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编自书籍的微电影剧本《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改编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根据茨威格小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改编
一、材料来源(小说)
材料来源于奥地利作家茨威格的小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二、原材料介绍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是奥地利作家茨威格创作的中篇小说,作品讲述的了一个女人,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饱蘸着一生的痴情,写下了一封凄婉动人的长信,向一位著名的作家R袒露了自己绝望的爱慕之情。小说以一名女子最痛苦的经历,写出了爱的深沉与奉献。
三、改编阐述
1. 改编思路:
a. 线索:剧本总共分为“现在”与“过去”两个时空,剧本用信作为线索,串联起整体的时空。
b. 叙事: “过去”的故事由陌生女人和作家R的回忆启封,陌生女人的回忆后边,会不时接上一段作家R的回忆,用作家R的视角把同时间段发生的故事再讲一遍,陌生女人和作家R不说话,台词全用旁白代替。
c. 主题阐述:“我想要强烈地活”,无论是作家R还是陌生女人,都在追逐代表着心中理想的爱情,但他们都或多或少以不同方式受到现实束缚,活得不够强烈,然而现在的世界里,又有谁能够强烈地活呢,我们都只能够在悲观主义里幻想开花结果。
四、改编后故事梗概
作家R在四十岁生日当天,收到了一封陌生女人的来信,他看着信,信中,一个对他满怀爱意的女人向他述说着她爱他的一生,她强烈地爱着他的一生,她以为她从未驻留于他的记忆中,但她不知道的是,他的一生,不,应该说他对她隐藏爱意的一生,也如她爱他般强烈。他们始终相爱,却又始终错过,这错过源于她的惶恐,也源于他的懦弱,源于他们被现实所绊,源于他们不够强烈地活,终于,他看完信,将其合上,陷入深深的沉默。
五、 剧本大纲
第一幕:作家R收到并开启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信以陌生女人的主观叙述回忆她豆蔻时期与作家R相遇并对其一见钟情后所采取的一系列行动,拥有的一系列情绪,作家R了解到她的这段记忆后,也陷入自己在同时段的一段回忆中。
第一段:作家R收到并开启了一封陌生女人的来信,跟着信走入一段陌生女人豆蔻时期的回忆之中。
第二段:十三四岁的陌生女孩对作家一见钟情,开始窥探作家R的生活,从窥探中了解到两人天差地别的生活,并努力缩小两人之间的差别。
第三段:作家R在了解到陌生女人少女时期的回忆后,陷入自己同一时段的回忆中:矛盾的陌生女孩走入作家的视线里,作家情不知所起,试图接近女孩,却因女孩的逃避而却步,于是打算维持原本的生活状态。
第四段:陌生女孩的母亲要带着女孩改嫁搬迁,女孩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爱意,奔向作家R,却因撞见作家R的声色心灰意冷地随母亲离开,离开后女孩的生活因失去作家R宛如一潭死水,终于,某个受到刺激的午后,她不顾一切奔向作家R所在的城市。
情节点1:陌生女孩不顾一切回到作家R所在的城市。
第二幕:陌生女人先后两次与作家重逢,她自以为对他来说是陌生人的她实际弥足珍贵,可惜命途掺杂疾病与误会,俩人第一次重逢后,女人旧疾突发,为活命沦为妓女,直到与作家R的第二次重逢。
第一段:作家R回忆起陌生女孩搬迁后对其的念念不忘:他起初试图寻找女孩,时间久了,便又回到了过去声色犬马的日子,在沉沦中等待女孩;作家R迫不及待翻开信的后一页,再次进入陌生女人的回忆。
第二段:陌生女孩回到作家R所在的城市,俩人再次相见,却不曾相认,度过了柏拉图式的一夜,女孩痛恨作家R的绝情和克制,与其暂别,不料这一暂别,陌生女孩旧疾突发,为了活命沦为妓女,自认身份低微,不敢再见作家R,只在每年作家R生辰送上一束白玫瑰。
第三段:作家R陷入回忆,陌生女孩经柏拉图之夜与作家R分离后,作家R依旧短暂寻找,长期等待,表面的生活一成不变,只在每年自己生日的时候,看着陌生女人送上白玫瑰,克制着内里的情绪。
第四段:作家R继续看信:陌生女人在一次酒会上作为一男子的“女伴”出现,与作家R相遇,作家R离开酒会,女人追了上去。
情节点2:陌生女人追随作家R离开酒会。
第三幕:作家R与女人第二次重逢后,因女人的误会和作家的怯懦,俩人再无结果,本会再度纠缠不休的人生,因为女人的离世归于平静。
第一段:作家R带陌生女人回到家中,俩人风流一夜,早晨一同用餐,其间,作家R往女人的外套里放进支票,女人误解,痛心离去,临走前拿走一支白玫瑰。
第二段:作家R陷入自己的回忆之中:在某次酒会上,自己意外得知陌生女人沦为妓女,终于克制不住情绪离开,却不料女人追了上去,两人春风一夜,次日早晨,作家R又陷入怯懦的情绪中,于是给了女人一张支票,想她离开,开始新的生活,当她愤恨离开的时候,他才后觉自己抱罪怀瑕,但并没有追上去。
第三段:作家R接着看女人信中后续:陌生女人自与作家R第三次分别后终日郁郁寡欢,终于病入膏肓,写下一封信道出满腹真情,离世。
第四段:作家R合上手里的信,看着桌上空空如也的花瓶,陷入沉默。
结局事件:作家R合上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看着桌上空空的花瓶,陷入沉默。
改编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编剧:邱秋
第一幕
1 内景 书房 日
老式木质装修风格的书房里,窗帘被拉开,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屋里,作家R站在窗前,俯瞰着一楼大门前的位置,大门前却并没有什么动静,他似乎有些失落,走到书桌前坐下,摸了摸桌上摆着的白色空花瓶,又拿起右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放下,这才注意到咖啡旁放着一堆读者的来信,他拿起那堆信,随意翻了翻,其中,一封没有署名的来信显得尤为突出,他好奇地打开那封信。
这封信约莫有二十多页,是个陌生女人的笔迹,写得龙飞凤舞:“你,和我素昧平生的你!我始终爱着的你!”信的开头写了这句话作为称呼,作家R看着这称呼,有些许吃惊,他拉开书桌底下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副眼镜,架在鼻梁上,开始全神贯注地读信。
2 外景 小巷 日
少女时期的陌生女人留着短发,穿着白色的衣服走在空无一人的小巷里,瘦弱的身影就这么走着,一直走着,走出巷子,走到转角处一户人家门前停下。
【女人旁白】我想要告诉你,第一次把一切都告诉你,让你知道我整个属于你的一生,整个你对此毫无所知的一生,我的一生确实是从我认识你那一天开始的。
3 内/外景 少女时期的陌生女人住的房子/作家R的家 日
少女时期的陌生女人推开门,走进昏暗的大厅,连着大厅的厨房里传来父母吵架和砸碗的声音,女孩没有看向厨房的方向,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走进去,关上门,连续咳嗽了几声,父母吵架的声音渐渐变小,女孩走到窗前,趴在窗口,看着窗户外的世界。
【女人旁白】在此之前,我的生活郁郁寡欢、杂乱无章,它像一个蒙着灰尘、布满蛛网、散发着霉味的地窖,对它里面的人和事,我的心早已忘却。
少女时期的陌生女人趴在窗口,看着窗户外的世界,看着意气风发的作家R准备入住对门,门前摆着几个大箱子,作家R打开其中一个箱子,拿出一本书,又利落地把箱子合上,这时,邻居家孩子把皮球丢到了作家R面前,作家R蹲下捡起皮球,笑着把皮球丢了回去,抱着刚刚从箱子里拿出的书走进屋里。
【女人旁白】你来的时候,我十三岁,就趴在房前的窗台上,看着入住对门的你,看着你怀里抱着一本书,身上披着儒雅的大衣外套,英姿勃发,标志潇洒,在这一秒,我就十分清楚地感觉到,你是一个具有双重人格的人,是个热情洋溢、逍遥自在、沉湎于玩乐和寻花问柳的年轻人,同时你在事业上又是一个十分严肃、责任心强、学识渊博、修养有素的人。
少女时期的陌生女人趴在窗口,看着作家R坐在自家阳台上,倚靠着一张椅子,点燃一只烟,烟雾入肺,从鼻腔出来,又渐渐在空气里散开,作家R抽完一支烟,将其熄灭在烟灰缸,然后捧起窗台上放着的一本砖头书,开始翻看起来。
【女人旁白】在往后的无数时间里,我把一个十三岁姑娘的全部犟劲,全部缠住不放的执拗劲,一股脑儿都用来窥视你的生活,窥视你的起居。那时孩子般的我还不知道,这种执拗劲,已经是爱情了。
4 外景 作家R的家门前 日
少女时期的陌生女人趴在窗口,看着穿着正装的作家R从屋里出来,坐进小轿车里,车子扬长而去。女孩满心雀跃,跑到作家R门前,望着车里离开的方向,这时,车子开了回来,作家R打开车门,敏捷地跳下车,似乎是遗漏了什么出门要带的东西,刚准备上前开门,却见女孩先一步为他开了门,两人在门前,差点撞个满怀,作家R看着女孩,卖弄着含情脉脉的目光,他对女孩笑了笑,拿起别在胸口的白玫瑰冲女孩说:“多谢啦,小姐!”然后绕开女孩进屋里去,剩下女孩和车留在门前,女孩看着手里的白玫瑰,嘴边扬起一抹笑,她悄悄躲在作家门前的大树后边,看着作家拿着本书从屋里走出来,坐上车再度离去,然后跑出街道,望着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车子。
【女人旁白】但是,亲爱的,那一天、那一刻,我整个身心永远地爱上你的那一天、那一刻,现在我还记得清清楚楚。那一天,我看着你坐上小轿车离开,偷偷跑到你家门前,想要更接近你的气息,可你中途折返回来,以你那急躁、敏捷的姿态从车里跳下来,要进门去,一种本能逼着我为你开了门,这样我就挡了你的道,我们差点撞个满怀,你以那种温暖、柔和、多情的目光望着我,把别在胸口的白玫瑰送给了我,并以一种极亲的、几乎是亲昵的声音说:“多谢啦,小姐!”从这秒钟起,我就爱上了你,我相信,没有一个女人像我这样盲目地、忘我地爱过你,我对你永远忠贞不渝,因为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比不上孩子暗地里悄悄所怀的爱情,因为这种爱情如此希望渺茫,曲意逢迎,卑躬屈节,低声下气,只有孤独的孩子才能将他们的全部热情集中起来。
5 内景 少女时期的陌生女人住的房子/作家R的家 日
少女时期的陌生女人终日靠在窗前,看着作家R书房二楼的窗户,看着作家R起居生活,看着作家R总是捧着《唯物主义论》、《现实主义阐述》等书籍坐在窗台上看得津津有味,看着作家R家里往往复复进进出出的三教九流,同时,少女时期的陌生女人总爱观望自己房间里头灰蒙蒙的墙壁,旁观房间里头被用来堆放杂物的书架,端详镜子里身着粗布麻衣的自己。
某个日出升起,少女时期的陌生女人搬来一张椅子,坐在院子里,捧着一本不知从哪弄来的《唯物主义论》,一边阅读,一边在书里划下一行行直线,并在直线最后打上一个个问号。
某个黄昏时刻,少女时期的陌生女人手里握着一支白玫瑰,看看四面八方,偷偷将白玫瑰放在作家R的家门口,又偷偷回到院子里,伴着黄昏未完全落下时那微弱的光,继续看那本深奥的《唯物主义论》。
【女人旁白】亲爱的,我在少女时期的疯狂窥探中,知晓你的一切,了解你的每一个习惯,认得你的每一条领带,也明白,有些人面对爱情,没有什么人生阅历,只能一头栽进万丈深渊;而有些人,他们玩弄爱情,书写爱情,在社交活动中滥用自己的感情,在卿卿我我中把自己的感情消磨殆尽,亲爱的,少女时期的我早早知晓,我们有两道不同的人生,但你就是我的一切,是我的整个生命,人间万物所以存在,只是因为都和你有关系,我生活中的一切,只有和你相连才有意义,我愿意为你改变我的生命轨迹,我愿意追随你的脚步,我愿意捧起你常看的那本《唯物主义论》,因为你就是我的唯物,你就是我世界的本原,只是在我有足够资格站在你身边的那一天到来之前,请允许我,只能扎根到泥土里慢慢长大,只偶然抽出身来给你送上一支白玫瑰。
6 内景 书房 日
作家R靠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手里握着陌生女人的来信,他推了推眼镜,看着侧面书架上放置多年的《唯物主义论》,陷入回忆。
某个黄昏时刻,作家R捧着一本《唯物主义论》走进阳台,正打算坐下看书,忽然看到一个短发女孩在自家楼下四下张望,然后悄悄把一支白玫瑰放在自家门前,匆忙离开。他的目光跟随着女孩的身影而动,只见女孩跑进了对门那户人家的院子里,坐在小板凳上,拿着一本书准备翻看,作家戴上眼镜,看清了那是一本《唯物主义论》,他看了看自己手里拿着的《唯物主义论》,把手里的书放下,靠在窗台的栏杆上,看着女孩认真的样子,神情带有不明所以的亲近。
【作家R旁白】不知为何,当出现了第一朵白玫瑰,便涌上了强烈的红,冥冥之中注定的红,说我们前世因果缘分的红,灵魂中存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性的亲切的红,带着白的红,让白与红,贯穿我的生命,完整我的空洞,沸腾我的思绪,燃烧我的灵魂,我想不顾一切,贯穿、完整、沸腾、燃烧,奔她而去,直到玫瑰化为灰烬,白化为灰烬,她化为灰烬。那就捆上双脚,不去奔跑,锁上双手,不去拥抱,缝上双唇,不说爱,只睁开双眼,极目远眺,用眼神去奔跑,用呼吸去拥抱,用胆怯的心跳去爱,白玫瑰,就开得旺盛,不是灰烬,我是灰烬,化为灰烬。
7 外景 作家R家门口 日
作家R坐在阳台上看着陌生女孩,女孩背起大大的斜挎包,准备出门,作家R匆忙拿着一支白玫瑰下楼,待女孩到来前,便已在自己家门前等待,女孩经过作家门前,低下头不敢看作家,脚步飞快,匆忙离去,作家停留在原地,没有向女孩迈出一步,只是看着女孩离开的方向,待女孩走远后,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角,把白玫瑰丢在路旁,上楼。
【作家R旁白】我试图靠近白,我试图抓住白。
【女人旁白】那天我特意绕远路上学,想离你更近一点。
【作家R旁白】那朵白玫瑰,让我心中跃动着红,但白永远匆匆,匆匆。
【女人旁白】不可思议的是,我确实在你家门前碰见你了,那天我穿着白色的粗布麻衣,由于怕你那灼人的眼光,我就低头打你身边跑走,就像一个人为了不被烈火烧着,而纵身跳进水里一样。
【作家R旁白】红永不消散,也永不聚集,红,存在得最不强烈,红,只配隐身于尘埃之下,一尘不便,一成不变。
【女人旁白】亲爱的,请务必等我,等我有朝一日,能穿上华丽的红衣与你同行。
8 内景 书房 日
作家R起身,喝了一口桌上早已凉掉的咖啡,继续看信。
9 内景 街道 夜
冬夜,天空渐渐变得昏暗,少女时期的陌生女孩穿着冬装,头发长长了些,她在道路上奔跑,从巷子跑到街道,从街道跑到作家R家门前,她敲门,无人回应,呼啸的冷风吹得她瑟瑟发抖,她无助地环抱自己,蹲坐在作家R家门口的树下,靠一棵树挡风,不时往手里呼出一口热气,再搓搓双手,想让体温上升。
女孩几乎在树后面待了一个晚上,不时探出个脑袋,往作家R家门前看看,但依旧等不到作家。
许久,天色几近变黑,女孩听到作家R低声细语的说话声,还有女人一阵挑逗性的轻笑,作家R是带着一个女人回家的,女孩看着眼前的一幕,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就这么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回了家。
【女人旁白】当母亲告诉我,她给我找了个继父,我们要举家搬迁到米就城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长期以来所计划的有你的未来将如烟飘散了,我怕极了,我只想随你而去,我第一次当了一个士兵,奔向你的军营,但你不在,我的心溃不成军,我只能等待,等待着,等待着你,宛如等待着我的命运,但亲爱的,当我看着你搂她进门的时候,我再一次感受到了我们之间的天差地别,我不知道,我是如何挨过这一夜的,第二天早上八点钟,他们把我拖往米就城的时候,我已经没有一丝力气来反抗了。
10 内景/外景 米就城 日
陌生女孩在米就城里一天天长大,她终日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看书,时不时咳嗽两声,小房间外面,母亲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陌生女孩放下书,走到窗前,看推开窗,看着窗外。
【女人旁白】亲爱的,我们已经许久没有见面了,我悲伤,我要悲伤,我看不见你,我就强迫自己过着清淡的生活,并以此为乐。
窗外四季分明,不断变换,转眼间,又是一年冬天。陌生女孩大了几岁,她依旧神情寡淡地坐在屋里看书,时不时咳嗽两声,她合上一本书,书的封面,印着的是作家R的名字。
【女人旁白】亲爱的,米就城过去了几个分明的四季,又到冬天了,只可惜这里的冬天没有白色,更没有白玫瑰。
客厅里的母亲没有在放歌,陌生女孩正准备打开门出去看看,忽然听见一阵孩子的哭闹声,那是母亲与继父的孩子,她推开房门,走到客厅,特别想出去走走,她从母亲和继父面前经过,母亲和继父忙着哄小孩,没注意到她,她这才意识到,这个家已经不需要自己了。
【女人旁白】亲爱的,今天我看见粗粝的风,它拥抱我的眼睛,吹走了许多虚妄,我很想烧掉冷风,去看看雪,但雪不会下,只有风吹过,风把雪吹跑了,人留在风里,被吹散。
陌生女孩在米就城的街道上走,她走了很久,驻足于一个花店前,花店门口摆了一大束一大束的白玫瑰,女孩走到白玫瑰旁,俯身拿起一支散装的白玫瑰,她久久望着白玫瑰,停了几秒,突然拿着那支白玫瑰开始狂奔,她一直跑一直跑,跑到了火车站,她坐上火车,看着车窗外,热泪盈眶,她回到了作家R所在的城市。
【女人旁白】亲爱的,我已经长到十七八岁了,我周围的人都说我腼腆,都说我怕羞,但是在我心里却滋长了钢铁般的意志,我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一点上:回去,回到你的身边去,我费了好大的劲,终于实现了这个愿望,此时此刻,在这个世界上,我仅有你了,其他的,都不重要。无论隔着多少峡谷,高山,河流,或是在你和我闪着喜悦光芒的目光之间只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板,你对我来说,都是要不顾一切去拥抱的。
11 内景 书房 日
作家R转头,看看窗外大作的风雪,仿佛回到了某个被遗忘的冬天。
12 内景 书房 日
自陌生女人离开后,作家R在街道上四处寻觅,终是不见她的身影,小城里只有终日的白雪皑皑,作家R回到家,站在阳台上,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他点燃一根烟,烟雾飘到空气里,慢慢消失不见。
日子渐渐过去,作家R又回归了过往一成不变的生活,屋子里终日进出不同的闲杂人等,放着暧昧的爵士乐。
不一样的是,作家R的书房桌子上,总会插着几支白玫瑰,他常常会看着白玫瑰发愣,这一愣就是好长时间。
【作家R旁白】你走了,我再不想写些什么诗句,也写不出什么诗句。自你走后,我养成了两个习惯,一是看花,二是等你。其实你走前一晚,我看见你了,但我畏缩不前,我害怕打破现有的生活现状,我害怕不知所措地面对未来,我总有种感觉,虽我们有着天各一方的生活,有着待跨越的年龄鸿沟,但命运让我们互相吸引,我们注定互相吸引,纠缠不休,不要怪我,要怪,就怪这操他妈的生活。
13 外景 作家家门前的街道 夜
陌生女人回到旧城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她一路狂奔着到作家R家楼下,这时天差不多已经黑了,她看着作家书房里亮着灯,在原地站了一会。
【女人旁白】对于这一时刻,我已经做了两年的梦了,现在总算赐给了我,这个漫长的、柔和的、云遮雾漫的夜晚,我在你的窗前站了很久,你的窗户亮着灯,我的整个心灵发出动听的声音,这座城市,这座曾经如此陌生、如此毫无意义地在我四周喧嚣嘈杂的城市,现在才有了生气,我现在才重新复活,因为我感觉到你就在近旁。
陌生女人理了理衣装,按响作家R家里的门铃,过了一会,作家R打开门,看到许久未见的陌生女人,他似乎又错愕又感动,不过很快,这种强烈的情绪便从他脸上消失了,他看着陌生女人,陌生女人也看着他,她似乎想告诉他些什么,但却一言不发,俩人就这么在冷风中站了一会儿。
许久,作家R终于忍不住了,他领着陌生女人进门。
【陌生女人】未见你前,我坐在火车上,看着窗外四野浩荡,想对你诉尽我的满腹衷肠,而当千言万语跨越了千山万水,我看着你眼睛的这一秒钟,我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我多想向你抛洒我炙热的爱恋,可我就是一句话,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所幸你体贴入微,说领我进屋离喝杯热茶,我想,此时此刻,我该平复一下我的心绪,可我一见到你,就心绪难平。
14 内景 书房 夜
作家R给坐在椅子上的陌生女人倒了杯热茶,女人把白玫瑰插在桌上的花瓶里,作家和陌生女人彻夜喝茶夜话,俩人越聊越起劲,越聊距离越接近,空气中的气氛越发暧昧,窗外的天空慢慢变白。
窗外是灰蒙蒙一片的黎明,书房里,作家R和陌生女人呈半拥抱的姿态望着对方,片刻,俩人终于抱在一起亲吻,陌生女人把一只手伸进作家R的衣服里头,这时,作家R余光瞟见桌上的白玫瑰,他思考几秒,从衣服中抽出陌生女人的手,把她推开了。
【作家R旁白】我们坐在木板上,倚靠透彻的玻璃窗,我看看书,又抬头看看你,披头士的摇滚乐在心头作响,你看向我,我们四目相对,眼神交汇之处,恰似永恒的模样,可是玻璃窗永远透彻,它说,我们没有永恒的模样。
陌生女人的脸上尽是受伤的神情,她看着作家R,作家R转身,把挂在墙上的外套拿下来递给陌生女人,陌生女人悲伤地转身,往书房门口走了几步,余光瞟见桌上的白玫瑰,又转身奔向作家R,抱住了他,却被作家R再次推开,她心痛地走了。
【女人旁白】亲爱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推开我,站在冷风中的时候,看着你错愕和感动的神情,我以为你想起我了,可你没有,我对你来说,始终是个可有可无的路人,是你生命中转瞬即逝的过客,但即使这样,我也会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美妙时刻,只要我还活着,我的每根头发丝,永远都对你趋之若鹜。
15 外景 街道 日
陌生女人走出作家的房子后不停地咳嗽,她用手帕捂住嘴,用力咳嗽,拿开手帕一看,上面一片鲜红。
天空中闪过一道闪电。
陌生女人穿着不同款式的红衣服,在能倒映出影子的幕布后面进进出出,不间断地挽着不同男人的手臂入画,她身边的男人不停的换,高矮胖瘦的身型都倒映在幕布上,陌生女人的身形也慢慢变得越来越高挑丰腴,发型从披下到盘起。
【女人旁白】但我快死了,亲爱的,后来的生活并不全是我原先所想的那种幸福的日子,有的日子也充满了恐惧和烦恼,充满了对人的卑鄙下流的憎恶。我的旧疾越发严重了,为了活着,我只能靠卖淫去换取昂贵的药材费,不要骂我,我的亲爱的,你要知道,其余的工作根本不可能让我活着见你,为了活命,人的羞耻心被钉上了十字架,任凭语言的鞭挞,对我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牺牲,因为大家通常称之为名誉、耻辱的东西,对我来说全是空的。
陌生女人在每年作家R生日的那一天,都会从一辆小轿车上下来,在作家R家门口放下一束白玫瑰,这种情况持续了几年。
【女人旁白】但亲爱的,这些东西对你来说不是空的,我知道自己已不配再去妄想有你相伴的生活,只有在很少很少的时候,我的感情才会低三下四地再到你的房前去,我只做一件事:在每年你生日的时候,给你送一束白玫瑰,和当年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送我的一模一样。
16 内景 书房 日
作家R坐在书房里,点燃一根烟,陷入回忆。
17 内景 作家R的家 日
一只手拿起门前的白玫瑰,那是作家R的手,他每年生日的时候,都站在二楼的阳台,等待小轿车驶来,等待小轿车上下来的陌生女人的身影,然后他会看着陌生女人,直至她离开,年年岁岁,周而复始。
【作家R的旁白】你不会知道,在每一个你自以为孤独的日子里,我在偷偷爱着你,看着你换上了一身雍容华贵的行头,我猜想你嫁给了一个好人家,我不会去打扰你的幸福,只要在这漫长无尽的冰雪里,看你一眼,我便已心满意足。
18 内景 酒会 夜
十一年后,陌生女人作为某个男人的“女伴”出席一场酒会,觥筹交错间,作家R离开了酒会,陌生女人追了上去。
【女人旁白】亲爱的,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用,此刻我得让我的灵魂呼喊一次,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我爱你,从来都没有责骂过我对你的爱情,我始终都爱着你,假如由于这份爱我还得再进一次地狱,而且事先知道我将受的苦,那么我还愿意再进一次,我亲爱的,愿意再进一次,再进一千次!
19 内景 作家R的家 日
作家R和陌生女人春风一夜,次日早晨坐在一起用餐,用早餐时,作家R把一张支票放进女人的大衣口袋里,女人看到了这一幕,悲伤又愤恨,她一把夺过作家R手里的大衣外套,拿走一支桌上花瓶里插着的白玫瑰,步伐摇晃着走出了作家R的家门。
【女人旁白】你没有问我的姓名,没有问我的住所,对你来说,这只不过又是春风一度,是件无名的东西,是一刻火热的时光。我不埋怨你,我爱你,爱的就是这个你,感情炙热,生性健忘,一见倾心,爱不忠诚。我爱你这个人就是这个样,只是这个样,你过去一直是这个样,现在还是这个样。我只悲伤你从来都没有认出我,你从我身边走过像是从一条河边走过,你踩在我身上如同踩着一块石头,你总是走啊走,不停地走,却让我在等待中消磨了一生。
20 内景 酒会/作家R的家 夜/日
作家R在酒会上远远便看见了陌生女人,她穿着一身热烈的红衣,在人群中两面三刀地跟人交谈,她身边的男伴不时对她实施言语侮辱和行为调戏,她都忍下来了,作家R感到痛心,向陌生女人的方向迈出两步,又退后了,他匆忙离开酒会,却没想到陌生女人追了上来。
在作家R的房间里,他再也耐不住情绪,和陌生女人一夜风流,次日早晨吃饭时,他再次退缩了,悄悄往陌生女人的大衣口袋里塞进一张支票,却不料被女人看见,女人气愤地抢过大衣,拿了桌上的一朵白玫瑰便摇摇晃晃着离开了,作家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没有追上去。
【作家R的旁白】我始终清醒,又始终迷失,我越来越分不清楚自己在干些什么,分不清楚很多事情到底该不该做,分不清楚很多事情做了是该被褒奖还是处罚,但我还是做了,并且只做了一半,我相信你知道的,人常常搞不明白,究竟是该相信脑子,还是该相信心,终于,你走了,我的脑子和心一并崩溃,我所有气力,通通随你而去,我感到我再不是我,只是一具风干的躯体。我自以为是,狂妄自大,以为躲过了一生亏欠,哪知道是亏欠了一生,哪知道是错过了一生,我活该!
21 内景 陌生女人临终房间 日
瘦弱憔悴的陌生女人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把信纸按在床头柜上写字,她的动作越来越迟缓,看起来越来越虚弱,终于,她停笔了,彻底把背靠在床上,死死盯着窗台处种的白玫瑰,她死去了。
【女人旁白】亲爱的,我写不下去了,我的脑袋嗡嗡直响,我的四肢酸痛,我在发烧,我想,我得马上躺下。如果我死了,你会收到来自一个陌生女人的遗嘱,这个女人生前爱你胜过所有的人,而你始终没有认出她来,她曾经一直等你,而你从来没有召唤过她。我的亲爱的,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在你生日那天给你送上白玫瑰了,我的亲爱的。
22 内景 书房 日
作家R看完了信,颤抖着手把信放在书桌上,他看着窗外大雪纷飞,看着桌上空空如也的白色花瓶,又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看着桌上空空如也的花瓶,沉默。
窗外纷飞的大雪证实了冬天永远不会变化,冰天雪地之间,仿佛有个陌生的女孩,留着短发,灿烂地冲镜头笑着,镜头往女孩脸上推,女孩的脸变得越来越模糊。
【作家R旁白】 最喜欢这样的天气,没有太阳,也没有下雨,不晴不雨地有些阴晴不定。 虚晃一枪晴转多云,真实地大雨瓢泼,打在不紧不慢的行人身上。雨打湿衣服,沁入心底,人浸入水里,难得清醒。十年,百年,数不清的时间里,人容易糊涂,难得清醒。这是盛夏艳阳天,只是虚晃一枪不晴不雨的阴晴不定,虚晃一枪大雨瓢泼;接着虚晃一枪人清醒,到底是虚晃一枪人清醒,就像虚晃一枪晴转多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