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话
酒话
林涛
深夜，一个中年女人独自在家。客厅里，虽然电视节目很吸引眼球，但她却全无心思，一会坐着，一会起来，一会拿起遥控器换台，一会又抓起手机打电话。从北京时间22时开始，她就反复拨打男人的手机，却始终无人接听，心里不停地埋怨，这都几点了？还不知道回家？打电话也不接，真是急死人了！
忽然，外面传来了杂七杂八的脚步声。女人赶忙走向了门口，透过门镜往外一看，只见男人的司机扶着酩酊大醉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门口。男人在司机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站住，含糊不清地说，哎，这个地方，挺眼熟啊，以前好象来过？司机用手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说，来过，您肯定来过。男人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好，这地方好，很隐蔽，很安全。以后，我们再请他们吃饭可以安排在这儿，听见没有？司机一个劲地擦着汗，喘着粗气说，好的，老板。
女人打开了房门，一脸的不高兴，没好气地说，就不能少喝点！男人似乎没听清她说什么，含糊不清地说，哎，你是老板，娘？女人一下子被逗乐了，心说，哎呀，都叫上妈了。老总目不转睛地盯着女人看了一会，由于酒精的麻醉，他根本就看不清女人的面容，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看你挺眼熟啊，以前好象见过？女人一把扶住站立不稳的男人进了门又迅速把门关上了，又好气又好笑，嘴上说，见过，肯定见过。心里说，喝了多少啊？这家伙喝得连我都不认识了？
司机喘了口粗气说，嫂子，今晚老板请的这几位领导太能喝了，他们一个人至少喝了3瓶干红，最后全喝多了，有一个领导连家都找不着了。哎，这一晚上，可累死我了。嫂子，那我先走了啊。
司机离开后，女人扶着歪歪斜斜的男人坐在了餐桌旁。男人看了一眼饭桌上摆着酒杯和四个菜，当时来了精神，含糊不清地说，嗯，这菜都摆上了啊，老板娘，上酒！我要冰镇烟台啤酒！女人生气地说，你都喝成这样了，还喝啊？男人一脸的不在乎，我都喝成哪样了？告诉你，我，一点事都没有。就他们几个，还想把我灌倒，哈哈，结果怎么样？最后，我用了洪荒——之力，把他们全放倒了，哈哈。
女人叹了口气，心里说，唉，这人不喝酒好人一个，一喝起酒来谁都不服，最后就服墙。对了，都说酒后吐真言，既然他现在醉得都不认识我了，不如我套套他的话，看看他在外面到底做没做对不起我事儿。
女人拿出瓶啤酒，打开给男人倒上酒，笑着说，老板，你不是想喝酒吗？好，我陪你喝。来，我敬你一个。男人笑了起来，好，爽快！老板，娘，来，走一个。女人喝了一小口，男人张开大口，把一整杯酒都倒了肚子里。
女人边给男人倒酒边说，我说老板啊，你喝这么多酒，不伤身体啊？男人摸了摸头说，哎，巧了，我老婆也这么说我，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老这么喝，不要命了？我知道，她是对我好。但是，这酒不喝不行啊。就拿今天晚上来说，我是主陪儿，开始我得敬三杯吧，副陪儿再敬两杯，便陪儿再敬一杯……女人一听，嗔怪道，这吃饭还用便盆儿啊？男人笑了起来，什么呀，便陪儿就是三陪。女人说，三陪？不是不让搞三陪吗？男人说，你呀，什么都不懂，这个三陪儿就是第三个陪客人吃饭喝酒的人。女人问，陪吃陪喝陪玩，这不还是三陪吗？男人停了一下说，我都让你绕糊涂了，哎，我刚才说，三陪敬完了这就几杯了？女人说，账都算不过来了，三杯加两杯再加一杯，不是6杯吗？男人说，对，6杯，正好干掉一瓶干红。你说，我们敬完了，客人得回敬一下吧，客人表示完，我得单敬吧。刚才是从面上扫射，现在开始点射。女人不解地问，那你就不能少喝点？男人摸了摸后脑勺说，哎，巧了，我老婆也这么说我。但是，你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句名言吗？女人问，哪句名言？男人学着南方味儿的普通话说，哪怕胃里有个小洞洞，也不能让我们的友谊，有个小缝缝，来，干杯。
男人又张开大口，把一整杯酒都倒了肚子里。女人拿起杯子碰了一下，放在嘴边抿了一下说，真是歪理邪说。老板，你今晚都请什么人吃饭了？男人喝了一口说，今晚啊，我请了几个在机关工作的朋友。我跟你说，自从八项规定以后，这些机关干部真够可怜的，他们是中午不让喝了，晚上不敢出来喝了。现在请客吃饭都是偷偷摸摸，弄得跟做贼似的。女人问，那既然这样，他们怎么还敢和你喝酒？男人笑着说，这你就不懂了，他们出来吃饭，第一，要看请客的人可不可靠，第二，要看请客的地方安不安全。我们是多年的朋友了，而且，今晚我就安排在公司的内部餐厅，很安全。哎，我发现，你这儿更好，更安全。
女人说，你这是让人家犯错误啊。再说了，有事办事，非得请客吃饭吗？男人说，那当然，你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句名言吗？女人问，又是什么名言？男人笑着说，酒杯一端，政策放宽。筷子一举，可以可以嘛。女人说，你真能瞎说。男人很认真地说，哎，你还别说，这个，八项规定，还真管用。你是不知道啊，以前我请客，喝完了酒，有爱玩牌的，我得陪人家玩牌，有爱唱歌的，我得请人家唱歌，有爱洗脚的，我得请人家洗脚，有爱洗澡的，我得请人家洗澡，有一次，我一天洗了两次澡，最后都泡破皮了，累啊。
女人责怪道，机关干部就是让你们这些人给带坏了。男人说，话也不能这么说，要是人家本来就坏呢？不管怎么说吧，这个八项规定，真是太好了。现在他们喝完了酒，立马回家。八项规定，太好了。女人问，我听人说，有钱的男人都是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你也这样吧？男人笑起来，呵呵，这属于个人隐私，你猜呢？女人说，我猜啊，我猜你肯定做过对不起你老婆的事，对不对？男人笑道，呵呵，我不告诉你。女人摇晃男人的胳膊，快说，老实交待。男人严肃起来，老板娘，请你别对我动手动脚，知道柳下惠吗？我和他一样，都是坐怀不乱。女人一脸的疑惑，就你？没等人家坐，你早就乱了吧？女人拿起酒杯跟男人一碰说，我才不试呢，干杯，你快说吧。
男人又一饮而尽，打了个嗝后说，我跟你说，我对爱情，那绝对是那……我老婆人特别好，她对我那是……怎么说呢？就是说，我对她……换句话说吧，我们的爱情，那是忠贞不渝，宁死不屈。虽然男人用词不当，但女人听了心里还是挺舒服的，嘴上说，你呀，还宁死不屈呢？真的假的？我才不信呢。男人一脸正色，信不信由你。哎，老板娘，聊了半天，你老公是干啥的？女人叹了口气，他啊，跟你一样，也是做生意的。经常在外面有应酬，家里大事小事都指望不上他，唉。
男人看着女人很庄重地说，那你得理解他。男人嘛，在外面忙事业，为了啥？还不是为了让老婆孩子过得好点吗？就拿我来说吧，我就是想让老婆和孩子过上幸福生活。你说，我一个从农村出来的，没关系没后台，全靠自己打拼，创业到今天，我容易吗我？当然了，我老婆更不容易，又洗衣服又做饭，还得收拾卫生，家里大事小事都靠她，特别是孩子的学习和生活，全靠她照顾，我没时间啊。你刚才问我什么？有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说实话，我真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啊！
女人一听，忍不住噌地站了起来，但她很快就平静地坐下了，强装笑脸说，你快说，都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男人愣了一下，解释道，不是，我又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激动啥？我是说，我做过对不起我老婆的事。这事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一般人我都不告诉她。女人着急地说，快说吧，都做过什么对不起你老婆的事了？
男人喝了口酒，说来话长，二十年前，我们刚结婚的时候。女人强压怒火，啊？你刚结婚就做对不起她的事啊，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男人脸色庄重起来，不是，请你别打断我的思路。新婚之夜，我老婆深情地对我说，老公，以后我每天教你做一个菜。我说好，二十年过去了，我到现在，我是一个菜也不会做啊。唉，我真对不起她。
女人总算松了口气，啊？就这事啊，那说明你老婆能干，还有什么事？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要说了，捡重要的说。男人说，重要的事啊。有好几次晚上，我喝多了，回到家躺下就睡，睡着睡着，结果吐了一床。唉，我真对不起她。
女人又松了口气，是够恶心人的。还有没有别的，有没有做过最对不起她的事？男人叹了口气，我做过最对不起她的事儿，就是睡觉方面的事。女人的心当时就悬了起来，心说终于说到正题了，着急地问，快说说，你怎么对不起她了？男人不好意思了，这事，真不好意思说。女人越发着急了，你都好意思做了，还不好意思说，快说。急死我了。男人说，是这么回事，我不是经常在外面喝酒吗？有时候回家很晚。她担心我在外面出事，总是等着我回家以后，再睡觉。我回家以后，我喝酒喝得兴奋啊，就爱说话，她呢。困啊，就想睡觉。我就不停地说啊说的，不让她睡觉。唉，我是真对不起她啊。
女人终于把那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脸上露出了笑容，站起来温柔地说，原来是这样啊，刚才吓了我一跳。老公，我爱你。说着，就要去拥抱男人。男人条件反射似的伸出右手，做出阻挡的动作，哎，哎，老板娘，请你自重。你看错人了，我真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女人用右手的食指点了一下男人的脑门，傻样！你睁开眼好好看看我是谁？男人瞪大了眼睛，仔细看了又看，你是谁？你不就是，老板娘啊？
说完，一歪头，睡着了。
（完）
作者：烟台市政府投资评审中心 林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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