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亲

冒 亲

人物：

周警官：男，45－53岁，打拐民警，善做群众工作，有耐心，自带喜感。为让老人安心，鼓动妻子冒充即将离世老人的女儿，没想到老人见到“女儿”后心病渐消，居然一天比一天健康，死不了了。结果他们便义务照顾起了老人起居。

周妻：40－50岁，贤妻良母，唯丈夫安排是从。

刘老师：女，53－60岁，高中教师，自信、强势，内心孤独。早年女儿被人拐卖后落下心病，随着年岁增长，身体越来越差，更想尽快找回女儿，以弥补亲情缺憾。

剧本：

序

白墙黑板，简洁得如同漫画背景。

中老年女教师用教鞭指点着黑板讲化学方程式（不出现课堂上的学生），她话锋突然一转，又说起了自己的苦难历程，当然，她永远都是自信的。

老师：……在催化剂的作用下，生成氧化铁和四氧化三铁，大家知道，四氧化三铁就是磁铁，可以产生磁场，就如我和我的女儿，只要她还活着就一定会来找我，如果她没来找我，那她一定是遭遇了不幸……

同样在简洁背景下，一支拐棍长长伸过来，戳开了办公室虚掩着的门。

从敞开了的门里望见，室内坐在桌前的中年民警抬起的脸上不禁有点愕然。

民警：刘老师——，

那位老师此时更显老态，她柱着拐杖气喘吁吁，却又不乏咄咄之气。堵在门内的身影如一尊深色铁佛。

刘老师：小周，周警官，求求您了，求你们把老百姓的事当个事，提高一下办事效率。

周警官：（扶刘老师坐）刘老师别生气，您的事我们很重视，信息已经录入数据库，只要您女儿的信息一建档，马上就能比对出来，

刘老师：（不耐烦地甩开周的手，拐杖在地面笃几笃）马上，马上，哼！都马上二十五年了，我不想再听这样的话！（发泄过后，她失望地转身伛偻着往外走，留下一路抱怨）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这辈子还能见着见不着女儿（咳嗽）……

1 学校 日 外/内

蓝天，学校操场边映衬在天幕下的健身悬梯。

不知是谁的手，有力、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抓着梯上横档从这头到了那头。

周警官和另一协警从操场边走过，上了教学楼。

办公室内，接待他们的是教务主任。

事情总是那么意外，从周警官的脸上就能看出来。

周警官：她怎么会，怎么会住院？！

主任：脑溢血，很严重，目前仍未脱离危险。所以，我们建议还是不告诉她的好，刘老师十分要强，爱面子，如果她知道自己一直牵挂着的女儿竟然贩毒，成了危害社会的罪人，那她一定承受不了，即使不生病她也活不下去。

协警：不能不告诉她啊！比对大量的样本才能找出一对能对应上的，这种概率本来就很低，只要比对上了，那总是值得庆幸的。

主任：是啊，值得庆幸。如果是作家、律师，或者退一千步一万步讲即使是个目不识丁的农村妇女，只要人活得干干净净，那都值得庆幸。可你们找到的是个抽大烟的，还贩毒。这对刘老师来说不仅不值得庆幸，而且还极有可能是道催命符。所以，我依然建议你们最好别打扰刘老师。

周警官：不能啊。找一对出来耗费了多少人的精力，不可能置之不理。严谨地说，目前只是三联比对比中了十几个点，只能说她们可能存在血缘关系，要确定她们是不是母女，还必须经过DNA比对。而做DNA当事人必须知情。

主任（因为意见未被采纳而脸拉得老长，带着明显的不合作）：那你们看着办吧。

2 病房 日 内

“嘀嘟 嘀嘟”监视器声。

白色为基调的病房里，所有物件只是个大致轮廓，因为这是病人的主观视角。

OS医生：啊，您终于醒了。刘老师中午好！

医生凑近的面孔由虚幻渐渐变得清晰，那是张笑容可掬的中年男人的脸。

医生回头向门外示意，周警官从门口轻手轻脚走近病床。

而门口，隐约还有警察押着一位穿囚服的女子。当然，她们的形象都是幻化过的，更看不出面容表情。

周警官：（凑近患者轻声细语）刘老师，您还记得我吗？我是小周。

刘老师：（因为病、医疗设备影响，言语不大清晰）趁我没死，赶紧，把女儿找到，见一面，我死后，才能，闭上眼，

周警官：刘老师您安心养病，我这次来就是要告诉您，您的女儿有消息了，

病人一声低沉惊呼，突然翻起眼瞪着，呼呼喘粗气。

监控器随之急促“嘟嘟”响，屏幕上线形图高频大幅上下波动。

周警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涌进来的医生护士推向门外，

OS：马上抢救！

OS：出去出去！

周警官被推出后，病房门在手忙脚乱中关上了。

守在门外的两名女警推着囚女离开，而女子犹拧回身望病房方向。

3讯问室 日 内

隔着玻璃，周警官与囚女说话。

周警官：通过DNA对比，她确实是你的亲生妈妈。

囚女：（面部始终是沮丧着的平静，但答话声却是颤抖的）我能再去看看她吗？

周警官摇头。

4医院 日 外/内

刘老师被护工推着在楼下等人。老太太兴致不错，一条毛毯搭在腿上。

匆匆进来的周警官见状，快步赶到轮椅前，蹲下，方能与老太太平视，

周警官：哟！刘老师，这么大的风，您怎么不在病房等着？

刘老师：我一刻钟也等不了了。自从知道女儿找着了，我死都不敢死，得见女儿一面啊。怎么？！你没给我带来？

周警官：唉，说来话长，咱慢慢说。（示意护工把老太太推进去）

进楼后，老太太仍在穷追不舍，

刘老师：小周你应该先把人给我带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周警官：现在还没确定，

刘老师：（急了争辩）什么没确定？你又要瞎说！那天我都看见了，看见我的小芸芸，

周警官：你啥时候看见过？

刘老师：就那天你带她来的。她还穿着走丢时穿的那件红毛衣，不让我碰她，说我不配当妈妈……

周警官暗暗长舒口气。

刘老师：……我本来要捐给团圆工程作经费，也想过要捐给希望工程，以前写的有遗书，可是我现在有别的想法，不知道应该按什么样的程序来变更。小周你得帮我尽快联系律师，不然如果我突然醒不来，那要惹多少麻烦。

周警官：不用的，您身子一天强似一天，再过几天您自己去找律师吧。

5医生办 日 内

周警官与医生交流老太太的病情，

医生：这个无法作科学解释，只能说老太太意志力太过强大，她用超强的意志力抑制了病患，因此神志清明。如果没有超强的意志力，恐怕——（撇嘴，摊手，一个谁都明白的意思）

周警官：（一直在“哦哦”应付着，）超强意志力！那就是说她很理智，很清醒，可以接受得了即使不如意的客观事实？

医生：错！正因为她在潜意识中对某件事物寄予了太深太重的感情，如果期望突然落空，那她强大的意志力将伴随着精神崩溃而瞬间灭失，那一切就都完了。

周警官被说得垂下了头。

6周家 日 内

同样，背景简单，单调。餐桌映在白墙前，象白纸上写下的“Π”字。

周警官与爱人各据餐桌一边，跟谈判似慎重又郑重。

周警官：咱家所有受委屈任劳任怨的活，有史以来都是你干的。

爱人：这话说得有点良心。

周警官：有你在，我们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爱人：可是，这不是我们家的事。

周警官：你就不是那斤斤计较的人么。

爱人：我虽然不会斤斤计较，但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认个爹，认个娘。

周警官：老太太风烛残年，早年女儿失散后，她牵挂了一辈子，临到头来人是找着了，但还不如没找着，老太太要是知道女儿堕落成这样子，不气死才怪。我站在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观察了成千上万，还是觉得只有你最优秀，你来冒充老太太的女儿，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

爱人：不干！

周警官：这可是积德行善的事。

爱人：你啥时候迷信了？

周警官：祖上栽树，子孙受荫。你难道不希望孩子以后顺风顺水过得比我们好？

爱人（被激将，站起来）：放屁！谁说我不在乎？

7 重症室 日 内

抢救设备在运转，老太太挣扎着抓住周警官爱人的手，牢牢抓着不放，

老太太：……芸芸，不是妈不想你，是找不到你啊！我当时什么也不干，就专门去找你，找了四年，整整四年啊……

周的爱人心里膈应，直想躲，

但周警官在一旁不住地使眼色，鼓励她继续冒充下去。

老太太还在絮叨，

老太太：我经常梦到你，永远都是五岁那么大，还是穿着那件红毛衣，你瞪着我，指着我，责问我，问我为什么不呵护着你……（抓着对方的手贴近胸膛）芸芸，芸芸，二十六年了，我从来都没忘记过你，你能原谅我吗？你得理解我，原谅了我，我才能安心上路，去天堂也好地狱也好，我都不在乎。你告诉我，你已经原谅了我，是不是？

在周警官一再鼓动下，

周爱人终于憋出了一个字，

周爱人：妈，

但这一声妈叫得老太婆涕泪滂沱，拉着人家的手给自己擦拭源源不断涌出的眼泪，还不迭声地安慰人家，

老太太：芸芸受委屈了，乖，咱不哭啊，以后妈妈再也不会弄丢你，我们就一起相依为命……

由于太过激动，老太太剧烈咳嗽起来，惊得医生来赶紧处理，老太太却挣扎着叫喊，

老太太：我死不了，也不想死了……

医生把周警官夫妇请出重症室门外。两人站在门左右，白墙映衬之下如两株盆栽。

8一组两人侍立的过时空画面

两人垂手恭立于门旁，传来一声苍老的呼唤，

OS老太太：我要喝水。

周妻急忙打好水送进门后，又垂手退出立在原处；

又一声苍老呼唤，

OS：我要吃饭。

周警官赶紧送饭进门，然后同样退出立在原处。每次进出屋门间，他们身上的衣服都会随季节变化而变化，而他们的身材同样也会变得更臃肿一些，面容更苍老一分。

OS：我要出去！

侍立在门左右的夫妻两面面相觑，然后同时跑进去把老太太用轮椅推出来。

两人推着老太太走在街边，

街边有文化墙，白底，简洁，反映着西安近年来的发展历史，每经过一帧宣传画，其实就推过了一个年头。

轮椅从“烟头不落地 西安更美丽”宣传画前推过；

从“新西安 新经济 新活力”宣传画前推过；

从“核心价值观”宣传画前推过；

从“追赶超越”宣传画前推过；

从“不忘初心 牢记使命”宣传画前推过；

从“十四运”宣传画前推过，向着带有箭楼的城墙方向缓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