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您一个吻(一)
买您一个吻
（话剧小品文学剧本）
人 物**
钱 钱——九岁的女童，小学生。
穷奶奶——捡破烂的老人。
【时间：当代。
【地点：我国中原某城市。
【幕启：初秋景色，落日殷红，余霞缓渡，晚风轻吟，落叶飘飞。
公园一角，不远处可见花带和竹林，近处有一条长椅。
【钱钱熟睡在长椅上，头下枕着她的书包。
【穷奶奶上，她背着一个装着破烂的编织袋，不住地弯腰捡着地上的饮料 瓶、果品盒……
穷奶奶：（忽见长椅上的钱钱，自言自语）这是谁家的妞儿还没回家。（走近钱钱仔细看）哦！睡着了。（东张西望，高喊）谁家的孩子睡着了！大人呢！（见无人）你看看，这是哪号儿粗心的爸爸妈妈，把孩子丢在这儿到哪儿转悠去了。这天都快黑了，一个女孩子睡在这儿，要是碰上那流氓赖毛儿……（高声再喊）谁家的孩子！大人哪儿去了……
【钱钱被喊声惊醒，一翻身从长椅上滚落在地。
穷奶奶：我的乖乖！……（扔下背上装着破烂的编织袋，急忙双手扶起钱钱）孩子！摔着没有？
钱 钱：（揉着眼，愣怔地望着陌生的穷奶奶）您……是……？
穷奶奶：我是捡破烂儿的，孩子，你爸爸妈妈呢？
钱 钱： ……（揉着眼摇了摇头，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书包，转身就走，正踩着地上的水果皮，脚下一滑，摔个面朝天）
穷奶奶：乖乖！看看，小心点儿。（连忙扶起钱钱，心疼地为她揉着身子）孩子，疼不疼？
钱 钱：……！（望着穷奶奶，顿时感觉到被抚爱的温暖）
穷奶奶：几岁了？
钱 钱：九岁。
穷奶奶：叫啥名字啊？（为她理着蓬乱的头发）
钱 钱：（越发觉得面前的陌生老人可亲）叫钱钱。
穷奶奶：哦，前前，这个名字好啊。光向前进，不往后退。
钱 钱：不是那个前，是有钱的钱。
穷奶奶：噢，这也好，有钱就不受穷。不像我，穷得天天捡破烂儿。
钱 钱：您……天天捡破烂儿？
穷奶奶：是啊。
钱 钱：您，捡破烂……是为了卖钱吗？
穷奶奶：是啊。
钱 钱：卖了钱……您都买什么呀？
穷奶奶：不买什么。
钱 钱：不买什么，您卖的钱都……
穷奶奶：供我儿子上大学。
钱 钱：供您儿子上大学？
穷奶奶：是啊。
钱 钱：那……您真是您儿子的好妈妈！
穷奶奶：我儿子也是我的好儿子。
钱 钱：（望着穷奶奶，自语）好妈妈……好儿子。（羡慕地）那……您……很爱您的儿子，您的儿子也很爱您。是吗？
穷奶奶：是啊。
钱 钱：您……叫什么名字啊？
穷奶奶：我呀？（淡淡一笑）叫……穷奶奶。
钱 钱：（不禁而笑）穷奶奶……（马上止住了笑，思索着）您……天天捡破烂
儿，捡了破烂儿卖钱，卖了钱供您儿子上大学……
穷奶奶：是啊。钱钱，你，长大了也上大学，对吧？
钱 钱：……（许久不语）
穷奶奶：……（看出了她一定心有不悦）
钱 钱：（突然，猛地抱住穷奶奶的脖子）穷奶奶！您真好！
穷奶奶：孩子！（把钱钱搂在怀里，抚摩着她的头、背、肩）穷奶奶好吗？穷
奶奶就是太穷了。
钱 钱：穷，好！俺班里那些家里穷的小朋友，都有好爸爸，好妈妈。
穷奶奶：钱钱！……（审视地望着她，视乎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什么）孩子，你的
爸爸妈妈……不好吗？
钱 钱：……！（抹着滚上脸蛋的泪珠）
穷奶奶：（
低缓的）钱钱，爸爸妈妈……不好吗？钱 钱：（抹了一把泪）不好！
穷奶奶：不，好……？（为钱钱擦拭着泪珠）钱钱，你爸爸……？
钱 钱：（忿恨地）坏！
穷奶奶：（愕然）你妈妈……？
钱 钱：（忿恨地）坏！
穷奶奶：（紧紧把钱钱搂在怀里，坐于长椅上）钱钱，告诉穷奶奶，你爸爸妈妈他们……怎么……坏呀？
钱 钱：（迟疑许久，抽泣着断断续续地）爸爸……跟他们公司那个细腰尖鼻子坏女秘书……“好了！妈妈，跟她们医院那个高个子大牙坏科长……“好了！他们回家一见面就吵架，越吵越凶，我……看见他们吵架……就害怕，我就躲在外面……不敢回家。后来……他们就离婚了。
穷奶奶：噢……爸爸妈妈离婚了……（不住地为钱钱擦着泪珠）你跟爸爸在一起呀，还是跟妈妈在一起？
钱 钱：谁也不跟！（话语里深藏着忿恨）我一看见那个细腰尖鼻子坏女秘书的眼睛……又可恨又可怕。她的眼睛里总藏着对我的讨厌，对我的不满。真恶心！爸爸的眼睛也和过去不一样了，冷冷地瞅我一阵子就给我钱，给了钱叫我去找妈妈。到了妈妈那里，我不敢看那个高个子大牙坏科长的脸。他的脸……像狼的脸，总是瞪着眼看我。可恶又可怕！妈妈的脸也是阴沉沉的，难看死了。她也是光会给我钱，给了钱叫我住学校。一到星期天，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接回家了，我……（哭）没有家。人家都叫我“有钱的孤儿”。
穷奶奶：（字字沉重地）有，钱，的……孤——儿！（不禁拭泪）
钱 钱：穷奶奶！您……哭了……（为穷奶奶擦泪）
【幕后传来“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歌声——
世上只有妈妈好，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投进妈妈的怀抱，
幸福享不了……
钱 钱：（从穷奶奶怀中挣脱，双手捂住耳朵）不听！不听！我不听！（暴怒地）爸爸妈妈都坏了！都坏了！！都坏了！！！（发狂地顿足暴跳，把书包摔在地，大面值的人民币从书包里散出，撒了一地）
穷奶奶：（不知所措地）乖乖！我乖乖！钱钱！……（再次把她搂在怀里）听话，听穷奶奶的话，听穷奶奶的话……
【钱钱放声大哭。穷奶奶一边为她擦泪一边拭自己的泪。二人泪目相望。
【幕后“世上只有妈妈好 ”的歌声继续着——
世上只有妈妈好，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离开妈妈的怀抱，
幸福哪里找？
穷奶奶：（有顷，起身）孩子！不可糟蹋钱，来，把钱拾起来，别叫风刮跑了……（把撒一地的人民币拾起，装入钱钱的书包，递与她）钱钱，拿好，糟蹋钱可不是好孩子。（看看天色）天快黑了，钱钱，回家吧，啊！
钱 钱：（迷茫地望着天空缓渡的余霞）回——家……（迟迟不动）
穷奶奶：（督促）快回家，啊！
【钱钱背起书包，迈动迟缓的步子走了几步，又回头向穷奶奶投来恋恋不舍的目光。
穷奶奶：（向钱钱打着手势）回家。啊！
【钱钱一步一回头。
穷奶奶：（向钱钱打着手势）路上别拐弯，一直回家。啊！
【钱钱向竹林的方向走去，下。
穷奶奶：（背起编织袋，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自语）这孩子……？（望着竹林的方向）那……？不是她回家的路吧？……那，不是公园门口呀……（一直望着竹林的方向，久久不去，仰脸看看天色，自语）就要黑了，她……一个小孩子……
【幕内传来钱钱一声惊骇的尖叫：“鬼！……”
穷奶奶：（一惊）哦！……
钱 钱：（踉跄地急奔上）打鬼！……
穷奶奶：（急迎去）钱钱！……
【钱钱惊吓跌倒。
【穷奶奶踉跄几步急忙把她扶起，紧紧抱住她。
穷奶奶：孩子！别怕……（把她搂在怀里）
钱 钱：（惊恐的目光呆滞地望着穷奶奶）鬼……
穷奶奶：钱钱……
钱 钱：（喘着气
）在竹林里，我看见了鬼！穷奶奶：（把她搂紧）孩子，没有鬼。那是你的眼看花了，别怕，啊！（抚摸着她的头，为他理着散乱的头发）钱钱，你家，有多远？
钱 钱：（愣愣地望着穷奶奶）不……知道。
穷奶奶：钱钱，走，穷奶奶送你回家。好吗？
钱 钱：您送我？……回，那，个，家？
穷奶奶：回，你爸爸那个家吧？
【钱钱迟钝地摇了摇头。
穷奶奶：那就，回，你妈妈那个家吧？
【钱钱厌恶地摇了摇头。
穷奶奶：（无奈地望着钱钱，有顷，低声道）要不，穷奶奶送你去学校，好吗？
钱 钱：（满脸的失落，一双泪眼望着穷奶奶）穷奶奶，您……带我……回您的家
吧？
穷奶奶：（为难地愣了片刻）我的家……钱钱，穷奶奶的家，太穷了。
钱 钱：穷，穷家——好！
穷奶奶：那……你爸爸，妈妈……他们不知道你去哪儿了……
钱 钱：他们把我送进学校，就不问我的事了。
穷奶奶：（思忖）那……你们学校老师要是不见你……（深觉很累）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钱 钱：（从书包里掏出大把人民币塞到穷奶奶怀里，泪眼望着她）穷奶奶！给您。
穷奶奶：给我？不！
钱 钱：您家里很穷。
穷奶奶：孩子，穷奶奶家里很穷，也不要钱钱的钱。
钱 钱：供您儿子上大学。
穷奶奶：这不行！钱钱，穷奶奶不能要……（把人民币又装进钱钱的书包）
钱 钱：（固执地再次掏出，又塞到穷奶奶怀里，泪眼望着她）穷奶奶！……我……买您……
穷奶奶：乖乖！（不解地）你要买穷奶奶的啥？穷奶奶身上、家里没有一丝你可买的东西呀。
钱 钱：买您……一个……（欲说又止）
穷奶奶：钱钱，你想要的，只要穷奶奶有，穷奶奶都舍得给你，不用拿钱买。啊！
钱 钱：（痴痴地望着穷奶奶）我买……买您……一个……
穷奶奶： 孩子！说吧，穷奶奶再穷也舍得给你。跟穷奶奶说，你想要穷奶奶的啥？
钱 钱：想……要您……一个……
穷奶奶：（亲切而低声）想要穷奶奶的一个啥？
钱 钱：（声咽音颤）亲，亲，我！
穷奶奶： 乖乖！……（把钱钱紧紧搂在怀里，深深地吻着她）我的好钱钱！让穷奶
奶亲——亲——！
钱 钱：（满面泪光，祈求地望着她）奶奶！您……让我……喊您一声吧……？
穷奶奶：（深情地）喊吧！孩子！穷奶奶听着呢。
钱 钱：（一声撕心裂肺地泣呼）妈——妈——！……（扑伏于穷奶奶怀中哽咽）
【震颤的音乐——幕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