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娩之大雪夜(一)

1 早上 内 外

展妈提起米袋，低头向里看了看，然后把所剩不多的米倒出三分之一在碗里，只有区区半碗。

又将油桶里的油渣向碗里倾泻干净，只够炒两道菜。

展妈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就这点吃的了，只够我们娘俩将就三顿，不想办法，明天就没得吃了。

展妈一手推着婴儿车，一手端着米碗艰难行到院中水龙头处，淘起米来。

然后回转厨房倒在电饭煲里，开启蒸煮模式。

厨房地上有几个红皮萝卜，弯腰将其端起，行到院中水龙头处洗净后，回转厨房细切成丝，开火下锅翻炒。

2 早上 内

过道旁吃饭桌边，展翼坐在轮椅上和母亲一起围着吃饭。

展妈: 家里快断粮了，只够勉强糊过今日。

展翼: 早就应该打算了，虽然还有两三天就要解除隔离，一顿两顿不吃，还能忍受，可两天三天不吃，谁能受得了。

展妈: 那你说怎么办，咱们家是居家隔离户，不能随意外出。

展翼: 如果死守不出去，就弄不来东西吃，晚上黑灯瞎火，偷偷出去，莫被人瞧见，到便利店买些面包和奶。

展妈: 这一片人谁不知道咱家是居家隔离户，谁家便利店肯好心卖给我，不把我轰远远的才怪呢。

展翼: 不试试不行，一切事小，吃饭事大，做生意人利益至上，哪有那么多顾忌。

3 晚上 室内 室外

展妈带上三幅口罩，悄悄开门出来，四外一片漆黑，左右望去各家门口不见灯光射出，都关上了大门。

展妈像贼行夜路似的，眼睛不断四顾，生怕遇到人，宁愿遇到鬼，也不愿遇到人。

马路边一家便利店门口，老板正在把外面棚里的摆放的货物搬进屋里。

展妈行到距离便利店门外几米远处停下。

展妈: 老板，老板，请给我拿两箱面包，我不进去，你放在马路边后，我过去拿，钱我也放在路边。

店主听到后，转身向后认了一下，很快认出是展妈之后，表现又惊又怒。

店主凶狠: 怎么是你，你居然敢出来害人，滚，快滚，滚回家呆着。

展妈凄楚: 你别怕，我又没传染，我距离你又很远，我家粮食只够明天做最后一顿了，买不到东西就没的吃了，你看我腿脚不便，推着车子大老远一步步挪到这儿，行行好，别让我空手回去。

店主: 我不管，不行，不准再说下去了，再不走就叫警察来了。

展妈止不住悲摧，泪水横流，垂头无奈，转身挪回。

4 晚上 室内 室外

小艺挺着怀孕大肚子，在村委会办公大厅加完班后，收拾一些文件装在包里，走出大厅来到停车处，骑上电动车慢速行驶回家。

在村里拐弯路口遇到展妈，停在三米外的前方，转过头来看向展妈。

小艺: 大娘，有什么事啊，这么晚出来，你腿脚行动还不方便，居家隔离还没到期，是不宜出来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给我说。

展妈悲苦: 小艺啊，要不是家里粮食要吃完，只够糊一两顿，我也不会出来乱走，为了不影响他人，我趁晚上没人时才敢出来，刚才到便利店想买点面包，没有卖给我，把我凶回来了。

小艺转过头去，用指尖擦拭湿润的眼角。

小艺: 大娘，你先回去，别再出来了，我现在给你买些东西。

展妈: 不能麻烦你，你有孕在身，现在这么晚了，黑灯瞎火，骑车不方便。

小艺: 别说麻烦不麻烦，吃饭要紧，再麻烦也得吃饭。

小艺掉转车头，向城里超市骑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5 晚上 室内

小艺在一家超市里用购物车选了一袋米，一袋面，一桶油。

付完款之后，提到自己车子上，车后搭一样，车篮塞一样，脚踏板放一样。

双脚搭放在米上，慢速载回家。

6 晚上 室外 室内

展妈将两扇院门完全敞开，按亮过道灯光

。进卧室里来，带上一次性医用手套，找出钱包，取出一张百元人民币，用酒精对反正面进行喷洒消毒，拿着返回来搭在院门的把手上。

掇张凳子坐在院子里，离院门六米开外，等着好心的小艺回来。

没多会儿，小艺拐弯骑来，停在门外一侧。

展妈: 放在门口吧，不要进来，我自己提进来的好。

小艺: 没事，东西挺重的，你不方便提，我给你提到厨房里，虽然我也不方便，总比你方便多了。

小艺将米面油分两次提到厨房里。

展妈: 你真好，太感谢你了，门把手上钱你拿着，我把钱消过毒了，放心拿。

小艺: 用不着，不需要，你们又不能挣钱，留着自己花吧。

展妈: 那哪行，你大老远给我买来，已经很难得了，再不要钱，真教人不敢收受啊，我们娘俩宁愿饿着肚子也不能收啊。

小艺: 又不是收受贿赂，有什么不能收的，坦然受之好了，这样我也安心，要不然就是嫌弃东西少了，我辛苦来回不容易，可不能让我白费一番力气。

小艺牵着车子掉转车头，骑上去。

展妈: 回去路上骑慢点。

小艺: 好

小艺转动右边把手，骑着回家了。

7夜 外 内

刚骑行不到一分钟，小艺忽然想起一事，立马停下车来。

从车篮的包包里找出记事本和笔，撕下一页，写上自己的手机号码，折返回展翼家。

展妈正要关上大门，见小艺折返回来，不知何事，立马艰难快步退避几米之外。

小艺下车把纸放在过道吃饭桌子上。

小艺: 这纸上是我的号码，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展妈感动: 想得真周到，真用心，真好心。

8 日 内

展妈正在厨房做饭，把几个馒头放在锅篦上加热，这时厨房旁边的大门被砰砰拍响，展妈走去门边。

展妈: 谁啊？

门外女生（画外音): 做核酸检测。

展妈动作艰难快步起来，门开后，只见门外有三位人员，全都被防护服包裹得严严实实，其中一个手里拿着棉签和试剂盒。

展妈以笑相迎

展妈客气: 到屋里来，外面冷，还没有吃饭吧，这么早就开始忙活了，真辛苦啊。

三位人员进屋之后。

一位女生: 今天是隔离第十四天，如果今天没检测出问题，明天就可以解除隔离。

展妈庆幸: 哎呦，那太好了，终于熬过来了，可以大大方方出去了。

9雪夜 卧室

卧室里一片漆黑，醒来后的展妈摸索着老式按键手机，按亮屏幕看几点钟，显示十一点五十。

打开手机手电筒照明，掀被起身艰难下床，要去解手方便，扶着婴儿车挪到门边，门把手反复扭动不开，急躁起来，砸门捶门。

隔壁卧室，残疾儿子展翼被惊醒，意识到妈妈可能遇到什么难事，慌张起来，呼叫妈妈电话。

听见手机铃声响起，展妈一瘸一拐，艰难而快步去接电话。

展翼担忧急切: 妈，怎么了，你在弄什么呢？

展妈愁急: 门怎么打不开了。

展翼: 肯定是门锁坏了，别费劲了，你弄也弄不开。

展妈: 弄不开就困死在屋里不成，老天爷你怎么让锁坏了，怎么弄开呀，明天谁给你弄饭吃。

展翼: 不要急，不能急，你一急，我更急，就想不出办法了。

展妈: 你能想什么办法，你睡在床上，自己又下不来。

展翼坚信安抚: 放心，你一定能出来，今晚就能打开。

展翼挂了电话，首先想到找专业锁匠，立即翻找接通锁匠号码，

画外音，手机那头传来喂的声音。

展翼: 喂，您好，请问是锁匠师傅吗？

锁匠（画外音): 你是哪里？

展翼: 我是彩虹村的，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师傅，我母亲卧室门锁坏了，出不来了，她腿刚动完手术，行动不便，我更是残疾人，没法下去把门撬开，希望师傅您能过来开一下，麻烦师傅了。

锁匠（画外音): 彩虹村在哪里？

展翼: 彩虹桥南面。

锁匠（画外音): 去是可以，不过，你也知道外面冰天雪地，路况很差，加上农村没有路灯，很不好找，价钱上得双倍，你看行不行，行我就去，不行的话，我也不值得瞎跑那一趟。

展翼犹豫沉吟起来，身体一时僵住，一脸悲哀无奈，自知家中不是一般的艰难，除了仅仅靠点政府救济，没有分文收入，深沉哀叹一声。

展翼: 好吧，你过来吧，来了以后不问我要三倍就行，需要带上人梯，翻墙进来。

10夜 外

开锁匠的皮卡车拐入展翼家院前空地，开门出来后，从后车厢搬下人形梯子。

车灯很是强烈刺眼，抱着梯子要走进巷口，寻找翻墙地点，经过门前时，被门上贴着一张东西吸引。

退回两步，仔细看去，只见上面赫然印着五个大字“居家隔离户”，不禁吓了一跳，不由“我操”了一声，下意识退缩远离。

把梯子摔回车厢，哐啷声音很是震耳响亮，愤然掏出手机呼叫展翼电话。

听到展翼接听喂了一声后，便气呼呼，爆粗口骂道。

开锁匠: 你他妈想害死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家是居家隔离户？

展翼: 我们家没有一人感染，一切正常，又不是鬼门关，有什么可怕的。

开锁匠: 你们家比鬼门关还可怕，一切正常，为什么把你们家封闭起来？

恨恨挂断电话，愤愤然上车，重重关上车门，口中还在骂着脏话，启动车子，向后倒车，拐弯离去。

展翼想到了邻居，抱着试试看的心里，没有把握一定会来，有一分可能也要尝试，即刻发去语音通话

11深夜 卧室

邻居两口正在酣睡，床头柜上手机屏幕忽然亮起，紧接着铃声响起，第一遍没有惊醒，又响起第二遍，惊醒后的邻居男人拿过来看了一下屏幕，没有接听，把音量调至静音，将手机翻过来卡在床头柜上。

画面转换

展翼自语: 打给小艺试试，她是一位热心肠人，帮了我家不少忙，或许可能会来。

12深夜 室外

蔬菜大棚地里，小艺在梯下递东西，她老公小军在人形梯上，夫妻俩头上都带着头灯，正给大棚加盖草苫。

小艺身上手机铃声响起，停下活计接听。

小艺: 喂， 你是哪位？

展翼（画外音): 小艺姐，我是展翼。

小艺: 展翼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画面转换

展翼哀声急切: 实在不应该麻烦你，我妈被困在屋里出不来了，我急得无法可想，无人可以求助，只好求助于你，我知道你快要分娩了，如果真的来不了，我依然很感激你，那我就再求助他人吧。

小艺: 你别急，我要不了多会儿就到。

画面转换。

展翼: 那太谢谢你，路上不好走，来时一定小心点。

小艺一见老婆要撂下自家忙不完的活，去忙活别人闲事，脸色阴沉下来，很不高兴，一时怨气充塞。

小军生冷: 谁打来的？

小艺: 展翼。

小军: 他打电话给你干嘛？

小艺: 他们母子俩真可怜，真艰难啊，一个坐在轮椅上，一个刚动完手术，他妈被困在屋里出不来了，求我给他想办法。

小军尖酸刻薄: 这事管不得，千万管不得，一管就倒霉上身，他家什么地方，鬼都不敢靠近，居家隔离户，多危险啊，他家两边邻居都不敢在家呆，躲到亲戚家住了。

小艺: 既然人家遇到急难求助于我，如果不闻不问，回去怎么睡得着啊。

小军: 你是挺着大肚子孕妇，不去谁也不会说什么。

小艺: 我不去，就没人去了，但凡有人可以求助，他也不会求我这个大肚子孕妇，总不能让她困死在屋里吧，那岂不是人心比病毒更可怕。

小军冷笑: 又不是我们的亲人，管他们生死安危，顾自己安全要紧。

小艺轻蔑冷嘲: 你怕什么，我不会让你去。

小军:&n

bsp;我怕你，你是我的老婆，是我每一日都密切接触的人，我可不希望我的老婆带有安全风险。小艺不再和他理论，摘下头上渐驱昏暗的头灯，将其按灭，打开手机上手电筒，照着向地头小屋走去。

小军: 嗨，你给我快回来，你要真敢去，就别回来了，回来就是祸害家人。

小军: 自家有活不干，却急急去忙人家闲事，没见过你这样。

13深夜 卧室

轮椅离床较远，展翼费力坐起身，倚靠床头桌子，一手用挠痒筢子勾动轮椅，尝试过程中筢子不慎掉落。又弄下夹在床头的灯，用之去勾动轮椅，也不慎掉落。

躺下喘息歇了一会，又想出一个法子，把床上棉衣棉被堆到床下，身子挪移到衣被上，伸手向后碰着轮椅，拉拽过来，艰难上去，推到妈妈卧室门外。

展翼: 妈，我下来了。

展妈吃惊担心: 你怎么下来的，没什么事吧？

展翼: 放心好了，我没事，安全下来，我刚才给小艺姐打电话了，她一会儿就到。

展翼扭开堂屋正门，守候小艺到来。

14深夜 室外 室内

小艺慢慢悠悠开一辆电动三轮，停下后，先来到大门边，试图推开大门。

见紧锁之后，回到车边带上头灯，把后车厢中一架人形梯，搬到巷口墙头边。

借助它小心翼翼攀爬骑上墙头，然后把梯子弄到墙头里侧，小心翼翼踩上梯子顺着下来。

门边守候的展翼听见动静，见墙头上有人影活动，估计是怀孕的彭冉，心里又感动又愧疚。

展翼: 小艺姐，小心点，不急。

小艺走近展翼身边时。

展翼: 大雪夜，麻烦你来，真不好意思。我们家已经解除隔离，什么事没有，可以放心接触。

小艺: 没事就好，哪间门锁坏了？

展翼手指着门锁坏了那间卧室。

展翼: 就这间。妈，小艺姐来了，你很快就能出来了。

卧室里坐在床边的妈妈，艰难起身，来到门边。

展妈: 小艺，谢谢你能来，你来我就能出去了。

小艺: 一定给你打开。

小艺扭动推拉晃动门把手一番，没有弄开。

小艺: 大娘，你在里面耐心等一会，我去请专业做门的，他们一般都会开锁。

展翼: 三更半夜，大雪纷飞，人家肯来吗？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热心肠。

小艺: 不肯来也会来，怎么也得把人请来，放心吧，有我。

小艺打开院门出去，顶着凛冽寒风，电动车慢腾腾朝向大路开去。

15夜 外

小艺走后没多会儿，小军气哼哼甩下手中稻草苫，从楼梯上下来。

撂下没有干完的活，丢下一切物件，直接走到地头铁皮屋里，开门牵出电动车，骑上扬长而去。

16深夜 街区

车子来到村里工商业集中街区，停在一家专业制作门窗的门市，砰砰拍了几下门，口中喊着张大伯。

过了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开门者是一位年近六十之人，身材矮墩，看起来精明而不失厚道。

见是挺着大肚子小艺，表情惊讶疑惑，不知她大雪夜找他有何要事。

做门师傅: 小艺啊，找我有什么事。

小艺: 大半夜把您惊醒，实在抱歉啊，有要紧事请你帮忙，麻烦您一定得跟我去一趟。

17夜 外 内

小军用钥匙打开、使劲甩去自家前屋大门，大门碰撞到墙上，响声震耳。

大门一侧卧室里睡着的小军妈妈被惊醒，有些气愤，知道一定是儿子，冲着儿子喊起来。

小军妈妈凶道: 动静还能小点，干嘛使那么大劲。

小军按亮过道灯光，回身把电动车牵进屋里停扎。

然后直奔院子中偏屋里工具柜之处，翻找出一把带钥匙的挂锁。

返身回来重重关上前屋大门，扭上门插，弯身把手中挂锁扣在下面的门栓上，拔下钥匙，装在衣兜里。

18深夜 室外 客厅

做门师傅跟着小艺，带着开锁工具，走进院门，穿过院中，来到堂屋客厅。

小艺指着门锁坏了那扇门。

小艺:&n

bsp;就这间。画面切换

做门师傅边弄边说。

做门师傅: 这种锁很容易坏，附近几个庄子，我不知修了多少家。

切换

门打开那一刻，展妈豁然开朗，轻松灿然一笑，眼中噙着悲喜泪水。

展妈恳切感激: 谢谢你们，小艺谢谢你，师傅谢谢你，没有你们，我不知怎么出来。

小艺: 我们不来，你也一定出得来，上天不会把你一直困下去。

做门师傅收拾工具要走，展妈好心善意拉住不让走。

展妈: 别忙走，我拿钱给你。

做门师傅摆手: 给什么钱，不要钱。

展妈: 那哪行啊。

展妈转身一瘸一拐，快步艰难行到床头柜边，翻找钱包，拿出一张百元大钞。

回来硬塞到师傅兜里，师傅诸般拒收，两人像打架似的。

小艺: 你别给他，给他也不会要，他给人开锁从不收分文。

展妈转而向小艺兜里塞，小艺态度坚决。

小艺: 你看你干什么，我更不会收，必须拿回去。

展妈: 不收也得收，不然教我怎么过意得去，深更半夜，顶风冒雪，不能白为我家忙活，连口水都没喝。

见他们都不肯收钱，展妈想到抽屉里聚有几包香烟，或许他们不嫌价值太贵，受之有愧。

展妈:展翼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跑了，我去拿几包香烟来。

展妈转身去卧室，来到床头柜边，翻找香烟。

展翼没有试图拦住他们，知道拦不住他们。

小艺和做门师父趁此机会，一溜烟跑掉了。

19夜 外 内

小艺从衣兜里掏出钥匙，插在锁孔里扭动起来，然后转动门把手，门却推不开，连续用力推了几下，还是推不开。

用手掌拍打冰凉的铁门，砰砰地响。

小艺: 妈，妈，门怎么打不开了，起来一下，帮我打开。

转换

小艺婆婆睡梦中被吵醒，听到小艺对她喊的话，连忙随手掀去棉被，一骨碌起身下床，衣服也没有披上一件，直接撒着鞋走去开门。

小艺婆婆: 来了，来了。

小艺婆婆扭回门插，转动把手，门却拉不开，用力连续拉了几下，还是拉不开。

小艺婆婆疑惑: 门怎么打不开了，锁坏了吗？

小艺婆婆按亮过道灯光，回到门边低头看时才发现下面门栓上扣了一把锁。

转身冲着堂屋儿子卧室窗户喊话。

小艺婆婆: 小军，大门是你上的锁吗？赶紧过来开锁，小艺回来了，动作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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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被窝里的小军仍然装睡得死死，一动不动，充耳不闻，一声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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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艺一听小军给门栓上了锁，顿时一阵颤栗，脸色黯然惨变，浑身发寒。明白上锁的用意，分明是不想让她进家门，俨然把她当成传染分子，想不到丈夫如此刻薄无情。

小艺婆婆又冲小军黑漆漆卧室窗户喊起话来。

小艺婆婆: 你怎么还不快来，睡得像死猪似的，小艺在大门外等多长时间了。

仍不见小军卧室灯光亮起，人立马出来，便带些气愤愤走去小军卧室，推开卧室之门。

小婆婆又气又斥: 快起来，你怎么睡得着啊，你媳妇在外面等你开锁呢，以前大门从不上锁，怎么今天突然出鬼上锁干嘛？

小军不耐烦: 不要催了，我是不会给她开的，上锁就是为了不让她进来。

小艺婆婆惊讶: 我儿啊，可别说这话，这话说不得，你这么做是不想和她过了。

小军愤愤有理: 怪不得我，你知道她刚才从哪里来吗？从展翼那个瘸子家来，他家是什么地方，连鬼都不敢靠近，为了全家人的安全，我不得不这么做。

这时小艺打来的电话响起，小军按接听键和免提健。

转换

大门外小艺打电话的手在颤抖，脸上挂着泪水。

小艺泣声悲恨寒心: 这么冷的大雪夜，你把我这个快要分娩的妻子关在冰天雪地的门外……

转换

小艺（画外音，手机那头): 你还是人吗？你还把我当做你的妻子吗？你的心肠比雪还冷，比冰还硬。

小军: 对不起，没办法，原谅我，我知道这么做有失夫妻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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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军

（画外音 手机那头): 为了全家人的安全，我也只好大义灭亲，希望你能理解，两个星期之后，我会向你赔罪，把你请来。小艺苦笑: 大义灭亲好啊，把我灭了真好，从此不需要再踏入这个家门了，永远摆脱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谢谢你今日成全。

转换

小军: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误会，不要瞎想。

手机那头挂断电话。

小艺婆婆婆婆气得颤声: 你这个龟孙子，要走只能你走，小艺留下，我要小艺，不要你这个东西。

小艺婆婆不顾肢体不适，转身冲出门去。

小艺婆婆: 小艺我儿，这是你家，你哪也别去，我找锤子把锁砸开，给你开门。

直奔偏屋工具柜处，手忙脚乱翻找出一把木柄锤子。

然后蹩脚跑到大门边，弯下身连连猛砸起锁来。

弄掉后，猛地拽开大门，出来转头四顾，却不见小艺身影，也不见小艺常骑的电动车。

婆婆带哭腔: 小艺，我的好儿，别吓唬我，你不能走啊，你还怀着孕，我宁愿让他走，也不能让你走。

哭丧着脸向村边柏油路追去。

20夜 外

小艺电动车刚慢腾腾拐上大路，便觉腹部剧烈疼痛起来，难以继续骑行，意识到孩子马上就要降生，被迫在路边树下停下车来。

故意把电动车推到，慢慢艰难蹲下来坐在地上，后背倚靠在倒伏的车上，掏出手机立即拨打120。

话服人员（画外音): 你好，这里是120……

未等话服人员说完，小艺一句句挣扎而出，粗喘气吁，气急无力。

小艺: 我快要生了，胎儿在往外拱，永昌路，彩虹村路段。

不等对方问询便即挂断，立马给她妈妈拨打电话。

小艺母亲（画外音）:喂，小艺。

小艺: 我快要生了，快到医院去，打过120了。

话不多说一字，便即挂断。

21日 室内

字幕: 一个月以后。

邮政局大厅里，小艺坐在桌边，怀里抱着刚满月的孩子，一手用手机给小军发一段微信。

桌上放着一张离婚协议书和一张快件信封。

发去的信息是: 孩子已经降生，我被迫离开的当夜就降生了，落在雪地里，没有襁褓包裹，户口上随我姓，她没有爸爸，生父早已死去，我把离婚协议书寄给你，你签了字后，你我再无瓜葛。

小艺起身拿着离婚协议书和快件信封走到柜台边，用系着绳子的圆珠笔在协议书下方签上自己名字。

折叠起来，塞入信封，交给服务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