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1995

一

1995年，西南的一个小城里。 绵绵的秋雨，下得屋檐上都长了青苔，下得山上枯黄的草绿了又绿。 小城中学开学了。高考恢复十八年了，但是大学还是那么难考，据说再过几年要扩招，可是谁也不清楚具体是哪一年，是明年还是后年？去年，山城高中只考上了寥寥几个人，补习生的队伍又扩大了一圈。 高二高三的学生看着那些青涩的新生，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又有一群家伙来受苦了！ “刘哥，你看，那高一的女生多漂亮！”高二男生李强夸张地对刘云波说。 刘云波只是笑笑。 “得了吧，强子，你敢不敢去和人家打个招呼？”张有成打趣道。 “不敢，不敢！”李强笑着说。 他们三个是好哥们，这时候走过来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老师，张有成走过去搂着那老师说：“周老师，开学快乐啊！” 周老师看了他们一眼，装作严肃地说：“看到你们几个二流子我就不太快乐，上学期的平均分都被你们拉低了！” 张有成他们三个嘻嘻哈哈地说：“对不起啊，周老师，这学期我们保证不拉后腿。” 周老师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们都知道周老师不是真的生气，他大学刚毕业，人比较幽默和气，大家都很喜欢他。

二

第二天上课了，物理课上，周老师说道：“新学年，新气象，祝大家新学期快乐！” 这时候角落里传来吵闹声，周老师瞟了一眼，又是张有成他们几个。他咳嗽了一声，他们几个还沉醉在吵闹里。 “李强，刘云波，张有成，你们三个在干嘛？！”周老师朝角落吼了一句。 全班都转过头都看着他们。 李强低下头看着桌面，刘云波和张有成装作没事的样子。 “你们三只布谷鸟，再说话我把你们三个请出去！”周老师真生气了。 下课了，女班长过来对他们三个说：“你们几个上课可不可以别讲话？” 张有成懒洋洋地说：“可以，可以。” “周老师都骂你们了！”那女班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 “那是周老师喜欢咱们！”刘云波笑着说。的确，他们上课别讲话的时候周老师是很喜欢他们的，但是他们却很难保证上课不讲话。 女班长被气走了。 他们三个坐在最后一排，书码得高高的，像战争年代阵地上高高的沙袋一样，他们则在阵地里看小说，说话，睡觉。 下课了，他们从阵地里站起来冲向食堂，对他们来说下课铃声像冲锋号一样。 “老表，不知道排队吗？！”张有成对一个插队的补习生说道。 那补习生长得牛高马大的，李强和刘云波真后悔没制止快嘴张云成。 那补习生转过头来，刚想发作，发现后面不止一个人，暂时忍了。

三

刘云波家里在小城里做生意，张有成他老爹是矿山老板，李强父母原来是工人，后来下岗了。刘云波和张有成都是买上来的高中，古代可以捐功名，现代则可以捐高中。他们对未来没啥担忧的，读书也是家里人的一再强求，就算他们不上学不工作，家里的财产也够他们过一辈子太平日子。 李强则不同，他只能靠自己。“你别和刘云波、张有成他们混在一起。”班主任和他说了好几次，可他发现他们两个也不是坏人，恰恰相反，他发现他们两个人很有趣。 有一天他们三个正在操场上走着，突然一群补习班的男生过来对张有成说：“小子，你还记不记得我了？” 张有成看了一眼，正是那天插队的那个人。 “记得，你想干嘛？”张有成问道。 “是不是想打架，你看一下我的人手够不够？”那补习生大大咧咧地说。 还好，他没说我想揍你。 “不想。”张有成答道。李强和刘云波长长舒了一口气，如果他说了想，到时候他们两个都要卷入战争了。 “不想就好，下次想的话联系我，我们正缺少练习对象。”那补习生说完带着一群人扬长而去。 还好，他们只是来吓唬张有成一下。 “张有成，你怎么怂了，哈哈！”刘云波开玩笑说道。 “遇到这种局面不怂不行。”张有成吐吐舌头。 “他们也不一定敢打，打了学校让他们全滚蛋。”李强补充道。

四

宿舍里，熄灯铃已响过，张有成他们几个在聊天。 “嘿，刘云波，你以后想干嘛？”张有成问道。 ‘’我吗，我还没想好。你呢？”刘云波反问。 “我想去当兵。”张有成这回答让其他两个人大吃一惊。 “得了吧，你什么都适合，就是不适合当兵。”刘云波打着哈哈说。 “你呢，李强。”他们两个一起问。 “我以后想当老师。”李强说。对于这个回答，张有成和刘云波表示没意见。他们三个当中，就李强成绩还好点。 “快期中考试了，痛苦的时代到来了。”张有成语气里透着一事无成。 “车到山前必有路。”刘云波一直相信这句话，是啊，哪座山下没有条路。 第二天，正上数学课，张有成他们阵地里突然飞来一只黑板擦，刚刚他们聊的正开心，顿时烟雾弥漫，透过白烟，他们看到数学老师怒目而视的脸，张有成真想把板擦扔回去。 “你们几匹害群之马，每次都不好好上课，知道大学有多难考吗？！”老师说道。 “老师我们不属马，我们属虎。”张有成嘻皮笑脸地说。 “少废话，把黑板擦给我拿上来！”老师吼道。 张有成只得乖乖把黑板擦送上去，委屈得如同阵地吃了一发炮弹，还要把弹壳送回去的士兵。 “张有成，你那回答多机智！”刘云波还是一副坏笑的样子，李强也在笑。 “我们本来就不属马，我只是实事求是罢了。”张有成说道。 “刘云波，你们三个来办公室一趟。”班主任在教室门口说。 在班主任的办公室里，张有成却机智不起来了。

五

学校开运动会了，这是一学期当中最快乐的几天，就算你把操场跳破，也没老师说你。 张有成他们几个东逛逛，西逛逛，像赶庙会一样。 周老师戴着一顶遮阳帽在长跑项目当裁判。 “嘿，周老师，你今天真帅！”张云成一如既往地说。 “你们几个二流子到处转来转去做什么，怎么不参加一两项运动，看你们平时不是像得了多动症一样？”周老师没好气地说道。 “我们怕参加了打击到其他选手的信心，哈哈。”刘云波补充道。 这时运动员顺着跑道跑过来。 “让开些，小心运动员把你们撞惯倒。”周老师假装生气地说。 白天是激情洋溢的比赛，晚上是文艺演出。同学们一个个平时被上课和作业压得死气沉沉，这时候人性才得到解放，突然冒出不少歌手，舞蹈家和演员。 “嘿，你们两个先看着， 我要去找个人。”张有成悄悄地对另外两个人说，说完像地下工作者一样悄悄溜到另外一个班。 “这位女同学，可不可以挪下位置。”张云成语气像老干部一样。 他去找他的女朋友。张有成正看的高兴，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来， “你是哪个班的，怎么跑到这里来坐着？”不用说，正是这个班的班主任。 “我……我……”，一向快言快语的张有成突然变得结巴起来。 “我什么我，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张有成只得灰溜溜地回他们班那里去了。 “我靠，怎么这么快就跑回来了？”刘云波大惊小怪地问。 “还不是被她们班的班主任赶回来了。”张有成假装很难过地说。

六

考试了。张有成贼眉鼠眼的，看得监考老师心很乱。 他用手指敲敲桌子，监考老师说：“不准敲桌子。”盯着他看了好一会。 这时，李强剥开一个口香糖，把答案包在里面，趁着老师转过头去扔给了张有成。 张有成刚把口香糖捡起来，还没打开，一个老师刚好走过来，其实那老师没看到张有成捡口香糖。张有成心跳加速，他本来想把口香糖吃下去，后来一想打算搏一搏，万一卯过去了呢？他假装要吃的样子，可是拿起又放下，放在手里搓。那老师看着口香糖，张有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他差点想招供的时候那老师发话了， “这位同学，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玩口香糖呢？” 全班同学都哄笑起来，李强和刘云波更是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等他抄完了，他打算扔给刘云波，可那老师目不转睛地看着所有人，他一点机会都没有。他把橡皮碰掉在地上，去捡橡皮的同时把揉成球的口香糖朝刘云波滚过去。 那老师的察觉到了滚动的口香糖。刘云波刚去捡的时候，那老师走下来，捡起了口香糖，打开以后里面有一张纸条，顺带看了一眼张有成。 刘云波感觉眼前一黑，张有成小声念叨：“完了，完了……” 下午，他们两人的事迹便被贴在了学校的墙上。 高二3班张有成，刘云波在今天早上的物理考试中用口香糖包裹纸条作弊，记处分一次。望同学们引以为戒。 教务处 围观的同学不禁发出“人才啊，人才”的感叹声。

七

物理课上，周老师说道：“我们班有几个同学平时不好好学习，心思都用到歪门邪道上，为了不拖我们班的后腿，采取了特殊手段，作弊，而且作弊的手段也很独特。” 大家都知道说的是刘云波和张有成，张有成突然觉得很羞耻。 张有成决定好好学习，第二节生物课上，他小说也不看了，觉也不睡了，耳朵竖得直直的。 “哎哟，李强，你看张有成是不是突然觉醒了。”刘云波对李强说。 “浪子回头金不换啊！”李强幽幽地说。 张有成不为所动。 生物老师也觉得今天有点不对劲，平时后面三个人基本都不露脸，提问的时候半天都才站起来，今天怎么像三只警犬一样神兜兜地看着黑板。 生物老师喝了一口水压压惊，他决定提问一下张云成，看他们在玩什么花样。 “张有成，线粒体是什么东西？”生物老师问道。 “线粒体是动物细胞里面一种获取和转化能量的物质。”张有成不假思索地答道。 “很好，那叶绿体是什么?”生物老师继续问 “叶绿体是植物细胞里面一种吸收太阳能并转化为生物能量的物质。”张有成流利地说。 生物老师很满意，说道：“张有成回答地很好，大家听懂了没有？刘云波你要多向张有成学习。” 刘云波笑着给了张有成一拳。

八

学校组织秋游，野炊。欢呼声传遍了校园。每班分五个组，每组十人。 地点在一个风景区，在山脚下了车，同学们背锅的，扛米的，抱柴的，徒步上山，好像长征似的。 卸了家伙，同学们无瑕欣赏美好的风光，纷纷搭灶台，洗菜淘米，不一会只见柴烟四起，刀光火影。 张有成他们组来之前讨论来讨论去决定烤烧烤，他们买了很多木炭和烧烤食材，借了烧烤架子。人家菜都还没切，他们就已经烤上了，等别人切好菜的时候，他们已经吃上了。 不多久，他们便把一堆东西都烤了吃了，虽然有些还半生不熟就已经下了肚。别人还烟熏火燎地做饭的时候，他们已经收摊唱着歌儿四处游荡去了。 饱览祖国的大好河山，他们感到心旷神怡。不一会，张云成感到肚子咕咕叫，提醒他没吃饱。他提议蹭饭去。 他们三个下了山，来到一群做饭的女同学边上，张有成厚着脸皮对他们班长说：“我们没吃饱，可不可以赏三碗饭吃？” 他们班长被逗乐了，每人给他们盛了一碗饭。他们三个傻乎乎地端起来就吃，好像难民一样。 李强凑在张有成耳边说：“我们这样会不会太丢人？” 张云成小声说：“管他丢不丢人，先填饱肚子再说！” 旁边有男生打趣说：“哟，都到女生这里来蹭饭了。” 张有成白了他一眼，说道：“蹭你个头，有本事你也来蹭啊！”

九

后来，他们毕业了。毕业那天他们来到学校的后山上，看着整个城市，仿佛看着他们十八年的青春。 张有成说道：“下次再相聚时，我们可能都有孩子了，哈哈！“ “没那么夸张，小张。”刘云波幽幽地说道。 天边的晚霞美极了，映红了每个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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