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牡丹(一)

序幕

明未吴兴。

石拱桥，乌篷船，一湾绿水从丝丝碧柳下漾漾流过，明丽的春光掩映着两岸鳞次栉比的亭台楼榭，把沈府门前两蹲威猛的石狮和门楼上“天下文章”的御赐牌匾映衬得熠熠生辉。

新近归田的翰林大学士沈老爷手执长卷，在女儿沈吟、保姆钱妈的陪同下，兴致盎然地在自家后花园闲步赏花。

园内曲径通幽，好鸟如琴。百千名花异卉之中，一朵肥硕的绿牡丹分外亮眼，引来一只金色的蝴蝶飞落花蕊，颤颤欲跌。

钱妈引着沈吟一边看花，一边絮絮地说：“这是姚黄，这是魏紫，这是贵妃红，这是天山雪，这是......”钱妈正说的得意，看到油绿闪亮的绿牡丹，不觉住了嘴，脸上显些尬尴。

沈老爷指着绿牡丹，微微笑道：“吟儿，此花你可识得么？”

沈吟道：“此花形似牡丹，而色不常见，莫非是绿牡丹？”

“正是绿牡丹！”沈老爷兴致大发，“相传为唐代花神宋仲儒仙术幻化而成，流传至今，一本千金。”

“哎呀呀！这么金贵！”钱妈啧啧连声：“老身这一辈子还不值一朵花嘞！。”

“哈哈——唐朝大诗人白居易曾叹道：‘一丛深色花，十年中人赋！’那是处可见的红牡丹尚且如此，可惜这绿牡丹世所未知。”沈老爷笑道：“吟儿，何不赋诗一首，以纪今日之胜?”

沈吟见说，双手轻抚绿牡丹，两眼流出惊喜的波光。蝴蝶在花蕊中几起几落，袅袅飞去,在姹紫嫣红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独有幽怀剧可哀，胡蜂浪蝶费疑猜。惯看红紫轻薄色，自着春衫翠袖来。”

“嗯嗯，花有别态，诗有别肠，难得我儿有此急才。”沈老爷轻轻地念道：“独有幽怀剧可哀......吟儿，为父多年在京谋食，你和兴儿受了不少委屈......”

“是啊是啊，大小姐的事老爷也该操操心啦！”钱妈抢过话头，“夫人去世又早，我看着心肝尖儿也是疼的。”

“钱妈——”沈吟偎在钱妈怀中，一脸娇羞。

沈老爷手捻胡须，轻轻说道：“嗯嗯。‘十五及笄’，吟儿都已十六了，也该有个归宿了——不过，我儿这般人品才学，老夫倒要细细拣择一番。”

钱妈一脸的焦急：“老爷怎么个拣择法？”

沈老爷既行且思，目光终于凝固在绿牡丹上：“好花知时节，报到佳婿来！就出在这绿牡丹上。”

钱妈、沈吟均觉不解：“绿牡丹？”

“对！绿牡丹。”沈老爷说话的神态三分欣慰，七分凝重。

推出剧名：绿牡丹

人物表

1、柳府。

谢草正在馆中顿首吟哦，渐入忘我之境。

柳河西在门首大呼小叫：“谢兄，谢兄！”见无知觉，便潜至身后，将谢草的衣带悄悄系在椅上，猛然大呼：“谢兄！”

谢草吓了一跳，猛然站起，“咣啷”一声，人被椅子绊倒，衣襟也扯掉一幅。柳河西见状，捧腹不止。

谢草坐在地上，满脸无奈：“河西兄落拓不羁，只我这衣如悬鹑，怎处？”

柳河西连忙说道：“请起请起。小弟一时忘形，尊衣加倍赔偿，”从袖中捞出一颗金锭：“如何？”

谢草站起身来，略整衣冠：“这倒不必。你既叫我来坐馆，自是为了切磋文章。如何连日奉邀，姗姗不至？”

柳河西一脸得色：“连日诗朋酒友见招，实在脱不开身。”

“今日既已得暇，就在此作文，如何？”

柳河西闻言，转身嘟噜：“贱躯有些不畅，改日吧！”

谢草上前拦住：“古人悬梁锥股，凿壁偷光，恳恳孜孜，业患不精；便有些小恙，又算得了什么？况大比在即.....”

柳河西双手掩耳：“大比又当如何？想我这般才学，状元能飞了不成？”

“既然如此，”谢草一边关门，一边说：“就坐下来吧！”

柳河西无可奈何入坐，胡乱地翻着书桌上的东西。正愁然间，忽听一阵急促的打门声：“柳大！柳大！”

柳河西闻声大喜，跳起来想去开门：“是沈兴沈大公子！”

“作文之时，不须会友！”谢草待要阻拦，柳河西已然抢在前面，一边自言自语：“我在此受苦，今番也饶他不得。”开门揖手：“啊，沈兄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沈兴，满脸油光，浑身发富，一边与柳河西见礼，一边斜视谢草

：“此位？”柳河西连忙介绍：“啊，这位是小弟重金礼聘的先生谢草兄——这位是邑下沈翰林沈大老爷的公子沈兴，文章也是极好的。”说完一笑。

谢草躬身行礼：“久仰，久仰！”

沈兴敷衍道：“彼此彼此。——柳大一发长进了，才中了秀才，又请个先生，来年翰林怕不是你的？”

柳河西窃窃一笑：“怎敢与令尊比肩？”

沈兴大大咧咧：“晴天暖日，关在家里干什么？”

柳河西：“适才谢兄以诗文相教。”

“没趣没趣！”沈兴拉着柳河西就往外走：“柳兄，听小的们说，昨日杏花院新来了几个姑苏妞，水灵水灵的，兄弟们一块乐去！——谢兄也去热闹热闹。”

谢草眉头一皱：“适才听柳兄言道，沈兄文章极高，小弟倒想请教。”

沈兴双眼鼓得铜铃般大：“柳大又乱嚼舌头！”长襟一撩，转身就溜。

谢草作势挽留：“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沈兄又何见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