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悚悬疑电影剧本《三层楼》大纲及全剧本 (作者:杜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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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大纲

看似阴差阳错,背后皆有因果,遇到过鬼的人,心里都住着鬼。

符秋离做了个梦,梦见了穆春晓,华服浓妆的穆春晓跳下戏台,朝符秋离逼近,涂满油彩的脸,迅速溃烂溶化,变成当初惨死时的模样,将符秋离吓得魂飞天外。

符秋离醒来后庆幸只是个噩梦,不料卧室的门不知何时开了,一个幽灵般的影子静静地站在那里,和梦中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符秋离的尖叫声传至楼下,将五楼的莫不言惊醒,同时被惊醒的,还有四楼的秦川和女友桑桑。

六楼传来符秋离的唱戏声,幽幽不绝地响了大半夜,彻底失眠的莫不言满腹愠怒,楼下的秦川和女友也在议论这个深夜唱戏的奇怪女人。

符秋离夜夜唱戏到天明,莫不言忍无可忍找上门,不料对门的老女人告诉莫不言,据她的观察:符秋离早就被戏子鬼附体了,劝莫不言不要招惹她。

莫不言和秦川找到符秋离工作过的剧团,却得到了相似的可怕答案:符秋离只是个化妆师,根本不会唱戏,和她素来有怨的剧团主角穆春晓惨死后,有人发现符秋离在偷偷唱戏,发出的竟然是穆春晓的唱腔。

秦川回来后,晚上心惊胆寒,等待那唱戏声响起,不料一夜风平浪静。

符秋离华服浓妆,死在家中,尸体被发现时,已经有十几天了,不料失魂落魄的莫不言告诉秦川,他昨天晚上刚刚见过符秋离,符秋离把他家当戏台,当他当观众,漫舞水袖,轻唱一曲……

莫不言劝秦川别再管他的事,符秋离和他结怨已深,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他,他不能把秦川也拖进去。

秦川没听劝,主动找上门,他见到了被恐惧压垮的莫不言,这些日子以来,符秋离的幽魂魅影,无时无刻不在纠缠着莫不言,那张涂满油彩的脸,会出现在电视屏幕上、出现在煤气的火焰中、出现在浴室的镜子里,甚至替换了他母亲的遗像……

又一个深夜,浮云遮住残月之际,秦川听到了符秋离的唱戏声,他打着手电循着声音,来到符秋离家门前,门上贴着完好无损的封条,门内传出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秦川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门……

桑桑以为,经过这次惊吓,秦川会知难而退,没想到秦川反而做出决定,要夜宿莫不言家,和他共同面对恐惧。桑桑追问原因,秦川有苦难言。

莫不言不肯让秦川冒险,秦川无奈之下袒露内心秘密,他告诉莫不言,自己曾经做过一件悔恨终生的事,在一个可怕的夜晚,他被恐惧打垮,抛下那个来投奔他的女孩,逃之夭夭……

这个女孩名叫安息,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和秦川在网上认识后,两颗心渐渐靠拢。安息遭到好友背叛,情绪异常低落,秦川拼命安慰安息,承诺永不背弃她。

安息来见秦川,却误入怨魂坡,迷路的安息联系上秦川,秦川飞速赶到时天已黑透,他的手机里传来安息最后的声音,她尖叫着有鬼,向秦川发出呼救。

秦川壮着胆子闯进怨魂坡,吓破胆子逃出怨魂坡……

安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秦川从此背上沉重的十字架。他告诉莫不言,不洗刷那段耻辱,他根本看不起自己,更别说坦然面对桑桑,他之所以来莫家,挑战恐惧底线,就是为了战胜心魔,实现自我救赎。

秦川走入了莫不言的生活,他跟着莫不言来到他常去的小饭馆,见到了温婉平和的饭馆主人于嫂,他从相册上看到了莫不言美丽的妻子,却得知这枝出墙红杏从来没爱过丈夫……

秦川和莫不言酒逢知己,两人开始以兄弟相称,酩酊大醉之余,两人同床而眠……

……一个幽灵般的身影,出现在床前,在黑暗中静静地站着,缓缓伸出手,伸向熟睡中的秦川……

秦川醒来时听到了唱戏声,声音竟然来自床对面的衣柜里,拉开柜门的那一刻,秦川全身血液都凝固了,反射着月光的镜子里,竟然有一张色彩斑斓的脸……

经人指

点,莫不言和秦川找到法师林某,林法师来莫家做法捉鬼,不料半途却持剑轻舞,咿咿呀呀地唱起戏来……

莫不言再劝秦川,要他远离自己,以免引火烧身,秦川进退两难之际,接到单位出差通知,如释重负。

从外地回来,再见到莫不言,秦川有了不寒而栗的发现,他发现莫不言变了,变得古里古怪,那个女人的阴魂,藏进了他的体内。

为一探究竟,秦川夜宿莫家,他蹑手蹑脚来到莫不言卧室门口,偷偷把门打开一条缝……夜深时分鬼现形,他会看到什么呢…

过度的惊吓让秦川高烧不退,幸亏有桑桑的精心照顾,才转危为安,清醒后他得到了莫不言惨死的噩耗,在那个月光惨淡的夜晚,莫不言用头撞破了玻璃,脖子架在孔洞上,颈动脉被割破,失血而死……令警察百思不解的是,他为什么不把脖子缩回去止血自救,反而任由鲜血流干呢……

只有秦川明白,在莫不言身后,有比死亡更令他害怕的东西,让他宁肯去死也不愿回过头去面对……

秦川变成了惊弓之鸟,但那支离弦之箭还是射向了他……

桑桑在梦里与符秋离相遇,符秋离举着灯笼,幽幽红光中,教桑桑唱戏,梦醒后的桑桑,竟然真的学会那几句唱词了……

第二天夜里,桑桑又做了这个梦,和昨晚一模一样的梦,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唱词,唱词是接着昨晚那一段的……

两人把菜刀放在枕头下,希望用这个古老的办法镇鬼辟邪,不料桑桑在梦中被符秋离掌掴,醒来后面颊上竟留着五条指印……

桑桑决心坦然面对,她平静地对秦川说:她不相信邪能胜正。当晚桑桑一夜无梦,但更可怕的事正在到来……

早上,秦川轻手轻脚地洗漱,生怕惊醒酣睡的桑桑……随着关门的声响,桑桑突然睁开了眼,目光深不可测……

桑桑的变化没能瞒过秦川,她做菜口味变了,生活习惯变了,她偷看戏曲频道,将音量关到最小……

恋人间总有一些交往细节,是不为外人所知的,秦川以此试探桑桑,桑桑果然露出马脚,秦川终于不得不相信,她最爱的桑桑,已经变成亡灵寄居的傀儡,自己时刻身处危险之中。

深夜,秦川在阳台抽烟,从卧室门口探出一张脸,无声无息地窥视着他,那是一张色彩斑斓的戏曲脸谱,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的脸……秦川回过头去, 那张脸迅速缩了回去,只剩下月光照亮的门框……

秦川在噩梦中被符秋离掐住脖子,醒来后竟然真有一张粉墨重彩的脸,在咫尺间静默地窥视着他……秦川惊恐到极点,他也分不清是噩梦还是现实了,发疯般猛推那个人,那张脸消失了,床下却传来桑桑的惨呼……

符秋离操控桑桑的肉体,上演着猫戏老鼠的游戏,秦川承受着难以承受的恐惧,坚守着必须坚守的东西,他决不能抛下桑桑不管,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该来的迟早会来,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借着停电后的彻底黑暗,桑桑偷偷从背后向秦川接近,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映亮了那张色彩斑斓妖艳无比的脸……

逃出来的秦川彻底崩溃,瘫软如泥任雨水浇淋,爬起来后往前狂奔,很快消失在茫茫雨幕中……

秦川去而复返,踏上救赎之路,面对附体凶灵,发出最强之音:哪怕这里是地狱,我也要跳进去,因为我爱的人在这里!

桑桑受到感化,取出几页信纸:一封信,解开三层谜;三个鬼,皆因一念生……

因怕而生的鬼、因爱而生的鬼、因恨而生的鬼……

符秋离爱戏成痴,却因为出水痘,脸上留下疤痕,只得改做化妆师,但她恋戏之心不死,一直在偷学穆春晓唱戏,被穆春晓发现后,遭到恶毒嘲讽,穆春晓以此为把柄,肆意欺辱符秋离,符秋离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在穆春晓的茶杯里放上迷幻类春药,穆春晓在戏台上化身脱衣舞女,羞愤之下投井而死,符秋离害人害己,心中所藏之鬼影,以幻觉形式出现,刺激其心脏,终取其性命……

莫不言查出符秋离的秘密后,本待将真相告知秦川,不料先查出身患绝症,他放不下只有一个女人,是她给了他异性的关爱,给了他家一般的温暖,给了他做男人的幸福,

这个人就是于嫂,于嫂最大的心愿是在城市拥有一所房子,莫不言决心以将死之身,助最爱的女人梦想成真,他的计划是利用符秋离这件事,让自己的房子成为一座闹鬼的凶宅,于是一场自导自演的鬼戏登场,倒霉的秦川身不由己充当了见证鬼魂的角色……

莫不言对秦川心存愧疚,临死前给秦川留信,解释其中缘由,恳求对方原谅,不料信落入桑桑之手,恐惧由此接力传递,原来桑桑不是别人,正是被秦川害惨的安息,由于秦川临阵弃她而逃,她被装鬼的歹徒强暴,她留在秦川身边,一心只为报复,秦川既然因怕鬼因恐惧而逃遁,她偏要变成鬼向秦川讨债,让他承受更致命的恐惧……

所幸秦川这次做出了和在怨魂坡完全相反的选择,也为他和安息的未来保留了一线生机……

剧本全文

1.旷野 夜 外

黑幕。渐近渐响的锣鼓笙箫声中,夹杂着女子细细的唱戏声。

画面淡入,旷野中,戏台上,一华服浓妆女子水袖翻飞,唱得柔肠百转。声声透着凄婉。

台下是稀稀拉拉的观众,人丛中的符秋离凝目台上。她似乎发现了什么,眉头渐渐蹙紧。

女子唱腔越来越凄厉,面容越来越悲愤,手指突然如利剑般指向台下,发出带着戏曲颤音的厉喊。

符秋离猝然变色,一下认出对方,她下意识往后退,撞到身后那人,回头看去,是个黑衣老太,脸如白纸,眼如黑洞,看上去气息全无,分明是个死人。

符秋离仓惶四顾,周围的男人、妇女、老人、儿童,竟然全是这副模样、这种表情,且排列成半包围状态,似乎是在阻止她逃走。

那女子翩然跳下舞台,朝着符秋离缓步走过来,长长的水袖一前一后地摆动着。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她的面容也在发生着变化,那张涂满油彩的脸,象是被泼上了硫酸,肌肤迅速溃烂溶化,五官不断扭曲变形,粘稠的汁液慢慢渗出。

符秋离惊恐至极,却退无可退,那张可怕的脸越逼越近,到后来几乎贴到了她的脸上……这张脸已经完全成了一块腐肉,没有五官,没有轮廓……但头发依然凌乱披散,油彩依然若隐若现……

腐肉上突然张开了一个黑洞,两排白亮亮的牙齿一咬一合,一声幽幽的叹息,喷到了她的脸上:符秋离,还我命来…

2.符秋离家 夜 内

符秋离大叫一声,从梦中醒来,猛地坐起来,一身的冷汗,用手捂住胸囗,拼命地喘息着(OS):还好,只是一个噩梦……

天呐!她发出一声尖叫,眼睛蓦地瞪圆了,眼珠子几乎要迸落出来,卧室的门不知何时开了,一个幽灵般的影子静静地站在那里,和梦中那个女人一模一样,月光照在她华丽的戏服上,也照在她溃烂的脸上……

符秋离死命掐着胳膊,痛疼的感觉让她幻想破灭,这时那女人水袖轻扬,云步轻点,且唱且舞地朝着她走过来,床上的她早已瘫软成泥,持续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厉嘶喊……

3.莫不言家 夜 内

尖叫声传至楼下,将酣睡中的莫不言惊醒,莫不言翻身坐起,睡意全消,一脸愠怒。

4.秦川家 夜 内

秦川在睡梦中被桑桑推醒:你听,什么声音?好象是个女人的尖叫声……是从楼上传出来的。

秦川侧耳倾听,却什么也听不到:你确定没听错?楼上是莫老师家,自打搬到这儿住,我就没见他家有过女人……

桑桑:是不是从六楼传出来的?听声音还真像是隔了一层……

秦川:那更不可能了,六楼以前住着位老太太,半年前就去世了,这所房子一直空着,深更半夜的,哪来的女人尖叫声……

5.莫不言家 夜 内

莫不言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表情由愠恼转为惶然,他从枕边摸出眼镜戴上,按亮了床边的台灯。

房间被昏黄的光线映亮,居中那张双人床似乎昭示出这是个两口之家,但从到处摊着书报杂志的狼籍状看,又分明是单身汉的居所。

莫不言仰头蹙眉盯着天花板,灯光将他的脸映得半明半暗。

6.秦川家 &nb

sp;夜 内

桑桑:你不知道吗,六楼那所房子里搬进新住户了……

秦川: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见过那家人?

桑桑:不是一家人,是一个人,一个单身女人,是三四天前吧,当时你上班去了,没见到,那个女人也真够怪的,脸色白白的,象终年不见阳光,阴着一张脸,跟谁都不说话,整天呆在家里,很少见她下楼……

秦川突然开始穿衣服,一边穿一边说:不行,我得上去看看,一个单身女人,晚上发出尖叫,不会是家里进去坏人了吧?

秦川的手刚碰到门上的把手,身后传来桑桑幽幽的声音:你听,这又是什么声音……

6.莫不言家 夜 内

莫不言也听到了那声音,仰着的脸上露出困惑之色。

那声音缥缥缈缈的,乍一听象是个女人在唱歌,但那种尖细悠长的调子,细听又不太象歌声……断断续续却清晰无比,尖细的嗓音里透出无尽的哀怨,深夜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莫不言眼睛瞪圆了(OS):是唱戏声!

  1. 秦川家 夜 内

桑桑和秦川倾听着,身上是影影绰绰的月光。

由于又隔了一层楼,那声音听上去又虚幻了很多,也更加难以辩识……声音突然高亢了起来,拉成带着颤音的一个长调:咿呀……

桑桑长长吐出一口气:好象是女人的唱戏声……

秦川皱眉:深更半夜唱的什么戏?这女人是不是有毛病?

  1. 莫不言家 夜 内

唱戏声幽幽不绝地响着,带着一种不知疲倦的执拗。

莫不言时而站起,时而坐下,一脸的烦躁之色。

莫不言拿起一本书,翻了没几页,又啪地扔下。

莫不言索性躺下,用被子蒙住头,没过多一会儿,又用力掀开。

莫不言瞪视着天花板,恨恨地吐出一句脏话。

唱戏声还在幽幽不绝地响着,唱腔里隐隐有嘲讽的色彩。

  1. 秦川家 日 内

秦川搓着脸,打着呵欠:这女人也真够可以的,硬是唱了一个通霄,她连觉都不睡吗?

桑桑不语,秦川叹气:咱们倒还没什么,好歹隔了一层楼,莫老师住他楼下,算是倒了霉了,听他说过,他有神经衰弱的毛病,一有点动静就睡不着,这下好了……

10.莫不言家 日 内

床上的莫不言彻底睡熟了,嘴角边还挂着一丝涎水。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莫不言身上。

挂钟滴滴答答地走着,时针指向八点……

莫不言突然醒了,满室的灿烂阳光,让他愣了一下,失声叫道:糟了!他掀被下地,手慌脚乱穿好衣服戴上眼镜,脸顾不上洗,牙顾不上刷,一阵风般拉开门,疾奔下楼。

11.校园 日 内

莫不言奔进校园的同时,急促的铃声响了,可惜这不是上课铃,而是下课铃,学生们如潮水般涌出教室。

莫不言放慢了脚步,一脸的懊丧。低着头走向办公室。

12.办公室 日 内

莫不言在批阅学生作业,办公桌上摞着厚厚的本子。

莫不言头脑有些发糊,眼皮慢慢下沉,费力地挣开,又开始下沉,刻意地睁大眼睛,抑制着阵阵袭来的睡意。

旁边的老师甲看在眼里,忍不住跟他开玩笑:有情况啊莫老师?是不是昨晚跟夫人花好月圆了?

莫不言勃然变色,掷笔离座,拂袖而去。

老师甲臊眉搭眼,一脸讪讪:这人咋这样啊,连个玩笑都开不起。

老师乙伸过头来:老莫他老婆跟他分居都好几年了,听说是他老婆给他戴了绿帽子,你说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老师甲咂嘴:我哪知道还有这一出啊?你看这事弄得……

13.小饭馆 日 内

这是一间很小的饭馆,小的不能再小,却收拾得异常整洁,桌椅上没半个油星,碗碟干净得泛着亮光,四壁贴着淡雅花朵壁纸,这里没有饭店常见的那种油烟气,反倒有一种家庭般的舒适和温馨。

莫不言掀帘进来,找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他并没有点菜叫饭,而是神情放松地坐着。

一个托盘落在莫不言面前,盘上是白米饭和两

样小菜,色香味俱全的菜,一看就让人胃口大开。

伴着托盘落桌的,是一个柔和的女人声音:你来了……

这女人有三十多岁了吧,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鱼尾纹,不施脂粉的脸上,透出几分憔悴之色,但她身上那种温婉平和的气质,让她整个人象首经典的老歌,虽不可避免地老去,却余韵无穷。

莫不言刚想说什么,那边传来一声呦喝:老板娘,来壶醋!

她答应一声款步走远。莫不言低下头开始吃饭。

14.大街 日外

桑桑踽踽独行,似有无限心事。

一束盛放的红玫瑰拦住了她,玫瑰后是秦川的笑脸。

桑桑接过花:今天什么日子也不是啊,怎么想起送花来了?

秦川作生气状:还有比今天更重要的日子吗?连我们的相识纪念日也忘了?

桑桑低头轻嗅花香,睫毛遮住目光:想不到你记得这么清楚……

秦川:当然了,也许有一天,我老年痴呆了,连前世今生也忘了,但一定不会忘了那一天……

15.江边 日外

秦川从江边经过,听到有呼救声,继而看到一个女孩在水中挣扎……

秦川连衣服也没脱,便跳进冰冷的江水……

秦川将女孩救上岸,女孩已昏迷过去,秦川不假思索地给她做人工呼吸……

做了会人工呼吸,秦川抬起脸来,这才留意到女孩容貌,不由一声惊叹:好美的女孩!

她身上有种出尘的美,溺水后的她脸色苍白,但这反倒给她平添了一种洁净与空灵的气质,仿佛整个人都是由晶莹剔透却又脆薄易碎的琉璃打造而成……

她缓缓睁开眼睛,那张近在咫尺的男人的脸,让她惊惶失色,想都没想一掌扇去……

16.江边 日外

桑桑低头站着,身上还在滴水:对不起,你救了我,我反倒……

秦川打断她:你不用在意,误会罢了,女孩子没点自我保护意识怎么行?不过你的手劲还真是不小呢,打得我现在脸还一阵阵的痛……

桑桑不好意思地笑着,秦川问:你一个人到江边干什么,怎么掉进水里的,不会是……

桑桑:我做了个漂流瓶,把它抛进了江水里,看着瓶子随波远去,看得失了神,就跌到江里去了……

秦川若有所思:你一定是个心事很深的女孩……

两人一时无语,共同凝望着远处……

缓缓流动的江水。低沉的汽笛声。

17.小区 日 外

暮色四合的傍晚,莫不言和秦川桑桑在楼下碰到了。

秦川:莫老师,你昨晚肯定没睡好吧?

莫不言:不是没睡好,是压根没睡着。

秦川:摊上这种邻居,真是一点办法没有,但愿她只是偶尔抽一次风,千万别经常那样折腾 。

18.秦川家 夜内

我错了!深夜,秦川躺在床上,发出一声感叹:人家哪有经常折腾啊?这纯粹是天天折腾!她这是连着第几个晚上通霄唱戏了?

黑喑中桑桑没有回应,发出细细的呼吸声。秦川问:桑桑,你睡着了吗?

桑桑还是没出声,似乎确已入梦,过了一会却突然开口,倒把秦川吓了一跳。

桑桑:我在听她唱戏呢,听得身上都冷了,她要有一颗何等孤凄的心,才能活在这么悲凉的戏里

秦川苦笑:你倒是挺有闲情逸致的,楼上的莫老师恐怕连掐死那女人的心都有……

19.莫不言家 夜内

莫不言在床上翻来覆去,终于一用力掀掉了被子,他赤脚跳下床,怒气冲冲直奔阳台。

莫不言返回室内,手里多了一根晾衣棍,他抬头找准声音来源,对着天花板一顿猛戳:咣咣咣,咣咣咣……

唱戏声停顿了一下,很快又响起来,声音加倍的尖厉刺耳,充满了示威的味道。

莫不言怒气更盛,动作加快,那敲击声渐渐有了节奏,倒仿佛成了戏曲声中的鼓点,衬托得那女人唱的越发起劲了。

莫不言终于泄了气,晾衣棍出溜到地上,他坐在床边,喘了一会粗气,打定了主意,起身拉开房门。

20.六楼楼道 夜外

莫不言拾阶而上,感应灯应声而亮,光线昏黄,将周围映得半明半暗,仿佛一切都沉浸在阴影里。

站在符秋离家门前,莫不言砰砰砰地敲着门,房内却寂无声

息,唱戏声也早已消失。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把莫不言吓得一个激灵:这边来……

对门老太太探着头,等莫不言过去后,她眨巴着眼睛,神情诡密地说:你惹谁不好,怎么敢招惹她呢……

莫不言愤然:还不是被她给逼的,她每天夜里这么发神经,对您休息就没影响?

老太太偷偷往对面瞄了一眼,眼神中全是惊惧之色:有影响又能怎么着?人还能跟鬼斗?

莫不言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那个黑色的字眼:鬼?

老太太絮絮叨叨:你想啊,这儿又不是戏台子,哪有人会深更半夜不睡觉光唱戏?那女人恐怕早就被戏子鬼附体了,你还别不信我的话,那次她在楼梯上舞着水袖边走边唱,我偷偷地往她身后看了一眼,那女人根本就没有影子……

莫不言脸色有些发白:不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事?一定您上了年纪,眼神不大好,没看清……

没想到老女人脸色一沉,莫名其妙地生了气,砰地一声关上房门,从门里飘出几句模糊不清的咕哝:“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有你后悔的那一天……

21.六楼楼道 夜 外

莫不言发了一阵呆,转过身,顿时毛发倒竖,惊得连退数步,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那扇紧闭的门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探出一张色彩艳丽的脸,乍看上去不像活人的面孔,倒像一张妖异的面具脸谱。

那是个中年女人,穿着古装戏服,脸上涂着油彩,水袖长长拖曳,头发高高挽起,这种舞台上戏曲人物的装束,出现在深夜的楼道,让人不瘆的慌才怪。

莫不言强抑紧张,声音微颤:你好,我是楼下的住户,想跟你商量一件事,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在半夜唱戏,弄得我根本睡不成觉……第二天的工作也受影响……长此以往谁受得了……

符秋离静默不语,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那双被粉墨重彩圈住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视着他。

感应灯突然灭了,楼道里一片黑暗。

莫不言心里发慌,用力咳了一声,感应灯重新亮起,昏黄灯光映照下,她的模样又变了,变得更加可怖,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整张脸,只从长发的缝隙间,露出油彩的艳色和阴冷的注视。

莫不言仓惶逃遁,顺着楼梯疾奔。身后传来尖利细长的笑声,那是一种戏曲化唱腔式的张扬笑声。

  1. 莫不言家 夜内

莫不言木然坐在床边。

凄厉如怨鬼的唱戏声。

  1. 秦川家 夜内

秦川仰头:这次唱的又是哪一出?怎么感觉阴森森的?

桑桑轻声:好象是哭灵的戏文,一个女人在哀悼她冤死的亲人……

秦川叹气:可怜的莫老师,算是栽坑里了……

24.小区 日外

小区的石桌前,秦川和莫不言在下棋,秦川跳马将军,莫不言恍若未觉。

秦川:莫老师,想什么呢?

莫不言:小秦,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秦川愣了一下,突然陷入沉默。

那黑色的一幕翻卷而来,瞬间在他眼前重现……那阴气弥漫的夜晚、那磷火点点的坟场、那裂嘴而笑的头颅,那撕心裂肺的女子惨呼:鬼……啊……秦川……救救我……

秦川冷汗淋漓,似已虚脱,恍惚间传来莫不言的声音:小秦,你怎么了……

秦川似从噩梦中惊醒,眼前是阳光灿烂的世界,他长出一口气: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莫不言:有人跟我说,那个叫符秋离的女人根本不是人,是个鬼,还劝我别跟她斗,你怎么看?

秦川不答反问:你的意思呢?

莫不言的语气里有了激愤之意:管她是人是鬼,她弄得我夜夜失眠,头疼得快裂开了,活着比死还难受,我还怕她干什么,是人是鬼我都会跟她斗到底,看她能把我怎么样。

莫不言环顾左右,凑过来低声说:我昨天还在她家锁孔里滴上了万能胶,总算出了一口恶气,让她吃点亏,也许她还能收敛些,有些人就是吃硬不吃软……

看秦川一脸惊愕,莫不言面露惭色:这么做是有点不地道,好歹我也是个教书育人的老师,可我实在是被那女人逼急了……

秦川: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跟她已经闹僵了,想和解也难,不如我去劝她几句。

莫不

言:那女人跟正常人不太一样,恐怕你也会碰钉子。

秦川:她不是喜欢戏吗?我可以先投其所好啊,等气氛融洽了,再想法劝她。

25.秦川家 日内

秦川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口中念念有词。

桑桑凑近看着封皮:中国戏曲艺术研究?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秦川:这叫临时抱佛脚,临阵磨刀枪。

26.符秋离家 日内

秦川敲开了符秋离家的门,符秋离不冷不热地将他让进去,这次她没有化妆,穿着家常衣服,容貌颇有几分俏丽,只是脸上有一些芝麻大小的坑坑点点,影响了观感。

秦川作热情状:做了一个多月邻居,早该登门拜访了,别的不说,就冲着没买票光听戏,也得向你表示一下谢意……

符秋离面无表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象是一种回应,更象一声冷笑。

秦川煞有介事:别看我年纪不算大,比老年人还爱听戏呢,戏曲这门艺术,高情远致,韵味无穷,流传了几千年的文化精粹,不是那些肤浅的流行歌曲能比的……

符秋离眼神一亮,上下打量着秦川,秦川滔滔不绝:戏曲包含的艺术门类太多了:文学、音乐、舞蹈、美术、武术、杂技、表演……

符秋离脚步轻移,走了一圈台步,捏了个兰花指,咿咿呀呀唱起戏来,神情投入,目光痴迷,唱完一段后,凝目于秦川,似在等他点评。

秦川傻眼了,只会喝彩了:好,好,真好……叫了半天好,也说不出好在哪。暗自一声感叹:内行不好装啊!

符秋离脸沉下来,她不再搭理秦川,在梳妆台前坐下来,对着镜子开始勾脸。

秦川借环顾左右掩饰窘态,房间看上去象戏曲演员的后台,到处挂着色彩斑斓的戏服,墙上悬着形态各异的脸谱,映着夕阳残照,更增妖异之感。

秦川的目光落在一副镜框上,那里有一张放大后的照片,是一家剧团的合影,男男女女一大帮。上面条幅上有行字:长子县云梦剧团。

镜子里的符秋离,画笔如灵蛇游走,脸上已是桃红李白。艳红如血的双唇绽开,一声戏曲中的念白乍地响起:春香,送客!

秦川吓了一跳,还没他定下神来,又听到了一个脆生生的小姑娘念白声:是!小姐。公子,请吧!

秦川魂差点飞了:这房里还有其他人?但他很快明白过来:这声音也是符秋离发出的。

秦川往后退了几步,拉开门落荒而逃。

  1. 小区 日外

秦川和莫不言边走边聊。

莫不言:怎么样,我就知道,对那种油盐不进的女人,说什么也白搭。

秦川:不一定,我还是相信那句话: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在符秋离家看到了一张照片,是一家戏曲剧团的合影,如果我猜得不错,符秋离也是其中成员,至少曾经是。

莫不言:你的意思是……

秦川:那家剧团里也许会有符秋离的领导或者同事朋友,让他们出面,帮忙劝劝符秋离,说不定会很管用……

莫不言:好,我也想了解一下这个女人的前世今生,看看她到底是人是鬼……不过就这样贸然闯去,人家会接待咱们吗……咳……

莫不言突然一阵猛咳,咳得腰都弯了下去,他用手扶住旁边一棵小树,满脸痛楚之色。

秦川:莫老师,你怎么咳得这么厉害,有没有去医院看一下?

莫不言好容易才止住咳嗽,捂着胸口喘息了半天才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近老是胸闷咳嗽,头晕乏力,估计是睡眠严重不足的缘故。

秦川:这件事不能再拖了,我父亲有位老朋友,是市戏曲协会的副主席,我们可以找他帮忙。

  1. 剧团 日内

剧团门口,一个中年妇女在扫地,低着头看不清眉眼。秦川过去问道:借问一下,游云水团长在哪个家,我们约好了在这见面的。

中年妇女抬起头,表情似笑非笑,一语不发,秦川和莫不言对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这时远远从院子里传来招呼声:两位快请进吧,我恭候多时了……

游团长是个神情淡然的老者,瘦长瘦长的一张脸,他将两人让进办公室坐下:你们特意托了人,找到我这个老头子,我还真是有几分好奇,实在想不出

有什么事可以帮你们的忙。

秦川:我们想打听一个人,符秋离你应该认识吧,她是这家剧团的成员吗?

游团长脸色大变:符秋离?你们见过她?发生了什么事?

一组无声的镜头:秦川在讲述,游团长在倾听。

三个人谁也没注意到,虚掩的门边,探进一张脸,也在静静听着。

  1. 剧团 日内

游团长面色凝重:你们的来意我清楚了,不过很抱歉,我无能为力……

两人大失所望,游团长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想帮忙,实在是……你们知道我听到符秋离的名字时,为什么是那种反应吗……因为……因为……

游团长因为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叹了口气:我先告诉你们一件事,符秋离确实曾经是我们剧团的成员,但她只是个化妆师,根本就不会唱戏……

两人同时站起,一脸惊诧之色。秦川:不可能啊,我亲眼见过她唱戏,这位莫老师也……

游团长打手势让他们坐下:这件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们听我慢慢道来……

游团长目视前方,似乎陷入回忆:云梦是一家小剧团,没什么名角,也用不起名角,我们的演员都是自己带出来的,说这话是很多年前了,剧团招了一批新学员,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其中一个就是后来的台柱子穆春晓,还有一个就是符秋离,说到爱戏恋戏对戏着迷,没人能比得上符秋离,命里就带着那两根水袖啊!唉,可惜老天爷偏偏爱捉弄人,来剧团没几天,符秋离出水痘,脸上留下了星星点点的疤,这样子以后还怎么登台啊?符秋离哭着不肯离开,我也不忍心撵她走,就让她学了化妆,从那天起就没见她有过笑容……

秦川和莫不言出神地听着。门口的脑袋又往里探了一些。

  1. 剧团 日内

游团长突然转了话题:不久前的一天,剧团接到了演出邀请,有户人家行事促狭,逼得儿媳上了吊,这家人害怕冤魂报复,又是请和尚道士念经超度,又是搭台请戏班子唱戏,就在那天晚上,出事了……正在台上演出的穆春晓,突然象是妖邪附体,做出了不可思议的动作……

游团长的声音开始颤抖,面容也开始颤抖,仿佛回到了那可怕的一刻……

  1. 村郊 夜外

……戏台上,华服浓妆的穆春晓,目光迷乱,动作癫狂,仿佛突然变身为脱身舞女,将身上的一件件长服短褂脱下,发疯般向台下扔去。

从后台奔出一帮戏曲演员,蓝脸的、绿脸的、白脸的、黑脸的,花脸的,个个带着惊慌之色,七手八脚将赤着身体的穆春晓往后台拉……

台上是光怪陆离的场景,台下是乱七八糟的叫声……

  1. 剧团 日内

游团长表情沉痛,秦川和莫不言几乎同时发问:怎么会这样?

游团长叹道:谁知道呢,大家都说是那个怨鬼缠上了穆春晓,我也想不出什么别的解释。

秦川:后来呢?这位穆春晓怎么样了?

游团长:她自尽了,十几天后,在一口枯井里发现了她的尸体,那具尸体太可怕了,剧团的人看见后,有的吓哭了,有的吓傻了,更多的是不停呕吐,把胆汁都快呕出来了……

  1. 荒效 日外

……荒草中躺着一个女人,身上裹着华贵雍容的丝绸戏服,配以璎珞云肩,挂着团凤玉带,颈戴镶钻领扣,一袭凤冠在首,整个人都熠熠生辉。可惜她已经是一具腐烂的尸体,厚厚的油彩遮盖在千疮百孔的脸上,残缺的猩红嘴唇敞开着,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表情看上去竟然似笑非笑,有白色的蛆虫在她脸上蠕动……

  1. 剧团 日内

秦川和莫不言沉默了,仿佛在无声地悼念这位华年早逝的薄命红颜。过了半天秦川才轻声发问:这件事和符秋离有什么关系吗?

游团长:这件事对大家刺激很深,但毕竟每个人都要生存下去,所以大家都在逐淡摆脱这件事带来的阴影,但符秋离却似乎在更深的陷进去,她经常在半夜发出尖叫,说是看到了穆春晓的鬼魂

……

游团长摇头:一开始我也没多想,穆春晓生性高傲,又是台柱子,全剧团的人都捧着她让着她,偏偏符秋离性格孤僻,对谁也没个好脸色,所以这两个人一向不睦,听说还撕破脸皮吵过架,现在穆春晓死了,又死得那么诡异,也许在符秋离的潜意识里,害怕穆春晓的鬼魂找她算帐,才会出现臆想和幻觉,我想找她谈谈,开解她一下……

……符秋离没成过家,就住在剧团里,可当我找到她的宿舍时,却发现房中空无一人,这会是晚上八点,她孤身一人能去哪儿呢?我心中烦闷,想散会儿步,不知不觉间就遛远了,前面是一片高岗,植着绿森森的松树,月光下显得有些瘆人,我刚准备离开,忽然听到松涛阵阵中,有一个熟悉的声音……

嘭地一声,门边传出一记声闷响,打断了游团长的讲述,三人同时侧脸看去,游团长还发出一声呼喝:什么人?

  1. 剧团 日内

那个扫地妇女露出头来,脸上还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看来刚才是她偷听时碰到了门上。

游团长松了口气:是你啊,没看到我有客人吗?快去忙你的吧。

妇女缩回头,消失在门后,但脚步声并未响起,看来她并没离开。

游团长苦笑:这位也是我们剧团的老人儿了,在团里打了半辈子杂,她有个很特别的癖好,喜欢偷听别人谈话,其实就算她不偷听,也没人避着她……

看两人有些茫然,游团长解释道:她是个哑巴,大家都叫她哑婶。也许是缺什么想什么吧,她不会说话,偏偏特爱听别人说,反正她听了什么也只能怄在肚子里,所以也没人在意她的存在……

秦川:还是接着往下说吧,你那晚听到了什么声音?

游团长:那声音我听过无数次,但今时今日,无论如何不该再听到:是、是穆春晓的唱戏声……

秦川和莫不言骇然对视。

游团长:我象着了魔一样,循着唱戏声往前走,接下来,我看到了有生以来最诡异的场景,尽管是盛夏的夜晚,我还是冷得牙齿打战…

  1. 松林 夜外

明月夜,松树林。符秋离且唱且舞,神情痴迷,那酷似穆春晓的唱戏声,分明就发自她的口中。

她唱得太投入了,浑然忘了身外一切,没有注意到松树后窥视的人影,更没有发现这个人逃遁的脚步……

  1. 剧团 日内

游团长:鬼魂附体这种传说中的事,我竟然亲眼看到了,符秋离没学过唱戏,也不可能会唱,是的,那个月夜唱戏的女人,只是符秋离的一具躯壳,里面藏着的是穆春晓的阴魂,……

……这件事我谁也没告诉,不过不断有人来向我反映,符秋离深夜还是会大呼小叫,而且似乎症状更严重了,每每被只有她才能看到的厉鬼吓瘫,弄得剧团上下人心惶惶……

游团长继续说着:后来有一天,符秋离来找我,说要辞去这份工作,我问她为什么……

  1. 剧团 日内

符秋离俯过身,压低了声音:因为剧团里有鬼,是穆春晓的鬼,如果不离开这里,我迟早会死在她手里的……

符秋离远去的背影,游团长忧虑的眼神。

  1. 剧团 日内

游团长:符秋离毕竟在剧团辛苦多年,我以遣散费的名义,给了她一笔钱,她加上自己这些年的积蓄,在远离剧团的地方买了房子……我当时心里就有一个疑问:这样真的能躲开骚扰她的鬼魂吗?这不,你们找来了,答案也有了……

游团长负手而立,望着窗外,语调沉缓:我活了这把年岁,一直以为活明白了,现在才知道,这世界太复杂了,复杂得超出想象……

哑婶的头又探进来,脸上是秘不可宣的笑意。

  1. 路上 日外

两人一路无语,还是秦川打破了沉默:想不到会这样,想要的结果没出现,最害怕的噩梦倒是成真了……

莫不言:我有种感觉,那个哑婶,才是这个剧团所有秘密的掌握者,她知道的恐怕比所有人都多……

秦川:那又怎么样?别忘了她是个哑巴,再说,这就象剥洋葱一样,一层比一层辣,也许越往下

探究,真相越恐怖,说实话我都有些后悔今天的行程了……

莫不言不再说话,若有所思的样子。

  1. 秦川家 夜内

秦川盖着被子,在床上抱膝而坐:我在想,莫老师今晚再听到那唱戏声时,心里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桑桑:你呢?

秦川:说不清,等着吧。

墙上栖息着一只猫头鹰,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寒光,那是一面电子钟,时针指向三点。

秦川:奇了怪了,往常这时候,她唱得正欢呢,今晚怎么没动静了?难道……难道……

桑桑:难道什么?

秦川:难道她知道自己的秘密被我们发现了?

秦川似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莫名地打了个寒噤。

随着钟表指针的走动,猫头鹰的两只眼睛一动一动的。

  1. 秦川家 夜内

饭桌上摆放着晚餐,桑桑伏在桌边睡着了,她不知做了个什么梦,在梦中不停哭喊着,声音中充满恐惧:别过来,你别过来……

耳边传来焦急的呼唤:桑桑,你怎么了,快醒醒……

桑桑被叫醒了,但她似乎还没完全从那可怕的梦境中挣脱出来,脸上冷汗淋漓,身体不住发抖,她眼神空洞地看着秦川,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

在秦川百般抚慰下,桑桑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秦川问道:你到底做了个什么梦,怎么惊吓成这样?

桑桑咬了咬嘴唇,伸手去端菜盘:我去把菜热一下……

秦川:我不是打电话告诉你了吗,今天加班回来的晚,让你别等我先吃饭,你这丫头怎么不听话呢?

  1. 秦川家 夜内

秦川和桑桑边吃饭,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秦川:自打从剧团回来后,都一个多星期了,符秋离再也没唱过一嗓子,这女人怎么好好的善心大发了?

桑桑:不光戏不唱了,好象门也不出了,以前还偶尔看见她出去买菜,最近好象就没见她下过楼。

秦川眉头微皱,越听越不对劲:不行,我明天得上去看看,怎么说大家都是邻居……

  1. 六楼楼道 日外

秦川把手都擂疼了,符秋离房里没任何反应。

秦川把鼻子凑到门边,似乎嗅到了什么异味。

秦川掏出手机,快速按了三下。

秦川举着手机,对那边说着什么。

  1. 小区 日外

警车鸣着笛开进小区。

几个警察从车上下来。

等在楼下的秦川和警察交谈着。

警察快步走入楼道。

警察砸开了符秋离房门。

  1. 六楼楼道 日外

站在门外的秦川几乎是和警察同时看到了灰色地板上那片铺展的艳色,秦川伸长脖子定睛细看,受到惊吓般迅速收回目光,脸上霎时变得全无血色。

  1. 符秋离家 日内

……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上,裹着五色斑斓的戏服,戏服上绣着金丝银线,千疮百孔的脸上,残留着鲜艳的油彩,残缺的猩红嘴唇敞开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似在龇牙大笑,有肥胖的蛆虫,在她脸上蠕动……

  1. 符秋离家 日内

警察们戴着手套,仔细勘探,拍照取证。

一名警察向领队的中年警察汇报情况:门是从里面反锁着的,窗户也拴得很牢,房间里没有死者之外的足迹和指痕,基本可以排除他杀的可能……

法医蹲伏在尸体前,紧张地工作着。

  1. 六楼楼道 日外

楼道里的秦川呆呆地站着,仿佛被那妖艳的死亡场面勾去了魂魄。

  1. 秦川家 日内

秦川:其实我只看了一眼,就没敢再看,但这一眼就够我受了,怎么说呢,那是只有在最恐怖的梦境里,才会看到的场景……

桑桑静静地听着,眼神幽深如潭。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秦川过去打开门:莫老师?

  1. 秦川家 日内

桑桑沏上茶后,回到了卧室。莫不言呆坐在沙发里,捧着茶杯,茶烟袅袅,却始终没去喝一口茶,似乎只是想借那点热气,驱散身上的寒意。

莫不言:符秋离死了……

秦川:是啊,这种结局是谁也没想到的,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人,活得冷清,死得凄惨,活着时没人关心,去

世了都没人知道,她的尸体被发现时已经腐烂发臭,死了恐怕有十来天了,怪不得最近听不到她唱戏了……

莫不言声音低沉地说出了一句话,秦川腾地站起来失声道:你说什么?

莫不言又重复了一遍:我昨天晚上还见过她……

秦川:这、这怎么可能?

莫不言:我也希望是假的,可惜我骗不了自己……

莫不言眼神中充满恐惧,用颤抖的声音开始了讲述……

52.莫不言家 夜内

……子夜的钟声冷冷敲响,窗外的灯火渐次熄灭,当最后一盏灯光隐入黑暗,莫不言听到了敲门声……

门外站着的竟然是符秋离,穿着戏服画着彩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莫不言既吃惊又尴尬,不知该如何应对。

符秋离身姿轻盈,象一朵流云般飘进房内,站定之后,回眸一笑,水袖轻扬,檀口轻启,一缕清越之音飘出来,她竟然把这里当舞台,当莫不言当观众,唱起戏来。

莫不言看呆了,触目所及,青衫鼓荡,水袖飘忽,秋波流转,似真似梦……这个令莫不言厌恶的女子,进入自己的世界后,竟是如此风情万千,直到她的身影已飘然出房,莫不言仍然没回过神来。

符秋离忽然扭过头,冲着莫不言嫣然一笑,那彩色的笑容意味深长,充满了一种邪异的魅惑力,在莫不言呆怔的目光中,那个女人象雾气一样消失了……莫不言使劲揉着眼睛,他怀疑刚才经历了一场梦……

  1. 秦川家 日内

梦……莫不言面色惨然,哀声自语:如果是梦就好了,再可怕的噩梦,也有醒来的时候,可我知道那不是梦……我有种预感:这不是结束,这仅仅是恐惧的源头、地狱的入口,真正可怕的事,才刚刚开始……

秦川好半天才能说出话:莫老师,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莫不言: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秦川:你说。

莫不言:离我这个晦气之人远点,越远越好,那女人和我结怨已深,她是不会放过我的,我不能把你也拖进去……

秦川:莫老师,你不用太悲观,也许情况没你想像得那么糟糕……

莫不言苦笑着摇摇头,转过身拉开门走了。

  1. 秦川家 日内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桑桑走到秦川身边,两人紧紧相依着,象一对在寒冷中相互取暖的动物。

秦川:你都听到了?

桑桑点了点头,秦川握住了她的手:你的手好冷。

桑桑脸色苍白,眼神凄迷,微微低着头 ,睫毛投下阴影。

秦川满腔怜惜,握紧她的手:你很怕,是吗?你放心,有我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用怕,我会用整个生命去保护你,做你永远的避风港……

桑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真的吗?

秦川神情郑重,举手似欲发誓,冥冥中突然响起低沉的冷笑,笑声中充满了蔑视和嘲讽:你也配说这那种话?你自己做过的丑事已经忘了吗?你忘了我可没忘,你这个懦夫、软蛋、孬种!你这个胆小如鼠临阵脱逃的男人……

那是秦川自己的声音,来自他隐秘的内心,他迅速转过身去,避开桑桑的注视,缓缓闭上眼睛,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抽搐着。

桑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川,你怎么了……

没什么……秦川呐呐说道,可能是出岔了气,胸口有点痛……歇歇就好了……

秦川逃一般进了卧室,桑桑呆呆站在客厅。

  1. 秦川家 日内

桑桑:我刚才看见莫老师了,这才几天的光景,他看上去瘦了不少,脸色也很差,蜡黄蜡黄的……

秦川:我也碰见过他两次,他远远就躲开了,想跟他说话都没机会,不过看他的模样,最近过得肯定不轻松……

秦川在房里走来走去,最终打定了主意:他不是想躲开我吗?干脆我找上门去,看他还能往哪躲……

  1. 莫不言家 日内

莫不言满身酒气,蓬头垢面,脸色阴郁,眼神绝望,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上去就象蜡像馆里的假人。

地上有一堆呕吐物,桌上放着几个空酒瓶,秦川皱了皱眉:莫老师,你怎么能喝这么多酒呢?很伤身体的……”

莫不言苦苦一笑,笑得比哭都难看:除了用酒精抵御那可

怕的一切,我还能怎么做……

秦川盯着他,心在往下沉:这些天究竟又发生了什么?

莫不言嗓音沙哑:我不是说过不要再管我的事吗?

秦川:莫老师,你不要想太多,这又不是传染病,谁碰了传给谁,我来了就没怕过……

莫不言抬起头,仰视着高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似被堵塞:一切要从那个晚上说起……

  1. 莫不言家 夜内

莫不言心神不宁,蜷缩在沙发一角。

屏幕上一场热热闹闹的足球比赛正在进行,房间里充斥着激烈的厮杀声和激情的解说声:中国队精神饱满,打得很有章法!球迷们的欢呼声就象胜利的号角!左路传中……带球过人……哎呀,球被对方的后卫断了……

嘈杂的声浪突然消失,房间里响起一个女人呜呜咽咽的哭唱声。

莫不言惊跳而起,瞪视着电视,屏幕上不知何时转换成了戏曲频道,一个戏服彩妆的女子正水袖掩面,吊长了嗓子哭唱着戏文,那模样竟与符秋离有几分相似,只可惜容貌被遮看不分明……

莫不言抓起沙发上的遥控器,绿茵场上的厮杀又重现眼前,他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拼命地自我安慰(OS):一定是不小心坐到了遥控器,一定是……

58.莫不言家 夜内

莫不言口干舌燥,去厨房倒水。惊悸之情未过,一个不留神,水溢出杯子,烫得差点扔掉杯子。

回到客厅时双手一抖,一杯水还是打到地上了。

那女子又出现在了电视屏幕上,她的哭唱听上去更加抑扬顿挫了,但在莫不言感觉中那分明是一种笑声,从遮住面孔的水袖后面,露出了一只眼睛,冷冷地盯住他……

莫不言一把拽下插销,屏幕顿时变成一片灰黑……

59.莫不言家 夜内

深夜,身心俱疲的莫不言刚刚睡着便被惊醒了,阵阵锣鼓笙箫声中传来一个女人的笑声……

他行尸走肉般来到客厅,房间被开着的电视映出一种幽暗的明亮,一张色彩艳丽的脸占据了整个屏幕,现在可以看清了,那正是符秋离……涂满油彩的脸上,笑容如花绽放,血红的嘴唇敞开到极限,笑声中充满了欢畅的味道……

那张脸开始渐渐融解,仿佛一种极速化的腐烂过程,五官扭曲着溶化着,眼睛变成两个黑洞,爬出两只肥胖的蛆虫,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张合着,发出唱腔化的笑声……

莫不言发疯般举起椅子,对着电视狠狠砸去,砰地一声巨响过后,房间里陷入彻底的黑暗……

但那笑声并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张狂,整个世界都沉寂了,只剩下那可怕的笑声……

  1. 莫不言家 日内

莫不言双手掩面,拼命摇头,看得出,仅仅是回忆一下那场景,对他也是一种不堪承受的折磨,他嘶声道:“从那以后,我就再也逃不掉了,这张恐怖到极点的脸,就像影子一样时时纠缠着我……

61.莫不言家 夜内

莫不言在煤气上煮面条,不知怎么的,煤气很不稳定,火焰上下蹿动着,伴随着噗噗的声音,一会是红色,一会是蓝色,一会又变成桔黄色……

火焰越来越扭曲变形,颜色也越来越杂乱无章,渐渐聚合成一个女人艳丽的笑脸,噗噗的燃烧声也变成了呵呵的笑声……锅溢了,雪白的泡沫一涌而出,浇灭了那张笑脸……

62.莫不言家 夜内

水气蒸腾的浴室里,莫不言闭着眼睛,任由水流冲击,仿佛这样能驱走一些什么……

当他再睁开眼时,面对着那蒙着雾气的镜子,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那里面映着的是自己的脸吗?脸上怎么会有隐隐约约的彩色……

莫不言伸出湿淋淋的手,擦拭着那面镜子,镜子逐渐变得明亮,里面的影像也清晰起来,符秋离冲着他嫣然而笑,还恶作剧地吐出了长长的舌头……

63.莫不言家 夜内

……莫不言的母亲在墙壁上俯视着他,今天是她的祭日,莫不言摆了一些供品,挂上了这张遗照,照片上的母亲面容严肃,仿佛在深思着什么……

莫不言插好香,磕了几个头,当他再仰起脸时,发现那张黑白照片赫然变成了彩色的,遗照上那个女人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依然是神情肃然,冷冷地俯视着他,但她的容貌和衣妆已经彻底变了,变成了那个华服彩妆的戏子……

  1. 莫不言家 日内

莫不言结束了讲述,他的声音中充满绝望:我算是明白了,人是没法跟鬼斗的,她呆在一个我们无法感知的世界里,将我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也许现在,就有一双我们看不见的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我们……

秦川打了个寒战,身体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1. 小区 夜外

残缺一角的月亮,黑暗如魅的楼群。

  1. 秦川家 夜内

秦川和桑桑躺在床上,他们交谈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有些飘缈。

秦川:我今天碰见居委陈主任了,跟他聊了几句,警方刚找过他,向他调查符秋离的情况,问她有还什么亲人,可能是涉及到处置尸体和房产的事,陈主任还告诉我,法医的验尸报告已经出来了,符秋离是死于心脏病突发。

桑桑嗯了一声。秦川接着说:桑桑,我一直有种怀疑,莫老师口述的那些离奇遭遇,真实性到底有多大?会不会有疑心生暗鬼的可能?有没有臆想和幻觉的成份在里面?你说呢?

桑桑沉默着,忽然轻声说道:你听到那声音了吗……

  1. 小区 夜外

一片浮云掠过,遮住了那轮残月,天地间陡然暗下来,一缕带着凉意的声音响起……

  1. 秦川家 夜内

那声音缥缥缈缈,幽幽咽咽,在静夜里若断若续,象传说中的深海人鱼在歌唱……

秦川从床上坐起来,声音明显带着颤抖:是唱戏声!符秋离的唱戏声……

秦川犹豫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三下两下穿好衣服,操起一只手电筒。

桑桑:秦川,你……

秦川:我出去看看,你呆在家里,千万别出来……

桑桑:你、你不怕吗?还是别去了……

秦川没有回答,拉开门出去了。随着开门的声音,楼道里的感应灯亮了,但那种昏黄不明的灯光,反而给四周平添了一种阴森诡异的气氛

秦川站在楼道里,回过身对着房门,发出心底的声音(OS):我承认我害怕,但我必须去做,只有这样才能洗刷掉曾经的耻辱,堂堂正正的去面对你保护你……

  1. 楼道 夜内

那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分明是从楼上传来的,秦川强抑着心跳,顺着楼梯往上走。

经过莫不言家时,秦川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唱戏声听起来还在上面一层,他稳了稳心神继续往上走,离那声音越近,他的心跳得越快,当他站在符秋离家口时,心脏却象是停止了跳动,那幽幽不绝的声音,真真切切就是从那个亡者家里传出来的……

黑糊糊的门上,贴着雪白的封条,封条完好无损,房子里根本不可能进去人,怎么会在深更半夜传出唱戏声?难道真的是那女人的鬼魂在作怪?秦川两条腿在不争气地发抖……

当初警察是破门而入的,门锁早已形同虚设,秦川盯着那扇门,紧张得几乎要窒息了,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了那扇门。

  1. 符秋离家 夜内

唱戏声一下子响亮了很多,连唱词都清晰可闻,字字泣血,声声带泪:“三魂渺渺归阴府,七魄悠悠入冥途,凄惨惨、惨戚戚、愁丝万缕诉与谁……”

秦川的手不停发抖,手电放射出的光柱也在晃动,连带得被照亮的房间似乎也微微颤抖,象是一切都倒映在漾动的水波里……

光柱在房间里移动,秦川寻找着唱戏声的来源,客厅里的陈设很简单,除了一套沙发,一张茶几,一个鞋架,别无他物,也就是说,客厅里绝对没有藏人的可能,可他从声音的远近可以听出来,那唱戏声分明就在客厅里……

秦川用手电照遍了整个客厅,只有一个地方被他刻意避过了,就是符秋离横尸的那一小片空地,那妖艳的死亡场面,对他的刺激太深,在这种氛围下,他根本不敢看那里,可是出于一种莫名的心理,他还是用眼角余光偷瞄了一眼……

只一眼,秦川惊得毛发倒竖,那里赫然躺着一个古装女子,五色斑斓的衣服上绣着金丝银线,在黑暗

中反射着幽暗的光泽……

秦川几乎要瘫倒在地,靠住墙壁才勉强站稳,将抖抖索索的光柱投射过去,这才看清了,哪是什么古装女子,只是一套戏服而已……

警察早就清理过现场了,那里怎么会出现一套戏服?秦川赶紧挪开目光,他又往前走了几步,忽听到身后有衣物的摩擦声,他猛地转过头,瞳孔骤然收缩……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件戏服仿佛变成了有灵魂的活物,颤颤悠悠地站了起来,两只水袖有韵律地甩动着,配上那凄婉的唱戏声,分明就是一个无头的女戏子在且唱且舞……

  1. 楼道 夜内

秦川魂飞天外,他没命地逃出门外,顺着楼梯往下狂奔,身后传来咯哒咯哒的声音,节奏越来越急,离他越来越近,分明是有人在追他,秦川脚下一绊,从楼梯上跌落,趴在了地上,身后那声音终于追上了他,一个冰冷的东西落到了他脸上……

秦川惊恐到极点,身体缩作一团,恍惚间他感觉那是一只利爪,沿着他的脸颊缓缓向下,掐住了他的脖子,扼断了他的呼吸,他的喘息越来越困难,一切都要结束了……

不知过了多久,秦川还了魂,慢慢抬起头来,脸上全是尘土,他侧过脸去,这才看清楚了:那冰冷的东西,是那只手电筒,被他慌乱中掉到地上,沿着楼梯一路滚落下来……

  1. 秦川家 夜内

秦川满身灰土,一脸狼狈,推开了自家房门。

桑桑平静地看着他。

  1. 秦川家 夜内

晨晖洒入房间。秦川一声感叹:我头一次发现,阳光能带给人这么强的安全感……

秦川转头看着桑桑:对莫老师的那些遭遇,我现在是一点怀疑也没有了。

桑桑忧心忡忡:秦川,你还是别再继续下去了,否则还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秦川望着窗外,天上白云悠悠,他久久不语,似有无限心事。

秦川:对不起桑桑,让你担心了,不过我不能退缩,我打算晚上住到莫老师家,和他一起去面对接下来的一切,不管会有多么可怕的事发生……

桑桑:为什么?我不明白,你和莫老师不过是邻里间的交情,还没到不顾危险舍身相助的份上吧?再说你又不会画符捉鬼,就算在场又有什么用?

秦川欲言又止,隔了半天才说:我只能告诉你,这对我很重要,桑桑,如果你是爱我的,就不要阻止我……

  1. 莫不言家 日内

不行!绝对不行!莫不言连连摆手:你的心意我接受,但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秦川开玩笑:莫老师,看来你还是没被吓怕,真害怕的话,有个人跟你作伴,还不是求之不得?

莫不言很认真:不,我很怕,是那种渗到骨头里融到血液里的害怕,能有人分担这份恐惧,对我来说确实是求之不得的事,但我不能那么自私,只为自己着想,我已经陷进泥淖里了,不能把你也拖进去……

秦川低头不语,莫不言言辞恳切:不管怎么说,能在最绝望无助的时候,得到你的援手,我已经很感激了,我纵死九泉之下,也不会忘了这份情义……

秦川抬起头,看着莫不言:其实我这么做,并不完全是为了你,更是为我自己……

莫不言一怔:这话怎么说?

秦川缓缓说道:那段耻辱的经历,一直压在我心底,压得我透不过气来,这件事我没告诉过任何人,更不敢让桑桑知道,否则她会永远看不起我……这件事发生在一年多以前……一切要从那个叫安息的女孩说起……

莫不言帮秦川斟上茶,茶烟袅袅中秦川开始了讲述。

秦川:认识安息是在一个叫佳期如梦的聊天室,那个聊天室人气很高,每个人都畅所欲言,但我发现有个名叫安息的网友,总是静静地来,静静地去,静静地呆着,从来不发一言,象个暗夜中飘浮的幽灵,观望着红尘里的热闹。

我查看了安息的个人资料,这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她的个性签名是一句充满忧伤意味的话:不要把你在黑夜里的故事,讲给在白天欢歌的人。

我多少有些好奇,忍不住找这个女孩私聊。

  1. 聊天栏 日内

秦时明月:我注意你很久了,你

为什么从不发言呢……

安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根本是个多余的人,如果影响了你们聊天的气氛,我现在就消失可以吗……

秦时明月:别,别,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跟你聊聊,没有别的意思,对了,你怎么会取了个这么个网名?

安息:这不是网名,这是我的本名……

秦时明月:倒,你父母也太不负责任了,怎么给你取这种名字?安息?这不是在诅咒你吗?

安息:我的名字不是父母取的,是我自己取的……

秦时明月:你不是在逗我玩吧?

安息: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从来不骗人的,我刚生下来就被父母遗弃了,孤儿院的阿姨给我取了名字,长大后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就自己改了名,也许我根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也许安息才是我最好的归宿……

  1. 聊天栏 日内

秦川(画外音):我看气氛有些沉重了,有意换了个轻松的话题:阿姨给你取的名字是什么?

安息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好半天才发过来三个字:党育英……

秦时明月发过去一个露齿大笑的表情,安息回敬了一个拿铁锤砸头的表情……

哒哒敲响的键盘,刷刷流动的文字……

安息:我从来没这么开心过,以后我还能找你聊天吗……”

秦时明月:那还用说吗?相遇就是缘,水是山的故事,海是帆的故事,天是云的故事,花是蝶的故事,不知道我会不会是你的故事……

秦川(画外音):作为网聊老手,这种现成的花言巧语,不过是信手拈来,没想到安息竟然认真了,聊天栏里的那句话,仿佛化作了一声轻语。

安息最后一句话,久久地留在屏幕上:我真的好感动……

  1. 莫不言家 日内

秦川:虚拟的世界,真实的感情,我们两个人的心,象蓝天上的风筝,线绞在了一起,渐渐向彼此靠近,尽管我们谁也没有表白什么,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天,安息上线后,情绪非常低落,原来,她有一个最好的姐妹,是和她在孤儿院一起长大的,在安息心目中,她就是最亲的人,可她做梦也没想到,对方为了利益,无情地出卖了她……

安息问我:是不是她一开始就错了,这世界真的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吗……

我从那种悲凉的语气中,嗅出一丝轻生的色彩,急得满头大汗,拼命敲击着键盘……

  1. 聊天栏 日内

秦时明月:千万不要因为一棵朽木,就否定了全部的绿荫,这世上还有很多生死不渝的感情、很多值得信任的朋友,这些也许你听不进去,那么我只说一句话:纵然你什么都失去了,你至少还有我……

秦川(画外音) :情急之下,我几乎是在作出表白了,那边发过的话让我心疼不已……

安息:会不会有一天,连你也抛弃了我……

秦川(画外音) :我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打出了一行字……

秦时明月:天地鬼神可以作证,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秦川(画外音) :隔了很久很久,安息才作出了回应,只有五个字……

安息:我想去见你……

79.莫不言家 日内

秦川:我留下了手机号码和居住地址,但那边的安息似乎又动摇了,QQ头像亮到深夜,却再没有了其他动静……

莫不言:她后来来找过你吗

秦川:她第二天下午就找来了,也许是不想影响我的工作,也许是想给我个惊喜,她并没有打电话让我去接她,而是问清路径后自己找来,但不知为什么,她莫名其妙地走错了路,走向了一条不归路……

80.公司外 日外

秦川从公司出来,已是暮色四合的傍晚,惨黄的夕阳,象痨病鬼的脸,天边流淌着殷红色的晚霞,仿佛是痨病鬼吐出的血,秦川的眼皮突然一阵乱跳,接着便感觉到手机在裤兜里的震动……

手机里传出一个女孩略带惊慌的声音(OS):秦川,我是安息,我在去你家的路上,不过我感觉好像不太对劲,半个小时前,我走进了一片荒地,以为很快就能穿过去,没想到越走越深,根本看不到尽头,我是不是走错路了,可我明明是找人问清路的呀……

秦川一下紧张起来:

到我这里根本不用经过什么荒地啊,你快告诉我周围的环境,好让我确定一下你的方位……

安息(OS):我不知道该怎样描述,反正就是很荒凉的感觉,路已经找不到了,到处都是杂草,很多树是焦黑枯死的,好象有焚烧过的痕迹,对了,那边有半截塔,塔上有很多鸟窝,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秦川脸上渐渐失去血色,他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惊呼:老天!你怎么跑到那儿去了?安息,你赶快顺着原路往回走……

81.莫不言家 日内

莫不言听得神情都紧张起来:那是什么地方?

秦川:怨魂坡!

莫不言:天,她怎么跑到那鬼地方去了?

秦川:你也知道怨魂坡?

莫不言:当然了,咱们当地人,哪有不知道怨魂坡的?当年两支造**派队伍在那儿械斗,死了几百号人,尸体就地掩埋,据说那里就此成了冤魂聚集之地,一到晚上就能听到鬼哭人嚎的声音,那地儿早就荒了,大白天都没人敢走的……

82.公司外 日外

秦川的手机又响了,安皙的声音里带着哭腔(OS):秦川,我找不到回去的路啊,绕了好半天,又转回来了,天快黑了,我好害怕……这儿怎么有一座坟……那边还有一座……哪来这么多的坟……等等,我踢到了什么……天,是一具死婴……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秦川你快来啊……

秦川飞奔过去拦住一辆出租车,坐上车后司机头也不回地问道:去哪儿……

秦川一边喘气一边说出三个字:“怨魂坡……

司机的脸一下子绿了,从后视镜里窥视着秦川,战战兢兢地说:都这时候了,你、你、你去那儿干吗?

秦川又好气又好笑,只能向他解释:我有位朋友在那儿迷路了,我得去救她……

司机长出了一口气,却说什么也不肯开车去。

83.怨魂坡 夜外

秦川又拦下一辆车,这次他学精了,报了另一个地名:去五针路……

出租车停下后,秦川掏出身上所有的钱:司机师傅,你再往前开一段,这些钱全是你的……

司机把头摇的快掉下来了:再往前就是怨魂坡了,钱再好也没命重要,我还想多活几天呢……

秦川心急如焚,撒开两条腿狂奔,离怨魂坡越近天色越黑,仿佛两者之间有种神秘的关联,当他终于气喘吁吁地站在怨魂坡前时,夜色也严丝合缝地罩住了那片荒野……

暗沉沉的荒野,死一般的沉寂,听不到任何声音,甚至没有虫鸣和鸟语,静得透出一股阴森,静得仿佛蕴蓄着什么阴谋这种寂静比异声更让人害怕……

秦川拼命抑制着内心的恐惧和紧张,调整了半天呼吸后拔通了安息的手机:我这会儿已经赶过来了,你那边什么情况……

手机里传出安息喜极而泣的声音(OS):谢天谢地,你总算来了,我现在……她的声音突然变调:谁?谁在我身后……

那边停顿了短短一瞬,接着便爆发出一声尖叫:鬼……啊……”那叫声极其凄厉惨烈,几乎把嗓子都喊破了,只有在极度恐惧下,人才会发出那种声音……

奇怪的是那叫声分明交叠着一近一远两种音调,给人的感觉既象是现实又象是幻境……

秦川愣了一下才明白,那叫声传自冤魂坡深处,同时又通过手机传入他的耳膜,这时惨叫声中传来安息嘶哑的呼救:秦川……救救我……

84.怨魂坡 夜外

那呼救声象是被猛地掐断了,荒野中再也没有任何声音。秦川对着手机呼唤半天,那边寂无声息。

秦川两条腿不住哆嗦,本能地往后退着,他只想快点逃走,逃得越远越好。

但秦川知道,他没有逃的权利,他必须去救安息,他闭了一下眼睛,积聚起体内的全部能量,踏出了第一步,走入了怨魂坡……

脚下是起伏的荒草,踩上去无声无息,四周是七扭八歪的树,象一个个披头散发的人。不时能看到参差不齐的土丘,下面埋葬着一个个横死的冤魂……

秦川一边走一边喊,喊着安息的名字,声音抖得厉害,在荒野中传出回声……

天上是一轮青白色的月亮,星星诡密地眨着眼睛……

秦川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身子往前一栽,跌了个狗啃屎,他刚想爬起来,忽然发现一米外,正对

着自己,有一个圆圆的东西……那是什么……秦川定睛细看,突然双目暴睁,发出一声骇呼(OS):天,是颗人头!

85.怨魂坡 夜外

月光映照着那颗男人的头颅,连脸部的细节都很清楚:眼睛紧闭着,嘴巴微张着,表情似乎很痛苦,脸上沾满泥土,不过五官都还完好,看样子是新死不久……

在这种环境下,陡然看到一颗人头,还是近在咫尺,任谁能不害怕?秦川吓得亡魂直冒,他刚刚爬起身,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人头竟猛然睁开了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秦川,嘴巴也裂了开来,露出一口满是烟锈的黄牙……

秦川嗷地一声怪叫,一屁股坐倒,手脚并用地往后急退……人头竟然满脸狞笑,跳跳蹦蹦地向他追过来……

秦川肝胆俱裂,魂魄飞散,连滚带爬地没命狂奔,一边跑一边发出惨叫……

86.莫不言家 日内

秦川以拳击头,一脸悔愧之色:我为什么要逃?为什么?安息投奔我而来,我却弃她而去,象个老鼠一样逃跑了,我他妈算个什么男人?我为什么吓成那样?不就是一条烂命吗?

莫不言:那个叫安息的女孩,后来怎么样了?

秦川:第二天白天,我叫了一帮朋友,去怨魂坡找她,结果一无所获,我在QQ上不停留言求她原谅,可惜她的头像再也没亮起来过,我还去了她所在的城市,找到了她供职的公司,她的同事告诉我,她根本没回来过,租的房子也空着……安息就这样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恐怕早就凶多吉少了……

秦川表情沉痛,莫不言劝道:你也不用太过自责,每个人都是肉体凡胎,换了谁遇到那种情况,表现都未必会比你好,把过去的那些不愉快忘了吧,你不是又有了桑桑吗?

秦川哀声叹道:我根本没法坦然面对她,在我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我,你根本不是个男人,你不配去爱桑桑!你没能力保护她,你已经害了一个无辜女孩,还想害这一个?

莫不言:我明白了,你来我这里,和我一起面对那种恐惧,是为了战胜自己的心魔……

秦川:没错,从哪跌倒的,就从哪爬起来,除了自我救赎,我没有别的路可走……

87.莫不言家 日内

又是暮色四合时分,家家户户锅碗叮当。

莫不言:我不会做饭,每次都是去外面吃,走,我领你去个地方。

秦川:还是去我那吃吧,桑桑做饭手艺还行。

莫不言:那怎么行?来者是客,你登了我的门,请客就是我的事,走吧……

两人顺着楼梯往下走,经过自家门前时,秦川对莫不言说:莫老师,你稍等一下,我去跟桑桑说一声……

  1. 小饭馆 夜内

秦川跟在莫不言身后,出了小区,左转右拐,秦川以为莫不言要领他去吃什么大餐,不料莫不言一掀帘子,钻进了一家小到不能再小的饭馆。

秦川暗自好笑,心里嘀咕(OS):请客到这种地方?莫老师倒是怪会省钱的。

饭馆虽小,环境整洁,窗明几净,气氛舒适,秦川微微点头,对莫不言说:这么局促的地方,能弄出这样的氛围,这家饭馆的主人不简单呐。

莫不言没出声,眼睛看着某个方向,顺着他的目光,秦川看到了一个女人,她系着围裙,正在收拾碗筷,这种再俗不过的工作,竟然能让她干出一种优雅从容来。

秦川低声:想不到一个开小饭店的中年妇女,还会有这种气质……

莫不言轻叹:于嫂也是个苦命人,嫁了个酒鬼兼赌鬼的男人,对她非打即骂,离婚后她一人带着两个孩子,开了这家小饭馆谋生,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在城市有个窝,买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秦川摇头:房价这么贵,靠这么个小饭馆,想挣够买房钱,谈何容易……

说话间于嫂看到了他们,款步走过来,嘴角是一抹淡雅如菊的微笑,这笑容当然是针对莫不言的。

秦川低声对莫不言:看来你是这里的老顾客了……

  1. 楼道 夜内

莫不言掏出钥匙开门,动作突然停下,脸上微微变色。

秦川:怎么了?

莫不言:咱们出门时,天还没黑透,我根本没开灯,可是现在,你看……

透过防盗门的镂

空图案,可以看到房间里隐隐有灯光……

秦川的脸色也变了:我也记得临走前灯没开……等等,好象房里还有声音……

莫不言也听到了,他的声音象一种痛楚的呻吟:是唱戏声……

莫不言和秦川一前一后僵在那里,静静地听着那咿咿呀呀的恐怖声音……

莫不言一咬牙,钥匙插进锁孔,哗啦一声推开门。

  1. 莫不言家 夜内

房间里并无异状,灯亮着电视开着,唱戏声来自戏曲频道,但这再普通不过的情景里,分明透着一股阴森的感觉……

两人对坐无语,莫不言一拍茶几,哑着嗓子说:咱俩大男人,岂能被个见不得光的鬼物吓倒?就让她继续躲在黑暗里捣鬼吧,小秦,来陪我喝几杯!

秦川胸中豪气陡生:好,我舍命陪君子!

茶几上很快杯盘狼籍,两人推杯换盏,喝得晕天转地,聊得云天雾地。

莫不言喷着酒气:临死前能结识你这样一位朋友,我莫不言三生有幸……

秦川舌头也大了:莫老师,别说这种晦气话,什么死不死的?再说咱们也不是刚认识啊?

莫不言:那不一样,以前咱们只是普通邻居,现在共经患难,我早就把你当作肝胆相照的朋友了……咱们以后也别老师长小秦短的了,太生份!不如兄弟相称,你看怎么样………

秦川直接以酒相敬:莫大哥,小弟求之不得,以后我就多了个哥了……

两人愈发显得亲热,言语间也少了顾忌。秦川打了个酒嗝:我都叫您大哥了,连大嫂都没见过呢!这成什么话?以后您可得介绍大嫂跟我认识啊!对了大哥,你和大嫂是两地分居吗?

莫大哥把酒杯一顿,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1. 莫不言家 夜内

秦川酒醉人醒,心里一咯噔:大哥,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莫不言起身进了卧室,取出一本相册,翻到其中一页,用手一指:就是她……

秦川伸颈看去,不由一声赞叹:嫂子大美女一个,大哥艳福不浅呐……

莫不言冷笑:她的确很漂亮,不过这艳福,我可享受不起,她的心从来没在过我身上,她的人现在正在别的男人床上……

秦川惊住了,呆呆看着他。

莫不言:早在结婚之前,她就另有所爱,爱的是个已有家室的成功男人,嫁给我只是为了缓解来自社会和父母的压力,换句话说我被那个女人当成了一块遮羞布!婚后她也从未和那个男人断绝来往,直到奸情败露,被我捉奸在床……我羞愤交加,和她大吵一场,我们的关系也就此彻底决裂,她头也不回地搬出去住了,从此再也没有踏进这个家半步……

秦川一脸歉意:对不起,大哥,我、我……

莫不言挥了挥手:失之东隅,得之桑榆,人生的事情,有谁说得清?来,我们继续喝,今晚一醉方休……

秦川摇摇晃晃站起来:大哥,我去趟卫生间……

  1. 莫不言家 夜内

莫不言和秦川都喝多了,两人搭肩挽臂,踉跄着走到大床跟前,栽倒在床上,鼾声很快响起……

  1. 小区 夜外

幽冷不明的月色,暗影笼罩的楼群。

很多家户透着灯光,各种颜色的灯光。

红色的窗帘,绿色的窗帘。

灯光依次熄灭,窗户复归黑色。

最后一盏灯光闪了几下熄灭了。

  1. 莫不言家 夜内

……一个幽灵般的身影,出现在床前,在黑暗中静静地站着,缓缓伸出手,伸向熟睡中的秦川……

  1. 莫不言家 夜内

一缕幽幽咽咽的声音,在静夜里浮沉……宁肯蓦然惊觉,猛地坐起身,也许是酒意未过,头一时有些发晕,他用手撑住了额头……

那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就跟快要断气了一样,若有若无却又藕断丝连,近在身边却又飘缈遥远……

秦川听出来了,唱戏声就来自床的对面,来自那个黑漆漆的衣柜……

秦川以一声低吼壮胆,他赤着脚跳下床,拉开柜门的那一刻,吓得亡魂直冒,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柜子里赫然吊着几具尸体!

秦川退后一步,借着月光看清了,哪是什么尸体啊?是悬挂着的衣服……

他用手捂住胸口,心脏还在怦怦狂跳,这时唱戏声已经消失

,只有一缕余音在缭绕,宁肯的目光落到衣柜里的镜子上,刚刚回来的魂儿一下子飞了……

反射着月光的镜子里,竟然有一张色彩斑斓的脸……

  1. 莫不言家 夜内

秦川双腿一软,坐到了地上,房间里突然一片光明,拯救了陷入崩溃的秦川。是莫不言拉亮了灯,宁肯这才看清楚,镜子里原来是自己的脸,只是这张脸上现在涂满了乱七八糟的油彩,乍一看跟个活鬼差不多。

宁肯失魂落魄地呆站着,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把他吓得一哆嗦,侧过脸,只见莫不言一脸无奈,用手指着地上的一盆水。

油彩很难清洗,秦川打上香皂,搓了又搓,这张脸好不容易才恢复本来面目,他看着那盆彩色的污水说:我不过是喝醉了,又不是死人,怎么可能被人涂了脸都没知觉?

秦川苦笑一声,自己给出了答案:我也是糊涂了,涂我脸的是人吗?是鬼啊……

97 .秦川单位 日内

秦川坐在办公桌前,眼睛直勾勾的,一只手在他面前晃动,晃了半天他才注意到,一看是同事小马。

小马:秦哥,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丢了魂了?要不要找林大师帮你招招魂?

秦川看着他:林大师是谁?

小马:是我们老家有名的法师,听说捉鬼驱邪看风水,就没他不会的。

秦川:他家住哪你知道吗?

小马张大嘴:你还真去啊?

98.秦川单位 日内

秦川在给莫不言打电话(OS):死马当活马医,试试总没坏处,说不定一物降一物呢……不远,在市郊那一带……到那一打听都知道……我现在手头有点工作,下午我们一起去……

  1. 莫不言单位 日内

莫不言放下手机,跟同事打了个招呼,匆匆走出校园。

  1. 法师家 日内

莫不言和秦川一进门,但见烟雾缭绕中,法师闭目高坐,仿佛是来自远古的人物,令人一望便生敬畏之心。

两人不敢打扰,肃立一旁,俄顷,法师双目微微睁开,两人赶紧趋前问候。

无声的镜头。莫不言在讲述。

法师拂衣而起,面有怒色:鬼物欺人太甚,吾辈岂能坐视?

  1. 莫不言家 夜内

午夜时分,法师焚香于炉,燃符于烛 ,双目微合,表情肃穆,手持桃木宝剑,口中念念有词……

莫不言和秦川屏息凝神,神色间既有期待又有紧张……

法师披发仗剑,游走室内,似乎正和看不见的恶鬼搏斗到生死关头……

房间里烟瘴弥漫,连灯光都昏暗了几分……

法师的动作越来越轻缓,忽然在原地走起了台步,姿势竟然有几分柔媚,一手斜掠鬓发,一手持剑轻舞,咿咿呀呀地唱起戏来: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嬴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

莫不言和秦川相顾骇然,莫不言趋前一步:法师,你……

法师剑指两人,尖声尖气拖腔念白:你们两个,一个也休想逃……

法师一个激灵,仿佛大梦初醒,他收回桃木剑,一脸的茫然:发生了什么事……

  1. 莫不言家 夜内

莫不言低声道:你一点感觉也没有吗?刚才你好象被那个女人附体了,还舞着剑唱了一段戏……

法师大惊失色,全身都哆嗦起来,桃木剑跌在地上。

秦川一皱眉:你不是会捉鬼的法师吗?就算这次失手了,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吧?

法师哭丧着脸:我哪会降妖捉鬼啊?我只会装神弄鬼!无非骗俩钱花,混口饭吃……没想到这世上真有鬼啊!打死我也不敢再干这行了……

法师连东西也不收拾了,狼狈不堪地夺门而逃。

望着窗外的无边夜色,莫不言缓缓说道:秦弟兄,过了今天晚上,你还是别来了,我注定是逃不掉的,只能任其宰割……你不一样,也许离我远点,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是兄弟就听我一句劝,也让我心安些,好吗……

秦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1. 秦川单位 日内

秦川推门进来:主任,你找我有事?

主任:业务部孙经理要带队去上海一趟,点名要你随行,这是领导对

你的器重,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启程……

104.列车上 日内

秦川坐在靠车窗的位置上,侧脸看着窗外一逝而过的风景。

秦川(OS):不知怎么的,听到让我出差的消息,我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也许,抗争只是我强加给自己的要求,逃避才是来自内心的渴望,我为自己感到羞愧……

  1. 酒店 日内

杯觥交错 ,欢声笑语,每个人情绪都很热烈,只有秦川神思不属。

孙经理:小秦,离了女朋友这才几天呀,想得连饭都吃不下了?

众人嘻笑,秦川苦笑。

秦川(OS):恐怕没人会想到吧,让我记挂的不是女友,而是一个中年男人——一个被我称之为大哥的倒霉男人,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1. 莫不言家 日内

秦川拎着两瓶窑藏好酒,敲了半天门,房内寂无声息,他转身准备离开,走了几阶楼梯,鬼使神差一般,回头又看了一眼。

不知何时房门开了,门半开半掩着,莫不言探出半边身子,脸露在外面,和秦川目光一接触,他下意识地往里一缩。

秦川好生奇怪,边往回返边问:大哥你在家啊?没听到我敲门吗?

莫不言打了个呵欠,表情有些慵懒:正睡得香哩,就被你吵醒了……

秦川更奇怪了:大下午的睡觉?你好像没这习惯啊?

莫不言眉毛挑了一下:我想睡,不行吗?

他身子挡在门边,秦川开玩笑:怎么了大哥,不让我进门了?

莫不言这才让开,让秦川进去。

  1. 莫不言家 日内

秦川落座后问道:大哥,我离开这段时间,有什么新情况吗?

莫不言淡淡一笑:没什么,该来的早晚会来,该去的谁也留不住……

秦川:想不到十几天没见,大哥也会打禅机了……

莫不言没理他,他翘着二郎腿,用指甲钳浅浅地修剪着指甲,剪完了还不忘翘起手指欣赏一下。

秦川有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气氛似乎有些尴尬,他想起什么似的拿起一瓶酒:大哥,这次我去外地,特意带回几瓶好酒,这可是地道的百年陈酿,我陪你好好喝几杯……

秦川打开瓶盖,房里酒香四溢,秦川:大哥,你……

莫不言如闻恶味,侧脸皱眉,不住摇手,尖着嗓子:我不喝!不喝!你快点收起来……

秦川盯着莫不言,盯了好久。

  1. 莫不言家 日内

秦川环顾左右,起身拿过棋盒,一边铺开棋纸一边说:大哥,好久没跟你下棋了,手痒得厉害,今天咱好好杀几盘……

莫不言沉默着,脸色有些难看,他突然站起身,声音尖利地说:我今天有点不舒服,下棋的事以后再说吧……

他神色间有种莫名的愠恼,一甩袖子,走入里间,他走路的姿势,颇有几分妖娆,步子一颤一颤的,腰肢一扭一扭的,连两条胳膊都在有韵律地前后摆动。

秦川脸色苍白,低头寻思(OS):到底是我疑神疑鬼、还是莫大哥真的已经被……不行,我必须搞清楚……

  1. 莫不言家 日内

卧室里,莫不言正在缝补着什么,一番飞针走线,张嘴咬断线头。

秦川一步步靠近,他尽量压抑着心中的紧张:大哥,我这次回来给桑桑买的礼物她不满意,跟我怄气呢,我不想纵着她,不如今晚还是住在你这里吧……

莫不言冷冷地看着他,在他的瞳孔深处,似乎还有一双黑幽幽的女人眼睛,若隐若现地窥视着秦川。片刻之后,莫不言垂下眼睑,不阴不阳地说:随你的便,不过我身体不太舒服,你还是去住次卧的小床吧……

  1. 莫不言家 夜内

夜深如古井,世界一片死寂。秦川慢慢下了床,蹑手蹑脚地来到主卧门口。

秦川深吸了一口气,积聚起全部的胆量,偷偷把门打开一条缝,一点点将脸贴了过去……

室内的可怖景象跃入眼帘,宁肯的呼吸一下子停顿了……

  1. 莫不言家 夜内

斑斑驳驳的月光下,莫不言彩妆戏服,正声情并茂地边唱边舞,从他口中发出的,正是符秋离的唱腔,只是那声音压得很低,似乎生怕被人

听见,他一脸的痴迷和沉醉,仿佛置身于万众瞩目的舞台……

可惜这女性的穿着妆容和唱腔动作,是借助一个男人的躯壳完成的,因此非但体现不出任何的美感,反而有说不出的怪异和阴森……

秦川牙齿咯咯打战,双腿瑟瑟发抖,身体失去控制,门一下被撞开,把他摔了个狗啃屎,他浑身发抖地伏在地上,听着那唱戏声戛然而止,看着一双脚在慢慢走过来……

秦川惊恐地抬起脸,那张妖艳如鬼的面孔,正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一字一句、阴森森地问道: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秦川身体急缩,拼命摇头:没有!没有……那张脸越俯越近,脸上凶相毕露,一个非男非女的声音,钻进入他的耳膜:你看到了、也听到了,是吗?

秦川如梦初醒,猛地跳起身,一步步往后退,那鬼物五官扭曲,呲牙咧嘴,怪嗥一声:事到如今你还想跑吗?他平伸双臂,疾奔过来……

秦川的魂儿象气体一样迅速蒸发,只剩下一具靠本能支撑的躯体,连滚带爬地夺门而出……

身后传来尖利细长的笑声——戏曲化唱腔式的张扬笑声:你逃不掉的,不信等着瞧……

  1. 秦川家 夜内

睡梦中的桑桑被猛烈的敲门声惊醒,她隔着防盗门看到了表情迷乱的秦川。

桑桑赶紧开门,让秦川进来:发生了什么事?

秦川满头冷汗,脸上毫无血色,牙齿上下打架,连话都说不出来。

桑桑扶秦川坐下,给他端来一杯热茶,秦川捧着茶水,双手不住发抖,茶杯脱手跌落,热茶洒了一身,但秦川竟毫无反应,连烫也觉不出来。

桑桑将秦川扶到床上躺下,给他盖上被子。

秦川终于睡熟了,桑桑静静地注视着他。

桑桑伸手关灯,房间里陷入黑暗。

秦川如受惊吓,猛地掀被坐起。

桑桑赶紧开了灯,灯光下无奈的表情。

  1. 秦川家 日内

晨曦映亮窗帘,秦川醒了过来。

桑桑看着他: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川表情木然眼神空洞,似乎没听到桑桑的询问。

桑桑怔了一下,见秦川脸色通红,伸手一摸他的额头,失声道:糟糕,烧得这么厉害!

桑桑换上衣服,匆匆出门而去。

  1. 秦川家 日内

床头挂起了吊瓶,输液的声音:滴答、滴答、滴答……

秦川闭着眼躺在床上,脸颊似乎都坍塌了下去。

桑桑坐在床边,若有所思的表情。

秦川眉头微皱,口中发出呓语:桑桑,我会保护你,我能保护你……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桑桑望着窗外,神情有些忧伤。

  1. 秦川家 日内

秦川吃力地睁开眼睛,看见桑桑背对自己坐在床边,似乎在生气的样子。

秦川连叫几声桑桑,桑桑毫无反应。

秦川:怎么了桑桑?在生我的气?我做错什么了?你说出来我一定改。

桑桑:我早就劝你别管那事,你偏把我的话当耳边风,这下满意了吧?

秦川:人活在这世上,有些事是非做不可的,哪怕再不愿意,希望你理解我……

桑桑:你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了吗?

秦川:你的意思是……

桑桑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带着几分念白的韵味:我说过你逃不掉的……

桑桑蓦地转过脸来,一张桃红李白的艳脸,哪是什么桑桑?分明是符秋离……

  1. 秦川家 日内

秦川从噩梦中惊醒,满身满头都是冷汗。

桑桑坐在椅子上,身体伏在床上,已经睡着了,长发流泻着。

秦川张了张嘴,想叫醒桑桑,却神情惴惴,没发出半点声音。

那隐藏在臂弯下的脸,是属于桑桑的吗……

桑桑醒了,缓缓抬起头。秦川长长松了一口气。

桑桑:你总算醒了……

秦川晃了晃头,脑子还昏昏沉沉的:我在床上躺了很久吗?

桑桑:你那晚从莫老师家回来,就一直发高烧,烧了七天七夜,把我吓坏了……

秦川:不知道这几天莫大哥那边又是什么情况?你有见过他吗?

桑桑沉默了一下,秦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呆呆地看着她。

桑桑:莫老师,他死了……

秦川缓缓闭上眼,眼角滚出两行泪珠:这是我预料中的结果,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他是怎么死的……

桑桑:你那时烧得神智都不清了,所以什么也没听见,其实那天晚上动静挺大的,整幢楼的人都听到了,莫老师家里传出女人的唱戏声、他恐惧的惨叫声、逃窜的脚步声、巨大的玻璃碎裂声,然后一切归于沉寂……第二天早上,大家看到了很恐怖的一幕,听说有个女人还吓得住院了……

  1. 小区 日外

……五楼,碎裂开的玻璃孔洞里,耷拉着一个脑袋,人已经死了,脸向着地面,那是一张涂满油彩的男人的脸,看上去要多吓人有多吓人……眼珠子鼓出眶外,凸显着生前最后一刻承受的致命恐惧,脖颈处一片殷红,外墙上一溜干涸的血迹,在地上聚成猩红的一摊……

  1. 秦川家 日内

桑桑:据说连见多识广的警察,也从未见过那种死法……他硬生生用头撞破了玻璃,脖子正好架在破裂的锯齿状玻璃上,颈动脉被割破,造成大量失血……最令警察百思不解的是,玻璃孔洞并未把脖颈卡住,他为什么不把脖子缩回去、赶紧自救止血,反而任由鲜血流干呢……

秦川长叹:因为在他身后,有比死亡更令他害怕的东西,让他宁肯去死也不愿面对……

(幻觉)月光照亮的房间里,莫不言哀嚎着逃窜着,身后如影随形地跟着一个华服浓妆边唱边舞的女人……莫不言逃无可逃,一头碰向玻璃,玻璃四散飞溅,头颅猛地钻出,脖项上鲜血如注,脸孔痛楚地扭曲着,却始终不肯缩回头去…… 鲜血由喷涌变成滴答,他的脑袋一点点耷拉下去……

桑桑(画外音):警方只能以他们的方式去处理,莫老师的死亡环境和符秋离很相似,门窗都是从里面反锁的,房内也没有作案者留下的痕迹,因此排除了他杀的可能……警方的推断是死者很可能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不过这种说法显然没太大说服力,现在整个小区人心惶惶,很多家户晚上都不敢关灯睡觉了……

  1. 秦川家 日内

秦川在香炉里燃了三支香,烟雾袅袅中仿佛传来了莫不言的声音……

画外音:我早就把你当作肝胆相照的朋友了……咱们以后也别老师长小秦短的了,太生份!不如兄弟相称,你看怎么样………

秦川在盆中焚烧纸钱,火焰中现出莫不言的脸……

画外音:失之东隅,得之桑榆,人生的事情,有谁说得清?来,我们继续喝,今晚一醉方休……

秦川眼眶潮湿:大哥,一路走好……

  1. 秦川家 夜内

秦川和桑桑对坐吃饭,桑桑失手把铁勺掉到地上,当啷一声响,秦川惊跳起来:什么声音?

桑桑叹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秦川在厨房洗涮碗筷。桑桑信手换着电视频道:……今天全省晴到多云,偏西风4级左右,最低温度……今年过节不收礼呀,收礼只收脑白金……和我的女人讲话客气点,别那么大声……纵有这角枕锦衾明似绮,只怕那孤眠不敌半窗寒……

哗啦一声,是碗碟摔碎的脆响,秦川变颜变色地冲过来:是唱戏声!桑桑你听到了吗?家里有女人的唱戏声!

桑桑神情无奈:是我换台时按到戏曲频道了。秦川,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不能老是自己吓自己!

秦川喃喃自语:这件事过去了吗?这件事真的过去了吗……

画外音:你逃不掉的,不信等着瞧……

秦川仓惶四顾:桑桑,我好象听到有人说话,你听到了吗……

桑桑注视着秦川,睫毛遮住了目光。

  1. 秦川家 夜内

黑暗的房间,女孩在颤栗。

秦川在睡梦中惊醒,搂住了惊悸的桑桑:怎么了桑桑,有我在,你别怕……

桑桑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做了个噩梦…

秦川:什么样的噩梦……

桑桑突然沉默了,过了好半天才轻声说:一个很黑很黑的晚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我好象在荒郊野外迷路了,摸着黑往前走,怎么也走不出去,心里怕得要命……就在这时,我远远看到了灯光,是红色的灯光,我以为有人家,赶紧往前走……

  1. 梦境 夜外

……灯光越来越近,在黑暗

中飘摇不定,象是一星烛火……

桑桑停下脚步,她惊恐地发现,她在走近灯光的同时,灯光也在主动向她靠近……

桑桑看清了,那不是什么家户的灯光,而是一盏被烛光映亮的红灯笼,被一个人举着,飘飘悠悠地过来……

桑桑心惊胆战地往后退着,但红灯笼还是越来越近。幽暗的红色光芒,映在那个女人脸上,那是一张涂满油彩的脸,被灯光一映更象是妖魅了,她的声音空空洞洞的:你来了……

桑桑傻傻地站着,那红灯笼投下的一片血色,慢慢地移动着,罩住她身体,耳听那女人飘飘缈缈的声音传来:你拿着……

桑桑举着灯笼,眼见那女人广袖舒展,身姿翩跹,咿咿呀呀,唱起戏来,边唱边说:我唱一句,你学一句……

灯笼重新回到女人手中,她用一种不容置辩的语气,冷冷说道:该你了……

桑桑象一具行尸走肉,生硬地模仿着她的动作和唱腔……

  1. 秦川家 夜内

秦川听得浑身发冷,他搂紧桑桑劝慰着:别怕,只是个噩梦而已……

桑桑:可是这个梦太真切了,象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我甚至还清楚地记得她教给我的那几句唱辞,好象是这样的……

黑暗中,桑桑竟咿咿呀呀地唱起来,尽管只是几句戏文,却唱得字正腔圆,颇有几分韵味……

秦川毛骨悚然,猛地推开桑桑,一迭连声地叫道:别唱了,快别唱了……

桑桑语气中带着委屈:怎么了?

秦川在黑暗中喘息着,象一条搁浅在沙滩上的鱼。

  1. 秦川家 日内

桑桑躺在秦川臂弯里,两人都睁着眼睛。

房内的光线已经蒙蒙亮,窗外传来晨练老人的咳嗽。

女人的唱戏声由远至近,又渐渐变远,直至渺不可闻……

秦川和桑桑同时说话,两种声音打了架……

桑桑:有老人在听戏呢……

秦川:是唱戏机的声音……

两人苦笑着对视一眼:这就是惊弓之鸟的感觉吧……

  1. 秦川家 夜内

桑桑坐在灯光下,手里捧着一本书,但她的心思显然不在书上,书页很久没翻一下了。

桑桑的眼皮在打架,眼看着快合拢了,又强撑着睁开,却驱不散满脸困意。

秦川看着不忍:别硬撑着了,快去床上睡吧,这都快两点了……

桑桑摇摇头,眼神中全是无助:我害怕,我怕一睡着,又要做噩梦了……

秦川:不会的,再说不就是个梦吗?要不你靠我身上睡会吧。

桑桑倚到秦川身上,沉沉地睡着了。秦川叹了口气,把桑桑抱到了床上。

秦川没睡,灯光下,他盯着桑桑沉睡中的面孔,桑桑睡相很美,睫毛合拢,鼻息细细,看上去并无异状……

还没等秦川放松警惕,桑桑的眉头微微皱起,表情急剧变化着,牙齿上下摩擦着,接着口中发出呢喃之音,分明是唱戏的声音……

秦川推搡着桑桑的身体,却怎么也弄不醒她,从她口中发出的唱戏声,反而更清晰了,秦川情急之下,掐了桑桑一把,桑桑呻唤一声,这才睁开眼睛……

  1. 秦川家 夜内

秦川:桑桑,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这次做了个什么梦?

桑桑眼神中带着恐惧,声音中带着哭腔:我做了个和昨晚那个梦一模一样、一模一样的梦……

秦川惊道:怎么会有这种事?还会有完全相同的梦?

桑桑颤声:是真的,还是那样的夜晚、那样的场景……还是那样的红灯笼、那样的唱戏声……等等,好象有一样不同……

秦川:什么?

桑桑回味着:让我好好想一想……嗯……好象唱辞是不同的,是接着昨晚那一段的……

秦川声音发抖:你别往下说了!

桑桑定定地看着他,秦川发出一声哀叹:桑桑,这恐怕不是单纯的做梦,是那个恶毒的女人借助梦境,缠住了你……

桑桑的眼睛越睁越大,瞳孔越缩越小,她紧紧咬住嘴唇,象是在强行抑制内心的恐惧……

  1. 空镜 日外

暮云如海,残阳如血。

  1. 秦川家 日内

秦川唰地拉上卧室窗帘,将暮色和夕阳隔在帘外。

身后传来脚步声,秦川转过身,只见桑桑正向他走过来,手中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

菜刀。

秦川一惊:桑桑,你要干什么?

桑桑面无表情,继续向他逼近……

秦川全身都绷紧了,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桑桑走到床边,掀起枕头,把菜刀压到下面……

桑桑:以前听老辈人讲过,枕头下放把菜刀,可以辟邪驱鬼,防止做噩梦……不知道这个办法灵不灵……

秦川长出了口气:但愿能管用……

  1. 秦川家 夜内

桑桑睡着了,呼吸很平稳,秦川守到后半夜,熬不住了,眼皮渐渐合拢,鼾声随之响起……

桑桑的嘶声惨呼,将秦川从梦中惊醒,他手忙脚乱地按亮床头台灯,连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灯光映在桑桑脸上,秦川倒吸一口凉气,桑桑白皙光洁的脸颊上,赫然有五条指印……

秦川又是惊骇又是心疼:怎么会这样……

桑桑扑到秦川怀里,哇地一声哭出来:我又梦见符秋离了,梦见她狠狠的打我……

  1. 梦境 夜外

符秋离单手提着灯笼,站在桑桑面前,幽幽的红光映着那鲜艳的油彩,也照亮了那满脸的怒容。她声音尖利地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敢跟我玩花样,今天非给你点颜色看看不可……

符秋离抡起巴掌,狠狠扇在桑桑脸上……

  1. 秦川家 夜内

桑桑捂着脸,不住悲泣着: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秦川突然爆发了,他手指着虚空处,歇斯底里地叫骂着:符秋离,你活着时不是好人,做了鬼也不办好事!有种不要躲在暗处,一切冲着我来!桑桑得罪过你吗?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秦川喊累了,无力地坐下。

  1. 秦川家 日内

秦川推门进来,将公文包放下。他惊讶地看到,餐桌上菜肴丰盛,桑桑坐在桌前,脸上是淡然的微笑。

秦川走过去,桑桑站起来,两人执手相对,秦川轻声说道:我还以为,你现在一定很惶然,没想到……

桑桑表情平静:我想过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怕也没有用,不如坦然面对,我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我不相信邪能胜正……

秦川感动极了:桑桑,我为你骄傲,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两人紧紧相拥着,窗外是越来越深的暮色。

  1. 秦川家 日内

又是新的一天,晨晖映亮房间。

秦川揉着眼:我还是心里没底,又守了大半夜,不过你这次睡得挺香的,连表情都很安详,肯定是一夜无梦了,看来内心的平静才是最重要的……

桑桑含含糊糊地唔了一声,身体翻了一下,由仰躺变成侧卧,眼睛始终紧闭着。

秦川边穿衣服边说:你好几天没睡好了,白天好好补补觉……

桑桑没有出声,似乎又睡着了。

秦川轻手轻脚地洗漱,轻手轻脚地开门……

随着关门的声响,桑桑突然睁开了眼,目光深不可测……

  1. 秦川家 夜内

秦川一进门就嚷:饿死了饿死了,桑桑,今儿做的什么饭……

房内寂无声息,没有任何回应,秦川有些奇怪,不由咦了一声。

身后似有轻微声响,秦川回过头去,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只见桑桑站在门后,静静地注视着他。

秦川:干么呢桑桑?没听见我叫你吗?

桑桑笑了笑,伸手指了指:饭早就做好了,去洗手吧……

秦川在餐桌前坐下,脱口说道:这几道菜好象没怎么见你做过呀?咦,还有一盘虾?你最不爱吃这种带腥味的东西呀,今天是怎么了……

桑桑怔了一下,淡淡说道:习惯是可以改的嘛……

秦川吃了几口菜,眉头不由皱起来:桑桑,你做的菜味道怎么一下变了?你做菜口味一向清淡,放盐少,这些菜味挺重的,好象还放了糖,一点都不象你的风格……

桑桑没吭声,低头扒着饭。

秦川:桑桑,我问你话呢……

桑桑突然莫名地生了气,她把筷子一摔,板着脸说道:爱吃就吃,不吃就算!我辛辛苦苦做饭,就是让你挑三拣四的吗?

秦川愣住了,呆呆看着她。

  1. 秦川家 夜内

秦川拿着摇控器选台,桑桑懒散地坐在沙发上。

秦川:这有你爱看的非诚勿扰……

桑桑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屏幕,看

上去并不是很有兴致。

秦川放下遥控器:你看吧,我去电脑上下载点东西……

秦川坐在电脑前,但始终难以精神专注……

桑桑往书房那里瞄了一眼,鬼鬼崇崇地摸过了摇控器……

秦川看着电脑上不成形状的图案,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桑桑盯着电视屏幕,神情异常专注……

秦川站起身,朝客厅走去……

桑桑嘴巴无声地张合着,似乎在跟着电视上唱着什么……

秦川出现在客厅门口,看着戏曲频道那个且唱且舞的女子……

音量被关到了最小,唱戏声细若游丝……

桑桑蓦地惊觉,拿起遥控器,迅速换回原先频道……

桑桑背对着秦川,两人一坐一站……

  1. 秦川家 夜内

黑暗中,秦川大睁着眼睛,他根本就睡不着。

房间里一阵儿明一阵暗,那是云彩与明月相会的结果……

秦川悄悄俯过身,借着月光的辉映,仔细打量着熟睡的桑桑,仿佛要找出点什么……

桑桑突然睁开了眼,眸子幽深如寒潭……

秦川一惊,声音发颤:你没睡着?

桑桑的声音听上去很清醒,隐隐带着一丝冷意:我刚醒,你这会还不睡,在想什么?

秦川:心里有点乱,怎么也睡不着,对了,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

桑桑:谁?

秦川:就是介绍我们认识的梁姐,我还约了她改天来家里吃饭,说起来要没梁姐牵线搭桥,我们哪有机会相识相恋?真该好好谢谢她……

桑桑沉默着,秦川看着她,紧张之色难以掩饰,仿佛生死悬于一线……

桑桑轻轻吐出一句话:我也有很长时间没见过她了……

秦川坐起来,伸脚去够拖鞋,脚抖得厉害,怎么也穿不进去……

桑桑的声音幽幽地传来:你去哪……

秦川:我睡不着,去阳台抽根烟……

  1. 秦川家 夜内

阳台上,秦川拿打火机点烟,火苗在颤抖,烟也在哆嗦,怎么也点不着,最后全掉到了地上……

秦川拾起烟和打火机,总算点着了,狠狠地吸了几口,这次轮到一明一暗的烟头跳舞了……

秦川颤抖的声音(OS):她不是桑桑了,她果然不是桑桑了……那可怕的一切又来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也许是感应的力量驱使,秦川突然回过头去,他的头皮一下炸了……

从卧室门口探出一张脸,正无声无息地窥视着他,那是一张色彩斑斓的戏曲脸谱,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的脸……

那张鲜艳无比的脸迅速缩了回去,只剩下月光照亮的空空的门框……

秦川不知哪来的勇气,三步并作两步返回卧室,只见桑桑面朝墙壁侧躺在床上,长发披散着,看不到她的脸

秦川叫着桑桑的名字,桑桑毫无声息,似乎是睡着了……

秦川拗劲上来了,尽管表情紧张声音发抖,他还是不停地叫着:桑桑、桑桑……

桑桑翻了个身,慢慢坐起来,她打了个呵欠:你叫我了吗……

没有什么色彩斑斓的脸,还是那略显苍白的面容……

但秦川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的嘴角挂着一丝狡狯的笑……

  1. 秦川单位 夜内

经理从走廊经过,看到办公室的灯光,走进来,见秦川坐在电脑前。

经理:小秦,怎么还没走?今晚好象没加班任务啊。

秦川:哦,是这样,我想把近期的方案汇总一下,看看能不能激发出一些新的灵感。

经理:如果公司员工都有你这种精神,我们这些领导层睡觉也能笑出声了,不过做工作也不忙在一时,时候不早了,快点回去吧,要不然女朋友该提意见了,呵呵……

秦川无奈的表情,起身收拾东西。

  1. 小区 夜内

秦川站在单元楼前,仰望着自家窗户,窗帘后映出灯光,再往上那两层,窗户黑森森的,已经很久没亮过灯了……

秦川(OS):哪怕有一线可能,我也不想回来,那种恐惧谁能承受得了?但我不能不去面对,我决不能抛下桑桑不管,我已经错过一次,决不能再错第二次……也许这就是报应、是我抛下安息逃之夭夭的报应……

秦川走进楼道,感应灯亮起,他走上二楼,身后又陷入黑暗……

  1. 秦川家 夜内

秦川刚把钥匙插进锁孔

,门便从里面开了,桑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秦川避开她的目光,默默地去换拖鞋。

  1. 秦川家 夜内

秦川靠在床头看书,台灯投射出昏黄的光晕。

桑桑闭着眼,象是睡着了,但睫毛不时颤动一下,又象是没睡着……

桑桑突然睁开眼,声音中满是怨气:这么晚了,还开着灯,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秦川:你先睡吧,我再看会……

桑桑完全不复从前的温柔性格了,她尖着嗓子嚷了一句:开着灯我睡不着……

她伸手关了床头灯,房间里瞬间陷入黑暗……

桑桑好象立刻就睡着了,静得毫无声息,静得就象没这个人,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秦川哪里睡得着?他呆呆地瞪视着黑暗的天花板……

  1. 秦川家 夜内

秦川又站在了阳台上,呆望着黑漆漆的夜空。

身后有很轻的脚步声,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地向他接近……

一双手蓦地捂住他的眼睛,一个女人的声音幽幽地响起:猜猜我是谁……

秦川:桑桑……

女人:猜错了,再来……

还没等秦川来得及接腔,身后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女人咯咯地笑着:还下猜到我是谁了吧?

秦川猛地扭过脸去,几乎和那张色彩斑斓的鬼脸贴了个正着,那妖艳的脸上是狰狞的笑容……

秦川吓得差点晕过去,但他连逃的机会都没有,符秋离死死掐着他的脖子,让他呼吸困难动弹不得,那张脸在迅速溃烂融化中,变成秦川那日所见的腐尸的脸,千疮百孔,油彩犹存,眼如黑洞,白齿森森……

  1. 秦川家 夜内

秦川在阵阵寒战中醒来,还没等他从刚才的恐惧中挣脱出来,又被接踵而来的恐惧击中----------依稀月光下,竟然真有一张粉墨重彩的脸,在咫尺间静默地窥视着他……

秦川惊恐到极点,他也分不清是噩梦还是现实了,发疯般猛推那个人,那张脸消失了,床下却传来惊呼:秦川,你干什么?

秦川打开了床头灯,只见桑桑狼狈地坐在地上,问道:我睡得好好的,你把我推下床干吗?

秦川头发凌乱,面色苍白,死死盯着桑桑,胸口不停起伏着。

桑桑从地上站起来:干么这样看着我?

秦川冲口而出:你相不相信这句话:善恶到头终有报!

桑桑一声不吭,静静地看着他。

秦川:你不信我信!象符秋离那种害人的恶鬼,别看能猖獗一时,迟早会受到惩罚,沦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桑桑突然变了脸,冲着秦川恶狠狠叫道:你不先招惹她,会落到这一步吗?

两人同时愣住了,桑桑低下头去,抽抽噎噎地哭起来:我们这是怎么啦?动不动就生气,以前很少这样的……

这哭声抑扬顿挫,带着节奏和韵律,听不出伤心之意,倒是越听越象戏曲中的哭腔……

秦川缓缓闭上眼,脸上的肌肉抽搐着。

  1. 大街 日内

秦川在路上遇到一个熟人,熟人大呼小叫:秦川,几天没见,你怎么瘦成这样了,都快脱形了,脸色也这么差,是不是身体出问题了?有没有去医院看过?

秦川和他握手,一脸苦涩笑意:有劳关心了,我心里有数……

两人别过后,秦川继续前行(OS):我知道,猫戏老鼠的游戏终归会结束,那个恶鬼是不会放过我的,莫大哥的下场也许就是我的前车之鉴,只是不知道这一天何时到来……

乌云在天空疾速奔走,云中有沉闷的雷声……

  1. 小区 夜外

狂风铺天盖地,带着呼啸之音……

所有树木都在猛烈摇晃,不时有树干断裂訇然倒地……

雷声轰隆隆地在天空滚过,如同擂响了无数面战鼓……

闪电如金蛇狂舞,将夜色照得亮如白昼……

  1. 秦川家 夜内

秦川站在窗前,看上去心神不宁。

桑桑似乎有种莫名的亢奋,连脸色都微微潮红,一会坐下,一会站起,后来索性在房间里不停走来走去,象一只焦燥不安的困兽。

秦川(OS):我的眼皮跳得比心跳还

快,难道那一刻这么快就要到来了吗……

窗外,一道通天彻地的闪电之后,世界突然陷入了彻底的黑暗,连灯光都全部熄灭,楼群瞬间化为暗影……

秦川声音微颤:停电了?好好的怎么会停电?是不是风把电线刮断了?

房间里黑咕隆咚的,桑桑没有任何回应。

外面传来小孩的哭声……

还有此起彼伏的狗吠

  1. 秦川家 夜内

秦川从窗前转过身,吓得一个激灵,他看见桑桑正蹑手蹑脚无声无息地走过来,房间里的黑暗将她虚化成一个影子,但仍能看出她双臂伸出,十指弯曲如爪……

秦川低喝一声:你要干什么?

桑桑收臂站住,黑暗中秦川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发亮的眼睛……

桑桑:你的身体在发抖,你的声音也在抖,你害怕了?你怕什么……

桑桑又往前走了几步,听不到一点脚步声……

秦川颤声叫道:你别过来……

桑桑低下了头,听声音又快要哭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是桑桑、是你最爱的桑桑啊……

秦川突然一阵干呕,愤怒瞬间取代了恐惧,完全爆发出来:够了!别再装腔作势了,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吗?你可以随便对付我,但不要打着爱的名义!

桑桑猛地抬起头,直直地盯着他……

秦川豁出去了,哪怕被这个恶鬼生吞活剥,也好过受这种精神的摧残。他瞪着对方说道:你不是桑桑,你是符秋离,对吗?你到底想怎么样?

桑桑突然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你说什么?我不是桑桑?我是符秋离?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说出去会有人信吗?真是笑死人了……

一道锯齿形的闪电撕裂了夜空,黑暗的房间瞬间变得雪亮,虽然只是短短一瞬,房间很快复归黑暗,但那张色彩斑斓妖艳无比的脸,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闪电映亮了……

桑桑的笑声戛然而止,轰隆隆的雷声充斥天地……

  1. 秦川家 夜内

雷声消失后,房间里一片死寂,桑桑突然又笑了,笑声中充满了邪魅,她细声细气地问:你想听我唱戏吗……

黑影手舞足蹈地唱起戏来,那令秦川恐惧不已的声音又回来了……她越唱越起劲,似乎已忘了秦川的存在……

秦川紧靠墙壁,一寸寸往外挪,他屏住呼吸,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黑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唱得百转千折回肠荡气……

房门已近在咫尺,秦川加快了脚步……

又一道持续不断的闪电,房间里交替着光明与黑暗……

那女人蓦地将脸转向秦川,电光使那张可怕的彩色面孔忽明忽暗,她发出一声刀子划过玻璃的的嘶吼:你想逃……

她纵身向秦川扑过来,伴着隆隆作响的雷声……秦川魂魄飞散,一屁股坐倒,闪电过后再次来临的黑暗给了他逃生机会,秦川连滚带爬地逃出门去,在黑暗的楼道里,跌倒又爬起,爬起又跌倒……

  1. 小区 夜处

跑出楼道的秦川,象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再次跌倒后,成了一瘫烂泥,任雨水浇淋,怎么也爬不起来了……

闪电又一次亮起,秦川挣扎着回过头,看向高处,被映得惨白的玻璃上,贴着一张妖艳如鬼的脸……

秦川惨叫一声,竟然一跃而起,状若疯癫地往前狂奔,很快消失在茫茫雨幕中……

  1. 小区 夜外

那张贴在玻璃上的脸,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过了一会,从秦川消失的方向,有一个人慢慢地走近,那张脸蓦地瞪圆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走回的人正是秦川,他整个人仍处在极大的恐惧中,全身都在发抖,双腿不停哆嗦,好象连路都走不稳,但他的表情却异常坚毅,象一个明知必死却选择了受难的人……

秦川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喃喃自语:桑桑,你别怕,我回来了……

151 .秦川家 夜内

秦川推开了门,黑暗的房间里,两人静静地对峙着……

黑暗中她发出一声冷笑:你还敢回来?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秦川:不,我很怕,怕得要命,但我别无所择,哪怕这里是地狱,我也要跳进去,因为我爱的人在这里!

黑影身体微微一颤。

秦川:符秋离,你仇视的是我,想害的是我,和桑桑无关,她是个好女孩,求你放过她……

秦川走到窗边,伸手打开窗户,带着雨的风吹进来:桑桑,只要能把你救出来,我宁愿沉入最深的地狱……

秦川转头看着黑影:我自己从楼上跳下去,将我们之间的恩怨做个了断……请你别再跟着桑桑,好吗……

秦川将一条腿伸出窗外,正要继续下一步的动作,黑影发出一声嘶喊:秦川,不要啊……

秦川愣住了,呆呆看着她。

烛光慢慢亮起,是她点亮了蜡烛,飘摇的烛光映着那张五颜六色的脸,愈发显得狰狞可怖……

但她接下来做出了一个令秦川目瞪口呆的动作,她缓缓揭下了这张脸,露出了本来面目,原来这只是一张脸谱面具,面具下是桑桑那略显苍白的容颜……

秦川: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烛光渐渐远去,功夫不大桑桑返回,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秦川,一叠白纸从她手中缓缓滑落……她无声地走出了房间……

152 .秦川家 夜内

蜡烛放在桌上,秦川将纸凑到烛火前……

莫不言(画外音):秦兄弟,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们已经阴阳永隔,我莫不言一生光明磊落,从不负人,但有两个人,是我对不起的,其中一个就是你……这件事说来话长,还是从符秋离身上说起吧,那天从云梦剧团回来后,我还是不愿意相信符秋离是鬼,可事实摆在那儿,我又否定不了,我本能地觉得那位哑婶是打开很多秘密的一把钥匙,可她偏偏又口不能言……后来我终于想到一个办法,高薪聘请了一位教哑语的老师,找到哑婶……

153.剧团 日内

哑语老师和哑婶比比划划交流着,莫不言有些郁闷地看着……

莫不言(画外音):正如我所料,由于所有人对哑婶不设防的态度,加上哑婶爱偷窥的怪癖,云梦剧团上上下下的秘密,很少能逃过她的眼睛,通过她的讲述和我的推断,符秋离身上的秘密已经昭然若揭了……

154.树林 日外

符秋离投入地唱着戏。

哑婶的头从树后露出。

莫不言(画外音):符秋离对戏曲的挚爱深到骨子里,虽然她没资格唱戏了,也永远不可能登台了,但她一直在偷偷学偷偷唱,穆春晓是剧团的顶梁柱、舞台上的主角,符秋离只能模仿她学习她,以至唱得都能以假乱真了,要命的是这一切竟被穆春晓撞破了……

155 .树林 日外

穆春晓不紧不慢地走近,脸上挂着讥讽的冷笑。

唱戏声戛然而止,符秋离眼神中写满惊慌。

穆春晓一下下击掌:唱呀,怎么不唱了?唱得比我好多了,要不要我请示团长,把我的角色让给你?

符秋离面露祈求之色,穆春晓却越发尖酸刻薄:你这个疤痢脸,也敢模仿我,真是不照镜子!要不要我帮你宣传一下,看看大家什么反应?

符秋离低头颤声:求求你别跟人说……

穆春晓笑了:这么好玩儿的事,我哪舍得随便说出去?不过我一不高兴,那就难说了,要看你的表现了……

穆春晓狠狠一掌,掴在符秋离脸上……

符秋离捂住了脸,穆春晓嘴角一撇:哟,你好象对我很不满意呀?没不满意?那就笑一个给我看看……

符秋离笑了一下,笑得比哭都难看。

穆春晓得意的背影。

符秋离怨毒的眼神。

哑嫂似笑非笑的脸。

156 .剧团 日内

穆春晓呵斥符秋离。

符秋离低头不作声。

穆春晓下巴高扬。

符秋离银牙紧咬。

157 .后台 夜内

各色戏服道具,后台空无一人。

符秋离鬼鬼崇崇地走进来,往一只水杯里倒着粉末。

门口似有响动,符秋离脸上失色:谁……

哑婶探了一下头,符秋离长出一口气……

158 .后台 夜内

上妆的穆春晓走进后台,拿起那只水杯喝了个精光……

159.戏台 夜外

……戏台上,华服浓妆的穆春晓,目光迷乱,动作癫狂,仿佛突然变身为脱身舞女,将身上的一件件长服短褂脱下,发疯般向台下扔去。

从后台奔出一帮戏曲演员,蓝脸的、绿脸

的、白脸的、黑脸的,花脸的,个个带着惊慌之色,七手八脚将赤着身体的穆春晓往后台拉……

  1. 荒效 日外

……荒草中躺着一个女人,身上裹着华贵雍容的丝绸戏服,配以璎珞云肩,挂着团凤玉带,颈戴镶钻领扣,一袭凤冠在首,整个人都熠熠生辉。可惜她已经是一具腐烂的尸体,厚厚的油彩遮盖在千疮百孔的脸上,残缺的猩红嘴唇敞开着,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表情看上去竟然似笑非笑,有白色的蛆虫在她脸上蠕动……

剧团的人在场,有女人的哭声……

符秋离捂嘴,惊恐的眼神……

161 .剧团 夜内

符秋离沉睡中,窗户无风自开,悄悄伸进一张脸,是那具腐尸的脸……

符秋离睁开眼,正看到那张脸,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呼……

莫不言(画外音):这世上根本没有鬼,能亲眼见到鬼的人,都是因为心里住着鬼……

162.符秋离家 夜内

月光照耀的房间里,符秋离神情痴迷,不知疲倦地唱着……

莫不言(画外音):迁到我们这个小区后,再也没有一个认识她的人,她终于可以彻底宣泄郁积多年的情绪、可以彻底释放对戏曲的挚爱了,以至于完全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不顾及他人的感受……另一方面,那个心中的鬼,也时时如影随形,通过幻觉的方式出现,让她处在越来越深的恐惧中……

……那女子翩然跳下舞台,朝着符秋离缓步走过来,长长的水袖一前一后地摆动着。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她的面容也在发生着变化,那张涂满油彩的脸,象是被泼上了硫酸,肌肤迅速溃烂溶化,五官不断扭曲变形,粘稠的汁液慢慢渗出。

符秋离惊恐至极,却退无可退,那张可怕的脸越逼越近,到后来几乎贴到了她的脸上……这张脸已经完全成了一块腐肉,没有五官,没有轮廓……但头发依然凌乱披散,油彩依然若隐若现……

腐肉上突然张开了一个黑洞,两排白亮亮的牙齿一咬一合,一声幽幽的叹息,喷到了她的脸上:符秋离,还我命来…

……符秋离大叫一声,从梦中醒来,猛地坐起来,一身的冷汗,用手捂住胸囗,拼命地喘息着(OS):还好,只是一个噩梦……

天呐!她发出一声尖叫,眼睛蓦地瞪圆了,眼珠子几乎要迸落出来,卧室的门不知何时开了,一个幽灵般的影子静静地站在那里,和梦中那个女人一模一样,月光照在她华丽的戏服上,也照在她溃烂的脸上……

符秋离死命掐着胳膊,痛疼的感觉让她幻想破灭,这时那女人水袖轻扬,云步轻点,且唱且舞地朝着她走过来,床上的她早已瘫软成泥,持续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厉嘶喊……

163.符秋离家 夜内

……符秋离缓缓倒地,华丽的戏服轻舞飞扬……

有唱戏声的余韵,在空气中袅袅不散……

莫不言(画外音):那个月光凄冷的晚上,她静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她的心脏再也承受不起那种恐惧,停止了跳动……你可以说这是报应,但我更想说这是宿命……也许在另一个世界,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唱了……

164.秦川家 夜内

跳动的光焰,潦乱的文字。

莫不言(画外音):接下来该讲我的故事了……我前面说过了,我最对不起的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你,另一个人你见过的,就是小区外开饭店的于嫂,她是我生命中真正的爱人……

165.小饭馆 日内

莫不言坐在桌前,于嫂放下饭菜,会心的眼神,深情的微笑……

莫不言(画外音):……两颗同样孤苦的心越贴越近,两个身份悬殊的人竟偷偷地走到了一起……也许从世俗的眼光看,她各方面都不能和我妻子比,但在我心目中,她才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

166.出租屋 日内

莫不言半躺着看报纸,于嫂择着一堆菜……莫不言手指一条新闻,于嫂凑过去看,两人头挨在一起,脸上都有笑容……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在旁边嬉笑打闹着……

莫不言(画外音):是她让我体会到做男人的感觉,是她那间租来的小小房子,让我感受到家的温暖……

16

7.教室 日内

莫不言在讲台上正襟危坐,讲台下是低头写字的学生。

莫不言(画外音):可惜我这个人太爱面子,一直不敢公开我们的关系,总觉得来日方长,迟早会有那么一天,可惜……我再也没有那个机会了……

168.医院 日内

莫不言在窗口挂号。

莫不言(画外音):那天从剧团出来后,我本打算回去后就告诉你真相,不料路上又是一番猛咳,血都咳出来了……于是我改道去了医院……

医生在仔细看胸片。

莫不言(画外音):结果出来恰似晴天霹雳,竟然是肺癌晚期……

莫不言捡起一只被踩死的蚂蚁。

莫不言(画外音):我毕竟不是没有感情的虫蚁,无法做到无牵无挂的坦然离去,我父母已丧,也没有子女,至于妻子,她会是我的牵挂吗?我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169.出租屋 夜内

简陋的出租屋,透出灯光的窗户。

莫不言(画外音):我放不下只有一个人,是她给了我异性的关爱,给了我家一般的温暖,给了我做男人的幸福,可我却连一个名份都没给过她,而且永远没有机会再回报她了……

于嫂出来倒水,看到了莫不言,先是愣了一下,眼中露出笑意。

莫不言(画外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我能为她做点什么呢?我一定要为她做点什么……

莫不言呆呆地咀嚼着,于嫂给他夹着菜。

狭窄逼仄的空间里,玩耍的孩子被绊倒,磕到了额角,哇哇大哭着。

于嫂赶紧搂住孩子,给他揉着额头,微微叹了口气。

莫不言(画外音):房子?对呀,房子!我忽然想到,于嫂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这座城市买下一套房子,给自己和孩子一个真正属于他们的窝,如果能帮她实现这个愿望,我死也能瞑目了……

170.莫不言家 夜内

莫不言拥被而坐,在黑暗中沉思着。

莫不言(画外音):以于嫂的那点积蓄,哪够在城市买房?我手头也存下些私房钱,但加起来也差得多呢……怎么办……

莫不言忽然想到了什么,环顾着自己这座房子。

莫不言(画外音):怎么可能呢?这套房子是婚后财产,在我死后就归那个女人所有了,怎么可能落到于嫂手里呢……

171.秦川家 夜内

烛光跳了一下,纸张翻过一页。

莫不言(画外音):那些天我脑子里塞满了这个难题,也忘了向你解释符秋离的事,当然,正因为有这个前提,才会有后来的一切……

172.小区 日外

莫不言走到单元门口,和符秋离对门那老女人撞个正着。老女人将莫不言拉到一边,絮絮叨叨……

老女人:……那女人就这样死了……我当初说她被鬼勾走魂了你还不信……怎么样……这下信了吧……门窗都锁着,小命就没了……不是鬼害死的,还会是怎么死的……

莫不言沉思,突然低呼道:有了!

老女人吓了一跳:啥?

  1. 秦川家 夜内

秦川缓缓放下信纸,看着跳跃的烛光。

莫不言(画外音):兄弟,你是个聪明人,看到这里,想必已经明白了,其实我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利用符秋离这件事,让我的房子成为一座闹鬼的凶宅……我妻子那个人很胆小,是绝对不敢住进来的,她只能想办法把房子卖掉,可一所闹鬼的房子,试问有谁敢买?即便她把房价放得再低,也不会有人拿生命去换这个便宜,最终谁会买下这座房子呢?当然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于嫂……

  1. 莫不言家 夜内

……青衫鼓荡,水袖飘忽,符秋离在莫不言面前且唱且舞……

……电视屏幕上,一个戏服彩妆的女子正水袖掩面,吊长了嗓子哭唱着戏文,那模样竟与符秋离有几分相似……

……火焰越来越扭曲变形,颜色也越来越杂乱无章,渐渐聚合成一个女人艳丽的笑脸,噗噗的燃烧声也变成了呵呵的笑声……

……莫不言伸出湿淋淋的手,擦拭着那面镜子,镜子逐渐变得明亮,里面的影像也清晰起来,符秋离冲着他嫣然而笑,还恶作剧地吐出了长长的舌头……

……那张黑白照片赫然变成了彩色的,遗照上那个女人表情

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神情肃然,冷冷地俯视着他,但她的容貌和衣妆已经彻底变了,变成了那个华服彩妆的戏子……

莫不言(画外音):我口述的那些诡异遭遇,其实全是精心的杜撰……符秋离若真的死而有灵,肯定不会跟我善罢干休,她活着时我跟她结怨,她死了还被我利用……

  1. 莫不言家 夜内 楼道 夜外 符秋离 夜内

莫不言站在梯子上,在天花板上一下下凿着,凿出了一个碗囗大小的洞,又小心地堵好,从梯子上下来……

莫不言(画外音):小区很多人在符秋离死后,听到过从她家传出的唱戏声,门上还贴着封条,当然不会有人进去,除了鬼魂作祟,还能有什么解释?

有谁能想到是我作怪呢……

梯子上的莫不言,打开一个音响,待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传出来,他通过洞口将音响放进符秋离家地板一角……

莫不言(画外音):我没想到你那么胆大,竟敢深夜到符秋离家一探究竟……好在我也有所准备,早想好了足以将人惊走的一招……

秦川神情紧张地走在楼道里……

莫不言侧耳倾听着那脚步声……

秦川停在符秋离门前……

莫不言顺着梯子上爬……

秦川慢慢推开了门……

莫不言拔掉了塞住洞口的方砖……

秦川打着手电在房内逡巡……

莫不言将晾衣杆探进洞口……

秦川的目光从戏服上挪开……

莫不言将晾衣杆穿进戏服……

秦川猛地转过头,瞳孔骤然收缩……

配着凄婉的唱戏声,戏服有韵律地甩动着……

秦川夺门而逃的身影……

莫不言带着愧疚的表情……

  1. 莫不言家 夜内

莫不言(画外音):我以为经过这番惊吓,你肯定会退却了,没想到你反而找上门来了,我骑虎难下,只能继续装神弄鬼……

……两人顺着楼梯往下走,经过自家门前时,秦川对莫不言说:莫老师,你稍等一下,我去跟桑桑说一声……

秦川开门进去后,莫不言迅速掉头,返回自己家,开了灯,又打开电视,调到戏曲频道……

  1. 莫不言家 夜内

……秦川摇摇晃晃站起来:大哥,我去趟卫生间……

看着秦川走进卫生间后,莫不言突然飞快地掏出两片安眠药,碾碎后放到秦川酒杯里……

  1. 莫不言家 夜内

……一个幽灵般的身影,出现在床前,在黑暗中静静地站着,缓缓伸出手,伸向熟睡中的秦川……

他打开了床头灯,灯光映照下,赫然是莫不言,他拿着画笔蘸上颜料,在沉沉昏睡的秦川脸上涂抹着……

  1. 莫不言家 夜内

……秦川翻了个身,看样子药力过去,快醒来了,莫不言悄悄下地,开了衣柜门,打开音响放进去,幽幽的唱戏声响起来……

  1. 莫不言家 夜内

……秦川以一声低吼壮胆,他赤着脚跳下床,拉开柜门的那一刻,吓得亡魂直冒,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莫不言静卧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只遥控器,轻轻按了一下,唱戏声消失了……

  1. 莫不言家 夜内

……法师的动作越来越轻缓,忽然在原地走起了台步,姿势竟然有几分柔媚,一手斜掠鬓发,一手持剑轻舞,咿咿呀呀地唱起戏来: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嬴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

莫不言(画外音):至于法师被鬼魂附体的那一幕,就更简单了,在我们一起去他家之前,我已经提前找到了他,许以重金要他配合我演一场戏,象他那种装神弄鬼、行骗谋利之辈,怎么会拒绝到嘴的肥肉?

  1. 莫不言家 夜内

……秦川的魂儿象气体一样迅速蒸发,只剩下一具靠本能支撑的躯体,连滚带爬地夺门而出……

……身后传来尖利细长的笑声——戏曲化唱腔式的张扬笑声:你逃不掉的,不信等着瞧……

秦川的身影消失后,莫不言的表情凝住了,他慢慢跪倒在地上,两行泪水划过那张彩色的脸,发出一声呻吟般的叹息:兄弟

,对不起……

  1. 莫不言家 夜内

莫不言坐在床边,脸上涂着油彩,他手中拿着音响,音响里传出尖利的女人唱戏声,他不时发出一声惨叫,那恐惧的声音在夜色中传出很远,他的双脚在地上快速跺动着,制造出逃窜的脚步声……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彻底黑暗的小区楼群,正接二连三地亮起灯光……

莫不言将音响扔进蓄满水的池子里,唱戏声蓦地消失了,他捞起音响,扔进垃圾筒……

莫不言向窗边走去,窗外是美丽的夜色……

莫不言自语般轻声道:一切都结束了……

  1. 秦川家 夜内

莫不言(画外音):是的,一切都结束了……当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就是闹鬼传言彻底成真之时,也将是我的计划走向成功之日……能以来日无多之病体,帮最爱的人实现心愿,我自觉死得其所……我最大的遗憾就是不得不欺骗和伤害你——陪我走过生命最后一程的好兄弟……再一次请求你的原谅,我已将真相写到纸上,交给于嫂保管,叮嘱她在大局已定,房子交易成功后,再将信交到你手里……我必须把谜底告诉你,否则你恐怕一辈子都走不出阴影……

蜡烛快燃尽了,烛光中现出莫不言微笑的脸,随着烛光的熄灭隐入黑暗……

秦川:大哥,我不会怪你的,你安心的去吧……

  1. 马路 夜外

滂沱大雨中,秦川撑伞而行,他不停地呼唤着桑桑的名字,但回应他的始终是茫无边际的雨声……

借助闪电的光芒,秦川看到了桑桑,她站在一棵树下,全身淋得湿透……

秦川赶紧过去,伸手去拉她:桑桑,你不要命了,这种雷电交加的天气,怎么能站在树底下……

桑桑反抗着挣扎着,将秦川推了个趔趄: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也不配管我……

秦川将伞遮在她头上,自己瞬间被雨水淋透……

秦川:我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纯净的好女孩,你会这样对我,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

桑桑披头散发,冷冷地看着他,她往后疾退,退出了伞下……

电光在树冠上方持续闪烁,仿佛要用锋利之刃将大树一劈两半……

秦川索性扔掉了伞,贴树而立:也罢,生就一起生,死就一起死,我们原本就有过同生共死的誓言……

桑桑冷笑:就怕危险真的降临时,你跑得比谁都快……

秦川:事到如今,你还不相信我吗?你忘了我刚才的选择吗:哪怕这里是地狱,我也要跳进去,因为我爱的人在这里!

桑桑突然爆发,歇斯底里地哭叫着:那天晚上,在怨魂坡那个鬼地方,你如果有今天一半的勇气和担当,我又怎么会落到那个恶魔手里?受他百般蹂躏?我恨你,恨你……

秦川仿佛真被雷电击中,整个人都呆若木鸡,失声道:安息、你是安息……

  1. 马路 夜外

安息惨笑:原来你还没忘了我、没忘了那个夜晚……这又何苦……你为什么不甩掉那段不愉快的记忆?难道这比甩掉那个不长眼的女孩还难吗?

秦川痛心疾首:桑桑……不,安息,你听我说……这一年多以来,我时时处在痛悔中,良心再也没有安宁过……你和我生活了这么久,难道从来没察觉到我内心的痛苦吗,你真的没看出来,我一次次主动去面对恐惧,是在赎罪吗……

安息悲愤交加: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能让我回到从前吗……

秦川: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息闭上眼睛,陷入痛苦回忆……

  1. 怨魂坡 夜外

……安息对着手机,发出喜极而泣的声音(OS):谢天谢地,你总算来了,我现在……

有一只手拍了下她的肩膀,安息吓得跳起来,连声音也变了调:谁?谁在我身后……

安息回过头,和身后一张脸贴个正着,那是张极其吓人的丑脸,扭曲如面瘫病人的脸,眼睛瞪到极限,嘴巴张到极限,血红的牙龈,焦黄的牙齿……

安息爆发出一声尖叫:鬼……啊……

一双枯瘦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也掐断了她的呼救,只留下一声绝望的嘶喊:秦川……救救我……

安息被

推倒在草丛里,嘴里塞进一团烂草,手脚也被三下两下缚住……

掉落在地上的手机,还在传出秦川的声音,被那人一脚踩了个四分五裂……

安息仰面朝天躺着,那人表情已恢复正常,是个丑陋的中年男人,正一脸淫笑地看着安息……

安息眼睛蓦地瞪圆,分明是认出了这个人……

188.路边 日外

安息走出车站,环顾着这座陌生的城市。

路边蹲着个男人,正闷着头吞云吐雾。

安息走过去问路:这位师傅,借问一下,往惠丰路桃园小区怎么走?

男人站起身,打量着安息,眼神发亮,呲牙一笑:我反正也是闲着,不如我给你带路怎么样?

安息一怔,赶紧摇头:不用了,你告诉我方向,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男人眼珠转动,往前指点比划着……

顺着他的手势,安息看向远处……

  1. 怨魂坡 夜外

安息的表情由恐惧转为愤怒,目光如利剑瞪着那个男人。

男人笑得更猥琐了:咋地?认出我了?这样更好,要真把老子当鬼了,吓都吓个半死了,还有什么刺激的……

男人在安息身上上下其手,公牛一样咻咻喘息着:妈的,坐了七年大牢,连女人什么滋味都快忘了……

安息羞愤交加,快要急疯了,无奈手脚被缚,只能任其宰割……

刺啦一声,衣服被撕去半边,露出雪白肌肤……

安息将脸侧向某个方向,从内心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呐喊(os):秦川,救我、救我、救我……

秦川带着颤音的呼唤越来越近,安息眼中的希望也越来越大……

男人低声咒骂一句,撇下安息,弓着身子,借着黑暗的掩护,朝着秦川过来的方向逼近……

安息圆睁双目,紧张地看着……

前面有一条土沟,男人捡起一根长树枝,蹲伏到那条沟里,拔了一堆杂草藤蔓,盖住身体,只把头部露在外面……

秦川颤颤巍巍走过来,男人将树枝那端横在他脚下,秦川身子往前一栽,跌了个狗啃屎……

  1. 怨魂坡 夜外

……秦川刚想爬起来,忽然发现一米外,正对着自己,有一个圆圆的东西……那是什么……秦川定睛细看,突然双目暴睁,发出一声骇呼(OS):天,是颗人头!

月光映照着那颗男人的头颅,连脸部的细节都很清楚:眼睛紧闭着,嘴巴微张着,表情似乎很痛苦,脸上沾满泥土,不过五官都还完好,看样子是新死不久……

在这种环境下,陡然看到一颗人头,还是近在咫尺,任谁能不害怕?秦川吓得亡魂直冒,他刚刚爬起身,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人头竟猛然睁开了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秦川,嘴巴也裂了开来,露出一口满是烟锈的黄牙……

秦川嗷地一声怪叫,一屁股坐倒,手脚并用地往后急退……人头竟然满脸狞笑,跳跳蹦蹦地向他追过来……

秦川肝胆俱裂,魂魄飞散,连滚带爬地没命狂奔,一边跑一边发出惨叫……

  1. 怨魂坡 夜外

男人重新回来,一脸得意笑容:这护花使者你从哪捡来的?不够丢人的,老子不过略施小计,就把他吓得屁滚尿流了,看那样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了……

安息彻底绝望的表情,绝望中夹杂着深深的怨恨……

男人三下五除二脱去衣服,像只发情的野兽般扑过来……

连月亮都躲入了云层,仿佛不忍目睹这一幕……

……安息木然瞪着眼睛,眼角都快瞪裂了,死死咬着嘴唇,嘴角流下一缕鲜血……

男人发泄完兽欲,心满意足地拍拍安息的脸:你放心,老子只劫色不要命,没想到你还是处女,老子今天赚到了……

他解开安息手脚上绳索,往安息身上一扔,扬长而去……

安息一动不动地躺着,象一具尸体,绳子在她身体上盘卷着,像一条死蛇……

安息像是突然苏醒,对着夜空发疯般哭喊:秦川,我恨你……

  1. 马路 夜外

我恨你、恨你!暴雨如注中,安息哭喊着: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我对你的恨甚至超过对那个恶魔的恨!他本来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而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啊!我来之前问过你,会不会有一天,连你也抛弃了我?你还

记得你是怎么回答的吗……

扑通一声,秦川跪下了,跪倒在雨中:求求你,别说了……

安息叫道:不!我要说,我要清清楚楚地还原你说过的话,你告诉我:天地鬼神可以作证,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秦川羞愧交加,无地自容:是我该死……无论你怎样惩罚我,我都没有任何怨言……

雨渐渐小了,安息慢慢平静下来:我处心积虑,留在你身边,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报复,你不是被鬼吓破了胆吗?你不是因为承受不住那种恐惧,才弃我而逃的吗?我偏偏要变成鬼向你讨债,让你承受更致命的恐惧……

安息仰首向天,发出一声长叹:可惜我失败了,当你做出了和逃走那晚完全相反的选择,主动回来面对恐惧,甘愿用生命换来我的安全,我就告诉自己,你不再欠我什么,我们之间两清了……

秦川站起身,一脸的激动: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原谅我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

安息:我们之间根本不会有开始,你和那个夜晚是连在一起的……

秦川急了:可是,如果再也见不到你,这才是对我最大的惩罚……安息,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用一生去赎罪……我发誓……

安息露出嘲讽的冷笑,秦川无奈地闭住嘴巴……

雨又下大了,安息慢慢往前走去,秦川跟在她身后,安息停下脚步……

安息:请你离我远点,我现在心里已经有阴影了,最害怕身后有人……

秦川站在雨里,目送安息远去……

  1. 马路 日外

雨停了,天亮了,秦川来到那家小饭馆外。

于嫂匆匆走过来,正准备拉起卷闸门,看到了一边的秦川,停下了手中动作,秦川注意到,她臂上戴着黑纱。

秦川:你好,我叫秦川,我们见过面,当时我和莫不言大哥在一起……

于嫂点头,秦川又问:莫大哥去世前写给我的信,是你给我送去的吗?

于嫂:是我送去的,当时你不在家,我把信交给你女朋友了……

秦川:我昨晚才看到那封信,有个问题不太明白……

于嫂讶异:昨晚才看到?那是为什么?从我送信到今天,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秦川苦笑: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总之是我这里出了点岔子……于嫂,我想问你的是,你为什么没按莫大哥的嘱咐,等买到那所房子后,再把信交给我呢?

于嫂注视前方,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内情的,老莫去世之后,我收到他寄出的两封信,其中一封要我转交给你,另一封是给我的,信里和盘托出了他的计划,要我按他的嘱咐行事……

秦川:原来他连你也瞒着……

于嫂:老莫很了解我,他知道我肯定会极力反对那种计划,想尽一切办法要他去治病的……

秦川:可是现在木已成舟,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你又何必再违背他的意愿?你忍心让莫大哥白白牺牲吗……

于嫂:老莫之所以先斩后奏,就是为了逼我接受他的安排,可惜他对我的了解还是不够,我这半生虽过的不顺心,但一向清清白白做人,如果住进靠欺骗手段得来的房子里,恐怕我再也别想活得心安了……

  1. 马路 日外

秦川感叹:现在这个世道,像你这样的女人,已经很少了,莫大哥能遇到你,也是他的幸运,只是想到他的一番苦心,到头来竟付之东流,我还是很痛心……

于嫂:我不会让他的心意落空的,我也很想成为那所房子的主人,因为那里有他的气息,但我不想利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拥有房子,我计划扩充店面,加快赚钱的速度,大不了更辛苦一些,总有一天我会买下那所房子的,不过我不会少付一分钱,因为那所房子里从来没什么鬼,只有一个我深爱过的男人……

秦川: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慢慢来吧,反正那所房子是很难找到买主的……

于嫂取出一张银行卡: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帮忙,老莫还随信寄来了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他这些年攒下的几万块钱,是让我凑买房钱的 ,这笔钱我不能要,那女人也不配要,我想请你出面,以老莫的名义,捐给他的学校,老莫对那帮孩子爱得很深,我相信他地下有灵,也不会反对这个决

定……

秦川接过银行卡,一脸郑重之色:你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

秦川起身刚要离开,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于嫂,你的饭店在马路边,平时帮我留意一下,要看到了安息—就是那天你见过的我女朋友,赶紧通知我一声,我给你留个手机号……

于嫂不解:怎么?和女朋友闹别扭了?我看那女孩挺懂事的呀……

秦川哀叹:要是闹别扭这么简单就好了,我们之间遇上天大的问题了……

于嫂:你要是信得过我,不妨讲出来听听,也许我能帮你出出主意呢……

秦川讲述着,于嫂倾听着。

  1. 马路 日外

于嫂感叹:想不到这三层楼里,竟有这么多秘密,让一个凭空而生的鬼魂,几乎变成了瘟疫,唉,看似阴差阳错,背后皆有因果啊……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秦川:当然是先找到安息,不过说实话,她对我的态度太决绝了,恐怕我很难让她回心转意……

于嫂沉吟:也许你只看到了表面,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秦川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

于嫂:她和你共同生活了这么久,她从未做过真正伤害你的事,她在最后关头阻止你跳楼,她会留下来见你最后一面……这一切说明了什么……你真的相信,她对你只有恨没有爱、只有怨没有情吗……

秦川若有所悟,轻唤着安息的名字……

于嫂:只不过她同样身在局中,爱恨情怨交缠,恐怕自己也是迷失者,也分不清对你的感情,所以只有选择逃避,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解铃还须系铃人……

秦川俯下身,深深鞠了一躬:我明白了,谢谢你,于嫂……

  1. 城郊 日外

雨后初霁的天空上,挂着一轮美丽的彩虹……

安息望着彩虹,表情宁静如梦……

  1. 城郊 日外

拉成远景的彩虹……

渐渐走近的秦川……

标签: 悬疑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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