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眼泪(一)
《除夕的眼泪》
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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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除夕梦想在现实中遭遇的破灭考验
一种交织着仇恨与大义的对决与合作
两个老实农民身上的传统精神与中国智慧
天伦之爱，超越仇恨，绝处逢生
文化像一条河，没有人可以阻断。
一句话简介：
九岁男孩为争取在除夕日夜晚如往年一样看到旺火，与父亲乃至严禁摆旺火的大形势进行多回合的抗争，最终取得成功。
故事梗概：
除夕日这天，三个人各不相同的使命和他们为了完成使命的行动合成了一个故事。
第一个人：大宝
大宝除夕日早上做了个梦，梦到除夕日夜晚，自己家正在燃烧的旺火被村里的革委主任懒猴带人用水浇灭了。他所以做这个梦，一是懒猴宣布今年过革命化春节，不准摆旺火放鞭炮，也不准供神，这让他耿耿于怀；二是父亲没有如往年例在除夕日之前准备旺火柴，这让他猜测父亲极有可能按照懒猴的规定不摆旺火了。因此，大宝的使命就是逼迫父亲打旺火柴以保证晚上自家院里有旺火。
为了这个目的，大宝首先是以五根石笔为代价教唆二宝在父母面前哭闹。但这一招也没有让父亲做出决定去打旺火柴。于是大宝喊出“这个年过的没意思了，不过也罢”向父亲抗议发难。父亲被感动了，答应下午就去打旺火柴。然而，父亲带大宝刚要出村，村中喇叭响了，公社革委主任来了，要在村中大树下开会。大宝担心父亲如果不去开会就可能招致被批斗，就要父亲先去开会，开完会再去打旺火柴。结果，开完会后，懒猴竟把父亲绑困在了革委办公室。天已晚了，大宝不得不先把摆旺火的事搁在一边，从革委后窗爬进去救父亲回家。父亲回家后，为了儿子，把准备好来年盖房子的上好檐子锯断摆了旺火。
除夕夜晚，大宝的目的实现了。
第二个人：父亲
村头有座山神庙，山神庙里供的是泰山奶奶，按照风俗，每年除夕日夜晚，村里的头人要为泰山奶奶披红上香，祈求来年继续护佑村里人。
往年，父亲是村里的头人时，一切如例举办。但今年，父亲成了走资派，懒猴成了村革委主任，宣布了上级革委会的指示，要求过革命化的春节，不准供神不准放鞭炮不准摆旺火。而且，村中在外上学的造**派学生刚回到村里，计划要在除夕这天去山神庙捣毁泰山奶奶神像。父亲知道泰山奶奶一旦被捣毁，世代传承的风俗仪式也将不复存了，于是，他的使命是保护好泰山奶奶，至于晚上为其披红上香的事他寄望于懒猴完成，如果懒猴不去，自己将冒险履责。
除夕凌晨，父亲瞒着所有人去庙里把泰山奶奶雕像装在布袋中带回家，藏到西屋的暗窖里。父亲担心革委主任懒猴怀疑自己和借机对自己不利，做局从村中的麦桔房里走出来的“可疑行迹”，并“不小心”让懒猴发现，以此误导懒猴，降低懒猴对泰山奶奶真正藏身之地的怀疑。果然，懒猴真就误以为父亲把泰山奶奶藏在麦桔房里，便一边假借保护牛草让民兵守护麦桔房，不让任何人靠近，一边暗示父亲天黑后再把泰山奶奶送回山神庙，以保证自己能去履行村里头人的义务。为了敷衍造**派孩子，懒猴支持他们在村里搜查泰山奶奶。他的这一行动主观上没有想伤害父亲，客观上却让父亲大为难办。父亲只好铤而走险，让母亲配合其玩了一场调虎离山之计，成功把泰山奶奶转移到懒猴的办公室。懒猴发现后，令人把父亲绑困在自己办公室，借以惩罚父亲。
晚上，父亲摆好旺火，悄悄来到山神庙。
第三个人：懒猴
懒猴虽与父亲是不共戴天的政敌，却也一样一样心系泰山奶奶。他在暗中帮助父亲保护着泰山奶奶，却无辜中了父亲的调虎离山之计，后发现父亲竟把泰山奶奶转移到自己的办公柜里，竟以为父亲这是在栽赃陷害自己，为了泄恨，也为了担心父亲干扰自己去山神庙为泰山奶奶披红上香，便利用权力把父亲绑了困在革委办公室。
晚上，懒猴履行村里头人职责去山神庙为泰山奶奶复位，忽听外面来人，吓了个半死。后两人相互配合共同履行了村里头人的职责。
父亲帮他点燃了一个二踢脚，村人听到有人已带头干了，便齐刷刷都干起来。紧接着，各家把旺火也点燃了，火光冲天，鞭炮震耳欲聋。
大宝二宝三宝围着旺火狂欢。
父亲领着三个孩子给神位与先祖三代牌位上香搕头。
看点：
大宝一家在一种沉重严酷的现实中演绎了一段催人泪下的天伦之爱。
一对政敌的充满智慧的精采缠斗，互有欺骗，也互有信任；有争斗，也有合作；有误判，也有默契。正文
1、外景，村街/大宝家院，清晨
清晨。村子被笼罩在浓重的铅灰色中，静静的，凄冷，朦胧。父亲（40多岁）腋下夹抱着一个白色布袋匆匆往家行走。
父亲夹抱着布袋回到自家院子。
这是一个北方农村里很普通的院子，三间正房连在一起座北向南，屋门开在正房，东西房子只有窗没有门。院子西侧有一间放杂物的厢房，东边南边的院墙下有猪圈鸡窝，有柴垛，各样农具等。
父亲好像是很小心地用右手推开一点大门，吱咛一响，声很小。父亲看看空间已够他进来了，就没有把门再往开处推，他把布袋提在左手上，和整个身子形成一个面，然后侧着身子，先把布袋送进来，接着再将身子慢慢移动着进来，然后再很小心地把大门闭上。父亲是企图不弄出声响来，但那门栓还是不听话似的吱咛一响，虽然声音很小。
父亲提着布袋没有直接从正房
门回屋，而是来到正西房的窗下，他把窗向里推开，将布袋小心地从推开的窗口放进里边是窗台上，再把窗拉上。父亲手上没有了东西后，紧张的神情立马放松下来，并且夸张地咳了两声，仿佛是有意通知屋里的家人自己回来了。父亲不慌不忙推门进屋。
2、内景，大宝家，清晨
大宝家屋里是一门两过的样式。外屋一进门是土炕，土炕连着做饭的灶台，灶台横对着的是过道门，从过道门可进去里屋。外屋窗帘拉着，屋里还很暗，灶台有一盏煤油灯。灯光下，母亲（40多岁）正在蒸年馍，蒸笼滋滋地响，蒸气在屋里弥漫着，墙角屋顶的蛛网与尘线相互交织，在蒸气里很沉重在荡来荡去。炕上有三个小孩还在睡觉，睡姿各异，从后到前依次是三宝二宝大宝。
父亲推门进屋。
母亲捏弄着馍模，在一些地方镶上枣，很好看。
父亲走到炕边，看到三个熟睡中的孩子都不同程度地踢开了被子，就动手帮每个孩子把被子拉盖好。
父亲注意到大宝熟睡的表情透着一种特别的兴奋。
画外音（大宝）：那年除夕清晨，父亲从外面回来时，我还在做一个振奋人心的梦。
大宝的特别兴奋的表情上叠映出梦中的景象——
3、外景，大宝家院，夜
黑漆漆的夜幕下，一团蓬勃燃烧的旺火照亮了整个院子。大宝带着二宝三宝围着旺火手舞足蹈，他们各人手中拿着破旧脸盆或铁皮簸箕和一根木棒，把这些东西当做打击乐器不停地敲打着，围着旺火转圈，神情十分亢奋。
返回现实
4、内景，大宝家，清晨
母亲：一大早去哪里了？
父亲亲切地凝视着大宝说：好小子，看他美的，不知在做什么好梦呢。
父亲有意无意的一句话，算是把母亲的问话含混过去了。
父亲往里屋走去。
里屋。
父亲走进里屋。里屋的窗台上有一布袋，正是父亲从外面放进来的。父亲走过去从窗台上拿下来，解开系口的绳子，从里边露出一尊精致的木雕神像。
父亲在端祥木雕神像。
这时，外屋母亲又在问父亲话。
画外音（母亲）：吴大军和青菜他们从中学里回来了，你知道不知道？
父亲：我知道。
父亲把口袋重亲系上。
画外音（母亲）：听说他们要去山神庙捣毁泰山奶奶的雕像，说别的村庙里的神像都捣毁了，就咱村的山神庙还好好的。
父亲：这些孩子真能胡闹。
父亲把布袋抱往屋后面，放地上，小心地搬挪开正面的一木箱。
画外音（母亲）：你说咱们国家究竟是怎么了？连泰山奶奶都要毁掉。
父亲：解放这么多年了，不一直好好的？肯定不是上面的意思。
父亲把布袋小心地放进地窖中，再把木板盖好。
画外音（母亲忽然转了话题）：哎，那今晚应该懒猴去给泰山奶奶披红上香了是不？
父亲：别傻了，懒猴是什么东西，你还指望他给泰山奶奶披红上香？
画外音（母亲）：可他现在是村里的头人，他不做谁做？总不能让你这个走资派去做吧？不过，说这些也是白说，泰山奶奶今天能不能逃过一劫还不知道呢。
父亲（暗笑）：兴许有人会把泰山奶奶藏了起来。
镜头切转外屋。
母亲忽然听到一种微弱弱的尖叫声，抬头往炕上一看，大宝的神色紧张，像是要喊喊不出来的样子。
大宝的表情再次叠映出梦中的景象——
闪回
5、外景，大宝家院，夜
大宝二宝三宝正在狂欢，忽然，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走进三个不速之客。一个是外号叫懒猴的蓝侯宝（男，40多岁），另两个是在完小上六年级的吴大军（男，15岁左右）和青菜（女，15岁左右）。懒猴双手叉腰，神色诡异，吴大军和青菜的手里则各提满满一桶水。
懒猴：广播里已经宣布，今年要过革命化的春节，不供神，不放鞭炮，不摆旺火，你们没听到吗？还摆这么大的旺火，是谁让你们摆的？
大宝不回答，眼睛则斜视着吴大军和青菜手里的水桶，似乎是担心他俩把水扑洒到旺火上把旺火弄灭了。
吴大军：摆旺火是搞封建迷信，你们知道不知道？
青菜（挑衅地）：再说，你们家是走资派家庭，更不能摆旺火。
懒猴：是
你爸爸摆的吧？大宝：不是。
懒猴：那是谁摆的？
大宝：我不会告诉你。
懒猴对吴大军和青菜：把它浇灭吧。
吴大军和青菜说声好，就把桶里的往旺火上扑去，旺火倾刻就灭了。大宝大哭着朝吴大军和青菜冲去。
大宝：不要——，你们不要——
返回现实。
6、内景，大宝家，清晨
母亲冲过来，用沾着面的手猛推大宝，大宝醒来了。
大宝哭着说：狗日的吴大军和青菜把咱家的旺火浇灭了。
母亲笑一下安慰说：你是在做梦，今天才是除夕，今天夜里接神后才点旺火呢。你再睡一会吧。
母亲又去忙了。
大宝怒气未消，瞪着屋顶，已睡意全无。
画面定格，叠印出片名。
画外音（大宝）：那年除夕，村子里到处弥漫着两大话题。大人们是担心山神庙里泰山奶奶的安危，以及今天夜里由谁来给她披红上香。孩子们则是担心今天夜里能不能像往年除夕一样在院子里摆旺火和放鞭炮。按照懒猴在喇叭里讲的话，今年过的是革命化的春节，不准烧香供神，不准点旺火，不准放鞭炮。如果大家真那样做，过年还有什么意思？这是我们孩子们最不能容忍也最揪心的问题。但是，看样子父亲是真的不打算摆旺火了。因为往年到除夕时，父亲已把旺火柴堆在院里了，今年却没有，一根旺火柴也没有。这情况让我感到很恐怖很悲伤。我恨懒猴，也恨父亲。
画面恢复到动态。
大宝瞪着屋顶发呆。
父亲母亲仍在继续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谈话。
外屋。大宝在父母的谈话中偷偷捕捉着关于旺火的信息。
大宝听到父母亲果然谈到了旺火。
母亲：哎，你知道吗，大宝刚才做梦都梦旺火了。
大宝瞪大眼睛听父亲说什么。
画外音（父亲）：大宝梦见摆旺火了？
母亲：你上午去打点旺火柴吧，好不好？
画外音（父亲）：你没听懒猴在高音喇叭里说不让摆旺火吗？
母亲：说是那样说，能禁得了？我看肯定是要摆的。
画外音（父亲）：贫下中农摆没事，咱是走资派，一摆就麻烦了。
母亲：你是走资派，我又不是，孩子们也不是，凭什么我们不能摆？
父亲：不就一个旺火嘛，不摆也罢。
大宝听见父亲的话，忽然坐起身，愤怒的眼里含满了泪水，他想反驳父亲一句什么，却一时找不到什么恰当的理由，就只好像泄气的皮球无力是再躺下去。
母亲：咱是有孩子的人家，能不摆个旺火？
父亲这时从里屋走到外屋。大宝偷偷地怒视着父亲。
父亲：看看再说吧。
父亲出门去了。
大宝怒目盯着父亲的背影。
7、外景/内景，大宝家院/村街/麦桔房，清晨
父亲从屋里走出来。
东方天上出现了鱼肚白，村子上空不再矇眬。
父亲从厢房里拿了一个斟牛草的筛子出来，拿着筛子走出院门。
村街一片死寂。
父亲来到村边的一间破旧房子，推开门走进去。
这是一间生产队的专供存莜麦桔竿的房子，里边满眼都是莜麦桔竿，只有刚进门的地方有一点空间。
父亲把房门闭上，把自己关在里边。
父亲放下手里的筛子，将堆在门一侧的小窗口上的莜麦桔竿拨开一点。小窗口的窗格子是用一柴木棍拦着的，从这里可以看到山神庙和去往山神庙的路。父亲就站在小窗口下从小窗口中观望着外面。
父亲像是急切地等待着一个人出现。
果然，村街上出现了一个人，父亲努力确认一下，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父亲从小窗口窥望那个人的举动。
9、外景/内景，村街/麦桔房/山神庙，清晨
懒猴往山神庙走去，他走得很快。
懒猴不时左顾右盼一下，却唯独没有往麦桔房的方向顾盼，显然是一点也没有想到这么早会有人去麦桔房里。
镜头切转到麦桔房里。
父亲从小窗口上窥望着懒猴走进了山神庙。
镜头切转到山神庙。
懒猴进到神庙里。
懒猴借着从门口映进来的亮光，一眼看到泰山奶奶的尊位上竟是空着的，再一看，泰山奶奶尊位前的香炉里还插着燃了一截的香，懒猴大吃一惊。
懒猴皱眉思忖着自语：简直是没天了，是谁这么胆大？
懒猴很快从山神庙走出来。
懒猴神情紧张地四周
观察，什么也没有发现。懒猴往村里折返。
镜头切转到麦桔房。
父亲看到懒猴从山神庙走出来，就转身很快斟了一筛子麦桔，捧着一筛子麦桔从麦桔房里走出来。
懒猴急匆匆走着，离麦桔房较近时，猛然看见父亲捧着一筛子麦桔从麦桔房里出来，不由又是一惊，但他很快恍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放慢脚步，他摇了摇头，长吁口气，朝父亲走过去。
父亲装作仿佛是不期然遇到懒猴似的。
父亲：哎哟，是懒主任啊，干什么事起这么早？
懒猴走近父亲：你叫我懒主任？
父亲：不，是蓝主任，你听错了。
懒猴：心里不服气我夺了你的大队长位子，是吗？
父亲：不敢不敢，这也是势在必行嘛。
懒猴：我问你，你是不是把泰山奶奶藏麦桔房里了？
父亲：你在说什么？泰山奶奶不是在庙里吗？
懒猴：你还给我装蒜？
父亲：我装什么蒜了？你这人，想整我你就整，别找什么这个哪个的好不好？
懒猴：敢说真没有藏泰山奶奶？
父亲：没有就是没有，什么敢不敢的。
懒猴：那领我去麦桔房里看看好不好？
父亲：要看你自己去看，我还要去喂牛。
懒猴再走近一点父亲。
懒猴（压低声音）：你藏就藏了，我不会在这件事找你麻烦，可是你也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这里会有很多人来斟牛草，你不怕让人发现了？
父亲：你说什么呢？谁把泰山奶奶藏这里了？我已够倒霉的了，不要再栽赃我好不好？
懒猴：这事我帮你先兜着点，不过，天黑了你得给我把老人家好好送回去，不然我会敲断你的骨头。
父亲：我没藏就是没藏，信不信由你，我喂牛去了。
父亲先走了。
懒猴朝着父亲的背影：看来老子还得折腾折腾你。
懒猴往另一方向去了。
10、外景，村街，清晨
懒猴来到一户人家的大门，隔着大门朝里喊话。
懒猴：刘二——你出来一下，刘二——。
画外音（刘二在他屋里回应）：哦，就来——
不一时，刘二（二十岁）披着绵袄趿拉着鞋从屋里出来，他打开院门。
刘二：懒主任，什么事？
懒猴：什么懒主任，是蓝主任。
刘二（窃笑）：哦，我念错了，蓝主任。
懒猴：你很快派两个民兵去麦桔房门口守着，不准任何人进去斟牛草。
刘二挠着脑袋惊问：什么？守麦桔房？为什么啊？
懒猴：这是公社革委的指示，别问哪么多，叫你去你就去。
刘二苦着脸：好，我穿好衣服这就去找人。
懒猴扭头走了，但忽又折转身大声说：快点啊！
刘二边回家边大声说：放心吧，懒主任。
懒猴还要发火纠正刘二，见刘二回屋，就只得摇摇头作罢。
懒猴往村革委办公室走去。
11、内景/外景，村革委办公室/村街/水井/大宝家，早晨
懒猴走进村革委办公室。
办公室墙上贴着很多领袖像和领袖语录，以及其他政治标语，有老式木柜，几张办公桌等，其中一张大点的桌子上安放着扩音设备和麦克风。
懒猴打开扩音设备和麦克风，对着麦克风讲话。
懒猴：喂，喂，贫下中农同志们，公社革委有指示，
镜头切转到村街。
画外音（高音喇叭中懒猴讲话）：今年要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也就是造**派提出的，不点香供神，不摆旺火，不放鞭炮，
镜头切转到水井。
水井是露天的，用石头砌的井口有一层厚厚的冰。父亲正在用一把斧头敲打那些厚冰。父亲听到懒猴讲话，就停下手里的活。
画外音（高音喇叭中懒猴讲话）：另外，公社革委的指示我们，一定要做好春耕准备，所以，集体的牛草需要暂时封存，以便保证春耕时耕牛有草吃，保护好牛草，就是在保护春耕。为此，民兵连长刘二已于昨晚就开始对麦桔房进行守护，请大家先用自家的牛草喂牛……
父亲继续敲冰，脸上露出一种得意神色。
有一位村人挑着水桶来到井上，看到父亲在敲冰。
村人：他大伯，总是你在为大家做好事。
父亲：也不是为大家，也为我自己，我也要来挑水啊。
村人用手指了指远处的高音喇叭：瞧瞧懒猴这是要干什么啊，一个麦桔房，还要派民兵守卫，真是的。
父亲：守一下也是对的，不是说了嘛，保护好牛草，就是在保护
春耕，也有一定道理。村人：哦，那倒也是。
画外音（懒猴还在继续讲话）：还有一点要特别提醒大家，我的名字是蓝候宝，很多人总是把后面的一个字念丢了，只念蓝候两字，有人甚至把蓝候念成了懒猴，称我懒主任，好像我很懒，而且还是一只猴子，这是对我本人的一种污蔑……
父亲和村人笑起来。
12、内景，大宝家外屋，清晨
大宝二宝三宝都起床了，母亲把放了不少玉米的簸箕放到炕上，要弟兄三人剥玉米。母亲仍在处理她的枣神馍。
大宝对母亲：妈，我昨天听说，红卫兵连枣神馍也不让蒸，你不怕有人来了看见？
母亲：妈很快就收拾完了，你帮妈留点神，有人进院来就告诉妈。
二宝也听明白了母亲的话，很快推开门往院里瞧一下又退回来。
二宝大声说：妈，没有人进院来。
大宝感觉老二这样子并不好，却也不好说出为什么不好，就训斥他一句。
大宝：你喊什么喊！
二宝又压低声音说：妈，没有人进院来。
母亲笑了笑：你们在窗玻璃上看着点就行。
二宝上炕，拉开一点窗帘，却见玻璃的霜还没有退掉。
二宝：妈，玻璃看不见。
大宝瞪一眼二宝：笨蛋。
大宝走过去，用嘴往窗玻璃上呵气，玻璃的霜就化开了一个洞，大宝从洞中往院里看一下。二宝也去看。
二宝再次向母亲报告：妈，没有人进院来。
大宝对二宝：妈知道了，去剥玉米吧！
两人来到斟玉米的簸箕旁。三宝只顾一个人玩玉米。
二宝对三宝：剥玉米！
三宝把正玩着的玉米扔到炕上。
二宝：你不剥，还扔，什么人呢。
母亲盖上蒸笼，就来到炕上。
母亲：俺孩儿们，到明天，你们就又长一岁了，现在给我报一下明天你们是几岁了。
大宝（不情愿地）：我8岁。
二宝：我6岁。
母亲看着三宝：你呢？
三宝想一下：我8岁。
大家笑起来。
二宝：你真是个大傻瓜，你能比我大?
三宝：我就比你大!
母亲教三宝：三宝，你是4岁，记住了，4岁，4岁。
三宝：4岁。
13、外景/内景，大宝家院/村街/村口山神庙/，早上
大宝和二宝站在院门口旁的猪圈顶上越过院墙往村街上观望。看见吴大军青菜带着十几个学生浩浩荡荡从革委院门拥出来，有几人还扛着铁锹或镐头，大家呼喊着口号往山神庙走去，有不少小孩尾随着在看热闹。
吴大军：破除封建迷信！
众人：破除封建迷信！
吴大军：铲除牛鬼蛇神！
众人：铲除牛鬼蛇神！
大宝对二宝：走，咱也去看看。
两人很快出了院子，朝着呼喊口号的队伍跑去。
大宝二宝尾随着队伍来到山神庙。山神庙不大，众人不可能全进去，就只有吴大军和青菜等内个先进去，其余人在外面等看。
山神庙内。
山神泰山奶奶尊位前的香炉里，有几根未燃尽的香，但尊身木雕神像却不见，基座上留下明显的搬动痕迹。
吴大军：泰山奶奶哪去了？
青菜：是啊，怎么回事？
另外的人也七嘴八舌起来——
：昨天我路过时看到还在啊。
：我也看到过啊。
：哪里去了呢？
：真是奇怪了。
：难道……
青菜：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吴大军：回去问一下蓝主任吧。
吴大军青菜和众人沮丧地往革委办公室走去。
大宝二宝和村里的其他孩子也尾随而去。
14、内景，村革委会办公室，白天
吴大军青菜走进革委办公室。懒猴正歪在一支沙发椅上睡觉。吴大军推懒猴。
懒猴伸了伸懒腰：这么快就回来了？
吴大军：蓝主任，不好了，泰山奶奶不见了。
懒猴（故作惊诧地）：什么？不见了？
青菜：是不见了，很多人说昨天还看到的，今天却不见了。
懒猴：怎么会呢？（言不由衷地）难道是有人把泰山奶奶给藏起来了？
吴大军：什么？有人藏起来了？
青菜：谁这么大胆，敢把泰山奶奶藏起来？
懒猴：这种事，既然他敢干，咱也不能留情，一个字，搜！搜出来是谁藏了泰山奶奶，立马开会批斗他。
大家得令而去。
15、内景，大宝家厢房里，白天
父亲一个人在厢房里整理堆在墙角的木檐子，这些木檐子都很直，皮已退去，亮着白光，很好看。父亲很爱
惜地擦去每一奶木檐子上的尘土，再把它们重新放置到另一个地方去。母亲抱着三宝站在厢房口看着父亲干活。
母亲：这些檐子真是太漂亮了。
父亲：一分银钱一分货，钱也花得不少啊。
母亲：是啊，不知够不够盖三间房子。
父亲：应该差不多，不过你要记住，一根也不能借出去，谁借也不行。
母亲：只有你才会往出借，我才舍不得呢。
父亲：好不容易攒够了，一根也不能再少了。
母亲：哎，他爹，今天说什么也得去打点旺火柴啊。
父亲：我看还是算了吧，省得惹出麻烦来。
母亲：可是咱是有孩子的人家，怎么能不摆个旺火？
父样整理完了木檐子，就忙别的事。
母亲轻轻摇着头往屋里走去。
16、外景，村街，白天
吴大军青菜带领着队伍浩浩荡荡去到最近的一户人家。
众多孩子们也尾随着去看热闹，二宝也要去，大宝却要回家。
大宝对二宝：回家去。
二宝：我要看。
大宝：跟我回家。
二宝：就不。
大宝：跟我回家。
二宝：就不。
大宝强拉二宝，二宝抗不过，就哭起来。但大宝还是强行拉着二宝回家了。
17、外景/内景，村街/大宝家屋内，白天
大宝拉着二宝匆匆忙忙从外面跑回家里。母亲在煮稀饭。
大宝一进门进就紧张地小声与母亲说话。
大宝：妈，我爹有没有藏了泰山奶奶的神像？
母亲怔一下：没有，怎么了？
大宝：造**派在村里搜查呢。
母亲工作的手也停了，但她很快就恢复工作起来了。
母亲：他们搜他们的，咱家又没有藏，不怕他们。
大宝：啊。
母亲停了停，又说：告诉你两个，妈妈蒸枣神馍的事，出去了千万别乱说乱道，小心妈用针线缝住你们的臭嘴。
二宝胆怯地：我不敢乱说乱道，妈。
大宝则是不服气地：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晓得呢。
母亲：上炕剥玉米去吧。
大宝二宝就上炕。母亲把煮好的稀饭锅端到灶台上，就也来到炕上。
母亲又对大宝二宝说：
母亲：你们长大了，就该明白事理，最要紧的是要好好念书……
忽然有推开大门的声音传进来，母亲忽然停住话，大家一起往窗玻璃上看去，窗玻璃上的白霜已经淡化，变成晶亮晶亮的浮冰，透过那些浮冰，大家看见果然有人走进院来，正是吴大军青菜带领的造**派。
大宝紧张地：妈，是他们。
从窗玻璃上往外看，吴大军青菜等人一进院就到处搜查，他们推开厢房门，打开地窑，在院里的角角落落都看了一遍，什么都没有搜查出来，然后，他们朝屋里走进来。
屋门被推开，造**派往里涌，但人多屋小，只进来了青菜吴大军等几个人其余人则只能暂时在院里，看到这么多人，二宝就扑进母亲怀里，抱住母亲的脖子，三宝则哇地哭了起来，一边也往母亲怀里钻。
大宝站在炕上怒视着青菜吴大军。
母亲推开二宝和三宝的纠缠，慌忙把炕边扫干净一块，讨好地让大家坐。
青菜吴大军都没有坐，他们鄙夷地看一眼母亲，就在屋里打开箱柜到处搜查，然后又到里屋去搜查一阵，大宝紧张地看着搜查的人们，见他们什么也没有搜出来，才放了心。吴大军再次走近母亲，审讯人似的与母亲说话。
吴大军：你们家有没有把山神庙里的神像藏起来?
母亲：（虚伪地陪笑着）看您说的，都甚时候了，还敢藏那个？
青菜：坦白从宽，如果藏了就快拿出来，不然要是搜出来罪就大了。
母亲：这个我知道的。
造**派一无所获，只好退走了。
大宝对母亲：妈，你蒸的枣神馍呢？
母亲笑起来：妈早藏好了。
大宝：吓死我了。
18、外景，村街/水井，白天
父亲挑着空水桶向水井走去，老远就看见有几个男人好像是水都打好了，却还在站在那眉飞色舞地议论着什么话题，没有看见父亲正向水井走来。后来，父亲的水桶被一块石头磕了一下，发出“咣当”一声，那几个突然人看到父亲走近来了，就赶紧挑着各自的水桶走了，脸上都有一点尴尬神色。
父亲一个人用井沟把一只水桶伸到井里，斟满水，拔出来，再用同样的方法把另一只桶也斟满水。
19、内景，大宝
家屋内，白天母亲撩起门帘，迎接挑水回家的父亲。父亲把一担水倒进水缸里，把水桶放好，一家人开始吃饭。早饭是稀饭和母亲蒸好的馍。二宝在炕上自己吃，母亲在炕上边自己吃边喂三宝吃，大宝站炕边的地上吃，父亲则是蹲蹴在地上吃。大家没有多余的话，气愤很冷清。
父亲为了调节气氛，主动挑起话来。
父亲：今年天太冷了，水井里那么深的地方都结了冰。
没有人回应父亲。
母亲又提到了旺火的事。
母亲：咱是有孩子的人家，能不摆个旺火？
大宝看见父亲不回答母亲的话，脸色不由微微涨红，他怒视着父亲，等待父亲回答母亲的话，但父亲不接母亲的话，只埋头吸溜稀饭。
大宝侧身时，看见母亲示意他给父亲送一只馍过去。大宝先是对母亲摇头，表示不愿意给父亲送馍，母亲再三向他示意，他就有点明白了母亲的用心，便去给父亲拿馍。大宝去到斟馍的筐子旁，用手翻来覆去找半天，找到一个又丑又小的馍，他拿着馍走到父亲身边，扔进父亲的碗里，再瞪他一眼回到自己吃饭的地方。母亲看着大宝的样子，差点笑出来。二宝则是傻傻的不知家里发生了什么。
20、外景，村街/代销店门口/石碾，白天
大宝二宝来到代销店买酱油。代销店门里门外有不少人，有些人神秘兮兮地在窃窃私语。大宝一边给售货员钱，一边在偷听门口的几个妇女说话——
：是啊，前天，我男人打柴经过山神庙，看见泰山奶奶还在。
：那就是昨天不在的。
：不对，昨天有人路过，看到泰山奶奶在啊。
：那就是昨天夜里有人搬走了。
：会不会是外村的人干的吧？
：那是咱村的山神庙，人家外村人谁会管？
：那就是咱村里的人干的。
：肯定是咱村里人干的。
：可是谁还干这种事啊？
：总得有个人去干，不然，准让那些熊孩子给毁了。
……
大宝打好酱油，拉着二宝走出代销店。
大宝二宝在经过村中石碾盘时，有几个老人也那晒太阳，一边也在有一句没一句地发表着议论，其中还有一位大宝平日称他钱二奶奶的老人，大宝放慢脚步，偷听她们说话——
：把泰山奶奶藏起来好啊，不然泰山奶奶肯定会毁那些毛孩子手上。
：是啊，那可是保护咱村的神啊。
：好人有好报，会是谁藏的呢？
：想想也知道是谁，除了他，哪个人有这个胆子？
：你说是温德武那小子？
：心里明白就行，别说出来啊。
大宝听到有人说父亲藏了泰山奶奶，突然气炸了，他转身对几位老人大声吼起来。
大宝：你们血口喷人！我爹就没有藏泰山奶奶！狗日的王八蛋才藏了泰奶奶呢！
几位老人被大宝的一阵发火吓着了。赶紧走过来安抚大宝。
一位老人说：孩子，你听错了，我们没有说你爹把泰山奶奶藏了。
大宝反呛：你们当我是聋子啊，你们就说了，你们血口喷人！
大宝说着说着就流下了眼泪。
钱二奶奶走来，摸着大宝的头：孩子你放心，我们是瞎猜着说的，是胡话，你爹是好人，他虽然下台了，但我们都记着他的好，心里拥护他，再说，我们也不会对造**派说这样的话的，你回家吧，二奶奶我向你保证，好不好？
大宝所咻咻地转身离去，走几步又转过身对着几位老人大声说了一句话。
大宝：我告诉你们，谁敢再说是我爹藏了泰山奶奶，我和他没完！
老人们纷纷讨好地点头答应。
大宝二宝往家里走去。几位老人看着大宝走远了，才检讨起了刚才的话。
钱二奶奶对另一位提到温德武名字的老人：瞧你这张大嘴，总是不长记性，有些话只能在心里想，不能说出来，对不对？刚才的话要让造**派听去了，那不害死温德武了吗。
另一位也附和：是啊，咱以后都得小心点啊。
21、内景，大宝家，白天。
大宝泪眼婆娑回屋。母亲看出了大宝情绪不对。
母亲：和谁吵架了？
大宝：没有。
二宝：大宝和钱二奶奶吵架了。
大宝瞪二宝：小心我揍死你。
二宝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母亲追问大宝：告诉妈，怎么回事？
大宝揉了揉眼睛：她们说我爹把泰山奶奶藏起来了。
母亲（吃惊地）：什么？钱二奶
奶和你爹还沾着亲，你爹平日对她也很好，她怎么会说这种话呢？大宝：也不是钱二奶奶说的。
二宝：是六娃子奶奶说的。
母亲：六娃子奶奶？她凭什么说你爹藏了泰山奶奶？
二宝：她是瞎猜着说的。
母亲：她疯了吧，这事怎么可以瞎猜着乱说？
大宝：她们后来向我保证不再乱说。
母亲向二宝求证：是这样吗？
二宝：是这样，她们保证再也不敢乱说了。
母亲：她们真是老糊涂了，真是。
22、外景，村街，白天
吴大军、青菜，以及十多个红卫兵在一些墙上和树上张贴标语。很多人家的院墙上有很多小孩子的头，大家都在紧张地看着红卫兵的行动，大宝和二宝也在自家猪窝顶上观看。红卫兵的标语有：打倒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揪出牛鬼蛇神、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革命无罪，造**有理……。吴大军青菜来到大宝家外墙贴标语时，听到吴大军和青菜边贴标语边说着话。
青菜：你说，泰山奶奶究竟去了哪里？
吴大军：肯定还在村里。
青菜：你说什么？还在村里？不可能吧？咱不是搜过了吗？
吴大军：咱们搜的只是明处，还有暗处没有搜到。
青菜：菜窖不也都搜过了吗？
吴大军：菜窖也是摆在明处的。
青菜：哪还有什么暗处啊？
吴大军：我记得我爷爷活着时说过，村里有一些老房子里有暗窖。
青菜：谁家的房子里有暗窖啊？
吴大军：我也不知道。
青菜：那怎么办啊？
吴大军：我问过蓝主任，他说他了解一下，会把有暗窖的人家写一个单子出来给我们。
青菜：我想肯定是地主富农家的房子里才有暗窖吧。
吴大军：有些贫下中农家的房子里也有。
青菜：我想地主富农有地窖是为了藏宝物，贫下中农手里没有宝物，要地窖有什么用处？
吴大军：但是很多贫下中农的房子是土改时从地主手里分来的。
青菜：哦，有道理。
23、内景，大宝家屋内，白天
父亲在里屋清除滞留于暗处的垃圾。箱底和瓮旮旯尽是老鼠打窝时排出的土。土里有许多老鼠屎和臭虫蟑螂。父亲弯腰曲臂把那些东西清除出来，然后用蒺藜球和石块塞紧洞口。父亲干得很辛苦，很认真。
母亲在里屋赶缝衣服。
大宝二宝在外屋用木竿子挑窑顶的蜘蛛网和飘荡的尘线。
画外音：（大宝）平时，母亲不让人动尘线，母亲称它们为钱串子。母亲说钱串子越长，家里的钱就越多。我们当然希望家里钱多，也就很听母亲的话，不轻易把钱串子弄下来。偶尔钱串子自行落下时，我都感觉很心疼。但在除夕这天，它的使命就结束了，我们必须在除夕夜里接神前把它清除掉，把家里打扫干净。
大宝二宝在争领地。有几次二宝的棍子刚伸到一根尘线去，就被大宝的棍子抢先过去挑掉了。
二宝向母亲告状：妈，我哥把我的钱串子挑了。
大宝立刻反击：你自己够不着还怪我？真是的。
二宝：我就能够得着，我刚要挑你就过来了。
画外音（母亲）：大宝，你让着点二宝不行吗？
大宝：我让他了，是他的棍子够不着。
二宝：就能够得着，是你把我棍子拨开了。
画外音（母亲）：你们挑钱串子，要把水缸盖盖上，小心把钱串子掉水缸里。
大宝歪着脑袋回想直早上的一幕——
闪回
24、内景，大宝家外屋/里屋，清晨
大宝瞪着屋顶发呆。
父亲母亲仍在继续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谈话。
外屋。大宝在父母的谈话中偷偷捕捉着关于旺火的信息。
大宝听到父母亲果然谈到了旺火。
母亲：哎，你知道吗，大宝刚才做梦都梦旺火了。
大宝瞪大眼睛听父亲说什么。
画外音（父亲）：大宝梦见摆旺火了？
母亲：你上午去打点旺火柴吧，好不好？
画外音（父亲）：你没听懒猴在高音喇叭里说不让摆旺火吗？
母亲：说是那样说，能禁得了？我看肯定是要摆的。
画外音（父亲）：贫下中农摆没事，咱是走资派，一摆就麻烦了。
母亲：你是走资派，我又不是，孩子们也不是，凭什么我们不能摆？
父亲：不就一个旺火嘛，不摆也罢。
大宝听见父亲的话，忽然坐起身，愤怒的眼
里含满了泪水，他想反驳父亲一句什么，却一时找不到什么恰当的理由，就只好像泄气的皮球无力是再躺下去。母亲：咱是有孩子的人家，能不摆个旺火？
父亲这时从里屋走到外屋。大宝偷偷地怒视着父亲。
父亲：看看再说吧。
父亲出门去了。
大宝怒目盯着父亲的背影。
返回现实。
25、内景，大宝家屋内，白天
大宝又想起一幕——
闪回
26、内景，大宝家，早上
母亲撩起门帘，迎接挑水回家的父亲。父亲把一担水倒进水缸里……
返回现实。
27、内景，大宝家屋内，白天
大宝下狠心的样子，咬咬嘴唇，举起棍子，照准水缸上空的尘线打过去，尘线从空中飘落下来，正好掉到水缸里。二宝看到，立马向母亲告状。
二宝：妈，我哥不盖水缸，把钱串子挑进去了。
大宝赶快去盖水缸盖。
大宝：（怒视着二宝）妈，别听二宝胡说，我这不是盖上了。
父亲这时从里屋出来，对大宝的行为大为光火。
父亲：大宝，你这个捣乱鬼，你眼睛瞎了不是？你怎么可以不盖上水缸就挑钱串子？弄脏水你不吃饭了？
大宝手扶着水缸盖僵在那儿，不敢转身看父亲，也不敢动弹。
母亲从里屋走出来。母亲也恼火地瞪了大宝一眼，却没有责骂大宝。母亲反而怪罪起父亲来。
母亲对父亲：大年三十的，你怎么这么骂孩子？你快吐口唾沫吧！
父亲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父亲口气缓和下来：你们两个去玩吧，别给我添乱了。
父亲回里屋忙去了。
大宝也没心思再挑钱串子了，丢下棍子出门去了。二宝见老走了，也丢下棍子追了出去。
28、外景，大宝家院子，白天
大宝二宝站在鸡窝顶上，越过院墙观看村街景象。院墙那边就是青菜家。青菜的弟弟青豆也在院里玩。
青豆：你们过来玩好不好。
二宝：我们不过去。
大宝：谁怕谁呢，过去就过去。
二宝：过去就过去。
大宝二宝从鸡窝顶上来，出院去了。
29、外景，大宝家院外/青豆家院子，白天
大宝二宝走进青豆家院子。
青豆家院子大致与大宝家一样，不同的是，青豆家院里有很多巨大的树根和醋柳木疙瘩，一眼看出来就是摆旺火的柴木。大宝盯着那些旺火柴，羡慕的眼眼发直。
大宝脑海中又想起早上父亲和母亲说的话——
闪回
30、内景，大宝家外屋/里屋，清晨
大宝瞪着屋顶发呆。
父亲母亲仍在继续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谈话。
外屋。大宝在父母的谈话中偷偷捕捉着关于旺火的信息。
大宝听到父母亲果然谈到了旺火。
母亲：哎，你知道吗，大宝刚才做梦都梦旺火了。
大宝瞪大眼睛听父亲说什么。
画外音（父亲）：大宝梦见摆旺火了？
母亲：你上午去打点旺火柴吧，好不好？
画外音（父亲）：你没听懒猴在高音喇叭里说不让摆旺火吗？
母亲：说是那样说，能禁得了？我看肯定是要摆的。
画外音（父亲）：贫下中农摆没事，咱是走资派，一摆就麻烦了。
母亲：你是走资派，我又不是，孩子们也不是，凭什么我们不能摆？
父亲：不就一个旺火嘛，不摆也罢。
大宝听见父亲的话，忽然坐起身，愤怒的眼里含满了泪水，他想反驳父亲一句什么，却一时找不到什么恰当的理由，就只好像泄气的皮球无力是再躺下去。
母亲：咱是有孩子的人家，能不摆个旺火？
父亲这时从里屋走到外屋。大宝偷偷地怒视着父亲。
父亲：看看再说吧。
父亲出门去了。
大宝怒目盯着父亲的背影。
返回现实。
31、外景，青豆家院子，白天
大宝的脸色很不好看。
青豆：我家要摆一个大大的旺火。
青豆颇有些洋洋自得。
大宝冷笑一声，问青豆：你妈蒸枣神馍了么？
大宝想把青豆的威风打下去一些。
青豆朝厢房里看一下，又把头转向正在晾尿布的母亲。青豆迟迟疑疑半天才回答大宝。
青豆：(很神秘地)这个得保密，我妈不让说出去。(停一下又补充说)摆旺火的事也不让说出去，我妈说都是牛鬼蛇神，造**派知道了要戴纸帽子游街的。
二宝抢嘴：我妈也不让说出去，我妈要缝我的
臭嘴。大宝瞪了二宝一眼：胡说什么，咱家什么也没有。
青豆：你们不要告诉别人啊。
大宝：（恶狠狠地）别扯蛋了，玩跳格子吧。
青豆：好，就跳格子。
大宝就用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好格子。接着就和青豆跳起来。二宝在一边看。天冷，二宝不停地抹鼻涕，身子瑟瑟地打颤。大宝玩得很凶，连赢了青豆两盘。整得青豆气咻咻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大宝感觉很痛快。
大宝：还玩不玩？
青豆哭丧着脸：不玩了。
大宝二宝就往回走。
临出院，大宝转身看着青豆家的那堆旺火柴又对青豆放了一句话。
大宝：你家敢摆旺火，就是牛鬼蛇神。
青豆眼睛瞪着大宝，想说什么话，却没有说出来。
走出青豆家院子，大宝把二宝拉到墙根底，如此这般地耳语一阵。
二宝眉开眼笑：你给我五根石笔，什么时候给？
大宝：今天晚上。
二宝：不会诳人吧？
大宝：诳人是小狗。
两人遂相跟着回家。
32、内景，大宝家屋内，白天
父亲母亲正贴年画。三宝被母亲用带子拴在炕上一个人玩玉米。
父亲拿出主席像和两张主席语录纸，要往用图钉往正面钉，母亲拦住父亲。
母亲：慢，神位怎么办？
父亲：今年不贴了吧。
母亲：不行，要贴。
父亲：你疯了吧？
母亲：咱有孩子，怎么能不供神呢。
父亲语塞。
母亲：把神位贴在主席像和语录纸后面，谁能看得见？
父亲一怔，皱眉想想，摇着头笑起来。
父亲：绝，亏你能想出这招来。
母亲：那还不快点？
父亲：我去把门关上。
父亲把门从里边插上。回头与母亲一起干起来。他们先把关老爷贴在正中，右边是财神赵公明，左边是孔夫子，然后把主席像盖在关老爷上面，又把写有主席语录的纸贴在孔夫子上面，正贴着，忽听院子里有推门进来的声音，接着屋门也被猛撞一下。
父亲母亲大吃一惊。
画外音（二宝）：妈——
父亲惊魂未定，小声：别贴了，孩子们看见怕不好。
母亲坚定地：我相信我的孩子，贴！
33、外景，大宝家院，白天
大宝二宝在门外。
二宝对大宝：门关着，妈不在。
大宝不听二宝，仍朝屋里喊。
大宝：妈，是我和二宝啊。
门开了，是父亲开的。
父亲用身体挡着大宝二宝：你们就在外面玩一会儿好不好？
母亲从里说：你让他们进屋吧，外面太冷。
大家进到屋里。母亲在往赵公明上面贴语录纸，她一手托着语录纸，另一只手中却没有图钉用。
母亲：大宝帮我递一下图钉。
父亲：我递吧。
大宝早去到母亲身边了，遂把图钉递给母亲，他看见了语录纸下面的赵公明牌位。
父亲掩饰说：今年咱什么牌位也不贴，过的是革命化春节。
大宝冷笑说：你当我是小孩子。
父亲尴尬地：你当然不是小孩了，我是说给二宝听的。
二宝看一眼父亲，不明白他的意思。这时，大宝拼命给二宝使眼色，二宝好半天才接收到大宝的示意，明白了大宝对他下的指令，于是他毫无转折地扭曲着小嘴巴呜呜地哭起来。父亲母亲不明原因，都有些吃惊。
母亲走过来：二宝你哭什么?
父亲：是啊，谁欺负你了?
二宝越哭越凶。开始还是很虚假地哭，后来就真哭了。大宝似乎仍在暗示二宝什么，二宝只顾哭看不见。大宝就捅了二宝一下。二宝就哭得更厉害，干脆躺倒在地，打起滚来。二宝疯狂地哭着，却不说出原因来。大宝生气地看一阵二宝，就转身出院里去了。二宝感觉出大宝走了，蓦地停住哭，一骨碌跳起来去追大宝。
二宝一边跑一边大声叫：你答应给我五根石笔！
父亲母亲相互对视一下，都不明白二宝是怎么回事。
父亲：二宝是怎么了，得了神经病似的。
母亲想了想：怕是大宝的鬼主意。
父亲母亲没有深究，忙各自的去了。
过了一会儿，二宝忽然又回来了。
二宝大声说：爹，青豆家都有旺火柴呢，你快去打旺火柴。
二宝说完，又故技重演，哭嚎着打起滚来。
父亲母亲又好气又好笑。
母亲走过来哄二宝：别哭了，你爹去打是了。
父亲有些被感动了，他呆看着墙壁半响，忽然咬牙说：别哭了，别人家有旺火柴，咱也有，爹有办法。
二宝就停
住哭，跳起来又惊又喜地说：爹，是真的?父亲：咱摆一个最大最大的旺火。
二宝就蹦蹦跳跳着出院去报告大宝了。
父亲摇摇头，叹口气说：狗日的大宝。
母亲笑了：那也被你逼的。
34、外景，村街，白天
大宝正又在和青豆玩跳格子。二宝从院里兴冲冲地跑出来。
二宝对大宝：哥，你给我五根石笔。
大宝停下来：爹说什么了？
二宝：爹说咱也有旺火柴，还说要摆一个全村最大的旺火，比青豆家的也大。
大宝紧张地：是吗？爹是这样说的？
二宝：是的，是这样说的。
青豆听着不服起来：你瞎说，你家的旺火能有我家的大？尽是瞎吹牛。
二宝：我家的旺火就比你家的大，我爹刚才说的。
青豆：肯定是我家的大。
二宝：不对，是我家的大。
大宝制止两人说：你们瞎吵什么？造**派不让摆旺火，谁敢摆就批斗谁，你们知道不知道？
二宝瞪着大宝：可是爹刚才说的，要摆一个最大的旺火。
大宝：爹是诳你的，你真傻。
二宝：那你答应我的石笔呢？
大宝：回家我会给你的。
两人走了。
35、外景，大宝家院外，白天
院里的积雪是冬天攒聚的，坚硬如冰。父亲用镢头一点一点刨起来，然后运到大门外的粪堆上。
懒猴背稍着手朝父亲走来。
懒猴：闲着呢。
父亲：这不是在扫雪吗？全村除了你主任，谁还能闲着？
懒猴：扫雪算个什么屌事？过几天，太阳一晒这雪不就自己化了？你们真是多此一举。
父亲：照你这么说，过几十年人就死了，活着不也是多此一举？
懒猴：你这怂人，敢和革命干部抬杠，看来还得多点批斗你。
父亲：不嫌累，你就批斗吧。
懒猴走近父亲一步。
懒猴（压低声）：你小子给我听着，晚上给我把泰山奶奶好好送回去。
父亲：我又不知道泰山奶奶在哪里，我怎么给你送回去？
懒猴：你还给我装是不是？
父亲：装什么装，你把泰山奶奶交我手里，我就送回去。
懒猴：你这人的良心让狗吃了是不是？老子给你派人守着，晚上你送回去一下，就能累死个人？
父亲：你这人怎么还这么浑呢？你想整我随你便，别他妈乱裁赃我好不好？
懒猴（冷笑）：哦，不见棺材不掉泪，对吧？
父亲：随你便！
懒猴瞪父亲一眼走了，但走几步后又转过身来。
懒猴：对，那几人年轻人不知道你家西房里有个暗窖，但我知道，我回头就告诉他们一下，你可先把值钱东西藏好点。
懒猴的最后一句话把父亲差点击垮，他怒视着懒猴的背影，禁不住一阵眩晕，踉跄着向前倒去，他用手托住院墙没有让自己倒下，定定神调整一下，重新站稳，急忙回屋去了。
36、外景/内景，大宝家院/屋，白天
大宝二宝从外面回到院里，忽然听到屋里传出的类似摔碎碗的“叭嚓”声，遂快步走到门口，听到屋里父母好像正在吵架，声音不很大，却十分恐怖。
画外音（母亲）：做这种事情，你想过后果没有？
画外音（父亲）：我这不是没办法吗，总不能让那些孩子毁掉吧？
大宝推门进屋。
大宝被眼前的情状吃了一惊。父母亲都面对面站着，对视着，喘着粗气，脸色也都崩的很紧，他们面前果然有一只被摔碎的碗。但是片刻之后，母亲率先开始掩饰，仿佛家里一安如常，并未发生任何不好的事情，父亲也竭力把绷着的脸放松下来。母亲躬下身子去拣碎碗，父亲坐到炕沿上。
母亲：瞧你爹，多大人了，还把碗给摔碎了，真是。
父亲苦笑：碎了好，岁岁平安嘛。
大宝二宝都惊异地看着父母，显然不相信的样子。
父亲对大宝：你俩不在外面玩回来干什么？
母亲收好碎碗，随手揭起炕角席子，拿出几毛零钞递给大宝。
母亲：你和二宝去给妈买一斤盐去。
大宝接过钱，怪异地看一眼父母，不太情愿地拉着二宝出门去了。
37、外景，村街，白天
大宝二宝往代销店走去。
大宝想起了钱二奶奶她们说的一些话来——
闪回。
38、外景，村街/代销店门口/石碾，白天
大宝打好酱油，拉着二宝走出代销店。
大宝二宝在经过村中石碾盘
时，有几个老人也那晒太阳，一边也在有一句没一句地发表着议论，其中还有一位大宝平日称他钱二奶奶的，大宝放慢脚步，偷听她们说话——：把泰山奶奶藏起来好啊，不然泰山奶奶肯定会毁那些毛孩子手上。
：是啊，那可是保护咱村的神啊。
：好人有好报，会是谁藏的呢？
：想想也知道是谁，除了他，哪个人有这个胆子？
：你说是温德武那小子？
：心里明白就行，别说出来啊。
大宝听到有人说父亲藏了泰山奶奶，突然气炸了，他转身对几位老人大声吼起来。
大宝：你们血口喷人！我爹就没有藏泰山奶奶！狗日的王八蛋才藏了泰奶奶呢！
几位老人被大宝的一阵发火吓着了。赶紧走过来安抚大宝。
一位老人说：孩子，你听错了，我们没有说你爹把泰山奶奶藏了。
大宝反呛：你们当我是聋子啊，你们就说了，你们血口喷人！
大宝说着说着就流下了眼泪。
钱二奶奶走来，摸着大宝的头：孩子你放心，我们是瞎猜着说的，是胡话，你爹是好人，他虽然下台了，但我们都记着他的好，心里拥护他，再说，我们也不会对造**派说这样的话的，你回家吧，二奶奶我向你保证，好不好？
大宝转身离去，走几步又转过身对着几位老人大声说了一句话。
大宝：我告诉你们，谁敢再说是我爹藏了泰山奶奶，我和他没完！
老人们纷纷讨好地点头答应。
返回现实。
39、外景，村街，白天
大宝二宝往代销店走去。大宝若有所思。
画外音（大宝）：父母亲相互拌嘴吵架并不少见，但在一些重要的节日里，他们从不吵架，更不会吵到摔碎碗的地步。家里究竟发生什么？我联想到钱二奶奶他们说的话，脑海中出现了一种不祥预感。
大宝看见，吴大军手里拿一张纸，行色勿勿，也往代销店方向而去。大宝加快了脚步。
40、外景，村街/代销店，白天
大宝拿着从代销店买好盐走出来，看见吴大军和青菜正在小声说话，遂放慢脚步，听两人在说什么。
青菜拿着吴大军刚拿着的那张纸边看边说。
吴大军：蓝主任刚写的，上面都是有暗窖的人家。
青菜：有没有暗窖的位置？
吴大军：上面都标出来了。
青菜：蓝主任怎么会知道这么详细呢？
吴大军：蓝主任参加过土改分地主家房子，当然知道。
青菜：这下太好了，泰山奶奶一定被藏在暗窖里。
41、外景，大宝家院，白天
大宝推开自家院门，看见母亲正从院里的菜窖里往出钻。正要问母亲话，却见父亲腋下夹一布袋从屋里神色紧张地走出来。
母亲对大宝（严肃地）：你和二宝回屋看好三宝，我和你爹有事要办。
父亲要出院门，母亲拦下，自己先推开门往四周看一下，然后才要父亲出去。
母亲对父亲：快一点。
父亲飞快出院门，闪身而去。
母亲嘱咐大宝二宝：回屋去看着三宝。
大宝二宝没有很快回屋，而是好奇地走到大门口往外看去。
父亲早无踪影。母亲一出院门就大喊大叫着往村革委办公室跑去。
母亲大喊：不得了啦，快，我家出事了！
很快就有人聚到母亲身边，急切地问出什么了。
：他大娘，出什么事了？
：德武屋里的，怎么回事？
母亲并不回答众人的问话，仍然大喊着往革委办公室跑去，众人也只好跟着她跑，母亲惊动了很多人。
大宝一脸茫然。
42、外景/内景，大宝家院/屋里，白天
大宝在院里仔仔细细地察看一遍，又回到屋里，从里屋到外屋仔仔细细察看一遍，连暗窖的影子也没看到。
大宝自语：暗窖在哪里呢？
43、外景/内景，村街/革委办公室，白天
一群妇女簇拥着母亲走进革委办公室。懒猴正在与几个闲人在打麻将。
母亲大叫：懒猴啊，快，不得了啦，我家出事了。
懒猴只好停下打麻将。
有人忙里偷闲纠正母亲的话：不能叫懒猴，要称蓝主任。
母亲：我错了，蓝主任。
懒猴走到母亲面前：出什么事了，这么大惊小怪的。
众人纷纷吵嚷起来——
：什么事啊？
：快说啊。
：是啊，你说啊。
母亲（大口喘着气）：懒猴，啊不，蓝主任，我刚才看见我家菜
窖口的磨盘有人动过，走近一听，里边有一种什么声响，肯定是有什么人在里面，我害怕万一有人为了陷害我家把泰山奶奶藏里面，就跑来向您报告，你现在是村里的头，得帮我去看看啊。大家都被母亲的话吓了一跳。
懒猴也被吓了一跳。
懒猴（狡黠地）：该不会是你男人自己捣的鬼吧？
母亲：我男人去他姐姐家了还没回来，他要在我也不会来找你啊。
众人说：
：那就赶紧去看看啊。
：是啊，捉贼拿脏，主任快去看看吧。
：事不宜迟，别让里边的人再跑了就麻烦了。
懒猴对一位牌友：刘二，你是民兵连长，你领头，咱一起去看。
刘二：好，那就快走吧。
大家遂都一起往外走去。
44、外景，村街，大宝家院，白天
懒猴和刘二被一群人看热闹的人们簇拥着浩浩荡荡往大宝家走去。
大家来到大宝家院里。大宝二宝正在院里。母亲领大家走到菜窖口，果然见盖窖的石磨盘有明显挪动的痕迹。虽然人多，但大家对菜窖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并不知道，加上听了母亲的喧染，这时都难免有几分怯意。懒猴要刘二去把磨盘挪开，刘二也退缩着不敢去动。
刘二：我去喊几个民兵吧。
围观的人里这时冒出一个胆大的年轻人。
年轻人：这有什么好害怕的，我来。
年轻人就上前把磨盘挪开了。
年轻人朝里边喊：喂，里边是什么人？快出来吧。
大家果然听到有一种怪怪的声音，像是啃食什么的声音。
刘二也喊：你跑不掉了，快点出来投降吧。
懒猴：里边的人听着，我是革委主任蓝侯宝，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只要把情况说清楚，我不会难为你的。
没有任何回应，怪怪的啃食声还在继续。
挪开磨盘的年轻人就准备下窖，他踩着窖壁的小横窝一步一步下到窖里，众人都紧张里看着，有的人则还害怕地后退了几步。稍倾，年轻人就下到了深处，直到大家看不见了。这时，却听到一种刺耳的猪叫声。大家纷纷给出结论——
：这不是猪叫吗？
：是一头猪吧？
：怎么会是猪呢？
母亲（惊奇地）：天哪，难道是猪？
母亲很快去猪圈看一下，忽然尖声叫起来：天哪，我的猪不见了！
却见年轻人抱着一头猪从菜窖里钻出来了。
众人哄笑起来。
懒猴怒斥母亲：你这死女人，简直是捣乱破坏，回头看我怎么整你！
母亲冤枉道：真的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的猪掉进了窖里啊。
众人出院散去。
45、外景，大宝家院外，白天
大人们散去后，几个也跟着大人们看热闹的小孩没有走，就和大宝在村街上玩跳格子。二宝和青豆在当看客。大宝这时心情不好，玩起来特别狠，把两个对手都赢了。对手甲小孩心里不服，就想找别的办法打击大宝。
甲小孩：村里有人说，你爹把泰山奶奶藏起来了。
大宝：你听谁说的，告诉我，我把他的嘴撕烂。
乙小孩帮甲小孩腔：这话我也听说过。
大宝：现在红卫兵正在村里搜查泰山奶奶呢，如果是我爹藏的，为什么不来我家搜查？
甲小孩：那是还没有轮到你家呢，轮到了，肯定会搜的。
乙小孩：别人家都搜，你爹又是走资派，还能不搜？
大宝：我等着他们来搜。
这时，吴大军青菜等搜查泰山奶奶的队伍来到大宝家大门外，几个小孩就停下看。只见青菜正和吴大军正在嘀咕着什么。
青菜：你看看名单里有温德武家吧？
吴大军在看名单：没有。
青菜：怎么会没有呢？贫下中家都搜了，走资派怎会不去搜呢？
吴大军：我们找有暗窖的人家去搜查，没有暗窖还搜查什么？咱不是已经搜查过了吗？
青菜：会不会蓝主任漏写了？
吴大军：谁不知道蓝主任和温德武是仇人，怎么会漏写他？肯定是他家里没有暗窖的。
青菜：好，那就不进去了。
青菜吴大军走后，几个小孩继续玩。
大宝(得意地)：瞧见了吧？我家没有暗窖，就没有藏泰山奶奶。还说是我爹藏的，真是瞎说八道。
甲小孩乙小孩没有占到便宜，气咻咻地不再说话。当看客的青豆想到了一件事，就从另一角度想整一把大宝。
青豆问大宝：可是你家今晚会摆旺火吗？
二宝替大宝回
答：我爹说要摆一个最大的旺火。大宝：村里有人摆，我家就摆，没人摆，我家就不摆。
青豆笑一下：可是你家院里连一根旺火柴都没有，拿什么摆？
二宝被青豆问得说不上话来。
大宝（虚弱弱地）：哼，到时候就有了。
甲小孩：有了也不能摆？
大宝：为什么？
乙小孩抓住了反击机会：你家是走资派嘛。
甲小孩乘势打击大宝：要摆也是贫下中农可以摆，五类分子和走资派就是不能摆。
大宝被激怒了：你他妈放狗屁！
甲小孩：你一个走资派的儿子还敢骂人？
乙小孩怂恿甲小孩：揍他！
甲小孩就走过去推了大宝一把。大宝本来就心情不好，这时终于爆发，就和甲小孩扭打在一起。乙小孩看见甲小孩不敌大宝，就也过去插手帮忙，很快就把大宝按倒在地上。二宝见状大哭起来，青豆则紧张地观看着。
46、外景/内景，大宝家院/厢房/院里的地窖，白天
大宝和二宝回到院里。大宝一身泥土，面色沮丧。一进院，大宝就进入厢房，在厢房里到处查看。
二宝：你在找什么？
大宝：爹说有旺火柴，我看在哪里。
厢房里除了堆着一些盖房子用的檐子，并没有旺火柴。两人走出院来，又来到院里的地窖。院里的地窖用废弃的石磨盖着，大宝没有力气搬动，就找来一根棍子，把一头插进一点石磨的下面，棍子下再垫一块砖头，用尽全身力气撬起一点，然后把棍子往一边偏一下，放下，石磨就挪开了一点，用此办法撬了很多次，终于撬开了一个可以钻进大宝一个人的小洞口，大宝就钻进去了。大宝进到地窖，凭借小洞口射进来的一点亮光，他看到地窖里，全都是土豆和萝卜，一点柴禾的影子也没有。
大宝钻出洞来，脚上还踩上了猪屎。
大宝(十分悲伤地)：家里没有一点旺火柴，又没有去打，拿什么摆旺火，爹说摆一个最大的旺火，是在骗你。
47、内景，大宝家屋内，白天
大宝二宝回到屋里。母亲警觉地看到了大宝一身泥土。
母亲：怎么弄成这样，是不是又和人打架了？
大宝（闷声）：没有。
母亲看二宝，二宝正要说话，见老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就欲言又止，胡乱摇一下头。
二宝：嗯，没有。
母亲冷笑一下：那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大宝：不小心滑倒弄的。
母亲没有再追究。一家人开始吃午饭。午饭是玉米面窝头稀饭。大宝黑着脸，情绪极糟。
母亲：你两个去哪里玩了？
大宝不回答。
二宝：在街上玩跳格子。
母亲看着大宝再问：摔疼那里了没有？
大宝不说话。
父亲看着大宝：大宝你怎么了？
大宝咬一口窝头，眼泪从脸颊滚落下来。
母亲：大宝你怎么了？
大宝的怒火终于再一次爆发出来，大声吼道：这个年过得没意思了，不过也罢！
母亲扭头去看父亲，两人对视一下。
父亲笑起来说：怎么会没意思呢，我给你们摆一个最大的旺火。
大宝：你诳人。
父亲：我怎么会诳人呢。
大宝：家里没有旺火柴，拿什么摆旺火？
母亲：你爹下午会去打的。
父亲：对，我下午一定去打，我给你们摆一个全村最大的旺火。
二宝高兴的跳起来：爹，要比青豆家的旺火大。
父亲：那是肯定的。
大宝用手抹一把眼泪：我和你去打吧。
父亲：好。
二宝：我也去。
大宝训斥说：你去能顶个屁用。
家里紧张的空气很快缓解。
48、外景，大宝家院/村街，白天
父亲和大宝走出院门，父亲拿着斧头，大宝拿着绳子，两人的兴致很高。
大宝：爹，去哪里打？
父亲：咱去瓦窑坡吧，有人在哪里开荒挖出过很多醋柳根，现在肯定干了，醋柳根有油性，火大，最适合摆旺火。
大宝在前，父亲在后，两人往瓦窑坡走去。
两人他刚走村子，村里的高音喇叭忽然响起懒猴的声音。
画外音（懒猴）：喂，喂，全村的社员同志们，刚才接到公社革委电话，五分钟后，公社革委马主任要来咱们村开会……
语音中切换镜头。
49、内景，革委办公室，白天
懒猴正在对着麦克风讲话：所有人家的户主，必须很快到大柳村下集合。另外，五类分子，走资派，你们也听着，我
以村革委主任的名义勒令你们到场……50、外景，村口，白天
父亲和大宝停住脚步。父亲看一眼大宝，大宝眼里溢满泪水。父亲咬咬牙往前走去。
父亲：别管他，走。
大宝跟上父亲的脚步，但他走得很慢。
父亲：大宝，走快点。
大宝终于停住不再往前走了。
大宝：爹，你去开会去吧。
父亲：没什么大不了的，快走吧。
大宝不动：我怕他们批斗你。
父亲：批斗就批斗，又不会杀了我，我不怕。
大宝：我不想看他们批斗你。
父亲：你躲远点就行了，爹没事。
大宝：爹，你开会去吧，开完了会再去打旺火柴。
父亲也走近大宝，一把把大宝搂到怀中。父亲的眼睛里也溢满了晶亮的泪花。
父亲（哽咽着）：大宝，你真坏，谁让这么懂事啊。
大宝：你去开会吧，开完会我和再你去打旺火柴。
父亲终于平静下来，脸上现出坚毅的神色。
父亲：好，爹开会去。不过大宝，你听着，就算今天打不了旺火柴，爹也一定要给你摆一个全村最大的旺火，你信不信？
大宝笑了：爹，我信。
51、内景，革委办公室，白天
懒猴关闭了扩音器，在椅子上仰一下身子，站起身，走到文件柜旁，打开，文件柜中多了一个布袋，他胆怯地解开布袋口，忽然被惊出一头冷汗来。原来，里边装着的正在泰山奶奶。他紧张里环顾一下四周，飞快地从抽屉中取一把锁，把柜门锁上了。
懒猴闭目思考，想起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闪回。
52、外景/内景，村街/麦桔房/山神庙，清晨
懒猴很快从山神庙走出来。懒猴往村里折返。离麦桔房较近时，猛然看见父亲捧着一筛子麦桔从麦桔房里出来，不由又是一惊，但他很快恍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放慢脚步，他长吁口气，朝父亲走过去。
父亲装作仿佛是不期然遇到懒猴似的。
父亲：哎哟，是懒主任啊，干什么事起这么早？
懒猴走近父亲：你叫我懒主任？
父亲：不，是蓝主任，你听错了。
懒猴：心里不服气，是吗？（未等父亲回话）我问你，你是不是把泰山奶奶藏麦桔房里了？
父亲：你在说什么？泰山奶奶不是在庙里吗？
懒猴：你还给我装蒜？
父亲：我装什么蒜了？你这人，想整我你就整，我已无所谓了。
懒猴：真没有藏？
父亲：没有。
懒猴：那领我去看看？
父亲：要看你自己去看，我还要去喂牛。
懒猴再走近一点父亲。
懒猴（压低声音）：你藏就藏了，我不会在这件事找你麻烦，可是你他妈也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这里会有很多人来斟牛草，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父亲：你说什么呢？谁把泰山奶奶藏这里了？我已够倒霉的了，不要再栽赃我好不好？
懒猴：这事我帮你先兜着点，不过，天黑了你得给我把老人家好好送回去，不然我会敲断你的骨头。
父亲：我没藏就是没藏，信不信由你，我喂牛去了。
父亲先走了。
53、外景，大宝家院外，白天
懒猴背稍着手朝父亲走来。
懒猴：闲着呢。
父亲：这不是在扫雪吗？全村除了你主任，谁还能闲着？
懒猴：扫雪算个什么屌事？过几天，太阳一晒这雪不就自己化了？你们真是多此一举。
父亲：照你这么说，过几十年人就死了，活着不也是多此一举？
懒猴：你这怂人，敢和革命干部抬杠，看来还得多点批斗你。
父亲：不嫌累，你就批斗吧。
懒猴走近父亲一步。
懒猴（压低声）：你小子给我听着，晚上给我把泰山奶奶好好送回去。
父亲：我又不知道泰山奶奶在哪里，我怎么给你送回去？
懒猴：你还给我装是不是？
父亲：装什么装，你把泰山奶奶交我手里，我就送回去。
懒猴：你这人的良心让狗吃了是不是？老子给你派人守着，晚上你送回去一下，就能累死个人？
父亲：你这人怎么还这么浑呢？你想整我随你便，别他妈乱裁赃我好不好？
懒猴（冷笑）：哦，不见棺材不掉泪，对吧？
父亲：随你便！
返回现实
54、内景，革委办公室，白天
懒猴：狗日的温德武，原来你真把泰山奶奶藏在屋里，却让老子在麦桔房替你看着，你再用调虎离山之计
，把老人家送我这里——闪回
55、外景/内景，村街/革委办公室，白天
一群妇女簇拥着母亲走进革委办公室。懒猴正在与几个闲人在打麻将。
母亲大叫：懒猴啊，快，不得了啦，我家出事了。
懒猴只好停下打麻将，拨开众人，与母亲说话。
懒猴：出什么事了，这么大惊小怪的。
众人也纷纷吵嚷——
：什么事啊？
：快说啊。
：是啊，你说啊。
母亲（大口喘着气）：懒猴，我刚才看见我家菜窖口的磨盘有人动过，走近一听，里边有一种什么声响，肯定是有什么人在里面，我害怕万一有人为了陷害我家把泰山奶奶藏里面，就跑来向您报告，你现在是村里的头，得帮我去看看啊。
所有人都被母亲的话吃了一惊。
懒猴（狡黠地）：该不会是你男人自己捣的鬼吧？
母亲：我男人去他姐姐家还没回来，怎么会呢。
众人说：
：那就赶紧去看看啊。
：是啊，捉贼拿脏，主任快去看看吧。
：事不宜迟，别让里边的人再跑了就麻烦了。
懒猴对一位牌友：刘二，你是民兵连长，你领头，咱一起去看。
刘二：好，那就快走吧。
大家遂都一起往外走去。
56、外景，村街，大宝家院，白天
懒猴和刘二被一群人看热闹的人们簇拥着浩浩荡荡往大宝家走去。
大家来到大宝家院里。大宝二宝正在院里。母亲领大家走到菜窖口，果然见盖窖的石磨盘有明显挪动的痕迹。虽然人多，但大家对菜窖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并不知道，加上听了母亲的喧染，这时都难免有几分怯意。懒猴要刘二去把磨盘挪开，刘二也退缩着不敢去动。
刘二：我去喊几个民兵吧。
围观的人里这时冒出一个胆大的年轻人。
年轻人：这有什么好害怕的，我来。
年轻人就上前把磨盘挪开了。
年轻人朝里边喊：喂，里边是什么人？快出来吧。
大家果然听到有一种怪怪的声音，像是啃食什么的声音。
刘二也喊：你跑不掉了，也点出来投降吧。
懒猴：里边的人听着，我是革委主任蓝侯宝，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只要把情况说清楚，我不会难为你的。
没有任何回应，怪怪的啃食声还在继续。
挪开磨盘的年轻人就准备下窖，他踩着窖壁的小横窝一步一步下到窖里，众人都紧张里看着，有的人则还害怕地后退了几步。稍倾，年轻人就下到了深处，直到大家看不见了。这时，却听到一种刺耳的猪叫声。大家纷纷给出结论——
：这不是猪叫吗？
：是一头猪吧？
：怎么会是猪呢？
母亲（惊奇地）：天哪，难道是猪？
母亲很快去猪圈看一下，忽然尖声叫起来：天哪，我的猪不见了！
却见年轻人抱着一头猪从菜窖里钻出来了。
众人哄笑起来。
懒猴怒斥母亲：你这死女人，简直是捣乱破坏，回头看我怎么整你！
母亲冤枉道：真的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的猪掉进了窖里啊。
返回现实。
57、内景，革委办公室，白天
懒猴（咬牙切齿地）：两口子玩的真漂亮啊，看来不给你狗日的一点厉害看看，你都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睛了！
58、外景，大柳树下，白天
大柳树下有一用以保护树根的围台，现在成了群众大会的主席台，懒猴和公社革委主任站在上面，下面是听会的村民。
懒猴主持大会。
懒猴：现在请公社革命委员会主任讲话。
公社革委主任：公社革委严重关注村里发生的这起反革命案件，有人居然把山神庙里的泰山奶奶藏起来了，这是牛鬼蛇神的垂死挣扎，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红卫兵小将要依靠革命的贫下中农，寻找线索，把泰山奶奶神像找到，把藏了泰山奶奶的坏分子揪出来，让贫下中农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
大宝二宝与很多小孩子，站在会场的外围，大家在看大人们开会。大宝一边听革委主任讲话，革委主任讲到有人藏泰山奶奶时，大宝的脑海里浮现出上午的一些事情——
闪回
59、外景，村街/代销店门口/石碾，白天
大宝打好酱油，拉着二宝走出代销店。
大宝二宝在经过村中石碾盘时，有几个老人也那晒太阳，一边也在有一句没一句地
发表着议论，其中还有一位大宝平日称他钱二奶奶的，大宝放慢脚步，偷听她们说话——：把泰山奶奶藏起来好啊，不然泰山奶奶肯定会毁那些毛孩子手上。
：是啊，那可是保护咱村的神啊。
：好人有好报，会是谁藏的呢？
：想想也知道是谁，除了他，哪个人有这个胆子？
：你说是温德武那小子？
：心里明白就行，别说出来啊。
大宝听到有人说父亲藏了泰山奶奶，突然气炸了，他转身对几位老人大声吼起来。
大宝：你们血口喷人！我爹就没有藏泰山奶奶！狗日的王八蛋才藏了泰奶奶呢！
几位老人被大宝的一阵发火吓着了。赶紧走过来安抚大宝。
一位老人说：孩子，你听错了，我们没有说你爹把泰山奶奶藏了。
大宝反呛：你们当我是聋子啊，你们就说了，你们血口喷人！
大宝说着说着就流下了眼泪。
钱二奶奶走来，摸着大宝的头：孩子你放心，我们是瞎猜着说的，是胡话，你爹是好人，他虽然下台了，但我们都记着他的好，心里拥护他，再说，我们也不会对造**派说这样的话的，你回家吧，二奶奶我向你保证，好不好？
大宝转身离去，走几步又转过身对着几位老人大声说了一句话。
大宝：我告诉你们，谁敢再说是我爹藏了泰山奶奶，我和他没完！
老人们纷纷讨好地点头答应。
60、外景/内景，大宝家院/屋，白天
大宝二宝从外面回到院里，忽然听到屋里传出的类似摔碎碗的“叭嚓”声，遂快步走到门口，听到屋里父母好像正在吵架，声音不很大，却十分严厉。
画外音（母亲）：做这种事情，你想过后果没有？
画外音（父亲）：我这不是没办法吗，总不能让人毁掉吧？
大宝推门进屋。
大宝吃了一惊。父母亲都面对面站着，对视着，喘着粗气，脸色也都崩的很紧，他们面前果然有一只被摔碎的碗。但是片刻之后，母亲率先掩饰，父亲也竭力把绷着的脸放松下来。母亲躬下身子去拣碎碗，父亲坐到炕沿上。
母亲：瞧你爹，多大人了，还把碗给摔碎了，真是。
父亲：岁岁平安嘛。
大宝二宝都惊异地看着父母，显然不相信的样子。
父亲对大宝：你俩不在外面玩回来干什么。
母亲收好碎碗，随手揭起炕角席子，拿出几毛零钞递给大宝。
母亲：你和二宝去给妈买一斤盐。
61、外景，大宝家院，白天
大宝推开自家院门，看见母亲正从院里的菜窖里往出钻。正要问母亲话，却见父亲父亲腋下夹一布袋从室里出来。
母亲对大宝（严肃地）：你和二宝回屋看好三宝，我和你爹有事要办。
父亲要出院门，母亲拦下，自己先推开门往四周看一下，然后才要父亲出去。
母亲对父亲：快一点。
父亲飞快出院门，闪身而去。
母亲嘱咐大宝二宝：回屋去看着三宝。
大宝二宝没有很快回屋，而是好奇地走到大门口往外看去。
父亲早无踪影。母亲一出院门就大喊大叫着往村革委办公室跑去。
母亲大喊：不得了啦，快，我家出事了！
62、外景，村街，大宝家院，白天
懒猴和刘二被一群人看热闹的人们簇拥着浩浩荡荡往大宝家走去。
大家来到大宝家院里。大宝二宝先大家已在院里。母亲领大家走菜窖口，果然见盖窖的石麻盘有明显挪动的痕迹。虽然人多，但大家对菜窖究竟有什么东西并不知道，加上听了母亲的喧染，这时都难免有几分怯意。懒猴要刘二去把磨盘挪开，刘二也退缩着不敢去动。
刘二：我去喊几个民兵吧。
围观的人里这时冒出一个胆大的年轻人。
年轻人：这有什么好害怕的，我来。
年轻人就上前把磨盘挪开了。
年轻人朝里边喊：喂，里边是什么人？快出来吧。
大家果然听到有一种怪怪的声音，像是啃食什么的声音。
刘二也喊：你跑不掉了，也点出来投降吧。
懒猴：里边的人听着，我是革委主任蓝侯宝，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只要把情况说清楚，我不会难为你的。
没有任何回应，怪怪的啃食声还在继续。
挪开磨盘的年轻人就准备下窖，他踩着窖壁的小横窝一步一步下到窖里，众人都紧张里看着，有的人则还害怕地
后退了几步。稍倾，年轻人就下到了深处，直到大家看不见了。这时，却听到一种刺耳的猪叫声。大家纷纷给出结论——：这不是猪叫吗？
：是一头猪吧？
：怎么会是猪呢？
母亲（惊奇地）：天哪，难道是猪？
母亲很快去猪圈看一下，忽然尖声叫起来：天哪，我的猪不见了！
却见年轻人抱着一头猪从菜窖里钻出来了。
众人哄笑起来。
懒猴怒斥母亲：你这死女人，简直是捣乱破坏，回头看我怎么整你！
母亲冤枉道：真的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的猪掉进了窖里啊。
众人出院散去。
返回现实。
63、外景，大柳树下，白天
大宝紧张地皱起眉头，鼻头上渗出了一排细汗。
大宝拉着二宝悄悄离开会场。
大宝又想起上午的一幕——
64、外景，大宝家院外，白天
大宝与几个孩在院门外玩跳格子，吴大军青菜等搜查泰山奶奶的队伍来到大宝家大门外，几个小孩就停下看。只见青菜正和吴大军正在嘀咕着什么。
青菜：你看看名单里有温德武家吧？
吴大军在看名单：没有。
青菜：怎么会没有呢？贫下中家都搜了，走资派怎会不去搜呢？
吴大军：我们找有暗窖的人家去搜查，没有暗窖还搜查什么？咱不是已经搜查过了吗？
青菜：会不会蓝主任漏写了？
吴大军：蓝主任最狠温德武，怎么会漏写他？肯定是他家里没有暗窖的。
青菜：好，那就不进去了。
返回现实。
65、外景，村街，白天
天色已晚，大宝拉着二宝往家里走去。
大宝：咱家屋里会不会有暗窖？
二宝：什么是暗窖？
大宝：就是藏东西的地方，那地方谁也不知道。
二宝：没有看见。
大宝：你能看见还叫什么暗窖？
二宝：你找暗窖做什么？
大宝：爹说，就算今天打不了旺火柴，也一定要摆一个全村最大的旺火，我想爹是不是把旺火柴藏在暗窖里了？
66、内景，大宝家外屋/里屋，傍晚
大宝从外屋进到里屋，爬在地上从一些箱底和瓮旁的旮旯里仔细观察，没发现什么，又去到正东房里观察，也没看到什么。
画外音（母亲问大宝）：大宝，你在找什么？
大宝（大声地）：我在找我的弹弓。
画外音（母亲问大宝）：你的弹弓不是在书包里吗？
大宝（敷衍地）：啊，我忘记了。
大宝没有找到什么地窖，就泄气地出来外屋。恰在这时，钱二奶奶一脸气极败坏的样子走进屋来。
钱二奶奶：德武屋里的，懒猴派民兵把德武绑到革委办公室去了。
母亲被惊呆了。
母亲：真的吗？
钱二奶奶：是开完会的人回来说的。
母亲：为什么啊？
钱二奶奶：说是怀疑德武把泰山奶奶藏起来了。
母亲：他们有什么证据吗？
钱二奶奶：大过节的，把人都绑了，没有王法了。
母亲一阵发呆。
钱二奶奶：你也别太难过，我看也就是受受罪，也不会再怎么样的。
钱二奶奶说完就走了。
大宝也终于忍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大宝一哭，二宝也哭起来，炕上的三宝也哭起来。母亲崩溃地跌坐地上。
68、内景，革委办公室，傍晚
懒猴坐在他的沙发椅上，两脚跷起放到面前的桌子上。他的正对面的一木凳上，坐着被绑着的父亲。
懒猴：你把泰山奶奶藏在家里，让老子替你看守着麦桔房。
父亲：我再三说泰山奶奶不在麦桔房，你不相信啊。
懒猴：你藏家里也罢，晚上悄悄送山神庙不好吗？为什么偏要送我这里？
父亲：你不是搜查我西屋的暗窖嘛，我不转移行吗？
懒猴：那我去搜了吗？
父亲：你说要去搜，我哪知道你又没有去搜呢？
懒猴：老子真该让吴大军去搜的。搜出来你死定了。
父亲：你现在是村里的头人，今晚上应该由你去给泰山奶奶披红上香，我不给你送过来，你咋办？
懒猴：懒猴：我是革委会主任，我办这种牛鬼蛇的事情不是找死吗？
父亲：你害怕不敢办，我来办也行，过一会天黑下来了，你把我解开，我一个人去办，我不怕。
懒猴：你来办？你算什么东西？
父亲：我知道我是走资派，我不够资格，还是要你来办。
懒猴：让我去办？你这不是明摆着坑我吗。
父
亲：那就由我来办也行。懒猴：你办？你以为你还是村里的头人？
父亲：你这怂人，你不敢办，又不让别人办，你是什么狗屁头人啊。
懒猴：村子这么大，你转移哪里不可以？为什么要放到我这里？
父亲：你这里最安全嘛。
懒猴：你以为我这里就很完全吗？
父亲：这里是革委办公室，又有你主任在，当然最安全。
懒猴（从沙发上跳下来，走近一点父亲指着放泰山奶奶的柜子，压低声音吼道）：安全，安全，你他妈说得轻巧，今天下午，公社革委主任在这里找资料，差点要我打开这柜子，我的心都快要从嘴里跳出来了，他要是真打开柜子，我还有活头吗？
父亲：我要不知道你有这点能耐，敢放到你这里吗？
懒猴：好，一报还一报，你这样对我，我也不客气了，今晚你就不要回家了，我一出门就把门锁上，你就在这里给老子守着吧。
父亲（急眼）：你锁了门，我怎么去山神庙安置泰山奶奶去啊？
懒猴：你不是能耐大吗？可以从门缝里飞出去啊。
父亲：懒猴你他妈疯了？
懒猴：你能做初一，老子就做十五，你就这里过年吧。
懒猴说完，就走出房门，把门上了锁。
父亲（跺脚大骂）：懒猴你给老子别走，懒猴——
懒猴扬长而去。
69、内景，大宝家，傍晚
母亲搂着三个孩子在炕上。
大宝：娘，爹是不是真的把泰山奶奶藏起来了？
母亲：孩子们，你爹他不管做了什么，他都是为了全村的百姓，他是一个大公无私的好人。
大宝：造**派为什么不让爹当大队长？
母亲：娘也不知道，也可能是当大队长的时候，得罪了人，那些人就乘势报复，把你爹给打倒了。
二宝：爹不回来了吗？
母亲：你爹会回来的，只是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二宝：爹不回来怎么过年呢？
大宝：我要去救爹回来。
母亲：瞎说，你怎么能救得了你爹？
大宝：我有办法。
母亲：别胡闹，你爹只是在外面呆一晚上，明天就回来了，你们不要担心。
大宝：我真有办法。
母亲：有办法也不行，一会你还要帮我包饺子呢。
70、外景/内景，村街/革委办公室/院，傍晚
天色已暗，村街上行人极少。大宝一个人来到革委办公院的院墙外，他借着墙外的一棵树进到院里，来到有一微亮灯光的房门口，从门缝往里望，看到父亲被绑着胳膊坐在一木凳上。
大宝（轻声喊）：爹，我是大宝。
父亲听出了是大宝的声音。
父亲：大宝，你快回去帮你娘包饺子。爹没事的。
大宝：我要救你回家。
父亲：我的好孩子，爹又不是坐牢，没有什么事的，听话，你快回去。
大宝：爹你等着就行。
大宝说完就原路出了院子，他边走边观察着四周，看到一户人家柴垛上有一根较长较粗的木棍子，他手住棍子的一头一点一点往出拉，终于把棍子拉出去了。他扛着棍子再次来到革委办公室的后墙，后墙上面有一小窗，正是关父亲的那间房子，微弱的灯光从小窗上映射出来。大宝把棍子立在窗下，双手抱着棍子，把身子悬空起来，然后手脚并用一点一点往上爬，快到窗口时，棍子往一边斜了一下，棍子和人就跌落下来。大宝咬牙站起来，再次把棍子立好，再往上爬，这回还好，他抓住了后窗的窗框，推开窗跳了进去。
革委办公室里的父亲被突然的响声吓了一跳，看到原来是大宝，显出又惊又喜的样子。大宝走近父亲，帮父亲把绳子解开。
父亲：哪么高，你怎么爬上去的？
大宝：我找了一根长木棍。
父亲赶紧去打开放泰山奶奶的柜子，却见泰山奶奶不见了。
父亲（放心地冷笑一声）：狗日的懒狗，算你还是个人。
大宝不明所以地看一眼父亲。
大宝：是懒猴关得你吧。
父亲：他没把爹怎样。
大宝：我长大了一定替你报仇。
父亲：快别胡说，回家吧。
两人经过一番相互配合，成功从后窗出屋去了。
71、内景，大宝家/厢房，晚上
母亲看见大宝真把父亲救了回来，好不高兴。大家稍事休息，父亲点了一盏马烦，要大宝跟大出去一下。
父亲：大宝，你跟我来一下。
父亲提着马灯和大宝走进厢房。
大宝：爹
，你要做什么？父亲：等一下就知道了。
父亲找来一把锯子，再扶起一根准备盖房子的檐子，放在一把凳子上。
父亲：大宝，你来帮我拉锯。
大宝看出来，原来父亲是要把这些用来盖房子的上好檐子锯掉来当旺火柴的。他稍迟疑一下，立刻兴奋起来。
大宝：爹，是不是要摆旺火啊？
父亲：我不是对你说过，打不打旺火柴，爹都要给你摆一个全村最大的旺火吗？
大宝（激动地）：爹，你太好了。
父子俩开始工作。父亲在上，大宝在小，两人配合着拉起锯来。咝啦咝啦的响声彻整个房子。
母亲举着面手也来到厢房，看到父子俩正在把上好檐子锯掉用来做摆旺火，脸色不由暗了下来。
母亲：哎，你们在干什么？这是买来准备过了年盖房子的檐子啊。
父亲（边干活边回答母亲）：你不知道，这些檐子尺寸不对，四六不成材，只能用来做旺火柴。
大宝听到母亲的话，动作有些迟疑起来。
父亲：大宝用力啊。
母亲：这檐子不是从山上打来的柴火，这是用钱买来的，你毁了它明年拿什么盖房子？难道不过日子了？
父亲（不耐烦地）：谁规定明年一定要盖房子？明年不盖后年盖还不行吗？直是的，去去去，包饺子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母亲走了。
父子俩锯掉了两根上好的檐子，父亲又拿第三根时，大宝停下来。
大宝：爹，娘说的对，咱还要过日子的，已经锯掉两根了，够了吧？
父亲偷看一下大宝，眼里闪出亮晶晶的泪花，他速迅抹掉。
父亲（坚决地）：还得锯两根。
父子俩便再锯。
画外音（大宝）：我原以为，父亲所以答应给我摆旺火，肯定早在什么地方的暗窖里藏了很多旺火柴，谁知并不是，父亲打的是来年盖房用的檐子的主意，父亲宁可明年盖不成房子，也要给我摆一个全村最大的旺火。对我来说，这真是太美了，但是不知为什么，我却心里怪怪的，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72、外景，大宝家院，晚
院子里，一盏马灯的灯光下，父亲用斧头把一段一段的被毁掉的檐子从中破开，再破开，破完了，又去找来一些干豆桔，在院子最中心的地方选好位置，开始摆旺火。大宝，二宝在忙着把劈开的檐子搬运到摆旺火的地方。父亲开始摆旺火，母亲则是抱着三宝站在一旁给父亲做着设计指导。一家人忙碌，热闹，而又温馨，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幸福。
73、外景，村街，山神庙，夜
村街沉浸在漆黑的夜色中，有许多星星点点的很微弱的亮光，是人们家的煤油灯从的窗户射出的。这时，有脚步声刺破着夜的宁静，有一团很小但异常清晰的亮光，随着脚步声的节奏在前进着。亮光时不时会暴发性地闪烁一下，当亮光闪烁时，亮光里就出现了一张脸，是父亲。父亲向村外的山神庙走去。
父亲来到山神庙。这时，山神庙里有手电光亮了一下，然后又灭了，隔一小会，又亮一下，紧接着又灭了。父亲轻手轻脚走近庙门，趁着手电亮筒亮着的时候，看到懒猴正在安放泰山奶奶。但显然懒猴是听到了一丝什么动静，就关了手电筒，长时间不再亮了。
里外两人僵持了一会，还是父亲先开口了。
父亲（朝庙里）：蓝主任，你给泰山奶奶披红，我来帮你接神吧。
父亲从身上摸出一个二踢脚炮仗，用燃着的一支香烟火点着了引捻。接着就是“呯——啪——”两声巨响。懒猴接父亲话了。
懒猴：狗日的温德武，你把老子吓死了。
很快，只见村子里就潮水似的响起了炮仗声。随着一浪一浪炮仗声，全村人家都点燃了新年旺火，一时间，村子里火光冲天。
74、外景，大宝家院里，晚
旺火烧得正旺，大宝二宝三宝正围着旺火在狂欢，大宝一手拿着铁簸箕，一手拿着一根小木棒，二宝一手拿着破脸盆，一手拿小木棒，三宝则是一手拿着唐瓷水杯，一手拿一根木筷，三个人围着旺火一边转圈，一边敲击着大喊大叫，疯狂了一般。
75、内景，大宝家，晚
父亲带着大宝二宝三宝给神位上香磕头。从正中间的关老爷开始，然后是右边的财神爷，然后是
左边的孔夫子爷。拜完了神仙，再拜侧面的祖宗三代牌位。父子们行礼如仪，表情真挚庄重。76、外景，大宝家院里，晚
旺火烧得正旺，大宝二宝三宝正围着旺火在放鞭炮。
全村上空火光冲天，鞭炮轰呜。
画外音（大宝）：这年除夕是我人生中影响最深的一天，那一天，我感觉我突然长大了，而且决然不只是一岁。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