摊主：7块4，（往袋子里添了一个小胡萝卜）8块2，给8块钱。

孙翠兰抻着脖子查看电子秤，摊主等孙翠兰看好秤，把胡萝卜递给孙翠兰，孙翠兰从钱包里掏出一张10元递给摊主，摊主低头找零，孙翠兰趁机往塑料袋里又塞了一个胡萝卜，摊主看到孙翠兰的举动，拉下脸，孙翠兰冲摊主笑，把胡萝卜递给赵庆华，赵庆华把胡萝卜放进小拖车里，摊主把两枚硬币扔给孙翠兰，孙翠兰接到其中一个，另一个掉到满是污垢的地上，她弯腰从地上捡起硬币，擦了擦，瞅向摊主，摊主自顾自整理菜摊，孙翠兰自觉没趣，离开菜摊，走向前面卖鸡蛋的摊位，赵庆华跟上去，孙翠兰把吃完酱饼的纸袋随手扔到地上，抹了把嘴开始挑拣鸡蛋。

孙翠兰：明天到厂里跟人家好好说，人家开那么大一个厂，还要养活那么多人，也不容易。

赵庆华：它不容易不也是为了挣钱嘛，听厂里人讲，这姓杨的在国外有好几套别墅，再看我们工人，天天起早贪黑，加班加点，这奖金说不发就不发了，就给你拖着，现在8个车间只开了4个，不上班的连基本工资都没有，就领一点生活费。

孙翠兰：你管人家干嘛，啊，把自己顾好就行了，再说了，拿人家的钱，就得服人家的管，人家还提拔你做了车间主任，工资涨了两千多块，凭什么呀，真就你能力强？还不是看中你为人忠厚老实踏实肯干嘛，这时候就更应该给下面人做好表率，不要让人说出闲话来。

孙翠兰把鸡蛋递给赵庆华，赵庆华闷闷不乐，把鸡蛋放进小拖车里。

孙翠兰：轻点，放最上面。

孙翠兰付完买鸡蛋的钱，领赵庆华继续往前走。

孙翠兰：都跟这个武斌学，动不动就举报，就要找领导谈判，最后把人得罪了不说，再什么都捞不着，吃亏的还是你自己，厂里人再说些风凉话，不仅看不起你，骂你忘恩负义，再有落井下石背后使坏的，你这车间主任都别想干了，保不齐工作都得丢。

赵庆华拖着小车听孙翠兰说话，孙翠兰突然正襟扶住赵庆华的手臂往前走，赵庆华看到孙翠兰的好朋友蔡琳正把刚买的两根黄瓜塞进背包，她头上架着墨镜，脸上画着淡妆，脖颈系着亮丽的丝巾，背包带下晃荡着可爱的卡通挂件，显得时尚而有活力，因此很难想象她与孙翠兰年龄相仿。

孙翠兰：老蔡。

蔡琳：哎，翠兰，买菜啊。

孙翠兰：你这是……

蔡琳：出去逛逛，过来买两根黄瓜带着当午饭。

孙翠兰：去哪逛啊？你等等我，我回家收拾一下，跟你一块去。

蔡琳：我，我刚叫了车，马上就到，不知道人家会不会等。

蔡琳的手机响起来。

蔡琳：你看，说到就到了。

蔡琳要接电话，孙翠兰上前抢下蔡琳的手机，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蔡琳。

孙翠兰：哎呀，你不接他电话就是了，一会咱俩坐车去，我这就回去收拾，你来我家等吧……要不你再逛一会儿，我收拾好了来找你。

孙翠兰笑着领赵庆华离开，蔡琳无奈，孙翠兰停住脚步，转头走回来。

孙翠兰：老蔡，你今天也别出去瞎逛了，我一会

儿带你去个好地方，新丽服装城搬迁，全场大甩卖，就在菜场后面，我听12栋的胖大李说，一件羊毛大衣才一百多块钱，一会儿咱俩去看看，也淘两件回来。蔡琳：你去吧，我不用。

蔡琳的手机再次响起，她躲开孙翠兰两步，接通电话。

蔡琳：喂，刚才实在不好意思……哦，你就停在路口，不用开进来，菜场人太多不好调头……对，我已经出来了，最多两分钟，好的，好的。

蔡琳挂掉电话：我真得走了，车子在路口等着呢。

赵庆华向蔡琳挥手道别，蔡琳拔腿往门口走去。

孙翠兰：喂，老蔡，你去哪儿啊？

赵庆华：妈。

孙翠兰嘀咕：我问一下怎么了。

蔡琳停住脚步，叹了口气，转过身，露出微笑。

蔡琳：我到宏美家具港去逛逛，我想把家里的沙发换了。

蔡琳转身往门口走去，孙翠兰扶赵庆华跟上来。

孙翠兰：你家那沙发不好好的吗，干嘛要换呀？

蔡琳回头向他们礼貌地笑了笑，快步走出菜场，孙翠兰松开赵庆华的手臂。

孙翠兰：呵，一把年纪了，扮什么俏，瞧那张脸抹的……唉，也不怪，折腾折腾也好，老伴走了，儿子又在国外，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孙翠兰领赵庆华往前走去，一个叫粱若甫的小伙子往赵庆华的小拖车里塞了一张“家具展销会”的传单，然后沿菜摊一路派发过去，孙翠兰走向一个卖肉丸的摊位。

孙翠兰：哎，楠楠晚上回来吧，煮鱼丸给她吃。

赵庆华赶忙掏出手机看了看，给赵楠打去电话。

  1. 宾馆 房间 内 日/菜场 内 日

赵楠躺在床上依偎着丁松酣睡，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亮起来，是“爸爸”来电，手机只是亮着，没有声音，也没有震动，来电被挂断，屏幕显示4个未接来电。

孙翠兰走向一家卤菜店，赵庆华扶着小车听着电话，他的面前就是一家卖泡芙的糕点店，孙翠兰看了看赵庆华，向窗口前挤去。

赵庆华放下手机：这死丫头，跑哪去了！

赵楠醒来看着丁松，丁松也醒过来，看着赵楠，俩人笑起来，赵楠突然惊坐起身，拿起手机查看到未接来电，匆忙下床到窗边的角落里打电话，同时示意丁松不要出声。

赵楠：喂，爸。

丁松坐起身，看了看赵楠，然后掀开被子，走进洗手间，冲洗起来。

赵庆华边听电话边拖着小车，紧跟着孙翠兰走向一个肉摊。

赵庆华：你搞什么，不打回来，打过去又不接，今天周五不知道啊。

赵楠：我，我手机好像有点问题，听不到铃声，也不振动。

孙翠兰看着摊主在电子秤上称肉：又涨价了？

摊主把猪肉递给孙翠兰：上个月就涨了，25块3，给25。

孙翠兰接过猪肉，递给赵庆华，赵庆华赶忙上前把孙翠兰手里的猪肉接下来，然后用肩膀夹住电话，把猪肉放进小拖车里。

赵庆华：晚上你自己回来还是我去接你？

赵楠：晚上有股市模拟课，我明天，明天一早回去。

赵庆华整理好小拖车里的菜，拿好手机，跟上孙翠兰。

赵庆华：股市模拟课不是在下午吗。

赵楠：课调了。

赵庆华：哦，那你下午干嘛？

赵楠：剧社有排练。

赵庆华停住脚步：还玩呐！

孙翠兰转回头看着赵庆华。

赵庆华：11月4号考试，你自己算算还有几天。

赵楠低下头不吱声，赵庆华跟上孙翠兰。

赵庆华：你这会儿在干吗？不打电话回来，上午不是没课吗。

赵楠：我在图书馆找几本书。

赵庆华：给你买的复习资料看了吗？

赵楠：看了。

赵楠握着手机，等待赵庆华挂电话。

赵庆华：你那手机明天带回来我拿到店里去给你修一下。

赵楠：哦。

赵庆华：剧社不要去了，给我好好复习准备考试，听到啦？

赵楠：哦。

赵楠看着手机，等待赵庆华挂电话。

丁松（画外）：把我包里的洗面奶拿给我。

赵楠一阵慌乱，挂断电话，赵庆华一脸狐疑，看了看手机，跟上孙翠兰。

丁松走出洗手间，看了看赵楠，在包里翻找洗面奶，赵楠看着丁松，她扔下手机，走到丁松身后搂住他，亲吻他的后背，突然一口咬住他的肩胛。

丁松：啊哦，（揉着肩胛）狗啊你！

赵楠走上前用漂亮的十指划

丁松的胸膛：你喊什么喊，啊？赵楠一只手向下滑去，抚摸丁松的下体，丁松笑着，享受着，他一把抱起赵楠，把她扔到床上，顺势压到她身上，俩人抚摸亲吻，赵楠翻身把丁松压在胯下，纵情驰骋，丁松舔咬着赵楠红色与黑色的十指。

  1. 新城广场 运动品店 内 日

营业员帮丁松试穿一双篮球鞋，赵楠在货架旁看着手里的一只女鞋，丁松试好球鞋走过来，赵楠赶忙把手里的鞋子放回货架。

丁松拿起鞋看了看：试一下，喜欢我送给你。

赵楠：没有，不用，我随便看看，你买好啦？

丁松举起鞋子问营业员：美女，这款打折吗？

赵楠踮起脚抢丁松手里的鞋：你干嘛，真不用。

营业员正给丁松的篮球鞋打包：不好意思，那款是我们店的新款，不参加优惠活动。

丁松看了看鞋子上“398元”的标价：哇喔。

赵楠把鞋抢下来放回货架：我有鞋穿，不用你买。

赵楠拉丁松走向收银台。

丁松：麻烦把刚才那双女鞋也包起来，37码的，两双一起付。

营业员：好的。

营业员过去拿鞋，赵楠着急。

赵楠：你干嘛啊，真不用，要买我自己买，不用你买。

丁松：嘘，我想送给你，下个月全市校际联赛，就穿着这双鞋去给我加油。

赵楠笑了，看着营业员把鞋子拿过来。

赵楠：那我试一下，（坐下来试鞋子）那一会儿吃饭我来买单。

赵楠低下头试鞋，丁松看着赵楠。

  1. 新城广场 餐厅 内 日

赵楠和丁松坐在餐厅一角吃饭，苏倩把一份沙拉放上他们的餐桌。

苏倩：给你们这份加了量，酸奶也多放了一点。

丁松：谢谢。

苏倩收拾他们桌子上的空餐盘。

赵楠：哎，昨晚吕杰又到图书馆去找你了吧。

苏倩默不作声，继续收拾餐桌。

赵楠（对丁松）：刚开始都是打电话问我，“苏倩在哪，我找一下苏倩，看到苏倩了吗”，现在把她行踪摸清楚了，每晚都到图书馆去给她占座。

苏倩：碰巧遇到的。

赵楠：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听我们剧社的人说，传媒学院有个学妹一直在追他。

苏倩收拾餐桌，没有理睬赵楠。

赵楠：最后真给人抢走了，别怪我没告诉你。

苏倩擦着餐桌：跟我有什么关系。

丁松面前的杯子被苏倩碰倒，果汁撒出来，丁松赶忙避让。

苏倩：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赵楠看着苏倩慌乱着擦餐桌，餐厅经理向苏倩这边看过来。

丁松拿起一根面包棒沾上奶油送向赵楠嘴里，赵楠意会，嗔怒，捶了一下丁松，张开嘴咬面包棒，俩人笑起来，苏倩抱着一摞盘子吃力地放到餐厅自助区的柜子上，看向角落里嬉闹的赵楠和丁松。

餐厅经理：发什么愣啊，6桌点餐，11桌上两份意面。

苏倩回过神，赶忙动起身来。

  1. 新城广场 外 日

丁松拎着鞋子走在前面，赵楠走在丁松后面，费力地接听电话。

赵楠：提前到几点？喂，周老师，能听见吗？喂，是两点吗？喂，喂……

赵楠用力拍打手机，她抬起头看向面前一张绚丽的气势逼人的苹果手机巨幅墙体广告，广告上写着“大屏幕上见”，她看向丁松，向丁松走过来。

  1. 校园 外 日

丁松一手拎着鞋子一手牵着赵楠走在校园里。

丁松：那你是希望他们知道还是希望他们不知道？

赵楠：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丁松：应该知道了吧，不然每个月也不会多给我800块钱生活费。

赵楠：什么意思啊？我花你很多钱啊？

丁松：不是，他们说我是男生，交朋友要大度一点，多照顾别人一点。

赵楠：那他们有没有问过你啊，要看我照片，或者要你把我带回家给他们看看什么的？

丁松笑了：给他们看看？有什么好看的。

赵楠：你不想让他们认识我吗？

丁松：无所谓啊。

赵楠：无所谓？

丁松：对啊，我觉得好就好了，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啊。

赵楠：当然有关系了，不让他们知道，那我跟你在一起算什么。

丁松停住脚步，松开赵楠的手，看着赵楠。

丁松：算什么？你说算什么？你家里人不知道吧，那你说，

咱俩算什么？赵楠：我……

丁松：那可以啊，马上国庆节放假我不留在学校训练了，我带你去我家，让他们好好看看你，然后你再带我去你家，让你家人也好好看看我。

赵楠：不要。

赵楠低头往前走去，丁松跟上去。

赵楠：我不是怕他们反对让你为难嘛。

丁松：反对？反对什么？这我自己的事，他们凭什么反对啊。

赵楠笑了：父母当然有权力——

丁松打断赵楠：没这个道理，父母怎么了，父母就可以不尊重孩子意见，就可以随意取代孩子的想法啦？

赵楠低下头，沉默不语，丁松看了看赵楠。

丁松：所以每次看你接你爸电话，被吓得脸色惨白，我就觉得很不值，至于吗，告诉他们就是喽，怎么啦，我自己的事我还不能做主啦！

赵楠看了丁松一眼，依偎着他向前走去。

赵楠：不要。

  1. 校园 外 日

韩珺拿着黑封皮工作簿，接着电话从办公楼里走出来。

韩珺：你先听我说嘛，汪会长……

手机里传出一阵愤怒的说话声，韩珺把手机从耳边拿开一点。

韩珺：汪会长，汪会长，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我没说不给你们办活动，我只是把昨天团委大会相关会议精神传达给你……

几名同学迎面走来，向韩珺问好，韩珺对他们点头微笑，尽显老练。

韩珺：到10月19号校庆结束之前，除了校庆方案里确定下来的节目，社团其他活动全部暂停，昨天你们电影协会的韩秘书不是过来开会了嘛，回去没把会议精神传达给你吗？

手机里又传出一阵咆哮声，韩珺又把手机拿开一点。

韩珺：要不你们先把活动方案报过来，等校庆结束……喂？喂？

韩珺看着手机，笑了笑：呵，找方主席……

赵楠看到前方迎面走来的韩珺，她松开丁松，拐向一个路口。

赵楠：我到剧社去了。

丁松：鞋子拿去。

赵楠接过鞋子，走向剧社，丁松向韩珺迎面走去。

  1. 一鸣剧社 内 日

同学们在舞台上搭建场景，周洲坐在前排观众席上，正用手机给一份文件拍照，文件标题写着“关于邀请南湖大学一鸣剧社参加第16届全国大学生戏剧节的函”（简称《邀请函》），他把拍好的照片通过微信发送给韩珺。

赵楠（画外）：周老师。

周洲抬起头看到赵楠：快去换衣服，马上排练了。

赵楠拔腿小跑向后台。

  1. 校园 外 日

韩珺打开手机微信，看到周洲发来的《邀请函》照片，她停下脚步，似乎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

丁松（画外）：韩珺……韩主席……

韩珺转头看到马路对面的丁松，向他挥手问好，然后低下头继续看着手机，往前走去，丁松穿过马路，向韩珺走过来。

丁松：我们比赛经费什么时候下来？等着订队服呢。

韩珺：呦，球鞋都备好啦。

丁松：要不你们社联给我们备？

韩珺笑了笑，手机响起来，她向丁松示意一下，接通电话，丁松等在一旁。

韩珺：你好，周老师……

  1. 一鸣剧社 内 日/校园 外 日

周洲与韩珺通电话，面前放着《邀请函》和话剧《似是而非的生活》剧本。

周洲：喂，韩珺，我刚才在微信里发了张照片给你，看到了吧。

韩珺：哦，我还没太注意，怎么了？

周洲：就是马上厦门要举办一个全国大学生戏剧节……

韩珺：哦。

周洲：对，在厦门，我们剧社有一部戏被选上了，要参加戏剧节展演，我刚才给你发的就是这个戏剧节的邀请函，就是想问你一下，像这种活动，学校有没有一些经费方面的保障啊？

韩珺：哦，这个……应该没有。

周洲：没有是吧……

韩珺：对，首先社团上交给我们的会费肯定是没有办法保障这部分费用的，会费只能保障社团基本的活动支出，比如你们剧社日常的排练和演出，你们算是比较特殊的，因为平时活动很多，什么服装、化妆、道具这些，支出很大，你也知道，周老师，你们剧社就那三十来个人，能收多少会费啊，所以每次我们讨论会费使用的时候，经常要厚着脸皮去争取那些活动比较少的社团的调

剂金来保障你们这块活动的正常开展……周洲：哎呀，谢谢，谢谢……

韩珺：没有没有，为社团做好服务是我们的本职工作……除了会费这块，还有一个就是我们的社团指导中心，每学期开学都会要求社团上报本学期的重大活动安排，中心汇总后会交到我们社联审核，审核通过了，团委那边就会编预算，那在活动开始之前就可以通过指导中心把活动方案和经费申请提交给我们，我们审批同意后会把材料交到团委，团委再根据预算进行拨款，你像他们篮球协会，（看了看丁松）一开学就上报了参加全市校际联赛的活动计划，那他们把经费申请提交上来批得就比较顺利，你们这个戏剧节，我估计之前应该没有上报。

周洲：没有，是没有，也没想到能入围，确实没想到，全国120所大学报了94个剧目，最后只有18部戏入围，我还没把入围的消息告诉他们，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把经费落实下来，再跟他们一起讲。

韩珺：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周洲：对对对……

韩珺：确实不好意思，周老师。

周洲：没事没事，我就是问问。

韩珺：你们可以拉点赞助嘛，在戏里面植入点广告什么的，像你们参加这种全国性的演出，应该有商家愿意赞助。

周洲：这个戏肯定不行，我在创作的时候就考虑到了，因为这个戏讲的是年轻人在现实和梦想之间挣扎，然后勇敢地揭示生活真像，最终实现自我成长的这么一个故事……

韩珺敷衍地听着：哦，哦……

周洲：对，你听这个故事主题，就应该能想象出来它有很多内心戏在里面，植入广告的话，那这个戏的表现力和感染力肯定会受到影响。

韩珺装作非常受教：哦……

周洲：对，这确实要取决于整部戏的表达需要，但是有的戏，比如我上一部作品《等待艾米》，我就用了很多外部动作和事件去推动故事发展，因为这部戏说的是人与人之间，人与社会之间——

韩珺打断周洲：周老师，周老师，这次学校50周年校庆，你们剧社好像没报节目上来嘛。

周洲：哦，这个，这个好像，是没报……

韩珺：有点说不过去吧，周老师，校庆这么隆重的事，人家法学院和管理学院两个二级学院的话剧社都报了节目，你们一鸣剧社作为学校社团，是不是更应该主动一点啊，节目好坏另说，态度问题，是不是。

周洲：是是是，确实是应该结合校庆排点东西出来。

韩珺：对嘛，论专业能力、艺术水准，你们肯定比他们强多了。

周洲：过奖过奖。

韩珺：要不周老师您琢磨琢磨。

周洲：那我考虑考虑。

韩珺：太好了，那就谢谢周老师了，哦，周老师，你们到厦门去参加这个戏剧节，一定要提前把活动方案报过来，方案通过了才能正常去参加。

周洲：这个你放心，已经在准备了，你忘啦，上学期我们剧社参加南湖市文化节，不也是按照你们要求提前报了活动方案嘛，我让赵楠报过去的。

韩珺：这个不是我们要求的，这个是学校《社团管理条例》里面规定的。

周洲：哦，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意思。

韩珺：没事，周老师，那您先忙。

周洲：好嘞好嘞……

韩珺：那周老师再见。

周洲：再见再见。

韩珺挂掉电话，丁松看着韩珺，等待她的答复。

韩珺：你们比赛经费我早就批过给方主席了，上周就批了，他还没批吗，啧，我都提醒过他好几次，可能最近一直忙着校庆的事，把社团这块给耽搁了，这样，晚上团委冯书记到我们社联开会，我帮你再问一下，你们比赛是11月份对吧，肯定能赶上，你放心好了。

韩珺笑着拍了拍丁松的手臂，走开，丁松将信将疑，看着韩珺走远。

  1. 一鸣剧社 内 日

舞台场景是一家餐厅，演员们陆续就位，做着最后的准备，周洲把《邀请函》夹进剧本走上舞台。

周洲：来，开始了，开始了，都坐好，坐好……

杨超和赵楠站到舞台边，演员们全部就位，等待周洲指令，周洲胡乱翻了两下剧本，抬起头看着他们。

周洲：排练之前，我说两句……

演员们看向周洲，赵楠和杨超也走过来。

周洲：虽然是排练

，但是我的要求一直都是，希望大家把每次排练都当成是正式演出去演，把握住人物的状态，每个动作，每个表情，每句台词，用心体会它们背后的情感动机，用心记住每一次表演的感觉，然后发挥你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不停地挖掘，不断地尝试，争取每次表演的时候都能有新的突破新的状态呈现给我……周洲看着同学们，又低下头翻看剧本，同学们努力理解着周洲的话。

周洲：剧本只是，只是给大家提供一个表演的基础，要想让你的人物放光发亮，魅力四射，就需要我们在平时的排练中用心体会，不断地揣摩，然后大胆地尝试和创造……其实表演就是不断突破自我的过程。

同学们看着周洲，都有些懵懂，赵楠轻轻鼓起掌。

周洲：好了，准备开始吧。

演员们重新就位，赵楠和杨超回到舞台边，做好准备。

周洲：Action！

杨超走进餐厅，赵楠挎着包靠近杨超。

杨超：进来呀。

赵楠走进餐厅，看着那些衣冠楚楚谈笑风生的顾客，杨超把赵楠拉到餐厅中间的一张空桌旁，绅士一般把赵楠肩上的包拿下来挂到椅子后背，服侍赵楠坐下来，然后坐到赵楠对面，服务员上台把菜单呈给他们，恭敬地站到一旁等待为他们点餐，赵楠从菜单上抬起头看向杨超，杨超翻看着菜单，没注意到赵楠，赵楠往前挪动身体，俯下身凑近杨超。

赵楠：喂，我们走吧，这地方太贵了。

周洲看着他们的表演，在剧本上做标注。

杨超向服务员打了个响指，服务员准备记录。

杨超：嗯……给我来一份西冷牛排，六成熟，黑椒汁多放点耗油，一杯朗姆可乐鸡尾酒，给我对面这位漂亮的女士来一份菲力牛排，八成熟，用橄榄油煎，再加一杯马提尼，谢谢。

杨超把赵楠和自己手里的菜单收齐递还给服务员。

杨超：哦，菲力牛排不要放洋葱。

服务员：好的，稍等。

服务员下场。

杨超（对赵楠）：知道你不爱吃洋葱。

赵楠脸上挤出点笑意，看向周围衣着光鲜的宾客，服务员上台给他们端来两杯酒，杨超把餐巾铺到面前，掏出手机。

杨超：来，拍张照。

杨超端起酒杯把脸伸进镜头，赵楠不情愿地探出身子配合杨超合照。

杨超：把酒端起来。

赵楠端起酒杯，挤出笑意与杨超合照，杨超摁下快门。

杨超：我来发到群里。

杨超一脸欣喜摆弄着手机发照片，赵楠端起酒杯喝酒，她看着杨超，又看向周围优雅得体的宾客，杨超放下手机，满意地看向赵楠。

赵楠：6000块钱稿费，这一顿饭就吃掉700多。

杨超收起笑容，看了看两边宾客。

杨超：出来庆祝一下嘛，这可是我发表的第一篇小说，赚的第一笔稿费。

赵楠：但是我们没必要来这种地方啊。

杨超：那我们应该去哪？还到小区后门那条烂街上吃麻辣烫？吃石锅饭？还是吃五块钱一份的葱油饼？

赵楠：都可以啊，我喜欢吃葱油饼。

杨超：你也喜欢吃牛排，那为什么不能来这里，你知道这篇小说发表对我意味着什么，（牵起赵楠的手）你不为我高兴吗？

赵楠坐直身体，缩回手：我当然高兴了，但是……

周洲在剧本上做标注。

杨超：你觉得我赚的太少，不配来这种地方，你觉得我非得像他们这样，穿着名牌西装，开着高档汽车，才能带你来这种地方……

四周的宾客看向他们，赵楠感到无所适从。

赵楠：没有，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杨超：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老是说我在家无所事事，现在我做到了，我的小说发表了，可以带你来这种地方了，你还是不高兴……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赵楠看着杨超，然后站起身，拿上包。

赵楠：至少他们不用为下个月的房租发愁。

杨超：坐下来……晓雨，坐下……（猛拍桌子）我叫你坐下！

周围的宾客看向他们，赵楠把包挎到肩上，看着杨超。

赵楠：四年，除了这篇小说，灵感还是我的，你还做了什么？跟我一起庆祝？多排场，多体面，简直一个庆功晚宴，我是不是应该为你高歌一曲，或者为你跳一支舞，配上这条你给我新买的裙子，“Bravo，Mr Yu，You’reso a

mazing！”这样你就开心了，就觉得自己真的成功了，快看一下手机，你那些小学同学大学同学，那些三姑四舅七叔八婆，都在夸你等你给他们发红包呢，多有面子，你看，我为你化的妆，漂亮吧，给你挣足面子了吧……周洲看着赵楠，被她的表演打动。

赵楠：但是其实，你比谁都清楚，你只是想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以及心里仅剩的那一点自尊。

服务员端着餐盘再次上台给他们上餐。

赵楠：我先走了，晚上还要加班做文案，好好享用你的牛排。

赵楠走下舞台，周洲带头鼓起掌，赵楠看向周洲和同学们，笑了。

周洲：来，准备下一场。

同学们开始布置下一个场景，《邀请函》从周洲手中的剧本里掉下来，落到赵楠脚边，赵楠捡起《邀请函》递还给周洲。

赵楠：周老师。

赵楠无意中看到《邀请函》上的内容，仔细看起来，惊喜洋溢出来。

赵楠：周老师！

周洲笑看着赵楠，表示确认。

赵楠：入围了！入围了！厦门戏剧节，我们入围了！

同学们纷纷围观过来抢看《邀请函》，欢呼声和尖叫声响彻舞台，周洲站在一旁笑看着他们。

同学们纷纷埋怨：怎么不告诉我们呀，就是啊，周老师，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啊……

周洲：Surprise！

赵楠和同学们都笑了，张阳等几名同学异常活跃，他们拍打桌椅齐声欢呼“一鸣剧社，一鸣惊人，一鸣剧社，一鸣惊人……”

赵楠笑着看向张阳他们，蒋雅兴奋地搂住赵楠，周洲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周洲：所以接下来这一个月会很辛苦，请大家安排好时间，保证我们正常排练，我们要把这出《似是而非的生活》完美地呈现在全国观众面前。

同学们兴奋，欣喜，纷纷点头赞同。

周洲：赵楠呢，（赵楠举手示意）这次的活动方案还是你来搞，跟上次参加市文化节一样，回头我把戏剧节的活动流程发给你。

同学们赞赏地看向赵楠，周洲的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挑逗着他们。

同学们：什么呀？周老师，还有什么，快说呀，周老师……

周洲：知道这届大学生戏剧节的评委都有谁吗……朴存毅，袁菲，孟星辉，张翰，杨鸣，冯勇生。

周洲每说出一个人名，同学们就爆发出一阵欢呼，赵楠开心地看着同学们。周洲：还有件事，要提前说一下……

周洲收敛起笑容，同学们随之安静下来。

周洲：戏剧节从11月1号到11月13号一共12天，根据组委会安排，活动期间的餐饮和市内交通全部由组委会来保障，但是住宿和往返路费需要我们自己承担，我在网上查了一下，主会场附近的快捷酒店，标准间每天大概400块钱，你们可以拼房睡，房费平摊，这样算下来，12天就是2400，加上火车票，从南湖到厦门二等座496块，来回1000块钱，一共就是3400块，然后演出这块，有一部分服装要重新订做，化妆品也要买新的，还有一些道具要托运，再加上其他一些开销，平均下来每个人差不多4000块钱。

周洲看着同学们，张阳那几名活跃份子依然兴奋地嬉闹着，有两三名同学变得很平静，站在人群后面的周园攥着衣摆，低下头，其他人依然相互说笑着，赵楠被身旁的蒋雅带动，保持着微笑，但早已没有刚得知消息时的那种兴奋。

蒋雅举起手：学校应该有一些补贴吧……

蒋雅向周围同学看了看，赵楠注意听蒋雅讲话。

蒋雅：毕竟我们是代表学校去参赛的，最后上台领奖，（模仿主持人）“获得最佳演出奖的是，南湖大学一鸣剧社”（同学们笑了）说的可是我们南湖大学的一鸣剧社。

蒋雅看向周围同学，当她看向赵楠时，赵楠赶忙转过脸去，装作无所谓与身旁同学说笑，而周园以及那几名表情平静的同学则一脸期待地看着周洲。

周洲：社联那边我联系过了，他们说因为之前没有上报活动计划，所以团委那边没有这方面的预算。

蒋雅：这怎么计划啊，我们又不知道最后能入围。

同学们都在听蒋雅讲话，但是没有人帮腔。

周洲：大家回去就把各自经费的事情落实一下，有困难的提前跟我说，还有一个月时间，除了这两个

主角，其他调整都还来得及，我们不能因为个别人影响整个剧组，好不好，来，准备下一场。赵楠随同学们散开，继续布置场景，张阳他们还在嬉闹。

周洲：赵楠，你过来一下。

赵楠走过来，周洲翻看剧本，给赵楠说戏。

周洲：两个问题，第一个，这个地方“我们走吧，这地方太贵了”，说这句话之前，我觉得罗晓雨应该有一个思想斗争的过程，因为她既想给余凯留足面子，又想劝他离开这里，还不能影响整个气氛，所以你在挪动身体靠近他之前，是不是可以通过眼神、表情或者体态，把这种纠结和为难表现出来，当然，你刚才演的时候也有，但是我觉得还不是太充分太到位……你琢磨琢磨。

赵楠思考着，轻轻点头。

周洲：第二个，这里，“当然高兴了”，你刚才演的时候是这样说的吧……但我剧本里写的是“当然为你高兴了”，为什么不按剧本里的台词说？而且你说的时候语气很直接，很干脆，这个好像……因为到这里气氛其实已经有了变化，因为余凯说“那我们应该去哪”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有了不满，甚至是愤怒，晓雨肯定也能感受到他这种情绪上的变化，那晓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就应该是有顾虑的，而不应该是你这种很干脆很直接地说出来。

赵楠皱着眉头看着剧本，认真投入思考。

周洲笑了：确实有点难，你体会一下，是不是这样。

赵楠：我觉得“罗晓雨”这个人物，她对生活、对感情是有她自己的一个评价标准的，那就是“真实”，这个“真实”说得不仅仅是柴米油盐，她对生活、对感情同样具有浪漫主义的情怀和向往，但这种浪漫主义也是建立在这种“真实”的基础之上的，你看她吃葱油饼的时候，喜欢一半放甜酱一半放辣酱，然后跟余凯两个人围着一张饼转着吃，也能吃出莫大的喜悦和满足，所以她脚踏实地，又仰望星空，但绝不好高骛远，刚开始她被余凯那所谓的梦想迷惑，没有意识到这种虚幻和不切实际，她不断地给他鼓励，给他帮助，不断地容忍他，但是余凯的虚荣、浮夸、胆怯，他的天赋平平、好逸恶劳，却幻想着有朝一日梦想成真，这都让晓雨渐渐清醒过来，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选择，重新寻找生活的定义，那就是听从自己的内心，按照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去评价，去判断，去做选择，真诚地对待自己，对待生活，不被任何人左右，我想这也是周老师您在这部作品里最想要表达的，对不对……

周洲看着剧本，若有所思。

赵楠：所以我为什么说“当然高兴了”，而不是按照剧本说“当然为你高兴了”，因为我觉得余凯这篇小说能够发表，从晓雨内心来说，她是真的高兴，因为创意是她的，初稿也是她主笔的，她才是这篇小说的作者，那么小说得到发表她当然是由衷地高兴，所以才脱口而出，这就是罗晓雨的真实与真诚，我觉得晓雨的这种真实与真诚应该贯穿到故事的始终，这样她和余凯之间的反差与冲突会更丰富，更精彩，如果她过多地被余凯牵制，这种反差和冲突肯定会打折扣，反过来也会影响到对这两个人物的塑造。

周洲连连点头，在剧本的背页做记录，赵楠笑着，眼中熠熠生辉。

周洲：最后故事主题的表达效果肯定也受到影响，啧，我怎么没想到……

赵楠笑着，加入到同学们忙碌的舞台布景中，周洲抬头看向赵楠，五味杂陈，默默低下头看着手里的剧本。

  1. 蛋糕店 内 日

万彩玲正在操作间给一个生日蛋糕裱花，刘玉香把洗好的一盆水果放到蛋糕旁，观察万彩玲操作，万彩玲看了看刘玉香，让出操作位置。

万彩玲：来。

刘玉香接过万彩玲手里的奶油袋裱花，她的操作有些生硬。

万彩玲：花嘴拿直了，打慢一点，哎……

顾客进门（画外）：蛋糕好了吗？

万彩玲：等一下，（继续指导刘玉香）往里去一点，不要太靠边。

刘玉香抬起头向顾客微笑：不好意思啊，正在做，马上好，请问几岁生日？

  1. 蛋糕店 内 晚

刘玉香从微波炉里拿出盒饭放到

万彩玲面前，两人坐下来一起吃饭。万彩玲：你家老赵什么意见，同意你开了？

刘玉香：没说同意，也没讲反对。

万彩玲：你可想清楚了，现在蛋糕店那么多，生意不好做。

刘玉香：做得都一样，千篇一律，当然不好做了。

万彩玲抬眼看了看刘玉香，继续吃饭。

刘玉香：做这行，最重要的不是产品的好坏，而是服务。

万彩玲笑了：服务？什么服务？卖蛋糕能有什么服务？

刘玉香：就是想客户所想，甚至想她们想不到的地方，这样才有市场，才有钱赚嘛。

万彩玲：就做个蛋糕，哪那么多讲究。

刘玉香：我说到做蛋糕了吗？

万彩玲抬起头，困惑地看向刘玉香。

刘玉香：我说的是产品和服务……我问你啊，每次我们在吃蛋糕的时候其实是在干什么？

万彩玲看着刘玉香，坐起身子，感觉更困惑了。

刘玉香：是在制造快乐和分享快乐，生日、节日、庆典、纪念日，考试升学、朋友聚会，这都是快乐的时候，对吧，那我们可以围绕这些不同的主题，或者是客户不同的需求，进行个性化的服务定制，提升她们的快乐指数，你看前面那家4S店，我可以跟他们谈给他们提供蛋糕，每个车主提车的时候都给他们送个蛋糕开个小party，你是工程师，我就在蛋糕上画一把三角尺，你是老师，我就在蛋糕上做一块黑板，写上“老师好”三个字，你是律师，我就在蛋糕上写个法条“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哦，不对，这个是警察说的，而且字数也太多了……

刘玉香笑了笑，低下头继续吃饭，万彩玲看着刘玉香。

万彩玲：没你的蛋糕，我看他们的车也照样卖。

刘玉香：怎么可能一样，做生意最理想的状态应该是互惠和共赢，对买车的人来说，车在哪儿买其实没有多大区别，但是有些服务并不是哪里都能买到的，我的个性化的蛋糕服务可以提升他们的购车体验，那汽车店自然可以卖出更多的车，所以说服务的增值成本是最低的，但回报却是最高的。

万彩玲：这都那个培训班里教的？

刘玉香：不然我哪知道这些，其实他们搞培训也是这样，表面上卖的是课程，其实卖的也是服务。

刘玉香放下餐盘，站起身掀起衣摆露出小腹。

刘玉香：看看，平不平？每天120个burpee，30分钟有氧plank。

万彩玲赶忙向店门口看了看，刘玉香放下衣摆，坐下来继续吃饭。

刘玉香：从第一节课开始，老师就要求我们要锻炼身体，注意饮食和生活习惯，要我们保持体型，还教我们怎么穿衣服，怎么化妆，要我们注意自己的气质和谈吐，她说做蛋糕卖蛋糕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由此体现出来的生活态度，我们的气质、形象、言行举止就是我们生活态度的写照，要通过我们的形象把我们积极的生活态度传递给我们的客户，提升他们对我们产品和服务的体验，她说客户买蛋糕回去就是想给生活增添一些情趣和美好，所以我们要用自己得体的仪容和谈吐把这种美好传递给他们，让他们首先在我们这里就得到一次满足，最后他们可能记不住蛋糕的味道，但是他们肯定能记住这家蛋糕店以及卖给他蛋糕的这个人。

万彩玲看着刘玉香，刘玉香把几块肉夹到万彩玲的碗里。

刘玉香：给你吃，脂肪太高。

万彩玲一脸吃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饭碗。

  1. 赵楠家 内 晚

孙翠兰在厨房洗碗，赵庆华走进厨房拿起茶杯喝水。

孙翠兰：等一下，等一下。

孙翠兰赶忙擦干手，拿起热水瓶往赵庆华的茶杯里添开水。

孙翠兰：天凉了，多喝点热水。

赵庆华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孙翠兰：烫不烫？

有人敲门，赵庆华端着茶杯去开门，孙翠兰一把拽住赵庆华。

孙翠兰：嘘，收物业费的，不要出声。

赵庆华有些烦躁，看了看门口，屋里只有电视机的声音“来，女嘉宾，你的选择是，5、4、3……”门口又一阵敲门声。

男物管（画外）：请问有人吗，我们是小区物业的……

女物管（画外）：里面有电视机声，有人在家吗，开下门好吗……

又一阵重重的

敲门声，然后一阵脚步声之后没了响动，孙翠兰笑了，松开赵庆华，继续收拾碗筷，然后到客厅里擦餐桌，赵庆华端着茶杯走回客厅，斜躺到沙发上，随意更换着电视频道，刘玉香开门进来，赵庆华端坐好身体，电视停留在体育频道“阿贾克斯3比0击败雅典AEK，取得欧冠小组赛首场胜利……”刘翠兰擦着餐桌，刘玉香把饭盒放上餐桌，向赵庆华这边瞅了瞅，然后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翻找一通，又在厨柜和菜架上翻找。刘玉香：泡芙呢？早上让你买的……

孙翠兰看向赵庆华，又看了看刘玉香，继续擦桌子，刘玉香从菜架上拿起那张“家具展销会”的传单看了一眼，随手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刘玉香：又忘了是吧？

孙翠兰走进厨房，从垃圾桶里拿出传单：别扔呐，（把传单铺展开叠好，放进口袋里）老蔡家要换沙发，我明天拿去给她参考参考。

刘玉香看着赵庆华，走出厨房，赵庆华关掉电视，起身走向门口。

赵庆华：没看到有卖的。

刘玉香：怎么可能，菜场门口就有，里面也有两家。

赵庆华到门口穿上工厂的制服和鞋子：我接楠楠去了。

孙翠兰：不是说明天早上她自己回来的嘛。

刘玉香倚靠着厨房门，看着这对母子一唱一和，把自己晾在一边。

赵庆华：我去接吧，顺便到学校去看看她到底在忙什么，还有一个月考试，居然还在搞什么排练，今天一早打电话给她，好像还听到一个男的声音。

孙翠兰：那可不行，得赶紧说说，女孩子家的。

刘玉香嗤笑一声，赵庆华和孙翠兰看向刘玉香，刘玉香挺起身走向卧室。

赵庆华：你笑什么？

刘玉香看了看赵庆华，又看了一眼孙翠兰。

刘玉香：她只能跟女生在一起，啊？

刘玉香笑着摇摇头，走进卧室，赵庆华拿上车钥匙，看了一眼孙翠兰，走出门，孙翠兰擦了两下餐桌，气得扔下抹布。

  1. 蔡琳家 内 晚

蔡琳照着镜子敷面膜，门铃响，她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

孙翠兰：哎呦妈呀，吓死我了，这什么东西呀？

蔡琳：翠兰，有事吗？

孙翠兰向客厅张望，顺势往门里走，蔡琳只得给她让路。

孙翠兰：沙发没换嘛。

蔡琳：有什么事吗，翠兰？

孙翠兰换上拖鞋走向客厅：你不是说要换沙发嘛，（从口袋里掏出“家具展销会”的传单递给蔡琳）正好今天早上在菜场买菜看到这个，一套檀木沙发才2000块钱，哪天我们一起去看看，也不远，就在山水百货对面，坐地铁6站路。

蔡琳看了一眼传单，孙翠兰坐到沙发上试了试，有人敲门，蔡琳打开门，两名物管人员站在门口。

男物业：您好，蔡阿姨。

蔡琳：你们好，哦，下一年的物业费，等一下啊。

蔡琳把传单还给孙翠兰，走回房间。

男物业问孙翠兰：阿姨您是哪一栋的？

孙翠兰：我哪栋都不是，不是这个小区的。

蔡琳拿着手机走出房间，看了看孙翠兰。

蔡琳：多少钱？

女物业翻看表格：您房子的产权面积是85平米，一块五一平米，就是1530块钱，加上公摊水电310，一共1840块钱。

蔡琳：好，我用手机付。

女物业把胸口挂着的二维码拿起来，蔡琳操作手机扫码付钱。

蔡琳：好了。

蔡琳把手机亮给他们看。

男物业：谢谢蔡阿姨。

蔡琳：要谢谢你们，把我们小区搞得这么好。

孙翠兰：哎，老蔡，叫他们开个票给你，手机付无凭无据的。

男物业看向孙翠兰，孙翠兰赶忙低下头检查沙发，女物业把收据交给蔡琳。

女物业：阿姨，这是您的收据。

蔡琳接过收据：谢谢，辛苦了。

男物业：那蔡阿姨再见。

蔡琳把他们送出门：再见再见。

蔡琳关上门走回客厅。

孙翠兰：这沙发挺好的，干嘛要换呀？

蔡琳脸上的面膜皱了一下，没有吱声。

孙翠兰：挺好的，放二手市场还能卖个好价……哎，老蔡，我让楠楠帮你放到网上去卖。

蔡琳：不用不用……今天周五楠楠回来了吧，怎么没在家里陪楠楠啊？

孙翠兰：没到家呢，他爸到学校接去了。

蔡琳：那就玉香一个人在家？

孙翠兰：嗯。

蔡琳看着孙翠兰，孙翠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冲蔡琳尴尬地笑了笑。

蔡琳：我去把脸洗一下。

孙翠兰：你去，你去，呵呵……

蔡琳走开，留下孙翠兰一个人在客厅里，坐立不安。

  1. 明峰电子厂 会议室 内 晚

杨妍坐在会议桌旁，盯着手机上的股市行情。

杨明峰（画外）：不找投标代理，还是你带着她做。

杨妍：涨了涨了涨了，我就知道，肯定涨！

一个纸团飞过来砸中杨妍，杨妍抬起头看到杨明峰、钱江豪以及在座的几位部门经理都在看着自己。

杨妍：干嘛？

杨明峰：海利这个标你来跟。

杨妍：行啊，有豪叔在，没问题。

杨明峰：豪叔不可能手把手地教你，你自己要主动学，这学期除了经济师考试，也没什么重要的课，给我少在学校待着，多到车间里去转转，把供货出货渠道多熟悉熟悉，不懂的多向豪叔请教。

杨妍：知道啦，又不是第一次投标。

钱江豪：你这是培养接班人，打算退休了？

杨妍：我才不要接这个班。

杨明峰：那你毕业了想干嘛？

杨妍：做自己的品牌啊，代加工赚人头钱有什么意思。

钱江豪笑了。

杨明峰：好，把海利这个标拿下来，利润的30%给你做启动资金。

杨妍：说话算数？

杨明峰：当然算数。

杨妍从笔记本里撕下一页白纸放到杨明峰面前：口说无凭，来，写下来。

杨明峰拿起笔开始写。

杨妍：都看到了啊，你们董事长亲笔写的。

在场的人都笑了。

钱江豪：打算做哪行？豪叔帮你参谋参谋。

杨妍：做轻食，最近在跑市场做调研。

杨明峰：什么轻食啊？

钱江豪：就是减肥餐。

钱江豪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手机看了看。

钱江豪：约好了，明晚7点，天鸿大酒店，翡翠厅。

杨明峰把写好的纸条递给杨妍：明晚早点过来，不要迟到。

杨妍看了看纸条，笑着叠好，走回自己座位。

杨妍：知道了……哎呀，完了……

杨妍赶紧收拾东西往门口走：股市模拟课，忘得一干二净。

杨明峰：我让小刘送你。

杨妍点着手机走向门口，同时向众人摆手道别：不用，我叫车了。

看到女儿如此干练，杨明峰一脸得意。

  1. 南湖大学 教室 内 晚

老师对着投影上的几张股市行情图表进行讲解。

老师：从盘面上看，医疗、传媒、保险、酿酒、银行等板块行情看涨，而地产、石油、煤炭、造纸等板块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跌，按照我刚才讲的，苏倩，你来说说，这里面什么原因。

苏倩捧着笔记本站起来：上涨的这些板块在资本市场的活跃度和灵活性都比较高，而且这些行业与移动互联终端的结合也越来越紧密，流通在加速，消费群体也在不断扩大，地产、能源以及加工制造业受国家宏观调控政策影响，市场的敏锐性和自由度都不够高，所以导致业绩下滑。

老师：你是从产业特点的角度去分析的，有没有要补充的？吕杰。

坐在苏倩不远处的吕杰站起来：能源和制造业出现下滑可能还跟这两年中央环保督查有关，特别是他们上游和下游的中小企业，工业垃圾、水污染、大气污染比较严重的，在这一轮督查中将直接面临停产停业，甚至依法被取缔，这肯定会影响到它们的业绩表现，马上中央启动第二轮环保督查回头看，所以短期内这些板块出现反弹的可能性不大。

老师：嗯，不错，这就是我刚才讲的，一个资本市场，一个政策市场。

老师挥手让他们俩坐下，苏倩看着吕杰的侧脸，吕杰的余光明显能看到苏倩，但他还是没有转过脸来。

老师：下面我们从业绩增长的板块里找一支比较典型的，结合他们今天的行情走势和近期大盘表现，说说你们的预期和选择，就选酿酒的吧，这个裕坊股份，生产红酒的，谁先来，赵楠。

赵楠慌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我觉得跟白酒相比，红酒的市场空间还是很小，估值也不是很高，投资者信心不足，这些都会影响大盘走势，虽然今天开盘比较高，但是整体表现还是在呈下行趋势，所以我觉得不要跟进。

杨妍从后门溜进教室，被老师发现。

老师：你觉得不要跟进，有不同意见吗？杨妍。

杨妍把包放到一个空位置上，看着

投影上的图表。杨妍：这支股……我建议不要波段操作，最好是长线决策。

老师：说说你的理由。

杨妍：你看它今年整体的行情走势，虽然从2月份到8月份整体呈下行，但是4月5月6月都有震荡整理的过程，5月份还出现了小幅的逆市反弹，然后再看整个酿酒产业，看下面的那个表，整个板块……

老师：你到上面来讲。

杨妍拿着手机走上讲台，对照图表讲解。

杨妍：上半年整个板块虽然都是白酒在低位带动上涨，但是到了下半年，特别是接近年底，节日送礼、餐饮聚会都比较多，消费规模扩大，红酒市场一般都会出现反弹，而且是持续性的，我们看去年甚至前年，（拿起手机）我手机里有图片，从整年度来看，下半年红酒市场的表现跟白酒的表现是趋同的，都在增涨，特别是从10月份往后，甚至会超过白酒，虽然红酒的市场规模比较小，估值空间也不大，但是作为一般散户，投这种股性价比已经很高了，而且现在是9月份，正是最好的加仓时点。

老师：你手里有酿酒股？

杨妍：有一支古锦，上个月刚抛，这手机就是这支股赚来的。

老师：不错啊，非常好。

杨妍笑着走回最后排，赵楠站在座位上有些无地自容。

老师：坐下来吧，以后回答问题不要说“我觉得”，你们以后都是经济师、分析师、操盘手、执行官……

赵楠小声嘀咕：我不是。

老师：都是企业的管理者和决策者，不要说“我觉得”，这样会显得你很不专业，很不职业。

赵楠低着头坐下来，下课铃响起来。

  1. 校园 外 晚

同学们涌出教学楼，杨妍与同学们说笑着从赵楠身后走来，赵楠笑着转过脸想与杨妍打招呼，杨妍却接起电话，从赵楠身旁走过。

杨妍：喂，玲姐……对，就发我微信吧，把招标公告也发给我……

赵楠看着杨妍手握那个炒股买的装饰精美的苹果手机，从自己面前走过。

苏倩从赵楠身后走过来：我去一下图书馆，帮我把这几本书带回宿舍。

赵楠：我不回宿舍，老丁在体育馆训练。

苏倩：哦……晚上又不回来了。

赵楠：管得着吗你。

赵楠走开，苏倩往前走去，吕杰和几名同学正说笑着向苏倩走过来。

同学甲：学姐辅导学弟，学哥辅导学妹，统称新生辅导员。

同学乙：而且以情感辅导为主。

同学们一起哄笑起来。

同学乙（问吕杰）：有没有划几个学妹作为你的重点辅导对象啊？

苏倩看到人群里的吕杰，停下脚步，转身跨过草坪向赵楠的方向走去。

吕杰看到苏倩躲开自己，走远：肯定有啊。

吕杰掏出手机，翻找照片，同学们围着吕杰哄笑：哦，哦……

  1. 校园 外 晚

苏倩失落地走在校园里，她注意到前面身穿“浩阳轮胎”制服的赵庆华一路跟着走在他前面不远的赵楠，苏倩快步赶上去，又放慢脚步，用手机拍下赵庆华的背影，通过微信发给赵楠，同时写上一条信息“你爸好像一直在后面跟着你”，苏倩看着这对父女一前一后走远，一脸忧虑。

  1. 体育馆 内 晚

张东教练在指导篮球队进行对抗训练。

张东：把球传起来，注意挡拆，4号位，保护篮板……

赵楠走进体育馆，就近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看到苏倩发来的信息和照片，一阵慌乱，她四下张望，站起身向门口看了看，然后迅速走上观众席，球场训练结束，张东对队员们训话。

张东：今天不错啊，战术很清楚，失误也少了，下面继续保持……

丁松站在队伍里，看着赵楠快速穿过观众席，打开偏门，走出体育馆。

张东：明天早上继续体能训练，下午投篮，丁松带队，晚上技战术，解散。

丁松在场边换衣服，他看到赵庆华从正门进来扫视整个场馆，明白了大概。

张东（画外）：经费什么时候下来？

一个篮球扔过来，丁松慌忙接住篮球，看向张东。

张东：队服要赶紧订了。

丁松：哦，就这两天吧。

丁松看到赵庆华离开体育馆。

  1. 社团联合会 会议室 内

晚团委副书记冯军正组织社团联合会负责人开会，韩珺边听冯军讲话边在黑封皮的工作簿上认真记录。

冯军：林蔷书记的意思，上台讲几句话还是太简单了，不够隆重，用林书记的话说就是，要让现场的领导、来宾以及全体师生感受到母校对他们良好的熏陶与栽培，培养了他们积极进取的优良品质和刻苦钻研的专业精神，为他们日后在各自岗位取得成功奠定了坚实基础，你们看看，按照林书记的意思，这几位杰出校友怎样亮相才叫隆重。

社联副主席孟洪涛：我觉得……

韩珺从工作簿上抬起头看了看身旁的社联主席方强和对面的冯军，方强绷着脸，冯军则一脸不屑。

孟洪涛：庆典面向的是广大校友和整个学校，如果太突出这几个人，主题是不是有点偏了？

冯军一脸不悦，韩珺窃笑，看着手机里周洲发给她的《邀请函》照片。

方强：这个不是我们要考虑的，现在是林书记给我们出了这个命题，怎样解答这个命题才是我们要考虑的。

冯军：现在是我在给你们出题……韩主席，你来说说。

韩珺放下手机：冯书记，方主席……

韩珺从黑封皮的工作簿下面抽出一份资料，篮球协会的经费申请单从工作簿里滑出来，露出申请人“丁松”的签名，韩珺把申请单夹到工作簿里。

韩珺：这三位校友，一位是国家发改委副主任，一位是华阳地产副总裁，一位是美沃科技创始人，我觉得他们非常具有代表性，首先不管是捐资助学还是学科建设，他们对母校各项事业的建设发展都作出了很大贡献，再看他们所从事的工作领域，涵盖了政府、企业以及新兴的人工智能产业，那他们丰富的职业经历对于我们这些学弟学妹们将来的就业创业具有非常丰富的指导意义，再看他们的年龄结构也很有意思，一个60后，一个70后，一个80后，那他们不仅可以见证我们南湖大学50年的历史变迁，他们的成长历程更是浓缩了我们国家改革开放加快经济建设迈向民族繁荣富强的历史进程，所以我觉得没有比这三位更适合在校庆庆典上浓墨重彩地写上一笔的了，当然，我们其他校友也都很优秀，但是我们不可能让到场的两千多位校友都上台亮相。

冯军连连点头赞许：有道理，有道理。

方强面无表情，抬眼看了看韩珺。

冯军：那你觉得他们应该怎样亮相，才叫更突出、更隆重？（对参会的人）你们也都想想。

韩珺：我觉得讲出来不如演出来。

冯军：哦？演出来？怎么演？

方强沉下脸，他对韩珺的过度表现非常不满，韩珺看了看方强，又看向冯军，把冯军的注意力引向方强，冯军意会。

冯军：没事，你说，怎么演？

韩珺：我觉得他们在求学、工作以及最后取得成功的过程中肯定有很多难忘的瞬间，我们可以选择一些片段在舞台上把它们展现出来，然后再介绍他们登场，这样肯定比让他们上台讲两句话的效果要好，而且通过对他们过往岁月进行再现，更能让我们这些学弟学妹切身体会到母校对我们成长和成功的重要意义，也体现了我们南湖大学“团结、勤奋、求实、创新”校训从他们到我们这一代的传承，那对他们来讲，看到母校这种精神从自己身上得到传承，那他们对于母校的这种自豪感，这种感恩之情，肯定也会更加深厚，更加强烈。

冯军：说得好，说得好啊，庆典最后就是校友爱心捐赠，我看就安排在爱心捐赠前面，效果肯定非常好，韩主席，这项工作就交给你了，马上组织人员编排，咱们不是有个剧社嘛，叫一、一……

韩珺：一鸣剧社。

冯军：对，一鸣剧社，把团委的精神传达下去，把任务布置下去，跟他们讲，时间紧任务重，抓紧时间编排，争取圆满完成任务，给学校50周年华诞献上一份厚礼。

韩珺：那冯书记，经费这块怎么保障啊？既然节目定下来了，后面素材采编，排练，服装、道具这些，都要提前准备。

冯军皱眉：啧，校办那边不太好协调，昨天校长办公会上刚把校庆预算定下来……还是先从你们社团会费里列支吧，方主席？

冯军看向方强，方强没有立刻表态，冯军面露

不悦。方强：从我社团会费里列支是没问题，前面横幅、展板、海报这些，用的都是我会费，都没问题，全力保障校庆嘛，但是都从我会费里列支，那办完校庆，我后面还有很多社团要开展活动，这么大的经费缺口，到时候团委是不是可以帮我们解决一下？

冯军：按照林书记的意思，为节约经费，保障校庆，这学期一些无关紧要的活动可以停办，甚至是取消，然后我们这边把所有节目搞好，把校庆保障好，让校友和校领导都满意，等校庆结束，她会请示校党委督促校办和校友会，从校友捐赠里对我们团委进行重点支持，有了校友会的经费支持，下学期我给你们社联增加活动预算，活动你们尽管报，尽管搞，经费我们来保障。

韩珺鼓掌，经她这一带动，方强、孟洪涛以及在座的其他人只好应景拍手，韩珺见他们兴致不高只好收手，停止鼓掌。

冯军问韩珺：还有什么问题？

韩珺：没问题了。

冯军：后面有什么需要我协调的，直接跟我讲……大家还有什么要补充的？那就按这个方案做，有演出任务的社团，要督促他们抓紧时间排练，确保节目质量，散会。

参会人员纷纷起身随冯军走出会议室，韩珺从工作簿里抽出篮球协会的经费申请单递到方强面前。

韩珺：篮球协会的经费申请，团委那边有预算的。

方强在申请单上签字。

韩珺：那我就按照冯书记讲的，把节目预算先做一下，然后给你——

方强打断韩珺：给我干嘛？

韩珺：刚才冯书记不是说经费从社团会费里——

方强：是吗？我好像只听他说，后面有什么需要协调的直接跟他讲。

韩珺愣住，方强站起身，收起笔和工作簿，瞟了一眼韩珺，走向会议室门口，然后停住脚步，转回头来。

方强：电影协会要办影评大赛，活动方案我看过了，经费正常批吧。

韩珺：但是昨天团委大会上不是说要等——

方强走到韩珺面前：我说可以办就可以办，我说不可以办就不可以办，我才是社联主席，你首先要对我负责，懂了吗？韩副主席？

方强转身走出会议室，韩珺笑了笑，拿起工作簿，重重地摔在会议桌上。

  1. 社团联合会 内/外 晚

冯军把手纸扔进垃圾桶，走出洗手间，手机响起来，他掏出手机接通电话。

冯军：喂，林书记，正要打电话给您……对，刚散会，都安排好了……那我就在电话里向您先简单汇报一下……我们打算选一些他们求学或者创业过程中的精彩片段，在庆典的舞台上把它们表演出来，然后再请他们登场……对，对，是的……好的，林书记……放心吧，都安排好了……好嘞，那林书记再见，再见，林书记，唉，再见再见……

冯军弯腰媚笑着放下手机，韩珺走向门口，冯军看到韩珺，跟出去。

冯军：韩珺，韩主席。

韩珺转回头看到冯军，沮丧的脸上露出笑意。

韩珺：冯书记。

韩珺站在原地等冯军走过来，两人一起走出社联的办公楼。

冯军：瞧他刚才那样儿，没谱了！眼里除了书记，还有谁！

韩珺笑了笑：所以我们这些副职的工作才难做。

冯军看了看韩珺：校史博物馆的解说也是你负责的吧。

韩珺：是的，冯书记，已经在练了。

冯军：不错不错。

冯军对韩珺耳语，韩珺听着，笑了。

韩珺：那就先谢谢冯书记了。

冯军与韩珺相视而笑，往前走去。

  1. 高架公路 外 晚

冯军的妻子詹雷开车行驶在高架公路上，她身旁的副驾驶位坐着律所主任，助理小张坐在后排，不远处传来阵阵飞机起落的声音。

詹雷：不要扯什么贸易战，更不要扯什么意识形态，就是你单方面修改竞标条件，增加了我中标以及后面投资的不确定性，就这么简单，我们就攻它这一点，推翻它这种行为的合法性，至于提高技术标准，这个我们认可，但是这个标准必须是针对所有投标方，而不是针对我华兴一家，这个立场绝对不能妥协。

主任点点头，看了看詹雷，一脸赞赏。

  1. 机场 停车场 外 晚

詹雷停好车，主任和小张下车，走向车

尾，詹雷摁下车尾门按钮，车尾门没有任何反应，詹雷连续摁按钮，车尾门还是没有反应，詹雷下车。1. 校园 外 晚

冯军和韩珺继续在校园里走着。

冯军：除去书记、常务副书记、常务副校长，校党委常委他排第四，最近校党委办公室传出消息，年底袁波副书记退二线，常务副书记的第一人选就是他，我原来在校党委统战部工作，他是分管我们的副部长，可以说当时配合得非常愉快，这一晃8年，人家成了校党委常务副书记，我还在团委里混，这次咱们把致敬校友这个节目搞出亮点，搞出彩，校友会不一直都是他在分管嘛，我再找个时间把他约出来，聊一聊叙叙旧，到时候你也来，混个脸熟，到明年团委换届，一个校党委常务副书记说把一团委副书记挪正，那还不小事一桩，我挪正了，第一件事就是把你这副主席前面那个“副”字给拿掉！

韩珺看着冯军，俩人都笑了。

冯军：加油哦，韩主席。

韩珺用力点点头：嗯。

冯军的手机响起，冯军接通电话。

冯军：喂。

韩珺向冯军告别。

  1. 机场 停车场 外 晚/校园 外 晚

詹雷一边打电话一边不停地对着汽车尾门按车钥匙，主任和助理小张拎着公文包站在一旁看着詹雷。

詹雷：你修得什么东西啊，又打不开了。

冯军：什么又打不开了？

詹雷踢打车尾门：车子后备箱啊，你上个星期不是刚到4S店修过吗，怎么又打不开了，修得什么鬼东西！

主任不满地看着詹雷，焦急地看了看手表。

冯军：我来打电话给他们。

詹雷：打什么打，马上要登机啦。

冯军：里面放了什么？机票也在里面吗？

詹雷：三个旅行箱，我和小张还有我们主任的，都在里面。

冯军：要不你们换个航班，我马上给他们打电话，叫他们现在就派人过去。

詹雷：你开什么玩笑，明天下午开庭，一会儿上了飞机还要准备庭审材料，再说今天直飞伦敦的只有这一班了好不好。

冯军：你看能不能找东西把车门撬开。

詹雷手足无措，四下张望，主任转身走向航站楼，助手小张看了看詹雷，跟上主任，詹雷看着他们走远。

詹雷：回去再找你算账！

詹雷挂掉电话，跟上他们，冯军看着手机，一腔愤恨无从发泄。

  1. 女生宿舍 内/外 晚

苏倩躺在床上在手机上浏览“银莎KTV”的图片，赵楠边接电话边往背包里收拾衣服和课本。

赵楠：别闹啦，快回去。

丁松边打电话边看向女生宿舍区门口的赵庆华，赵庆华正用抹布擦拭那辆老旧的小汽车。

丁松：你说了今晚还陪我的。

赵楠：你猪啊，每天都来，（看了看苏倩）昨晚不是还在一起的。

丁松：那我过去打个招呼总可以吧。

赵楠：不行，快回你宿舍去。

赵楠听着电话，看向苏倩，苏倩冲赵楠笑了笑。

赵楠：快回去，我星期天下午就回来了。

丁松：房间我都订好了。

赵楠：那我把房费补给你。

丁松：你说什么？

赵楠：我今晚不能陪你，房间又不能退，让你浪费钱了。

丁松：又跟我谈钱！又跟我谈钱！

赵楠：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丁松：那你是什么意思！

赵楠：我知道你不高兴，我也很难受，我都说了明天早上我自己坐车回去。

丁松：他在跟踪你哎，你不觉得很过分吗，我去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赵楠：别去，丁松，没用的，他们就是这样，讲不通的。

丁松停下脚步，似乎想到了什么。

丁松：那你是怎么想的？

赵楠：我？我，我肯定不想跟他回去啊。

丁松：那你就去告诉他，跟他讲，你晚上约了人，明天早上自己回去。

赵楠：不行，怎么可能，他们不让我在学校谈恋爱。

丁松：那你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

赵楠：我，我……

丁松听着电话，想了想，恼怒，自嘲地笑了。

丁松：你从来都没想过要告诉他们，因为你跟他们想的一样，谈恋爱就是犯错，所以你一直都在准备着改正这个错误，一旦被他们发现，就会马上跟我分手，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跟他们

解释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赵楠眼泪汪汪：你干嘛啊！这么凶干嘛啊！我就一个晚上陪不了你，怎么啦，我是你什么？发泄对象吗？这么凶地冲我吼……

苏倩转头看向赵楠，赵楠哭出来。

赵楠：今天要不是苏倩在路上看到他，提前告诉我，我们已经，已经……

丁松：已经分手了，对吧，那就分手吧，你听他们的，他们是你的亲人，我什么都不是……哦，不对，我怎么能什么都不是呢，至少作为你的发泄对象，我觉得我做得还是很不错的，特别是在我上面，很舒服很爽吧……

赵楠恸哭：丁松，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们在一起两年，大一军训的时候就在一起，新生报到那天，你排在我前面，我一眼看到你，我，我……你让我怎么办，从小到大他们给我安排吃的喝的用的，给我安排学校，安排补习班，要我好好学习，考上名牌大学，我按他们的要求都做到了，直到新生报到那天看到你……军训的时候，我中暑倒在操场上，你一口气把我背到医务室，然后一直守着我，直到我醒过来，学校社团招新，你让我报话剧社，你说我有时候会情绪低落心不在焉，演戏能让我专注一点开朗一点，我喜欢你，所以我相信你，虽然我从来没演过戏，你还鼓励我说阿森纳的主教练就是个经济学博士，你知道是你让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让我感觉到了自由，演戏让我觉得自由，这些都让我加倍地相信你，愿意每天都跟你在一起，你现在却对我说这种话……我也想像你，像你父母那样，但是他们……我不知道，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那么想，每次回家，他们总是跟我说，女孩子要自重，不要乱谈恋爱，待在学校就好好学习，将来找份好工作，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知道什么才叫自重，我现在还没毕业，还没找到工作，却背着他们在学校里……新生报到那天，你背着一个大包站在我面前，我就在后面看着你，他们找不到你的名字，你还跟他们开玩笑说会不会被安排到了女生宿舍……

丁松看着赵庆华，听赵楠在电话里哭泣，赵庆华拿着抹布看了看手表，然后向宿舍区的大门里张望。

丁松：今年元旦，我偷偷订了两张电影票，《地球最后的夜晚》，午夜场，你不是说喜欢汤唯嘛，然后又订了酒店，就在新城广场旁边，想约你一起跨年，放假前一天，你跟我说要和你爸一起去湖州，去给什么姨妈过生日。

赵楠：你，你不是说，说有训练嘛，我，我不知道你……

丁松：我只是不想为难你……如果我把这些告诉你，让你留下来陪我一起跨年，你会吗？

赵楠：我，我……

丁松：有时候我觉得你根本不在乎我，我想对你好，对你无条件的全心全意的好，可你从来都不想要，更不会主动要我的好，你和我保持距离，害怕我的好意，怕亏欠我，有时候又对我嘘寒问暖，用尽心思哄我开心，这些过分的热情和做作的讨好只会让我感到更加的冷落和不安，那些情侣之间正常的平和与温情总是太少太少。

赵楠：我只是怕你生气，怕突然失去你，你知道这两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就像个小偷，回家不能打电话，只能偷偷给你发信息，到了学校又害怕接到家里电话，怕被他们发现，又怕让你生气，反感。

丁松：你知道，每次看你躲到墙角接电话，我就觉得……你知道我多希望你能把一切都说出来，你对他说“对不起啊，爸，我在跟丁松一起吃饭，回头再打给你”，如果他问你丁松是谁，你笑着回答他“是我男朋友啊”， 如果他愿意跟我聊两句，我会告诉他我是骑士队的粉丝，也许他也喜欢篮球，然后他说想约个时间跟我切磋切磋，我高兴坏了，连忙答应下来。

赵庆华还在擦拭车子，丁松沉默地看着他，赵楠听着电话，低下头。

丁松：我不知道一个人长到20岁时应该是什么样子，但我确信肯定不应该是你这个样子，没有原则，没有主见，为迎合别人一味地忍让，我们今晚可以不在一起，没问题，你可以回家，或者就待在宿舍，都可以，但不应该是这个原因，你那部戏里怎么讲的，罗晓

雨说人要活得真实一点真诚一点，喜欢什么就勇敢地去做、去追，我觉得这才是一个正常的人。赵楠听着电话，抬起头看向书桌前贴的奥黛丽·赫本的海报。

丁松：我知道你也不想这样，但是又没得选，从小到大他们就是这样教你的，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麻木了，但是他们……我不知道，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太自私太恐怖了，我实在想不通。

丁松看到赵庆华又向宿舍区的大门里张望。

丁松：你快出来吧，你爸有点着急了。

赵楠擦掉眼泪，背上背包，走向宿舍门口。

赵楠：你看今晚有没有什么比赛直播，可以约你们球队到宾馆一起看。

丁松：你不要再跟我讲这个了好不好，这房钱浪费就浪费了，我愿意，行不行啊！

赵楠放下背包又恸哭起来。

赵楠：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

丁松：不想对不起我是不是？那就理直气壮地去告诉他！

赵楠痛哭，说不出话，背包落在她的脚边，苏倩放下手机，看着赵楠。

  1. 女生宿舍 外 晚

赵楠背着包走出宿舍楼，她把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全部删除，把微信里与丁松的聊天记录也删掉，走出宿舍区，四周看了看，辅导员姜丽走过来。

赵楠：姜老师。

姜丽：这么晚了还回家啊？

赵楠：没有，家里来接的。

赵楠走向赵庆华，姜丽看向赵庆华，赵庆华笑着向姜丽挥手致意，电话响，姜丽接通电话，走开。

姜丽：喂……哦，不租了？那你这个提前退租算违约哦，押金是不退的……

赵庆华：怎么搞这么久！

赵庆华打开驾驶位门，放好抹布，赵楠打开车后排门放进背包，钻进车里。

赵庆华：坐前面。

赵楠从后座下车，从车尾绕向副驾驶位，看到丁松站在路边正看着自己，韩珺拿着黑封皮工作簿从丁松身后走过，她顺着丁松的目光看向赵楠这边，赵楠赶忙绕到副驾驶位，钻进车里。

  1. 汽车 内 晚

赵庆华开着车，道路颠簸，汽车发出阵阵异响，赵楠坐在副驾驶位看着前方，赵庆华看了一眼赵楠。

赵庆华：怎么，老爸来接你不高兴啊？

赵楠挤出一点笑意：没有啊，谢谢爸。

赵庆华笑了，父女俩又陷入沉默。

赵庆华：晚上下了课一直在宿舍没出去啊？

赵楠：去了趟体育馆，昨天体育课上借了两个乒乓球拍，晚上下课正好顺路还回去。

赵庆华看着赵楠，赵楠转过脸来看向赵庆华，笑了，赵庆华也笑了。

赵庆华：早上在电话里，我好像听到一个男的声音。

赵楠转身从后排的背包里掏出水杯：早上在图书馆借书，管理员在我旁边讲话的。

赵楠举起水杯喝水，赵庆华看向赵楠，赵楠也看了看赵庆华，然后把水杯放到汽车杯架里，赵庆华疑虑被消除，满意地笑了。

赵庆华：剧社不要再去了，再过一个月考试，这段时间给我好好复习迎考，考过了拿到经济师证书，明年找工作肯定会容易很多，现在大学生那么多，就业形势那么差，没一点技术职称，想找到一份好工作根本不可能。

赵楠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赵庆华的唠叨声越来越模糊。

赵庆华（画外）：你这个专业还算好的，还有职称可以考，你看那些文学系、艺术系，还有什么历史系、哲学系，学得再多再好有什么用！毕业了能干嘛！找不到工作，家里条件再差点，生活都成问题……

  1. 浩阳轮胎厂 管理部 办公室 内 日

管理部主任夏同法坐在沙发上浏览胡春明手机里的照片，他看到了武斌的《申请》以及《申请》下面工会筹备组成员的信息表，夏同法放大照片，看到武斌那一列里的签名，坐在一旁的胡春明凑过来。

胡春明：这个范嵘是谁啊？

夏同法没有理睬胡春明，继续翻看照片，看到武斌起草的《关于成立浩阳轮胎厂工人联合会的筹备方案》。

夏同法把手机还给胡春明，点起一根烟。

胡春明：没想到庆华主任也在里面。

夏同法：范嵘是厂里刚招进来的大学生，上个月刚转正。

胡春明悻悻笑了：看来他是实在找不到人了。

夏同法看了一眼胡春

明，自顾自抽烟，然后站起身来。夏同法：给我多留点神，有什么动静马上向我汇报。

胡春明坐在沙发上搓着双手连连点头，没有一点要起身离开的意思，夏同法看出了他的心思，打开办公室门。

夏同法：陆会计。

胡春明：夏主任，夏主任，我家里什么都不缺。

夏同法看了看胡春明，关上门，走到办公桌旁，打开抽屉，抽屉里整齐地码放着几堆信封，里面包着不同金额的钞票，夏同法拿出一个信封递给胡春明，胡春明连忙起身，双手接过信封。

胡春明：谢谢夏主任。

夏同法拿起办公桌上的一份名单看着，胡春明自觉没趣，把信封揣进口袋，向办公室门口走去。

夏同法：你们8车间这10个人，你都找他们谈过了？

胡春明打开办公室门：不是说你们管理部负责找他们谈的嘛。

陆会计（画外）：钱主任，钱主任……

生产部主任钱辉一脸怒火冲进门，胡春明赶忙避让开。

钱辉：老夏，我们产能奖到底什么时候发？

夏同法看到胡春明从钱辉身后溜出办公室。

  1. 浩阳轮胎厂 车间 内 日

嘈杂忙碌的车间里，赵庆华正操作机器检测轮胎。

赵庆华：小宋，来。

年轻的操作工小宋接手赵庆华的机器。

赵庆华：注意这个强度值，那批记得换测压块。

赵庆华脱下手套，走向车间大门。

  1. 浩阳轮胎厂 管理部 外 日

赵庆华走向管理部大楼门口，玻璃感应门自动打开，胡春明一边往外走一边数着信封里的钞票，他撞见赵庆华，愣了一下，迅速把信封塞进口袋，走开，赵庆华回头看了看胡春明，走进大楼。

  1. 浩阳轮胎厂 管理部 内 日

赵庆华推门进来，看到几名会计都在低头忙碌。

陆会计：赵主任，有事吗？

赵庆华有些无所适从：没事，没事，你们先忙，先忙……

赵庆华在他们办公区的前厅踌躇不定进退两难，陆会计不时打量赵庆华，赵庆华踱步到陆会计的办公台前。

赵庆华：那个，陆会计，我问一下，我们那个产能奖，什么时候能发啊，我看从四月份到现在，一直都没发，车间里好多人问我，我也不太清楚，生产部钱辉主任打电话喊我到楼上谈点事，我就正好顺路过来问问。

陆会计笑了，赵庆华也笑了，这时钱辉拉开门冲出夏同法的办公室，夏同法紧跟出来。

夏同法：老钱，老钱，你听我说嘛，老钱……

钱辉冲向管理部门口：真搞不懂你们，下个月再不发，我直接找杨铭去！

夏同法：杨总一直在外地出差，我都两个月没见着他人影了。

钱辉回头怒目看着夏同法，又瞅了一眼赵庆华。

钱辉：我到他家里堵他！

钱辉摔门离开管理部。

夏同法：有事吗，赵主任？

赵庆华：哦，我，我就是来……

夏同法转身往办公室里走，赵庆华站在原地看向陆会计，陆会计向赵庆华使眼色，赵庆华赶忙跟上夏同法，走向他的办公室，几名工人嬉闹着冲进管理部，到另一名会计办公台前报账，夏同法赶忙把赵庆华让进办公室。

夏同法：快进来。

赵庆华走进办公室，夏同法立刻把门关上，走到办公桌旁拿起香烟。

赵庆华：我就是来问一下……

夏同法：坐。

赵庆华在刚才胡春明坐的那张沙发上坐下来。

夏同法点上香烟：为奖金的事吧。

赵庆华搓着手掌抻了两下脖子算作回答，夏同法坐到赵庆华旁边，突然想起来，给赵庆华递烟，赵庆华赶忙起身谢绝。

赵庆华：不抽不抽。

夏同法：昨天物流部的武斌又找你去了？

赵庆华愣住，不知道如何回答。

夏同法：刚才听春明主任说的。

赵庆华回想起刚才胡春明数钱的样子，明白了大概。

赵庆华：嗨，昨天早上跟我妈一起出去买菜，正好在小区里给他撞上。

夏同法把办公桌上的烟灰缸拿过来放到茶几上：跟你聊了什么？

赵庆华：还不是什么，要成立工会，然后找杨总谈判，要奖金这些。

夏同法：你在上面签字了？

赵庆华：怎么可能！我都不知道什么情况他就把我名字给列上去了……您还不了解我嘛，夏主任，杨总也是知道

我为人的，20多年的老职工了，怎么可能干这种事，这不给厂里添乱嘛。夏同法点点头：去年的“模范车间主任”有你吧。

赵庆华：有，有，前年也有，两年的表彰大会不都是您给我颁的奖嘛，我这手机里还有照片，我一直留着没舍得删。

赵庆华在自己手机里找到照片凑向夏同法，夏同法把他的手机挡回去。

夏同法：既然是模范，就要有模范的样子，就要给下面的弟兄们做好表率。

赵庆华：是是是……

夏同法：你看刚才老钱那样儿，什么玩意儿，你说平时公司对你们怎么样，够意思吧，老钱今年刚调的生产部主任……公司最近确实是遇到了一点资金上的困难，杨总和我们管理部一直都在想办法，肯定会尽快解决的，要是都像他们这样，动不动就停工，就煽动工人找老板谈判，那以后也不要在这个厂子里干了，咱们厂不需要这种人。

赵庆华：是是是，夏主任放心，别的车间我不敢说，在我们6车间，我敢保证，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人。

夏同法点点头：回去跟车间里的弟兄们说一声，叫他们放一百个心，该生产生产，该加班加班，一分钱都不会少他们的。

赵庆华：好好好，我也是这个意思，一直都是这个意思。

夏同法站起身走向门口，赵庆华也跟着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夏同法：武斌再跟你说什么，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这小子是越来越离谱了，昨晚又去敲小范家的窗户，人家一刚毕业的女大学生，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住，你说吓不吓人。

赵庆华：叫范嵘对吧。

夏同法打开办公室门，把一只手臂搭上赵庆华的肩膀，送他走出办公室。

夏同法：对啊，公司刚招进来的，还在实习期。

赵庆华悻悻笑了：看来他是实在找不到人了，这种人直接辞掉得了。

夏同法：还不是我们杨总菩萨心肠下不了手嘛，下次你再看到他，给他好好开导开导，年轻人不懂事，容易冲动，听听你们这些老同志的教导，对他们以后的成长有好处。

赵庆华：放心吧，夏主任，包在我身上，包在我身上。

夏同法：关键时候还是你们这些老同志靠得住。

赵庆华笑了，夏同法的话让他感觉很受用。

夏同法：我经常跟我们杨总讲，8个车间主任里面，就数6车间的庆华主任思想觉悟最高，集体荣誉感最强，性格忠厚老实不说，工作干得也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特别是厂里遇到困难的时候，人家不仅心无旁骛抓生产，把车间管理得井井有条，还能以身作则，言传身教，给全厂职工做好模范表率，真是提到6车间的赵主任，全厂没有不竖大拇指的。

赵庆华：夏主任过奖了，都是我应该做的，应该做的……

夏同法笑着指了指赵庆华，为赵庆华打开管理部的门。

赵庆华：夏主任留步，留步。

夏同法：哦，等一下，陆会计……

陆会计打开另一间办公室，从里面拎出一袋米和一桶油，递给赵庆华。

赵庆华：哎呀，夏主任，这是干什么。

夏同法：拿着拿着，给你们老同志的一点心意。

赵庆华接过米和油：这怎么好意思……

夏同法吸了一口烟，一脸微笑地看着赵庆华。

  1. 高档住宅 儿童房 内 日

苏倩正在教一个叫淘淘的小孩学英语，淘淘手里玩着橡皮，晃荡着两条腿，注意力很不集中，客厅里，电视机播放娱乐节目的声音从门缝里传进来。

苏倩：trouble，就是有麻烦了，出故障了，或者遇到什么烦心事了，trouble。

淘淘跟读：trouble。

苏倩：trouble。

淘淘跟读：trouble。

淘淘手里的橡皮掉到地上，他立即钻到书桌底下捡橡皮。

苏倩：You littletrouble maker。

淘淘从桌底钻出小脑袋：捣蛋鬼。

苏倩有些吃惊：Yeah，trouble maker，捣蛋鬼，淘淘就是个捣蛋鬼。

苏倩的手机振动起来，是“妈妈”来电，苏倩拿起手机向门缝外警惕地看去，淘淘的妈妈韩玲丽正透过门缝看着苏倩，一位美容师正在给她做皮肤护理，苏倩站起身走出韩玲丽的视线

，接通电话。苏倩：喂，妈……还没有，我拿到钱就汇给你，不是下周四才放疗吗……一个月两次？为什么？弟弟呢，他怎么样……晚班我找了，下午去面试，我知道，我没有乱花钱……

韩玲丽（画外）：等一下。

门外传来脚步声，韩玲丽打开房门，苏倩赶忙捂住手机。

韩玲丽：淘淘，出来，别打扰阿姨打电话。

淘淘从椅子上滑下来，跟着韩玲丽走出房间。

淘淘：trouble，trouble。

  1. 高档住宅 客厅 内 日（稍后）

淘淘骑着小车在客厅里乱窜，美容师在门口换好鞋子，接过韩玲丽递过来的一沓钞票，数了数，放进包里。

美容师：谢谢，正好。

苏倩挎着帆布包走出房间，看到美容师给韩玲丽开了一张收据，韩玲丽接过收据，又从钱包里掏出几张钞票塞进美容师的口袋。

韩玲丽：这个给你的，辛苦了。

美容师：谢谢韩小姐，记住，粉底要少用一点，一定要注意补水，保湿乳要随身带，随时用，保湿面膜一周至少两次，有什么问题随时打电话给我。

韩玲丽：好的，记住了，谢谢啊。

韩玲丽把美容师送出门，把钱包放到柜子上，然后坐到沙发上查看美容师留下来的一堆护肤品，苏倩走到门口换好鞋子。

苏倩：韩姐，可以把淘淘上个月的家教费结一下吗？

韩玲丽抬头看了看苏倩，放下化妆品，走到柜子旁拿起一个小本子数了数。

韩玲丽：上个月来了12天，这个月8天，一共20天，每天2个小时……

苏倩：这个月的先不用结，就结上个月的。

韩玲丽：我一起结给你吧，后面你就不用再来了。

苏倩：但是我们合同订的是到12月份。

韩玲丽：那合同里写了你在家教时可以随便打电话吗？不止一次这样了，你当我没听见？当我没看见？

苏倩不再吱声，韩玲丽放下小本子，拿起钱包，从里面掏出一沓钞票数了数，然后扣下几张递给苏倩，又坐回沙发查看那些化妆品，苏倩数钱。

苏倩：怎么才两千啊，一共40个小时，每小时60块，应该2400块才对。

韩玲丽头也不抬：你应该知道我什么扣那400块钱。

苏倩：因为打电话？扣我400？我6、7个小时的费用？你意思这40个小时里我有6、7个小时都在打电话？

韩玲丽照着镜子在脸上试用一盒乳液：你就是打了1分钟，我都可以到你们平台上去投诉你。

苏倩无奈，推开门走出去，淘淘骑着小车撞到大门，苏倩转回身关门，淘淘冲苏倩憨笑，苏倩也笑了，韩玲丽走过来把苏倩关在门外。

  1. 银行自助区 内/外 日

苏倩从自助机里抽出银行卡，然后掏出手机，打着电话，走出自助银行。

苏倩：喂，妈，家教的钱我汇过去了，你查收一下，对，刚转的……嗯，那我先挂了啊，马上还要赶下一家。

苏倩挂掉电话，打开自行车锁，跨上车，冲进车流。

  1. 住宅 外/内 日

苏倩骑着自行车冲进小区停车棚里，她匆忙锁上车，挎上包，快步冲向单元门，一对年轻夫妻牵着小狗走出单元门，转身盯着苏倩打开他们身后将要关上的单元门，单元里的电梯门正在关合，苏倩冲过去，站在电梯口的一名戴眼镜的男子摁住电梯“关门”按钮，电梯里的人看着徐徐关上的电梯门把奔跑过来的苏倩挡在外面，苏倩猛拍一下电梯，冲向旁边的楼梯间。

  1. 住宅 楼梯间 内 日

苏倩喘着粗气拉着扶手爬上7楼楼梯，手机响起来，她从挎包里掏出手机，看到又是“妈妈”来电，她犹豫片刻，挂断电话，向楼上冲去。

  1. 住宅 楼道 内 日

苏倩气喘吁吁摁响一户门铃，她擦了擦汗，头发被汗水浸湿，紧贴着面额，刘铭穿着一套单位配发的劣质西装，拎着公文包，打开门，走出来。

刘铭：怎么才来啊！

苏倩：不好意思，刘先生，实在不好意思。

刘铭走向电梯，苏倩进门。

刘铭：等她妈回来了你再走。

刘铭的女儿牛牛探出头来看着刘铭

，苏倩轻抚牛牛的小脑袋。苏倩：那娟姐什么时候回来？

刘铭摁动电梯，看了看手表：她买菜去了。

苏倩：哦，牛牛，跟爸爸再见。

刘铭：你放心，超过两个小时，我会补钱给你的。

苏倩：我不是那个意思。

刘铭钻进电梯，苏倩低头看到牛牛正拿着彩笔在她白格子裙上画太阳。

苏倩：牛牛，不能在姐姐的衣服上乱画。

牛牛“咯咯”坏笑，苏倩扮出鬼脸吓唬牛牛，牛牛大叫着赶紧跑开。

苏倩看着裙子：捣蛋鬼，姐姐下午面试要穿的……

  1. 银莎KTV 内 日

电梯门打开，苏倩走进KTV大厅，她白格子裙上蹩脚的太阳分外显眼，包厢区传来沉闷的唱歌的轰鸣声，女领班张瑶走过来上下打量苏倩。

张瑶：是来面试的吗？

苏倩：是的。

张瑶：这边请。

张瑶把苏倩引到大厅休息区，前来应聘的年轻男女坐满了休息区的沙发，都在低着头填写简历表，张瑶把一份空白的简历表递给苏倩。

张瑶：先把表填一下，（对所有人）表填好了交给我。

之前在菜场发传单的粱若甫坐起身来看了看两边，然后站起身走过来，把表交给张瑶，苏倩看到粱若甫的空位，立刻走过去坐下来，开始填表。

张瑶检查粱若甫的表格（对所有人）：个人基本信息要填写完整，白班、晚班只能二选一，不能都选，工作经历不要空着，没有工作经历就写“无”，（把表还给粱若甫）填好了再交。

粱若甫抓过简历表走回座位，看到苏倩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苏倩在表格里的“白班、晚班”之间勾选“晚班”，粱若甫看着苏倩。

  1. 银莎KTV 办公室 内 日

KTV老板曹浪与黄景仁坐在茶几旁聊天，靠墙的壁柜上供着一尊关二爷像。

黄景仁：然后跟我说，说她遇上了一个让她神魂颠倒的人……

黄景仁吸了口烟，忍不住笑出声来，曹浪看了看黄景仁，给他斟茶。

黄景仁：然后那个男人向她求婚，她就答应了……蠢货。

曹浪：没事，我再给你找一个，这次想要什么样的？

办公室实木屏风的另一边，KTV经理顾楚生正在面试粱若甫，他看着粱若甫的简历表和身份证，粱若甫从茶几上拿起一颗糖向站在一旁的张瑶示意，张瑶摆手谢绝，粱若甫又挑出另一种糖示意张瑶，这时，顾楚生放下简历表，对照身份证看向粱若甫，张瑶示意粱若甫，粱若甫转回身看着顾楚生，把糖剥开塞进自己嘴里，顾楚生把身份证还给粱若甫，粱若甫把身份证揣进裤兜。

顾楚生：可以啊，下一个。

顾楚生低头继续翻阅简历，张瑶领粱若甫离开，粱若甫站起身，看了看手掌，把手掌放到裤子上擦了擦，向顾楚生伸出手。

粱若甫：谢谢。

顾楚生抬起头看了看粱若甫和张瑶，一脸困惑地抬起手与粱若甫握了握，粱若甫转身走出办公室，张瑶笑着看了看顾楚生，跟出去。

黄景仁站在屏风旁抽着烟。

黄景仁：她求我放过她，让她走，我说我没拦着你呀，我还要包个大红包恭喜你呢，要多少？“50万？100万？200万？”她赶忙摆手说“不用不用”，然后拿起包就跑了，跟他妈耗子一样，好像我的钱会吃了她似的。

曹浪：人家可能是遇到真爱了。

黄景仁笑了，吐出一口烟渣：真爱？呵，前一天还在给我过生日，第二天就丢下孩子，把我准备进货的钱全部卷走，你现在跟我说还有真爱？

黄景仁透过隔断看到苏倩被张瑶领进来，端坐在顾楚生对面，顾楚生看着苏倩的简历表和身份证，苏倩端坐着，用包遮住裙子上牛牛画的太阳，站在一旁的张瑶看到隔断那边的黄景仁正往苏倩这边看。

顾楚生：学生啊？

苏倩：嗯，南湖大学，今年大三。

顾楚生打量着苏倩，满意地与张瑶对视一眼。

顾楚生：知道我们这儿是干什么的吗？

苏倩：知道，唱歌的，刚才这位姐姐跟我说了，你们是正规的KTV，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娱乐会所，我们就是帮客人点点歌，推销一些酒水饮料。

顾楚生低下头继续看简历，苏倩一脸紧张，她包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苏倩紧紧捂住包，黄景

仁透过隔断，抽着烟，紧紧盯着苏倩。1. 银莎KTV 大厅 内 日

粱若甫等在电梯口，苏倩走过来，粱若甫瞟向苏倩，打量起来，最后目光停留在她白格子裙的太阳上，电梯门打开，吕杰搂着传媒学院的学妹，与一帮同学哄笑着走出电梯，他看到等在电梯口的苏倩和她身旁的粱若甫，苏倩伤心，低下头，跟在粱若甫的身后，走向电梯，吕杰松开学妹。

吕杰：你怎么，也在啊？

苏倩的脸上挤出一点笑意，粱若甫把电梯门摁住，等苏倩进来，同学们也在等着吕杰。

粱若甫：喂，你包开了。

一名同学赶忙查看背包，拉好包口，吕杰打量着电梯里不修边幅的粱若甫。

粱若甫：喂，走不走啊？

苏倩攥紧肩上的帆布包，看了看吕杰和他身旁的学妹，转身走向电梯。

吕杰：你说你今天没空的。

苏倩的脚步迟疑，停在电梯口。

吕杰：要不一起……

苏倩包里的手机再次振动起来，她犹疑片刻，走进电梯，粱若甫松开手，电梯门徐徐关上，吕杰黯然神伤，就在电梯门关合的一瞬间，吕杰看到苏倩眼里含着泪水，仰起脸。

粱若甫斜靠着电梯，看着苏倩的眼泪不停地滴下来，苏倩抬起头看着楼层显示，哽咽着，忍住不哭出声，电梯门打开，两人同时挤到门口，粱若甫赶忙侧身，让苏倩先出来，然后跟着她走出电梯，苏倩接通“妈妈”电话。

苏倩：喂，妈……是两千啊，没有多的……我没留啊，一分钱都没留，一共2400，那400被扣了，因为……我真没留，都汇回去了……我要赶下一家家教，刚才又在面试……那我也没办法，不是啊，妈，我……

粱若甫走到大门口，转身看向苏倩，苏倩听着电话，看向粱若甫，粱若甫转头离开。

苏倩：我知道，我刚才不是在面试嘛……明晚过来上班……对，我弟弟呢，他怎么样了……

  1. 汽车4S店 会议室 内 日

店长一脸恼怒翻看着销售记录，几位主管正襟危坐等待店长训话，牛牛的爸爸刘铭也坐在他们中间。

店长：24台，整整一个月，20名销售，每台车平均优惠3万，你们现在跟我说只卖了24台？

店长把销售报表丢到会议桌上。

销售主管：都在等明年的国六出来，国五的都不好卖，最近市场都这样。

店长：库存还有多少？

销售主管：还有114台。

店长笑了：你们说，这业绩我怎么报给总店……从今天开始，我不管你们怎么卖，两个月之内，必须把库存率降到1.2以下，完不成的立马滚蛋，过来买车的，车贷、保险、上牌、装潢必须在店里办，过来维保的，能用副厂的配件不要给我用原厂的，价格还按原厂的收。

刘铭的手机振动起来，他看了看手机，没有理会，店长拿起工作簿和销售报表，离开会议室，主管们从座位上爬起身，无精打采地往门外走去。

  1. 汽车4S店 维保车间 内 日

詹雷的汽车尾门开着，尾厢里放着三个旅行箱，一名染着花头发的年轻技工倚靠着汽车打电话，刘铭从一旁走过来。

刘铭：修好了？

技工转身看到刘铭，放下手机。

技工：可以了。

技工关上尾门，摁动车钥匙，尾门被打开，一连试了几次，都是正常开启。

刘铭：车主呢？

技工指向客户等待区，刘铭看到南湖大学团委副书记冯军正站在客户等待区的玻璃窗旁打电话，技工拿起一个配件包装盒，看了看。

技工：像辉阳这种副厂产的闭锁器，绝缘材料都不是太好，车厢里温度稍微低一点，电流就很不稳定，车门就容易被锁死。

刘铭把车钥匙拿过来试了几下，车尾门依然正常开启。

刘铭：那就建议他们后备厢最好放在中午用，早晚不要用。

技工笑了，刘铭也笑了。

  1. 汽车4S店 客户等待区 内 日

冯军接听电话的声音越来越大，等待区里的车主们纷纷看向他。

冯军：我怎么知道你们为什么没中标啊……我再说一遍，我们校庆所有的演出服务全部都是公开招标，开

标、唱标、议标也是完全的公开透明……你他妈再说一遍，谁收你的酒了，那酒是我托朋友买的……刘铭：冯先生，您的爱车好了。

冯军看了看刘铭（对着电话）：你有种试试。

冯军挂掉电话，拿起包，随刘铭走出客户等待区。

  1. 汽车4S店 交车区 内 日

刘铭拿着费用清单恭敬地站在一旁看着冯军调试，一名身材魁梧的技工不时向他们这边看过来，冯军关上车尾门再次摁动车钥匙，车尾门正常开启，他又走到驾驶位，摁下按钮，打开车尾门，然后关上车尾门，刚要坐进汽车，刘铭赶忙上前把费用清单递到冯军面前。

刘铭：冯先生，冯先生，这是您这次的维修费用，麻烦您签一下。

冯军：费用？什么费用？你们上次没给我修好，这次凭什么还收我费用？

刘铭：这个工人的工时费肯定是要收的，我们又给您的爱车换上了一套原厂原装的车门闭锁器，一共也就980块钱。

冯军：980？你们……好，都来跟我算账是吧，来，（打开车尾厢）看到这三个箱子了吗，那个黄的是我律师老婆的，黑的是她律所主任的，灰的是她助理的，今天早上她发信息给我，说因为在机场拿不出箱子，他们在伦敦用的所有东西全部都是她买的单，跟你一样，她也说要回来找我算账，这样，你先把我这个账算清了，我就给你算这980的账。

刘铭无奈，谦恭地笑了，冯军坐进驾驶位，关上车门，准备启动。

刘铭：冯先生，冯先生……

刘铭向那名魁梧的技工示意，那名技工迅速窜到冯军的车头，弯下腰假装检查车头，冯军放下车窗，探出头向车头看去，然后打开车门下车，走到车头，刘铭紧跟上来。

刘铭：冯先生，冯先生，麻烦您签一下嘛……

魁梧的技工站直身子，挺立在冯军面前。

技工：前面进气格栅歪了，我给您整过来了。

冯军刚回头，刘铭拿着费用清单凑上来。

刘铭：麻烦您签一下。

冯军转回头，想从另一边走，那名魁梧的技工堵住他，咧开嘴冲冯军笑，冯军被两人夹在中间，进退维谷。

刘铭指着费用清单：您看啊，冯先生，我们给您的爱车换上了一套原厂原装的闭锁器，性能绝对稳定，线路也帮您全部检查过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情况。

冯军被夹在两人中间：绝对不会？

刘铭：绝对不会。

冯军看了看那名魁梧的技工，还在坚持。

冯军：上次来修车，你们也是这样跟我说的，也收了我的费用，结果呢？

刘铭：上次给您修车的师傅我已经找他训过话了，还扣发了他这个月的奖金，对这种不为客户负责、不为客户爱车负责的行为，我们绝对不会姑息。

冯军恼怒又无奈，刘铭赔着笑脸引冯军去付钱。

刘铭：这边请，这边请。

冯军挣脱刘铭：我自己走！

冯军往前走去，刘铭收起笑容，看了看那名魁梧的技工，硬着头皮跟上去。

  1. 公路 外 晚

夜幕降临，城市纷繁嘈杂，路面拥堵不堪，冯军一脸焦躁，猛按喇叭，他刚要探出头查看前方路况，一辆电瓶车鸣笛疾驰而过，吓得冯军忙缩回头。

冯军：操！

  1. 冯军家 内 晚

冯军进门脱掉鞋子，放下包，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高档啤酒，打开，痛饮几口，他看了看啤酒瓶上的贴牌，拿着啤酒走到客厅，把手机和车钥匙扔到茶几上，躺上沙发，打开电视，体育频道正在播放足球赛“左路萨内，萨内，倒三角回敲，伯纳多·席尔瓦，球进了，比赛进行到67分钟，曼城扳回一城……”手机响起来，冯军看到是老婆“詹雷”来电。

冯军拿起手机，躺下来，接通电话：喂。

  1. 伦敦 出租车 内 日/冯军家 内 晚

出租车在阴雨中驶过威斯敏斯特宫，詹雷坐在后座打电话，律所主任坐在她前面的副驾驶位，助理小张坐在她的旁边。

詹雷：车修好了？

冯军：修好了。

詹雷：真的修好了？

詹雷这一问让冯军坐起身来，坐在副驾驶位的主任侧过脸向后看。

冯军：反

正门是可以正常开了，车也正常能跑，我不知道这个是不是你说的“真的修好了”，我又不是修汽车的。詹雷依然一脸微笑：那就好，我们明天晚上飞到曼谷转机，后天早上大概7点钟左右到南湖，你到机场来接我们一下。

冯军：知道了，接你回来找我算账。

冯军挂掉电话，把手机丢到沙发上。

詹雷拿着手机假装继续通话：讨厌，那谢谢老公了，拜拜。

詹雷一脸甜蜜地挂掉电话，主任转回头看向前方。

冯军调换着电视频道，突然把手里的遥控器摔到墙上。

  1. 周洲家 书房 内 晚

周洲对照着剧本背页记下来的赵楠讲的内容，在电脑上修改剧本，他停止写作，看着屏幕，他再次查看赵楠说的话，然后又回到写作中，他盯着屏幕，一动不动，然后敲动“删除”键，把刚才写的内容一字一字删掉，他索性摁住“删除”键，屏幕上的字一行接一行地被删掉，他猛得合上电脑，两手揪住长发，手机响起来，是“韩珺”来电。

  1. 社团联合会 办公室 内 晚/周洲家 书房 内 晚

韩珺坐在办公桌旁打着电话。

韩珺：周老师好。

周洲：你好，韩珺。

韩珺：周老师，昨天跟您说的那个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周洲：昨天？什么事啊？

韩珺：校庆节目的事啊，您不是答应我说要考虑考虑的嘛。

周洲：哦，这个……还没想好，没什么思路主要是……

韩珺：昨天团委冯书记到我们社联开会，提了一个方案……

财务员袁莎莎把一份材料放到韩珺面前，韩珺审阅材料。

韩珺：他们想在庆典上增加一个致敬杰出校友的环节，然后选了三位校友代表，按照团委的意思，就是从……

韩珺把材料丢到一旁，捂住手机。

韩珺：外联的工作找孟主席，不在我这儿。

袁莎莎赶忙拿起资料走开，韩珺继续接电话。

韩珺：就是从他们成长和奋斗的经历中截选一些重要的片段，编排一下，然后在庆典的舞台上表演出来。

周洲：有没有确定什么主题？

韩珺：哎哟，到底是专业人士，周老师，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核心。

韩珺打开黑封皮工作薄，翻找团委副书记冯军的讲话记录，篮球协会的经费申请单从工作簿里滑出来。

韩珺：我们是想通过对这三位杰出校友进行致敬，让现场的领导、来宾以及全体师生感受到母校对他们良好的熏陶与栽培，培养了他们积极进取的优秀品质和刻苦钻研的专业精神，最后帮助他们在各自领域取得成功，因为这个节目之后就是校友爱心捐赠，所以我们想——

周洲打断韩珺：这个素材采编量很大啊，这三位校友同意你们这样做吗？

韩珺：这个我们校友总会那边会负责协调的，应该没问题。

周洲：这个素材采集最好是面对面进行，采集回来还要进行筛选，然后进行戏剧化处理，最后确定下来的内容还要经过他们本人同意才能编排，如果他们人不在南湖，经费这块也是个问题，还有一个……

韩珺把手机从耳边拿开一点，听周洲继续说。

周洲：10月18号校庆，除去双休日，中间还有国庆、中秋，算下来也就10来天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完成三个节目的采编和排练，先不说人手够不够，时间上就没有办法保障。

韩珺听着电话，随手抽出工作簿里篮球协会的比赛经费申请单，看了看，然后靠向椅背，拿着申请单随意敲打着座椅扶手。

韩珺：所以才要请周老师您帮忙嘛，经费这块……

韩珺停止敲打，看着申请单上的金额“4500元”。

韩珺：由我们社联来保障，（拿申请单继续敲打扶手）你们只负责素材采编和排练，最关键的，我觉得还是周老师您这块，素材采编应该不难，主要还是对素材的筛选和剧本创作，这个恐怕是非周老师您来把关不可了，毕竟您是这方面的权威嘛，最后我们再根据您创作的内容，当然，要经过他们本人同意，来安排人员进行排练，人手不够的话就从其他社团调，排练时间不够，那就利用节假日和休息天排，尽全力保证节目质量

。周洲：你时间这么仓促，我可不敢保证节目最后的效果。

韩珺：这不是还有10多天嘛，我们先做起来。

周洲：不是做不做的问题，你既然投入时间投入精力去做了，那就把它做好，我这人就是这样，但是这个事，确实不太好把握，时间太紧了。

韩珺：咱们先把剧本弄出来，剧本出来了，后面排练什么的不就简单了嘛。

周洲：对，我说的就是剧本，你们都觉得剧本很好写，但是都不知道写好一个剧本需要做多少调研，需要收集多少素材，需要耗费多少心血。

韩珺：周老师，周老师，专业方面我不是太懂，我只是敬仰您的才华，也是为了你们剧社好才跟您说这些的，这次团委很重视这个节目，而且林蔷书记刚开完校长办公会，第二天冯军副书记就到我们社联开会专门布置这项工作，所以我敢说，这个想法肯定也是校领导的意思……

周洲喝了口水，听韩珺继续说。

韩珺：为了帮你们争取到这个机会，我在团委那边可是给你们说了不少好话，我是觉得咱们平时配合得也挺好的，你看每次为你们剧社争取活动经费，其他社团意见那么大，都说我们社联偏袒你们，那我们也是顶住压力尽可能地帮你们去争取，也是希望你们能把剧社办下去，不然你们剧社那几个人哪有时间排练啊，都得到外面拉赞助去，如果你们能抓住这次机会，在庆典的舞台上把你们的风采展示出来，让更多的领导、老师、同学还有校友看到你们，记住你们，这对你们一鸣剧社以后的发展，对周老师您个人的创作都有非常大的帮助，比如明年的社团招新，“五星社团”评选，“优秀社团指导老师”评选，申请“学生社团成长基金”，这都是重要参考，至少，以后再帮你们争取活动经费会更有说服力，您说，对不对。

周洲：那我考虑考虑吧，做是可以做，但是不能影响到我们准备戏剧节。

韩珺：这肯定的，哦，我想起来了，最近为了准备校庆，社团其他活动都在收紧，你们最好赶紧把活动方案报过来，像你们参加这种全国性活动，我们社联和团委都是要审核的，而且昨天我听您在电话里说的，感觉这个戏剧节，还有你们参赛的这个，这个……

周洲：《似是而非的生活》。

韩珺：这个《似是而非的生活》，跟我们校庆甚至跟我们学校的关系都不是很大，所以这个节骨眼上，你们剧社不但没有为校庆准备节目，还外出参加这种活动，我们社联方主席还有团委那边最后是什么态度还真不好说。

周洲：什么意思啊，我们自己出钱参加也不行啊？

韩珺：不是不行，也不是钱的问题，我是举双手赞成你们参加这个活动，我只是把了解到的一些情况告诉您，供周老师您考虑。

周洲沉思片刻：你先把这三名校友的基本情况整理好，发给我看一下。

韩珺：好的，没问题，我这就给校友会打电话。

韩珺挂掉电话，看着手里篮球协会的经费申请单。

  1. 蛋糕店 内 晚

刘玉香在操作间里制作蛋糕，她一手转动托盘一手拿着抹刀抹匀奶油。

万彩玲：托盘不要太快，抹刀放平了，对，竖着也是，垂直放，不要乱动，你看这样是不是平滑很多……

刘玉香看着蛋糕成型，笑了。

  1. 蛋糕店 内 晚（稍后）

刘玉香边吃饭边浏览手机，万彩玲坐在旁边，不时看向刘玉香。

刘玉香：你看这些蛋糕图案，太漂亮了，太有创意了……

万彩玲笑了笑：你家老赵怎么说？同意你开了？

刘玉香把手机放到万彩玲面前：你看这个，“中秋”这两个字写得，漂亮吧，看来我还要练练书法，用奶油写字……

万彩玲看着刘玉香，刘玉香看向万彩玲，意会，关掉手机，低头吃饭。

刘玉香：我晚上回去再问问他。

万彩玲：昨天鹏鹏打电话回来又催了，小雪下个月产假结束要去上班，叫我赶紧把家里安顿好，早点过去……这两天听说我要走，老吴痛风更重了，饭也不吃，动不动就发脾气，撵护工走，不让她在家里照顾，今天早上把药也扔了，发脾气就发脾气吧，还是得走啊，不行就花点

钱送到康复中心去……唉，也就这点用了，这时候不去帮孩子搭把手，老了谁来管你哟……刘玉香看着万彩玲。

万彩玲：跟你家老赵再合计合计，说心里话，我就想把这个店盘给你，别人我还真看不上……你跟我不一样，脑子活，有想法，也还年轻，还能再努力一把，千万不要像我，一辈子活成这样，没意思。

刘玉香捏着饭勺，看着万彩玲，万彩玲起身收拾起餐具，走开。

万彩玲（画外）：下班把曹师傅的蛋糕带过去，就放他们酒店前台。

刘玉香：哦，知道了。

  1. 天鸿大酒店 内 晚

满头大汗的厨师曹师傅从热锅里一连分出几份芹菜虾仁，他抽下脖颈上的毛巾抹了把汗，继续烧菜，这几份芹菜虾仁被传菜员端出热火朝天的厨房，其中一份经过几位服务员流转，从形色各异的宾客面前经过，送进一间包厢，放到海利集团总经理侯伟面前的餐桌上，杨明峰和钱江豪正端着酒杯恭候在侯伟两侧，侯伟的眼睛却盯着坐在对面的杨妍。

侯伟：标底？当然有标底了，你们想干嘛？要我犯法呀？

杨明峰和钱江豪赔笑。

杨明峰：吃饭时间不谈工作，不谈工作。

钱江豪附和：不谈不谈，那我敬侯总一杯，敬侯总一杯。

钱江豪与侯伟碰杯，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侯伟端倪着杨妍，把酒杯端向嘴边，杨明峰见状，上前与侯伟碰杯，顺势把一个信封塞进他的口袋。

杨明峰：来，侯总，我赞助一下，赞助一下……

杨明峰仰头把杯子里的白酒喝完，侯伟拍了拍杨明峰的肩膀，也把酒喝完，全场喝彩，杨明峰冲侯伟竖起拇指。

杨明峰：够意思，侯总，够意思……

钱江豪给侯伟倒酒，又缓缓地给杨明峰续酒。

侯伟：倒满倒满。

杨明峰酒力不支，身子晃了晃，钱江豪扶住杨明峰，侯伟笑了。

杨明峰：来，杨妍，敬你侯叔叔一杯。

杨妍站起身，举起杯子里的红酒：侯叔叔，我敬您。

杨明峰：爸为什么要你来跟这个标，就是为了给你创造这么一个向你侯叔叔好好学习的机会，不然怎么成长啊，怎么进步啊，是吧，侯总……

侯伟：我有那么老吗，喊侯哥。

杨妍：侯哥。

侯伟：瞧我这妹妹，嘴巴多甜。

在座的宾客们笑起来，杨明峰苦笑，侯伟端起酒杯，看着杨妍，佯装不满。

侯伟：咱兄妹俩这样喝，是不是太见外了，一看就不是亲兄妹。

宾客们又笑起来，杨明峰彻底醉了。

杨明峰：打的过来，不像话！

杨明峰向侯伟赔笑，杨妍端着酒杯走过来。

杨明峰：孩子不懂事，还请侯总多多包涵，多多指教，呵呵……

杨妍走到侯伟身旁，侯伟搂住杨妍。

侯伟：妹妹，你喝红的可不行啊，来，给我妹换一杯白的。

杨明峰晃着身子要上前阻止，被钱江豪拦下，钱江豪上前劝阻，杨妍向钱江豪示意，阻止住钱江豪。

杨妍：侯哥，妹妹我刚买了这家红酒的股票，你就让我喝一口，把他们股价给抬上去，让你这亲妹妹也挣点生活费好不好。

在座的宾客笑起来，侯伟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杨妍，又看了看在场的宾客，笑了，点点头，与杨妍碰杯，把杯子里的白酒喝完，杨妍也把自己杯子里的红酒喝完，这时侯伟也有了醉意。

侯伟：想进步到哥哥的公司来嘛，哥哥身边就缺一个像你这样的妹妹。

杨妍给侯伟和自己的酒杯添酒：好啊，侯哥，不过要是拿不到侯哥这个标，我们杨总非剥了我的皮不可，（把侯伟的酒杯端起来）侯哥，你救我啊。

侯伟接过酒杯，看了看已经神志不清的杨明峰，笑了。

侯伟：就他？呵……

侯伟对杨妍耳语，杨妍笑了，两人再次碰杯，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1. 天鸿大酒店 内/外 晚

刘玉香把一个生日蛋糕交给酒店前台的服务员。

刘玉香：谢谢啊。

刘玉香走出酒店，酒店门口，钱江豪小跑过来打开车门，侯伟搂着杨妍，在杨明峰的陪同下，走到车门口，杨妍和杨明峰一齐把侯伟塞进车里。

侯伟：记住喽，把标书给我弄得漂亮一点……

杨明峰与钱江豪连连点头：是是是……

侯伟：走……

钱江豪刚要关上车门。

侯伟：唱歌去。

钱江

豪勉为其难，强作笑脸：好，好，侯总带队。钱江豪关上车门，侯伟的专车驶离，钱江豪看着精疲力竭的杨明峰和杨妍，侯伟的汽车停下来鸣笛，催促车头前正在倒电瓶车的刘玉香，刘玉香瞟了一眼汽车，骑车离开，侯伟的专车驶离，钱江豪扯开领带，招呼司机小刘把他们的车开过来，杨妍把杨明峰扶进车里，钱江豪把副驾驶车窗上的一张小广告拿下来，看了看，坐进车里，跟上侯伟的车。

  1. 汽车 内/外 晚

杨妍看着车窗外纷繁的城市夜景，杨明峰半躺着，不停地呻吟，杨妍看了看杨明峰，钱江豪也有些醉意，转头向后排看了看。

杨妍：上个星期，我们经济法课讲到《招标投标法》里有一条，招标人设有标底的，必须保密……呵，我们这是在做什么？

他们的汽车停下来，等待前面一辆公交车上下客，车门口挤满了上车的人。

钱江豪嗤笑出来：《招标投标法》……你知道坐车的时候，比如坐公交或者坐地铁，车厢里和站台上都会提醒乘客要文明乘车，先下后上，但是为什么车子来了车门一开，还是有很多人一窝蜂地往车厢里挤，老的，小的，上班的，上学的……都知道要先下后上，为什么还是会一窝蜂地往里挤？

杨妍：都想抢个座儿呗。

钱江豪：就为了抢一个座位，什么文明礼貌啊、规则啊、秩序啊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能抢到一个座位……那我问你，你坐车的时候，是愿意按照规则文明乘车，先下后上，但是很可能没有座位，还是愿意像这些人一样，为了抢一个座位，在人群里横冲直撞？

杨妍：没座位就站着喽，无所谓啊。

钱江豪：那海利这个标呢？也无所谓吗？确实，我们大可不必这样，法律确实规定了招标人应该对标底保密，看看你爸，他一直都很讨厌喝酒，但是我们不这样做，有人会这样做，很多人会这样做，长泰电器，辉阳电子，亚明集线，丽景汽配，他们不知道法律规定吗，但是他们哪一家，看到招标公告，不是挖空心思削尖脑袋讨好招标人的，哪一家不想知道标底的！

杨妍：那这个侯总不是知法犯法吗，他肯定也知道有这样的规定，为什么还要说出来，就为了这一顿酒？一个红包？

钱江豪：那再加上平时各种节日礼品，各种旅游休闲购物，都是我们的，这样够了吧。

杨妍：那我们完全可以根据法律去举报他制裁他嘛。

钱江豪点点头：很好，那然后呢？他得到了法律的制裁，然后呢？他们就会换一个新的经理，一个不喜欢吃饭、不喜欢收红包的经理，一个严格按照法律规定办事的经理，对吗？

杨妍看了看钱江豪，无法回答。

钱江豪：离我家小区不远有个公交站台，晴俯街站，就在南湖工业大学对面，早上我会开车把阿骏带到站台，让他自己坐28路车到学校，那个站是28路车从首发站开出来的第3站，出门早得话，站台上不会有多少人，到晴俯街站车上也不会有多少人，基本上都有位置，但即便是这样，每次车子进站还没停稳，就那么几个等车的，还是会一窝蜂地往车门里挤……

杨妍看向钱江豪，等待他继续往下说。

钱江豪：他们不仅要确保有座位，还想抢到最舒服的座位，永远都不满足。

杨妍：公交车上还有最舒服的座位？

钱江豪：有啊，靠近车窗的，方便自己下车的，车厢中间单排独坐的，早点挤上车，不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挑选了嘛……你觉得这些人坏吗？

杨妍：这样肯定不好嘛，横冲直撞，破坏秩序，影响别人。

钱江豪：那那些按照规则排队上车的呢，他们就不想要一个舒服的位置吗？

杨妍：想肯定想，但是他们——

钱江豪打断杨妍：也就是说，那些排队的跟那些不排队的人一样，都想得到最舒服的座位，只是碍于规则没有那样去争去抢而已。

杨妍想了想，默认。

钱江豪：那你说他们哪个好那个坏？

杨妍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钱江豪：其实没有好坏之分，因为人的本性就是这样，就是利己的，自私的，就是不停索取的，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是圣人，亚当和夏娃也是因为没有抵抗住诱惑

犯了禁忌才有了人类，你看那些婴儿，他们会坚决保护自己的食物和玩具，不给别人侵犯，但是同时，又会坚决地去抢别人的食物和玩具，无所顾忌地破坏他刚刚还在捍卫的原则，就像那些一窝蜂挤上车抢座位的人，他们下车的时候又会反过来骂那些挤在车门口的人，骂他们不守规矩，影响到了自己下车，之前网上曝光说一个小学老师坐高铁，为了帮她老公赶上火车，一个人堵住高铁的车门，不给列车开动，导致整个车站的运行时间全部被打乱……所以人的这种本性，它就是这样天生存在的，跟好坏无关，只是因为有了后天的管教和约束，才有所收敛，你看那些小孩，如果家长和老师不对他们进行管教和引导，周围人不做好的示范，他们会一直认为横冲直撞抢占座位是理所应当的，甚至是聪明勇敢的表现。杨妍：那你会让阿骏怎么做？是横冲直闯抢座位还是先下后上？

钱江豪：阿骏小的时候，有一次我带他到游乐场玩旋转木马，周围很多人，我就把票买好在门口排队，结果上一场结束木马还没停稳，有家长就直接把小孩抱起来，让他们翻过围栏冲进去抢位置，然后整个场面就乱了，家长们相互谩骂，厮打在一起，孩子们被吓得哭成一片。

杨妍：没有人维持秩序吗？

钱江豪：有啊，他们在售票处放了个喇叭，里面在反复播放“请主动购票，排队进场，请主动购票，排队进场”，就跟公交还有地铁站里一样。

杨妍笑了笑。

钱江豪：阿骏哭着问我为什么不冲进去给他抢一个木马，我不知道怎样回答他，我很想跟他讲，你爸爸不是动物，不是野兽，他想做个体面的有教养的文明人，文明人是不应该那么野蛮的。

杨妍：我们这样算不算野蛮？

钱江豪：有的选吗？抢不到座位你可以站着，抢不到木马你可以等一下轮，但是如果我们抢不到这个标，抢不到订单，抢不到机会，那只能被淘汰，大家都想往上走，争上游，没有人想被淘汰。

杨妍转头看着杨明峰。

杨妍：所以你现在不会再去教阿骏文明乘车先下后上了。

杨明峰没有回答，一辆汽车突然变道插到他们的车头前，司机小刘急拐急刹，钱江豪和杨妍赶忙抓紧扶牢，小刘加速，赶上前面的汽车，贴上去把它逼停，扬长而去，钱江豪看了看小刘，满意地笑了。

钱江豪：当所有人都开始争开始抢的时候，你的善良只能表明你软弱，甚至是愚蠢。

杨妍自言自语：遵守规则应该是必须的，怎么成了善良，成了软弱、愚蠢？

钱江豪看着车窗外，玩转着手里的小广告，仿佛没有听到杨妍的疑问，小广告上印着“高价收驾照分，处理全国电子违章”。

  1. 方家桥 移动营业厅 内 晚

赵庆华站在柜台前看着维修小哥拆解赵楠的手机，赵楠看着隔壁柜台后面贴的苹果手机“大屏幕上见”的广告，卖手机的销售员不时看向他们。

小哥：喇叭和震动马达坏了。

赵庆华看向赵楠：怎么搞的，是不是摔哪了？

赵楠看向赵庆华和被拆开的手机，赵庆华看向苹果手机广告。

小哥：修不修？

赵庆华：这个修一下要多少钱？

小哥：你这喇叭和震动马达都得换新的，这手机老款了，（在柜台里翻找）我这儿还不一定有现货。

小哥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喂，（查看赵楠手机的型号）米奥T30的喇叭还有震动马达……（问赵庆华）明天下午来拿，他明天上午把配件送过来。

赵庆华：可以啊，多少钱？

小哥继续听电话：明天上午一定要把货送过来，人家等着用，（放下手机，对赵庆华）明天下午4点过来拿。

赵庆华：修好一起多少钱？

小哥拿起手机看着：两个配件一起，给540块钱吧，人工费就不收你的了。

赵庆华：540块钱？这手机才值多少钱！

赵楠看着赵庆华急躁的样子，低下头。

小哥组装手机：没收你贵，就赚你两个零件40块钱。

赵庆华：540，我还不如买个新的了。

小哥把手机组装好，丢给赵庆华：那我随你。

赵楠随赵庆华看向营业厅里不同品牌手机的销售柜面，销售员拿着样机向他们推

销叫卖，赵庆华拿起手机，领赵楠从明亮通透的柜面前走过，赵楠看着柜台里的苹果手机，正是杨妍用的那款。1. 方家桥 外 晚

赵庆华把手机递给赵楠，赵楠把手机开机。

赵庆华：先凑合着用吧，我看平时除了我会打电话给你，也用不到多少，等厂里奖金发下来，再给你买新的。

赵楠的手机亮起，丁松从微信里发来一张戏剧节邀请函的照片，下面只写了两个字“恭喜”，赵楠笑了，笑容又立刻消失。

赵楠：不用，爸，这个还能用，不用给我买新的。

赵庆华看了看赵楠，欣慰地笑了。

赵楠：爸，之前我们剧社不是排了一部戏嘛……

赵庆华看向赵楠，一脸狐疑，赵楠不敢直视赵庆华的脸。

赵楠：今天老师通知我们说这部戏入围了全国大学生戏剧节，剧社还被邀请到厦门去参加戏剧节的活动。

赵庆华：厦门？什么时候？

赵楠：11月1号到13号。

赵庆华停下脚步：那你经济师考试怎么办？

赵楠：考试？考试怎么了？

赵庆华怒色骤起：11月4号考试，怎么……

赵楠瞬间明白过来，慌了神，脸色惨白。

赵庆华：还想着玩，还想着玩，考试时间都能忘，真服了你了……哎，你到底怎么想的，这么不懂事，真想让我养你一辈子啊，啊？

赵楠低着头听赵庆华训斥，过往行人纷纷看过来。

赵楠：不是去玩的。

赵庆华：不是玩是什么！给你在学校报社团就是想让你在课外有个正经事干，打发打发课余时间，总比打游戏谈恋爱强，你还当真了！

赵楠：我喜欢演戏。

赵庆华：喜欢能当饭吃吗，能帮你找到工作吗，能养活你吗……呵，从今天开始，除了上课，其他时间全部给我用来复习备考，回头再给你报个培训班……今天在家干嘛的？有没有看书？

赵楠：看了。

赵庆华看了看赵楠，搂着她向前走去。

赵庆华：有个兴趣爱好是好事，爸也不是不让你玩，但现在你是重任在肩，你说你不去考这个职称，跑去参加什么戏剧节，到明年毕业找不到工作怎么办，你现在在学校是没感觉，有家里给你生活费，还有宿舍住，等你明年毕业试试，找不到工作，不还是我养你嘛，爸真能让你忍饥挨饿睡大街？不过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年厂里效益不好，奖金发不出来，你妈也没什么正经工作，你再闲在家里，全家日用开支都我一人，你奶奶还有高血压，你觉得这样合适吗？忍心吗？这么大的人了，这点事也不懂吗？

赵楠低着头不吭声，赵庆华看着赵楠。

赵庆华：你就是跟爸这么说说，不是真想去参加那什么戏剧节的，对吧？

赵楠抬起头，欲言又止，又低下头去。

赵庆华：我就说嘛，我闺女不会这么不懂事的。

赵楠笑了：全国120所大学报了94部戏，最后只有18部戏入围。

赵庆华看了看赵楠，搂着她往前走去，胡春明推开一家黄金饰品店的店门，他的胖老婆兰秋月一脸欣喜地捧着手腕上的金镯子，从店里走出来，她挽上胡春明的手臂，甜蜜地走上大街。

兰秋月：谢谢老公。

胡春明：等奖金发下来，再给你买根金项链。

兰秋月一脸幸福地依偎着胡春明向前走去，与赵庆华父女俩碰面。

胡春明：哟，赵主任，带闺女出来走走啊。

赵庆华：她手机坏了，我下班带她来出来修一下，（对赵楠）喊人呐。

赵楠向胡春明和兰秋月笑了笑。

赵庆华：不礼貌，这孩子，你们也出来……

兰秋月抬起手臂亮出手腕上的金镯子：老胡给我买了个金镯子，哎，赵主任，你们六车间也发了吧？

赵庆华：发什么？

胡春明从赵楠面前走过：走啦，回去啦，（对赵楠）叫你爸给你买个新的。

兰秋月：厂里的高温补贴呀，老胡他们车间今天刚发，晚上就带我出来买了个镯子给我，老胡，你等等我……

赵庆华看了看走远的胡春明：我们厂里从没发过什么高温补贴。

兰秋月回头看着赵庆华，又看向胡春明，追上去。

兰秋月：哎，老胡，老胡，你这钱到底哪来的？赵主任怎么说从没发过这个高温补贴啊？你走慢点，说话呀……

胡春明：买给你你就拿着，哪那么多废话。

兰秋月：我问一下不

行嘛，你说呀，这钱你到底哪弄来的，问你话呢……1. 赵楠家 内 晚

孙翠兰坐在沙发上嗑着瓜子看古装电视剧《延禧攻略》，武斌陪在一旁“但雪球毕竟是牲畜，它不懂礼仪，不懂规矩，要怪就怪它的主人，既不管教也不约束，奴才斗胆，请皇上圣裁……”刘玉香穿着运动文胸和紧身裤，拿着水杯喘着粗气大汗淋漓地走出卧室，到客厅拿起茶几上的水壶给杯子里添水，然后举杯仰头喝水，武斌仰脸盯着性感的刘玉香看，孙翠兰瞟向刘玉香和武斌，生闷气，刘玉香又给杯子里添了点水，然后冲武斌笑了笑，走回卧室，继续跟着手机视频做运动，武斌凑过去继续陪孙翠兰看电视“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您应该向愉贵人赔罪……”

孙翠兰：哟，替愉贵人报仇了。

武斌给孙翠兰的茶杯里添水：这丫头挺狠的嘛。

孙翠兰：高贵妃跟这个嘉嫔才叫狠。

刘玉香在卧室里做运动，孙翠兰的讲话声从门缝里传进来。

孙翠兰（画外）：心狠手辣，活该她们遭报应。

刘玉香把虚掩的门关上，继续做运动，门外传来开门的声音，赵庆华拎着一桶油和一袋米进门，武斌立刻拎起身旁的手提袋，满脸堆笑着站起身迎上去，手提袋上的水牛玩偶不停地晃动。

武斌：回来了，华哥。

赵庆华看了武斌一眼，把米和油放在门口，换上拖鞋，刘玉香拿着水杯走出卧室，倚靠着门框看着赵楠从赵庆华的身后走进门。

刘玉香：怎么样？手机修好啦？

赵楠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掩上房门，刘玉香看向赵庆华，赵庆华拎起米和油，上下打量穿着紧身衣裤的刘玉香。

刘玉香：怎么啦？

赵庆华拎着米和油走进厨房，武斌跟着他走到厨房门口。

武斌：怎么样啊，华哥，今天找陆会计怎么说？看到夏主任没？

孙翠兰冲厨房喊：家里米和油都有，还买干嘛？

赵庆华走回客厅，拿起餐桌上的水杯，武斌紧跟过来。

赵庆华：厂里发的。

孙翠兰：我就说嘛，你不去问不去讲，什么都没有。

赵庆华举杯喝水。

孙翠兰：不要喝凉水，冰箱里有梨子，裹在保鲜膜里，自己去拿。

赵楠坐在书桌前翻开经济师考试的复习资料，沮丧，发呆。

孙翠兰（画外）：楠楠，出来吃梨子了。

赵楠回过神，挺起身打起精神开始看书。

赵庆华从冰箱里端出一碗裹在保鲜膜里的削成小块的梨子，武斌从手提袋里拿出那套成立工会的材料。

武斌：就给了一桶油一袋米啊？这不打发要饭的嘛，华哥……

赵庆华把梨子放到餐桌上，武斌捧着资料紧贴过来。

武斌：我就说嘛，你这样一个两个去，他们根本不当回事儿，还是按我说的，咱们把工会给弄起来，大伙一起找姓杨的谈。

赵庆华坐下来，用手捏起梨子吃起来，武斌把资料和笔放到赵庆华面前，在他旁边坐下来。

武斌：你看啊，华哥，材料我都准备好了，咱们就按之前商议的，今晚把字一签，我明天一早就送到区总工会去。

赵庆华瞟了一眼面前的《申请》材料，筹备组成员信息表里除了“武斌”的签字，“范嵘”那一列也签上了名字，孙翠兰起身走过来，抓住赵庆华的手臂，拽他离开餐桌，拉向洗手间。

孙翠兰：去去去，把手洗干净了再来吃。

赵庆华到卫生间洗手，孙翠兰从厨房里拿出一块抹布擦餐桌，她故意把赵庆华的水杯碰倒，水泼到材料上，武斌赶紧拿起材料，甩掉上面的水渍。

武斌：阿姨你……

孙翠兰：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孙翠兰拿抹布去抢武斌手里的资料：阿姨帮你擦擦。

武斌挣脱孙翠兰：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武斌手里的资料被孙翠兰撕破。

孙翠兰：哎呀，你看，这，这怎么办？

武斌瞅了一眼孙翠兰，孙翠兰一脸无所谓，走回厨房清洗抹布，刘玉香走过来，把手里的水杯放到餐桌上，把武斌手里撕破的资料拿过来翻看起来，赵庆华走出洗手间，坐回餐桌旁。

孙翠兰：过来拿个叉子。

赵庆华又站起身，走进厨房拿叉子。

孙翠兰：赶紧把他撵走，烦死了。

赵庆华拿着叉子走出厨房，坐到餐桌旁继续吃梨子。

刘玉香：厂里怎么说

？奖金到底什么时候发？赵庆华：快了吧。

刘玉香：有多快啊？明天还是后天？

赵庆华：你急什么，一分钱都不会少你的。

孙翠兰从刘玉香和武斌面前走过，坐到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剧倒回去继续欣赏“嘉嫔娘娘，您还在等什么呢……”

刘玉香坐到餐桌旁，把赵庆华面前的梨子拿到一边。

刘玉香：那到底什么时候发？

赵庆华瞅了刘玉香一眼，孙翠兰也看过来，赵庆华把碗端回来继续吃，武斌看了看赵庆华和刘玉香，又看了看孙翠兰，知趣地站在一旁。

刘玉香：老万下个月就要走。

孙翠兰嗑着瓜子看着电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咕哝起来：干嘛非要开店啊，我看找个班上着就挺好。

刘玉香转过脸来瞪着孙翠兰，孙翠兰不动声色，继续看电视“都怪我，一切都怪我，请妹妹原谅……”

孙翠兰：这下报仇了。

刘玉香又看向赵庆华，希望得到他的声援。

赵庆华：不还有两个礼拜吗。

赵楠趴在书桌上学习，刘玉香在客厅里的说话声传进来。

刘玉香（画外）：三个月前就跟你说我想把老万的店盘下来，叫你到厂里去问问奖金的事……

武斌坐到赵庆华和刘玉香中间：嫂子别急，华哥，这咱们之前都商量好的，今天您也到厂里去问过了，情况您都清楚，要不咱们还是按照之前商量的，我这里还备了一份……

武斌从手提袋里又掏出一份资料，摆到赵庆华面前，孙翠兰看过来，赵庆华看到这份新的《申请》资料的筹备组成员信息表上依然有“武斌”和“范嵘”的签名。

武斌：您签好了我马上去找胡主任签，昨晚到他家里没碰着他，何处长在我们四个签完之后签，他们区总工会说了，这次要全程指导我们，一举把我们浩阳轮胎厂的工会给组建起来。

赵庆华：然后呢？

武斌：然后召集大家开会啊，选出工会主席和工会委员，会上还要征求大家意见起草集体合同，（翻阅资料）你看我这个《筹备方案》里都有，昨天晚上去找范助理签字，我们俩又把合同内容梳理了一下，（从手提袋里掏出几张草纸）华哥您先大概听一下，有不到位的您再补充，第一部分就是工资奖金这块，主要内容就是工资奖金必须及时足额发放，不得无故扣发迟发，第二部分是工作时间，必须按照《劳动法》、《劳动合同法》的规定安排所有工种的工作时间，不得超时超量安排工作，第三部分是休息休假，年假、婚假、生育假，病假、事假、探亲假，该有的假期必须有，第四部分是劳动保护，包括劳保用品的发放使用、车间环境污染防治、职业病防治、女职工哺乳期和生理期的工作调整等等，第五部分是——

赵庆华打断武斌：你讲这么多，他们怎么可能都同意你。

武斌：我一个人说肯定不行，所以才要搞工会嘛，大家联合起来形成一致，再去找他们谈，当然了，也不能只听我们工人单方面的意见，企业正当合法的经营管理权肯定也要得到保障，也要在这个集体合同里体现出来，我这里面也列了一些，什么岗位调整、转产转型、合理裁员、商业机密、发明专利、竞业禁止等等，都有，所以合同起草的时候肯定也要有姓杨的人参与进来，合同拟好之后拿到工会上表决，大家过半数同意就算通过，有了这样的集体合同，咱们工人的正当权利和厂里正常的生产秩序才能都得到保障，有矛盾有分歧，看合同，合同怎么定的就怎么执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都由他们说了算，我们一点意见都不能提。

赵庆华：你可以提啊，谁说不能提的，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去找夏主任，找杨总说嘛，不一定非要搞什么工会啊。

武斌：找夏主任，找杨总说？然后呢，给你一袋米一桶油，哇塞，夏主任，太感谢了，杨总，真的太谢谢你了，你对我们真是太好了……华哥，那奖金是我们应得的，他有什么权力扣着不发，还有我们的加班费、高温补贴、调休假、年假、女职工的产假、哺乳假，这都是我们用劳动换来的，我们就是靠这个养家的，就是靠这个过日子的，我们把工会建起来，把大家团结起来，找他们谈，把这些规矩都定下

来，该是我们的权利必须得给我们。赵庆华：成立工会，订下这个合同，他们就一定会按照这合同执行？就一定会把该给你的权利给你？就一定能让你拿到奖金？

武斌：不给也可以啊，工会立刻组织工人罢工，我让你所有的机器所有的材料都搁那儿歇着，我看你能耗多久，就跟小夫妻吵架一样，我就搁沙发上躺着，谁都不理，洗衣做饭带孩子爱谁做谁做，等什么时候把该给我的全部给我了，我再给你复产复工。

孙翠兰看了看武斌，继续看电视。

赵庆华：就你这态度，就不怕厂里直接把你给辞了？

武斌：把我辞了？可以啊，只要它按《劳动合同法》付我分手费，经济补偿、经济赔偿一分都不能少。

赵庆华：不就是奖金迟发了一点嘛，至于吗，你也算厂里的骨干了，还是个中层干部，这种时候不更应该给大家做好表率，为厂里分担分担嘛。

武斌有些沮丧，笑了。

武斌：耍流氓是吧，该给我的不给我，还要我端正态度，做好表率，无私奉献……我们物流部的大柱，两个月前领着媳妇去摇盛锦嘉园的号，好不容易摇到一套60平米的小房子，当场交了定金，这眼看月底交首付的时间到了，亲朋好友借了个遍，还差5万块钱，小俩口就指着这奖金赶快发下来，发不下来，这房子也就没了，开发部的张迎雪张工程师，年前就预定了她女儿第3期的兔唇手术，然后一直在凑手术费，这奖金一天又一天地拖着，硬是把手术的最佳时间给拖没了，货运部的老窦，老早之前就跟我说，等这笔奖金发下来，就能把买车的钱凑齐了，放假就能带着瘫老婆出去走一走看一看了，知道老窦上个星期为什么没来上班吗，他老婆突发脑梗走了……做好表率？为厂里分担？那谁来帮他们分担？上个月，就上个月，姓杨的给他在美国的儿子买了一辆法拉利，听说过吗，华哥，法拉利，最便宜的也要两百多万，夏同法亲口跟我说的……没错，就是奖金迟发了一点而已嘛，我们都习惯了，习惯了工资奖金迟发扣发，习惯了加班没有加班费，习惯了工作十几年不知道什么是年休假，习惯了夏天在40多度的车间里作业拿不到一分钱的高温补贴，习惯了产假休到一半就要来上班，习惯了哺乳期还要装货卸货，华哥，咱们能不能不要再这样麻木了，不要再这样自欺欺人了……没错，不搞这个工会，我们还是一样上班，一样干活，一样过日子，大不了房子不买了，病不治了，人走就走了，嫂子的店也不开了，但是华哥，这样公平吗？不公平！他们不能这样对待我们。

赵庆华：行，你搞可以，把我名字拿掉。

武斌：华哥！

赵庆华拿起笔要去涂自己的名字，武斌伸手阻止。

武斌：华哥，华哥，不是都说好的嘛……

赵庆华挣脱开武斌，涂抹自己的名字，武斌把资料拽过来。

武斌：华哥，你就帮我一把，签个名就行。

赵庆华：你不要再搞我了！

赵庆华扔下笔，一脸懊恼，赵楠听见门外响动，转头看向门口。

武斌：是不是夏同法跟你说什么了？还是这里面有人捣鬼？

赵庆华没有吱声，武斌从手提袋里掏出两本册子。

武斌：听我说，华哥，咱不用怕，不用怕他们……

门外声音嘈杂，赵楠翻着面前那本厚厚的复习资料，一脸烦躁。

武斌：我们是按照国家《工会法》、全国总工会的《工会章程》组建的工会，这是我们工人的法定权利，到哪都能说理。

赵楠看向门口，听到武斌说的话，似乎想到了什么。

武斌把资料放回到赵庆华面前，把两本小册子放在资料旁边。

武斌：这次还有区总工会的支持，（把手机打开给赵庆华看）你看，何处长一直在催我赶紧把筹备资料送过去。

赵楠坐到床边打开电脑，到“南湖大学”网站上找到《南湖大学社团管理条例》，打开，仔细浏览起来。

武斌：华哥，我们总得有人要站出来，不是你就是我，总得有人要站出来。

赵庆华看着资料，刘玉香看了看武斌，又看向赵庆华，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刘玉香：签吧，老赵，为了厂里的弟兄们，也为了咱这个家，我明天找老万再谈谈，让她再宽

限几天。赵庆华：你懂什么！

刘玉香楞了一下：好，我什么都不懂，那你给我两万块钱，让我把老万的店盘下来，老万今天又跟我说了，下个月她就要去鹏鹏那边。

赵庆华转过头去，赵楠在学校网站上浏览《社团管理条例》，笑起来。

赵庆华：你去找生产部的钱辉。

刘玉香轻蔑地笑了：呵。

赵庆华白了一眼刘玉香，武斌沮丧，摇了摇头。

赵庆华：我今天在管理部看到他了，因为奖金的事，他跟夏同法吵了一架，还说要到杨铭的家里去堵他，你应该去找这样的人。

武斌：我为什么要去找他？为什么要去找这样的人啊？我是按照法律规定组建的工会，然后代表全体职工跟厂里谈判的，不是跟他们撒泼耍混胡搅蛮缠的，厂里人都知道，他这个生产部主任就是他跟他老婆三番五次找杨铭软磨硬泡要来的。

孙翠兰看着电视：那你去找大柱、老窦他们签就是喽，他们那么急着用钱。

刘玉香暴躁起来：关你什么事啊，好好看你的电视！

赵庆华猛拍桌子：刘玉香！怎么跟我妈讲话的！

刘玉香恼怒：就会在家里冲我吼，有本事，把字签上，把奖金要回来啊！

赵楠穿着睡衣端着洗漱的脸盆走出房间，走过客餐厅，走向洗手间。

赵楠：你应该把字签上。

赵庆华一脸困惑，看着赵楠走进洗手间，关上门。

孙翠兰：不关我的事？庆华这字一签，把车间主任签没了怎么办？把工作签没了怎么办？你能养活这个家吗？一份正经工作都没有，还想着开什么蛋糕店，开倒了折了本，再把我这点养老金也搭进去，到那时候就关我的事了……心比天高，有本事自己挣钱开去！

刘玉香忍住愤怒：这店开还是不开是我跟赵庆华的事，开得好还是不好也是我们俩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就是卖车卖房，也不用你一分钱。

武斌：怎么可能把工作签没了，这法律都有规定的，单位无权阻止，更没有权力因为这个把员工辞掉，这个你们放心。

孙翠兰：你能保证这几个人里面没有通风报信的？你能保证全厂四百多号人都能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你能保证吗？厂里知道是你们几个在作乱，它能找到一百个理由把你们辞掉，你倒是轻松，光和尚一个，大不了啃你爹妈就是了，我家庆华呢，楠楠呢，都来啃我？

武斌悲愤：不会的，所以我们才要团结起来啊……

赵庆华：斌斌，听哥一句劝，别折腾了，踏踏实实把工作做好，在厂里好好表现，会有出头机会的，厂里对你们这些年轻干部一直都很重视，我当年差不多也是你这个年纪，三十七八岁的样子提的车间主任，等升了职涨了工资，攒点钱把你爸妈那套老房子换了，换个大点的，赶紧再找个正经姑娘把婚结了，生个小子，领着老的小的安安稳稳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刘玉香笑了，起身走回房间，赵楠端着脸盆走出洗手间，也走回房间。

武斌：就像你这样，给女儿买一部手机的钱都没有。

赵庆华：你……

刘玉香和赵楠各自走进房间，关上房门。

赵庆华笑了笑，拿起叉子继续吃梨子：物流部副主任这个位置对你来说太小了，对吧，非要弄个什么工会主席当当，还是说想过一下做大律师的瘾啊？张嘴闭嘴这个法律那个章程、这个权利那个义务的，那什么律师考试考了几次了，今年又没过吧，还是又被酒吧里哪个卖唱的姑娘给踹了，一时想不开，又到厂里找存在感来了？

武斌看了看赵庆华，收拾起桌子上的资料，拎上手提袋，走向门口，手提袋上的水牛玩偶晃动着。

武斌：华哥，我们都在同一个车间，在同一个工厂，在同一条船上，所以我们每一个人，不仅要对自己负责，也要对别人负责，每一个人，都应该站出来表明立场，表明态度，相互驰援，这是我们每一个人的权利，更是我们的责任，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为彼此承担的责任，这样我们才有希望，否则，就像现在这样，不知道同情、怜悯，不懂得尊重、互爱，只有冷漠与嘲讽，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利相互算计，最后只能像奴隶一样任人宰割，今天能扣下你的奖金，明天就能减发你的工资，后天就能直接

把你给辞退掉，不需要任何理由，只要他们高兴，只要他们需要。武斌一脸落寞，推开门离开，孙翠兰继续看电视剧“一事不烦二主，娘娘您别忘了，还有一位怡亲王……”

  1. 蔡琳家 内 晚

空荡的客厅里，蔡琳坐在垫子上练瑜伽，门铃响，蔡琳继续保持动作，门铃再次响起，蔡琳收起动作，起身走到门厅打开门，孙翠兰笑着站在门口。

蔡琳：翠兰？

孙翠兰换上拖鞋，径直往门里走，蔡琳只好让开。

孙翠兰：我以为你睡了呢。

蔡琳：快睡了，有事吗？

孙翠兰走进客厅：沙发呢？真扔啦？这么急着扔它干嘛？

蔡琳：你有什么事吗？

孙翠兰扫视着客厅，没找到坐的地方。

孙翠兰：哦，那个家具展销会，你什么时候有空，我陪你去逛逛。

蔡琳：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孙翠兰：哎，我去帮你参谋参谋，多个人多留个心嘛。

蔡琳打个哈气：好啊，呵呵。

孙翠兰：那说好了啊。

蔡琳点点头，向门口让出过道，孙翠兰自觉没趣，走向门口，蔡琳等孙翠兰换好鞋走出去，缓缓掩上门。

孙翠兰：走了啊。

蔡琳：再见。

蔡琳迅速把门关上，舒了口气，孙翠兰回头看了看，一脸无趣，离开。

  1. 赵楠家 内/外 晚

刘玉香拿着纸杯站在窗口吸烟，看到孙翠兰爬上楼梯，孙翠兰抬起头看上去，两人四目相对，刘玉香掐掉香烟，拉上窗帘，孙翠兰笑了一声，手机响，她掏出手机接通电话。

孙翠兰：哟，老舅妈……请楠楠做伴娘？那怎么行啊，你家磊子跟我家庆华是表兄弟……对啊，哪有让表侄女做伴娘的，肯定不行，你给再多红包也不行，你这差着辈分不是让人家看笑话嘛，守大门可以，做晚辈的……

孙翠兰看到两名物业人员走过来，连忙躲到台阶下面。

刘玉香脱掉身上的健身衣，赤裸着身体到衣橱里拿出睡衣，她关上衣橱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这副生机勃发的肉体，有人敲门，刘玉香穿上睡衣，赵庆华推开门走进房间看了看刘玉香，坐到床边。

赵庆华：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签吗？那个范嵘，什么人力资源部助理啊，就一刚招进来的实习生，说不定今天干完明天就没影了，胡春明，那么精明一人，他进这个名单是为了弄工会？他是为了向夏同法出卖消息，谁加入筹备组，筹备进行到哪一步，谁支持姓武的，他知道了马上就去告诉夏同法，昨天早上，武斌在小区里碰到他让他签字，死活不肯签，还把资料拍了下来，然后让武斌过来找我签，今天一上班他就把拍的资料给了夏同法，晚上就到金太福给他老婆买了一个金镯子，还骗他老婆说是厂里发的高温补贴。

刘玉香：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告诉武斌叫他换人？

赵庆华：他能换谁？要真是有人支持他，他会去找一个实习生？还是妈说得对，别说是厂里四百多号职工了，就是让他从这四百人里找出4个心齐的，他都找不出来，本来就不靠谱的事，为这种事再去得罪人，划不来。

刘玉香嗤笑一声：怕得罪人，为自己的一点蝇头小利就去算计别人，一点小恩小惠就感恩戴德，然后看着他一个人往火坑里跳。

赵庆华：他可以不做啊，没人叫他这么做。

刘玉香笑了笑：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全是为了他自己吗？他说的没错，我们都习惯了，习惯了也就麻木了，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只要日子还能过下去，至于过成什么样，不重要。

赵庆华：那你想怎样？

刘玉香：我想怎样？我想要你像个男人，在那张表上签上你的名字，我想要你把奖金要回来，把蛋糕店开起来，我想要赚钱把楼下那辆破车换掉，我想要带楠楠去毕业旅行，我们多久没出去玩了？

赵庆华：元旦节不是带楠楠到湖州去玩了两天嘛。

刘玉香：那我去了吗？你们仨人三代同堂，走出去多体面，我算什么，带上还浪费车票钱……

赵庆华抬起头想争辩。

刘玉香：这不都你妈说的嘛，再说你们那是去玩吗，那个什么姥姨，你就几岁的时候见过两次面，现在连眼都看不清楚，你也要去，那么远的路，还要楠楠

也跟着你们去，她连这个姥姨是谁都不知道。赵庆华有些沮丧：过两天，过两天我到厂里去要，不用像他姓武的这么麻烦，钱辉不也到夏同法那边去闹了嘛。

刘玉香看着武斌，坐到他身旁：你一个人去能要下来吗？

赵庆华：我这也算老资历了，工作干得也不差，大伙都看在眼里，说话应该还算有点分量，就是不都给，给一部分也好，要是带人去，这性质就变了，就是把奖金全要下来，以后在厂里也别想做人了。

刘玉香在赵庆华身旁坐着，思忖着。

刘玉香：要不我先找我弟借，我再跟老万说说，先凑个万把块钱给她，把店先开起来。

赵庆华：万把？

刘玉香：你有？

赵庆华：身上是有几千块钱……我想给楠楠报个补习班，还有一个月考试，不补来不及了，靠她自己看书复习，看她最近这状态，啧……

赵楠在电脑上审阅《一鸣剧社重大活动立项审请表》（简称《立项申请表》），然后打开另一个《一鸣剧社专项经费审批表》（简称《经费审批表》）。

刘玉香：她自己怎么想的？想不想考？

赵庆华：肯定要考啊，不然明年毕业工作怎么找啊。

刘玉香：那还是先找我弟借吧。

赵庆华：不要借，开口找人借钱，这人情债一辈子都还不清。

刘玉香：算他利息就是了。

赵庆华：不借，我去找厂里要，我就不信，车间主任干了这么多年，这点小忙厂里都不肯帮。

刘玉香叹口气，一筹莫展，赵庆华看了看刘玉香。

赵庆华：就是这个车间主任不干了，也要把奖金要回来。

刘玉香看向赵庆华，把头轻轻靠到赵庆华的肩膀。

刘玉香：咱把奖金要回来，把蛋糕店开起来，两年，最多两年，我保证能盈利……（站起身掀起衣服）你看，庆华，培训班上学的，老师教我们要每天坚持锻炼，保持体型，还教我们学化妆，保持好形象，说这样才能吸引顾客，给顾客留下好印象，生意才能越做越好，（拿起赵庆华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你摸摸，平不平，一点赘肉都没有吧……

赵庆华看着刘玉香，刘玉香抓住赵庆华的手摸向自己的胸部，发出粗重的喘息声，她脱掉赵庆华的衣服，把赵庆华扑倒在床上，亲吻，抚摸。

刘玉香：庆华，我们一起加油一起努力，好不好，你相信我，庆华，我能做到的，我有信心……

刘玉香的手向下抚摸，然后跨到赵庆华的身上，呻吟一声，全身扭动起来，赵庆华发出粗重的喘息，孙翠兰脸色铁青，站在客厅，透过门缝看进来，刘玉香娇喘着一脸享受地向门缝外看去，赵庆华刚要扭头看向门口，刘玉香迅速伏下身亲吻赵庆华的脸，挡住他的视线，身体的扭动也愈加剧烈。

刘玉香：哦，老公，太棒了，啊，老公快点，顶我，啊……

刘玉香喊叫着，一阵颤栗，趴在赵庆华的胸口，看向门外的孙翠兰，笑了。

  1. 银莎KTV 更衣室 内 晚

几名服务员在换衣服，苏倩穿上制服，不停地把超短裙往下拉，她旁边的服务员曹燕看着苏倩，换上亮丽的高跟鞋。

曹燕：新来的？

苏倩：嗯。

曹燕：你就穿这个啊？

苏倩看向自己脚上穿的白色板鞋，曹燕从自己的柜子里找出一双黑色高跟鞋，递给苏倩。

曹燕：试试。

苏倩接过鞋子：谢谢。

苏倩换上高跟鞋，试着走路：鞋跟好高啊，这，这怎么走路啊。

苏倩趔趄一下，伸手扶住曹燕的肩膀，看到她胸口的铭牌。

曹燕：习惯就好了。

曹燕站起身，锁上衣柜，走出换衣间。

  1. 银莎KTV 内 晚

粱若甫和几名男服务员笔直地站在走廊两边，形色各异的宾客以及端着酒水、零食、果盘的服务员穿梭在走廊里，苏倩拿着托盘从粱若甫身旁的一个包间里退出来，粱若甫看着苏倩，苏倩趔趄一下，扶住她身旁的另一名男服务员，男服务员搂住苏倩的腰。

苏倩：鞋跟太高了。

男服务员的手滑向苏倩的臀部，粱若甫走过来抓住男服务员的手，反拧，男服务员疼得求饶，粱若甫松开男服务员，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苏倩看着粱若甫，感觉匪夷所思，她的耳麦里传出张瑶的声

音“曹燕曹燕，富贵厅，6瓶喜莱，富贵厅，6瓶喜莱”，曹燕端着一份果盘从苏倩面前走过。曹燕（对着耳麦）：知道了，马上来。

苏倩走到配酒台，看到服务员把6瓶喜莱啤酒放到台面上的托盘，苏倩看了看曹燕开的酒水单，端起这6瓶啤酒，离开。

苏倩（对着耳麦）：小燕姐，我帮你送到富贵厅了。

张瑶（耳麦画外）：你不要进去，苏倩，那是曹燕的厅，曹燕曹燕……

苏倩端着啤酒走进“富贵厅”，包厢里唱歌的轰鸣声淹没耳麦里的声音。

  1. 银莎KTV 富贵厅 内 晚

黄景仁转动着手指上的翡翠戒指，注意到端酒进来的苏倩，曹浪端着酒杯陪在黄景仁旁边，苏倩把酒放上茶几，黄景仁看着苏倩，曹浪看出端倪。

黄景仁：喂。

苏倩继续上酒，黄景仁伸手去牵苏倩的手，苏倩慌忙甩开，然后把最后一瓶酒放上茶几，转身离开，黄景仁起身拉住苏倩的手臂，苏倩挣脱开，拿起茶几上的一杯酒泼到黄景仁的脸上，曹浪慌忙站起来，黄景仁的助手阿强窜起身攥住苏倩的衣襟把她推倒在地，苏倩手里的酒杯掉到地上摔碎。

阿强：妈的，找死啊！

包厢里一众人都围过来，黄景仁脸上带着笑意，拿纸巾擦脸上的酒。

黄景仁：没事没事……

强哥：装什么装，碰你怎么了！

黄景仁：阿强，没事。

众人听明白原委，纷纷叫嚷起来：妈的，什么玩意儿啊，给黄总认错……

苏倩被吓得蜷缩到墙根，黄景仁擦干脸上的酒水。

黄景仁：喊什么喊，都说了没事。

黄景仁走过来伸手要扶起苏倩，粱若甫推开门，走进包间，黄景仁和包间里的人都看向粱若甫，粱若甫走过来扶起苏倩，苏倩感到一阵疼痛，她举起满是血迹的左手，拿下一块玻璃碎片，粱若甫走到茶几旁抽来几张纸巾，摁住苏倩的伤口，扶着她往包间外走去，强哥走过来，挡在他们面前。

强哥：这就走了？

强哥对粱若甫动手，粱若甫还手，众人一拥而上，粱若甫把苏倩护在身后与他们对打起来，曹浪赶忙打电话，黄景仁看了看曹浪，粱若甫生猛异常，但无奈寡不敌众，头被一个酒瓶砸中倒下来，众人围上粱若甫一顿踢踹，苏倩被吓坏，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黄景仁走过来，拨开众人，众人停止殴打，粱若甫躺在地上疼得蜷游，顾楚生、张瑶、曹燕三人冲进包间，张瑶示意曹燕，曹燕硬着头皮拨开人群走过来，笑着挎上黄景仁的手臂。

曹燕：不好意思啊，黄总，今天是妹妹照顾不周，今晚都算我的，大家玩得开心，玩得开心，都算我的……

黄景仁转动着翡翠戒指，推开曹燕，蹲下身来，捋开苏倩面额上散着的头发，看着她的脸，曹浪示意曹燕让开一点。

黄景仁指了指粱若甫，问苏倩：你认识他？

苏倩惊魂未定，点点头，又摇摇头。

顾楚生：不好意思啊黄总，这两个都是我们店里新来的，今天第一天上班，不懂规矩，不懂规矩。

黄景仁看了一眼顾楚生，笑了，他抓住粱若甫的头发，晃了晃他的脑袋，然后站起身，示意强哥，强哥把茶几上的手包拿过来，递给黄景仁，黄景仁掏出几张钞票撒给粱若甫，又掏出几张钞票塞到苏倩的手里，把一张名片也塞进苏倩手里，领众人离开。

  1. 银莎KTV 办公室 内 晚

苏倩的左手包着纱布，给粱若甫包扎头上的伤口，办公室的另一边，曹燕坐在一旁抽着闷烟，张瑶正向曹浪和顾楚生解释。

张瑶：昨天面试完培训，包括今天的岗前训话，我反复讲，每个人只负责自己的包间，不要乱跑，她往富贵厅去的时候，我在耳麦里一直喊，叫她不要进去，不要进去……

曹浪向苏倩看了看，又看向曹燕，曹燕把香烟掐掉。

曹燕：我正在给玉兰厅送果盘，瑶姐喊我给富贵厅送酒，我到哈利哥那边拿酒的时候，接到顾经理电话，说黄总那边打起来了，叫我赶快过去。

曹浪看向苏倩和粱若甫，粱若甫也转头看向他们。

苏倩：不要乱动。

粱若甫打开手机自拍欣赏着自己受伤的头部。

粱若甫：手艺不错嘛，大学

里还教这个啊？苏倩：我弟弟小时候调皮，经常受伤，都是我给他包扎的。

粱若甫趁苏倩不注意，偷拍下苏倩。

粱若甫：我小时候老实，整天就知道看书学习。

苏倩剪断绷带：好了，（收拾医护用品）那怎么长大成这样了？

粱若甫看着苏倩，苏倩看到曹燕往门外走去。

苏倩：对不起，小燕姐，我看你忙就想帮你一下，没想到他们……

曹燕：你帮我？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抢我生意的，现在满意了，黄总的名片你都搞到手了，学得够快的嘛。

苏倩：我没有，小燕姐你……

粱若甫指着曹燕：你他妈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狗嘴。

曹燕：哟，你还要打我是吧，来呀，打呀，有种打呀，我客户被你们得罪了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

苏倩掏出名片走过来递给曹燕：你想要是吗？想要给你，我不要。

曹燕的耳麦里传出声音“曹燕曹燕，你的客人到了，在凤凰厅，在凤凰厅……”曹燕瞟了一眼苏倩和粱若甫。

曹燕：哼，装什么清纯。

曹燕离开办公室，曹浪走到粱若甫面前，从钱包里拿出两张钞票，塞进粱若甫的制服口袋里。

曹浪：喜欢打架是吧，到前面的酒吧街去，那边一到晚上有打不完的架。

粱若甫点点头，看了看苏倩，开始脱制服。

苏倩：不关他的事，老板，都是我的错……

曹浪端详着苏倩，粱若甫脱下制服，身上露出多处伤疤，他把制服扔到沙发上，穿着一条内裤走向办公室门口。

顾楚生：喂，你干什么？

粱若甫停住脚步，转回头看着他们。

苏倩：这事跟他没关系，老板，要罚你就罚我……

粱若甫走回来，把制服口袋里的钱掏出来，走向门口，然后又停住脚步，回头看着苏倩，走过来把苏倩手里的名片撕碎，走开。

曹浪笑了：你喜欢她？

粱若甫停止脚步，转回头看着苏倩，苏倩慌了神。

粱若甫：对啊，我是喜欢她，怎么了。

曹浪：那你干脆把她也带走得了。

粱若甫底气不足，颓丧，苏倩一脸惊慌。

苏倩：没有，老板，我们，我们刚刚才认识……我，我记住了，瑶姐叫我负责哪个包间我就负责哪个包间，保证不会再乱跑了，再给我一次机会，老板，我一定听瑶姐的……

粱若甫苦笑一声，走出办公室，顾楚生拿起粱若甫脱下来的制服，追出去。

顾楚生：喂！

曹浪端详着苏倩，苏倩看了看曹浪，低下头。

  1. 银莎KTV 大堂 内 晚

身穿内裤头裹纱布的粱若甫推开顾楚生，穿过大堂，往来的顾客和服务员嬉笑粱若甫，有人拿手机拍照，粱若甫作势要打，他们被吓得赶紧躲开。

  1. 银莎KTV 荣华厅 内 晚

苏倩给包间里上酒，田德生端起一杯酒递给苏倩。

苏倩：不好意思，先生，我不会喝酒。

田德生拉苏倩的手：不会喝哥哥教你嘛。

苏倩挣脱田德生的手，正在唱歌的女子看过来。

女子：哎呀，学长，你搞她们干嘛，你自己喝。

在场的人都笑了，田德生松开苏倩，苏倩赶忙往外退去。

田德生：别走啊，把酒杯都倒满。

苏倩紧张不安，走回来倒酒，田德生色眯眯地盯着苏倩，顾楚生站在厅门口向包间里看。

  1. 银莎KTV 洗手间 内 晚

顾楚生与张瑶在抽烟聊天，顾楚生一脸不满。

顾楚生：在这儿上班，你说你不会喝酒？

张瑶：你面试的时候也没问人家啊。

顾楚生：这还用问？女大学生到这来兼职，不就那点事嘛，我以为她是装的，看来还真是个雏儿，刚才老曹打电话给我，说一新来的丫头端着几瓶酒跑到曹燕的厅里去了，我还在想，不错不错，胆儿够大的，今天的流水肯定没问题了。

张瑶笑起来。

顾楚生：我不管啊，人给你了，一个星期，开单至少5千，完不成立马走人。

张瑶：我看要不了一个星期，人家自己就走了，你没看黄总把名片都给她了吗……唉，你想起来没，昨天她来面试，黄总是不是也在，在老曹那屋，从她进来，这黄总就一直往咱这边看。

顾楚生看着张瑶，明白过来。

张瑶：今天第一天上班，就往黄总的包间跑，这

不明摆着嘛。顾楚生：你意思是，咱们被人下套了？

张瑶：这个黄总，挥金如土，四处留情，我看，这下是给人盯上了。

顾楚生：妈的，有钱是好，想什么来什么。

张瑶：那、那个，叫粱、梁什么的，最后光屁股走的……

顾楚生：粱，粱，粱若甫。

张瑶：对，对，一个穷打工的，最后还跟人家表白，还把人黄总名片撕了。

顾楚生和张瑶大笑起来。

张瑶：名字不赖，文绉绉的。

  1. 银莎KTV 内 晚

宾客陆续走出“荣华厅”的包间，苏倩站在门口恭送宾客。

苏倩：请带好随身物品，欢迎再次光临，请带好随身物品，欢迎再次光临。

田德生走出包间，搂住苏倩，往电梯方向走去，苏倩一脸尴尬，随行的人都笑了，田德生盯着苏倩别在胸口的铭牌，苏倩扭捏尴尬，局促不安。

田德生：苏倩，倩倩，下次田总还点你，不过下次可要喝酒哦，不然田总不高兴了……

田德生捏了一下苏倩的脸，随行的人又笑起来，田总在身上上下翻找。

田德生：我包呢？

随行的一个年轻人把手提包呈给田德生：学长，这儿。

田德生从包里拿出手包，抽出几张钞票塞进苏倩的胸口，领众人走进电梯。

田总：下次一定要喝哦。

电梯里一阵笑声，苏倩低下头看着塞在自己胸口的钱，眼泪刚要涌出，又一位老板搂着曹燕，被一众朋友簇拥着向电梯走来，苏倩赶忙挤出笑容，帮他们摁电梯，老板不停地亲吻曹燕，曹燕一脸媚笑，把他们送进电梯。

曹燕：孙总慢走，再见孙总。

苏倩向电梯里的顾客鞠躬：欢迎再次光临。

苏倩看到曹燕笑着从胸口掏出几张钞票，数了数，走回轰鸣的包间区。

  1. 出租车 内 晚

出租车行使在空荡的街道上，司机操着方言打电话，苏倩坐在后排数着几张钞票，眼泪突然涌出来，她看向车窗外，抬起缠着纱布的手擦眼泪。

司机：三儿在吧，大虾呢，把大虾喊着，狗日的，我马上过来，跑完这趟，昨天在上关玩的，赢个屁啊，输了两千多，行啊……不说了，马上到了。

司机放下手机，继续开车，苏倩的手机响起来，她抹掉眼泪，接通电话。

苏倩：喂，妈，这么晚还没睡啊……嗯，刚下班，弟弟怎么样？今天？（看了一眼手里的钞票）没多少，第一天嘛……差不多六百……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苏倩。

苏倩：我知道，我明天一早就汇给你……喂，妈，妈……你这么晚打给我，就是想问我今天赚了多少钱是吗……那我呢？我明天一天的课……晚上？晚上我可以到图书馆上自习，准备经济师考试（眼泪又涌出来）……我知道他可怜，但是你不能……妈，妈，你至少问一下我……我不是已经在做了嘛……你放心，钱我都汇给你，我一分都不留！

苏倩发狂，捶打座椅，大声恸哭出来，司机向后看了看苏倩。

  1. 南湖大学 校门 外 晚/出租车 内 晚（稍后）

出租车在校门口停下来，苏倩从挎包里掏出钱包。

苏倩：师傅，多少钱？

司机：三百。

苏倩：三百？

司机：这个点都这个价。

苏倩：你不打表的嘛。

司机讥笑：这个点还，打表，能给你打到车就算不错了。

苏倩抽出一张钞票：太贵了，最多给你一百。

司机转向后看着苏倩。

司机：你讹我啊……别废话，快点。

苏倩扶住车门把手看向车窗外。

司机：想跑？马上我跟那俩保安讲，你是从一家酒店上车的，他们晚上那么无聊，应该很想听这种段子。

苏倩愤怒，无奈，向校门口看了看那两个门卫，他们正在抽烟、聊天，司机瞟了一眼苏倩手里的钱。

司机：钱花了再赚嘛，你们做这行的来钱最快了。

苏倩：我不是做那个的！

司机笑了：急眼干嘛，又没瞧不起你，对吧，都是干服务业的，都同行。

苏倩看向车窗外。

司机：快点快点，那边三缺一，就差我一个了。

苏倩展开手里的钞票数出三张，司机把钞票夺过来。

司机：这要我说，咱们挣的都是他娘的有钱人的钱，你分我一半，就算是咱俩分赃了。

苏

倩看了看司机，打开车门下车。司机：谢了妹子，慢走——

“啪”一声苏倩摔上车门，司机笑了，开车离开，苏倩看向灯火通明的校门口“南湖大学”四个大字，低下头。

  1. 南湖大学 教室 内 日

一间大教室里老师正在讲课，同学们目光呆滞无精打采，有的已经睡着了。

老师：所以当公司出现法人双重居民身份时，应当认定该公司的……

老师扫视着同学们，期待答案从他们中间冒出来，杨妍坐在前排座位上敲着笔记本，她在起草海利的投标文件，电脑旁放着投标资料。

杨妍：实际管理机构。

老师：很好啊，应当认定该公司的实际管理机构为所在国的居民……

赵楠坐在后排听课，苏倩坐在她的旁边，正攥着笔打瞌睡，吕杰坐在赵楠前面，也趴在座位上酣睡，苏倩的头磕到笔尖，清醒过来，她看了一眼赵楠，强打起精神继续听课。

赵楠：进展够快的嘛，瞧把你俩累的，折腾了几个来回啊昨晚？

苏倩打着哈欠，做着课堂笔记。

苏倩：哎哟，困死我了，下午的《经济概论》上不了了，你帮我把课件拷一下。

赵楠瞪大眼睛：你逃课！？

  1. 南湖大学 一鸣剧社 内 日

赵楠和杨超在舞台上排练，看布景应该是一套小公寓的客厅，杨超在茶几上翻找着什么，周洲和同学们站在旁边观看他们的表演。

杨超：你给他一个馒头，给他一块糖，他就会听你的，让他去敲刘寡妇家的门，他就去敲刘寡妇家的门，让他去抓李麻子家的鸡，他就去抓李麻子家的鸡，孩子也欺负他，叫他爬到树上掏鸟窝，把马蜂塞到他的裤裆里，撵他到地窖里过夜，在雪地里打滚。

赵楠：你意思是，只写村里人对这个傻子的捉弄、嘲讽和歧视？这样写是不是太简单、太肤浅了？

杨超：我觉得这个故事很新鲜，很讨喜，读者肯定会喜欢。

赵楠：我觉得应该写得深入一点，我们写东西不是为了讨读者喜欢，而是为了记录或者是反映现实与人性，我觉得这才是创作的意义。

杨超：我这个就是记录啊，记录这个傻子，记录村里人的生活。

杨超到柜子里翻找起来。

赵楠：你这不是记录，你这是记账，记流水账，把童年的记忆罗列一遍，因为你没有把自己的态度放进这个故事里，我问你，村里人对这个傻子的种种做法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是什么态度？

杨超：我啊……我觉得这个傻子挺可怜的……

赵楠：然后呢？那些捉弄他、利用他的那些人呢？

杨超看了看赵楠，不知道如何回答。

赵楠：你小时候也捉弄过他，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对吧。

杨超笑了：我只是跟在那些大孩子后面——

赵楠打断杨超：但你现在不是孩子了，你现在是一名作家，你既然想把这个故事写出来，那就必须有一个态度，为什么要写这个故事，它的哪些地方打动了你让你非写不可，村里的那些人，他们的所作所为，好的坏的，善意的恶意的，你是怎么看的，怎么想的，你要把这些写出来，因为正是这些东西才让你的作品独树一帜，与众不同，让读者印象深刻，过目不忘。

杨超看了看赵楠，关上柜子。

杨超：态度？村里人这么做肯定是不对的……

赵楠：我说的不是对错，当然你也可以去评价他们的对错，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是站在什么样的角度去看待他们的，去评价他们的行为的。

杨超看着赵楠：站在什么样的角度？

杨超又到几个抽屉里翻找，找出一盒光盘。

赵楠：对啊，这不很明显嘛，比如你可以在里面设置一些人物，有的人欺负这个傻子，有的人保护这个傻子，有的人利用这个傻子，有的人从善意转向恶意，有的人从恶意转向善意，还有的人呢，选择冷眼旁观，你可以把每个人行为背后的原因和动机写出来，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一对比，然后这个傻子就像一面镜子，把村里人的整个生活图景全部照了出来，那么你观察这些芸芸众生的视角不就出来了嘛。

杨超想了想，把光盘塞进播放机，打开电视机，电影《冰血暴》开始播放。

杨超

：你说来说去，不还是我刚才说的，把故事写出来嘛。赵楠：对啊，但是……关键是你怎么把它写出来，你的态度是什么！

杨超烦躁起来：态度态度，我没有态度，我不需要态度，我就是想把这个故事写出来，行不行啊？

赵楠：怎么能没有态度，你是人，他们也是人，那个傻子也是人，那为什么人与人之间会发生这种事，有欺骗，也有真诚，有欺凌，也有尊重，有残忍，也有怜悯，你要告诉读者你的感受，不然你怎么写啊，作家！

杨超：我生在那儿长在那儿，比你了解那个村子，比你了解这个故事。

赵楠：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

赵楠的手机响起来，她看着杨超，叹口气，接通电话。

赵楠：喂……好的，我马上过来，（挂掉电话）雀顿的文案又出问题了，我过去处理一下。

杨超：喂，《冰血暴》哎，科恩兄弟，蓝光版的，两个月前你就说想看的，我跑了5家音像店才买到。

赵楠走到门口拿上包：晚上看吧……你可以动笔写这个故事嘛，既然你那么了解，我在家你还老嫌我打搅你。

杨超坐到沙发上观看影片。

杨超：没有灵感。

赵楠感到失望，看着杨超。

杨超：所以才要多看一些这样的片子找一下灵感嘛，你又不陪我看。

赵楠：灵感？现在又要找灵感？

杨超：对啊，没有灵感怎么写啊。

赵楠笑了笑：出去找份工作吧，余凯，收银员、服务员、快递员，都可以，或者到地铁站摆地摊，卖花、炸串、给人家手机贴膜，随便干点什么都行，不要窝在屋里了，你去看看他们是怎么讨生活的，自己也亲身体验一下，你的生活和思考积累得够多了，灵感自然就会来。

杨超：你知道我小时候的经历，还叫我去摆地摊！我到继父的洗车店里帮忙，每次动作慢一点点都会被他破口大骂，骂我愚蠢、弱智，天冷了还会拿水枪喷我，说这样能让我机灵一点，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现在长大了，还是会害怕做错事，说错话，怕别人笑话，你竟然还让我去摆地摊！

赵楠点点头：童年阴影是吧？后面就是抑郁症，人格障碍，精神分裂，对吧，作家该有的毛病你都有，简直又一位卡夫卡，只不过没有作品而已。

周洲低头看着手里的剧本，赶忙在上面作标注。

杨超：你不相信我。

赵楠看了看杨超：我要加班去了，下了班还要买菜做饭，你可以一个人看嘛，看完了再好好睡一觉，做个美梦，一天就这样又过去了……哦，做梦也会有灵感的，你每天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睡觉，应该比我有经验。

赵楠关上门，离开舞台中央，同学们鼓起掌来，周洲看着赵楠，无动于衷。

  1. 一鸣剧社 内 日（稍后）

赵楠和同学们一起收拾舞台置景，周洲坐在一旁看剧本。

周洲：赵楠。

赵楠放下道具走过来，蒋雅搬着一把椅子看向他们。

周洲：“简直又一位卡夫卡”，怎么回事？我的剧本里好像没有这句。

赵楠：我最近在看《变形记》，刚才演到这段情不自禁就，就说出来了。

周洲：不要乱改我台词。

赵楠沉下脸：知道了。

周洲低头看着剧本，“简直又一位卡夫卡”这句台词已经被他标注到剧本里，他拿着笔犹豫着要不要把这句台词划掉。

赵楠（画外）：周老师……

周洲抬起头看向赵楠。

赵楠：我觉得罗晓雨这个人物还可以再锋利一点，就是再多一点锋芒，这样应该会更出彩。

周洲：你意思，我对罗晓雨这个人物塑造得不到位？

赵楠：不是啊，周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意思是，她的性格、行为习惯、思考问题的方式，可以再独立一点，自我一点，甚至可以自恋一点，这样人物应该会更真实，更有趣。

周洲：更有趣？那你说说，怎么有趣？

赵楠：就是，就是一个人，一个完整的成熟的人，我也讲不清楚，就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样子，简单，幽默，理性，有原则，有主见。

周洲：照你这么说，那干脆写成喜剧好了，什么年轻人的挣扎，生活的真相，自我成长这些，都不要了。

赵楠：这跟主题不矛盾啊，主题就是从人物之间的冲突——

周洲打断赵楠：行了行了。

赵

楠沮丧，低下头不说话。蒋雅：可以走了吗？周老师。

周洲：等一下，大家过来一下。

同学们向周洲围拢过来。

周洲：上次排练，叫你们回去把戏剧节的经费落实一下的，有没有去不了的？去不了的一定要提前跟我说，不要快到时候了，弄得手忙脚乱，影响整个剧组。

同学们相互看着，站在后面的周园刚要举手。

赵楠：等一下，大家等一下。

周园放下手，看着赵楠跑到舞台边，从包里掏出一套资料，小跑回来，她笑着看向大家，又看了看周老师，然后翻开资料，周洲一脸困惑。

赵楠：这两天我在家里仔细看了一下学校的《社团管理条例》（简称《条例》），（张阳等几个同学在嬉闹）大家注意听一下，里面第16条规定“社团联合会对社团举办的具有较高水平、较大影响的重要活动，应当以立项审批的方式予以支持，立项通过后，由校团委进行专项经费审批”，我觉得我们这个戏剧节完全可以按照这条来申报，报给社联立项，立项通过了团委那边就会有经费支持，不用我们自己掏钱，之前周老师说团委没有预算，这个应该是针对已经确定下来的活动，才好做预算，像我们这种活动，就像上次蒋雅说的，我们又不知道最后能入围，怎么可能提前报方案给他们做预算啊，对不对，那这第16条就应该是针对我们这种临时发起的重大活动，我把这个《重大活动立项审请表》，还有给团委的这个《专项经费审批表》都整理好了，还有我们戏剧节的《活动方案》，马上我拿给周老师签字，周老师签完字就送到社联去。

同学们兴奋地议论开，周园也眉开眼笑，赵楠看向周洲，周洲看了看赵楠，脸上挤出笑容，掩饰住不满。

周洲：那太好了，呵呵，还有这么好的事……哦，还有个事，跟大家说一下，学校马上举办建校50周年庆典，（看了看赵楠）社联那边跟我联系了，说他们打算，打算……（又看了看赵楠）这个回头再说吧，大家回去把明天要排练的内容再熟悉一下，还是按我上次说的，多揣摩，多尝试，多挖掘，然后排练的时候能多给我一点惊喜，好不好。

周洲拍拍手，同学们散去，周洲看向赵楠，赵楠正向他微笑。

  1. 一鸣剧社 办公室 内 日

周洲翻阅戏剧节立项以及经费审批资料，赵楠站在办公桌前看着周洲。

周洲：你应该提前跟我说一下。

赵楠对周洲冷淡的态度感到困惑，周洲犹疑不定，捧起资料又翻阅起来。

周洲：行不行啊？

赵楠：《社团管理条例》里面规定的。

周洲抬起头看了赵楠一眼，然后低下头想了想，拿起笔。

周洲：那我交给你了。

赵楠信心十足：没问题。

周洲看着资料，在上面一一签上自己的名字，他捧起资料又看了看，然后收起笔，把资料递给赵楠，笑了笑。

赵楠：周老师，里面还缺一份《邀请函》的复印件。

周洲打开抽屉，拿出《邀请函》原件递给赵楠。

周洲：记得把原件还给我。

赵楠：知道啦。

赵楠拿着资料离开。

周洲：等一下。

赵楠回头看着周洲，周洲从桌上拿起一份费用报销单。

周洲：把这份报销单带过去，上次买道具的钱。

赵楠走回来接下报销单。

周洲：不要把汇款账号填错了。

赵楠：放心吧。

赵楠欢快地走出办公室，周洲看着她的背影，顾虑重重。

  1. 社团联合会 办公室 内/外 晚

韩珺把一份资料放到一旁，资料封面写着“南湖大学建校50周年庆典《致敬杰出校友》节目方案”（简称《节目方案》），然后拿起篮球协会的经费申请单，想了想，四下看了看，拿起笔，把申请单里汇款银行账号中的一个数字“1”改成“7”，她吹干笔迹，拿着申请单走进里间的财务室，财务员袁莎莎一边接电话一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袁莎莎：哎呀，别催了，出来啦……

袁莎莎看到韩珺走进来，赶忙挂掉电话，笑着向韩珺点头问好：韩主席。

韩珺把篮球协会的经费申请单递给袁莎莎，袁莎莎双手接过申请单。

韩珺：赶紧给他们汇款吧，他们

丁队长都要急死了。袁莎莎：好的，韩主席。

袁莎莎坐下来对照电脑核对申请单，韩珺转身向外走去。

袁莎莎站起身：韩主席。

韩珺笑了笑，转回身，变回一脸严肃。

袁莎莎：这个汇款账号好像填错了。

韩珺走回来，袁莎莎指着申请单给韩珺看。

袁莎莎：这个应该是“1”，不是“7”。

韩珺接过申请单：那怎么办？让他们重新再填一份？

袁莎莎：账号不对我们不好打钱。

韩珺：啧，又要兜一大圈，他们还等着经费赶紧发下来买队服呢。

韩珺瞟了一眼袁莎莎，看着申请单。

韩珺：要不把钱取出来，我来转交给他们丁队长，这样快一点。

袁莎莎看着韩珺，有些诧异。

袁莎莎：这个……

韩珺抬起头看向袁莎莎，袁莎莎的手机响起来，她赶忙挂断电话。

袁莎莎：可以啊，可以，呵呵，那就麻烦韩主席了。

韩珺拿出手机假装打电话：我来跟他们丁队长说一声。

袁莎莎把这笔经费申请进行登记，韩珺佯装听电话。

韩珺：没人接嘛。

袁莎莎：这个点应该还在训练吧。

韩珺放下手机：有可能，我等会儿再打。

袁莎莎把登记册放到韩珺面前：麻烦在这里签个名。

韩珺在登记册上签名，袁莎莎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沓钱数起来，赵楠拿着戏剧节的审批资料，推开外间的门走进来，韩珺转头看到赵楠，立刻走出财务室，掩上门，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韩珺：刚要去找你们。

韩珺从桌子上拿起《节目方案》递给赵楠，赵楠翻看《节目方案》。

韩珺：你们周社长跟你们都交代了吧，具体怎么安排的，你跟哪组？

赵楠看着《节目方案》，摇摇头，把《节目方案》放回韩珺的办公桌。

赵楠：没跟我们提过这个。

韩珺面露不悦，赵楠把戏剧节的审批资料递给韩珺，韩珺审阅着资料，在办公桌旁坐下来。

韩珺：不是跟你们周社长说过了嘛，你们之前没报活动方案，团委那边就没有这方面的预算。

赵楠从包里掏出《条例》，翻找到条文，放到韩珺面前，指给她看。

赵楠：但是《社团管理条例》里面规定了……

韩珺拿起《条例》阅读。

赵楠：社联对于这种重大活动可以通过立项审批的方式给予支持，这跟团委有没有预算没有任何关系。

韩珺看着《条例》：你们这个戏剧节，算这里面说的重大活动吗？

赵楠嗤笑：全国大学生戏剧节，知道评委都有谁吗？冯勇生，知道吧，三届华表奖影帝，袁菲，听说过吧，《伴生》、《完美边缘》女主角，话剧金狮奖影后，孟星辉，国家话剧院一级导演，杨鸣，中央戏剧学院——

韩珺打断赵楠：你跟我说这些没用，关键是我们方主席认可才行。

赵楠：他方主席也得服从《社团管理条例》里面的规定吧。

韩珺：啧，这不是服不服从规定的问题，那《条例》里面也没有哪一条明确说你这个戏剧节就属于重大活动，对不对？

赵楠：不是，这，这不很明显嘛……

韩珺：你是觉得很明显……

赵楠看着韩珺，露出无奈的讥笑。

韩珺：我倒不是说《社团管理条例》里面没有规定就一定不属于，而是说你要把基本情况讲清楚了，好供我们领导做决定。

赵楠：我刚才不是说了嘛……那你是什么意思？“分管副主席”这栏是你签吧，你签完我马上去找方主席。

韩珺看了看赵楠，翻看着审批资料里一个又一个“周洲”的签名，又看了看致敬杰出校友的《节目方案》。

韩珺：材料先放我这边，叫你们周社长来找我，到枫园食堂，忙了一晚上，饭都没吃。

韩珺把《节目方案》和戏剧节的审批材料放进包里，袁莎莎拎着包拿着一个信封走出财务室，锁上门，走过来，向站在窗口往里看的男朋友看了看。

韩珺：来，给我。

袁莎莎把信封交给韩珺。

韩珺：回去吧。

赵楠拉住袁莎莎：等一下等一下……

韩珺紧张起来。

赵楠：有一份报销单，跟戏剧节的材料放在一起的，周老师让我带过来的。

韩珺看向自己的包，袁莎莎站在一旁等着韩珺拿出报销单。

韩珺（对袁莎莎）：你先回去吧，我明天给你。

袁莎莎：好的，韩主席，韩主席再见。

袁莎莎走出办公室，牵着男朋友离开，韩珺也拎起包

向门口走去。韩珺：给你们周社长打电话呀。

赵楠心有不甘，跟着韩珺踱步走向门口，韩珺回头看着赵楠，笑了，她牵起赵楠的手，把她带出去，锁好门，走出办公楼。

韩珺：你放心好了，咱俩一个宿舍，我能不帮你吗，不过这个事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你说你一个人拿着这么一套资料跑过来，这算什么？全校所有社团我们社联只认社长，你能代表你们剧社吗？我怎么知道这个是你们周社长的意思还是你个人的想法，对不对……

赵楠：他不是都在上面签字了嘛。

韩珺：签上字就完啦？随便找个人把材料往我这儿一丢就完啦？也不到我这儿来解释一下说明一下情况，我怎么知道你们这个戏剧节是怎么回事啊，对不对，你叫我这个字怎么签……行，我签也可以，咱俩关系不错，周社长跟我关系也不错，那我把字签好了报到方主席那边，他再问我这个问我那个，就像我刚才说的，他也要充分了解情况才好判断，对不对，那我再像个哑巴似的什么都不知道，一问三不知，像话吗……工作都要这么干怎么能行，虽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我觉得最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你说是不是，不然我们社联的形象在哪，威信在哪，如果大家都觉得我们社联一点都不严谨，很随便，那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开展啊，还怎么为你们提供服务和保障啊，对不对。

赵楠说不出话，只是听着韩珺讲。

韩珺：平时咱俩好朋友好舍友，都无所谓，你比我还大几个月，我喊你姐才对，但是在工作上，我觉得还是要严肃一点，严谨一点，你说你刚才一进来就给我看什么规定，就让我签字，换作是其他人，我早把她轰出去了。

赵楠低下头，不吱声，韩珺看了看赵楠，走向前面的食堂。

韩珺：我去食堂了，给你们周社长打电话，我在食堂等他。

韩珺走向食堂，然后回过头来。

韩珺：哦，跟你们家丁队长说一声，那个比赛经费正在批，这两天就能下来，叫他不要着急，再等一等。

韩珺转头走向食堂，赵楠举目四望，茫然无措。

  1. 枫园食堂 内 晚

韩珺往面碗里添醋，周洲坐到韩珺对面。

韩珺：周老师！吃了没，这家牛肉面特别好吃，（转身向窗口举手示意）我给您也叫一碗。

周洲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吃过了，你吃你的。

韩珺转回身，笑着看了看周洲，拿起筷子吃面。

周洲：喊我过来，就是请我吃面啊？

韩珺从包里拿出那套《节目方案》放到周洲面前，继续吃面。

韩珺：都帮您整理好了，他们的成长经历，在学校的表现，毕业后的工作履历，都在里面，这样你们采编的时候应该会方便一点。

周洲打开资料翻看起来，韩珺吃着面条观察着周洲的表情。

周洲：你知道，我们入围的那部剧，里面有好多问题，我之前都没想到，这几天我一直在改剧本，后面排练，很多地方都需要调整……它确实可以变得更好，所以校庆这个节目，可能真的没时间搞。

周洲把资料放回到韩珺面前，韩珺停住筷子，看了看周洲。

韩珺：周老师，有些话我不想反复讲，您是明白人，也不需要我反复讲。

周洲：我知道，你可以说我不了解这个戏剧节，不认为它属于《社团管理条例》里面的“重大活动”，不愿意签这个字，没关系，这是你的权力，对吧，那我就去找你们方主席，如果方主席也这么认为，那我再去找团委，找校长，我去问他们，“全国大学生戏剧节”到底算不算“重大活动”。

韩珺张着嘴巴，看着周洲，她放下筷子，从包里拿出那套戏剧节的审批资料，扔到周洲面前，然后拿起筷子继续吃面，周洲看到《立项申请表》上“分管副主席”一栏已经签上“韩珺”的名字。

韩珺：我说了我是举双手赞成你们参加这个戏剧节，冯勇生，我最喜欢的男演员，袁菲，她演得《伴生》、《完美边缘》我一集没落，演得太好了，孟星辉，著名话剧导演……就看这评委阵容，绝对的高规格高水准，你们能代表学校去参加这种活动，绝对是学校的光荣。

周洲笑了：那赵楠怎么说，说你……

韩珺：

说我不肯签字？呵呵，所以我才让她喊你过来嘛，我把情况了解清楚了，报到方主席那边我心里也有底，对不对……（指了指审批材料）这也是她想起来的吧。周洲有些尴尬：是，谁会想到还有这个规定。

韩珺笑了笑：那她应该是费用这块遇到问题了，不然谁会去翻什么《社团管理条例》啊。

周洲看着韩珺，明白过来，韩珺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韩珺：我这人你还不了解，最不喜欢为难别人了，字肯定会给你签的，不过方主席那边，还真不好说，我可以帮你去争取，你也可以直接去找他，找团委，都可以，但是……我跟你说过，这个节目是团委定的，也是团委定下来让你们一鸣剧社来排演的，社联这边只是安排我来负责跟进，我理解你的难处，但是你要是坚持这种态度，就是《社团管理条例》里面有这么一条，他们也能找出各种理由拖着你，耗着你，不给你批，别说活动经费了，整个活动都不给你参加。

周洲：怎么能这样，《条例》里面写得清清楚楚！

韩珺：他们没怎么样啊，就是今天喊你去这个部门补个材料，明天叫你到那个部门开个证明而已，很配合你啊。

周洲一脸无奈，沮丧，韩珺凑近周洲。

韩珺：团委那边有几个领导跟我关系不错，我可以帮你活动活动。

周洲抬起头看向韩珺。

韩珺：但前提是你们一鸣剧社必须把这个节目接下来，否则你就是找到校长都没用，这个节目最初的想法就是在校长办公会上提出来的。

周洲笑了笑：这个《社团管理条例》也是在校长办公会上讨论通过的。

韩珺嗤笑一声，一脸不屑。

周洲：你能保证戏剧节顺利获批？如果我把这个节目接下来。

韩珺：说不定经费都能帮你们争取下来，我看看多少钱，（翻到《经费审批表》）我去，四万八？你们还真把我们社联当成银行啦。

周洲：这都是她弄的，我都没仔细看。

韩珺看了看周洲，笑了。

周洲：说实话，经费这块我还真没指望，只要活动能正常批准就行了。

韩珺：那那些费用有困难的呢？我听说她还是女一号。

周洲看着韩珺，想了想，然后拿起《节目方案》翻阅起来，韩珺笑了，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到周洲面前。

韩珺：这个是节目经费。

周洲拿起信封冲里面看了一眼，里面装着篮球协会4500元的比赛经费。

周洲：就这么点？一个在北京，一个在上海，一个在深圳，这来回的交通住宿都不够。

韩珺：坐高铁嘛，当天来回，住宿费不就省下来了。

周洲掂量着信封里的4500块钱，有些为难。

韩珺：先做起来嘛，经费不够我再想办法，肯定会给你们保障到位的。

周洲把信封和《节目方案》放到一起，看了看韩珺。

  1. 体育馆 内 晚

球队在进行攻防训练，丁松接到队友传球，闪出空当，看到赵楠坐在观众席上，投篮偏出，对方抢下篮板发动快攻，丁松回防不及，对方轻松上篮得分，丁松带球进攻被抢断，对方再次快攻得分。

丁松坐在长凳上，低着头听张东教练训话，队友纷纷看向丁松。

张东：怎么搞的，心不在焉的，失误多少个了，这么打还想卫冕？

队员们收拾好衣物，向张东打完招呼，陆续走出体育馆，张东收拾好衣物，离开丁松，又回过头来。

张东：下周打热身赛，我看这没有球衣，比赛怎么打。

张东离开体育馆，丁松垂着头，偌大的体育馆里只剩下他和赵楠两个人。

  1. 夜市 外 晚

喧闹嘈杂的夜市里，南湖大学的男同学女同学们在联排的摊点和店面前流连往返，赵楠挎着丁松的手臂走在人群里，丁松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赵楠：既然《条例》里面都规定了，那我把材料交给你们，你们就应该批，这不很简单嘛，如果全国大学生戏剧节都不算重大活动，那什么活动才算？托尼奖？金球奖？还是奥斯卡？而且我把材料都准备齐了，谁送过去不一样，怎么我送过去就是不严肃不严谨了，就是不尊重她了，就是损害社联形象了，莫名其妙，你说是不是。

丁松：他们有他们的考虑，这你不好怪人家。

赵楠看向丁松，他的态度和看法让赵楠感到惊讶。

赵楠：烤肠吃不吃？我买一根给你。

丁松赶忙摆手回绝：不用不用。

赵楠面露不悦，丁松的回绝让赵楠感觉受到了打击。

丁松：教练说马上要打比赛了，不让乱吃东西，怕身体出问题。

赵楠笑了笑，挎着丁松继续往前走。

赵楠：哦，韩珺让我转告你，你们比赛经费正在批，这两天就能下来，让你再等一等，不要着急。

丁松咬牙切齿：妈的，还不急。

两人走到一家宾馆门口，赵楠停下来，娇嗔，看着丁松。

赵楠：今晚不想回宿舍了。

丁松看了一眼宾馆：我一会要回宿舍补课，上午的《公共经济学》和下午的《经济概论》都没上。

赵楠脸上闪过不悦：哎呀，完了，（挎上丁松的手臂）我U盘里有《经济概论》的课件你要不要，苏倩让我拷的，我得赶紧回去拷给她。

丁松：你回宿舍发给我。

赵楠：嗯，回去就发给你。

赵楠看向丁松，两人都客气地笑了笑，吕杰搂着一个成熟的学姐，说笑着与他们迎面而过，赵楠一脸诧异，看着他们走远，她转回头和丁松走向校门，看到苏倩跑出校门，钻进一辆出租车，离开，赵楠感到更加困惑。

赵楠：搞什么啊。

  1. 银莎KTV 更衣室 内 晚

曹燕和服务员袁莉聊着天走进更衣室换衣服，苏倩在穿制服。

袁莉：没有，一个电话都没等到，你昨晚出去啦？赚了多少？

曹燕：不到两千块，夜宵还是我自己的，最近不知道闯见什么鬼，没遇到一个出手大方的，都说生意不好做，压力大，压力大老娘不是来伺候呢嘛，瞧把你们弄得舒服的，也不知道报老娘的恩，没心没肺的东西。

袁莉瞟向苏倩：都想玩点新鲜的，男人不都这德性嘛，喜新厌旧。

曹燕转脸看向苏倩：喂，我鞋呢？

苏倩赶忙从衣柜里拿出那双黑色高跟鞋递给曹燕。

曹燕：你留着吧，反正也是一双破鞋。

曹燕和袁莉笑了，苏倩看到鞋子上的一根带子断了。

  1. 银莎KTV 内 晚

苏倩拎着一壶开水走进“锦绣”厅，包厢里几个老太太正齐声合唱“夕阳红”，苏倩把水壶放到茶几上，茶几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水杯和茶壶。

苏倩拿着酒水促销牌大声问一个大爷：需要点酒水吗，满300送100。

大爷听不清苏倩说的话，只是冲她笑，一个大妈把一个空水壶塞给苏倩。

大妈：给我们再添一壶开水。

苏倩拿着空水壶走出包厢，一个老板搓揉着袁莉的屁股，从苏倩面前走过，苏倩的手机响起来，又是“妈妈”来电，她躲进走廊尽头的一个角落，接通电话。

苏倩：喂，妈……怎么会摔倒……不是一直在放疗吗，怎么会恶化？（啜泣起来）什么时候做？我，我在上班……今天？我不知道……怎么可能，我今天的课都没……全职？那我白天的课怎么办，还有经济师考试……这怎么能是自私，我的事就不重要吗……我知道他是我弟弟，但是我也要……妈，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也是你的……我知道他可怜，那我呢……

苏倩听着电话，无奈，眼泪流出来，黄景仁和两个朋友在洗手间门口抽烟，聊天，他看向苏倩，苏倩的耳麦里发出张瑶的声音。

张瑶（耳麦画外）：苏倩，苏倩，你的客人到了，在秀水厅，在秀水厅……

苏倩放下手机，妈妈还在电话里聒噪，苏倩挂掉电话，泪眼看向窗外，她从窗玻璃上看到黄景仁正看着自己，她转回头，看向黄景仁，黄景仁移开视线，继续与朋友交谈。

苏倩（对着耳麦）：我马上过来……我的客人？我没有客人啊。

  1. 银莎KTV 内 晚

田德生搂着苏倩对她灌酒，周围的朋友欢呼起来。

田德生：没那么难吧，啊？哈哈……

苏倩挣脱田德生，冲进洗手间，扒住马桶呕吐，众人大笑，苏倩也笑了，笑得越发歇斯底里，众人困惑，相互看着，苏倩坐回沙发，拿起酒杯。

苏倩：来啊，田总，喝啊……

苏倩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众人齐声喝彩，田德生高兴，喝完一杯酒，亲了一口苏倩的脸，众人欢呼起来，

苏倩摸着脸，看着开怀大笑的田德生，田德生的电话响起来，是“老婆”来电，他边接电话边往包间外走去。田德生：喂，老婆，啊，又买包了……没事，没事，喜欢就买，尽管买，呵呵……我在陪几个客户，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包厢里众人齐声唱歌“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苏倩面无表情看着屏幕，包厢里的霓虹灯从她脸上扫过。

  1. 银莎KTV 外 夜

一对情侣钻进一辆出租车，驶离，苏倩醉酒头晕，站立不稳，一个人在路边拦车，一个打着耳钉的男子开车载着一个满是纹身的男子停在苏倩面前。

纹身男：美女去哪，要不要送一程？

苏倩看着他们，犹豫着，纹身男与耳钉男对了一下眼神，下车拉苏倩上车，黄景仁一把抓住苏倩的手臂，把她拽进自己怀里。

黄景仁：怎么又喝多啦，（对纹身男）不好意思啊。

纹身男不服气，看着黄景仁把苏倩扶走，魁梧的强哥下车，给黄景仁打开后座车门，纹身男悻悻地钻进车里，驾车离开。

  1. 汽车 内 夜

苏倩靠着座椅睡着，脸上多了一副黑框眼镜，黄景仁坐在一旁摸着手指上的翡翠戒指，端详着苏倩，他拿下苏倩脸上的眼镜，把西装外套脱下来，盖到苏倩身上。

黄景仁：跟老曹说一声，以后除了我的包间，不准再给她安排其他包间。

强哥握着方向盘，点点头，汽车转弯，马路边一帮年轻人在打群架。

黄景仁：喂，姑娘，姑娘，喊个同学出来接你一下，姑娘……

  1. 南湖大学 校门 外 夜

黄景仁的奔驰车在校门口停下来，黄景仁打开车门扶苏倩下车，等在校门口的赵楠赶忙跑过来扶住苏倩。

赵楠：怎么搞成这样，你们是什么人。

黄景仁：都是她朋友，今晚喝得确实有点多，交给你了，谢谢啊。

黄景仁向赵楠挥手道别，坐进汽车。

赵楠：哎，你衣服……

黄景仁的汽车驶远。

  1. 冯军家 内 日

詹雷站在镜子前穿裙子，冯军穿着睡衣走进卧室。

詹雷：帮我拉一下。

冯军把詹雷后背的拉链拉上，把手摸向詹雷的胸部，亲吻詹雷，詹雷躲闪。

詹雷：哎呀，赶紧换衣服去。

冯军继续抚摸亲吻詹雷，詹雷烦躁起来。

詹雷：别闹了，快点，要迟到了。

冯军看着詹雷，突然把手摸向她的裙底，詹雷发怒。

詹雷：你干嘛！

詹雷瞪了一眼冯军，对着镜子扎起头发，冯军沮丧。

冯军：前天到机场接你，你说刚下飞机，太累了，昨晚加了一晚上的班，回来又说太困了，我想想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詹雷整理手提包：等这几天忙完了，我们国庆节出去好好放松放松，你到网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线路。

冯军开始换衣服：你想去哪？

詹雷拿上外套，拖上旅行箱，走出卧室。

詹雷：你看吧，我随便。

冯军脸色又沉下来。

詹雷（画外）：快点，走啦。

  1. 街道 外 日/汽车 内 日

冯军开着车随车流缓慢向前行驶，詹雷坐在副驾驶位，一脸焦躁。

詹雷：叫你快一点快一点，磨磨蹭蹭的。

冯军看着前方，没有说话，缓行的车流停下来，一动不动。

詹雷：来不及了，把后备箱打开，我自己走过去。

车流又开始缓慢前进。

冯军：走了走了。

车流又停下来，冯军探出头向车窗外看。

詹雷：把后备箱打开，信你鬼话什么事都办不成。

冯军刚要发怒，詹雷打开车门下车，冯军摁下车尾门按钮，詹雷却还在拍打车尾门，冯军紧张起来，接连摁动按钮，车尾门才打开来，詹雷从后备箱里拎出旅行箱，穿过重重车流，奔向地铁站，冯军低头查看车尾门按钮，用力拍了拍，后面的车辆鸣笛，冯军赶忙开动汽车，跟上前面的车。

  1. 地铁 车厢/站台 内 日

车厢乘客不多，刘铭靠在一排座椅的末端坐着，在手机上刷“抖音”，在他对面坐着一排农民工，他们面前堆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占据

过道里大片空间，列车进站，开门，刘铭慌忙抬起头查看站牌，然后低下头继续刷手机，詹雷拖着旅行箱冲进来，车门随即关上，那几个农名工不约而同看向詹雷，“经理”电话打进来，刘铭接通电话。刘铭：喂，经理……马上到三亭街了……哦，那我……对啊，是我安排花毛修的……是用副厂的灯，两个大灯都是，怎么，又不亮了？还找大波吧，对，先吓唬吓唬他……比较难缠是吧，不行让他打电话投诉去……好嘞，经理，那我先回家，等你们电话……好嘞，经理再见。

刘铭继续在手机上刷视频，列车进站，刘铭下车，走到对面站台等车，继续刷手机，“老婆”电话打进来，刘铭有些烦躁，接通电话。

刘铭：喂……哦，那你再找一个就是了……

列车进站，刘铭上车，站到过道中间。

刘铭：怎么是我辞的……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没时间啊！

周围的乘客看向刘铭，刘铭放低声音。

刘铭：你看着找就行了，我没意见，这个不也是你找的嘛……哎呀，三四岁的小孩，你让他学什么数学啊，数字都认不全，明天还有英语、跆拳道，后天绘画、轮滑，星期五钢琴课、主持人课，我听着都累……照照？你跟大丽家比？不是，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孩子这么小，你就让他学这么多，玩的时间都没有……我拿孩子说事？我不行你行，好了吧，那你出来挣钱养家雇家教去啊，随便你找多少个……

列车进站，车门开启，乘客从两边涌进车厢，刘铭被挤在中间。

刘铭：可以啊，牛牛我来带……怎么又扯到我妈了，那你妈怎么不来带的！呵，带小孩你就跟我扯老家的规矩了……

列车缓缓进站，刘铭听着电话，挤到车门口，下车。

刘铭：那老家有你这样做儿媳妇的吗？少跟我来这一套，按你这意思，你喜欢的就要照着做，你不喜欢的就是错的，就坚决不做？别跟我扯什么时代不一样，什么女性也有权利，也要被尊重，那我妈呢，她的权利呢……人家凭什么就一定要过来帮你带孩子，她有这个义务吗？又扯到我爸了……谁重男轻女了，请你不要把问题都往别人身上推……你放心，不用你养，我来养……我不知道，你别问我……你去问问你妈凭什么……

刘铭听着电话，跨上楼梯，又缓缓停住脚步，看着手机，“老婆”还在电话里聒噪，刘铭挂掉电话，站在楼梯中间，乘客们行色匆忙从他身旁走过。

  1. 一鸣剧社 内 日

三名同学坐在观众席上，手里各拿着一份致敬杰出校友的《节目方案》，周洲在给他们讲解，韩珺坐在一旁聆听。

周洲：回去把你们拿到的背景资料好好熟悉一下，采访提纲以及现场需要拍摄的内容我都列好了，今天准备好，明天一早出发，我们社联的韩主席已经通过校友会跟他们都联系好了，你们明天下了火车直接到他们的办公室，晚上回来把各自采访的内容整理好，后天上午九点，还是在这里，我们开碰头会，梳理素材，起草剧本……哦，记得带上手机支架，还有电源，不要拍着拍着手机没电了。

其中一名同学：我没有手机支架。

周洲：没有找同学借，我再强调一下，提纲里面列的问题只是供你们参考，你们可以根据他们现场谈话时的状态灵活调整，另外在采访的时候要注意观察他们情绪和语气上的变化，做好记录，把他们成长过程中最重要的瞬间捕捉下来，这样我的剧本才好写，最后排出来的节目才好看。

韩珺满意地看着周洲，笑着站起身。

周洲：下面请我们社联的韩主席给大家讲两句，大家欢迎。

周洲带领三名同学鼓掌，韩珺笑着走到三名同学前面。

韩珺：来之前就听周老师说他从剧社挑选了三名最优秀的新生力量，（问他们）你大二是吧，你们两个，都大一？好，很好，那我真的要恭喜三位了，因为从今天开始，从你们被周老师选中开始，你们就代表了一鸣剧社的未来，更代表了南湖大学的未来，今天布置给你们的任务就是标志，就是授衔仪式，你们团结一心，不辞辛苦，收集采访素材，周老师施展才华，用心创作

，写出精彩的剧本，最后你们按照周老师的剧本排出精彩的节目，那么校庆庆典上的表演就是你们的加冕礼，社联、团委、校委的所有领导，南湖大学的历届校友以及全体在校师生，将通过你们的精彩表演见证校训新的传承，团结、勤奋、求实、创新，这一刻将铭刻在你们的生命里，荣耀你们的一生！三名同学面面相觑，韩珺自觉无趣，周洲甚至觉得有些滑稽。

周洲：好了，那大家就赶紧回去准备吧。

三名同学走出剧场，周洲看着韩珺，韩珺坐下来，拿出手机，拨通“冯书记”的电话。

  1. 汽车 内 日/剧社 内 日

冯军开车从堵点挤出来，他看到两辆车碰擦，占了半幅路面，奔驰女车主不顾交警劝阻指着大众男车主大声叫骂，手机响起来，冯军接通电话。

冯军：喂，韩主席。

韩珺：您好，冯书记，我这向您报喜来了。

冯军：哟，什么喜啊？

韩珺：我们一鸣剧社排演的一部话剧成功入围了今年的全国大学生戏剧节，社联和社团工作不都是在您这边分管嘛，所以要向您报喜啊。

冯军：全国大学生戏剧节？这么厉害，果然是一大喜事，唉，明年团委换届选举，我的竞选演讲就用这个做结语，怎么样？

韩珺向周洲递了个眼色：肯定行啊，杀伤力绝对强，呵呵，他们剧社的周洲老师也是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我就在想，要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汇报给冯书记您，我跟他们说，本来我们社联的工作就很多，什么活动审批，社团管理，考核检查，等等等等，既琐碎，又复杂，但是每次我们遇到困难遇到问题向书记您汇报，您都是竭尽所能给与我们最大支持，帮助我们解决难题，所以说正是有了冯书记您这样的分管领导，我们社联做起工作来才有底气，才得心应手，对社团的各项服务和保障工作才能做到位，你们剧社也才能取得今天这样优异的成绩。

冯军：哎呀，成绩都是你们干出来的，我只是做了点对接协调的事。

韩珺：合着功劳都是我们的，困难问题都让您来担着，真的，冯书记，像您这么好的领导我还真没见过第二个。

冯军：呵呵……哦，对了，那个节目进展怎么样？

韩珺看着周洲：都安排好了，周老师这边，剧本这两天就能出来……

周洲笑了，摇了摇头。

韩珺：这周应该能完成第一次联排，加上国庆节还有三个星期，应该没什么问题。

冯军：好，非常好，联排的时候喊我过去看一下。

韩珺：请冯书记放心，只有您点头了，这个节目才算过。

冯军：好，好。

韩珺：哦，冯书记，他们这个戏剧节，他们剧社想从重大活动走。

冯军：从重大活动走？什么意思啊？

韩珺从包里拿出戏剧节的审批资料，翻找起来。

韩珺：我看他们报过来的资料里写的，就是，就是我们《社团管理条例》，第16条，“社团联合会对社团举办的具有较高水平、较大影响的重要活动，应当以立项审批的方式予以支持，立项通过后，由校团委进行专项经费审批”，因为这个入围通知他们也是才收到，所以之前就没报活动方案，团委那边也就没有做相应的预算。

冯军：有规定就正常批吧。

韩珺冲周洲笑了：好的，冯书记，那他们经费这块，还请冯书记……

冯军：经费问方主席，还是先从你们社联走。

韩珺：不是啊，冯书记，社团常规活动，确实是从我们社联走账，像他们这种重大活动，立项通过之后，是需要团委林书记那边做专项经费审批的。

冯军：那你先跟方主席合计一下，叫他签个审批意见给我，我再交给林蔷书记……方主席知道这个事吧。

韩珺：他还，还，还不知道，我也是刚拿到他们的申请资料。

冯军：你这样不好吧，韩副主席，不符合流程啊……

韩珺看了看周洲，站起身走到一旁继续听电话。

冯军：不经过你们社联主席，直接找到团委，找到我，你让方主席怎么想，他再告诉团委，告诉林书记，那团委这边会怎么想，会怎么看待我，怎么看待你，不拿社联主席当回事是不是？事倒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影响很不好，你

知道团委这边还是有很多人认可方主席的。韩珺：那您上次跟我讲说——

冯军打断韩珺：韩主席，社联换届要到下个学期才开始，在这之前，你们社联的主席还是方强，好不好。

韩珺抬起头：知道了。

冯军：沉住气，韩主席，把工作做做好，有我在，你急什么嘛。

冯军挂掉电话，韩珺拿着手机，看向周洲，笑了笑。

  1. 社团联合会 会议室 内 日

方强正召集社联几名负责人开会，韩珺、孟洪涛两位副主席分坐在他两侧。

方强：特别是《校庆，我们时刻准备着》、《唱一支赞歌给你，我的母校》这两篇报道，昨天在会场得到了团委林蔷书记的点名表扬，我也仔细看了一下这两篇报道，写得确实好，不仅全面报道了我们社团联合会为迎接校庆所做的各项准备，而且还突出重点，以点带面，以校合唱团为典型，号召全校社团以他们为榜样，克服困难，刻苦排练，向母校献礼，在全校掀起了一场迎校庆、唱赞歌、颂母校的热潮，希望我们其他部门都能向宣传部学习，认真落实林蔷书记的讲话精神，准确把握当前重点工作，积极履行部门职责，不断强化对社团的监督和指导，以这次“迎校庆”工作为契机，不断增强我们社联的凝聚力和战斗力，提升我们社联在全校各项工作中的首位度和影响力……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散会。

参会人员纷纷起身，离开会场。

韩珺：方主席。

韩珺把戏剧节的审批资料放到方强面前。

韩珺：这个是一鸣剧社报上来的。

方强翻看资料，笑了。

方强：《社团管理条例》，啊？第16条，啊？不错不错，你帮他们立项搞经费，送他们去参加这个，这个戏剧节，他们替你排校庆节目，搞出成绩出来顶你坐我的位子……真有你的，韩副主席，就这么想坐我的位子啊，这都能想出来……（翻看到《经费审批表》）呵，四万八，你们还真把我这当成银行了！

方强把资料丢开，要起身离开。

韩珺：经费是由团委那边负责的，不从我们社联走账。

方强：那还要我签什么？

韩珺指着《立项申请表》：签这个立项表。

方强把资料拿过来查着，然后拿起笔，犹豫着。

韩珺：是团委要签的，而且《条例》里面也规定了，社联对这种——

方强打断韩珺：那我怎么没接到林书记的电话……是你跟冯军讲的，对吧，是冯军要我签的，不是团委，对不对……

韩珺默不作声，方强拿起手机。

方强：我要请示一下林书记。

韩珺知趣，走出会议室，方强拨通林蔷电话。

方强：喂，林书记……

韩珺从窗口看向会议室里的方强，方强翻着资料，听着电话，不停点头……他挂断电话，坐下来看着资料，然后拿起笔在上面写字，最后拿起资料走出会议室，把资料递给韩珺，韩珺看到方强在《立项申请表》上的批示“同意立项”，她继续翻阅，看到方强在《经费审批表》上写的批示“按照团委指示，活动经费由社联保障，但因筹备校庆，经费紧张，社联仅可提供一名主演活动经费”。

方强：林书记让我拿意见，那我只好……哦，叫他们剧组人员全部在上面签字认可，都没有意见了，这名主演的钱我才能发。

韩珺合起资料，看了看方强，自嘲地笑了一声。

方强：怎么，不合你意啊，（走到韩珺面前）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你这位副主席罩不住他们，看他们还怎么死心塌地给你排节目。

韩珺：你就不怕他们闹到团委去？

方强笑了：他们最多会羡慕嫉妒这位主演，恨自己没他这么走运，然后自己乖乖想办法把钱凑齐，去参加活动，去给这位主演好好配戏，不给他们立项，不让他们去参加这个戏剧节他们才会闹，只要不突破这个底线，他们几乎什么都可以接受。

方强笑着离开，然后停住脚步，回过头来。

方强：你应该也不想看到他们找到团委去吧，韩副主席，社团工作一直都是你在抓，真闹到团委去，惹出麻烦，让林书记那边不痛快，明年社联换届，别说是跟我竞选了，恐怕你连主席提名都成问题，到时候，你亲爱的冯军副书记想帮都没法帮

你。韩珺看了看方强：那是给男主还是女主？

方强笑了，掩饰住惊喜。

方强：这个，给他们自己定吧，不然又有人到团委那边打我的小报告了，说我这个主席独裁喜欢搞一言堂……要不你来定，韩副主席，我授权给你。

方强离开韩珺，然后又停住脚步，转回身。

方强：林书记还说了，团委那边有的是钱，但是不能用在这种无关痛痒的地方，所以，你们真得好好感谢感谢我，感谢我顶住那么大压力，批准你们参加这种无关痛痒的活动。

方强笑了笑，离开，韩珺拿着资料狠狠砸了一下身旁的墙柱。

  1. 浩阳轮胎厂 管理部 外 日

职工们拿着《解除劳动关系通知书》（简称《通知书》），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议论纷纷，有人抖着《通知书》大声理论，发泄着不满，有人看着《通知书》，抽着闷烟，愁眉不展，陆续有职工从管理部的大楼里走出来加入他们，女职工老张看着《通知书》失神，胡春明在跟一群工友议论。

胡春明：一个车间裁10个，真是10个手指个个疼，我这两晚都没合眼……

工友们纷纷对胡春明表示理解和同情，胡春明走开，加入到另一个圈子。

胡春明：老张哪年进来的？

老张：我啊，干了8年了，这说不给干就不给干了，（抹眼泪）给这俩月工资能干吗，俩孩子的生活费都不够。

胡春明：采购部的小马，上个月刚调的仓储主管，他老婆在市场部，昨天挺着个大肚子过来，把字也签了，预产期就下个月。

众人唏嘘，老张看向大楼门口的几名保安，胡春明走向另一个圈子。

男职工：能怎么办，姓杨的早跑路了，听说全家都搬到加拿大去了。

胡春明：听管理部的人说，越是拖着不肯签，后面一分钱补偿都没有，我看还是早点把字签了，把经济补偿拿到手，出去想做点什么，也有个退路。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胡春明，胡春明走出圈子，向门口保安示意，保安走下台阶驱赶人群“散了散了……”，这时一阵扩音器的声音传来。

武斌（扩音器 画外）：单位无权解除劳动合同，单位无权解除劳动合同……

只见武斌身体前后挂着两块白板走过来，白板上写满了劳动关系相关法律条款，扩音器挂在他的腰上反复播放，他的两手在向工友们发放传单，有职工提醒工友不要接传单，不要靠近武斌，武斌拿起扩音器大声吆喝。

武斌：大伙看一看瞧一瞧了啊，哪种情况下单位才能解除劳动合同，才能裁员，看明白想清楚了再签字也不迟了啊……

胡春明向保安示意，保安们冲向武斌，武斌赶紧跑开，继续向过往的工友发传单，吆喝，赵庆华从他身旁走过，两人相互看了一眼。

武斌：经济补偿、经济赔偿的规定都有啊，还有《工会法》、《工会章程》，大家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多学法律知识，维护自身权益，让你不吃哑巴亏，也不遭冤枉罪，不要辛苦工作十几年，换来一把辛酸泪……

赵庆华看到那几名保安向武斌冲过去，武斌逃跑，被身上的板子绊倒，又狼狈地爬起身继续跑，被保安摁倒在地上，武斌挣扎，几名保安把武斌身上的白板、扩音器、传单夺下来。

武斌：我操你妈，快放开我，放开我……

几名保安把武斌的宣传物品收走，武斌冲上来。

武斌：他妈还给我，还给我……

几名保安把武斌推倒在地，离开，工友们围观，无动于衷，甚至有人在笑，武斌看向工友们，工友们纷纷散开。

  1. 浩阳轮胎厂 管理部 内 日

赵庆华走向管理部办公室，陆续有职工拿着《通知书》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赵庆华推开门走进办公室，几名会计的办公台前挤满了领取经济补偿的职工，那间之前放着米和油的办公室里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他正在给几名职工讲解问题，之前闯进管理部扬言要去堵杨铭家门的钱辉走过来，递一支烟给赵庆华。

钱辉：赵主任。

赵庆华：哎，老钱，不抽不抽，怎么你也过来……

钱辉：夏主任把我调过来的，生产部主任给胡春明干了。

赵庆华：哦……

夏主任在吧，我找他问问奖金的事。几名职工斜靠在夏同法的办公室门口，办公室门打开，夏同法把赵庆华车间里的操作工小宋让出来，等在办公室门口的那几名职工赶忙端正站好。

小宋：这3年我一次假都没请过，就那一次，就迟到了两分钟，不信你问问我们车间主任……

小宋看着赵庆华，好像看到了救星，但赵庆华仅仅是向夏同法点头问好。

赵庆华：夏主任。

夏同法：不是说你干的不好，大家干得都非常好，四车间的大鹏，七车间的老许，对吧，经常加班到十一二点，我们确实也很感谢大家为厂里所作的贡献，包括这次人事调整，对不对，大家都很配合，都能体谅到厂里的难处，这些我们在给大家的补偿里都会考虑的，好不好，来，大鹏……

夏同法把一名胖乎乎的职工领进办公室，赵庆华笑着走上前。

赵庆华：夏主任，我想问一下——

夏同法绷着脸打断赵庆华：等一下，钱主任……

钱辉走过来把赵庆华拉走：来，赵主任……

夏同法关上办公室门，赵庆华沉下脸，被钱辉促拥进对面的办公室。

钱辉：楠楠快毕业了吧，（给赵庆华上茶）这眼看就要享清福了……

赵庆华心神不宁，不停地看向夏同法的办公室，钱辉掩上门，坐下来。

钱辉：还是养女儿好，找到工作挣了钱还不都孝敬你们，再相个好女婿，没事陪你喝点小酒，多自在，不像我家那个，整天在外到处乱跑，不知道忙什么，房子没买，对象也不谈，也见不到带一分钱回来，老子还要经常倒贴他的，你说气不气人，昨晚回来又找我要钱，说要跟朋友合伙开纹身店，你说现在扫黑除恶那么厉害，谁还敢纹身呐……

赵庆华站起身走向门口：我去问一下夏主任，这个产能奖到底什么时候发。

钱辉追到门口，挡住赵庆华。

钱辉：庆华，庆华，你没看见嘛，现在全厂上下都在裁员，你还惦记着产能奖事，这不往枪口上撞嘛。

赵庆华看了看钱辉，打开门，冲向夏同法的办公室，钱辉追出去。

钱辉：赵主任，赵主任……

夏同法突然打开办公室门，赵庆华楞了一下，职工老许低着头走出办公室，门旁站着的另一名职工走进去，夏同法关门。

赵庆华：夏主任……

这时胡春明拿着从武斌那里收缴来的扩音器、白板、宣传单，冲进来，夏同法把传单拿过来翻看着，又看了看胡春明。

赵庆华：夏主任，我们产能奖到底什么时候发？

夏同法抬起头看了看赵庆华。

赵庆华：家里急着用钱，实在没办法。

胡春明窃笑，夏同法指了指斜对面那间办公室里那位西装革履的青年。

夏同法：你去问他，厂里新雇的经济师，现在厂里经营方面的问题都由他来向你们解答。

夏同法对胡春明耳语几句，走进办公室，关上门，胡春明看了看赵庆华，离开办公室，赵庆华看向那间办公室里的青年，几名职工在向他咨询问题。

  1. 办公室 内 日

职工陆续走出办公室，经济师刚点上一根烟，手机响，他立刻接通电话。

经济师：喂……贵多少？对，总价……

经济师听着电话，钱辉把赵庆华领进办公室，赵庆华坐到经济师对面，钱辉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经济师：多少？确定是凤城小学的学区……可以啊，你跟他们约个时间。

经济师一脸愁容抽着闷烟看着手机。

赵庆华：请问一下，我们产能奖什么时候可以发？

经济师把烟灰弹进纸杯，瞟了一眼对面的赵庆华，继续看手机。

经济师：厂里现金流比较紧张，暂时拿不出钱发奖金。

赵庆华：那到底什么时候能发？

经济师：不知道。

经济师看着手机，笑了，赵庆华脸色铁青，拳头猛捶一下桌子，站起身，经济师抬起头看着赵庆华，又看了看钱辉。

钱辉：这是我们六车间的庆华主任。

经济师：主任，呵……

经济师继续看手机，赵庆华攥紧拳头站着，气得涨红了脸。

经济师：今年丁基橡胶的价格一直在涨，所以轮胎的生产成本大幅度增加，明年国家又要出台国六排放标准，所以很多车企和4S店压了大量的国五车，他们的汽车销售低迷，那你们卖轮胎的回款压力就很大，这一来

一去，你们杨总又没有好的融资渠道，账面上的现金流就很紧张，把你们奖金扣下来，再裁掉一些人，就是为了节约一点成本，减少一些开支，懂了吗？经济师把双脚搭到桌子上，继续玩手机，赵庆华脸色铁青，钱辉站起身，向经济师赔个笑，拉赵庆华走出办公室。

  1. 管理部 内 日

钱辉领着赵庆华走出办公室，递烟给赵庆华。

钱辉：来嘛，赵主任，抽一支。

赵庆华面无表情，往前走去，钱辉把烟给自己点上，跟上去。

钱辉：你家玉香打算拿这钱开店是吧。

赵庆华看了一眼钱辉，继续往前走。

钱辉：我听你家老太讲的，我就说嘛，庆华主任是厂里出了名的劳模，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找厂里提奖金的事呢，这就好办了，回头我帮你在夏主任面前说说，解释清楚喽，这事就算过去了……要我说，女人的话就不能听，还开店！现在经济不景气，生意都不好做，不如安安稳稳找个班上。

赵庆华憋着闷气，一言不发，走下楼梯。

  1. 蛋糕店 内 晚

刘玉香装点完蛋糕上彩虹图案的最后一抹颜色，直起僵硬的腰身，欣赏着自己独立完成的第一部蛋糕作品，她捧起蛋糕，笑着看向万彩玲，万彩玲忙着洗刷工具，转过脸来看着刘玉香手里的蛋糕，笑了笑，看了一眼刘玉香，低下头继续洗刷，刘玉香意会，收起笑容，万彩玲兜里的手机响起来，她放下手里的活计，擦干手，拿出手机，看到是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万彩玲：喂……对，是在新桥西路……

万彩玲听着电话，看向捧着蛋糕的刘玉香，刘玉香正看着万彩玲。

  1. 赵楠家 内 晚

赵庆华和孙翠兰在吃晚饭，孙翠兰嘴边黏着饭糊，说笑。

孙翠兰：然后就去拉老郭，不让老郭陪大梅跳，说老郭本来就是自己的舞伴，大梅也急了，也去拉老郭，说什么步子还没学会，非要让老郭继续教。

赵庆华笑着迎合孙翠兰。

赵庆华：老郭人缘好，人长得也精神。

孙翠兰：可不是嘛。

刘玉香开门进来，看着他们，笑出来，赵庆华看了看刘玉香，转回头继续听孙翠兰说笑。

孙翠兰：这眼看老姜要跟大梅翻脸，老郭也发脾气了……

赵庆华抽出纸巾把孙翠兰嘴角的饭糊擦掉。

孙翠兰：老郭说“我谁的舞伴都不当了，我自己一个人跳，行了吧”，老姜跟大梅还是不依不饶，又是拉又是拽……

赵庆华迎合孙翠兰，笑出声来，刘玉香笑着走过来，拈起一根菜塞进嘴里。

刘玉香：嗯，还是妈烧菜好吃。

刘玉香把拈菜的手指放到赵庆华的身上擦拭，赵庆华沉着脸，与孙翠兰对视一眼，然后站起身，抖落掉刘玉香的手，收拾碗筷，端进厨房洗刷，刘玉香端着碗跟进来，靠到赵庆华身旁。

刘玉香：厂里怎么说，老万约人看店了……

赵庆华突然丢下碗筷，擦干手，走出厨房。

赵庆华：妈，我削个梨子给你。

孙翠兰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机。

孙翠兰：削一个，我吃一半。

刘玉香转身靠着橱柜，看着赵庆华拿上梨子和水果刀，坐到孙翠兰身旁，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陪孙翠兰一起看电视剧“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1. 女生宿舍 内 晚

杨妍敲动键盘忙着准备海利的投标文件，书桌上摆满了各种资料，赵楠在复习备考，她翻动书页，心神不宁，厌倦烦躁起来，她抬起头看着书桌前贴的奥黛丽·赫本的海报，在她身后的床铺上，苏倩正在睡觉。

（梦境）

医院 走廊/手术室 内 晚

寒风席卷着雪片灌进来，门窗灯牌被吹动，“哐哐”掉落下来，苏倩的弟弟躺在病床上，被一位戴着口罩的医生快速推向手术室，苏倩的母亲紧紧攥住病床栏杆快步跟着，他们的脸都模糊不清，苏倩穿着白格子裙和白色板鞋站在走廊里看着他们走远，那位戴口罩的医生用力掰开苏倩母亲的手，把苏倩的弟弟推进手术室，苏倩迈开脚步，走向他们。

手术室灯打开，照在苏倩弟弟的脸上，那位戴口罩的医生站到灯下，

拉下口罩，露出苏倩的脸，她冲弟弟微笑，把氧气罩捂到弟弟的口鼻上，死死摁住，笑脸狰狞，任凭弟弟痛苦地挣扎。（梦境完）

苏倩发出粗重的喘息，惊醒过来，赵楠和杨妍转头看过去，苏倩爬起身，捂住头，找到手机，点了两下，打开，看到时间“20:06”，黄景仁的西装从床上滑落，掉到地上，赵楠把西装捡起来，放回苏倩的床上。

苏倩：这谁的衣服？

杨妍走过来，拿起外套看了看标签。

杨妍：哟，GiorgioArmani，大牌啊。

赵楠走回书桌，整理复习资料：你朋友的，昨晚送你回来太迟，忘拿了……想不到你还会喝酒，怎么醉成那样啊，哎，没听你说你在南湖还有朋友啊。

杨妍走回书桌：呵，朋友……

苏倩看着杨妍一脸讥笑着坐回书桌继续准备投标资料，赵楠一脸困惑，看了看杨妍和苏倩，手机响，苏倩看到是“妈妈”来电，烦躁起来。

苏倩：喂，妈……我马上去汇，对，现在就去汇……知道了。

苏倩挂掉电话，看到几张名片从黄景仁的西装口袋里散落出来。

  1. 银莎KTV 走廊 内 晚

曹燕和袁莉说笑着走过来。

曹燕：我上个星期也遇到一个，一进门就把我眼睛蒙上，把我捆到椅子上，妈的，还用皮带抽我，死变态，吓死我了，我大腿到现在还疼。

袁莉笑起来，苏倩端着果盘迎面走过来，曹燕故意撞上苏倩，苏倩手里的托盘摔到地上，果盘散落一地。

曹燕责怪袁莉：你推我干嘛，没看到这边有个大活人吗，（对苏倩）不好意思啊……

袁莉：我以为是根墙柱子。

俩人笑着走开，苏倩蹲下身捡水果，张瑶踮着脚从苏倩身旁走过。

张瑶：端个果盘也能撒，赶紧给我收拾干净！

黄景仁走出包厢，刚要点烟，看到苏倩蹲在地上捡水果，顾楚生拿着手纸擦着手，从洗手间走过来，把擦完的手纸放到托盘上。

顾楚生：这个要从你今天的提成里扣喽。

黄景仁收起香烟，走过来，掏出钱包，抽出两张钞票，递给顾楚生，顾楚生惊讶地看着钞票，看向黄景仁。

顾楚生：黄总，这……

苏倩抬起头看着黄景仁，黄景仁也看着苏倩。

黄景仁：找人帮她弄一下。

顾楚生接下钞票，塞进口袋，笑着接下苏倩手里的托盘，捡地上的水果。

顾楚生：我来我来，去忙你的吧，这儿交给我。

黄景仁掏出烟，点上，走开。

苏倩：我把衣服还给你。

黄景仁转回头，看着苏倩。

  1. 校门口 外 晚/汽车 内 晚

黄景仁开车停在校门口的马路边，苏倩披着黄景仁的西装坐在副驾驶位向学校看去，黄景仁点上一支烟，抽起来，苏倩转回头看着黄景仁，接过他手里的香烟，吸了一口，猛烈咳嗽起来，黄景仁要接回苏倩手里的香烟，苏倩挡开黄景仁，靠着座椅，咳嗽着，继续抽，黄景仁又给自己点上一支。

黄景仁：要不跟我去？不想回学校。

苏倩惊诧，转过头来看着黄景仁，她坐起身，把香烟扔到车窗外，笑了笑。

苏倩：谢谢啊，我，我先走了……

苏倩打开车门，看了看黄景仁，迟疑片刻，刚下车，又坐回来，脱下西装。

苏倩：差点又忘了，谢谢。

黄景仁看着苏倩，苏倩有些慌张，目光四处躲闪，她看了看黄景仁，笑了笑，仓忙下车，关上车门，冷风吹起她身上的白格子裙，她抱紧单薄的身子，瑟缩着，向灯火通明的校门走去。

  1. 女生宿舍 内 日

苏倩努力保持清醒，坐在书桌旁补习，杨妍坐在电脑和一堆资料前打电话。

杨妍：投标函我发给玲姐了，报价清单今天应该能拟好……肯定快啊，标底都知道了……我问一下啊，豪叔，主材报价里有一个转速传感器的报价，（打开电脑里的一张表格）我们价格报得是不是有点太低了，还是就这个价……哦，那质量这块，会不会……好吧……嗯，豪叔再见。

杨妍放下手机，继续准备投标资料，赵楠坐在书桌前复习备考，她有些心烦意乱，看向书桌前贴的奥黛丽·赫本的海报，她扔下复习资料，站起

来，转身看到苏倩趴在书桌上睡着了，笔还攥在手里。1. 一鸣剧社 办公室 内 日

周洲在电脑上观看一位校友的采访视频，校友面前摆着席牌“华阳地产集团副总裁董明军”，韩珺把一个信封放到周洲面前。

韩珺：你买道具的钱。

周洲拿起信封向里面看了看，韩珺坐到周洲旁边，两人一起观看采访视频“董明军‘最难忘的时刻？应该是竞选校学生会主席吧，我记得当时还搞了一场演讲’，同学采访‘能不能给我们描述一下当时的情景’……”

周洲：怎么样，不错吧，中午刚发过来的。

韩珺：就按他们说的写，周五怎么样，周五剧本应该能出来吧。

周洲：怎么可能，最快也要到下周，周三周四这样，初稿才能出来。

韩珺站起来：下周？昨天早上我打电话给冯书记，说这周可以联排的，你就站在我旁边，你也没说要到下周嘛，怎么现在又说要到下周了？

周洲：这所有采访回来的素材，我至少要看一遍才能把精彩的片段挑出来吧，然后还要征求他们本人意见，才能动笔写剧本，而且剧本也不是说一下就能写好的，改个三五稿八九稿都很正常……你不要着急嘛，等我把剧本磨好了，后面排练起来不就快了嘛。

韩珺：我现在没时间等你慢慢磨，我现在要的是马上能成形能看得见的东西，要你们剧社的人马上动起来。

周洲给自己点上一支烟，漫不经心地抽起来。

周洲：没有剧本怎么动啊。

韩珺看着周洲，明白了他的心思。

韩珺：周老师，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吧。

周洲看了看韩珺，韩珺从包里掏出他们戏剧节的审批资料，丢给周洲，周洲翻阅资料，看到社联主席方强“同意立项”的签字，笑了。

周洲：韩珺，你跟老师这样，就有意思啦？

韩珺笑了，周洲继续翻阅资料。

周洲：不行这两天我晚上加班写，争取周末把剧组建起来。

韩珺：演员这块你想好啦？

周洲翻阅到方强的经费审批意见“按照团委指示，活动经费由社联保障，但因筹备校庆，经费紧张，社联仅可提供一名主演活动经费”。

周洲：这，这什么意思啊？给一名主演？这要给就都给，要不给就都不给，给一名主演……

韩珺：知足吧，周老师，我说的果然没错，本来整个活动都不给你批的，用团委的话说，你们这种活动无关痛痒。

周洲：无关痛痒？什么意思啊？

韩珺看着周洲，周洲明白过来，低头继续翻阅资料。

韩珺：你想想团委都这样给你们这个活动定性了，就知道你们这个活动最后能通过审批有多难了。

周洲：那最后怎么审批通过的？

韩珺：多动几层关系，多说几句好话喽，你现在还嫌经费少。

周洲：我不是嫌少，我意思是，这，给，啧……也是，有总比没有好，道具托运的钱有了。

韩珺看着周洲，笑了笑：那人家能同意吗，好不容易申请下来的，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是给人主演的，你不好挪到别的地方用吧。

周洲看了看资料：是写得清清楚楚，可这上面也没写说一定要给她女主。

韩珺：那你想给杨超，给男主？

周洲看着资料，一脸为难：啧，这用剧组名义申请下来的，给谁都有意见。

韩珺：你看你看，活动帮你们审批通过了，钱也帮你们弄到了，你们还……要不我把钱再退回去，“方主席，这钱我们没法用，还是退给你吧”。

采访视频还在播放“赢了之后就感觉自己成长了许多，所以挺感谢母校的，为我们提供了那么好的成长环境……”，周洲看了看视频。

周洲：不行我挪到这个节目上用，谁都不给……把经费保障到位，把这个节目做好，也算是给剧社争光了，一鸣出品，必属精品，这个没话讲吧。

韩珺：你是社长，当然你说了算，关键是人家同不同意。

周洲：杨超肯定没问题……这钱具体怎么发的，直接给她个人吗？

韩珺：怎么可能，肯定是先拨到你们剧社的账上，再由你们记账员转交给她，哦，对了，必须剧组所有人签字认可，这钱才能发。

周洲：所有人签字认可？

韩珺：我们也是为了保险起见，担心其他人会有意见，闹矛盾……你跟他们解

释一下，让他们签一下就是了。周洲把资料丢到桌子上，想了想。

周洲：她是主演，这事也是她挑起来的，她自己找人签去。

韩珺笑了：那人家肯定更不干了，低声下气讨人签字不说，钱批下来自己还一分钱落不着。

周洲：那……那戏剧节你就不要去了，对不对，不服从剧社统一安排，总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那别人怎么都能想到办法自己解决的……

韩珺：人家可是女主角，怎么可能说不去就不去。

周洲思考着，韩珺看着周洲，似乎明白了什么。

周洲：我让她先把字签好，把钱领下来再说。

韩珺：把钱领下来再说？怎么说啊？你说还是我说？

周洲：肯定是你说了，本来这个节目，经费这块就是由你负责的，我只负责节目编排，再说这可是我剧组参加戏剧节的钱，我都贡献出来了，这又出钱又出力的，总不能还让我做恶人吧。

韩珺有些顾虑，看向周洲，笑了，周洲一时轻松，看到赵楠走进办公室。

赵楠：哟，都在嘛，我们立项申请批了吧，经费什么时候下来？

周洲与韩珺对视一眼，赵楠看到周洲面前的戏剧节审批资料，走过来拿起资料翻看起来，她看到方强“同意立项”的签字，笑了，然后继续翻看，看到方强的经费审批意见，沉下脸来。

赵楠：这，什么意思啊，给一个人？

周洲：最近社联在准备校庆，经费比较紧张，我打算把这个钱就给你了。

赵楠：经费是由团委负责的，社联签什么经费意见啊……我找团委去。

周洲：赵楠，赵楠。

赵楠停住脚步，转回头，看着周洲，周洲看了看韩珺。

韩珺：我们方主席的意见就是团委的意见。

赵楠：怎么可能……

韩珺：怎么不可能！团委那边还说了，如果你们不同意，这个活动你们就不要去了。

赵楠拔腿要走：我找团委去，团委不批，我直接找校长去。

周洲：赵楠，回来，赵楠，给我站住！

赵楠被周洲吼住，站在办公室门口，转回头。

周洲：你不想演了是不是！不想参加这个戏剧节了是不是！非要把事情闹大，让大家都难堪是不是！

赵楠：我没有，这，这《条例》里面写得很清楚……

周洲：这不是遇到实际困难了嘛。

赵楠：什么实际困难？校庆是校庆，戏剧节是戏剧节，不相干的事。

周洲：那你去，你去试试，看谁会理你……知道你有困难，大家都在帮你解决，你看现在就你一个人有经费，其他人都是自费，还不知足！

赵楠：我不是为我自己，我是为大家，为剧组，为整个剧社。

韩珺：剧社有周老师了，你把你的戏演好就行了。

赵楠看向韩珺，又看向周洲求助，周洲自顾自点烟，赵楠想了想，笑了。

赵楠：那以后是不是社团的会费就不用交给你们了，每次社团活动也不用再报方案给你们审批了？不是吗，都是《条例》里面的规定，既然不按规定执行，那就都不执行，总不能说你们想按哪条执行就按哪条执行，你们不想按哪条执行就不执行，这个也太不讲理了吧。

周洲：你管那么多干吗，把你自己的事管好就行了。

赵楠看着韩珺，韩珺示意周洲停止训斥，走到赵楠面前，坐到沙发边上。

韩珺：你是经费遇到困难了才想起来翻这个《条例》的吧，然后从里面找了这么一条，在这之前你知道有这个《条例》吗？知道有这么一条吗？去年《条例》修订的时候，团委在全校征求意见，等了2个月就收到3条意见，你提意见了吗？那个时候你不提，现在遇到困难没办法解决了，知道翻《条例》啦？知道提意见啦？这个不用交，那个不用报的……你这样，是不是也不太讲理啊。

赵楠：我不是提意见，我就是觉得，既然有这样的规定，就应该按规定执行，不然要这样的规定有什么用。

韩珺站起身，走回来：那你也别到团委去问了，直接去问校长吧，因为这个《社团管理条例》是在校长办公会上通过的，不行你还可以去问国务院，我们《校长办公会会议制度》就是按照国务院办公厅的文件制定的，如果还不满意，那你只能到联合国去问了。

赵楠看着韩珺，韩珺看了看周洲，周洲走过来搂住赵楠，拥她回办公室。

周洲：好

了好了，你要是真为大家好，为剧社好，那就赶紧去把同学们的字签上来，把这4000块钱领到手，保证活动能够正常参加，你可是我们剧组的头牌，这次到厦门去参加这个戏剧节，一定要给我好好演，争取拿个“影后”回来，老师相信你有这个实力。赵楠停住脚步：签字？签什么字？

周洲看了看韩珺，指了指戏剧节的审批资料：就是让剧组的人在这上面签个字，签完字这个钱就能发到你手里了。

赵楠抬头看向周洲，周洲有些慌乱，看了看韩珺，赵楠点点头，笑了。

赵楠：怕我们不同意，到他们那边闹去？呵呵，为什么让我来找他们签？

周洲：哎，按照这上面的批示，这钱不是给你就是给杨超，我刚才不是说了嘛，这钱就给你了，再说这事也是你最先提出来的，后面也主要是你在负责，于情于理，这钱都应该给你。

赵楠看了看周洲，点点头，想着什么。

周洲：杨超那边你不用担心，我来找他谈。

赵楠似乎想到了什么，笑起来：好啊，我来找他们签。

赵楠看向韩珺，周洲笑了，也向韩珺看过去。

  1. 一鸣剧社 内 晚

同学们在舞台上布景，周洲拿着剧本和戏剧节的审批资料走过来，与杨超交谈，杨超点点头，看向赵楠，与周洲谈完，杨超径直从赵楠面前走过。

杨超：周老师叫你。

赵楠看向周洲，周洲正站在舞台中央等着赵楠。

赵楠：请大家过来一下。

同学们看向赵楠，围拢过来，周洲脸色骤变，走过来，警惕地注意着赵楠。

赵楠：我来把我们戏剧节立项以及经费审批的一些情况跟大家说一下，活动立项是通过了，但是经费这块，他们只批了一个人的费用，还要我们剧组所有人签字认可，这钱才能发。

同学们纷纷议论起来，人群里的周园低下头，张阳那几个起哄的同学依然无所谓的嬉闹着。

蒋雅：批给谁了？谁这么牛啊？

赵楠：批给了一名主演。

蒋雅：就是批给你了呗。

周洲赶忙解释：批的确实是给一名主演，但是没讲给男主还是女主，我刚才征求了一下杨超的意见，他也同意把这4000块钱让给赵楠同学，这样也符合社联那边的经费使用要求，（把审批资料递给赵楠）赶紧把社联的批示给大家看一下。

赵楠接过审批资料，打开来，把方强的经费批示展示给同学们看。

赵楠：按照团委指示，活动经费由社联保障，但因筹备校庆，经费紧张，社联仅可提供一名主演活动经费。

蒋雅：搞来搞去，为她自己一个人搞的，切，刚才说要我们干嘛？要签字同意是吧，我们同意，同意……

同学们看着赵楠，嫉妒、不满、嘲讽，表情不一，议论纷纷，周园迷茫地看着周围同学，张阳他们依然置身事外地看着，闹着。

周洲催促赵楠：愣着干嘛，给大家签字啊。

赵楠看着手里的资料，然后抬起头看着同学们，她缓缓举起资料。

赵楠：但是《社团管理条例》第16条明确规定……

周洲小声提醒：赵楠……

赵楠放大音量：社联只负责重大活动的立项，立项通过后，由团委那边负责专项经费审批，社联主席根本无权在上面签署经费审批意见，所以，这个活动经费的批示没有任何效力！

同学们看着赵楠，专注地听着。

周洲发出警告：赵楠，不要再讲了。

赵楠亢奋起来，仿佛有股力量注入她的体内，让她继续演说。

赵楠：社团联合会对社团举办的具有较高水平、较大影响的重要活动，应当以立项审批的方式予以支持，立项通过后，由校团委进行专项经费审批……它支持的是哪一个人吗？不是，它支持的是整个活动！支持的是所有参与这个活动的人！

周洲呵斥：赵楠！

周园笑了，同学们纷纷点头赞许：对啊，就是啊，怎么能这样批啊，应该都有份，不能这样批，就是嘛，应该团委批才对，大家都有份，就是啊……

周洲看着大家，慌乱起来，赵楠无视周洲，继续演说。

赵楠：谢谢杨超、谢谢大家的好意，把这个名额让给我，说实话，我是想要这笔钱，但是我想，大家都想要这笔钱，都需要这笔钱，对不对！

同学们接二连三回答：对，对……

赵楠

提高音量：这是我们应得的，对不对！同学们的回应更多了：对，对……

周洲苦劝：赵楠！

赵楠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展开来：今天过来排练之前我拟了一份请愿书，我提议，我们都在这上面签上名，联名要求团委撤销社联主席的经费批示，按照《社团管理条例》的规定，由团委进行专项经费审批，争取我们每个人都能得到经费支持，好不好！

这次同学们只发出三两个零星的回应，包括周园：好，好……

这零星的回应突显出大部分人的沉默，同学们相互看着，犹疑不定，赵楠看着他们，心气不断下沉，感到非常失望、心塞、心寒。

周洲：够了！（对赵楠）你不想参加戏剧节可以，请你别祸害他们，别祸害我，别祸害整个剧社！（对同学们）团委说了，（把赵楠手里的资料夺下来）不同意这个方案的，戏剧节就都不要去了，你们自己掂量！

赵楠：他们没有权力这么做，既然有规定，就应该按照规定执行！

赵楠看向同学们，向他们求援，同学们却集体沉默，周园焦躁地看着同学们，蒋雅带领同学们埋怨起来，那语气也在向周洲致歉。

蒋雅和同学们：既然团委都说过了，还去干嘛……真是的，也不跟我们讲清楚了，差点把事情闹大……还有什么没讲的，没告诉我们的……里外都她自己一个人在瞎闹胡搞，刚开始我就觉得不可能……哎呀，给她就给她，肯定是家里有困难……没说不给啊，但是起码给我们讲清楚吧……签字就说签字嘛，兜这么大一圈子……

赵楠看着他们的嘴脸，一脸惊恐，这可都是她的好搭档，好朋友。

蒋雅：那签吧，我们同意，同意，哎呦……

蒋雅把审批资料从周洲手里拿过来，在上面签名，其他同学也纷纷上前，轮流签上名字，赵楠如同示众一般站在他们面前，忍受着这羞辱、委屈与绝望，周洲看了看赵楠，笑着拿出剧本，招呼同学们签字。

周洲：来，拿这个垫一下，签好字的去把布景和道具再整理一下，马上开始排练。

蒋雅走过来，接下周洲手里的剧本，垫到审批资料下面，给同学们签字。

蒋雅：我来吧，周老师……来，大家都过来签名……

  1. 一鸣剧社 内 晚（稍后）

赵楠捧着一本校刊坐在长椅上阅读，杨超一脸自得地站在赵楠面前，他们正在舞台上排练，看场景布置应该是在校园某个角落，同学们作为群众演员从他们身后走过，周洲坐在远端看着赵楠，显然，他在想着别的事，而赵楠也明显不在表演状态。

杨超：怎么样，不错吧。

赵楠笑着抬起头看了看杨超，杨超看着赵楠，他对赵楠如此平淡的反应感到困惑与不满。

赵楠赶紧补充：嗯，确实是抓住了两部影片之间的一些差异，同样的人物错位，不同的表演风格和表达方式，一个简单粗暴，一个含蓄内敛。

杨超：还有呢？

赵楠低头看着校刊，回避杨超的追问：然后……

杨超：你看这个标题怎么样？《无间者行在无间道》，把这两部影片的片名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他们主编说，我这篇影评除了内容不错，标题起得也好，我打算把这篇影评投给《环球银幕》和《大众电影》，搞不好能成为他们的特约撰稿人，那以后什么首映式、电影节，我就是嘉宾了……

赵楠看着杨超滔滔不绝地说着，脑子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她渐渐听不到杨超的说话声，杨超把赵楠手里的校刊拿过来。

杨超：我要把这期收藏起来，等哪天我的作品登上畅销书排行榜，甚至……

赵楠喃喃自语：你更喜欢哪个？

赵楠这突然的一问让杨超愣住，周围的同学们相互看着，困惑不解，纷纷看向周洲，显然赵楠不是按照剧本里说的，这时周洲也站起身，走过来。

赵楠：《无间行者》里，比利和科林坚定信念，善恶分明，虽然身份错位，但都没有丧失本性，比利坚持要做一名好警察，不管家族有多少污点，帮派怎么逼迫他，他的这种信念始终都没有变，而科林从小到大一直浸淫在贪婪和欲望之中，也从来没有感到过一丝挣扎，但是在《无间道》里，陈永仁和刘建明的痛苦始终都来源于对

自己身份的撕裂，一个是好人要变坏，一个是坏人想变好……你更喜欢哪种？是坚持自己的本性，不被环境改变，还是因为环境的影响，动摇自己的信念？杨超困惑，看向周洲，他不知道赵楠在说什么，周洲走到赵楠面前。

周洲：你在胡说什么？

赵楠笑了笑。

周洲（对大家）：今天就排到这儿吧。

同学们开始收拾舞台，准备离场，周洲看着赵楠，在一旁收拾道具的蒋雅不时看向他们。

周洲：你到底想干什么？要是实在不喜欢，觉得这部剧实在太烂，配不上你的才华和演技，或者干脆就不想参加这个戏剧节，可以说出来嘛，没问题，大不了我换人就是了，又不是非要你赵楠来演不可。

周洲看了看赵楠，走开，周园走近周洲，向他说着什么，然后离开剧场，赵楠看向剧场的观众席。

  1. 女生宿舍 内 晚

赵楠半躺在椅子上，看着书桌前奥黛丽·赫本的海报，杨妍打着电话推门进来，走到书桌旁，整理成套的投标资料。

杨妍：对啊，上次只是验了下车，没有试驾……怎么可能，我肯定试驾之后再付定金……哦，上次忘了问你们，后排座椅能放倒吧？对啊，我店开起来肯定要拉货……行啊，你们把时间定下来，提前告诉我，好，好。

杨妍放下手机，坐下来，对照电脑继续整理资料，赵楠看向杨妍，又看了看赫本的海报，有些百无聊赖，她打起精神，翻开经济师的复习资料，她再次抬起头看着海报，然后转向杨妍，笑着站起身，走过来。

赵楠：买车了？

杨妍忙碌着：啊？哦，弄了一辆二手车。

赵楠回头往自己的座位看了看：能不能借点——

杨妍的手机响了一声，杨妍拿起手机：等一下啊……

赵楠站在一旁，看着杨妍摆弄着手里漂亮的苹果手机。

杨妍：你刚才说什么？

赵楠看着杨妍，杨妍摆弄完手机，放到书桌上，抬起头看了看赵楠，继续整理投标资料。

赵楠：能不能借点钱给我。

杨妍：借多少？什么时候还？

赵楠：四千。

杨妍站起身整理资料，随手抽出一张白纸递给赵楠。

杨妍：写个借条吧，利息就按银行短期4.35算。

赵楠看了看杨妍手里的白纸，笑了，然后摆摆手，回到自己座位，端正坐好，翻看复习资料，杨妍看了看赵楠，也笑了，她放下白纸，继续忙碌。

杨妍：我是想，等我这店开起来，盈利了，这钱我就不要了，就当是你给我这店恭贺随礼了，要是生意不景气呢，我再找你要，当备用金来用。

杨妍看向赵楠，赵楠不吱声，杨妍笑着走过来，把双手搭上赵楠的肩膀。

杨妍：生气啦？咱一码归一码，好不好，不能因为钱伤了感情，是不是。

赵楠靠向椅背，继续看书，杨妍把手从赵楠肩膀拿下来。

杨妍：不是说怕你赖账，都是朋友，但是万一……对吧，无凭无据的，又不是小孩玩过家家。

赵楠看着书，面无表情，她只是气馁、沮丧，杨妍看着赵楠，沉下脸，手机响起来，杨妍扭头走开。

杨妍：哼，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赵楠转脸看向杨妍，杨妍拿起手机，接通电话。

杨妍：喂，豪叔……还有公司资质证明、质量认证、服务承诺这些，回头我拿到公司一起弄，其他都搞好了，嗯，知道了……

  1. 银莎KTV 内 晚

包间里歌声轰鸣，黄景仁的男女朋友们在唱歌，苏倩给他们上酒，黄景仁看着苏倩，起身对她耳语几句，曹浪端着酒杯陪在一旁。

苏倩端着几瓶酒走向黄景仁的包间，曹燕和袁莉迎面走过，一脸不屑。

黄景仁的朋友们围着苏倩，劝她喝酒，苏倩把杯子里的酒慢慢喝完，朋友们喝彩，黄景仁看着苏倩，笑着，他们又给苏倩倒酒。

黄景仁：别给她倒了，你们自己喝！

苏倩把酒瓶夺过来，给自己倒酒，朋友们笑起来，黄景仁也笑了笑。

苏倩扒着洗手间的洗漱池呕吐，黄景仁把一瓶水递给苏倩，苏倩仰起脖子喝水，两人相互看着，笑了。

  1. 校园 大门 外 晚

黄景仁开车驶到校门口，被门卫拦下来，坐在副驾驶位的苏倩撒开头发，戴上

卫衣帽子，遮住脸，黄景仁拉下车窗。门卫：车子不能进。

黄景仁：送到宿舍就出来。

门卫：车子不能进！

苏倩要打开车门：算了，我自己走过去吧。

黄景仁锁上车门，苏倩转回头看着黄景仁，黄景仁打开座位中间的储物格，拿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递给门卫，门卫看了看他们，一脸不耐烦地接下香烟，挥挥手，走开，黄景仁驾车疾驶进校园。

  1. 校园 女生宿舍 外 晚

黄景仁开车停在女生宿舍区门口，苏倩下车，关上车门，四周看了看，然后向黄景仁挥挥手，转身走向宿舍区。

黄景仁：没问题吧。

苏倩打出“OK”的手势，黄景仁笑了，驾车离开，丁松和几个同学打闹着走过来，看到黄景仁开的那辆奔驰车迎面驶过来。

同学：我靠，S450……

丁松看到苏倩走进女生宿舍区的大门。

  1. 女生宿舍 内 日

苏倩趴在书桌上睡着，窗外响起下课铃声，苏倩惊醒，坐起身，靠向椅背，眯着眼睛看向明媚的窗外，她拿起手机，拨通“妈妈”电话。

苏倩：喂，妈，上午打给你的钱收到了吧……是多了一点……妈，你知道我在做……哦，我在，在睡觉，昨晚回来太晚了，弟弟好点没，我能不能跟他……哦……喂，妈，妈，我之前，有点……你不要往心里去，只要弟弟能好起来……他在你旁边吗？我想听听他声音……哦，那……喂，喂……

苏倩看了看被挂断的电话，放下手机，从包里拿出黄景仁的那包香烟，抽出一支，给自己点上，她独自抽着烟，消愁，赵楠推开门走进来，苏倩赶忙把香烟扔进水杯，赵楠闻到烟味，看着苏倩。

赵楠：夜不归宿，逃课，喝酒，现在烟也抽上了，你……那天晚上送你回来的那两个男的真是你朋友？怎么认识的？

苏倩默不作声，赵楠看了一眼苏倩。

赵楠：吕杰换女朋友了，找了个刚毕业的学姐，在学校旁边租房子住，已经一个星期没来上课了……

苏倩低下头，沉默着，又给自己点上一支烟，自顾自抽起来，赵楠看着苏倩，笑着摇摇头，坐下来，看了看赫本的海报。

赵楠：你家教跟餐馆的兼职还做不做？不做能不能介绍给我？

苏倩看向赵楠，赵楠有些难为情。

赵楠：还有一个月戏剧节就开始了，我火车票的钱还没着落。

苏倩：缺多少？

赵楠：4000。

苏倩：你打算这一个月挣4000？呵，还要上课，排练，还有经济师考试。

赵楠：戏剧节从11月1号到11月13号。

苏倩看向赵楠：你……不考啦？你可想清楚了。

赵楠笑了，指了指苏倩手里的香烟。

赵楠：那你呢？你想清楚了？

苏倩：我要你管！

苏倩刚把烟递到嘴边，眼泪涌出来，她赶忙转过脸，不让赵楠看到，赵楠困惑地看着苏倩，苏倩抹了一下眼睛，吸了口烟，恢复平静。

苏倩：就这么想去啊，不就是搞几场演出，跟那几个明星合几张影嘛。

赵楠看着赫本的海报：我会拿出最好的状态，为他们献上最好的表演。

赵楠看向苏倩，苏倩正一脸疑问地看着自己。

赵楠：有时候，你从台下看向那个舞台，你会觉得很梦幻，它高高在上，光彩夺目，你仰望着它，幻想着自己走上去，走到闪光灯下，开始表演，你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每一句台词都牵动着台下的观众，他们笑、感叹、流泪、安慰，深受感动，你是全场焦点，魅力四射……但是其实，当你真正走上舞台，站在舞台中央，你看不到闪光灯，看不到观众的脸，整个剧场只有你一个人，你会感到孤独，但这孤独让你喜悦，让你勇敢、从容，你的脑海里充满了智慧与想象，思路清晰活跃，绝妙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你感到兴奋与狂喜，珍爱它们如自己的生命，在这狂喜中，你感受到生而为人的荣幸，你决心不辜负此生，在这狂喜中，你甚至忘了肉身，看到了永恒。

赵楠笑着看向苏倩，苏倩手里夹着香烟，看着赵楠，似懂非懂。

  1. 培训机构 内 日

赵庆华翻看着一份经济师考试培训课程的宣传册，一名女职员坐在他

的旁边，滔滔不绝地向赵庆华讲解推介。女职员：这个精品强化班是我们的王牌课程，而且只针对您女儿这种基础比较好自学能力又比较强的学员，它主要是结合每年的真题，对涉及到的考点进行巩固和强化，因为这种考试每年考点的重复率很高，所以，把知识点掌握住了，通过率就很高，然后我们的授课老师，全部是从全国最好的几所财经高校出来的，到我们这里还要经过竞聘才能上岗，所以带这个班的至少是副教授，具备10年以上教学经验，低于这两个标准，一律免谈。

赵庆华看到精品强化班的价格“6888元”。

女职员：您女儿想报哪个方向？

赵庆华：企业管理。

女职员：那正好，后天周六我们正式开班，我看一下，还差……（喊同事）小刘，精品强化班工商管理方向还差几个人？

小刘：还差两个。

女职员（对赵庆华）：因为是精品班嘛，所以都是小班教学，名额很有限，这也是为了保证教学质量和通过率，那我这边先帮您把您女儿……

赵庆华：这个上面写“通不过退学费”……

女职员：是的，通不过，学费全部退给您，但如果是课程里面老师讲过的考点你没掌握住，没拿到分，那这种情况我们肯定是不退的，毕竟每个学员的情况都不一样，有的讲一遍就都懂了，有的要反复讲很多遍，还有的可能因为家庭、生活等原因，迟到早退，甚至旷课，错过知识点的讲解，那这种情况我们肯定也是不退的，其实考试就像打仗，虽然是孩子冲锋在前，然后有我们保驾护航，但是家庭提供的后勤保障、父母及时的管教和督促同样重要，就像高考一样，您女儿能考上这么好的大学，肯定离不开你们家长的付出，这个赵先生您应该是深有体会。

赵庆华笑了，看了看工作人员，继续翻阅课程说明。

  1. 街道 外 晚/商店 内 晚

赵庆华从几名发传单的年轻人中间走过，他们不停地吆喝“地铁口现房，均价8000，温泉小镇，即买即赚，江东旺铺，独立产权，高档写字楼，商住两用……”粱若甫硬塞一张传单给赵庆华，赵庆华瞅了一眼粱若甫。

赵庆华看到临街一家手机店橱窗上贴着苹果手机“大屏幕上见”的海报，他走进店里，随意看着，来到苹果手机的柜面，拿起样机看了看，然后拿了一张手机卖品传单，边看边往店门外走去。

  1. 街道 外 晚

刘玉香骑着电瓶车穿行在车流中，路口红灯亮起，车流迅速聚拢起来，拥堵在路口，绿灯亮起，车流迅速向前涌去，刘玉香上下翻找着什么，又到背包里翻找一通，她左转方向，刚启动，猛刹住车，一辆轿车抢灯疾速从她身旁窜过去，刘玉香被吓懵。

  1. 蛋糕店 内 晚

一胖一瘦两个年轻的小老板叼着烟在店厅里随处比划着，万彩玲跟着他们。

瘦老板：我这里可以放两个冷柜，这边打个酒水架，我看看……（用脚步丈量了一下）我这里还能摆6张桌子。

胖老板：那烤架放哪？

瘦老板：我烤架肯定摆门口啊，你这边配电箱在哪？

万彩玲：这边。

万彩玲领着俩人往门口走去，刘玉香冲进店里，看到两个小老板，又看了看万彩玲，万彩玲看着刘玉香，刘玉香走向微波炉，去拿上面的手机。

刘玉香：手机忘拿了，晚上还要锻炼。

瘦老板：我烤架就摆这儿，（问万彩玲）这个架子你要不要，不要转给我，我菜单配好了直接放到这个架子上，出菜也从这边走……

刘玉香走向门口，撞到一把椅子，身体趔趄了一下，万彩玲看着刘玉香，刘玉香冲万彩玲笑了笑，慌忙向店门外走去。

瘦老板：你租金多少？2万5是吧。

万彩玲看了看刘玉香：对，对……

瘦老板：半年一付还是一年一付？

万彩玲看着刘玉香走出店门，没有听清楚瘦老板的问话。

万彩玲：啊，什么？

瘦老板：我说租金，半年一付还是一年一付？

万彩玲看到刘玉香骑上电瓶车。

万彩玲：你们先看，先看……

刘玉香追到店门外：小刘，小刘……

刘玉香

转回头，勉强笑了，看着万彩玲，万彩玲一脸为难，思忖着。刘玉香：没事儿，我再找别的地儿。

万彩玲：要不你先给我1万……5千，5千也行，先给我5千，你先把店开起来，等后面挣到钱了，再把剩下来的给我……

刘玉香满眼感激，看着万彩玲。

万彩玲：店我给你留着，回去商量好了打电话给我，啊……

刘玉香看着万彩玲欣慰地笑着走回店里。

  1. 赵楠家 内 晚

赵庆华吃着饭，迎合孙翠兰的说笑，赵楠自顾自吃饭。

孙翠兰：今天早上我去菜场买菜，路过小广场，你们猜我看到老郭在干嘛？

赵庆华：在干嘛？

孙翠兰：在打太极拳，舞不跳了，哈哈……

赵庆华跟着笑起来，还不时看向赵楠，赵楠迎合他们，脸上挤出点笑意。

赵庆华：哎呦，改打太极了，这个老郭……

刘玉香跨上楼梯台，从包里掏出钥匙，屋里传出孙翠兰和赵庆华的说笑声，刘玉香攥着钥匙，一动不动。

赵庆华（对赵楠）：知道你郭爷爷为什么不跳小拉改打太极了？慧慧奶奶跟你雷叔妈都喜欢跳小拉，都想让你郭爷爷当舞伴，俩人为抢你郭爷爷差点打起来，你郭爷爷实在受不了，不跳了，改打太极了，这个老郭……

赵楠：把她们两个都推掉就是了，要不选一个自己中意的，喜欢跳舞就跳舞，打什么太极啊，活这么大年纪，这点事都搞不定。

赵庆华与孙翠兰面面相觑，刘玉香打开门，赵庆华看向刘玉香，然后迅速移开目光，赵楠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刘玉香，转回头继续吃饭。

赵庆华：课表我贴你床头了，从这周开始，每周六和周日，还有国庆节7天，每天3节课，第一节课上午9点，不要迟到，奶奶给你做早饭。

孙翠兰：想吃什么跟奶奶讲，啊，奶奶做给你吃。

赵楠自顾自吃饭，孙翠兰把自己碗里的鱼丸夹到赵楠的碗里。

赵庆华：你也吃啊，妈。

孙翠兰：给我宝贝孙女吃，多补充营养，保佑我孙女学习进步，考试成功。

赵庆华：妈，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

孙翠兰：辛苦也高兴啊，为我孙女的，等楠楠考过试，出人头地了，我不就苦尽甘来享清福了嘛，是吧，楠楠。

赵楠面无表情，低着头继续吃饭。

赵庆华：跟你说话呢。

刘玉香站在门口，看着赵庆华，赵庆华始终没有再向刘玉香这边看过来，刘玉香失望，落寞，放下包和钥匙，走进房间，掩上房门，换上健身衣，打开手机，开始健身，门外传来赵庆华的说话声。

赵庆华（画外）：一定要给我争口气，把高考时那股劲拿出来，有了这个经济师资格证，明年毕业找工作，好单位随便挑随便选，而且进去就是管理层，企业怎么经营管理、工人工资奖金怎么发，都由你说了算。

赵庆华不禁笑了，赵楠咬住筷子，也笑了一声，继续吃饭。

赵庆华：唉，你笑什么？我说话你听见没？

孙翠兰：让娃先吃饭。

赵庆华放下碗筷，从口袋里掏出那张传单，摊开来，放到赵楠面前。

赵庆华：挑一个，考过了爸给你买。

赵楠看向那张传单，赵庆华指着一款苹果手机，正是杨妍用的那款。

赵庆华：喜欢这个是不是，上次带你去修手机，爸就看出来你喜欢，等考过试，爸马上就给你买。

赵楠转回头继续吃饭，孙翠兰眉开眼笑，抚摸赵楠的头，赵楠放下碗筷，走进房间，孙翠兰收拾碗筷，赵庆华看向房间，刘玉香正在做登山跑，赵庆华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阿森纳的同城对手热刺队，最近是受到了困扰，在各项赛事当中是三连败，联赛输了两场，在欧冠当中输给了国际米兰……”突然“啪”一声，房门被刘玉香用力关上，孙翠兰擦着桌子，看了看赵庆华，赵庆华关掉电视，站起身，推开门，走进房间换衣服，刘玉香继续做有氧plank“收紧腹部，手臂与地面保持垂直……”。

赵庆华：今天给楠楠报了个培训班。

刘玉香看着手机“3、2、1，开始”，刘玉香跟着手机开始做burpee。

赵庆华：前天到厂办去问，说是最近资金周转有困难，这两天厂里几个车间都在裁员……不开就不开了吧，回头找个班上上，也挺好的…

…赵庆华看着刘玉香，刘玉香继续锻炼“腹部用力，头顶击掌，不断突破自己……最后五秒，5、4、3、2、1，休息一下”，刘玉香忍住肌肉的酸痛，继续重复动作，她终于精疲力竭，挺不起身，趴在垫子上，埋起头，哭了。

孙翠兰（画外）：庆华，找个红包给我，我先给它包起来……

赵庆华看了看刘玉香，走出房间，刘玉香笑出来。

  1. 一组场景

a.赵楠坐在培训班的教室里，目光呆滞，看着老师，赵庆华站在后窗偷看。

b.赵庆华在车间里作业，武斌拿着传单跑进来，胡春明带着两名保安追进来，武斌四处逃窜，赵庆华埋头继续工作。

c.赵楠坐在书桌前学习，赵庆华坐在餐桌旁透过门缝看向赵楠，刘玉香一脸木然给自己盛了一碗汤，自顾自喝起来，孙翠兰瞟了一眼刘玉香。

d.KTV包间里，黄景仁端着酒杯，看着苏倩把一杯酒喝完，朋友们喝彩。

e.苏倩微醉，端着酒杯靠向黄景仁，黄景仁扶住苏倩，与她保持距离。

f.苏倩与黄景仁在车里谈笑，黄景仁开车穿过学校大门，门卫向他们致意。

g.空旷的马路上，杨妍在一名销售人员的陪同下，试驾一辆二手越野车。

h.培训班的课堂上，赵楠的目光从讲台移到课本，又看向放在一旁的手机。

  1. 体育馆 内 日

丁松的球队与金融学院篮球队打热身赛，金融学院篮球队穿着统一的比赛服，丁松球队的比赛服却各式各样，赵楠坐在观众席上看着丁松。

队友传球，丁松到场边救回球，球打在对方队员身上，出界，裁判把球权判给对方，丁松上前与裁判理论，裁判未予理睬。

对方球员踩住三分线起跳投篮入网，裁判示意三分有效，丁松和队友们冲上前质问裁判，裁判态度坚决，示意他们底线发球，继续比赛。

丁松突破上篮，球被对方防守队员打落下来，狠狠摔在地，对方发动快攻，上篮得分，丁松和队友彻底愤怒，冲向裁判，裁判示意比赛继续进行，丁松和队友们围上来，教练张东站在场边看着丁松他们。

丁松：你他妈到底会不会吹，都他妈打人了还不吹，眼瞎了吗，啊……

裁判：你们不尊对手，不尊重比赛，不尊重我，那我为什么要尊重你们？款式不一样就算了，至少把颜色统一一下吧，还代表学校去参加校际联赛，什么玩意儿！

裁判走开，丁松和队友们看着各自身上穿的各式各样的比赛服。

  1. 体育馆 内 日（稍后）

比赛终场哨响，丁松的球队大比分落败，丁松脱下球衣摔到板凳上，队友们垂头丧气走下球场，收拾完衣物，陆续离开体育馆，张东看了看丁松，离开，赵楠从观众席走下来，丁松从包里找出手机，拨通“韩珺”电话。

  1. 社团联合会 办公室 内 日/体育馆 内 日

袁莎莎把经费登记表交给韩珺签字，手机响，韩珺接通电话。

韩珺：喂，丁队长。

丁松攥住手机，满腔怒火，不说话。

韩珺：哦……（小声对袁莎莎）叫我过去定一下球衣款式。

袁莎莎把一个装钱的信封递给韩珺，韩珺拿上信封离开财务室。

韩珺：你们比赛经费我正在调剂，就这两天，肯定下来，这不最近都在准备校庆嘛，经费有点紧张，但是我跟团委那边说，必须要保证你们计划内的活动正常开展……哎呀，也不急这两天了，比赛不是到11月份才开始嘛，你们可以先把尺寸统计一下，等经费一下来，不就可以直接……喂，喂……

韩珺听着电话，电话里没有任何响动。

丁松：我不找你要了，我找方强要。

韩珺：可以啊，你有他电话吧，没有我发给你。

丁松挂掉电话，转头看到赵楠站在身后。

  1. 新城广场 餐厅 内 晚

丁松坐在赵楠对面一直在看手机，赵楠吃着沙拉，索然无味。

赵楠：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丁松拨通“方强”电话：好啊。

赵楠打开手机：我来看看有什么好片子。

丁松：喂，方主席，我们篮球协会的比赛经

费……赵楠看着丁松，丁松刚要离开座位，又坐回来。

丁松：我问过韩珺了……对，没有，一直没发……团委？找谁？冯军是吧，他是……哦，好的好的……好啊，你发给我，谢谢，谢谢。

赵楠凑近丁松：这个怎么样，《江湖儿女》……哎，廖凡唉，你偶像……

丁松看向赵楠的手机，他的手机响了一声，丁松低头查看自己的手机。

  1. 冯军家 卧室 内 晚

詹雷穿着性感的吊带睡衣坐在床头工作，冯军钻进被窝，凑到詹雷身旁，拉下她肩上的吊带，亲吻她的肩膀，詹雷瞪了冯军一眼，把吊带拉上去，冯军又把吊带拉下来亲吻，詹雷瞪着冯军，笑了，她关掉电脑，放到床头柜上，和冯军钻进被窝里，冯军的手机突然响起来，詹雷拉开被子，冯军把被子拉上，手机还在响，詹雷又拉开被子，冯军烦躁，坐起身，拿起手机，看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接通电话。

冯军：喂，哪位？

  1. 新城广场 餐厅 内 晚/冯军家 卧室 内 晚

赵楠在手机上浏览《江湖儿女》的影片信息，丁松在给冯军打电话。

丁松：你好，冯主席，我是篮球协会的……

冯军：什么事啊？

丁松：马上11月份我们不是要参加全市校际联赛嘛，但是我们比赛经费一直都没发下来，活动方案早就报上去了，现在急等着这笔经费买队服，刚才我打电话给社联主席方强，他叫我打电话找你。

赵楠看着丁松一脸焦躁。

冯军：找我？这号码也是他给你的？

丁松：对啊。

詹雷坐起身，整理好睡衣，伸手去拿电脑。

冯军：你们社团归社联管，你还是去问他。

冯军扔下手机，扑向詹雷，詹雷把他挡到一边，打开电脑，冯军一脸沮丧。

丁松放下手机，看向窗外，怒火中烧，赵楠付完钱，拿着账单回来。

赵楠：我们走吧，电影马上开始了。

丁松坐起身，拿上包和外套，径自离开。

  1. 新城广场 外 晚

丁松和赵楠并肩走着，丁松心事重重，赵楠不时瞟向丁松。

赵楠：再等等吧，会下来的。

丁松默不作声，向前走去。

赵楠：我参加戏剧节的钱也还没着落，跟经济师考试还有冲突，不知道要不要去。

丁松停住脚步，看了看赵楠，笑了，继续往前走去。

丁松：其实你早就想好了，只是不敢去做而已，你爸肯定是要你去参加经济师考试，对吧，是不是还给你报了个培训班……

赵楠默认，看到丁松又笑了，笑得轻蔑而又残忍。

丁松：我回去了，你一个人去看吧，我怕你爸跟过来。

丁松离开赵楠，赵楠快步追上去，拉住丁松。

赵楠：没错，我是想好了，我也敢去做，但是我拿不出这4000块钱怎么办！它就像一堵墙堵在我面前……对啊，我听你的，做人要有原则，有主见，喜欢什么就勇敢地去做、去追，我去做了，也去追了……

赵楠心力交瘁，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赵楠：但是我做不到让所有人的想法都跟我一样。

丁松看着赵楠擦掉眼泪，走进人流中。

  1. 影厅 内 晚

大银幕上播放《江湖儿女》的片尾：巧巧背靠着墙发呆，监控画面越来越模糊，渐渐看不清她的脸……

银幕上的亮光打在赵楠没有表情的脸上。

  1. 会所 内 晚

黄景仁与几位生意伙伴坐在一起喝着香槟，谈笑风生，他们各有女伴相陪，苏倩陪坐在黄景仁的身边，其他人有的在跳舞，有的在打牌，有的在泳池里玩乐，有的在做推拿按摩，有的在打桌球，服务生端着酒水来往不断，这里是富人的休闲会客厅，穷人的天上人间。

  1. 汽车 内 晚

黄景仁开车载着苏倩，苏倩在想着什么，面无表情，黄景仁看了看苏倩。

黄景仁：怎么了，不开心啊？

苏倩笑了笑：没有……一瓶酒，15600块。

黄景仁：要不到我那儿去，我那儿还有更好喝的。

苏倩仰起头，笑起来，看向车窗外。

  1. 校园

外 晚赵楠走在校园里，黄景仁开着奔驰车从赵楠面前拐弯驶过，赵楠看到苏倩坐在副驾驶位，与黄景仁谈笑风生。

  1. 女生宿舍 外 晚

苏倩打开车门下车，黄景仁把一个信封递给她。

黄景仁：喂，给你的。

苏倩：曹老板给过我了。

黄景仁：这个是今天汪总给的，拿着。

苏倩伸手把信封接过来，笑了笑，黄景仁开车掉头离开。

  1. 社团联合会 办公室 内 日

赵楠在办公室门口犹疑不定，韩珺在里面打电话，注意到赵楠走进来。

韩珺：对，就是除了在学业上表现优秀之外，他们还通过组织各类社团，参与学校各种重大活动，以及开展多种社会实践，显著培养了他们良好的人际交往能力和较强的社会适应能力，而母校这种以人为本、鼓励个性自由发展的培养模式为他们将来走上工作岗位，融入社会环境，最后在各自领域取得成功提供了综合全面的能力和素质保障，我觉得这样写应该更符合整个环节的主题，也更突出向母校献礼的这个初衷……

韩珺听着电话，看着站在一旁的赵楠犹疑不安。

韩珺：是吧，你说只写他们个人努力，跟学校没有半点关系，这个不是跑题了嘛……呵呵，没事，就是提点小建议……好嘞，周老师，辛苦辛苦……

韩珺放下手机，赵楠走向前来。

赵楠：我那个经费，什么时候下来？我好跟周老师——

韩珺电话响起，打断赵楠，韩珺一脸微笑，向赵楠示意一下，接通电话。

韩珺：喂，冯书记……

韩珺听着电话，脸色骤变，看向赵楠。

韩珺：好的，明白，明白，我来处理。

韩珺看着手机，想了想，抬起头看着赵楠。

韩珺：你刚才说什么？哦，那个经费……是这样，最近社团都在准备校庆，经费这块确实很紧张，包括你家丁队长的比赛经费，社联这边正在尽量调剂，但是不敢保证每项活动都能保障到位，（翻看桌子上的费用申请单）你们这两个活动，（笑）怎么都跑一家了，费用还都比较多，而且跟校庆的关系都不是太大，我估计至少要拿掉一个……我是提议哦，当然也是在征求你意见，你看能不能把你戏剧节的费用让出来，给你家丁队长，你们天生一家子的，钱也差不多，缺那一点我们社联来补，这样你戏剧节正常去参加，他的校际联赛也正常进行，就是你费用这块，可能就，没办法……其实我们也很为难，你看我这桌上，都是来要钱的，活动实在太集中了，等这校庆结束，还不知道后面这么多活动——

赵楠绝望，低下头，苦笑出来：那就给他吧。

韩珺笑了：那我来跟他说一声……还是你来跟他说？

赵楠想了想，神情黯然，犹疑着，转过头去，走出办公室。

  1. 女生宿舍 内 日

苏倩醒来，坐起身，宿舍空无一人，她拿起手机，看到“妈妈”打来的几个未接来电，她赶忙穿上衣服，下床，拎起包，走向门口，无意中看到赵楠的书桌前空空如也，奥黛丽·赫本的海报没有了。

  1. 南湖大学 银行自助区 内 日

苏倩站在自助机前，从包里掏出信封，拿出钱，刚要塞进机器，停下来。

  1. 图书馆 内 晚

苏倩走进图书馆，这里曾是她和吕杰伴读的地方。

（闪回）

苏倩走出图书馆，吕杰跟出来，苏倩笑了。

（闪回完）

苏倩站在阅览室门口，看到赵楠坐在灯火通明的自习区里学习，赵楠抬起头，看向窗外，失神。

  1. 校园 操场 外 晚

赵楠和苏倩坐在操场边，操场上有人在跑步，有人在追逐打闹，有人坐在草地上聚众游戏，他们聊着闹着，唱着笑着，悠然自得。

苏倩：海报呢？

赵楠：什么？

苏倩：赫本啊，我好不容易从图书馆里偷出来的。

赵楠：我收起来了。

苏倩：想清楚了？厦门决定不去了？

赵楠看着操场：你呢？你也想清楚了？

苏倩拿出手机，找出一张她与重病弟弟的合照给赵楠看。

苏倩：恶性脑

肿瘤，这张是暑假拍的……一开始嫌肚子疼，不想吃饭，后来就牙龈开始出血，到医院一检查……苏倩把手机拿回来，看着照片，眼泪掉下来。

苏倩：现在每个月两次放疗，一次两万块，马上11月份做第二期手术，医生说不敢保证手术效果，叫我们做好长期打算。

赵楠看着苏倩，苏倩擦掉眼泪，笑了笑。

苏倩：就在确诊那天，我收到了学校的录取通知书，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因为我，他才……那天晚上，送我回来那俩人是我在一家KTV认识的，我现在在那儿上班……别乱想啊，正经唱歌的地方，就是要熬夜，白天的课上不了，不过比做家教、在餐厅兼职赚得多。

赵楠看着苏倩，苏倩不敢看赵楠的眼睛。

苏倩：本来我是想，把经济师考试过了，找一份工作，留在这个城市，这样就好了，就自由了。

赵楠：这里有什么好的？

苏倩：干净啊，我们老家，路上、墙上、屋顶山，到处都是煤渣子，晴天也是，天空灰蒙蒙的，只能看到太阳的影子，让人喘不过气来，晚上更糟，喘气都困难，张开嘴吸进来的都是煤灰。

赵楠笑了笑：其实哪儿都一样，让人喘不过气。

苏倩：总比我家好吧，看看你们，白天上课、看书、学习，晚上出来跑跑步、聊聊天，跟男朋友女朋友谈谈情、说说爱、数数星星，多好。

赵楠：你们本来也可以的。

苏倩一脸苦涩笑了，低下头。

苏倩：你知道我最嫉妒你什么吗？

赵楠看向苏倩。

苏倩：那天你在宿舍跟我说，说你站在舞台上，感到生而为人的荣幸，我觉得活着已经够苦够累了，怎么会感到荣幸。

赵楠笑了，站起身。

赵楠：我上自习去了，我爸说考完试给我买一部苹果手机。

赵楠离开苏倩，苏倩追上去，从包里掏出那个信封，递给赵楠，赵楠接过信封，从里面抽出一沓钱。

苏倩：把海报贴上。

赵楠把信封塞回给苏倩，快步离开。

苏倩：你骗不了我，更骗不了你自己，为了一部手机就放弃梦想。

赵楠停住脚步，转回头，笑了。

赵楠：梦想？你夸张了吧，不就搞几场演出、见几个明星嘛。

苏倩：但你还是想去，还是想登上那个舞台，为他们献上最精彩的表演。

赵楠：我现在不想了，好吗。

赵楠转身离开，苏倩一把拽住赵楠的手，把钱塞进她手里，看着她。

苏倩：给我一点希望。

赵楠看着苏倩。

苏倩：我已经看不清方向，看不到未来，什么都抓不住，我拼尽全力，从那个肮脏的小县城考到这里，梦想有一天凭借自己的努力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是每次，每次我妈打电话找我要钱，每次那些人劝我喝酒，每次我在课堂上睡着，我什么都看不见了，什么都抓不住，那些希望、梦想慢慢在我眼前消失，我只能硬撑着，还能怎么办，我安慰我妈，只要弟弟能好起来，呵……他是癌症，怎么可能好起来……你知道我跟她说“只要弟弟能好起来”，心里在想什么，你猜啊……我在想，他怎么还不死，怎么还要花那么多钱，每一次都是恶化、恶化，我撑不下去了……我梦到自己亲手杀了他，你知不知道，他躺在病床上，我死死摁住他的嘴巴和鼻子，他两只手用力拉我，喉咙里喊着“救救我，姐姐，救救我”，呵呵，我杀了他，我杀了自己的亲弟弟，我亲弟弟……你知道每次放疗有多疼吗，但是他从来不喊疼，怕我们担心，他说等我结婚的时候，要把我背上婚车，如果我老公欺负我，他就去教训他，他说等我有了孩子，他就是舅舅了，他要买好多玩具给他，陪他一起玩，我竟然希望他死，竟然亲手杀了他，我就是魔鬼，不是嘛，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弟，这种人应该下地狱，怎么配有希望，配有梦想，怎么配生而为人……

苏倩恸哭，赵楠看着苏倩，把她揽进怀里。

赵楠：也许他是在叫你放手。

苏倩紧紧搂住赵楠，心里的剧痛压得她不停地呜咽。

赵楠：我现在就回去把海报贴上。

苏倩啜泣着把赵楠搂得更紧。

  1. 校园 外 晚（稍后）

赵楠和苏倩走上台阶，向宿舍走去。

苏倩：当然害怕了，手心里都是汗，万一被发现，多

丢人啊。赵楠：怎么想起来的？到图书馆偷海报给我。

苏倩：不是大一刚报完到第一次开班会嘛，辅导员让每个人上台作自我介绍，轮到你的时候，你说你喜欢看电影，喜欢《罗马假日》里的奥黛丽·赫本，你生日那天，我就鼓足勇气，把海报从图书馆里带了出来，我把它放在期刊阅览室的书架里藏了两个多月……

赵楠看了看苏倩，她攥着信封，神清气爽，意气奋发。

赵楠：我现在觉得派克也很棒，《杀死一只知更鸟》，看过没？那个律师，演得太好了，我参加戏剧节的这部戏，我觉得我的这个角色跟他真的很像，很真实，你知道吗，就是，人就得这样，就得坚持点什么，追求点什么，否则过得就很虚幻，你知道吗，就一副血肉皮囊，跟咸鱼没什么两样。

苏倩：周星驰里的是不是？

赵楠：什么周星驰里的，周星驰的《喜剧之王》里的。

苏倩：行，行，你比我懂，好吧……喂，可讲清楚喽，这钱我可是借你的，要还的。

赵楠：我写个借条给你，行了吧，就写，等我拿到影后，把奖金都给你。

苏倩：奖杯我也要。

赵楠：行，也送你一个。

两人笑着一起走向宿舍区，苏倩的电话响起来，她掏出手机，看到是“黄景仁”来电，接通电话。

苏倩：喂，黄总……（对赵楠）回去就贴上哦……

赵楠满眼怜惜看着苏倩离开。

  1. 公寓 外 晚

强哥开车驶进大门，门卫敬礼，坐在后排的苏倩看着车外这片高档住宅区。

  1. 公寓 内 晚

强哥打开门，音乐声和谈笑声传出来，苏倩走进公寓，朋友们三五成群，喝着酒，听着音乐，谈笑风生，黄景仁坐在沙发上陪几位好友聊天，看到苏倩，连忙招呼她，苏倩走过来，坐到黄景仁旁边，服务员给她端来几杯酒水，苏倩挑了一杯，拿在手里。

黄景仁向朋友们介绍：苏倩。

朋友们打量着苏倩，向她举杯致意，他们的女伴们嫉妒苏倩的年轻美貌，敷衍着举起酒杯，苏倩附和，笑着举起酒杯，喝了口酒，继续听他们谈笑，黄景仁看了看苏倩，牵起她的手，攥在手里，苏倩看着黄景仁。

  1. 公寓 内 晚（稍后）

黄景仁把朋友们陆续送出门，苏倩也向门口走去，手机响，苏倩看到是“妈妈”来电，她拉动屏幕“接听”键，一连试了几次，屏幕没有任何反应。

黄景仁（画外）：怎么了？

苏倩：手机死机了。

黄景仁：我来看看。

黄景仁接过苏倩的手机，坐到沙发上摆弄起来，苏倩这才发现整套公寓里只剩下他们俩人。

黄景仁：“手机设置”在哪？

苏倩走过来，坐到黄景仁旁边，帮助黄景仁。

黄景仁：内存满了，我给你清理一下。

苏倩看着黄景仁，缓缓把头靠向黄景仁的肩膀，黄景仁把手机放到茶几上，站起身，离开苏倩，走向酒柜。

黄景仁：清理完成就好了。

苏倩看到手机还在清理内存，黄景仁走到酒柜旁，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苏倩拿起手机，放进包里，走向门口，黄景仁放下酒杯，从苏倩侧面走过来，苏倩停下脚步，黄景仁靠近苏倩，苏倩站在原地，忐忑不安，黄景仁试探着，抚摸苏倩的脸颊，苏倩躲闪，惊慌失措，黄景仁搂住苏倩的腰身，亲吻她的脸和嘴唇。

黄景仁：别走了，留下来陪我。

苏倩犹疑不决，黄景仁解开苏倩的衬衫，苏倩备受困扰，随即攥紧衣襟。

苏倩：对不起，我……

苏倩闪开黄景仁，慌忙向公寓门口走去。

黄景仁：等一下。

黄景仁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装着钱的信封，递给苏倩，苏倩看到信封，慌忙转身走向门口，开门，黄景仁拿着信封跟上来，摁住门。

黄景仁：拿着。

苏倩低头看着信封，一阵心酸苦楚，她忍住眼泪，笑着接下信封。

苏倩：谢谢黄总。

苏倩打开门走出公寓。

黄景仁：阿强在楼下，让他送你。

苏倩转回头看向黄景仁，黄景仁把门关上，苏倩往前走去，泪如雨下，手机又响起来，苏倩忍住哭泣，掏出手机，接通电话。

苏倩：喂，妈……哦，昨天的钱我转给了一个朋友，她有点急用……没有，是我

一个同学……手术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嘛……我不是正在做嘛……弟弟呢……这，这怎么能是我欠你们的……妈，你怎么能这样说……那还怪我成绩太好考上大学让你们破费了……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就不能……妈，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是你女儿，也是你孩子……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苏倩靠着墙壁，掩面恸哭，她转脸看向黄景仁的公寓门，向门口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屈辱的眼泪滚滚而下。

  1. 汽车 内 晚

强哥开车行驶在空旷的马路上，苏倩坐在后排看向车窗外，失神，汽车缓缓拐过一个路口，路边的一排门面房前，粱若甫招架不住，被几个小伙子围殴，撞得店面的卷帘门“哐哐”作响。

  1. 教室 内 日

老师讲着课，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苏倩，赵楠也向身旁的苏倩看了看，把垫在她脸下的笔拿开。

  1. 一鸣剧社 内 日

同学们正在舞台上布置一个教室的场景，为排练做准备，周洲在单独指导蒋雅练台词。

蒋雅：‘我不知道，这个只有你自己知道’。

周洲：‘对生活的洞察，对人性的探索，以及对文字的敏感’。

蒋雅：‘然后以此为生’。

周洲：‘你是说以写作为生？’

蒋雅：‘我说的不仅仅是以它为生，我说的是信仰’。

周洲：不对不对，后面这句你要有个停顿，‘我说的是，信仰’，这样。

赵楠走进剧场前厅，打开内场的一扇门，走进去，看到周洲在指导蒋雅。

蒋雅：‘我说的是，信仰’。

周洲：还不对，‘信仰’这两个字要重一点，但是不要太明显，“我说的是，信仰”，这样，很流畅，很自然……

蒋雅：‘我说的是，信仰’。

周洲无意中看到赵楠站在靠近舞台的门口，蒋雅也看向赵楠，赵楠走上舞台，同学们看过来。

赵楠：那是我的词，怎么让她来说。

赵楠冲过去抢蒋雅手里的剧本，周洲拦住赵楠。

周洲：住手，住手，你的戏我安排给蒋雅来演了。

赵楠愣住，看向周洲，周洲走到舞台边，从包里拿出致敬杰出校友的《节目方案》，走过来递给赵楠。

周洲：这个是为校庆排的，回去把剧本熟悉一下，这次给你做副导演，国庆放假这几天，组织他们集中排练一下，名单都在里面，我跟他们都说过了，（对同学们）来，我们开始吧，时间不早了……

赵楠看着《节目方案》，缓过神，慌张地追向周洲。

赵楠：周老师，周老师，我有经费了，你让我演，我不去团委闹了，（从包里拿出信封）你看，我有经费，你让我继续演好不好，我不改台词了，一个字都不改，就按你写的演，你看过我演的罗晓雨，对不对，你说我演得好不好……

赵楠紧紧跟着周洲，乞求他，周洲看了看赵楠，一脸厌烦。

赵楠：说呀，周老师，我演得好不好？你说的我可是咱们剧组的头牌（同学们笑起来），你带我去参加戏剧节，我一定好好演，给你拿个“影后”回来（同学们又笑起来），你说我有这个实力的，对不对，你相信我的……

周洲：我再说最后一次，你的戏我安排给蒋雅来演了。

周洲走开，同学们陆续就位，赵楠被撇在一旁，蒋雅有意撞了一下赵楠，赵楠黯然，低下头，缓步向舞台下走去，听到周洲对同学们训话的声音。

周洲：记住每次表演的感觉，多揣摩，多尝试，多挖掘……

赵楠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周洲自以为是地说着。

周洲：争取下次表演的时候都能有新的状态、新的突破呈现给我。

赵楠（画外）：其实你自己也不知道新的状态、新的突破是什么？

周洲转过头来看到赵楠站在身后，同学们也看向赵楠。

赵楠：如果你知道，就会在剧本里写出来，但是你不知道，你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幻想有一天突然灵感迸发，文思泉涌，佳作连篇，但无奈天赋平平，写出来的东西枯燥乏味，俗不可耐，就像这个余凯，写的是你自己吧……你不敢承认，害怕被别人看穿，又不甘心别人比自己优秀，只能借“老师”的名义打压别人的想法，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指向同学们）你指望他们？这些混在这里打发时间的小丑，指望他们给你新的状态、新的突破？呵……对他们来说，这个戏剧节只是可以名正言顺地找父母要钱去参加的一场旅游而已，“对生活的洞察，对人性的探索”，老师，你洞察过生活吗？你对人性有过探索吗？（看向同学们）你们有吗？你们知道生而为人应该是什么样吗？然后再来谈灵感，谈创作，谈突破，好不好？预赛那天，最后那场戏，要不是我临时改变表演方式……我们本来可以……赵楠哽咽住，看着他们，百感交集，手里的《节目方案》散落下来，她转身走下舞台，走出剧场，周洲和同学们神情黯淡，韩珺从舞台另一侧的门口走进来，笑着把装着赵楠戏剧节经费的信封亮给周洲看，然后在观众席上坐下来，从包里掏出水杯，放到座位旁，打开《节目方案》。

韩珺：剧组的人几点过来？放假这几天冯书记肯定要来看我们联排。

周洲看了看韩珺和同学们，有些心气不足。

  1. 校园 内 日

赵楠走到一个路口，失了心气，缓缓停下来，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犹疑不定间，往回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她失了心力，疲惫倦怠，思绪混沌，不自觉地走向另一个路口，一辆装满舞台支架的卡车骤然鸣笛，在赵楠身旁紧急刹停。

  1. 办公楼/办公室 内 日

赵楠走上楼梯，径直走向一间办公室，辅导员姜丽正坐在办公室里打电话。

姜丽：你月付肯定不行，至少季付，我之前租的都是半年付……

赵楠推开门，笑着走进来。

赵楠：姜老师。

姜丽转头看了看赵楠，继续接电话，赵楠走进办公室，关上门，四下打量。姜丽：怎么可能，简装给你铺实木地板啊，真是……行哎，你考虑考虑……（挂掉电话）什么事啊？

赵楠笑着坐到沙发上，姜丽转头看过来，然后放下手机，端起水杯，走到茶几旁给杯子里添水，赵楠两只手不停地在大腿上摩挲。

赵楠：11月份不是经济师考试嘛，正好我们戏剧节也在那个时候，我不知道……

姜丽：戏剧节？什么戏剧节？

赵楠：我们剧社排了一部戏，入围了今年的全国大学生戏剧节，11月份要到厦门去展演，我是里面的女主角。

姜丽：哟，这么厉害。

赵楠笑了，姜丽端起水杯，吹了一下，抿了一口水，走回办公桌。

姜丽：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赵楠有些心气不足，盯着某个地方失神地看，两只摩挲大腿的手攥到一起。

赵楠：我是觉得，人如果做自己喜欢的事，反而很真实，可能会很难，很苦，但是，因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愿意坚持，而且生命一场，经历一些冒险，一些磨难，也算是生命的馈赠，我可以从中看到最赤诚的自己，被爱，然后爱人，爱生命中遇到的一切美好和磨难，这爱激起了我对这世界的好奇，对这世界的担当，我想让她变得美好，我的灵魂华丽无边，整个宇宙也因为有了我的存在而变得永恒。

姜丽端着水杯，一脸懵懂地看着赵楠，她端着水杯靠向嘴边，又停下来，索性把水杯放到办公桌上，坐下来，扭头看向窗外。

姜丽：做自己喜欢的？就是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呗，还什么，对这个世界的担当，什么宇宙变得永恒……我告诉你，你对这个世界没有担当，听懂了吗，你的担当就是一门心思把考试过了，找一份好工作，把自己照顾好，把家里人照顾好，这才是你的担当……

赵楠失神地看着什么，姜丽看了看赵楠。

姜丽：人有想法可以，但是不能胡思乱想，更不能不切实际地空想，一个经济学毕业生，去演戏，可能吗？

赵楠：演《还珠格格》的女演员秦岚，就是沈阳工业大学会计系毕业的，然后奥斯卡影后娜塔莉·波特曼，是哈佛大学心理学学士，还有英超阿森纳主教练温格，也是法国斯特拉斯堡大学经济学博士……

姜丽笑了：好啊，你去，你去啊，只要明年毕业你能找到工作，能让你有钱付房租，不用找家里要生活费。

赵楠沉默不语。

姜丽：都像你想得那么简单，那人家北影、中戏、

南艺这些学校也不用开了，不是吗，人家专业的培养了好几年，最后还不如你一个玩票儿的，可能吗？我们学校干脆也关了，还设那么多专业干嘛，都由着自己性子干就是了，今天喜欢上演戏就想当演员，明天喜欢上看书就要当作家，后天喜欢上跑步，就去当运动员，可能吗？知道什么叫专业？专业就是你毕业了要靠它养活自己的，不用再找家里人要钱了，懂吗？知道为什么大学要分那么多专业吗？是因为社会发展了，社会分工多了，很多事情要靠专业的人去做才能做好，大学就是负责培养这类人的，培养好了，才能给社会各行各业输送人才，社会才会发展，国家才能进步，听懂了吗？知道你们父母和老师为什么要你们拼命学习考上好大学？因为好大学培养水平更高，走出来的学生能力更强，工作比别人更好，知道了吗？教育是国家的基石，就是这个意思，要都像你这样，都由着自己性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这个社会就出问题了，国家就出乱子了，懂了吗？赵楠彻底丢了心气，耷拉着身子，坐着，姜丽一脸不屑看了看赵楠。

姜丽：想明年毕业找到好工作，把这个考试过了，教务处从去年开始就统一要求了，叫你们买教材，报培训班，怎么还……知道这几年经济不景气，学校又连续扩招，每年有多少大学毕业生找不到工作吗？知道你们经济类专业就业率已经连续4年都在下降吗？我看照这样下去，等你们明年毕业，你们经济学系真能成为红牌专业……知道什么是红牌专业吗？

赵楠转脸看向姜丽。

姜丽：法学系，历史系，社会学系，这些找工作老大难专业……

赵楠：还有文学系、艺术系、哲学系这些……

姜丽：你都知道嘛，你都知道还……你想想，那些找不到工作的，只能回家让父母养着，过个大半年，又一波毕业生出来找工作，虽说我们南湖大学是名校，不用太过担心，但是你一没有职称，二没有工作经验，三不是应届生，什么优势都没有，拿什么跟人家竞争啊！

赵楠点点头，笑了笑。

姜丽：是吧，这根本就没必要纠结的事，你还戏剧节，什么节也不行啊！

赵楠轻松起来：我懂了，谢谢姜老师。

姜丽站起身来，赵楠也跟着站起来，姜丽把赵楠往门口送。

姜丽：没事，回去专心备考，考过了，明年毕业，好工作随便挑，工作稳定生活有保障了，咱玩什么不行啊，对不对。

赵楠点点头，笑着往办公室门口走去，她觉得应该轻松一点，但脸上却藏不住落寞，她在想着苏倩。

姜丽：有个事我问你，你们班有没有同学家里经济条件比较差生活比较困难的，学院打算参照校庆，也想搞个校友爱心捐助，我问了金融系、电子商务系、国际贸易系，都没有，这不搞也不好，学院魏书记安排下来的……

赵楠想了想：我们班苏倩，她弟弟得了恶性脑肿瘤，家里应该比较困难。

姜丽赶忙返回办公桌旁，把赵楠提供的信息记录下来。

姜丽：苏倩，她弟弟是吧，恶性脑肿瘤……

赵楠一脸茫然看着姜丽记录。

姜丽：她自己跟你说的，还是你听别人说的。

赵楠：她自己告诉我的，给我看了她弟弟住院的照片。

姜丽：照片带来了吗？

赵楠：我在她手机上看到的。

姜丽：你回去先不要告诉她，我先把她这个情况报到院里，等定下来了，再通知她，免得对他们心理或者自尊心各方面有影响，本来是件好事，不能办坏了，对吧。

赵楠点点头，走出办公室。

姜丽：哦，赵楠……

赵楠回过头来。

姜丽：啧，是有点早……明年你们找工作的时候，学校会给你们每人发一份就业登记表，这么大一张表，一式四联，你找到工作了，单位会在上面进行登记，有一联是单位登记之后要交到学校的，你到时候直接交给我。

赵楠：好的，苏老师。

姜丽：记住了？

赵楠：记住了。

赵楠向姜丽笑了笑，跳着欢快的步伐下楼。

  1. 校园 外 晚

赵楠走出办公楼，一阵失意涌来，脚步迟缓下来，风吹着她的脸，她左右看了看，一时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电话亮起来，赵楠接通

电话。赵楠：喂，爸……我在上自习，对啊……你到宿舍门口，我回去收拾一下。

赵楠看了看手机，迈步往前走去，脚步也轻快起来，她走到一个路口，看到一鸣剧社的灯相继熄灭，她缓缓停下脚步，看向剧社。

  1. 一鸣剧社 内 晚

清洁工在打扫舞台，赵楠站在舞台远端的门口，远远看着舞台。

苏倩走上舞台，站在舞台中央，走了几步，模仿起《罗马假日》里的场景。

赵楠：（赫本）If I were dead and buried and I heard yourvoice，beneath the sodmy heart of dust would still rejoice……Do you know that poem？（派克）Well，What do you know，you’re well-read，well-dressed，snoozing away in a public street，would you care to make a statement？（赫本）What the world needs is a return tosweetness and decency in the souls of its young man and……

清洁工还在打扫，赵楠看着观众席，低下头。

  1. 女生宿舍 内 晚

苏倩照着镜子试着几件新裙子，赵楠把衣物和书本塞进包里，看了看书桌前的海报，拿起一个纸箱遮住海报，然后拎起包，走向宿舍门口。

苏倩：哎，不是说放假不回家留在学校排练的嘛。

赵楠拎着包逃离宿舍，苏倩看着赵楠，感觉怪异，转回头看向赵楠的书桌，看到海报被纸箱遮住。

  1. 一组场景

a.职工涌出大门，武斌身上挂着牌子，在厂门口给下班的职工发传单，胡春明陪夏同法站在门卫室里看着武斌。

b.培训班的课堂上，赵楠发呆，回过神，看向讲台，努力跟上老师的讲课。

c.赵楠坐在房间的书桌前做习题，刘玉香端着一碗水果坐在一旁发呆，赵楠烦躁“你坐这儿我题目都读不进去！”刘玉香回过神，连忙起身走开，又回来把水果放下，走出房间，小心关上房门。

d.苏倩陪黄景仁的朋友做游戏，吆喝，喝酒，看得出她更放开了。

e.苏倩坐在黄景仁旁边，两人看着屏幕，朋友在唱“我能有多骄傲，不堪一击好不好……”苏倩转过脸看着黄景仁，黄景仁面无表情，端杯喝酒。

f.杨妍趴在一堆投标资料上摆弄手机，钱江豪给她送来一沓资料，她放下手机，审阅资料，钱江豪指了指杨妍手机上的二手车照片“这车不要买，丽景汽配供的防撞梁，都是单层冲压，不结实……”杨妍看向汽车照片。

g.冯军把车停靠在路边，詹雷开门下车，冯军“帮我带点绿茶回来……”詹雷“啪”一声关上车门，从后备箱里拿出旅行箱，冲向地铁口，冯军愠怒，开走汽车。

h.周洲在舞台上指导同学们排练，韩珺陪冯军坐在台下观看，韩珺对冯军耳语，冯军“可以啊，之前会上不是说过了嘛，特殊时期……你定吧”，韩珺笑了，点点头，一名同学在台上发表演讲“创新社团管理模

式……”韩珺“前面加一句，按照团委指示精神”，韩珺看到冯军满意地笑了。i.体育馆里，丁松的球队在进行对抗训练，他接队友传球，轻松上篮得分。

j. 队友依次把球衣尺寸报给丁松统计“XL，XL，XXL……”丁松走到教练张东旁边，张东“这次确定？”丁松“我先打电话到团委，第二天社联就回电话给我了，说是取消了几个活动，才把我们经费给挤出来，大姚……”

k.会议室里，团委书记林蔷正在发表讲话“要充分利用好国庆假期这几天时间，做好校庆各项准备工作，确保校庆各项活动顺利进行……”韩珺认真记录着，冯军看向韩珺，方强也转过脸，看了看韩珺。

  1. 办公室 内 日

姜丽坐在办公桌旁打电话。

姜丽：那我随你，你愿意租就租，不愿意租我这一天六七个电话都是要看房子的……肯定是你承租方付嘛，这个不用讲的，哪家中介都是……

有人敲门。

姜丽：进来。

苏倩推开门，走进办公室，站在一旁。

苏倩：姜老师。

姜丽继续接电话：行哎行哎……后天吧，后天正式上班，你跟中介那边约个时间，我下午下了班直接过去……好，再见。

姜丽挂掉电话，看着手机。

姜丽：坐。

苏倩挨着沙发坐下来。

姜丽：放假没出去玩啊？

苏倩笑了笑：没有。

姜丽放下手机：是这样，这次我们学院打算参照校庆，也举办一个校友爱心捐助，作为我们经济学院校庆活动的一部分，节前我找几个同学问了一下，了解了一些情况，把你喊过来就是想再核实一下……是你弟弟对吧，得了恶心脑肿瘤？

苏倩一脸茫然看着姜丽，姜丽边问边记录。

姜丽嘀咕：也正好，要上到全校捐助，估计是你本人才行……

苏倩看着姜丽，一阵心酸苦楚。

姜丽：你家里除了你母亲和你弟弟，还有什么其他成员吗？

姜丽看向苏倩，苏倩回过神。

苏倩：没有。

姜丽：家里有没有什么其他收入？

苏倩：我爸在重庆打工。

姜丽：有没有申请助学贷款？

苏倩：申请了。

姜丽：一个月生活费多少？800到1200，1200到1600，1600到……

苏倩：800。

姜丽：宿舍有没有个人电脑？

苏倩：没有。

姜丽：手机呢，手机什么型号？

苏倩看了看姜丽，掏出手机放到茶几上，姜丽看了一眼，记录下来。

姜丽：你要用个苹果就不合适了，对吧……在学校有没有勤工助学？

苏倩：没有。

姜丽：在校外有没有兼职？

苏倩：没有。

姜丽：有没有你弟弟确诊的相关证明？病历或者检测报告之类的？

苏倩：没有。

姜丽：那他住院的照片你有吧。

苏倩看向姜丽，明白过来，她从手机里找出照片，给姜丽看，姜丽记录。

姜丽：有没有谈恋爱？

苏倩抬起头，看向姜丽，姜丽上下检阅记录下来的信息。

姜丽：贫困生是不能谈恋爱的哦。

苏倩的脸抖动着，忍受着屈辱：没有。

姜丽看了看苏倩，整理资料：我们也是想通过这样的活动，号召校友们奉献出一点爱心，帮助你的家庭减轻一点经济上的负担，更是要鼓励你坚定信心，克服困难，专心学习，励志成才，将来能像他们这些校友一样，心怀感恩，回报母校。

苏倩笑出声来，姜丽看向苏倩。

  1. 公寓 内 晚

苏倩坐在公寓门口的墙角睡着，黄景仁拖着旅行箱走出电梯，看到门口的苏倩，他打开门，把旅行箱推进屋里，片刻后，回到门口，看着苏倩。

黄景仁坐在电脑前与女儿聊天，苏倩躺在沙发上，醒来，看着黄景仁，她悄悄坐起身，走过来，碰到椅子，黄景仁听到响动，迅速关上电脑，转过身来看向苏倩，苏倩笑了笑，走到黄景仁旁边，扶住黄景仁的肩膀。

苏倩：什么时候回来的？

黄景仁站起身，走进卧室，整理旅行箱里的衣物，苏倩跟进去。

苏倩：我来吧。

黄景仁：不用不用。

苏倩站在一旁看着黄景仁，黄景仁整理好衣物，把旅行箱放进柜子里，走出房间，到酒柜旁给自己倒了杯酒，苏倩跟出来，黄景仁掏出手机。

黄景仁：我让阿强送你回学校。

苏倩脱掉外套、衬

衣、文胸，赤裸着身体，黄景仁烦躁起来，他放下酒杯，收起手机，走过来，把外套捡起来，给苏倩披上，苏倩搂住黄景仁，亲吻。苏倩：你这几天去哪了？有没有想我？今晚我陪你，好不好，我在门口等了你一晚上……

黄景仁躲闪，猛得推开苏倩，苏倩撞到柜子，揉着手臂，哭了。

黄景仁端起酒杯：别哭了，不要哭了，我叫你不要再哭了！

苏倩忍住哭泣，看着黄景仁，黄景仁又掏出手机，给阿强打电话。

苏倩：刚才是谁啊？聊得那么开心，老婆？还是女朋友？

黄景仁摆弄着手机：听好了，以后我叫你过来，你就过来，我没叫你过来，你不许来，KTV也不要去了，除非我叫你去，没事就在学校待着，上上课，看看书，其他事不用你管，每个月我给你3万。

苏倩笑了，大笑起来，然后看着黄景仁。

苏倩：3万？我竟然值3万，但是不够怎么办？黄总，我弟弟一个月放疗2次，一次2万，还差1万怎么办？

黄景仁喝了口酒，打电话：那个跟我没关系。

苏倩笑了，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走出门去，黄景仁打着电话，放下酒杯，走过来把门关上。

  1. 校园 外 日

校园里旌旗招展，彩条飞舞，车辆来往不绝，校友们穿着校庆衬衫，在学弟学妹们的指引下，成群结队，向前走去，远处的音乐台传来轰鸣声，一场盛大的校庆庆典正在进行。

  1. 校园 音乐台 外 日

庆典现场人声鼎沸，男女主持人在舞台上热情主持。

男主持人：来，让我们一起，领略他们的风采。

女主持人：来，有请。

主持人走下舞台，恢弘的音乐响起来，熙熙攘攘的观众席上传出一阵掌声，董明军等几名杰出校友与校领导们坐在观礼台，他们鼓掌，寒暄，荣光满面，音乐停止，一名青年校友带着一个智能机器人走上舞台。

青年校友：你别跟着我啦。

机器人：我也要去参加母校校庆。

观众席响起一阵笑声，校友们被这个节目吸引，坐在台下的韩珺观察着观众们的反应。

青年校友：这不到了嘛，来，向大家问个好。

机器人：尊敬的戴书记好，尊敬的陈校长好，亲爱的学哥学姐、学弟学妹们，你们好！

全场响起一阵掌声，观礼台的校领导和贵宾们鼓掌，欢笑，韩珺一脸惊喜看向冯军，冯军向韩珺竖起拇指，与冯军同排的方强看着舞台，一脸不屑，赵楠站在在一个方阵的后面看着舞台，笑着鼓掌。

青年校友：大家好，我叫谢帆，是美沃科技创始人，也是我们南湖大学物理学院现代物理系07级的毕业生……

赵楠看着舞台，姜丽走过来。

姜丽：你的人呢？

赵楠慌忙看向方阵，其中一个位置空着。

姜丽：赶紧找，这边结束，直接带到学院礼堂。

赵楠点点头，走下台阶，在方阵里寻找，她看到那名青年校友正与几名同届同学握手寒暄，赵楠向那名青年校友走去，舞台上的节目还在继续：一名90年代大学生模样的人在演讲“按照团委指示精神，创新社团管理模式，社团的发起、成立、运行必须……”

赵楠：您好，梁总，这边庆典结束，学院那边还有一些活动，因为您是学校的荣誉校友，所以明天还要组织你们参观新落成的校史博物馆，按照学校和学院的安排，您今天到明天的活动全程，都是由我来为您进行一对一的引导和服务，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问我。

梁总点点头，继续与老同学们寒暄，有其他校友参与进来，伸手与梁总握手，赵楠退回方阵后方，观众席响起一阵掌声，致敬杰出校友的节目还在继续：一名80年代学生模样的工人大汗淋漓地把堆在舞台边的几麻袋物品或抱或扛到舞台上，一名邮递员骑着老式自行车，停到舞台中央“范苏林，快递”，那名工人手里的麻袋掉到地上，激动地冲过来抢下邮递员手里的邮件，拆开，拿出红色的《录取通知书》“我被录取了，我被南湖大学录取了……”范苏林欢呼雀跃，拥抱邮递员，邮递员挣开范苏林“快，签字签字”，范苏林在邮件单上签字，邮递员骑车下台，范苏林举起《

录取通知书》“南湖大学，我来了！”全场掌声、欢呼声响起来，韩珺兴奋地鼓掌，看到冯军一脸满意，韩珺倍感慰藉，她拍了拍坐在前面的周洲，周洲转过头来向冯军挥手致意，韩珺随冯军看向观礼台，观礼台上的领导和杰出校友们正鼓掌喝彩，方强落寞，站起身，离开观众席。1. 校园 外 日（稍后）

董明军、范苏林、谢帆等三位杰出校友站在舞台中央。

主持人：（男）50载风雨兼程，（女）50载砥砺前行，（男）从教育部重点建设高校，到国家重点支持大学，（女）从省级重点学科4个，到国家重点学科8个，（男）从硕士学位授权点10个，到博士学位授权点4个，（女）从“长江计划”教授12人，到国家重大项目首席顾问24人，（男）一代又一代的南湖大学学子锐意进取，奋勇争先，在教学、科研以及服务国家建设等方面取得了卓越成就，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祖国栋梁，（女）他们肩负着母校的使命与重托，从这里出发，在各自领域辛勤耕耘，发光发热，为推动国家经济社会全面发展、实现民族伟大复兴作出了突出贡献，今天，他们情系母校，载誉归来，看到母校的一草一木，一定会想起那段青葱岁月，看到恩师亲切的笑容，一定会想起他们的谆谆教导，看到教室里的学弟学妹们，也一定会想起自己当年寒窗苦读的模样，（一名同学把一个捐款箱放到舞台中央）（男）今天，他们胸怀赤子之心，情归母校，希望能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回报母校的教诲与栽培，助力母校更加蓬勃发展，（女）那么在庆典最后，掌声请出我们南湖大学的学生代表，请他们开启我们南湖大学50周年校庆庆典最动人最华美的乐章……（大屏幕出现“南湖大学50周年校庆校友爱心捐助”字样）观众席开始松动，校友们纷纷站立起来，（男）他们是，（女）“曹睿，新闻传播学院应用传播系15级2班，三届国家奖学金获得者，荣获新闻传播学院15至16学年、16至17学年学习标兵称号；冯晓凡，管理学院工商管理系16级1班，社团联合会宣传部部长，2017年优秀学生干部；杨雪，研究生院环境科学专业硕士研究生，目前在国家环保部工程技术研究中心见习；田雨菲，外国语学院英语系18级2班，来自四川广元区苍溪县石马镇，因为母亲长期患有尿毒症，家境十分贫寒，但是田雨菲同学矢志不渝，顽强拼搏，通过读书，走出大山，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欢迎4位同学”。

4名同学随着报幕一一走上舞台，站到捐款两侧，与前3位同学相比，田雨菲的大方从容显得很不自然。

男主持人：请各位校友按秩序从舞台右侧上场，进行捐助，也可以通过手机扫描大屏幕上的二维码……”

观众席上，校友们相互寒暄，来回走动，陆续离场，有的校友走上舞台，与4名同学握手，把钱放进捐款箱里，舞台边，几名同学举着相机，挤在一起，给捐款的校友们拍照，赵楠和几名同学引导几位校友向会场外走去。

  1. 女生宿舍 内 日

苏倩照着衣柜上的镜子抹上唇膏，然后整理好头发和裙子，冲自己挤出一个笑脸，赵楠书桌前的一片空白出现在镜子里，苏倩转身走过来，看到赵楠衣柜的侧面贴着一份日程表，里面列着她每天上课以及经济师考试的复习计划。

  1. 礼堂 内 日

一名老师站在舞台上演讲，礼堂内掌声笑声不断，苏倩和另外3名同学站在舞台旁的等待区，她看着坐在场下的校友，还看到了靠墙站着的赵楠。

姜丽（画外）：怎么穿这种衣服？

苏倩转过头来，看到姜丽，然后看着身上的裙子，那3名同学也看着她。

姜丽：哪有贫困生像你这样穿的，赶快回去换掉。

苏倩站在原地，神情黯然，局促不安。

姜丽：快去啊，一会儿要上场了。

礼堂又响起掌声和欢笑声，苏倩走出礼堂，走进外面的阳光里，缓缓停住脚步，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影子，手机响，

苏倩接通电话。黄景仁（电话 画外）：今晚有空吗，喂，喂……

苏倩看着手机，挂掉电话，往前走去，又停住脚步，仰起头，笑起来，她转回身，想了想，大步走进礼堂。

舞台上已经站着2位同学，第3名同学登场。

姜丽：从大一开始就加入到我们青年学者经济论坛的组织中，多次被学院评为优秀学生干部，最后一位……

姜丽看向舞台旁的等待区，苏倩走上舞台，站到第3名同学旁边，很明显，苏倩的气质与穿着比其他3名同学更惹人注目，姜丽看着苏倩，一脸不满。

姜丽：苏倩，来自经济学系15级3班，因为弟弟患有恶性脑肿瘤，家里经济负担比较沉重，但是苏倩同学依然坚定信心，心无旁骛，用功学习，励志成才，她跟我们说，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好好学习，顺利通过经济师考试，毕业了找到一份好工作，这样就能把弟弟照顾好，把家人照顾好了，最重要的是能像各位学长今天一样，用自己的努力回馈母校，报答母校。

苏倩努力保持住微笑，解开裙子领口上的纽扣，露出低胸，赵楠和观众席上的校友、同学们看向苏倩，姜丽也转头看过来，脸色骤变。

  1. 礼堂 内 日（稍后）

捐款的校友们与4名同学一一握手，把钱放进捐款箱里，几名同学站在一旁给他们拍照，与校庆庆典如出一辙，苏倩与捐款的校友们握手致谢，随着身体的起伏，她裙子领口的开合让她的乳沟若隐若现，梁总走过来，与4名同学一一握手，向捐款箱里投钱。

  1. 礼堂 内 日（稍后）

一群校友和同学们在相互寒暄，苏倩裙摆飞扬，从他们面前走过，他们用不同的眼神看着苏倩，赵楠站在门口，苏倩假装没看见，快步走向门外。

赵楠：苏倩。

苏倩停下脚步，赵楠走过来。

赵楠：我，我还是想，先参加考试，然后……

赵楠忍住想哭，她从包里掏出装钱的信封，递给苏倩。

赵楠：这个钱，我，还给你……

苏倩：是你告诉学校的吧。

赵楠看着苏倩，走过的校友和同学们纷纷看着苏倩。

苏倩：谢谢了……你看，多亏了你，这么多人突然都来帮我了。

苏倩把赵楠手里的信封拿过来，看了看里面的钱。

苏倩：不少吧。

赵楠：我一分都没动。

苏倩笑起来，忍住眼泪，把信封放进包里，看了看赵楠。

苏倩：祝你考试成功，这样你爸就能给你买新手机了。

苏倩离开赵楠，赵楠笑了，苦涩、无奈、怨恨、愤怒在她胸口燃烧，老师、校友和同学们一阵欢声笑语从她面前走过。

  1. 校园 外 日

苏倩走在一段僻静的小路上，她停下脚步，忍不住哭出来，她索性坐到台阶上，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既为自己，也为刚才对赵楠的态度，她停住哭泣，从包里掏出手机，拨通“妈妈”电话。

苏倩：喂，妈……没有，我在学校……今天不是校庆嘛，学校组织很多校友给我弟弟捐款了……现在还不知道……嗯，好多学长都捐了……我哪有本事救他呀……他现在怎么样了？太好了……我想听听他声音……不是啊，妈，从暑假到现在，我都没跟他好好……为什么不行？

苏倩听着电话，脸颊颤抖着，眼泪夺眶而出。

苏倩：你是说……你意思是……对啊，女孩子就……所以你从来不问我在做什么，从来不关心我那么晚一个人还在外面……好啊，都是我的错……对，这个病也是我给他的，就因为我是个女孩，对吗……（笑）对你来说，我就是细菌，就是病毒，就不该出现在这个家里，我长得好看，学习好，全都是因为我把病毒传给了他，对吗，然后他得了这个病，我却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他那么倒霉全都是因为我……

苏倩全身无力，放下手机，把头埋进胸口，沉默，“妈妈”还在手机里聒噪，她看了看手机，挂断，然后拨通“黄景仁”电话，站起身，往前走去。

苏倩：喂，黄总……

  1. 酒店 内 晚

电视正在播放电影《盗梦空间》，赵楠坐在床边看着电视，校友梁总坐

在椅子上，抽着烟，看着手机，电影放到高潮片段，梁总抬起头看向电视“莱昂纳多和佩吉进入第四层梦境，出现在海市蜃楼里……”梁总把手机放到茶几上，专心看电视，茶几上已经摆了两个手机，赵楠看了看梁总。赵楠：第3层了。

梁总：是第4层吧，第一层是面包车，第二层在酒店里，第三层就是刚才，一个堡垒里面，这应该是第四层。

赵楠笑着看向梁总。

梁总：8年了，我大四毕业那年上映的，连刷了3遍。

赵楠：梁总也是影迷？

梁总：年轻的时候喜欢摄影，所以对这部片子印象比较深。

赵楠：那您现在做什么？还做摄影？

梁总：没有，早不玩了，现在做外贸。

电话响起来，梁总拿起茶几上的一部手机，接通电话。

梁总：喂……提单问小贾，对，都在他那边，什么时候到港？清关手续办了吗？赶紧办，车子都在码头等着呢……对，我不在公司，你问小贾……

梁总放下手机，继续看电视。

赵楠：那为什么不做摄影了？

梁总看着电视，没有回应赵楠，茶几上另一部手机响起来，梁总赶忙拿起手机，站起身，走到窗口，轻声接通电话。

梁总：喂……没有，还在学校，明天还有半天……又来了又来了……中午我要先回一趟公司，下午过去……晚上不行，肯定不行……怎么又要换手机啊，上个月不是才换的嘛……好好好，给你买，给你买，喜欢哪款……

茶几上的第三部手机响起来，梁总赶忙过来查看，是“老婆”来电，他立刻把手机摁到静音。

梁总：那说好了，一个苹果手机，加一顿晚饭，后面就不许胡闹了……

梁总冲手机吻了一声，挂掉电话，连忙拿起那部静音的手机，接通。

梁总：喂，嗯，还在学校，明天还有一天……下午回吧，晚上到家……不用等我，我还要回趟公司，一堆事情……对，球球呢……哦，那你也早点睡吧……嗯，拜拜。

梁总坐回椅子上，放下手机，继续看电视。

赵楠：那后来为什么不做摄影，改做外贸了？

梁总看了看赵楠。

梁总：要赚钱嘛，填饱肚子要紧，对不对。

梁总看着电视，赵楠看着梁总，梁总看了看赵楠，有些烦躁。

梁总：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赵楠：哦，（站起身）明天上午去参观校史博物馆，9点20准时在大厅集合，早饭7点到9点，饭票我放这儿了。

梁总：下午就没什么了吧？

赵楠：对，后面自由安排，想在这吃午饭也可以，午餐的票我也放这儿了。

梁总：好的，谢谢。

赵楠：那我先走了，梁总。

赵楠转身走向门口。

梁总：等一下。

梁总从床上的外套里掏出钱包，抽出几张钞票递给赵楠。

梁总：这两天辛苦了。

赵楠犹豫着，茶几上的一部手机又响起来。

梁总：拿着。

赵楠接下钞票，梁总走到茶几旁，拿起手机，接通电话。

梁总：喂……

赵楠看着手里的钞票。

  1. 公寓 内 晚

苏倩摁响门铃，黄景仁穿着睡衣打开门，苏倩走进来，黄景仁关上门，一把搂住苏倩，狂热地亲吻她，苏倩猝不及防，黄景仁把苏倩拥吻到卧室里，把她推倒在床上，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套情趣内衣，扔给苏倩。

黄景仁：换上。

苏倩迟疑片刻，脱下白格子裙，换上情趣内衣，黄景仁推倒苏倩，趴到她的身上贪婪地亲吻着，黄景仁把一副黑框眼镜戴到苏倩的脸上，然后卡住她的脖子，进入她的身体，苏倩皱了一下眉头，极力忍住疼痛和屈辱，任凭黄景仁在自己的身体里宣泄……苏倩渐渐放松下来，她看着黄景仁，喘息着，呻吟着，自己的身体也跟着扭动起来，黄景仁把苏倩的脸掰过去，苏倩又把脸转回来，看着黄景仁的眼睛，抬起双臂搂住他，黄景仁挣脱开苏倩，把她的脸又掰到一边，死死摁住，苏倩放弃，绝望，看着自己白格子裙上牛牛画的蹩脚的太阳。

  1. 出租车 内 晚

苏倩穿着性感的裙子，坐在车后面看着车窗外，电话响，司机操着方言接通电话，苏倩听出这个声音，正是之前狠宰自己的那个出租车司机。

司机：真搞不了，带客呢，明晚搞……你问下大猫……你

问他他就有空……瞧你们那酸样儿，明晚，明晚老子敞开给你们赢……尼玛又来了……司机听着电话，坏笑着看了看后视镜里的苏倩。

司机：哎嘿，还被你猜对了……别瞎逼逼，都他妈有钱人的玩意儿，你敢碰啊，你他妈就老老实实钻马家巷就行了，嘿嘿……

司机挂掉电话，拿起大号水瓶，喝了口水，继续开车。

  1. 南湖大学 校门 外 晚

出租车停在南湖大学门口。

司机：来，400。

苏倩递给司机一张一百元，司机看了看钱。

苏倩：怎么，嫌少啊？

司机不情愿地把钱接下来，苏倩打开车门，下车，司机也下车。

司机：站住，看到门口那俩保安没……

苏倩从包里掏出学生证。

苏倩：去，跟他们说去，他们晚上那么无聊，应该很想听我这种段子，这是我学生证。

司机看了看苏倩手里的学生证，退怯。

司机：不是，你这，再加50。

苏倩点上一支烟，看了看司机，然后打开包，看到那个信封，她掏出信封，从里面把钱抽出来，司机盯着苏倩手里的钱，苏倩数着钱，抬头看向司机。

苏倩：想要是吗，来，都给你。

苏倩把钱递给司机，司机恐慌，犹豫，伸手接钱，苏倩把钱摔到司机脸上，司机连忙捡钱，苏倩笑了，从满地的钞票上踩过，向校门走去，她看着被灯火照亮的“南湖大学”四个字，突然呕吐出来，司机捡着钱，看向苏倩。

  1. 校史博物馆 内 日

韩珺满面荣光为一众校领导和荣誉校友进行熟练得体的引导和讲解。

韩珺：所以呢，用我们尊敬的戴书记的话说就是，既然是校史博物馆，就要全方位地体现出我们南湖大学厚重的历史传承和深邃的人文底蕴……

韩珺看到社联主席方强与团委书记林蔷拖在人群后面小声嘀咕着什么。

韩珺：那今天我们首先要参观的就是……

靠前走着的团委副书记冯军顺着韩珺的目光转回头看向拖在人群后面的林蔷与方强。

  1. 女生宿舍 内 日

苏倩抽着烟拿着一部新的苹果手机在上面浏览租房信息，然后打起电话。

苏倩：喂，你那边有房子出租是吧……

赵楠抱着复习资料走进宿舍，她看向苏倩，看到她手里鲜红的苹果手机。

苏倩：对，我是长租……可以啊，可以……好，那就4点，好的，再见。

苏倩看着手机，又点上一支烟，继续打电话，赵楠偷瞟苏倩的手机。

苏倩：喂，对啊……套房不考虑，单间还有没有，哦……好，再见。

苏倩把手机丢上书桌，把香烟扔到地上，踩碎，收拾衣物，赵楠转过身来。

赵楠：新买的手机啊。

苏倩看了一眼手机：哦，我男朋友给我买的，就那天夜里送我回来那个。

赵楠看着手机，杨妍抱着几个文件夹，冲进宿舍，苏倩赶忙拿起手机，揣进口袋里，杨妍把文件丢到书桌上，甩着胳膊。

杨妍：哎呦，累死我了……谁抽烟的，怎么一股烟味！

苏倩自顾自收拾衣物，赵楠坐到书桌前，开始看书，韩珺意气风发，接着电话，走进宿舍。

韩珺：好的，冯书记，没有没有，都是在您的领导下……好嘞好嘞，冯书记再见……（挂掉电话）这什么味儿啊，谁在宿舍抽烟的！

杨妍坐下来整理文件，赵楠与苏倩也各自忙碌，没有人理睬韩珺。

  1. 餐馆 内 日

武斌坐在餐桌旁吃面，白板和传单放在一旁，店里的伙计在收拾餐桌。

伙计：小喇叭呢？

武斌：城管不给放。

伙计：晚上到猫哥那儿喝酒去？

武斌：不去，看书呢。

伙计：还考啊。

武斌：怎的？就你这活干的，一没交社保，二不给休息，违法了知道不。

伙计：你懂不懂，我这是合伙，我也是老板。

武斌：还老板？合伙协议有吗？书面的？法律规定必须有书面合伙协议，没有我给你拟一个，免费送你。

伙计：我再免费给你煮一个月的面条？

武斌笑了，继续吃面。

伙计：你这么闹是想让厂里招安，给你升职加工资吧。

武斌愣了一下，放下筷子，整理白板和传单。

武斌：你走的时候，拿了几个月的经济补偿？

伙计：两个月。

武斌：干了8年，就拿了两个月的经济补偿，赔偿金有吗？

伙计：没有。

武斌：我有，我补偿赔偿一分都不少，也就是说我现在跟厂里没有任何关系了，我还升什么职，加什么工资啊，啊？

伙计：那你这还闹什么？

武斌：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对吧，都顾着自己，那跟畜生没什么区别。

武斌背上白板，拿上传单，走出餐馆。

  1. 女生宿舍 内 日/浩阳轮胎厂 大门 外 日

赵楠坐在书桌前复习，手机亮起来，是“爸爸”来电，赵楠接通电话。

赵楠：喂，爸……我在宿舍……

苏倩把物品装包，看向赵楠。

赵庆华边打电话边开车驶出厂门。

赵庆华：我刚从厂里出来，到了给你打电话。

赵庆华放下手机，看到武斌背着白板，站在厂门口的车流中，向职工发放传单，工人们骑车或者开车从他身旁走过，他把传单放进车篓或者车厢里，赵庆华开着车，缓缓停在武斌面前，武斌看了看赵庆华，把一张传单夹到赵庆华汽车的雨刮器下，突然几名保安冲过来，武斌逃跑，保安前后夹击，抓住武斌，武斌挣扎，保安把他拖向厂门口的门卫室里，职工们探着头，漠然，看着。

武斌：你们干嘛？快放开我，我操你妈，快放开我，老鲁，快报警……

骑在电瓶车上的老鲁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手机，胡春明走出门卫室。

胡春明：散了散了，不要看了，不要看了。

老鲁骑车走出厂门，掏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老鲁的老婆坐到电瓶车后座，用力拍了一下老鲁的手臂。

老鲁老婆：有你什么事啊，赶紧走！

老鲁收起手机，叹口气，骑着电瓶车，载着老婆离开。

  1. 门卫室 内 晚

武斌坐在一堆杂物中间的一把椅子上，几名保安围住他，夏同法拿着一沓传单走进来，他看了看传单，放下来，掏出一沓钞票晾给武斌看。

夏同法：不要再闹了。

胡春明把钱接下来，塞进武斌的口袋，拍了拍。

胡春明：还不快谢谢夏主任，回头夏主任再把你这个物流部副主任给挪正。

武斌掏出口袋里的钞票看了看，然后抬起头死死盯着胡春明，笑了，胡春明心虚胆怯，看了一眼夏同法，武斌把钱扔到夏同法的脚下，看了看围在他周围的这些人，然后咬住流血的嘴角，冲他们吐了一口唾沫。

武斌：做人要有原则，要讲诚信。

夏同法捡起钞票，暴怒，扇武斌的脸，抬脚踹倒武斌，拿起椅子上前要砸，胡春明拦住夏同法。

胡春明：夏主任，夏主任，换个地方，换个地方……

武斌撑起身，笑了，他的头被磕破，血流下来。

武斌：有种你们弄死我。

夏同法瞪着武斌，怒火中烧。

  1. 赵楠家 内 晚

赵楠一家在吃晚饭，各自相顾无言，电视机在播放新闻“本次会议审议通过了关于修改《野生动物保护法》等15部法律的决定……”孙翠兰刚要伸手盛汤，刘玉香径自拿起勺子，给自己盛起汤来，赵庆华看着刘玉香。

赵庆华：给妈也盛一碗。

刘玉香盛完汤，拿起筷子把汤勺推到赵庆华面前，自顾自喝起汤来，赵庆华与孙翠兰一脸愤懑，赵楠端着饭碗，看着他们，赵庆华一手拿起汤勺一手去拿孙翠兰的碗，孙翠兰挡开赵庆华的手，端起碗，夺下赵庆华手里的汤勺，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喝起来，赵庆华面色难堪。

孙翠兰：明晚都早点过去，楠楠还有任务。

赵庆华：没什么要带的吧。

孙翠兰：把自个儿嘴带上，过去吃就行了，该带的我来带。

孙翠兰丢下碗筷，拄起拐杖，站起身，离开餐桌，走向门口。

赵庆华：晚上凉，出门多穿点。

孙翠兰打开门，走出去。

赵庆华：你去哪儿啊？

孙翠兰关上门，赵庆华瞅了一眼刘玉香，刘玉香推开碗筷，走进房间，赵楠看了看赵庆华，也放下碗筷，走进自己的房间，赵庆华嚼着饭菜，不是滋味，扔下碗筷，有人敲门，赵庆华看向门口。

女物业（画外）：里面有声音……有人在家吗，我们是小区物业的，开下门好吗……

门外又是一阵重重的敲门声。

男物业（画外）：

赵先生，请开下门好吗，我们是小区物业的，您的物业费该交了……又一阵重重的敲门声，然后一阵脚步声之后，门外没了响动，电视机里还在播放新闻“中国工会第十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今天闭幕……”赵庆华看着电视“表决通过了关于中华全国总工会第十六届执行委员会……”

  1. 蔡琳家 内 晚

蔡琳正在电脑上浏览她出游拍的各种照片，孙翠兰敲响蔡琳家的门。

孙翠兰：老蔡，老蔡……

蔡琳听到门外的喊声，听出是孙翠兰的声音，烦躁起来，继续看照片，门外的喊声更大了，蔡琳摘下眼镜，走出书房，到门口打开门。

孙翠兰：忙什么呢？喊这么大声都不开。

孙翠兰要进门，蔡琳面无表情，站在门口，寸步不让。

蔡琳：什么事啊？

孙翠兰看向蔡琳，笑了，掏出那张家居展销会的传单。

孙翠兰：这个展销会嘛，什么时候去啊？

蔡琳戴上眼镜，看了看传单。

蔡琳：再过两天吧，我去之前打电话给你。

孙翠兰：好啊，好啊，呵呵……

蔡琳冲孙翠兰笑了笑，要关门，孙翠兰识趣，刚踱步走开，蔡琳立刻关上门，孙翠兰感到困惑，失落，走下台阶，一脚踩空，跌落下去。

  1. 医院 病房 内 日

孙翠兰坐在病床上，右脚裸上打着石膏绷带，赵庆华站在床边，刘玉香站在床尾，赵楠坐在旁边一张空病床上。

孙翠兰：我肯定要找他们物业，早就说楼道不能乱堆乱放，走路不安全，这下好了……整天正事不干，就知道收物业费，（对赵庆华）你去，你去告诉他们，不赔偿我损失，我跟他们没完！

赵庆华偷瞟一眼刘玉香，孙翠兰要下床，赵庆华扶住她。

赵庆华：妈，你干嘛？躺好了，你下来干嘛？

孙翠兰：早点去，帮你舅妈摆摆桌子，收拾收拾。

赵庆华：医生叫你不要乱动，赶紧上床歇着。

孙翠兰：我这有什么，去找医生要个轮椅过来。

主治医生拿着病患资料，领着一名护士走进病房。

医生：别动，谁叫你乱动的！

孙翠兰坐在床沿，看着医生，笑了。

孙翠兰：侄儿今天结婚，就我这一个老姑姑，不去让人家看笑话。

医生举起手里的光片：右脚裸关节内骨折，错位明显，明天上午手术，先去交费吧。

医生和护士刚要离开。

孙翠兰：交完费就能走了吧。

医生回头看着他们：呵，能啊，当然能了，随便走，随便动，造成二次创伤，引发创伤性关节炎和心血管病，你们再带她来治就是了，把钱也多带点，（对孙翠兰）你还有高血压是吧……

医生嗤笑一声，摇摇头，领着护士离开病房。

孙翠兰：怎么样，没讲不给下床吧，快去，找个轮椅过来，时间不早了。

赵庆华看了看刘玉香，刘玉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孙翠兰：快去呀，出了事找物业，怕什么。

赵庆华一脸为难，赵楠下床，向病房外走去。

刘玉香：楠楠，不要走远。

赵楠径直走出病房。

孙翠兰：快去啊，楠楠还有任务。

赵庆华看了看刘玉香，硬着头皮从刘玉香身后走出病房，孙翠兰与刘玉香互不理睬，各自看向别处，赵庆华推进来一副轮椅。

赵庆华：破轮椅还要钱，一天80块。

赵庆华把轮椅靠到床边，扶孙翠兰下床，坐向轮椅，孙翠兰支着左腿，有些吃力，她看向站在床尾的刘玉香，赵庆华也看向刘玉香，刘玉香无奈，一脸不情愿地走过来，伸手要扶孙翠兰的手臂，孙翠兰却抬起手臂，搭上刘玉香的肩膀，狠狠用力一撑，站起身，刘玉香腰身一沉，站立不稳，看向孙翠兰，孙翠兰稳稳坐上轮椅，抬手示意，赵庆华把孙翠兰推出病房。

  1. 宴会厅 内 晚

赵庆华推着孙翠兰走出电梯，刘玉香搂上赵楠，跟在后面，赵楠感到厌烦，耸耸肩，抖落掉刘玉香的手，快步向前走去，刘玉香落单，新郎孙磊和新娘正在迎宾，孙磊的妈妈魏蓉身着华丽的旗袍迎上来。

魏蓉：哎呀，姑姑一家来了……

孙翠兰：姑姑一条腿也来了。

赵庆华、刘玉香、赵楠笑着向魏蓉道喜。

魏蓉：来，拍张照，拍张照。

孙翠兰一家与新人合影，孙

翠兰把攥在手里的红包递给魏蓉。孙翠兰：来，老舅妈，拿着。

魏蓉把红包推开：人来就好，人来就好。

孙翠兰：哎，给磊子和，和这个……

孙磊：蒋琳。

孙翠兰：和琳子的。

众人笑起来。

魏蓉：不收，不收，都没收，人来了就好。

孙翠兰嗔怒，把红包硬塞给孙磊，孙磊推脱，魏蓉站在一旁，笑着不吱声。

孙翠兰：哪有大喜日子不收红包的，嫌姑姑包的少是不是，拿着拿着。

孙磊：不是，姑姑，真不收，都没收，人来了，聚一聚，热闹一下就行了。孙翠兰举着红包，一脸为难：你看这，哎哟，早就包好了，就等着今天……

魏蓉自然看出孙翠兰在勉强要好：哎呀，老姑，快进去吧，马上要开始了。

孙翠兰还在唠叨：哎哟，真是，这大喜日子，你看……

魏蓉把他们引向宴会厅，孙磊笑着摸了一下赵楠的头。

孙磊：楠楠也来了。

刘玉香笑着搂上赵楠，赵楠挥起手臂，把刘玉香的手推开，向前走去，刘玉香一脸落寞，跟上去。

魏蓉引导赵庆华推着孙翠兰走向宴会厅，赵楠和刘玉香跟在后面。

孙翠兰：哎哟，这酒店，真气派……等一下，叫她过来推。

赵庆华愣住，魏蓉看着他们，赵庆华把轮椅让给刘玉香，刘玉香忍住屈辱，走过来推动轮椅，走进宴会厅，孙翠兰被簇拥着，在亲友面前满面风光。

  1. 宴会厅 内 晚（稍后）

司仪在舞台上致辞。

司仪：在此，我代表两位新人以及他们的父母长辈，对各位来宾的到来表示衷心的感谢……

赵楠离开座位，走向宴会厅门口。

刘玉香：楠楠……

赵楠回过头来，刘玉香走过来，整理赵楠裙子上的衣领。

赵楠急躁起来：哎呀，好了。

赵楠转身走向宴会厅的门口，准备为新人开启大门。

  1. 宴会厅 内 晚（稍后）

宴会厅觥筹交错，吵吵嚷嚷，刘玉香陪同桌的一位男子喝完杯子里的红酒，然后坐下来，给自己倒酒，孙翠兰提醒赵庆华注意刘玉香，司仪正在舞台上吆喝来宾玩听曲猜歌名的游戏。

司仪：来，这位老哥……

邻桌的一名男子接过司仪递过来的话筒，孙翠兰和赵庆华高兴地看着表演。

男子：谭咏麟的《一生中最爱》。

司仪：会唱吗？来两句。

男子腼腆，赶忙摆摆手，坐下来。

司仪：大哥有点腼腆啊，来，红包奉上，下一首。

宴会厅里响起《为爱痴狂》的前奏。

司机：有哪位知道……什么歌？

刘玉香独自喝完一杯酒，放下酒杯，举起手来，赵楠坐在一旁，看过来。

司仪：哦，这边这位美女。

司仪拿着话筒走过来，孙翠兰和赵庆华这才注意到面前的刘玉香正高举着手，刘玉香抢下司仪手里的话筒，跟着音乐唱起来。

刘玉香：我从春天走来，音乐，大点声，你在春天说要分开，说好不为你忧伤，但心情怎会无恙，为何总是这样……

刘玉香搂住司仪，全情投入演唱，唱得痛彻心扉，亲友来宾纷纷看向刘玉香，孙翠兰绷着脸，赵庆华一脸尴尬，赵楠一脸欢笑，看着唱歌的刘玉香以及周围被她吸引的亲朋好友。

  1. 酒店 外 晚（稍后）

赵楠帮赵庆华把醉酒的刘玉香扶上副驾驶位，新郎孙磊看了看酒店大厅，坐在酒店门旁的石台上，抽着烟，玩起手机，他身后的大厅里，孙翠兰坐在轮椅上牵着蒋琳的手，当着魏蓉的面对她嘱咐着什么，魏蓉打量着蒋琳。

孙磊：赵楠，赵楠……

赵楠在帮赵庆华收拾车子，看到孙磊，走过来，坐到孙磊旁边。

孙磊：把男朋友照片给我看看。

赵楠看了看赵庆华：没有。

孙磊笑了：谈了几个了？不喜欢直接踹掉，接着再找。

赵楠：没有。

孙磊：骗我是吧？长得这么漂亮，怎么可能没有。

赵楠：真没有。

孙磊：真没有？

赵楠点点头。

孙磊：我上大学那会儿，你写信给我，说要向我学习，将来要成为像我这样的人，怎么，这个也想学我啊，结婚4次，离婚3次，截止到今天……

赵楠：从小学3年级一直写到6年级。

孙磊：呵，像我这样的人，好吗？

赵楠：我爸叫我写的，他叫我以你为榜样，用功读书，考上好学

校。孙磊：你知道什么才是好学校吗？恋爱，谈恋爱，谈恋爱这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学校。

孙磊从手机里翻出一张一个女孩专心听课的照片，出神地看着。

孙磊：I love you，Ich liebe dich，Je t'aime Je t'adore，Te quiero，あなたを爱している，我会熟练地说5个国家的语言，却不知道怎样对她开口……读了那么多书，考上所谓的好学校，干着一份体面的工作，住着大房子，开着好车，然后呢？他们只看到你人前光鲜，看不到你一个人失魂落魄，幸福总是遥不可及，为什么？因为你不知道怎样去感受，怎样去爱，他们不让你有感受，否定你的感受，然后由他们来主导你，应该这样，不应该那样，说是为了我们好，最后除了学习，考试，你就像个白痴，对自己更是一无所知，然后我们连自己都不认识，就开始去认识别人，犹豫不决，不敢坚持，害怕失败，每开始一段感情，能给予对方的就越来越少，不到30岁，心就已经支离破碎。

孙磊看着手机里的照片，他身后的酒店大厅里，孙翠兰和魏蓉正打量着新娘蒋琳的肚子，赵庆华走过去推走孙翠兰，赵楠看了看孙磊手里的手机。

赵楠：至少你现在很有钱啊。

孙磊转过头来困惑地看着赵楠。

孙磊：你说什么？

赵楠：我爸说你年薪两百万，真的假的？

孙磊看着赵楠，五味杂陈，笑了。

赵楠：刚才听我爸说，今晚这酒席，一桌没有个万八千下不来，我数了一下，一共42桌，我去，这就小40万了，而且还一个红包都不收……怪不得都叫我向你好好学习……这手机新款的吧，真好看……

孙磊收起手机：你爸叫你了。

孙磊站起身走开，赵楠看到赵庆华站在车旁向她这边看着。

  1. 汽车 内 晚

赵庆华开着车，刘玉香靠在副驾驶位上睡着，孙翠兰和赵楠坐在后排。

孙翠兰：包了3次，我看她这次也没脸再收了……把窗户开开，一股酒味。

赵庆华把4个车窗打开一道缝，孙翠兰把自己这边的车窗开大一点。

孙翠兰：我看啊，这个也够呛，不肯说话你不要命嘛，你这舅妈还又是一个爱唠叨的人，不住一起还好，这住到一起，俩人相互看不惯，时间一长，谁再不服谁，按你舅妈这性子，磊子还是得离，我是看明白了。

孙翠兰一脸自得看向车窗外，刘玉香拉下车窗，探出头呕吐，赵楠一脸厌恶，赵庆华靠到路边停车，下车走到刘玉香的车门旁，拍打她的后背，刘玉香把赵庆华的手推开，赵楠下车把一瓶水递给刘玉香，刘玉香喝了口水，耷拉着脑袋趴在车门上，抬手去够赵楠的手。

刘玉香：楠楠，楠楠……

赵楠：再喝啊，再唱啊……

赵楠转身打开车门，坐回车里。

孙翠兰催赵庆华：你还赶紧回去洗洗早点睡，楠楠明天早上还有课。

赵庆华坐回车里，开动汽车，刘玉香缩回车里，喝了口水。

孙翠兰一脸鄙夷，挪了下身子，捂住右脚腕：哎哟，我这腿！

刘玉香笑出来，大笑出来，然后笑声突然停止。

刘玉香：好想吃泡芙。

  1. 体育馆 内 晚

队员们在进行对抗训练，球队状态出色，渐入佳境。

张东：脚步跟上，3号位，贴上去，注意协防，协防……

丁松把球断下来，发动快攻，得分，对方发球，进攻，丁松组织防守。

张东：不错啊，手臂都张开，2号位不要漏人……

  1. 女生宿舍 内 晚/体育馆 内 晚

赵楠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复习备考，她身后苏倩的床位已经搬空，赵楠的手机亮起来，是“丁松”来电，赵楠惊喜，慌张，拿起手机。

丁松心情愉悦，靠在椅子上，给赵楠打电话，队友们向他道别。

丁松：喂，在哪？

赵楠：我在，我在宿舍，在，在看书……

丁松：今天没排练啊？

赵楠笑了：不去了……嗯……剧社不去了，要准备考试

，就，就不去了……丁松：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赵楠：好啊，呵呵，你，你在哪……那我马上出来……好啊……嗯，拜拜。

赵楠双手握着手机，想了想，然后从包里拿出钱包，打开，看了看校友梁总给的几张钞票，她把钱包放回包里，从衣柜里挑出两件衣服，换上，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柜子里抽出一个鞋盒，从里面拿出丁松之前给她买的那双鞋子，穿上，她照着镜子扎头发，化妆，看着手指上褪色的指甲油，她放下镜子，径直走到杨妍的床位，打开抽屉，拿出那套“channel”指甲油，坐到自己的书桌旁，挪开书本，给自己的手指涂起红色指甲油。

  1. 新城广场 餐厅 内 晚

丁松在手机上挑选篮球队的比赛球衣，赵楠坐在丁松对面，抬起脚踢了一下丁松，丁松刷着手机，掸掉腿上的灰尘，赵楠又踢了他一下。

丁松：干嘛。

赵楠把脚从桌底伸出来，丁松看到赵楠的脚上穿着自己之前给她买的鞋子。

赵楠：好不好看？

丁松：好看，（继续看手机）这款怎么样？

赵楠把头伸过来：也挺好的。

一名女服务生把一盆蔬菜沙拉放到他们的餐桌上，丁松刷着手机，赵楠叉起一个小番茄，塞到丁松嘴边，丁松看了看，摇摇头，拿着手机，离开座位，赵楠把小番茄放进自己嘴里，歪着头，看向店外。

丁松拿着账单，走回来：我们走吧。

赵楠回过头来，笑了：好啊。

  1. 新城广场 外 晚

丁松看着手机，走在前面，赵楠再次走到那张巨幅苹果手机墙体广告下面，她停下脚步，仰头看着面前这幅气势逼人的广告。

丁松：喂，走了。

赵楠看向丁松，走过来。

赵楠：今晚不想回去了。

丁松笑着看了看赵楠：不回去看书了？

赵楠双手握住丁松的手臂，露出涂着亮丽的红色和黑色指甲油的手指。

赵楠：明天再看。

丁松看着赵楠，笑着搂上她，往前走去。

  1. 酒店 客房 内 晚

赵楠打开门，把门卡插进开关，房间瞬间灯火通明，这是一间高档客房，丁松走进房间，四处看着，然后坐到床边，试了试，躺下来。

丁松：我去，订这么好的房间，发财了？

赵楠关上门，走过来，跨到丁松身上，亲吻他。

丁松：我去冲个澡。

赵楠紧紧搂住丁松，狂热地亲吻他，丁松被调动起来，迎合赵楠，脱下她的衣服，翻身把赵楠压在身下，亲吻她，他脱掉自己的衣服，俯身进入赵楠的身体，他攥紧赵楠的两只手腕，亲吻赵楠涂着指甲油的手指，纵情驰骋，赵楠呻吟着，丁松喘息间隙，赵楠翻身跨上丁松，双手抚摸着丁松，扭动腰肢，丁松看着赵楠的十指，迎合赵楠，赵楠喘息着，呻吟着，丁松再次把赵楠压到身下，快速抽动，赵楠大声喘息，喊叫起来，丁松一阵战栗，瘫在赵楠身上，赵楠搂住丁松，目光空洞，看着苍白的屋顶。

  1. 酒店 客房 内 晚（稍后）

电视在播放某档相亲节目，赵楠躺在床上看着电视，主持人和观众的欢声笑语传出来，丁松洗漱完毕走出洗手间，钻进被窝，坐到赵楠旁边，心满意足，陪赵楠看电视，然后搂住赵楠亲吻一下赵楠的额头，赵楠无动于衷，看着电视，丁松拿起手机，继续为篮球赛挑选球衣。

丁松：老张说我们今年很有可能卫冕。

赵楠看了看丁松和他手机上满屏的球衣，继续看电视。

赵楠：哦，什么时候说的？

丁松：今天训练时候说的，现在就等经费下来买球衣了。

赵楠看着电视，没有回应丁松，丁松抬起头看了看赵楠和电视，放下手机，捋着赵楠的头发。

丁松：戏剧节真不去了？啧，多好一机会，演得好，被那些评委看中，都来请你做女一号，到时候我给你做助理当保镖，怎么样？

赵楠烦躁，挡开丁松的手：哎呀……

丁松看着赵楠：还是因为经费没解决啊？

赵楠看着电视，丁松看了看赵楠，拿起手机，继续挑选球衣。

赵楠：苏倩换了个新手机，苹果的，她男朋友给她买的，学校还组织给她

捐款，搞笑……你也给我买一个好不好……丁松看着手机：你说买什么？

赵楠：你看，我都把经费让给你了，本来是给我参加戏剧节的，后来因为校庆，社联那边经费紧张，我就把经费让给你了……

丁松看着赵楠，一脸难以置信。

赵楠：苏倩她一个贫困生，都买了苹果手机，我还在用这种……

丁松恼怒，坐起身：你知道她那手机是哪来的吗？她被人包了，知道吗，被人包养了，你懂不懂，就是卖给人家了，只要给钱，随便人家怎么玩，你也要跟她一样，是吗，拿自己跟她比，是不是？

丁松恍然想到什么，下床，看了看赵楠和这间高档客房，笑了。

丁松：你不会是……呵……

丁松彻底明白过来，他笑着点点头，开始穿衣服，收拾东西。

丁松：我的比赛经费不是你给的，是本来就有的，我活动方案开学就报上去了，你戏剧节的经费到底怎么回事是你自己的事，跟我没关系。

赵楠靠着床头，看着丁松，丁松的手机响起来，是“韩珺”来电，丁松笑着接通电话。

丁松：喂，韩主席……

丁松脸色骤变，他挂掉电话，坐到椅子上，赵楠看了看丁松，丁松站起身，出离愤怒，把茶几和电视柜上的东西全部踢翻打碎，然后拿起包，看了一眼赵楠，踹开椅子，摔门而去，赵楠看着相亲节目，笑了，换台。

  1. 女生宿舍 内 日

赵楠把文具和考试证件放进笔袋，装进包里，走向宿舍门口，然后转回头，看着书桌前的一片空白。

  1. 考场 内 日

考生们全神贯注，紧张应考，监考老师把一个空的考位上的考卷收起来，考位上贴着赵楠的准考信息。

  1. 女生宿舍 内 日

赵楠靠着床架，看着苏倩的空书桌和空床位，她看向窗外，百无聊赖，走到阳台上，打开窗户，向外看了看，然后回到屋里，闭上眼睛，舞动起来。

  1. 一组场景

a.下课铃响，校园沸腾起来，同学们成群结队，涌出教学楼。

b.食堂里熙熙攘攘，同学们排队打饭，坐在一起吃饭聊天。

c.校园超市里，同学们在收银台前排队结账。

d.操场的看台上，一对情侣在打闹。

e.几名同学坐在图书馆的自习区学习，自习区暗下来，管理员关灯，关门，同学们赶忙收拾书本和物品。

f.孙翠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受伤的腿摆在一把椅子上，刘玉香给孙翠兰的茶杯里添水。

g.赵庆华走下公交车，武斌身上挂着白板跑过去，后面追来几名保安。

h.林蔷、冯军、方强、韩珺等一众领导在开会，会场谈笑风生。

i.房产中介店里，姜丽在数钱，中介职员和一对情侣租客坐在一旁等待。

j.路边大排档，粱若甫仰起脖子，率先把一瓶啤酒喝完，弟兄们喝彩。

k.银莎KTV的包间里，田德生搂着曹燕唱歌，喝酒，顾楚生给他们上酒。

l.钱江豪坐在杨明峰的对面，把一份合同丢到办公桌上，两人眉头紧锁。

m.体育馆里，丁松和队友们垂头丧气地坐着，张东笑了笑，离开。

  1. 女生宿舍 内 日

赵楠在阳台上晾衣服，杨妍坐在书桌前对照电脑整理投标资料。

杨妍：72，73，74，75……

手机响起来，杨妍接通电话。

杨妍：喂，哦，马上下来。

杨妍放下手机，继续整理资料。

杨妍：76，77，78，79，80。

杨妍把资料做好标记，查看电脑，然后站起身，刚要离开，又回过头来，拿上放在桌底的垃圾，走出宿舍，赵楠拿着空盆，走出宿舍，片刻后，走进来，给自己的手上抹护手霜，杨妍的手机响起来，铃声清脆动感，赵楠看过去，手机继续响着，赵楠走过来，拿开投标资料，看到是“潘二手车”的微信语音来电，赵楠看着手机，然后拿起手机，前后翻看，门外传来一阵响动，赵楠赶忙放下手机，抹着手掌，走开，手机停止响动，赵楠看向手机，走过来，又拿起手机，点亮，屏幕绚丽夺目，和墙体广告上一样。

  1. 明峰电子厂 会议室 

;内 日杨明峰、钱江豪、杨妍以及几名负责人在开会。

杨妍：资料全部整理好了，目录也编好了，昨天找朋友把封面调了一下。

钱江豪看完投标资料，把资料递给杨明峰翻阅。

钱江豪：你那个轻食项目，考察得怎么样了？

杨妍：全齐了，店址就选在我们学校旁边，现在就差这笔启动资金了。

杨明峰、钱江豪以及在座的人都笑了。

杨明峰：想得简单，一天班没上过，出来就要做老板，能hold住吗你？

杨妍：不试试怎么知道……马上开完会我拿去给你们签字，然后拿到玲姐那边盖章，下午准时送过去，今天最后一天了。

钱江豪：你那个同学怎么样了？公安找你谈了好几次。

杨妍：还在看守所吧。

钱江豪：你看，这说着说着又来了，叫他们付误工费给你。

杨妍转头看过去，检察官吴莉和刑警姜治国站在会议室门口，杨妍走出会议室，与他们交谈，杨明峰和钱江豪看向他们，杨妍听着吴莉说话，一直点头，吴莉和姜治国向杨妍道别，离开，杨妍一脸凝重，走进会议室。

杨明峰：怎么了？

杨妍笑了笑：没事。

杨妍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来，杨明峰、钱江豪以及在座的负责人仍然看着杨妍，杨妍被他们看得有些坐立不安。

钱江豪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跟你说什么了？

杨妍左右看了看：他们叫我写一份谅解书给法院，说这样她后面会判得轻一点。

杨明峰：法律上是怎么规定——

钱江豪示意杨明峰停止说话，问杨妍：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杨妍：那就写吧，都是同学，而且手机也没什么问题，等案子结束，就还给我了，要真是判个几年下来，她这一辈子就毁了。

钱江豪把烟点上：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杨妍看着钱江豪，一脸困惑。

钱江豪：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今天偷了你的手机，你原谅了他们，本来按照法律应该判5年，最后只判了1年，甚至是缓行，连牢都不用坐，什么惩罚都没有，那明天他们就有可能偷你的电脑，偷你的汽车，甚至偷你的房子，偷你的公司，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出于好心谅解别人是好事，但有时候，谅解就是放纵，特别是对这些人，你这个同学，家里条件不怎么样吧，你原谅他，容忍他，他们会觉得是你怕他，然后更加肆无忌惮，变本加厉，这些人不仅自私自利，还不知道感恩，今天是暗偷，你原谅了她，明天就是明抢了，我们喜欢谅解嘛，对吧，法律不惩罚嘛，对不对，那对我们这样的人公平吗？我们白手起家，起早贪黑，辛辛苦苦才有了这么一点积累，都这样给你偷了，给你抢了，最后还原谅你了，那我们还在这儿忙活什么，你那什么轻食店也不要开了。

杨妍：那我，我就，就，就不写了……

钱江豪：这个你自己定，马上做老板了，这点考验应该能hold住。

钱江豪看了看杨明峰，俩人都笑了。

杨明峰：一切按照法律规定来，该判多少年判多少年。

杨妍：怎么现在又要遵守规则了？之前不是说遵守规则是软弱、愚蠢嘛……

钱江豪看了看杨妍，掐掉香烟。

钱江豪：继续开会，啊，来，生产部，抓紧时间……

  1. 看守所 审讯室 内 日

赵楠面无表情地坐着，吴莉看着赵楠，又看了看姜治国。

吴莉：知道自己做错了吗？偷拿别人手机，我们第一次找你谈话，你还矢口否认……按照刑法规定，你偷的这个手机，已经构成数额巨大，但是考虑到你这是初犯，可能也是一时糊涂，所以我们是建议，你向你的同学诚恳地道个歉，我们会尊重她的意见，在她谅解你的基础上，请求法院酌情减轻你的刑罚，好不好？

赵楠露出讥笑：呵，一时糊涂……

姜治国：你什么意思？给你再来一次，还要偷是吧？

赵楠大笑起来，姜治国与吴莉对视一眼，看向赵楠。

赵楠：我可能会放一把火，或者杀两个人……（笑）呵，一时糊涂……

吴莉与姜治国一脸惊诧，对视一眼，看着赵楠。

赵楠：有区别吗……感觉像是做梦，我实在捉摸不透……生活本来就是这样，还是我们把它变成了这样？好浪费啊……我想活

得真实一点，但总是被拖在这个梦里……所以偷手机跟杀人放火有区别吗？1. 明峰电子厂 办公室 内 日

玲姐快速翻页，停留，翻页，停留……苏倩在停留的页面上盖章。

苏倩：帮我叫个车。

玲姐：你不刚买的车嘛。

苏倩：没买成，快叫。

玲姐拿起手机，苏倩继续翻动投标资料，盖章。

玲姐：你把公章带着，车上再检查一遍。

  1. 公路 外 日/汽车 内 日

城市喧嚣，道路畅通，冯军开车快速行驶在路上，坐在副驾驶位的詹雷抱着一盒抽纸，咳嗽，擦鼻涕。

詹雷：昨晚加班趴桌子上睡着了，纸还有吗？

冯军转脸看到詹雷手里的纸盒空了。

冯军：手套箱里有一卷。

詹雷打开手套箱，翻找，看到那份修理车尾门的费用清单。

詹雷：这你上次修车的单子？

冯军看了看詹雷手里的费用清单，继续开车。

詹雷：980块……我辛辛苦苦挣钱回来就是给你这样花的？

冯军：那人工费总要付吧，还给你换了一套新的门锁，不然还出问题。

詹雷恼怒：那不是还在保修期吗，大哥，保修期知不知道，3年6万公里，免费维修，法律规定的，怎么就是记不住，上次就给人讹了八百块，这次还上当，就你有钱是不是，买个破车，没怎么用，就拿来修了！

冯军憋着怒气，不吱声，把车靠向路边，停在地铁站口，后面的汽车纷纷避让，通过，詹雷下车，走向车尾，冯军摁下车尾门按钮，詹雷拍打车尾门，冯军连续摁按钮，詹雷还在拍门，冯军摁住按钮，转头看向车尾门，车尾门还是没有反应，一名民工一边盯着詹雷看一边骑着电瓶车载着工具桶走过来，冯军打开车门，民工的电瓶车撞到车门，停下来，后面的车辆纷纷避让，车流渐渐缓下来，民工冲冯军笑，骑车要走，冯军拉住他。

冯军：别走啊，看我这车门给你撞的……

民工（方言）：你自己开门不注意撞到我的。

詹雷从车尾走过来：你干嘛，快开门啊，我拿箱子。

冯军看了看詹雷，从车里拿出手机。

冯军：行，那我报警了，电瓶车走机动车道，撞到人还有理了。

民工看着车门瘪掉的一块，恐慌起来：那你说怎弄？

冯军听着电话，后面的车流不断积压，一片鸣笛声，渐渐拥堵起来，詹雷冲过来，推开冯军，钻进驾驶位摁车尾门按钮，车尾门仍然没有反应。

詹雷：又犯病了，又犯病了……

冯军听着电话，詹雷一脸愤怒，夺下冯军的手机。

詹雷暴怒：他妈别打了！门又打不开了！

冯军看着詹雷，又看了看民工和他的工具桶，从桶里找出一把锤子。

冯军：你走吧。

民工一脸诧异，跨上电瓶车，看着冯军，詹雷也困惑地看着冯军，冯军拎着锤子，走到车尾门前，举起来狠狠砸下去，打开车尾门，拿出旅行箱，递给詹雷，然后把锤子扔上副驾驶位，坐上车，关上车门，开车疾速离开，民工看了看詹雷，骑车离开，后面的车流慢慢舒缓开来。

  1. 汽车4S店 会议室 内 日

几位主管在听店长训话，一阵玻璃被砸碎的声音传进来，店长看向玻璃窗外，脸色骤变。

  1. 出租车 内 日

出租车缓慢向前行驶，杨妍坐在副驾驶位检查着投标资料，她抬起头来，前后张望着拥堵的车流，愈发焦躁。

司机：这个点就堵了，前面肯定擦起来了。

杨妍拎起投标资料，看了看手表，打开车门。

杨妍：赶不上了，我走过去坐地铁了。

司机：给个五星好评。

杨妍下车关上车门，拎着投标资料冲向地铁站口，这时车流彻底舒缓开来，杨妍一阵懊恼，冲上地铁口的楼梯。

  1. 地铁 内 日

杨妍拎着投标资料在站台排队等车，列车进站，两边等车的乘客拥向车厢门口，车厢门打开，乘客往车厢里挤去，与下车的乘客撞在一起，杨妍刚抬脚上车，孙翠兰撞开她，冲进车厢里，四下抢座。

孙翠兰：这里这里……

空位纷纷有人落座，蔡琳跟着其他乘客走进车厢

，杨妍看到车门旁有个空座，走过去，坐下来，拿出投标资料继续检查，孙翠兰站在车厢中间，靠着扶手杆，看着落座的乘客们，他们形色各异，但大多在低着头摆弄手机。孙翠兰埋怨蔡琳：叫你快一点快一点……

蔡琳安稳地站着，看着车厢电视上播放的足球赛集锦。

孙翠兰：哎，现在这些年轻人啊，这素质跟咱们那会儿真没法比，有几个知道尊老爱幼助人为乐这些传统美德的，都忘得一干二净，就知道自己舒服，自己快活……

蔡琳看着电视，走开两步，与孙翠兰保持距离，列车进站，孙翠兰前后左右警觉地寻找可能出现的空座，车厢门打开，几名乘客下车，近旁出现一个空座，孙翠兰赶忙把屁股撅过去，抢坐下来。

孙翠兰：老蔡，老蔡，我这儿有个座……

蔡琳：不用，你坐吧，我站一会儿，没事。

乘客们涌进来，车厢顿时拥挤起来，几名中学生冲进来，车厢里更加拥挤。

女学生：我滚尼玛，挤死我了。

一对穿着汉服的情侣被挤到角落里。

汉服女孩：奴婢好卑微。

汉服男孩：奴才也好卑微。

  1. 面馆 内 日

武斌在吃面，身后一名戴着棒球帽的顾客站起身，从他旁边走过，把白板踩坏，走出面馆，武斌追出去。

武斌：喂，喂！

突然一只黑布袋套上武斌的头，粱若甫粗壮的胳膊勒住武斌的脖子，把他拖进一个巷子里，摔倒在地上，几名青年拿着棍棒围住武斌一顿毒打，腿上挨了密集的重重几棍，武斌抱住腿惨叫，粱若甫和几名青年迅速散开，消失在巷子里，武斌的身子摊开，腰间挂着的水牛玩偶沾满血迹，站在墙角的胡春明扔掉烟头，走开。

  1. 地铁 内 日

车厢门上的黄灯亮起，粱若甫冲进来，车厢门紧贴着他的身体关合上，列车起步，加速前行。

孙翠兰：快来啊，老蔡，两个人挤一下……

孙翠兰挪开半边屁股，空出小半个位置，挤到旁边的女孩，女孩瞟了一眼孙翠兰，继续搂着男友看着他在手机上打游戏，孙翠兰的另一边依次坐着姜丽、刘铭和杨妍，姜丽在打电话“对，租出去了，不好意思……”刘铭戴着耳机在手机上刷“抖音”，杨妍拿着公章低着头检查投标资料，蔡琳站在杨妍面前看着车厢电视。

孙翠兰：来啊，老蔡，过来啊，挤一挤……

蔡琳站在拥挤的人群中，没有回应孙翠兰，列车再次进站，车厢门打开，乘客下去大半，车厢疏松开来，孙翠兰向蔡琳招手，给蔡琳让位置。

孙翠兰：过来啊，挤一挤，够坐的……

旁边的女孩再次瞟向孙翠兰，乘客们纷纷看向蔡琳，蔡琳看着车厢电视，置若罔闻，杨妍收起投标资料，放进手提袋里。

杨妍：来，阿姨，坐我这儿吧。

杨妍拎着资料，站起身，给蔡琳让出座位。

蔡琳落座：谢谢，谢谢。

孙翠兰站起身，笑着示意姜丽和刘铭，姜丽和刘铭起身挪了下位置，给孙翠兰空出一个与蔡琳的连座。

蔡琳：不好意思啊。

孙翠兰笑着在蔡琳旁边坐下，蔡琳继续看着电视播放的足球赛集锦。

蔡琳：以后喊我阿蔡。

孙翠兰：什么？

蔡琳看了看孙翠兰：以后喊我阿蔡，不要喊老蔡，我还不老，我换沙发，是因为我想换一种生活，俊堂在的时候，经查坐在沙发上看书，我不想老是想起他……还有，没事别老往我家跑，你空虚不代表我也无聊，是吧，虽然是朋友，但起码的分寸还是要有……另外住12栋的李大姐，你喊李师傅也行，比我俩都大一点，不要“胖大李胖大李”得喊人家，人长得胖不是给人喊的，人家有名字。

蔡琳看着电视，孙翠兰看了看蔡琳，一时没反应过来，浑身不适。

蔡琳：好球！

列车再次进站，乘客们上车下车，冲撞在一起，粱若甫看到杨妍打开手机看了看导航，把手机装进口袋，他慢慢靠近杨妍，列车启动，蔡琳看着车厢电视，孙翠兰坐在一旁，一脸落寞，刘铭还在刷“抖音”，那个女孩还在看着男朋友打手机游戏，那几名中学生还在喧哗吵闹，那对穿着汉服的情侣依偎在一起，几名民工坐在座位上打盹，一个小老板在大声打电话

……列车再次进站，开门，蔡琳站起身，走下车，孙翠兰跟着蔡琳下车，车厢里更加疏松，列车起步，加速行驶，粱若甫左右看了看，从杨妍的口袋里夹出手机，杨妍伸手去拿手机，碰到粱若甫的手。

杨妍：你干嘛！

粱若甫甩开杨妍的手，夺下手机，大声说话。

粱若甫：我说怎么不愿意给我看手机，说，这男的是谁？

杨妍伸手去抢手机：你谁啊，把手机给我……

粱若甫攥着手机，瞟了一眼列车到站指示，推搡杨妍。

粱若甫：说，你们在一起多久了，还打算骗我多久……

杨妍：我不认识你，（对乘客）我不认识他，他偷我手机……

粱若甫：我对你哪里不好，说啊，背着我去找别人……

乘客们木然看着他们，刘铭抬起头看着他们，然后换个坐姿，继续刷手机。

杨妍急躁：把手机给我，（对乘客）他偷我手机，我不认识他……

粱若甫：你说呀，我对你哪里不好，哪里比不上他……

列车徐徐进站，杨妍踮起脚，伸手去抢手机。

杨妍：给我，快给我……

粱若甫将手机换了只手，高举着佯装查看里面的信息。

粱若甫：看看，从早聊到晚，每天都有，还拍裸照给他，不要脸……

车厢门打开，粱若甫看着手机，突然推开杨妍，窜出车门，杨妍倒地，乘客纷纷避让，杨妍爬起身，要追出去，车门随即关合，杨妍拍打车门。

杨妍：开门，开门。

列车徐徐启动，加速前进，杨妍看向乘客们，他们仍然一脸木然，纷纷转回头去，各自忙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杨妍看了看手里的投标资料，恐慌起来，看向车厢另一侧，走过去，向乘客借手机。

杨妍：大姐，手机能不能借我用一下……阿姨，手机借我用一下可以吗……哥哥，能不能用一下你的手机……小妹妹，姐姐用一下你的手机行吗……

乘客们纷纷避让，杨妍沮丧，失望，心伤。

出字幕：6个月后

一阵掌声响起

  1. 礼堂 内 晚

冯军站在台上发表演讲，校领导、同学以及周洲等老师坐在台下。

冯军：以我们的一鸣剧社为例，上学期在我们团委的直接关心和指导下，他们选报的话剧作品《似是而非的生活》成功入围全国大学生戏剧节，在最后竞演环节，他们凭借精彩的表演，给评委们留下了深刻印象，这是我们南湖大学迄今为止文艺类社团参加的级别最高的活动，通过这样的活动也让全国观众领略到了我们南湖大学昂扬向上的动人风采和朝气蓬勃的精神面貌，突出体现了我们南湖大学深邃的人文底蕴，下一步，我们团委将进一提高服务水平，强化组织保障，鼓励社团大胆创新，不断丰富社团活动，为同学们个性化发展创造更加良好的环境与氛围。

台下响起一片掌声，韩珺看着冯军，兴奋地鼓掌。

冯军：下面请我们新当选的社联主席韩珺同学上台讲话，大家欢迎。

台下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周洲拍了拍手，韩珺尽显精干走上台，与冯军握手，然后走到演讲台前，铺开演讲稿，看着台下。

韩珺：感谢各位领导、各位同事、各社团负责人以及各位同学对我工作的认可，特别是在上学期校庆期间，社联任务最为紧张最为繁重的时候，各社团给予了我们最大的理解与支持，才让我们胸有成竹有条不紊，有序推进各项准备工作，最后圆满完成校庆各项任务，得到校领导及全体师生的高度肯定，在此，我要特别感谢我们社团联合会的前主席方强……

韩珺向台下观众示意坐在他们中间的方强，方强不动声色，坐着。

韩珺：正是他的悉心指导与大力支持，帮助我和洪涛及时克服工作中遇到的各种困难与阻碍，为校庆顺利进行做好充分准备，也正是在这样的过程中，我们得到了历练，收获了成长，所以，感谢方强主席，掌声送给他……

现场响起一阵掌声，方强面无表情，看着台上一脸笑意的韩珺。

  1. 公寓 内 晚

黄景仁赤身裸体躺在床头抽着烟看手机，苏倩穿上衣服，扎好头发，拎上皮包，走出房间，离开公寓。

  1. 烧烤店 外 晚

苏倩喝着啤

酒吃着烧烤，胖老板给她上菜，瘦老板站在店门口的烤架前烧烤，这家店正是之前刘玉香一心想盘下来的蛋糕店，只是店门橱窗笼罩在浓浓的油烟中，早已肮脏不堪，邻桌几名社会青年向苏倩嬉笑，吹口哨。领头青年：喂，美女，过来一起喝呗……来嘛，美女，哥们陪你，一个人喝多无聊啊……你不过来，那哥就过去喽……

领头青年走过来，坐到苏倩的桌子旁，苏倩抽着烟，给自己倒酒，自顾自喝起来，同伙们看着领头青年。

领头青年：来，哥陪你……

领头青年给苏倩倒酒，然后拿着酒瓶，与苏倩碰杯，仰起头喝酒，苏倩抽着烟，一动不动，同伙们看着领头青年，领头青年尴尬，恼怒，放下酒瓶，攥住苏倩的下巴，拿起酒杯对她灌酒，苏倩挣扎，领头青年笑了，放下酒杯，同伙们喝彩，苏倩拿起酒瓶，猛砸领头青年的脑袋，同伙们赶忙跑过来，扶起领头青年，领头青年摸了一下脑袋，抬手一巴掌打在苏倩脸上。

领头青年：你他妈想死是不是……

领头青年猛推一把苏倩，苏倩的腰撞到桌子，她捂住腰，往后退，同伙们一齐围上来，粱若甫从一个巷子里跑出来，大声喘息着，看向身后，然后转回头看到烧烤摊前苏倩被几名青年围住，粱若甫走过来，拿起一张餐桌上的空酒瓶，砸向领头青年，同伙们一拥而上，围殴粱若甫，粱若甫抄起一把凳子，挥向他们，把他们打散，然后转回头，看着苏倩。

  1. 出租屋 内 晚

一间简陋的出租房里，电视机在播放体育新闻，苏倩站在粱若甫面前，给粱若甫清理额头上的伤口，门外的走道里传来阵阵响动。

苏倩：这么打迟早被人打死。

粱若甫笑了笑，继续抽烟。

苏倩：怎么不找个正经班上啊？

粱若甫：没文凭，没学历。

苏倩：有手有脚的，还怕挣不到一口饭？

粱若甫：那你呢？不好好上大学，跑什么KTV去上班！

粱若甫抬起头看着苏倩，苏倩躲开粱若甫的目光。

苏倩：别动。

苏倩把卡通创可贴贴上粱若甫额头的几处伤口上。

苏倩：你家里人呢？不管你了？

粱若甫挡开苏倩的双手，自顾自抽烟，苏倩看着粱若甫。

粱若甫：你的手是春天的使者，轻抚我肤浅的头颅，我想抬头细看，但每一次的触碰，那力量，那温柔，让我不敢动弹；你的手是熏香的书签，停留在我枯燥乏味的故事里，我不能说可惜，但也称不上喜悦；你的手是牧羊人手中的鞭杖，打在一只羔羊的身上，它想听你的话，走向你的方向。

苏倩看着窗外，她转过头，看着粱若甫，她把手伸过来，粱若甫看了看苏倩的手，笑了，苏倩走过来，捧起粱若甫的头，亲吻他，她把粱若甫推倒在床上，抚摸，亲吻，粱若甫迎合苏倩，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温柔地亲吻，他停止亲吻，只是与苏倩亲昵，苏倩困惑，看着粱若甫，粱若甫坐起身，点燃一根香烟，一脸惆怅，抽起烟来，苏倩坐起身来，看着粱若甫。

粱若甫：读初一的时候，我的作文写得特别好，老师经常拿我的作文作为范文在班上读，当时班里有个留级的女生，坐在我后面，长得很漂亮，刚开始我还没太注意，后来老师读我作文读得多了，她就开始要我的作文看，我们聊得就越来越多，然后相互开玩笑，我们有开不完的玩笑，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那就是喜欢……

苏倩把头靠在粱若甫的肩旁，接过他手里的香烟，吸着，听他继续诉说。

粱若甫：初一下学期，我参加全市作文比赛，拿了一等奖，我爸妈就开车带我去领奖，上高速没多久就发生了车祸，一辆汽车的车尾粘着一个玩偶，是蜘蛛侠还是蝙蝠侠，记不清了，掉下来打在我们汽车的挡风玻璃上……我躺在车门上，听着救护车的声音，一会儿近，一会儿远，路被堵得死死的，应急车道也是，塞满了车，救护车过不来，我看到他们的血混到一起，从车里流出来，然后从我后背一直淌到路边的草从里，那些人一直在看，一直在看，救护车也一直在响，一直在响……我爸是个律师，还是全市的人大代表，他曾经拟过一个题案，建议严

格禁止对机动车外部进行任何附加的装饰和装潢……粱若甫笑了，他接过苏倩手里的香烟，吸了一口，扔掉，踩灭，苏倩靠着粱若甫，体育新闻继续播放“在昨天进行的欧冠1/4决赛中，热刺淘汰曼城，孙兴慜的精彩表现赢得了球迷的掌声，在比赛结束后，热刺前锋前往看台区向球迷致谢，他脱下自己的球衣准备送给现场球迷，当看到看台上有球迷手执韩国国旗时，孙兴慜将球衣抛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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