笆篱墙(一)
人物：董老太（菜园主人）
夏主任（村干部）
唐大嫂（鸡群主人）
时间：山区深秋的早晨。
地点：一栋新楼房的庭院外。
【幕启：庭院外隔人行道是一片小菜园，周边围了一米多高的篱笆墙，一群鸡正在里面肆无忌惮地啄食着刚栽上的嫩绿菜秧子。董老太佝偻着背趴在篱笆墙上，双手不停地挥舞，嘴里“喔嘘---喔嘘---”地驱赶着那些旁若无人的鸡】
【董老太】（转身面对观众，有气无力的）：老话说，田怕秋来干，人怕老来单。可不是么，糊里糊涂活到八十有五，一辈子吃过不少苦，到老来还享不到什么福。唉——，人老不中用，耳背眼花骨头痛，还要洗衣做饭把菜种。
【唐大嫂】（庭院内，一边手脚利索地忙家务，一边神气活现地自言自语）：要想住新屋，累得皮包骨。这老话说的可不含糊，为造这栋三层半的大楼房，一家子付出了大半年辛苦，到现在才差不多完成任务。这高墙脚亮堂堂的新楼屋看着心里就挺舒服，但还有点美中不足，就是这庭院太小略显局促。
【董老太】：养儿育女一大班，各奔东西各自忙。唉。。。山高遮不住太阳呃，儿大由不得爹娘。当然并不是儿女对我不管不顾，只怨自己喝不来城里的水、走不惯城里的路，也舍不得家门口的这片菜园土。
【唐大嫂】（眼睛不时地朝外看，）：如果能够把那片菜园地换来放一处扩大自家的庭院，那宽敞、气派的样范在附近几个村子也算得上是屈指可数。可我那脑袋壳比花岗岩还死板的老婶娘，任我磨破了嘴皮就是不肯答应，还说什么“远处一块金，不如近处一块土”。真好笑，她自己都快埋进土，还要抱残守旧当宝护，大家说，她是不是个老糊涂？
【董老太】：还是老话说得好，孤老孤老，一日三餐饱，没烦没恼！本来日子就这样过，也勉强不错。可现在有人偏不让我这个老太婆好活。咋回事？我老太婆辛苦栽的菜，不到一个礼拜，就被隔壁家养的鸡吃掉好几茬。鸡的主人还管我叫婶娘呢，这样对待长辈，也不觉得惭愧？
【唐大嫂】（气急败坏的表情）：她爱昏（荤），我也不吃素，谁让我不能心满愿足，我也会叫她过得比黄连苦！听听，老婶娘在外头喊魂似的喊一个早上了，我得去说她几句，让她晓得跟我较劲是自取其辱。
【董老太】：几次上门找侄媳妇好言好语相劝，让她管好鸡，不要害我白累。她的话可回得阴阳怪气：鸡有鸡的自由，谁也管不着。岂有此理，这不是存心要欺负老人
吗？这不，昨日傍晚刚补栽的菜秧子，今天一大早，许多鸡又在里面免费宴会。（转身面向菜园）喔嘘。。。喔嘘。。。这些发瘟的鸡啊，怎么不懂饿死别偷吃人家的，苦死别坑害人家的呢？喔嘘。。。喔嘘。。。（弯腰从地上捡起小石块，作势扔向鸡）
【唐大嫂】（加快脚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稳住身子后，跨下门槛靠近篱笆墙，先得意地朝菜园里的鸡扫一眼，然后故作气恼地望向董老太）：小孩子不吵不闹是个宝，老人家不哭不嚎算顶好。一大早的，你又在鬼作鬼打地叫啥叫？
【董老太】（神情气愤的）：你眼睛骨碌碌的又没坏，看不见那么多瘟鸡在吃菜？你赶都不赶好自在，害我辛苦几遍来补栽。不要脸还敢把鸡放出来，是不是成心想要为非作歹？
【唐大嫂】（很无辜的样子）： 我又不是没事吃饱了撑，要故意与老婶娘结怨恨。新房子装修太烦神，整天忙得屁股碰脚后跟，哪有功夫去把鸡鸡鸭鸭的事来问。
【董老太】：没得空闲管，可以把鸡关起来养。
【唐大嫂】（不以为然的）：你年纪一大把活得也不短，见过村上谁家的鸡关着不放养？再说鸡也带腿长翅膀，整天关着还不受罪活遭殃。
【董老太】：你只顾心疼自家的扁毛畜生，怎么不可怜你老婶娘种点菜也吃力得很！
【唐大嫂】（狡黠的笑）：也别怨鸡要往菜园地里飞，要怪就怪你家的篱笆墙矮得像乌龟。再说我养的鸡又不是孬子胚，见了那绿油油的菜秧子能不流口水？
【董老太】（很生气的）：讲话不能颠倒黑白胡说八道，这篱笆墙用了几十年向来牢靠。是你家新楼房的门槛太高，鸡入菜园当然可以随便跳。
【唐大嫂】（假装认同的）：是啊，现在情况有变当然不妙，你家的矮篱笆也该加加高，鸡飞进不去就不会有事儿闹。
【董老太】：说的倒轻巧，我一个老太婆，又没力气又没钞票，哪有本事来操劳？谁养的鸡谁就得管，是帮衬加高篱笆墙，还是把鸡来关，你自己看着办。
【唐大嫂】（瞪着眼珠子）：早对你说过老婶娘，鸡有自由才活得欢。篱笆墙加不加高是你的事，飞不飞得进菜园是鸡的事，我才懒得管。
【董老太】（气得瑟瑟发抖）：你这样蛮不讲理为哪般，欺负老人黑了心肝，就像家鬼害家人一样，天打雷劈也不冤枉。
【唐大嫂】（双手叉腰逼近董老太）：你个老东西，骂谁是家鬼把家人害？成天在这儿婆婆妈妈唧唧歪歪，不把你老脸骂得桃花开，你就不晓得花儿为什么红的这样怪。
【董老太】（步步后退手抹眼泪，转身吃力地打开了菜园门，顺手拿起根竹竿，追打那些晕头转向东窜西跳的鸡）：该死的鸡、发瘟的鸡，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欠了我的给我补回来。发瘟的鸡该死的鸡，既然没人管，那就让尔等有进无回棍下亡。
【唐大嫂】（见董老太东倒西歪在拼命追打那些鸡，无奈之下恼羞成怒，双手作势要推篱笆墙）：你个老东西，不要太疯狂，胆敢把鸡怎么样，我就推倒篱笆墙。儿子在做城里的官，吃的是国家粮，还怕你能掀起什么浪。（感觉身边好像突然站了个人，一抬眼，看到横眉立目提着一袋东西的村干部夏主任，吃惊又尴尬，缩回双手不知所措。）
【夏主任】（很不高兴地看着唐大嫂，疾言厉色地）：天天吵吵吵，平安和谐早没了。人心都是肉来长，怎能这样恶待自己的老婶娘？她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多孤单，你不但不相帮，反把眼来翻。你的天良，是给狗叼了还是喂了狼？（挥手同董老太打招呼，脸上充满关切之意）
【董老太】（蹒跚不稳地走出菜园门，如遇救兵般一把抓住夏主任的手，激愤地说不出话来）。。。。。。&nb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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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主任】（和颜悦色的）：大娘你什么都不用讲，谁是谁非一看就明朗，你只管回家弄早餐，这里有我来做主张。（目送董老太颤巍巍的下。转身面向唐大嫂，语重心长地）老话不是说：远亲不如近邻，邻居好赛金银吗？干嘛非要搞得毗邻不睦硬如铁，对门失和冷如冰哩。你家的鸡几次三番吃光老人栽的菜已有错在先，还要强词夺理恶语伤人实在太无情！
【唐大嫂】（嘟噜着嘴，感觉委屈又不服气的样子）：怎么全是我的不对？你没见篱笆墙太矮像个窝囊废，给了鸡们犯罪的机会。
【夏主任】：养鸡就是鸡的主人，不能不负监护责任，眼见糟蹋菜园，怎能不管不问？
【唐大嫂】：只需加高篱笆墙，简单摆平事一桩；不该袒护老婶娘，全把账来朝我算；明显偏心又武断，让人感觉不舒坦。
【夏主任】：常听人说六尺巷，一纸家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古时尚且知礼让，今人何不学个样，睦邻友好代代传！
【唐大嫂】（不耐烦）：好嘞，好嘞，别跟我讲大道道，前世不管今辈子的事。眼下能合我的意才行，谁管那么远。
【夏主任】（叹气）：好吧，该说的话都说了，听不进去就拉倒。你非要一头往南墙撞，别人也拦不着。但是我必须得告诉你，今天上午县和乡里的有关领导要来我村走访，重点就是检查创建平安和谐的文明乡风情况 。你这段日子的所作所为乡亲们都瞧在眼，等会儿你婶娘要是将你做的缺德事，一五一十地向领导们反映，大家跟着一起哄，立马就会把你抓个反面典型，信不信由你随便。
【唐大嫂】（神色慌张的）：我可不想做什么反面典型，那多丢人现眼。哎哟哟，，这。。。这该咋办嘛？
【夏主任】（故意加重语气）：到时候各路媒体再让你在电视上露露脸，在网络上扬扬名，你啊很快就会成个无人不知的风光人物了。只要不怕你那捧公家饭碗的儿子脸上无光心里堵得慌，你就铁了心往倔里犟吧。（装着迈步要走的样子）
【唐大嫂】（急忙拉着夏主任的手，焦虑不安的）：真要命，我该咋办呢，快帮帮我吧！
【夏主任】（挣脱被拉着的手）： 做啥事，说啥话，都要细思量，不能由着性子太难缠。看，你婶娘过来了，你要真心诚意地向老人家赔礼认错，求得她原谅，其它都好办。
【唐大嫂】（强作笑颜迎向董老太，然后低下头去）：婶娘，对不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目无尊长把你顶撞，不该胡搅蛮缠把你心伤。只要你这次把我放过，从今往后我定会让你老人家日子过得无虑无忧。
【董老太】：只要你个小辈肯认错，我就心满意足，不会铁石心肠不把你顾。要记住，给人栽刺，就是给己添堵；给人栽花，就是给己添福。
【夏主任】（冲唐大嫂笑）：退一步海阔天空，让三分风平浪静。婶娘大人不记小人过，你自己也要将功补过，快去弄些好秧子来补上，不能耽搁。篱笆墙加高的事就交给我来办，（打开手中的袋子，里面路出一捆绿色的防护网），这是你婶娘的儿子托县城的早班车送来的，加到篱笆墙上，既简单又实用。
【唐大嫂】（如释重负的）：这下总算放心了，鸡可以随便养了，菜园也相安无事了。我得赶快去准备菜秧子，谢谢主任，谢谢婶娘！（笑盈盈转身急匆匆而下）
【夏主任】（赞许的望着唐大嫂离去的背影）：知错改错，还算好货！（在一旁观望的几位乡亲，大家一起帮忙，把防护网拉了起来。）
【董老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乐呵呵地望着在热心帮忙的人们）：亲帮亲，邻帮邻，老有所难众人援，乡下老人的生活比蜜甜
！（《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音乐起，大幕落下）
2016.1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