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雪山走来(一)
你从雪山走来
张永昌/作品
1.神州大地 早晨
太阳升起来了,把雪山、峡谷及平原、草地,映照得多姿、多彩,又无比绚丽。
2.辛伊县高中 白天
在炎炎烈日下,体育教师李凯正带着女篮的十几个同学打篮球。
一会儿,见雪兰花正带着球过来、吴萌萌正想拦她,就赶忙喊了声:“停!”
然后,又对着雪兰花说:“你上篮时托球的手要尽力举到脑后去,胸则往前挺!”
接着,就做了个示范。
过了会儿,又对着带球的李丽说:“你抢到球以后,先尽量看眼你的队友都在哪儿,然后再传球或是带着球跑!”
李丽赶忙点了点头。
接下来,就又是激烈地对抗。
当体育课就要结束时,李凯又对着全体球员说:“再告诉大家一件事啊,下星期我们就要代表地区所有高中女篮,去参加省军区的女篮邀请赛了!”
3.辛伊县高中 傍晚
无声的细雨纷纷落着,校园里的花草、树木都挂起了晶莹的水珠。
李凯打把雨伞把雪兰花带到他的屋里问:“你家里很难吗?”接着,就看了眼雪兰花补着膝盖又补着屁股的裤子。
“是……”雪兰花低下了头。
“你都这么大了,家里就连给你买身新衣服的钱都没有?”
“没有。”雪兰花的头低得更低了。
“那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呢?”
“父母……一个姐姐、一个妹妹,还有……两个弟弟。”雪兰花的眼泪流出来了。
李凯叹了口气,然后就从柜子里拿出一身早已准备好的衣服递到她面前说:“这是前几天我给你买的,也不知你穿着是否合适?”
“你是怕我穿着补丁裤子给学校丢人?”雪兰花抬起头来了。
“不是!”
“不是?不是你为什么早不买晚不买偏偏这时候买!”
“你……”
“我怎么?你别以为是个老师就了不起了,我不需要你可怜!怕丢人就别让我去,让我去我还非穿着这条破裤子不行!”雪兰花又瞪了李凯一眼,就出去了。
“这个他妈傻丫头!”把李凯气得张口就骂了她一句。
4.省军区大院 白天
李凯的县高中女篮和省军区女篮正进行着激烈而胶着的比赛。
打后卫的吴萌萌一次次地拦住省军区女篮地进攻,而李丽又一次次地投篮命中。
一时间,把省军区女篮都打急了。
可尽管后来省军区女篮不断叫暂停,并很快组织了人盯人战术,但最后还是无法阻止雪兰花的频频带球破防、和频频投中的三分球……
赛后有名记者采访了雪兰花,他先是不由说:“人们都夸你跑起来就像球场上的一道风景!”
雪兰花活动了活动腰身没言语。
接着,记者又不由问雪兰花:“那你为什么来这样的场合还穿一条破裤子?”
雪兰花先是脸一红,然后又瞥了李凯一眼说:“不是说越穷越光荣吗!”
把李凯气得真想揍她一顿。
5.辛伊县高中 白天
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吴萌萌正在校门口和一个人说什么,突然看见来了两名军人,其中一个还好像是省军区女篮的教练,就慢慢跟着他们,见他们先去了校长室,后来又找李凯,思谋了思谋,就跑去找雪兰花。
“哎我说,咱们学校来了两名军人,我看可能是来特招你去当兵的!”
“你胡说什么?”雪兰花白了她一眼。
“是真的!还有和咱们比赛的那个省军区女篮的教练呢!”
“啊……”雪兰花的心砰砰跳起来,一时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了。
午后又有个同学找到雪兰花说:“哎呀真是可惜了,我怎么听说你的政审通不过呢!还有人说你和李老师谈恋爱!”
“他他妈胡扯!”雪兰花张口就骂了一句。
这时又有个同学过来说:“要我说你赶紧去找那两名军人解释一下儿!打个球要什么政审呀?还有你和李老师谈恋爱,这不明明就是胡说吗!”
可雪兰花思量了半天却说:“我不去解释!人们爱说什么说什么,他们爱要不要!”
但天就要黑下来时又有个同学跑来说:“这可真是啊!便宜了李丽了!这不学校还说要举行个什么仪式呢!”
雪兰花顿时生起气来,收拾了收拾书包就往回走:“这个他
妈破学校!我还不念了呢!”6.西梅林村主街 黄昏
在一抹残阳的辉映下,雪兰花正垂头丧气地走着,忽然听见有人喊:“兰花——兰花——”一回头,竟是大姐雪兰珍在门口站着。
“今天也不星期,你怎么回来了?”
雪兰花走回到大姐跟前,整了整挎在肩上的书包,没言语。
“这不,我刚好蒸了锅包子,你拿着几个。”雪兰珍说着,就和雪兰花一起朝家里走去。
7.西梅林村雪兰珍家 黄昏
来到屋里,雪兰珍一边拿出块笼布包着包子,一边说:“这不,今晚又要批斗你姐夫和他爷爷了!”
“哎呀,这还没完了!这又是为什么?”
“唉!”雪兰珍使劲叹了口气,而后事情的原委就又很快重现在眼前:
8.西梅林村雪兰珍家 晚上
在一阵狗的狂吠声中,一家人默默吃完饭,雪兰珍正要收拾碗、筷,冼文理问爷爷:“听人说我爹当过国民党时期的县长;全国解放时,还带着一大箱子珠宝跟蒋介石去了台湾。是这样吗?”
爷爷沉思起来。
“还有就是,咱们家什么时候开始置房子、置地,最受人尊敬的时候是什么样啊?”
爷爷依旧沉思着。
“可我听人说,是从您行医开始的。还有人说,那时咱家门前拴着一头牛,谁想用了就牵走。还有人说,您让长工们拉豆秸时每堆只挑一叉子,剩下的就让人们去拾。”
“是。”爷爷终于说话了。
“那人们为什么还这么不尊重您?您又看好了那么多人的病。”
“爷爷做事从来没想过让人报答,至于人们不尊重爷爷那是文化和时代使然,不单单是人们的错儿。”
9.西梅林村雪兰珍家 黄昏
在又一阵狗的狂吠声中,雪兰花听完事情的始末,又问:“那就这么几句话还让人家给听到了?”
“唉!”雪兰珍又不由叹了口气:“谁说不是!人家说这是‘教子复仇’!是‘想翻社会主义的天’!”
接下来就是两姐妹两的相顾无言。
10.辛伊县高中 晚上
吴萌萌在亮着灯的球场上转了转,看了眼几个玩儿球的,就去了李凯的教师宿舍,见李凯正慢慢收拾什么,就不客气地问:“你真跟人家雪兰花谈恋爱了?”
“这你也信?”李凯白了她一眼。
“我不信?可我怎么还听人说在你的屋里看见了两张雪兰花的光屁股画呢!”
“是!是有这么回事儿!可你知不知道我学的专业是美术?”
“我才不管你什么体育还是美术呢?我就问你为什么画人家?”
但李凯沉默了半天却说:“其实……我是真有些……喜欢她!”
“你流氓!”
可李凯并没有在乎吴萌萌的呵斥,又慢慢说:“要说我也得算是得到了惩罚!这不我爸也知道了这件事,命我去新疆接受改造呢!”
“就是你那个省军区司令爸爸?”
“是啊!说不定我这一去就回不来了呢!”
11.东梅林村雪兰花家 白天
吃着饭一家人谁也不言语,后来父亲叹了口气就出去了,母亲也忍不住唠叨说:“说不念书就不念了?那你以为是给人家念的呀!”说完也就甩着脸出去了。
可雪兰草刚冲着雪兰花做了个鬼脸,雪兰花就去打她,她吓得一转身就跑出去了;可雪兰花顺便就又去打雪东生和雪东海,两个人也是一下子就跑出去了。
过了会儿,雪兰草又慢慢回来了,觑着看了看屋里没有别人,就问雪兰花:“二姐,你真跟你们李老师谈恋爱了?”
雪兰花瞪了她一眼。
“怎么,没谈?那没谈怎么不去念书了?”
“啊,难道不念书了就是谈恋爱了?”雪兰花又瞪了她一眼。
“那可不!”
“什么叫那可不?”
“臊的呗!”
“你胡扯!”
一会儿,雪兰草又忍不住问雪兰花:“哎二姐,那谈恋爱是不是两个人抱着亲嘴儿?”
“我让你说废话!”雪兰花看着雪兰草那张又让人发笑又让人生气的脸,使劲就是一巴掌。
“哎呀,你打我?”没想到这次雪兰草一下子就暴怒起来,低头就朝着她撞去,一下子就把她撞到了墙上。
“你个小贱人!”雪兰花真是好气又好笑。
可正在
这时,吴萌萌突然来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斗鸡呀!”雪兰草自知理亏,瞥了瞥吴萌萌就又出去了。
雪兰花先是苦笑了笑,然后就抻了抻衣襟说:“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你难道就真不念书了?”
“不念了!”
“哎呀,那是何苦呢!”
“也没什么何苦不何苦的,不念就是不念了呗!”雪兰花不为所动。
“要我说你还是赶快去吧!你这一不去,不光我们的球队完了,连学校也快乱套了!”
“学校乱套!学校乱什么套?”
“你是不知道,有人一见没你打篮球了,一连投坏了灯光球场上好几个灯泡,还有人把篮球也给戳破了!”
“那才好呢!”雪兰花又说:“干脆他妈把那篮球架子也给砸了,把那篮球场也给刨了!”
“行了,行了啊!好心好意来劝你,你还来劲了!我可告诉你,李老师可要去新疆接受改造了!”
“什么?去新疆接受改造!”雪兰花一惊:“那又是为什么?”
“唉!还不是人们那些风言风语!”
“这又是哪儿跟哪儿呀?”雪兰花简直要气疯了。
可吴萌萌又撇撇嘴说:“我再告诉你几句啊,李老师临走想和你见个面!你要是不见的话,我可就跟着他跑了!到时你可别后悔!”
12.东梅林村果园 黄昏
在橘红色的夕阳照耀下,李凯正在防风林一边站着,见雪兰花快步走来,也就迎上去几步说:“兰花,你要是还想念书就去无极的高中念吧,我已和他们谈好了。”
可雪兰花迟疑了下儿却说:“我不想再去念书了,反正念完高中也不能去上大学,干脆种地算了。”
“那你就去县体校吧。”
“去县体校?”雪兰花一时有些不解。
“是这样啊,咱们市里不是经常组织篮球比赛吗!这些天咱们县正想组织个女篮联队,我和他们的一个组委谈了谈,他很想让你去,还说比完赛可以安排你去二机厂上班。”
“那我去。”雪兰花答应了。
可李凯说完这些又犹豫了会儿说:“兰花,学校里都在风传咱们谈恋爱,那你说咱们把它当成真的好不好?”说完就万分期待地看着她。
而雪兰花先是摇了摇头,可看着李凯那失望的样子又很快点了点头。
“那好……”李凯说着就赶忙从兜里摸出把长命锁递到她面前说:“这是我妈给我的!现在送给你!”见雪兰花慢慢接过去了,又说:“我很快就要走了!让它来保佑你平安吧!”
雪兰花慢慢把那把长命锁捂到胸前说:“那我送给你什么呢?”
“你什么也不用送给我!如果真想送给我什么的话,就让我吻你一下儿!”
可雪兰花思索了半天却说:“那要不我就真让你给我画一幅光屁股画,那样你想我了就能拿出来看看!”
“我的小祖宗!”一时间,李凯都不知说什么好了,伸手就把她给抱住了。
13.东梅林村雪兰花家 清晨
雪兰花起来先是看了眼窗户,然后轻轻给雪兰草盖了盖就出去了。
14.东梅林村村北 清晨
这时天幕已经拉开,并且东方也出现了鱼肚白。她快步来到一条小河边,挽了挽裤腿就朝对面趟去。
15.河边一片小树林 清晨
这当儿,一轮红日正从小河的尽头升起。可李凯早已经到了,并已支好画架,放好了调色板。
雪兰花朝着他会心地笑了笑就开始脱裤子,然后再脱上衣。
李凯重新稳一稳画架,然后全神贯注地看一眼雪兰花就开始落笔。
虽他早已无数次地看了雪兰花在篮球场上奔跑的情景,并无数次地想象了她身体每一部位的曲线,但还是被她真实的裸体惊呆了:她凝眸远望的神情、略带羞怯的惊鸿一样的身姿以及她丰隆的胸、修长的臂和她那圣洁、隐秘而又最令人神往的一隅,无一不令他心跳、沉迷。
他勉强抑制住冲动,迅速找回画家的自我,并在调色板上调好肉色就涂到轮廓上。
他看见了她的睫毛在颤动,并看见了睫毛投射到面颊上的阴影。
他要画出她的灵魂、画出她的生命之花,并画出她的无限的少女美。
他看一眼画几笔,画几笔又看一眼。慢慢的,他感觉到“她”的气息了,继而又
感觉到“她”就要朝着他走来了。16.西梅林村雪兰珍家 白天
天,已显得有些空旷、高远了。在温暖的阳光下,雪兰珍正收拾院里那些枸杞、扁豆和丝瓜什么的;爷爷正坐在一把旧式椅子上沉思。
雪兰珍干一会儿就看看爷爷;突然,爷爷干咳了两声就吐了口血!
雪兰珍吓坏了,很快跑到爷爷跟前说:“爷爷,您这是怎么了?咱们赶紧去医院吧!”
爷爷擦了擦嘴上的血说:“我这病我知道,不用去医院了。”接着,喘了几口气又说:“孙媳妇,谢谢你来到我们家,让你受累了……”
雪兰珍的眼泪顿时就涌出来了:“爷爷,您不要这么说!这么说我受不了!”
“文理去打堤有多少天了?”
“得有半月多了吧?我去找人把他叫回来!”
爷爷喘息着没言语,可顿了会儿又说:“爷爷有件事想靠别你。”
“什么事爷爷?您说!”
“你先去拿个铁锹……把院子西边那块空地挖开……下边有个瓮……瓮里有些书、纸什么的……”
雪兰珍拿起个铁锹很快就把那个瓮挖出来了,并不一会儿就又把里面那些书、纸什么的一样样拿过来。
爷爷又喘了几口气,看着雪兰珍捧到眼前的那些线装书和纸说:“这是家传的一些医书和秘方……以前我怕被红卫兵们给搜走……就埋起来了……以后你看着咱家有这方面的人……就给了他,如果没有……就献给国家。”说完,又喘了几口气就缓缓闭上了眼。
“爷爷——爷爷——”雪兰珍大喊了两声就哭起来。
而这时,雪兰珍的父、母突然过来了,也都奔跑着来到他们跟前。
17.辛伊县体校 白天
一个晴空万里的上午,雪兰花正和一些大姐姐们一起训练:什么长跑哇、百米冲刺啊、蛙跳等等。
后来,她正想一个人上街时,突然收到李凯一封来信,就去一个树荫下打开了。
可只扫了一眼,李凯的音容笑貌一下子涌现到眼前,接着李凯的倾情阐述也扑面而来:
我的兰花你好:
几天不见,非常想你!
知道你一定很担心我,所以就先把我这里的情况和你说说。
我来的这个地方,其实是祖国最西北边陲的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十几万官兵屯垦戍边的地方。
来到这里我首先弄明白了,我父亲不单单是想让我来接受改造的,而是想让我有所思、有所想、有所感悟。
就先说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这些官兵们吧:为了新中国的诞生,他们血染湘江、转战川陕;从冀鲁豫打到长城,又从雪国打回水乡;然而新中国刚刚成立,就又千里跃进到这茫茫大戈壁。
这就是我们的战士!
这就是我们引以自豪的钢铁长城啊!
实际上,我父亲也是个很让人尊重的人呢:他结婚第二天就奔赴了战场,一去九年杳无音讯。
我母亲独守空房一直到祖国解放。
可就当好多高干都忙着“换媳妇”时,我父亲却决然地命他的两个警卫员去乡下接我的母亲了。
当时轰动了全村!
我母亲既爱恨交加又感慨万端,她哭着高喊:“天呐!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你还活着?”
这就是我的父亲!
好了兰花,就先写到这里吧。
不知为什么突然吹起了集合号!我已是兵团的人了,得赶紧去看看。
18.辛伊县高中 晚上
在明亮的灯光球场上,女篮联队正和县高中女篮队进行着激烈的比赛。
一开始县高中女篮就处于下风。
可新任体育教师很快叫了暂停,并指示女篮队又变换成“五虎把门”的战法。
但还是屡屡受挫,把吴萌萌气得使劲瞪雪兰花;可雪兰花却又不断给他来个中路突破。
场外有个同学忍不住说:“你说这个造谣的有多可恶?不但把一个好好的体育教师给撬到新疆去了,还把咱们的女神也给弄跑了!”
接着又有个同学说:“谁说不是!你看现在咱们的女篮队都成什么样了!”
19.辛伊县体校 白天
阴沉沉的天空落起了小雨,和雪
兰花同宿舍的几个队友也出去了。雪兰花朝着窗外看了眼,就赶紧给李凯写起了信;也是写着写着眼前就出现了已过去的那一段段历史:
我的李凯你好:
来信已经收到,请放心!
知道你在那边不会受那么多的苦,我也就放心了。另外,你告诉了我你们家的事,我也得把我家的事告诉你。
不知你在学校看过我的档案没有?我背着个“被杀家属” 的恶名:原因是我爷爷被县大队处死了。
听我奶奶说我爷爷当过日本鬼子的维持会长,可我奶奶还说那是村里的党组织安排的。
我还听我奶奶说,有次我们村一大群妇女被鬼子赶到大堤上去了。
我爷爷听说后就赶紧去了。当时,那伙鬼子正拼命拷问她们谁是共产党,可能有一个人被打急了,就指了指我爷爷说:“他知道!”
鬼子不由分说就又打起了我爷爷,可后来见我爷爷一直不说,就又狠命给了他一刺刀。
我爷爷被县大队处死,是因为有次县大队去我们村时,被鬼子包围了人,事后又有人反映我爷爷那天去了炮楼。
可那件事发生后,我爸气愤不已;为了证明我们雪家是有血性的,就随即跟着八路军走了!
但日本投降后,他们营去执行任务时,跟国民党的大部队遭遇上了,就打起来,战斗进行得很惨烈,最后全营只剩了他一个人。因再找不着大部队就回了家。
可因此又落了个开小差的骂名。
李凯呀,我的家可不能和你的家比!再说,我姐夫还是个大地主呢!
20.西梅林村雪兰珍家 晚上
劳累了一天,一家人正吃晚饭,革委会主任带着一个人来了。
冼文理赶忙站起身来,晓霞和晓普也吓得赶紧藏到了雪兰珍背后。
革委会主任看了眼冼文理说:“这不‘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又进驻咱们村了!今晚要开你的‘批斗会’!跟我们去革委会吧……”
过了会儿,雪兰珍刷完锅、碗,把两个孩子安置好也就跟过去了。
21.西梅林村革委会 晚上
这时,在明晃晃的戏台子上,冼文理赤着双臂被拧到台前,后面是几个批判他的人;而台下群情激奋,人声鼎沸!
人们高举着胳膊喊:“打到地主冼文理!敌人不投降就让他灭亡!”
雪兰珍愤怒了,很快从后台冲到前面说:“冼文理他不是地主!他自打生下来就没享过福!你们不能老这样对他!”
人群一下子静下来,可仅仅顿了一刹那,就又爆发出一阵呼喊:“打到雪兰珍!打到冼文理!砸烂他们的狗头!”
22.辛伊县体校 白天
篮球教练正带着女篮联队的队员们练习什么三步上篮、带球过人和远投什么的,传达室突然有人喊:“雪兰花,雪兰花,这儿有你一封信。”
雪兰花走过去一看是李凯来的,就又去那棵树下打开了,很快的,李凯的音容笑貌和他富有感染力的阐述,又一下子涌现到眼前:
我的兰花你好:
因我来天山修战备公路了,所以现在才给你写这封信。
以后打球不要太拼命,以免累坏了身体。另外,我建议你抽时间再学上一、两门专业,因不尊重知识的年代很快就会过去。
从来信中知道了你家里的情况,我很欣慰。
其实,我的家庭也不能算是个“纯粹”的革命家庭呢:因为我爷爷那辈曾经是富农,并且我爷爷还是“自绝于人民”的。
实际上,我爷爷是个很有民族感的人:为抵御日寇入侵,他依然送大儿子上了战场,可大儿子很快就战死了;接着就又送二儿子上了战场,可二儿子也是不久就战死了;接着就是他的三儿子,也就是我的父亲。
而冀中实施减租、减息时,我爷爷又是第一个表示认同;土改时又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可就是这样一个顾大局、识大体的人,却在后来的一次偶然事件中“一时想不开”自杀了。
原因是有次闹胃寒,去集市上买回了二斤羊肉,进村时却被几个饥民给抢了。
饥民的理由是:我们连粥都喝不饱,他还想改善生活。而爷爷的理由是:我为大义可说居功至伟,人们为什么还这样对我。
好了兰花,先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事了。
就我
来的这一段时间,还初步了解了一些新疆的风土人情和人文景观;再就是这里触手可及的天空啊、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牧场啊!后来,我还实地考察了喀纳斯的云海奇观和飞龙吐瀑布;而最近,还有人给我介绍了新疆的甘新库姆塔格大沙漠:说站在大漠深处能静观日出的雄浑壮丽,和日落的染沙缤纷。
总之,这是个非常美丽,而又非常令人神往的地方。所以,是很值得我们为之奋斗和誓死捍卫的呀!
我的兰花,有机会我一定带着你来看看。
23.西梅林村雪兰珍家 黄昏
血红的夕阳正缓缓从一大片五彩的晚霞中坠落下去,有几只乌鸦落到了一棵老槐树上。
雪兰珍回到家先锄了锄院里的几畦菜,然后就又去掰萝卜缨、摘枸杞。
冼文理跟着她一会儿干这,一会儿干那。
突然,他既有些委屈、又有些酸楚地看着雪兰珍说:“兰珍,我想叫你一声妈!”说完,眼泪就流下来了。
雪兰珍先是一愣,接着就抱住他痛哭起来。
24.辛伊县体校 晚上
天完全黑下来了,雪兰花整了整床铺,就拿出了笔和纸。
同宿舍的一个队友调侃说:“这是又要给你那个心上人写信呀?”
雪兰花瞥了她一眼没言语,接着就思索着写起来。随着一行行字的流动,眼前又很快浮现出一幅幅图景:
我的李凯你好:
我好想你!说句不怕丢人的话,我这些天来脑子里几乎全是你了:什么你是不是瘦了呀?能吃饱不?为这事我还莫名地揍了兰草一顿。
其实,我一直都在想学些什么呢!
前几年我姊妹仨一起讨论理想时,我大姐说长大后要写本书。我就嘲笑她说:“你笨得简直像头小象,连怎么用嘴喝水都不知道,还异想天开!”而我三妹说想当个散文家。我就又揶揄她说:“你蠢得简直像只熊猫,没人的保护简直活不下去,还想什么改变现状!”可当我一说到要当个诗人时,她们就又一起攻击我说:“你其实又笨又蠢,简直连一头小毛驴都不如!”说完,我们就都哈哈大笑。
李凯呀,看到这里你不会嘲笑我们太天真吧?可我们虽然生活在很穷的人家,可我们也曾有过理想啊!
另外,我再告诉你一件事:那是去年秋天的一个晌午,我去给正在建桥的父亲送衣服时,发现他们几个人拿着几本线装书想卷烟,就赶紧夺过一本来看了看:原来是《史记》,接着又发现是一整套。
我大喜过望,就问他们是哪儿来的?他们说是从咱们学校图书馆偷来的。
我明白了缘由后,就很快去城里买了盒烟跟他们交换。不过,我把那一套书藏起来了。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
最后,我可告诉你李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尽让人着急;见着车就早些躲开,见着危险的事也尽量别去。
25.西梅林村雪兰珍家 白天
雪兰珍正带着晓霞和晓普在院里剥玉米,雪兰花和雪兰草来了。
晓霞慢慢站起来说:“大…姨,我…想…你。小…姨,你…也…是。”
雪兰花使劲瞪了她一眼说:“晓霞,咱以后说话能不能快点儿?真能把人急死!”
雪兰草也说:“晓霞,咱以后可得锻炼着说快点儿,不然大了连个婆家也说不上!”
可晓霞却依旧不紧不慢地说:“大…姨,小…姨,说…不…快。”
这时,晓普也嘿嘿着走过来说:“大姨!你!好看!”
“哎呀!”雪兰草一下子就笑了,又说:“那我呢?”
“你?你麻烦!你真麻烦”可晓普却使劲愣愣着眼倔了她一句。
等雪兰花和雪兰草让晓霞、晓普都坐回去,也就去帮着他们剥玉米。
剥了会儿,雪兰花把眼前的玉米扒拉了下儿说:“大姐,以后造**派再找你们的麻烦可别跟他们犟了,不然吃亏的肯定还是你们!”
“唉!”雪兰草也使劲叹了口气说:“进了这个家门一点儿好处没捞着不说,还成了个地主婆儿!”
26.辛伊县体校 白天
一个阳光明媚上午,李丽和吴萌萌来看雪兰花了;一见面三人先是高兴地蹦起来,而后李丽问雪兰
花:“李老师去新疆以后,给你来过信没有?”“来过呀!”雪兰花的眼睛放光了。
“那他来信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都说了些什么?什么都说!还很肉麻呢!”这时,吴萌萌抢先嚷起来。
“那你知道?”李丽看着吴萌萌。
“那当然!”
“那你让吴萌萌看你们的信了?”李丽又看着雪兰花。
“看了呀!她非要看吗!”
“那我也得看看!”
“那你看吧!反正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雪兰花的脸涨红了。
“你说什么?我们都不是好东西?”李丽和吴萌萌几乎同时睁大了眼。
“那可不!说不定我们的谣言就是你们两个传出来的呢!”
“你胡说!我们传你们的谣言了?我们还想得到他呢!”吴萌萌又大嚷起来。
“那要不咱们三个伙着他?”李丽也跟雪兰花开起了玩笑。
“你们两人是不是专门儿来气我的呀?想找揍了是不是!”雪兰花说着,就挥起了拳头。
李丽和吴萌萌看着雪兰花那既羞涩又自得、还有些生气的样子,突然间就哈哈大笑。
正在这时,一个邮递员骑着辆自行车飞快地就进来了,看见她们就喊了声:“你们有没有人知道雪兰花在哪儿?”
“我,我就是!”雪兰花的心里一沉。
“你的加急电报!”
雪兰花用颤抖的手接过那封电报就打开了——几个黑体字霍然出现在眼前:
兰花姑娘李凯出意外请火速前来
雪兰花踉跄了一下儿差点没栽倒,吴萌萌赶忙过来就把她扶住了。
李丽也赶紧过来扫了眼她手里的电报说:“兰花,你先不要太着急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过去?”
三个姑娘正迟疑着犯难,又有辆吉普车驶进了院子,司机打开车门就喊:“雪兰花!雪兰花在吗?”
雪兰花和李丽、吴萌萌一起朝前走了几步说:“在呀,我就是!”
“赶紧上车!我送你去飞机场!”
雪兰花不由看了眼李丽和吴萌萌,李丽和吴萌萌又几乎一齐说:“那我们和你一起去!”
而见司机点了点头,她们就一起上去了。
27.一条公路 白天
一辆吉普车正飞快地行使着,一会儿穿过一个村镇,一会儿越过一道山梁。
28.一个飞机场 白天
一架飞机起飞了,并很快就爬升到高度。
29.新疆生产建设兵团 白天
可当三个姑娘踉跄着来到这里看到的却是一幅写着 兵团战士李凯千古的横幅,和黑压压的一大片开追悼会的人。
哀乐响着,人们也一个个啜泣着。
她们顿时就都瘫倒在那里。
30.送葬现场 白天
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中,雪兰花是一直抱着李凯的骨灰走到墓地的。她娇美、清丽的容颜已急剧憔悴,头发乱蓬蓬的,两眼也没了神气。
李丽和吴萌萌搀扶着她。
人们的哭声不断。
到达墓地后,雪兰花先是一步步下去,把李凯的骨灰放到墓底;然后又一步步上来,慢慢捧起了一点点儿土。
哀乐停止了,人们也都静下来。
“李——凯——呀——”雪兰花的眼泪涌出来了:“你…一…路…走…好…”她小声呢喃着;“你——一——路——走——好——”面对着连绵起伏的天山,她又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地呼喊……
31.新疆生产建设兵团 白天
埋葬了李凯后,李凯的父亲把雪兰花和李丽、吴萌萌带到了一间屋里。
李凯的母亲首先说:“兰花……还有李丽、吴萌萌,我谢谢你们……我为李凯能有你们这样的恋人……和学生而感到自豪。”
雪兰花又一次哭了。
很快的,李丽和吴萌萌也哭了。
接着,李凯的父亲又说:“兰花,原先关于你和李凯的传闻,我打听清楚了,不是真的。为此我向你道歉。”
可雪兰花依旧抹着眼泪。
“这次请你来……是因为我们在整理李凯的衣物时,发现了你给李凯的信、李凯关于你的日记,和李凯给你画的那幅裸体画。知道你们爱得很深,所以……所以想让你……来送送他。”
说到这里,李凯的父亲已老泪纵横,但顿了下儿又说:“李凯的这次牺牲,是因为中央的一位首长来视察战备公路时,他们身边的炸药突
然冒烟了,当时在场的还有好几十个人,李凯扑过去,抱起那捆炸药就朝着悬崖边跑去……”雪兰花和李丽、吴萌萌又一次痛哭失声。
“还有就是,你们来坐的这架飞机,其实就是那位中央首长的飞机。他是专程来给李凯开追悼会的,可中途又去接了你们一下儿。”
这时,李凯的母亲也走过来给雪兰花擦了擦眼泪说:“兰花,你对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和我们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比如给你安排个工作或给点儿抚恤什么的。”
可雪兰花沉思了一会儿说:“不!您说的这些我都不要!如果您同意,我就不把李凯给我的那把长命锁还回去了;再就是李凯给我画的那幅裸体画和我给他的信、以及他的日记,我都想带回去。”
32.西梅林村雪兰珍家 白天
在明媚的阳光下,雪兰珍正拿着把铁锹翻地,冼文理欣喜若狂地从大街上跑回来了,还很快凑到雪兰珍跟前说:“你说这几年的变化有多快?先是给我们平了反,接着又搞什么联产承包!这不,我那个跟随蒋介石去了台湾的父亲又回来了!”
“你说什么?你不是在胡说吧?”雪兰珍惊得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哎呀,刚刚接到县里的通知!这不,我父亲的小汽车就要到家门口了!”
两个人正呆愣着,已经有好几辆小汽车缓缓驶来。
首先下来的是冼文理父亲的秘书,接着就是冼文理的父亲。
冼文理的父亲也是高高的个子,但七十多岁了,背不驼、眼不花,尤其还是长袍马褂的,一身民国时装束。
很快的,后面车上的县长大人也赶过来陪着;另外,还带着个穿白大褂的庖厨。
冼文理的父亲缓缓走到冼文理身边说:“你肯定就是文理吧!”
冼文理无限感慨又无限委屈地点了点头。
接着,又看着冼文理身后的雪兰珍说:“你肯定就是我们家媳妇吧!”
雪兰珍也流着泪点了点头。
这时,晓霞和晓普正好也从屋里出来。
冼文理的父亲又说:“这一定就是我的孙女和孙子吧?”说完,也忍不住老泪长流。
33.冼文理爷爷的坟前 白天
冼文理和父亲上上香、点着纸钱,然后痛哭流涕地跪在了地上。
34.辛伊县宾馆 晚上
在一间装潢考究的的卧室里,冼文理的父亲看着冼文理说:“我这次回来,一是想为家乡做点儿什么;二是想给你些补偿。我在台湾、香港、新加坡等地,少说也得有几亿资产吧。”
冼文理一惊,但迟疑了下儿却说:“那你就不怕共产党再来次‘共产’!或再来次‘文化大革命’?”
可冼文理的父亲摇摇头,又答非所问地说:“我这些年走了许多国家,也认真分析了好多的执政党,并且还认真研读了毛泽东的著作。”
“什么?你也研读毛泽东的著作?”冼文理觉得真是见鬼了。
但冼文理的父亲点点头,又说:“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一个政党能像共产党那样真正去为劳苦大众!你就说毛泽东吧,他将他和他所有的亲人都奉献给了我们这个民族!比起他来我们受点儿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冼文理沉思起来。
过了会儿,冼文理的父亲又说:“可我们还应看到毛泽东不仅唤起了整个东方人类和新兴世界的崛起,而面对全世界的报复、围堵,竟还指挥志愿军打败了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还研制出了原子弹以及氢弹这些镇国重器!毫无疑义的使我们中国屹立在了世界民族之林!虽然我曾经是他的敌人,可还是为他曾经是我们的领袖而感到自豪!”
35.西梅林村雪兰珍家 白天
雪兰珍正和晓霞、晓普摆放公公刚给买的那些什么电视、冰箱、洗衣机等,冼文理骑辆新摩托回家了。
雪兰珍在衣服上抹了抹两只手问:“把父亲送走了?”
“送走了!”冼文理使劲支上摩托说:“这不,不但给了我们一百万,还准备在县里建个规模很大的伞场呢!”
“什么,一百万!”雪兰珍又一惊:“那一百万是多少?”
冼文理不由看了眼天说:“这么说吧,就咱们县里也不能一下子拿出这一百万!”
36.东梅林村
雪兰花家 白天看着雪兰花一直以来的苦闷、沮丧,母亲实在忍不住了,说:“奶奶!我叫你奶奶行不行?你饶了我吧!”
雪兰草也说:“怎说这李凯去世也好些年了!这日子总不能不过吧?”
雪兰花不言语。
过了会儿,雪兰草又说:“我遍观了咱村的年轻人,也只有赵建福能配的上你!再说,你就权当他是李凯不就是了!”
37.东梅林村果园 白天
晌午收工后,雪兰花站在一棵苹果树下和赵建福保持着距离说:“我曾经爱过一个人!”
“这我知道!不就是前几年为保护中央首长和战友而牺牲的李凯吗!报纸上曾报道过,电视里也曾宣传过!”
可顿了会儿,雪兰花又说:“我们爱得很深,并且我这一辈子也不可能把他忘记!
“这我能理解,他也值得你这样去做!不过,他如地下有知的话,肯定也不希望你一直沉默下去!”
38.东梅林村雪兰花家 早晨
太阳升起来了,金色的阳光把大地染成了橘红色。雪兰花起来刚在院里伸了伸懒腰,赵建福来了,拿着份通知说:“这是你在体校时的那个组委让我捎给你的,说当时体校解散时也没能给你安排成工作,很过意不去!现在给你争取了个去西大陈代体育课的名额。”
可雪兰花接过那份通知又斟酌了半天说:“也这么些年不打球了,已逐渐对体育失去了兴趣;再说,我们不是还在包果园吗?”
“咱们包果园这事儿今年不就完了!更何况如往后能转正呢?”
但雪兰花想了想又说:“这么远的路,回来回去的也不方便,还得过那么多的庄稼地!”
39.辛伊县冼文理的门店 白天
在新开街一家挂着块“归国华侨贸易总公司”牌子的门店开业了。
有几个员工正分头给刚进来的顾客介绍一些电器的性能以及使用方法。
人们也纷纷驻足观看。
不一会儿,有个年轻姑娘走了进来,还很快走到冼文理跟前说:“你们这儿还招人吗?”
“招,招哇!”一开始,冼文理还以为是雪兰草呢,可这人不但比雪兰草长得好看,而且还比雪兰草高;又仔细看了眼,如能再长高点儿,就可以和雪兰花媲美了。
可正这当儿,又有个人走进来说:“文理呀,你们家晓普可找不着了!”
冼文理看了他一眼说:“啊,知道了。”
但迟疑了下儿,又问那位姑娘:“那你叫什么名字啊?多大了?”
那位姑娘很兴奋地回答说:“我叫宋丽娟,十七岁了!”
40.西梅林村雪兰珍家 白天
在一阵西北风的怒吼声中,雪兰珍哭丧着脸说:“以往他每次跑出去都能回来!这次也不知怎么了?”
雪兰草也说:“这也真是,都十二天了!该找的地方也都找了!他能去哪儿呢?”
正在这时,冼文理回来了,一进院就训斥雪兰珍说:“连个孩子都看不住,你说要你干什么?”说完,看雪兰珍只顾着抹眼泪,就又说:“你要是连看孩子的‘材料儿’都没有,那我就找人看!”
雪东海不高兴了,使劲推了他一把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别以为有了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有能耐你真找人看!”
突然,一台拖拉机“突突”着开进院子,停稳后一个叫生生的从车棚里下来了。
很快的,人们又看见在车棚一边瑟缩着晓普。
生生看着一个个惊奇的人们说:“我是去三十里外送沙子看见他的!当时他已经连冻带饿的快不行了!我就拉他去集市上吃了三碗老豆腐、七个火烧!”
“哎……哎呀!”这时,雪东生也结巴着说:“你……你也不怕把我们晓普……给……给撑坏了?”
可晓普却愣愣着看了雪东生一眼下来说:“你麻烦!你真麻烦!”
人们又一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但雪兰珍却偷偷扯了扯冼文理说:“文理呀,你看人家生生心这么好,咱让晓普认他做干爹吧!”
冼文理使劲拨拉开她的手说:“你行了你!让一个傻子认人家做干爹?亏你想的出来!”
41.西大陈中学 黄昏
日头快要落山时,赵建福骑辆崭新的雅马哈来接雪兰花了。
“你这是专门为了接我买的?”当时,雪兰花正站在教室门口和校长说什么,一时有些兴奋。
“是啊!就是为了专门接你买的!”
“那就快上去试试!”校长撺掇着雪兰花。
“快,快去呀!”这时有几位老师也过来鼓励。
雪兰花一翘腿就上去了,可正想再做得舒服些时,赵建福却突然一加油门,雪兰花吓得一下子就把他抱住了。
校长、老师都哈哈大笑。
赵建福也偷偷地笑了。
可雪兰花却使劲捶着他的背说:“想找死呀?你个坏东西!”
42.东梅林村雪兰花家 白天
中午时分,雪兰花正修剪院里的几棵月季和石榴什么的,赵建福来了,说:“我要去咱们县的造纸厂上班了!”
“去造纸厂上班?”
“是县里一个朋友帮着安排的,说让我去给厂里跑业务。”
“啊……”可雪兰花迟疑了一下儿却说:“这不又快清明了,我想去新疆看看李凯。”
“那好!那我陪你去!”没想到赵建福竟很干脆地说。
43.火车上 白天
在一阵阵铿锵声中,赵建福拿着杯给雪兰花打来了开水。
44.火车上 晚上
在又一阵阵铿锵声中,赵建福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了雪兰花身上。
45.天山脚下 白天
雪兰花和赵建福一步步走着,尽管所到之处还依旧是光秃秃的,可一些树木已显示出生机,并偶尔还能看见一些星星点点的绿。
46.李凯的墓地 白天
当他们来到这里,雪兰花先上去把坟上几棵狂长的荆棘拔掉,接着又下来把墓碑周围的杂草清楚干净,再接下来就开始往坟上培土……
一会儿,她又使劲抠起一捧黄土说:“李凯……这么长时间了才来看你……你不会怨恨我吧?……我知道你有时冷、有时热,还有时寂寞、孤独……可这么远的路……我攒不够路费呀!”说完,就大哭起来。
可哭了会儿,又说:“实际上,我上次来就想把你带走……那样就能随时和你说说话……可你父亲说‘马革裹尸、葬身大漠是一个军人的荣耀’……我还能说什么呢?……李凯——我的李凯——你知道你这棵擎天的大树轰然倒下,我是怎样的绝望和无助吗?……你知道吗?”
雪兰花哭倒在了坟前。
这当儿,赵建福从远处刨了棵树回来了,并且放到一边就开始在坟的西北面挖坑。
后来,看雪兰花快有些支撑不住了,就又放下铁锹来到她身边;可这时,雪兰花又突然抓住他的裤腿说:“李凯呀……既然我们有缘无份……那你就还做我的老师吧!……这不,我找了个和你很相像的人……你看行不行啊?”
雪兰花说到这儿,顿了下儿又说:“李凯,如果你在天有灵,就刮阵儿风或下几滴雨来表示同意,如果不同意就一切照旧。”说完,就看了眼阴沉着的天和地。
可中午时分,赵建福已种好那棵树并且浇上了水,李凯的墓地还是没一点儿反应。
最后,雪兰花又看了眼他们放到墓碑前的那束野花说:“李凯呀,我的李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以后我会尽多的来看你!”说完,就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往回走。
他们走啊、走的,可赵建福猛一回头,看见一阵风一下子就把墓地周围的土刮起好些。
47.东梅林村村南 白天
在烈日普照下,雪兰草一边锄着地,一边怒目着黄天厚土;勉强干了会儿,又背起锄头往回走。
48.辛伊县冼文理的门店 白天
雪兰草穿着身新衣服来到门前,擦了擦汗就进去了。
看见冼文理就过去说:“姐夫,我想到你这里来上班儿!”
可没想到冼文理张口就对着她一顿训:“上班儿?上什么班儿!”
“人家已经不念书了!”
“不念书了?不念书了就去替替你的父母!”可冼文理又训了她句就晾起她来。
雪兰草一时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就没趣地去一边的沙发上坐下了。
过了会儿,宋丽娟从一间屋里出来了,但冼文理看见后就赶紧又示意她快回去。
49.东梅林村雪兰花家 白天
雪兰草气呼呼地一
回来就问雪东生:“你最近去没去过冼文理的店里呀?”雪东生吭气了半天说:“去……去过呀……”
“那冼文理的店里有个女的你知不知道?”
“知……知道呀!……人们都……都说这个女的……和……和冼文理……有一腿!”
“那你和大姐说过没有?”
“没……没……还没有……”
雪兰草生气了,大声朝他嚷:“你看你这个德行!三拳打不出了屁来!干脆憋死算了!”
50.西梅林村雪兰珍家 白天
雪兰草又气呼呼地赶到这边问雪兰珍:“冼文理找了个小三儿,你知不知道?”
“你胡说什么?”可雪兰珍竟训起她来。
“你麻烦!你真麻烦!”晓普也过来吓唬她。
雪兰草气坏了,又大声嚷:“你说你们这一家子!啊,一个比一个傻!”
可正在这时,晓霞也从屋里出来说:“我-说-妈,小-姨-的-话-你-还-真-得-往-心-里-去-”
雪兰珍看了看他们不知所措了
顿了会儿,雪兰草就把她的所见和雪东生的所闻和她说了。
“那怎么办?”
“怎么办?先把那个贱人打跑!”
“那去店里闹不太好吧?”雪兰珍想来想去还是有些犹豫。
而晓霞想了想,又说:“妈,要-我-说-你-们-还-是-先-去-我-爸-住-的-地-方-看-看,如-果-真-有-什-么,一-定-会-有-蛛-丝-马-迹-的。”
“那你不去呀?”雪兰草逼视着晓霞。
晓霞赶紧回避开了小姨的目光:“我-可-不-敢-去-”
“那就带上晓普!人多总能壮壮声势吧?”
51.辛伊县冼文理的租房 黄昏
这天太阳快落山时,雪兰珍和雪兰草还有晓普,就赶到了这里……
一到楼下就看出些端倪:一是,窗户都关的死死的;二是,所有窗户还都拉着窗帘。
雪兰珍愤慨起来,很快就打开了屋门;可一进卧室看到的不仅是衣架上挂着好些女人衣服,而且床上还换了两个绣着鸳鸯的枕头。
“大姐你看,让我说中了吧!”雪兰草嚷。
可正这当儿,宋丽娟却挎着个包急匆匆进屋了:“你们都是谁呀?怎么跑到我们屋里来了!”
“你个小贱人!”雪兰草说着就去抓挠她。
雪兰珍也很快就冲过去了。
实际上,宋丽娟一看清雪兰草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可一时不甘示弱,就和她们对打起来。
晓普先是一愣,但后来抓起桌上那把茶壶,就朝着宋丽娟砸去,还大声喊:“你麻烦!你真麻烦!”
宋丽娟吓坏了,“哎呀”了一声,就往外跑。
52.西梅林村雪兰珍家 白天
在呼啸的寒风中,雪兰珍正想抱柴火做中午饭,冼文理骑摩托回家了。
看了眼屋里、屋外没有别人,就把摩托支上说:“有什么事儿不能家来说呀?非得那里去闹!”
雪兰珍不高兴了,大声说:“你想想你有多长时间不进家了!你心里还有这个家呀?”
冼文理一时无语,可迟疑下儿又说:“那既然都这样了,咱们离婚吧!”
“离婚?”雪兰珍完全没想到冼文理这么快,就会说出这种话。
“钱,我会多给你一些!但晓霞和晓普你可得带着!”
雪兰珍又愤怒起来:“钱,我一分都不会要你的!可晓普你得带着!”
冼文理又有些为难了:“那我带着他还怎么工作呀?”
“那是你的事!你不是一直想找人看呀!”
53.东梅林村赵建福家 白天
在有着六间北屋、四间配房和大门开在正南的一个大院里,雪兰花和赵建福的婚礼正喜庆、欢快地进行:
先是燃放了千头的礼花和万响的鞭炮,接着是送贺礼的朋友和乡邻一起吃大锅菜。
李丽的爱人是个军人,他们一起来了;吴萌萌的爱人是个城里人,他们也一起来了。
雪兰花和赵建福把他们和几个老师单独安排在了一个房间里。
而辛伊县造纸厂的几个领导和几个职工也单独安排在了一个房间。
可当婚礼就要结束时,突然来了个唱喜歌的,一进院就高声唱:“一进门来喜气盈,鸳鸯连理相伴生……”
一开始谁都没注意到他,后来赵建福出来送客看见了,就把他拉倒一张桌子旁,还很快给他盛了碗大锅菜
,还让人给他拿来了烟和酒。雪兰花看见后也给了他十块钱。
后来,这个唱喜歌的又唱道:“南来北往日日忙,门楣生辉世人谤;东日有朝西方落,开出凄凄花一朵。”
54.东梅林村赵建福家 晚上
送走所有的客人后,雪兰花打扫了打扫炕,就扯开被子合衣就躺下了。
赵建福看了她会儿,也就合衣躺下了。
55.辛伊县冼文理的门店 白天
门一边挂着的那块“归国华侨贸易总公司”的牌子摘了,换成了块“所有商品一律八折”的促销黑板。
店里有好多顾客争着购买商品,而冼文理和宋丽娟在忙着一笔笔收钱。
56.东梅林村赵建福家 晚上
夜幕降临后,雪兰花又合衣躺下了;赵建福出去插上大门,也就合衣躺下了。
可没趣地躺了会儿,就凑近雪兰花说:“今晚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那你讲吧。”雪兰花看着屋顶说。
“从前呀,有个村里老闹鬼!人们吓坏了,就找了个卖辣椒的来捉鬼!”
听到这儿雪兰花不由撇了下儿嘴。
“可也不知是那鬼确实怕那个卖辣椒的,还是卖辣椒的背着的辣椒能辟邪,反正是那鬼一看见他就跑,还一直跑到个坟窟窿里。”
“啊……那后来呢?”
“后来,那个卖辣椒的追到那儿竟从坟窟窿里摸出了个骷髅头;看它龇牙咧嘴的,就弄把辣椒塞了进去!”
“哎呀,这人可真胆儿大!”
“这一下儿可不得了,那鬼第二天晚上竟又来了,还一进村就大声哭喊:好辣呀——好辣呀——’”
“你他吗胡扯!”雪兰花又让他给逗笑了。
可赵建福一点儿没笑,顿了下儿又说:“过了阵儿人们没法,就又把那个卖辣椒的给找回来了;可那个卖辣椒的想来想去竟把那个骷髅头装到了他的辣椒袋里!”
“那不更辣了!”
“是更辣了!可那个骷髅头最后竟又跑出来了!”
“那又跑哪儿去了?”雪兰花一惊。
可赵建福正不知怎么说时,突然听见窗户棱子让风刮得响起来,就一指说:“那不是跑到咱们屋里来了!”
“哎呀!”把雪兰花吓得一下子就钻进了他的被子。
57.深圳市 白天
蓝天白云下的各个建筑工地都烟尘滚滚,街上的人们也步履匆匆;而概括特区精神的“开拓、创新、献身”这六个字,也随处可见。
58.深圳市一家歌舞厅 晚上
冼文理和宋丽娟试探着走了进去。
59.深圳市一家市场 白天
冼文理看着来往的人群和满目的商品说:“没想到这里最热销的竟是父亲从台湾发来的折叠伞和日本产的味精!”
“是啊!”宋丽娟也说:“看来老爷子还真是不简单!”
60.深圳市一家餐厅 晚上
冼文理切着一块牛排说:“父亲在县里投资的那个伞场开工了!”
“就是你那边那个弟弟过来经营的?”宋丽娟也切着一块牛排问。
“是啊!原先父亲是想让我来经营的,可我看不上那营生!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伞厂’吗?”
61.深圳市一家建筑工地 白天
冼文理在一旁沉思了会儿说:“昨晚我打电话跟父亲说我想干‘钢厂’或‘房地产’,可父亲说我好高骛远!”
“那是你父亲怕你还想要钱吧?”宋丽娟也沉思了会儿说。
“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最后父亲还是答应了支持我。”
“那就是说你父亲答应又给你钱了?”
“钱,暂时还不给。说让我先用手里这些钱试着做做钢材生意,也顺便了解下儿这两个行业。”
62.西梅林村雪兰珍家 白天
晓普愣愣着眼走到母亲跟前说:“你说我爹不管我了这怎么着?”
一会儿,又走到晓霞身边说:“你说我爹不管我了这怎么着?”
63.西梅林村主街 白天
晓普又出去跟人们说:“你说我爹不管我了这怎么着?”
后来,有个人不耐烦了,就吆喝他说:“那你不会去找你爹呀?”
晓普愣愣着眼愣愣了会儿,就朝着村北边走去。
64.紧靠西梅林
村的大堤 白天晓普一步步走上去,朝东面看了看有些刺眼,就又转身朝西走去。
他走啊、走啊,可快下大堤了,又听见他们村放羊的妞妞唱: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们走过她的帐房,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
晓普生气了,找了个土坷垃就朝着妞妞投去。妞妞吓了一跳,赶紧赶着羊群往堤下跑。
晓普看着妞妞的狼狈像“嘿嘿”笑了。
妞妞气得大声骂他:“你傻晓普!你吓唬我!你往后还找不着家!”
65.一个小集市 白天
晓普挤了会儿,看见个卖包子的就咽起了吐沫。可这时一个孩子喊:“傻子!一个傻子!”
晓普不高兴了,拧着脖子就去找那个孩子。
一个大人看见了,很快就把那个孩子扯走了。
66.一个小村庄 晚上
月亮升起来了。晓普走着、走着看见一家院里有台新拖拉机,就慢慢进去了。
来到拖拉机一边,他先是找着了摇把,接着就把拖拉机发动起来了:“突突突突突突……”
正当晓普有些得意时,这家有个人出来了:“他妈哪来的狗贼!”
很快的,街上也有些人跑来了。
接着,晓普就挨了顿揍;后来还有人报了警。
67.一家派出所 白天
有个警察问晓普:“姓名?”
晓普愣愣了他一眼。
“姓名?”警察又问
“你麻烦!你真麻烦!”晓普不耐烦了。
又一个警察上来就是一电棍。
晓普浑身一抖。
“什么滋味儿?”
晓普突然灵光一闪说:“像是吃了花椒!”
两个警察“哈哈”大笑!
68.西梅林村雪兰珍家 白天
晓普被放回来了。好多人围着问他:“那你进了拘留所净干些什么呀?”
晓普却很自得地说:“端尿盆啊!”
69.东梅林村村南 白天
太阳火一样烘烤着大地。雪兰草浇完玉米拿着把铁锹正往回走,被苗长青拦住了:“你等一下儿,我有事问你!”
雪兰草站住了。
“你为什么跟媒人说我不是好东西?”
可雪兰草把铁锹一戳说:“那难道你又抽烟、又喝酒,还爱赌博的,还能算好东西?”
苗长青又不由笑了:“那你看咱村的年轻人那个不吸烟?不喝酒?再说赌博又没输你家的钱,你急什么?”
“哼,我才不急呢!反正你又不会学好!”
听到这里苗长青好像听出点儿什么,就又问:“那如果我把烟、酒和赌博都忌了,你就嫁给我?”
可雪兰草又使劲撇了他一眼说:“嫁给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嘿!你个小丫头,你怎么骂人呢?”
“就骂你了,怎么着?”
“算了,咱大人有大量;再说,怎么也不能跟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呀!”
“哼!”雪兰草又用鼻子喷了股气儿就走了。
70.东梅林村雪兰花家 白天
雪兰草回到家,看见雪东生和雪东海就发号施令说:“你们下午去揍一顿苗长青,他上午把我截住了!”
“把你截住了?那他怎么你了?”雪东海着急起来。
“那……不是截财,就……就是截色呗!”雪东生也着急起来。
“那真是我哥说的这样?”雪东海又问。
“反正……和他说的……差不多吧。”雪兰草低下了头。
71.东梅林村村南 白天
太阳依然烘烤着大地,雪东生和雪东海扛着锄头一到地里,就去堵苗长青。
“要……要我说……你还是……自己打自己一顿!免得伤了和气!”雪东生首先说。
“我也是这个意思!”雪东海也说。
“怎么,我做错什么了?”
“你上午怎么我小姐姐了?”
“上午?……没怎么呀!”苗长青说到这儿又忍不住笑了:“哎我说,你们知不知道有人跟我和你们小姐姐提亲?”
“不……不知道……”雪东生说着又往前凑了凑。
“那又怎么样?”雪东海也紧跟着往前凑。
“那你们觉得我能配得上你们小姐姐吗?”苗长青又忍不住笑了。
“差……差不多吧……”雪东生说。
“我看也可以。”雪东海也说。
“可你们小姐姐说我既吸烟、又喝酒,还爱赌博
的不是个好东西!可我说我改了呢?你会不会嫁给我?可你们小姐姐竟说让我撒泡尿照照自己!”苗长青说到这儿就又笑了,并指了下儿脚下说:“这不我种了几棵甜瓜,正好有两个熟了。你们如果能帮我说说好话,我就让你们一人吃一个;如果不说,我就把它们都砸了!”说着就举起了锄头。“等……等等……我吃一个。”雪东生一弯腰就摘下一个。
“那我也吃一个。”雪东海说着也就摘下一个。
“这就对了!不吃也是白不吃!”
72.东梅林村雪兰花家 傍晚
当雪东生和雪东海扛着锄头刚一回家,雪兰草就去问他们:“你们揍了苗长青没有?”
“没……没有……”雪东海首先回答。
“那为什么呢?”雪兰草又问。
“他让我们吃了两个甜瓜。”没想到这次雪东生竟然没结巴。
“你们两个狗东西!两个甜瓜就把你们给收买了?气死我了!”雪兰草说着拿起根棍子就去打他们。
兄弟俩吓得撒腿就跑。
73.腾飞钢铁有限公司 白天
冼文理正带着宋丽娟和销售科签购货合同。
74.西梅林村雪兰珍家 白天
雪兰珍锤了锤膝盖和腰,把喷雾器装到一辆小车上,自己也坐上去,就让晓普推着下地了。
75.西梅林村村南 白天
出了村后,晓普也不知绕着坑走,老一颠一簸的,雪兰珍生气了,就吆喝他说:“你可他妈看着点儿呀!”
没想到晓普也生起起来,使劲把小车一搡说:“去你他们雪兰珍!”
一下子就把雪兰珍搡出去老远。
“哎呀,这是怎么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过来把雪兰珍又扶到小车上。
76.西梅林村雪兰珍家 白天
雪东生和雪东海、还有着母亲赶过来了。雪东海一进院就去打晓普。
可雪东生却结巴着说:“你打他也……也是白费劲!他……他一个傻子!”
一会儿,母亲给雪兰珍弄了个暖袋又出来说:“东海你去抱点儿柴火,我烙几张饼;东生我给你几块钱,你去城里买条鱼,咱们中午在这儿吃饭。”
雪东生翻了会儿白眼儿,就接了钱,骑辆破车子去了。
但母亲烙完饼,又等了好长时间才回来,而两手空空。
“让你买的那鱼呢?”母亲急着问。
“让……让……”
“让什么让?”雪东海也着急起来。
“让……让一只狗……给……给叼跑了!”雪东生终于把话说明白。
“怎么就让一只狗给叼跑了?”
“我……我买了条活鱼,然……然后就装在一个塑料袋里……又放了些水……”
“那又怎么样?”
“可走着、走着……那条鱼突然就从塑料袋里……窜出去了!还……还在公路上,直蹦!……我下了车子就去追,可……可跑来只狗……叼起来就……就跑远了!”
“你个王八糕儿!连他妈吃的‘材料儿’都没有!”母亲说着拿起个笤帚就去打他。
雪东海一下子笑弯了腰。
一边的晓普也忍不住“嘿嘿”起来。
77.凯越房地产有限公司 白天
冼文理带着宋丽娟签完供货合同出来说:“这生意其实也不太好做!钢厂是你打钱越多利润空间也就越大,而房地产公司又想多压你的钱!”
“那我们一次打五十万或一百万还算少哇?”宋丽娟也说。
“实际上,做钢材的都是有大钱的,动辄就是几百万、上千万!”
78.辛伊县造纸厂 白天
厂长吴志欣坐在办公桌后面对着眼前的赵建福说:“你来咱们厂有几年了?”
赵建福回忆着说:“大概快十年了吧!”
“那做业务科长呢?”
“也得有四年了吧?”
“啊……”吴志欣说着又拿起份文件说:“这是企业局刚下发的关于由你出任咱们厂‘业务副厂长’的任命。”
79.东梅林村赵建福家 白天
雪兰花拿着把镰刀、背着个筐刚回家,婆婆叶莲香就过来说:“你看你们伟博啊,说要练什么武功,把人家东临家的白菜都给踢倒了,还把人家西临家的猪也追的找不着了!我说他他还跟我犟嘴!”
雪兰花生起气来,看了看伟博
刚好从屋里出来,就把他按在地上打起来!可打了半天,伟博却爬起来说:“哼!一点儿也不疼!”
雪兰花气得又去找棍子,伟博一看不好,撒开腿就跑出去了。
雪兰花来到屋里,晓琳正在写作业,她在一边看了看说:“你看你写的这字,就像是掇柴火!”
“已经不错了。”晓琳却有些不服气。
雪兰花抬手就是一巴掌。
晓琳吓坏了,但还是捂住鼻子说:“妈,你把俺打破了!”
可雪兰花拿起笤帚就又要打:“再他妈写成这样,看我不打死你!”
晓琳一看争辩没用,撒开腿也就跑出去了。
80.东梅林村赵建福家 黄昏
赵建福看着做饭的雪兰花埋怨说:“他们还这么小,怎么能说打就打呢!”
雪兰花不高兴了,反驳说:“那你不管还不让我管呀?那不打能学好儿哇!”
“天都这么黑了,你说哪儿去找?你不担心他们呀?”
可雪兰花又说:“有什么好担心的!不定跑哪家的柴火垛里去了!”
说着,出去一小会儿就把他们都找回来了。
81.深圳市一个公园 白天
一个白云缭绕的上午,冼文理正和宋丽娟一起赏花,听见手机响就很快打开了:“喂。”
“冼总,这事儿可有些不好!”
“怎么了?什么不好?”
“这不,我们刚把这笔钱交上,钢厂却让国税局给查封了!”
“查封了?那为什么?”
“我听别的客户说是因为偷税!还听说已抓走了他们七、八个人!”
冼文理吃惊不小,一屁股就坐到一块石头上;可这时手机又响了:“喂……”
“文理,我是你父亲的秘书!告诉你件不愉快的事!你父亲昨晚去世了!”
“什么?”冼文理又一惊。
“你父亲是因为突发脑溢血去世的!”
“那我父亲去世前都说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来得及说!你要是能过来就赶快过来一趟吧!”
82.深圳市律师事务所 白天
一位律师听完冼文理的陈述后说:“如果需要,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83.深圳市公安厅 白天
一位警官听完冼文理的陈述后说:“尽管你父亲现在可以过来,而你是不能过去的。”
84.辛伊县伞场 白天
冼文理急匆匆地来到门前看到的却是伞场已经停业,并且看大门的还告诉他说:“你那边那个弟弟已经把这里的资金全都撤走!”
“哈哈!哈哈哈!”冼文理一边傻笑着,一边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可这时,晓霞竟朝着他走来:“爸,你…怎…么…在…这儿…呀?”
但他没有理会晓霞,又使劲锤了锤自己的头,就又往回走。
“爸,回…家…吧…”晓霞又喊了他一声见他还不停住,就又喊:“爸,我-考-上-大-学-了-”
85.西梅林村雪兰珍家 白天
晓霞先给了晓普个烧饼,然后对母亲说:“妈,我…看…见…我…爸…了…”
“在哪儿?”母亲一惊。
“在…我…爷…爷…的…伞…场…哪儿…”
“那他呢?”
“我…喊…了…他…几…声,他…没…理…我,然…后…就…又…走…了。”
母亲沉默起来。
可这时,晓普却很认真地听着。
86.西梅林村 晚上
空旷的街道和寥落的灯火。
85.西梅林村雪兰珍家 早晨
太阳刚刚越出地平线,晓霞要走了,母亲告诫她说:“以后不放假再也别往家跑了,你大姨父经常去天津,没钱了他会给你。”
“我…大…姨…父…人…真…好。”
“是啊!这不咱们过冬的煤,也是你大姨父给买的!”
86.西梅林村雪兰珍家 白天
太阳越升越高,雪兰珍从屋里出来,指着筐里那些垃圾说:“晓普,你去把它倒到村边那个坑里。”
晓普愣愣了会儿,就背着筐出去了。
87.西梅林村一条大街 白天
晓普来到街北口把筐和垃圾一扔,就又朝大堤上走去。
这当儿,有个回村的人看见他说:“晓普,你这是又要去哪儿呀?可千万别再给丢了!”
可晓普没理这个人,很快就又顺路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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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88.辛伊县县城 白天
晓普跟着人流走了一会儿,就又朝他爹先前住的地方走;可走着、走着,有些迷糊了;停了会儿,就又朝人多的地方走;他走啊、走啊,最后竟走到了一个有着好多车出入的地方。
89.辛伊县汽车站 白天
这时,天上落起了雪花。他正想继续往前走时,猛然在一辆车旁看见了他爹:“嘿嘿,爹!嘿嘿,爹!”他很快就朝着那辆车跑去。
可冼文理回过头,只看了晓普一眼,就又依然上了车。
晓普一时进退失据,滑了一下儿,就摔倒在地上。
雪,越下越大;风也刮起来了。可过了好长好长时间,晓普才从地上爬起来,但又愣怔着看了会儿依旧往来的人们,就又往前走……
90.一条公路 晚上
天,完全黑下来。晓普迷迷糊糊地走啊、走啊,后来实在支撑不住了,就歪歪斜斜地栽倒在地上。
过了会儿,一辆公交车驶来,接着就是一阵喇叭声,后来又下来几个人,其中一个人看了看对司机说:“师傅,这人可是我们村的,你得帮我把他拉回去!”
听见这声叫喊,瑟瑟发抖的晓普竟慢慢流出了眼泪。
91.东梅林村赵建福家 晚上
赵建福看着苗长青、雪兰草和雪东生、雪东海说:“随着水果业的发展,建冷库的也多起来。这几天我突然有个想法,就是咱们兄弟几个能不能合办一家纸箱厂啊?”
“我……觉得可以!再……再说……你们厂的纸……说不定也……能赊些吧?”雪东生首先说。
“这个可以商量,不过主要的还是这件事能不能做。”
稍沉默了会儿,苗长青又说:“实际上,这件事我也考虑好长时间了。做肯定是能做的。关键是在哪儿建厂?资金又怎么解决?”
“厂址,我看就选在咱们村北边儿紧挨着大堤那块儿。资金呢,建厂和进设备的钱咱们先按股份摊,流动资金我去找信用社;再说,也可以按信用社的贷款利息借人们的呀。”
很快的,雪东海也表了态:“那既然你们都考虑好了,我跟着就是了。”
92.西梅林村村南 白天
在滚滚热浪和收割机的轰鸣声中,晓霞带着男朋友高翔来帮着收麦子了。
晓普高兴地一个劲儿咧嘴笑着。
雪兰珍也不断抹眼泪。
93.西梅林村雪兰珍家 白天
吃完午饭,晓霞问雪兰花和雪兰草:“大…姨…小…姨,我…找…的…这…个…人,怎…么…样…啊?”
雪兰花说:“人是很不错!可我就不明白了,这么个急性子的人,怎么会喜欢上你呢?”
但晓霞又说:“他…说…我…像…红…楼…梦…里…的…林…黛…玉。”
“哎呀!”雪兰花一下子笑出了声:“这人可真是想林黛玉想疯了!这是哪儿跟哪儿呀?”
可接着,雪兰草又说:“不管怎样咱可千万别让人家给退回来了!这样的人不好找。”
94.深圳市一间教室 白天
晓霞正教几个孩子学画画。
95.深圳市一个十字路口 白天
高翔正给一个人画像。
96.深圳市一条大街 傍晚
晓霞和高翔正在人流中一起走着,突然碰上了冼文理。
“爸…”晓霞不由叫了一声。
“哎,你怎么会在这儿呢?”冼文理也一时有些惊讶。
“我…大…学…毕…业…了,和…男…朋…友…一…起…来…找…工…作。”晓霞说着就扯了下儿高翔:“这…是…我…爸。”
“叔叔好!”高翔赶紧给冼文理鞠了个躬。
“咱们先去找个地方吃点儿饭。”
97.深圳市一家饭馆 晚上
等饭、菜都上上来,一边吃着,冼文理又问晓霞:“你妈还好吧?”。
“不…好…”晓霞停住了筷子。
“那晓普呢?”
“晓…普…整…天…找…事儿。”
接着,两人就沉默起来。
一会儿,晓霞又停住筷子说:“爸,你…该…回…去,妈…一…直…等…着…你…呢。”
可冼文理又摇摇头说:“我已经回不去了。一呢、我和宋丽娟已有了孩子;二呢、也没脸回去了。
还有就是你爷爷已经过世,他那几十亿资产我一分也没拿到,并且手里的钱也因为一家钢厂的倒闭,快损失完了。”98.东梅林村纸箱厂 白天
赵建福进来正想去车间看看,苗长青把他带到办公室说:“各方面的运作都比想象的好!只是资金还是有些紧张,是你再去找找信用社?还是我再去找找人们呢?”
赵建福沉思了会儿说:“我再去找找信用社吧。以后呢,个人的借款就尽量不要用了。因做什么事都会有风险,万一赔了个人的借款压力会相对大些。”
他们正说到这儿晓琳来了,赵建福刚把她拉倒身边,就又进来一个人,还大口喘着气说:“不好了,可出大事了!”
苗长青很快站起身来:“出什么大事了?”
“雪东生和雪东海被抓起来了!”
“什么?”
“是这样呀,”这人喘了口气又说,“雪东生和雪东海今天不是去要账了!可要完账雪东生想顺便去一下儿吴旺,就问路边两个骑摩托的怎么走?可吴——吴——了半天,那个旺字怎么也没说出来!那两个人就笑他,后来就打起来了!”
“那把人家那两个人打坏了?”
“没有!”
“那没有为什么抓他们?”
“哎呀,他们打得是人家公安局的人!有个还是什么刑警队长!”这人说完就又出去了。
赵建福沉吟了下儿说:“我去看看吧。”
但苗长青也想了想说:“还是我去吧,公安局那儿我有个熟人。”
之后,赵建福去车间看了看,就带着晓琳出来了。
99.东梅林村一条大街 白天
一路往家走着,赵建福说:“琳,我上午去城里给你买了身衣服,回家咱们试试啊!”
晓琳拉住赵建福的手说:“爸,我的衣服还很新呢!再说,你给我买了衣服,妈会不高兴的!”
“那为什么?”
“因为妈舍不得花钱呀!”
赵建福笑了:“那好,下不为例!”
又走了一段,晓琳靠近赵建福说:“爸,我想告诉你几个秘密!”
“那好哇!”
“一个秘密是,前些时老师夸我写字进步快,还让我给同学们介绍经验;我就说‘是让我妈打的’;同学们就都笑起来,后来老师也笑了。”
“是吧!那第二个秘密呢?”
“第二个秘密是,上星期我哥跳墙头把脚崴了!你是没看见,那脚都歪到一边儿去了!”
赵建福一惊:“那后来呢?”
“后来,老师一使劲就又给扳过来了!可我哥不让我说,怕再让妈打一顿!”
“啊……”
“还有……还有……”晓琳又有些犹豫了。
“你说吧!爸给你保密!”
“咱们家不是有个抽屉老锁着吗!有次我看见没锁住,就打开了!里面有把长命锁,还有些信、还有一幅很好看的光屁股画儿!可我正看着,我妈进屋了,又差点儿打我一顿!”晓琳说到这儿,就不解地看着爸。
赵建福站住了:“琳呀,那个抽屉里有你妈的秘密!咱们都不要去打扰!等你长大了,你妈自然会告诉你的。”
100.东梅林村 早晨
太阳刚刚升起来就被乌云给遮住了,远处还不断传来雷声。
101.东梅林村赵建福家 白天
雪兰花看了看天正想收拾院里的东西,公公赵世魁披着块塑料布出来了,还很快拿起个铁锹。
“爸,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呀?”雪兰花大声喊。
“我去栽几棵棉花!”
“哎呀,这雨说不定会下大的!”
“下大了才好活呢!”
后来,雨还真下大了,而且雷声也不断。
当雪兰花又焦急地站在屋门口观望时,赵世魁拉拉着铁锹回来了。
雪兰花赶紧给他熬了碗姜汤送过去,这时叶莲香正给他盖被子。
可赵世魁打着牙说“我没事……就是……就是这心里……一阵阵发紧。”
102.东梅林村 早晨
呜呜的西北风一阵阵吹打着光秃秃的原野。
103.东梅林村赵建福家 白天
赵建福拿着个包正往里放东西,雪兰花递给他身替换衣服和一瓶胃药说:“出去了饭得吃好,药也别忘了吃!”
赵建福点了点头。
“其实,人挺脆弱的!你看咱爸,平日那么结实,可说去就去了!有时都觉得不是真
的!”“唉!”赵建福又叹了口气。
“也不知怎么了,你这次出去我这心里老有些不安!”
“有什么不安的,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再说,不几天就又回来了。”
接着,雪兰花一直把赵建福送到大门口,还看着他走了好远好远。
后来,又在屋里呆愣了会儿,就开拖拉机出去了。
104.东梅林村村南 白天
地里的庄稼已大部分收完,麦苗也已经绿油油了。
雪兰花把拖拉机停在路边,就开始刨一片儿红薯。麻利地刨完已经晌午,就又装车往回走。
105.东梅林村赵建福家 白天
雪兰花凑合吃了点儿饭,就又在院里挖了个洞,把红薯都放进去了……
当忙完这一切,又想给赵建福打个电话,可刚走到屋里,电话却响起来:“喂……”
“兰花是我。”赵建福的声音。
“你现在在哪儿呢?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我现在在天津呢,刚才接了单‘美废’,正想去找家旅馆。”
“那好!多注意着点儿啊!”
“好,我会注意的!可明天我要去好几家纸盒厂,估计没时间给你打电话,照顾好你自己就是了!”
106.辛伊县造纸厂 白天
吴志欣正在办公室听一个人汇报,电话突然响了,他伸手拿起话筒:“喂。”
“我是咱们县公安局!”
“啊,我听出来了,副局长!”吴志欣笑了。
“你们厂赵建福是不是去天津了?”
“是啊,前天去的!”
“那你赶紧过来吧!咱们一起去一趟天津!”
“怎么,出什么事了?”
107.东梅林村赵建福家 早晨
天刚蒙蒙亮,雪兰花突然被院里的一阵脚步声吵醒了。
她揉揉眼坐起来,可透过窗玻璃看见院里有好些人,还嘀嘀咕咕的:“这是怎么了?”
她很快打开了屋门。
“二姐!”她看见雪兰草就站在屋门口,而且身后还站着雪兰珍。
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二姐……我姐夫……前天晚上……在旅馆……被人杀死了……”雪兰草强忍了半天没忍住,就抽泣着说起来:“东生和东海、长青他们……已经……已经把他带回来了……”说完,就放声大哭。
雪兰珍在一旁也很快流出了眼泪。
雪兰花顿感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昏死过去。
108.东梅林村 晚上
无边的黑暗和濛濛细雨。
109.东梅林村赵建福家 白天
当雪兰花慢慢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泪眼朦胧的伟博和晓琳,接着是大姐、三妹,还有晓普。
“二姐,你可把我吓死了!你一直昏迷了三天三夜!”雪兰草很快冲到她身边。
“你先不要动她!”雪兰珍也很快过来。
而伟博、晓琳还有晓普,几乎同时哭出了声。
雪兰珍又赶忙给雪兰花倒了点儿水,可刚喝了两口,苗长青进来了,在一边沉默了会儿说:“我姐夫已经安葬了。据当地公安局说,我姐夫是被一个同室的流窜犯杀死的!至于原因和这个流窜犯的去向,公安局正全力侦破。”
雪兰花有些呆滞地看着苗长青。
“我和东生、东海还有我姐夫的两个哥哥,是和厂里还有县公安局一起去的。可这事太突然,又怕你一时承受不了,所以也就没告诉你。”
雪兰花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可始终没说一句话。
110.辛伊县造纸厂 白天
在会议室,吴志欣看着几位厂领导说:“既然大家都同意我的意见,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吧。”
几位厂领导纷纷点头。
111.东梅林村赵建福家 白天
雪兰花一直吃不下、喝不下,也起不来炕。
这天,雪兰草正守着她,吴志欣来了,拿出张现金支票说:“话我也不知怎么说了,这是给你们的八万块钱。而那边呢,过几天我们还要去询问案情,并找旅馆讨说法!”
雪兰花既没抬头也没言语。
迟疑了会儿,吴志欣又说:“这八万块钱是不是还让厂里用着?利息按最高的给。这样一来厂里的压力会暂时小些,而家里也能多点儿收入。”
112.东梅林村赵建福家 晚上
在
狗的一阵狂吠声中,雪兰花刚迷糊着就又惊醒了,大声冲雪兰草喊:“你姐夫回来了,快去开门!”“二姐,你清醒清醒!老这样下去会疯的!”把雪兰草也急得大声喊。
“是!回来了!你听?窗户在响!”
“二姐,你可不能再有个好歹!你再有个好歹伟博和晓琳可怎么活呀?”
113.东梅林村赵建福家 白天
雪兰花缓缓从屋里出来看了眼久违的太阳,就在把椅子上坐下了。
一下子好像长大的伟博正收拾院子,而一脸气馁的晓琳正归并几块蜂窝煤。
过了会儿,小姑赵建芬突然带来位老者,还一进院就介绍说:“小嫂,这是我们那儿很有名的一位风水先生,今天我请来给咱们家看看。”
雪兰花木木地看了眼这位老者说:“那看吧。”
老者先接过叶莲香递过来的一碗水,然后说:“你们家的大门应开在东南角,而不是正南。”
可叶莲香说:“这是我那已故去的老头子的注意,说这样出入着方便。”
“方便是方便,可你不想想除了机关、学校的大门是开在正前方的,平常人家有几家儿?”
“哎呀,你这样说来还真是!”
“要赶紧改过去,并把东边这个猪圈清除干净,再盖上个过道。”
雪兰花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一会儿,赵建芬又说:“小嫂,你再把两个孩子的名字说一下儿,也让这位先生评判评判。”
“我的儿子叫赵伟博,女儿叫赵晓琳。”雪兰花说着就在地上写了写。
老者捻着胡须看了会儿说:“博大的‘博’字,应改成萝卜的‘卜’字;而琳琅的‘琳’字,应改成树林的‘林’字。这样一来你的儿子就叫赵伟卜,而女儿就叫赵晓林。”
这时,雪兰花有些不解地看着老者。
“闺女呀,名字小些好养。”
“啊……”雪兰花仿佛大梦初醒,赶紧去屋里拿出了一百块钱。
而老者只接了五十,又说:“风水实际上不是迷信,是人们对于以往规律的总结;当然了,不能全信,可也不能不信。”
114.西梅林村雪兰珍家 白天
雪东海正带着个人给雪兰珍按电话,雪兰珍正在一边儿抹眼泪。
一会儿,按好后雪东海试拨几次说:“大姐,你的腿不好,晓普也不听说,以后有什么事儿就给我和我哥打电话。”
雪兰珍又使劲抹了把眼泪说:“那好!”
“如今爸、妈都已经过世,这个世界上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和我二姐了!”
他们正说着,晓普一手端着碗大锅菜、一手拿着两个馒头家来了,递给妈说:“嘿嘿!给你!”
“哎呀,这是在人家哪儿要的?”雪兰珍赶紧接了过去。
雪东海在一边儿笑了:“这肯定是在人家结婚的那家要的!不管怎样晓普算是知道孝敬你了!”
“嘿嘿!嘿嘿嘿!”晓普在一边儿使劲笑着。
115.深圳市冼文理的租房 早晨
冼文理一觉醒来竟觉得左腿和左手有些不听使唤,可使劲动了动还是不得劲:“难道……难道我中风了?”
看一边正坐着宋丽娟,就又急着说:“赶快送我去医院,我不能动了!”
宋丽娟扶了扶他也急了,就赶紧打了120。
116.深圳市一家医院 白天
急诊科医生给冼文理检查了检查说:“先去交住院押金吧。”
“那得交多少?”宋丽娟问。
“先交五千。”
宋丽娟为难地看了冼文理一会儿说:“我算是他妈瞎了眼!怎么就想着跟你过呢!”
冼文理使劲低着个头。
但宋丽娟喘了口气又说:“咱们总共还有四千,可还得交下个月的房租呢!”
冼文理还是低着个头。
“跟你那闺女打电话吧,还有你那个女婿!我算是没办法了!”后来,宋丽娟又说。
僵持了会儿,冼文理点了点头。
又过了会儿,晓霞和高翔赶过来了。
“怎…么…了…一…下…子…这…是?”但晓霞还是那么慢条斯理。
而高翔很快就去交了住院费,并推起冼文理就去了病房。
117.深圳市一条大街 晚上
来往的车辆和辉煌的灯火。
118.深圳市一家医院 白天
晓霞把高翔从病房叫出来说:“你…说…下…
边儿…可…怎…么…办?咱…们…的…钱…也…快…花…光…了!”“唉!”高翔也有些为难地说:“是啊!这住院也快半个多月了吧?”
“可…咱…们…还…欠…着…人…家…医…院…好…些…钱…呢!”
“唉!”高翔又使劲叹了口气:“我真想把你爹从这楼上给扔下去!”
“那-可-不-行,让-记-者-一-曝-光,咱-们-也-就-完-了。”
高翔又有点儿想笑:“那不然怎么办?要不就把你爹给偷出去!”
可晓霞又思索了会儿说:“那…偷…出…去…放…哪儿…呀?咱…们…就…那…么…一…间…房!”
“放你三妈那儿呗!”
“什…么…三…妈?谁…是…我…三…妈?”
“那小三儿宋丽娟,不就是你三妈吗!”
“哎-呀-”晓霞又不由笑了:“你—说-你-说-的-这-是-什-么?”
119.东梅林村赵建福家 白天
雪兰花风尘仆仆地刚回来,伟卜就奔到她跟前说:“妈,我考上的学了!”说着,就把录取通知书递到她面前。
“哎呀,这还是省城的一所大学呢!”雪兰花很快就看了一眼。
伟卜使劲点着头。
雪兰花又满眼是泪地说:“卜呀,你还真没让你妈失望!也可告慰你爸的在天之灵了!”
120.辛伊县造纸厂 白天
雪兰花先去了吴志欣的办公室,见没人就又去了财务办公室:“我想把厂里给的那八万块钱支了。”
可财务迟疑了好半天说:“我这儿已有半年多没见过钱了!工人也有好几个月没发工资了!”
“那好好的一个厂,这是怎么了?”雪兰花大失所望。
“一个原因是国家的金融调控政策,另一个原因是三角债。”
121.东梅林村纸箱厂 白天
在办公室,苗长青先看了眼雪兰花说:“无论如何得让伟卜去上学!这是咱村的第一个大学生啊!学费,大不了咱们大伙儿凑凑!”
大家都很快点了点头
一会儿,苗长青又说:“趁着大家都在,咱们就顺便把纸箱厂的事也说说吧。我的意见是一个人要了,其余的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我……我也是这个意思。反正一时半会儿……开不了张;再说……该要的要不回来,该给的……又给不了。一起耗着……也是白耗。”接着,雪东生又说。
“那谁要呢?这么个烂摊子!”都沉默了会儿,雪东海也说。
“我的想法是这样,”苗长青见大家都同意了他的意见,就又说:“你们谁要都行。当然了不用给大家一分钱,担起所有的外欠和债务就行了。如果你们不想要就归我。反正也这样了,跑一个算一个吧。”
122.深圳市晓霞的租房 黄昏
晓霞和高翔刚回家,电话就响起来,晓霞走过去拿起话筒:“喂…”
“你快过来吧,”冼文理的声音,“我一天没吃饭了。”
“什…么?你…一…天…没…吃…饭…了?”
“宋丽娟和儿子昨天就跑了,说再也不管我了。”
123.深圳市冼文理的租房 晚上
晓霞和高翔买了些吃的一起来到这边,就摆开和冼文理一起吃起来。
一边吃着,晓霞问冼文理:“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冼文理犹豫了好半天说:“跟着你呗。”
“跟…着…我?我…那…边儿…就…一…间…房。”
“那不然怎么办?这边儿的房子过几天人家就收了。”
晓霞为难起来,但想了下儿又说:“那…要…不…你…就…还…回…老…家…吧。反…正…拄…着…拐…杖…也…能…走…几…步…了。”
124.西梅林村雪兰珍家 白天
晓霞和高翔把冼文理送回来这天,来了好多人看热闹;后来,雪东海也气呼呼地来了。
晓霞在台阶上一看见,就赶紧对冼文理说:“快,快-去-给-我-小-舅-赔-不-是。”
可冼文理刚从凳子上站起来,雪东海就冲着他来了:“你怎么着不能死啊?让汽车也能撞死!跳海也能淹死!你还有脸回来呀?”
晓霞吓得赶紧往一边躲。
冼文理也吓得差点儿摔倒。
而高翔却在一边偷着笑了笑。
这时,
雪兰珍很快过来挡住雪东海说:“他已经知道错了,你也就别生这么大气了。”但雪东海又说:“我真想他妈揍死你!”
125.东梅林村村南 白天
太阳在天空高悬,雪兰花正汗流浃背的锄地,晓林跑着来了,大远就喊:“妈—— 我也考上大学了—— ”跑到跟前,也把录取通知书递到她面前。
雪兰花先是擦了把汗,然后看了一遍说:“我的天!这还是北京的一所大学啊!”
126.辛伊县造纸厂 白天
雪兰花来到大门前见大门锁着,就敲起来,过了会儿有个人开开小门说:“你要干什么?”
“我想找吴志欣!”
可这人苦笑了笑说:“找吴志欣?那吴志欣早不知跑哪儿去了!”
雪兰花摇晃了下儿身子差点儿摔倒。
127.辛伊县一条大街 白天
在来往的人流中,雪兰花骑着自行车撞着个人,还把人家给撞倒了。
“你怎么样啊?”雪兰花吓坏了,赶紧丢下自行车去扶。
这时,上来好些人围观。
“去,去!没你们的事。”可这人先把人们赶走,然后打量了下儿雪兰花说:“你是不是7号啊?”
“7号!什么7号?”
“就是当年县高中女篮的7号啊!”
“哎呀,那是哪年的事呀!”雪兰花不由看了这人一眼。
可这人装作腿有些疼的样子,在雪兰花的搀扶下慢慢起来了。
“你自己试着走走。”雪兰花依次松开了手。
但这人走了两步又突然发起火儿来:“你害了我半辈子了,现在又来害我!”
“什么害了你半辈子?我什么时候害了你半辈子?”雪兰花一时有些莫名。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你是送我去医院呢,还是请我吃顿饭?”
雪兰花一下子睁大了眼:“你也太夸张了吧?要不我就给你十块钱!”
这人又有点儿想笑:“十块钱你就想打发我呀?”
128.辛伊县一家小饭馆 白天
这人坐下后,就开始点菜。可后来,看雪兰花直劲摸口袋儿就又笑了:“不花你的钱啊,看你吓得!”
雪兰花不时偷看这人一眼,觉得不像个坏人,就又慢慢放下心来。
“你这是干什么去呀?这么着急!”
“去借钱!”
这人顿时又有些诧异:“借什么钱?你不是嫁了个将军的儿子吗,还是个什么教师!”
雪兰花的眼泪差点儿落下来:“你怎么净说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呀!我和那个人有缘无分!”
“啊……那后来呢?”
“后来和我们村一个人结了婚,可这人也离我去了。”
“那你又遇到什么麻烦了?为什么借钱?”
雪兰花的眼泪终于落下来:“这不,前几年我儿子考上了大学,今年女儿也考上了大学!可我哪儿去弄这些学费呀?真能把人愁死!”
129.西梅林村雪兰珍家 白天
雪兰珍和晓普正在院里摘茄子、豆角,冼文理住着根拐杖从屋里出来了。
在门口站稳后,问雪兰珍:“咱爷爷留下的那些医书和秘方儿你放哪儿了?”
雪兰珍拿着个茄子和一把豆角说:“按爷爷的嘱托交给国家了!”
“国家!什么国家?”冼文理着急起来。
“就是咱们县的卫生局。”
“哎呀,那东西能卖钱!”
雪兰珍一时生起气来:“钱!钱!你就知道钱!你想想钱给你带来了什么好儿?如果不是钱这个家能成了这样!”
130.辛伊县一家小饭馆 白天
雪兰花撞着的这个人看了眼上起的菜说:“钱不是问题!先吃饭。”
“吃就吃,反正你说了掏钱。”雪兰花抹了抹眼泪,小声嘟哝。
“那你还差多少钱呀?”
“怎么也得七、八千吧!”
可没想到这人又很干脆地说:“我正好刚支出来一万,你先拿去用吧!”
“啊?”雪兰花差一点儿没噎住,可想了下儿又说:“你为什么帮我?再说,你不是说我害了你半辈子了?那我怎么就害了你半辈子了?”
但这人沉默了会儿说:“你还记不记得你上高中时你们学校附近有个农技校?”
“记的呀,不是有什么农技班、兽医班,还有中医班等,是临时给农村培养人才的。”
“我当时就在那儿学习!你
们学校不是有个灯光球场吗?”“啊,是有个。”
“晚上经常有比赛!”
“是,差不多吧。”
“我呢,也喜欢打篮球,所以一到晚上就去看。具体那一晚记不清了,反正是一看到你就喜欢上了!”
“胡扯!”
“谁胡扯了?这是真的!”
“哼!”可雪兰花又瞪了这人一眼。
“好了,不跟你争了!”这人又忍不住笑了笑:“我那一万块钱在车里,一会儿拿给你!”
“怎么,你还有车?”
“哎呀,看你大惊小怪的!……另外告诉你,我叫张彦军。再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就还找我。”说完,就又给她写了个电话号码。
131.辛伊县卫生局 白天
雪兰珍让晓普拉着从大门进去了。
132.西梅林村雪兰珍家 白天
一位医生正在给冼文理检查、诊治。
133.西梅林村雪兰珍家 傍晚
吃着、吃着饭晓普就去摸冼文理的口袋,摸了上边儿又去摸下边儿。
冼文理有些不耐烦了,推了他一下儿说:“干什么呀,你个傻子!”
没想到晓普抓住他一只手就咬。
“哎呀,哎呀!”冼文理痛得叫起来。
这时,雪兰珍赶紧过来打了晓普两下儿,晓普才把嘴松开。
“唉!”吃完饭,雪兰珍使劲叹了口气说:“你说你跟晓普瞎过什么心?人家外人有时还给他个十块、八块呢!可你倒好,这么多年不回家,回了家一分钱没有!”
冼文理使劲低着个头。
“那这些年你都干什么了?连自己的房子都没置,钱还花光了!”
冼文理还是没言语。
“那你回来了,宋丽娟呢?花完你的钱就跑了!还有你那个儿子,不也大了,也就不管你?”
雪兰珍自说了半天,见冼文理还是不言语,就又说:“也可能是你那个儿子觉得你什么也没给他留下吧?”
可这时,冼文理却突然抬起头说:“那不知我把家里的房子给了他,他要不要?”
雪兰珍简直气炸了:“那你让我和晓普住哪儿?去大街上啊?真没想到你是个这么没心肝的人!”
134.辛伊县一个小区 白天
雪兰花刚走进门去竟又碰上了张彦军:“哎,你怎么在这呀?”
“我就住这儿!那你呢,你来干什么?”
雪兰花的脸一下子红了:“我在这儿找了份工作。”
“哎呀,”张彦军看了眼来往的人们,又很快把她拉到一边说,“找了份什么工作?”
“伺候两个老人。”
“那他们给你多少钱?”
“管吃管住,每月八百。”
张彦军又思索了下儿说:“来,先来我家看看吧。”说完见雪兰花有些犹豫,就又说:“吃不了你啊!”
135.一栋楼前 白天
他们一起来到这儿,张彦军又指着一个单元门说:“我就住在这儿的二楼。”
136.辛伊县张彦军家 白天
来到二楼,张彦军又很快打开屋门说:“来吧,先参观一下儿。”
雪兰花慢慢进去了:首先这所房子是南北通透的,并且所有的房间都有窗户;再就是虽整个空间不大,但衣柜、沙发等都放得很得体。
最后,雪兰花把目光停在了主卧的衣架上:“难道你是一个人过日子?”
“是啊!这就是我为什么说你害了我半辈子了!”
“哎呀,你这人就是爱夸张!”
“夸张什么?一开始我总想着找一个你这样的!”
“那么没找到?”
“是啊!”
“那后来就没想法了?”
“后来吧,看着那些凑合结婚的都不幸福,就真没想法了!”
雪兰花一时沉默起来。
张彦军也沉默了会儿,又说:“我让你家来看看的意思是,如果你真想打工供两个孩子上大学的话,就来伺候我吧。我每月给你一千。”
137.东梅林村赵建福家 白天
做着饭,雪兰花老走神,后来就又很快出去了。
138.东梅林村苗长青家 白天
雪兰花把前些时和上午发生的事,跟雪兰草、苗长青一一说了。
“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高个子,长得不定哪儿还有点儿像我姐夫?”苗长青问。
“是,是有点儿!那天头一次见他还吓了我一下子!”
“哎呀,你说的这个人曾来过咱
们纸箱厂!”接着,雪兰草也表示出惊讶。“这可是个大好人!他的冷库是唯一不欠咱们钱的!”苗长青直劲点着头。
“那这人是不是一直没结婚?”
“这个也好像是!他在他们那一带是名人,还是做过大生意的!”
“二姐,我听着你好像又有救了!这纯粹就是你的菜!”
“这么说我能去伺候他?”
“哎呀,人家哪儿是让你伺候?分明是喜欢你、想帮你!”
139.辛伊县张彦军家 白天
打开屋门张彦军看着雪兰花说:“欢迎你,7号!”
雪兰花一下子就笑了。
张彦军也笑了笑说:“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先给你介绍下儿工作!”
“那好哇!”
张彦军说着就带雪兰花去了厨房,接着打开冰箱说:“菜呢,我都买好了,你看也都清洗了,多数拿出来就能用。”
而后,又打开几个橱柜说:“米、面什么的这里也都有。至于做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反正我不馋。”
雪兰花又一下子笑了。
接着,张彦军又把雪兰花带出来说:“这个客厅以及电视都归你,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
等雪兰花环视了下儿屋里,又说:“我呢,在写东西,就占西面这个放电脑的房间;你呢,就占东面这个比较大的房间。”
可雪兰花听了半天,却说:“那天可是你说的,每月给我一千。”
张彦军大笑起来:“你这人不知哪儿老冒傻气儿!”
“你才冒傻气儿呢!”
张彦军又笑了:“好,我冒傻气儿!下边儿呢,你愿意忙就忙,愿意看电视就看电视,我可去写东西了。”
雪兰花看张彦军关了他那边的门,就又去厨房和卫生间转了转,然后就又去了她那个房间:床单像是新买的,被罩和枕巾也像是新洗的,可打开衣柜时,却看见挂着几身女人衣服,一下子就又把衣柜给关上了。
“怎么了?”听见响动,张彦军很快过来了。
但雪兰花默默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啊……”张彦军慢慢明白了,接着又打开衣柜说:“你是不是看见了这几身衣服?这是给你买的!你不看上边的牌儿还没剪呢!”
雪兰花顿时又有些愕然。
“还有你这手,”张彦军说着又冲动地把雪兰花的手抓起来,“这得干多少活?受多少累才成这样啊!”
雪兰花强忍着才没让眼泪落下来。
140.辛伊县县城 傍晚
夕阳照耀的大街和来往的人们。
141.辛伊县张彦军家 晚上
吃完饭,张彦军推了推碗说:“我还得去写东西!你呢,一会儿洗个澡就去睡觉,争取一觉醒来把过去都忘掉!”
可说到这儿,沉思了下儿又说:“干脆睡个自然醒也行,早饭由我来做!”
“那你可不能扣我的工钱!”没想到雪兰花竟又说了这么句。
“那好!”张彦军笑了。
“那我洗澡时你可不能偷看!”
张彦军又大笑起来:“你又说傻话了!人家谁看你呀?”
后来,雪兰花听了听张彦军那边没动静了,就迫不及待地去了卫生间:她先是凑近镜子瞄了下儿脸,然后又脱光衣服挺了挺胸,之后就赶紧洗起来……
回到她那个房间,没急着钻被窝,而是又在灯下看了遍身子,才撩开被子。
可舒舒服服地躺了会儿,脑海里却闪现出那个深爱着她,又差点儿要了她命的李凯……闪现出那个曾拯救过她,又把她扔在了半路上的赵建福……又闪现出那双让她为之自豪、又让她操碎了心的儿女……又过了会儿,就慢慢睡着了。
她睡呀、睡呀,一直到天放亮,朦胧中听到阵轻微的案板声和锅、碗声。
“管它呢?被窝里总比做饭享受吧!”她小声嘟哝。
可当又想入睡时,似乎由远而近传来阵音乐,接着就是让人感慨、又让人激动的歌声:
你从雪山走来,春潮是你的风采。你向东海奔去,惊涛是你的气概……
她眼里慢慢溢出泪水。
你从远古走来,巨浪荡涤着尘埃。你向未来奔去,涛声回荡在天外……
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142.西梅林村雪兰珍家 白天
雪兰珍走上台阶刚想推门,听见冼文理在给谁打电话,就又站住了。
“我现在好多了!”
“……”
“我想回去
,你和儿子现在在哪儿呢?”“……”
雪兰珍生起气来,推开门就进去了。冼文理一见她进屋,就赶忙把电话放下了。
“怎么,刚好点儿就又想人家了?”
“不是!”
“不是?……这个家就那么让你讨厌呀!那当初为什么还回来?”
冼文理一时无语。
“孩子们你一个也没管过!病了才想起这个家!刚好点儿就又想走!那你不觉得愧呀?”
他们正说着晓普家来了,愣愣了会儿就把冼文理给推倒了,并且还想找棍子打他。
“哎呀,你说我怎么就修下了你们两个呀!”雪兰珍说着就把晓普拉开了。
后来,冼文理有些害怕了,慢慢站起来说:“兰珍呀,你再出去就把我锁上,不然晓普还会打我!”
143.辛伊县张彦军家 晚上
吃完晚饭,张彦军突然拿出个篮球说:“哎7号,咱们去打会儿篮球吧。”
“啊?”雪兰花又差点儿惊掉下巴。
“怎么,你不想去?”
“你什么时候又买了个篮球?”
“前几天呀!我想和你一起找找咱们年轻时的感觉。”
“嘿嘿……”雪兰花忍不住笑了。
144.一个体育场 晚上
他们来到这里已很热闹了:有跑圈儿的、有打太极拳,还有跳广场舞的。
张彦军走到一个没人的篮球架底下说:“兰花,你先活动下儿身子,然后咱们就开始。”
“那好!”雪兰花很快就跟过去了。
当张彦军从拎着的网兜里拿出篮球又拍了会儿,雪兰花已经活动了活动身子,并来了几个蛙跳。
“好了,来吧!”张彦军说着,就把篮球投过去了。
没想到雪兰花很敏捷地接过篮球就是个三步篮儿,还很准确地投中了。
“好,真漂亮!”张彦军喝彩起来。
接着,雪兰花又投了几个三分球,两人就又玩儿起了抢篮板。当都有些累了,就又朝一边儿走去。
张彦军一手拿着篮球、一手扯了下儿雪兰花,雪兰花慢慢站住了,可张彦军却使劲扭了下儿她的屁股说:“这儿还是那么有活力!”
“你个流氓!”把雪兰花一下子给气笑了。
一会儿,走到个没人的地方,张彦军又说:“你是不知道,以前一想起你就睡不着觉,后来就把枕头当成你,还使劲压着……”
“你是不是想死呀?”这次,雪兰花气得真想揍他一顿。
“嘻嘻嘻……”张彦军也使劲儿笑着。
145.辛伊县一条大街 晚上
雪兰花和张彦军正往回走着猛然看见了晓普:“哎呀,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嘿嘿,大姨!”晓普傻笑起来。
“这谁呀?”张彦军不由问。
“我大姐家的!”
张彦军看着他又冷又饿的样子,又说:“那赶紧带他去咱们家吧,也暖和暖和。”
146.辛伊县张彦军家 晚上
回来后,雪兰花赶紧去给晓普弄吃的,而张彦军又给他拿出身暖和衣服。
“哎呀,你别给他换!换了也干净不了几天!”雪兰花想拦张彦军。
“那干净几天就干净几天呗!”张彦军说着就给晓普换上了。
又过了会儿,晓普吃饱后就不时看看他大姨、又不时看看张彦军。
雪兰花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说:“记着啊,这是你姨夫!”
“嘿嘿,姨父!”晓普咧嘴笑起来。
张彦军也咧嘴笑起来,可雪兰花却使劲给了他一拳。
147.西梅林村雪兰珍家 晚上
当张彦军和雪兰花一起开车把晓普送回来时,一家人正在院里着急。
可晓普却从车上下来说“嘿嘿,我大姨!我姨父!”
很快的,张彦军和雪兰花也就下来了。
苗长青看见张彦军,就赶忙过去抱了抱。
而雪东生却说:“还……还认识我不?”
张彦军笑了,说:“认识呀!你不就是那个经常去跟我要账的雪东生吗!”接着,又朝一边的雪东海点了下儿头。
“那……我可……先跟你说清了!如……如果……让我二姐……受了委屈,我们……一家子……收拾你!”
这时,雪东海也不知怎么结巴了句:“我也……看着呢!”
人们顿时大笑起来。
趁这当儿,雪兰草把雪兰花拉到一边说:“二姐,这人不错吧?”
雪兰花沉默了下儿说:“反正是不吸烟、不喝酒,也不挑捡吃的
。”“哎呀,”雪兰草着急起来,“往大里说!”
雪兰花又思索了下儿说:“那就是大气方面有点儿像李凯,而细心又有点儿像赵建福。”
“那可太好了!”
“可我有时又觉得他傻乎乎的!”
“哎呀,”雪兰草又着急起来,“那人家再傻也比咱姐们精吧!”
“嘻嘻,”雪兰花不由笑起来,“说的也是!”
他们正高兴着,雪兰珍又过来了:“二妹呀,没想到你找的这个人又比俺那个人好!”
雪兰草一时气坏了,抢白她说:“你说你傻不傻呀?拿着个人渣当宝贝也就算了,还整天跟人家别人比!”
没想到这时冼文理却在屋里喊:“院里刚来的那是谁呀?屋里来下儿。”
张彦军一愣。
雪兰花赶紧过去说:“你别理他!”
但雪兰珍又很快过来说:“你让他屋里去吧!怕什么哩!”
“那好吧。”张彦军看了看大家,就屋里去了。
“这是我的名片!”看见张彦军,冼文理拐达着条腿过来了:“我在深圳开了家中介公司!”
张彦军接过那张名片看了看。
“你是不是和我二妹在一起了?”
张彦军笑了:“我是有这个意思,可不知人家能不能看上我?”
“外边儿那车是你的吧?”
“是啊!”
“一看就是个见过世面的人!”
“哎呀,不是!生意是做过几天,可赔了个一塌糊涂!”
冼文理又看了眼外边说:“那不知你有没有去深圳创业的意愿?如果有的话我可以帮你。”
148.辛伊县张彦军家 晚上
雪兰花看了会儿电视就去了张彦军那屋,说:“一天到晚净写些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张彦军笑了:“我在写剧本。”
“什么?写剧本?”
“啊!”
“那我们球队有个叫李丽的你知道不知道?”
张彦军回忆了下儿说:“你说的是不是那个打前锋的?比你矮一点儿,长得也很好看。”
“是啊!还有那个打后卫的,叫吴萌萌。”
“这个也有印象。”
“前几年吧,李丽就说想写剧本,而吴萌萌又说想写回忆录;可写了半天都放弃了!人家李丽还说:谁再想写谁就是王八糕儿!而吴萌萌也说:差点儿憋出个犄角!”
“哎呀!”张彦军大笑起来:“怪不得你们三个能成为好朋友,原来一个比一个缺魂儿!”
雪兰花也大笑起来:“你才缺魂儿呢!”
“好,好!我缺魂儿!”
等两人都笑够了,张彦军又说:“那前苏联有个大作家叫契科夫,你知道不知道?”
雪兰花说:“知道哇。”
“他有几句名言——原话我记不清了——大概意思是说‘这个世界上有大狗也有小狗,大狗叫小狗也叫。’”
雪兰花想了想明白了:“那你就是真的想叫,也得先成为小狗吧?”
“嘻嘻……”张彦军又笑了,“看来你这人还不是真缺魂儿!实际上,我已出版了部小说,并且还得了个奖!”
“啊,你等等!”雪兰花又一惊:“去年我们邻居说从电视上看见个种地的写了本书,是不是你呀?”
149.西梅林村雪兰珍家 白天
冼文理隔着窗户看了眼雪兰珍出去了,就赶忙拨了个电话:“喂,彦君是我!”
“啊……”
“你和二妹的事怎么样了?”
张彦军笑了:“得算差不多了吧!”
“那咱们可就是挑担了!现在跟你说个事儿,就是我想回深圳了,不知你去不去?”
张彦军一时没言语。
“如果去的话,我可以安排你在我的公司工作!还可以给你个领导职务!”
张彦军又沉吟了下儿:“我还是别去了吧!一来、我不适合在大城市工作;二来、也不是做生意的料!我的一个朋友曾说我以前是入错行了!”
“那你就送我去飞机场吧!到了那儿再给我买张机票!钱,我一到那边儿就给你打过来!”
张彦军又一时为难了:“是这样啊,送你和钱都不是问题!可这事儿你总得和大姐、晓霞以及高翔说说吧?”
“那他们肯定不让我走!”
“那你就别走了呗!反正也没完全好!”
但冼文理犹豫了下儿又说:“不行!走我是一定得走的!你也再想想啊!”
150.东梅林村赵建福家 白天
雪兰花让张彦军开车和她回来看了看,又拾掇了会儿天,正想往回走时,村
主任来了,说:“兰花,刚才天津市公安局来了个电话,说杀害赵建福的那个流窜犯抓住了!让你去天津证实下儿案情。”雪兰花的眼泪当即就下来了。
151.辛伊县张彦军家 傍晚
做着饭,雪兰花还一直抹眼泪。
152.天津市公安局 白天
一位警官把雪兰花和张彦军带到办公室问:“当年赵建福来天津时带的围巾是什么颜色的?”
雪兰花回忆着说:“是红花格的!啊,对!还是我给他围上的呢!”
“那提包是什么料子?又是什么颜色?”
“提包是人造革的!黑颜色!里边放着我给他准备的一身替换衣服,还有‘大哥大’、胃药!”
这位警官点了点头,又说:“实际上,我们一直没放松对这个案件的侦破!最近是通过案犯又一次作案时,留下的指纹抓捕的!”
153.天津市法院 早晨
雪兰花和张彦军正在大门口站着,伟卜和晓林也赶来了。
他们看见母亲和张彦军,几乎同时说:“谢谢你叔叔!”
而张彦军也看着很优秀的一双儿女说:“也谢谢你妈给了我个家!”
雪兰花在一旁满眼是泪。
154.天津市法院 白天
雪兰花和张彦军以及伟卜、晓林被带到法庭后,法官和公诉人也很快进来了,接着罪犯被带上来了。
法官宣布了开庭后,公诉人问罪犯:“当年你是因为什么杀害赵建福的?”
罪犯犹豫了下儿却说:“他打呼噜影响了我睡觉。”
“你胡说!俺那人从来就不打呼噜!”雪兰花一时忍不住,就站起来嚷。
张彦军很快起来又扶她坐下了。
155.天津市法院 傍晚
在紧挨着审判庭的一个房间,公诉人对雪兰花、张彦军以及伟卜、晓林说:“你们考虑一下儿是不是跟罪犯家里要点儿钱?”
雪兰花说:“不要!我就是要他死!”
可公诉人又说:“因为案件拖得时间已很长了,就是判了死刑也死不了。”
雪兰花的眼泪很快就又下来了。
156.辛伊县张彦军家 早晨
雪兰花做熟饭一直听不到张彦军的声音就去了他那屋,见他还在深睡,就在一边儿坐下了:她先看了看他的电脑、写字台,接着就看他的脸。
慢慢的,张彦军睁开了眼。
可她依然很有耐心地看着。
“怎么,饭做熟了?”张彦军伸手捅了她一下儿。
“啊,熟了!”雪兰花很快回过神来。
接着,张彦军又摸了摸她的手说:“你看你这手多凉啊!来,我给你暖暖!”说着,就往被窝里拽。
雪兰花挣了两下儿没挣开,脸一下子红了。
可张彦军又笑了笑说:“儿女都那么大了,还像个小姑娘!你讨不讨厌呀?”
“你才讨厌呢!”
“啊,我讨厌!”
张彦军先是把雪兰花的两只手放在了胸口,一会儿又挪到胳膊窝里,等两只手都热乎了,又说:“要不你就到我这被窝里来吧,咱们暖和着说会儿话!”
“那……那不太好吧?”雪兰花有些神魂飘荡了。
“有什么不太好的?这不我穿着睡衣呢!”
“那谁知你能不能管住自己呀?”
“哎呀,一准儿能!你不想想我都管了自己半辈子了!”
“那要不我也就去穿睡衣?”雪兰花犹豫着脸又一下子红了。
“好,快去穿吧!”
雪兰花抽出手就去了她那屋,而张彦军的心也随之跳起来。
“这样行吗?”不一会儿,雪兰花就换好睡衣过来了。
“行!行!快进来!”张彦军说着,就撩开了被子。
可雪兰花又犹豫着想往一边儿躲。
“你这个人!你总不能老让我把枕头当成你吧?”张彦军笑了笑,就把她拽进去了。
“怎么样?暖和吧!”
“嗯,暖和!”
一起躺了会儿,张彦军又忍不住楼了下儿雪兰花说:“你想不想要个隆重的婚礼呀?”
但雪兰花思索了半天,却说:“我想要个既隆重又很简单的婚礼!”
157.西梅林村雪兰珍家 白天
有两辆小汽车在雪兰珍家门前停下了,接着就下来两个人。
他们一起走进院里、又走上台阶,其中一个人看见屋门锁着,就说了句:“这个雪兰珍,怎么能
把人锁在屋里呢?”说着,就找个东西把门吊撬开了。“哎呀,快进来!”冼文理一看见他们就赶紧站起身来,并很快拿出了两张名片:“这不,我在深圳开了家中介公司!”
进来的这两个人也很快拿出了名片,一个人说:“我有了家化工厂,生产肥皂、洗衣粉什么的!”
而另一个人也说:“我弄起来个供砂、石料的场子!咱们辛伊县的市场都是我的!”
可他们刚说完,一个人的手机响了:“喂,什么?马上过去!”
很快的,另一个人的手机也响了:“啊,知道了!知道了!”
“这么着吧!”他们那其中一个人又说:“我得走!下边我专门安排时间咱们再多谈!”
紧接着,另一个人也说:“我也得走!真没想到咱们当年这些‘狗崽子’也能都混成这样!”
后来,当他们都走了,冼文理又自责起来:“哎呀,怎么就没先说让他们送送呢!”
但就在这时,晓普家来了。他愣愣着眼四处看了看,就屋里来了。
冼文理一时有些担心,就想往一边儿躲。
而晓普这次本来是又想往外走的,可看着冼文理那熊样,不知怎么又生起气来,猛然抓起根棍子就朝着他打去。
不知是冼文理确实好多了,还是突然来了急劲,三步、两步就奔跑到台阶上,并大声喊:“打死人啦!打死人啦!”
其实,街上正好有几个人,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也没过来。
晓普觉得得了手,就使劲打起来。
冼文理顿时就被打倒在地上,而晓普又拿着那根棍子朝着他头上打去。
冼文理的喊声慢慢变小了,晓普也慢慢累了。
正这当儿,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奶奶来了,她先是用手杖把晓普赶跑,然后又捅了捅冼文理说:“你死不了!你想想你做了多少孽?不让你受罪还没天理了!”
158.西梅林村雪兰珍家 黄昏
天又要黑下来时,雪兰珍回家了,看见还趴在屋门口的冼文理吃了一惊,说:“哎呀,这是怎么了?”
冼文理喘着气看了下儿天。
“是谁把门给弄开了?还有你,怎么就跑到台子上来了?”雪兰珍又急着问。
可冼文理又看了下儿地,就咽了气。
159.西梅林村 晚上
月亮时快时慢地在云里穿行。
160.西梅林村雪兰珍家 白天
给冼文理送葬时,乡亲们还是都来了;雪兰花和张彦军也赶来了。
但雪兰珍却只顾着抹眼泪,还说:“不管怎样有这么个人才算家呀!”
晓霞和高翔没有回来,而晓普又不时笑笑。
丧事主管使劲抓着脑瓜皮说:“这谁来摔瓦,抱骨灰盒呢?”
想来想去,就走到晓普跟前,可还没开口,晓普却说:“崩(别)他妈管我!”
苗长青在一边笑了笑,也就过去了,可晓普依然说:“崩(别)他妈管我!”
一直到快晌午了,雪兰花扯了下儿张彦军说:“哎,你去试试!”
“我?”张彦军吓了一跳:“他还能听我呀?”
“唉!”雪兰花又使劲叹了口气:“晓普虽然有些傻,可谁对他有好儿是不会忘的!”
“那我就去试试?”
接着,雪兰花又走近苗长青说:“你快去给他买点儿好吃的!”
“啊……”苗长青会意地去了。
“晓普,还认识我不?”张彦军有些唏嘘地走近晓普。
“嘿嘿,姨父!”晓普笑了。
“我可跟你说啊,这摔瓦就是你的事儿!你看多少人等着夸你呢!”
晓普又好像灵光一闪,接过瓦来就摔碎了。
“好——”人们鼓起掌来。
一会儿,苗长青就拿着包点心跑来了,并走近晓普说:“你如果把这骨灰盒抱到坟上,我就都给你吃了!”
可晓普愣愣着眼看了会儿,还是说:“崩(别)他妈管我!”
张彦军看出晓普的心思,就又很快从包里取出一个说:“来,咱们先尝一下儿。”
晓普吃了吃笑了。
“来——起灵了啊——”这当儿丧事主管大喊了声。
紧接着,唢呐和二踢脚也响起来。
161.送葬的队伍 白天
张彦军不时在一边扶一下儿晓普,而苗长青则不时往他嘴里塞块儿点心。
当终于到了坟上,晓普也终于不耐烦了。
丧事主管见状,就很快走近晓普说:“你再去把这骨灰
盒放进去,就没事了!”可晓普愣愣了他一眼,就把骨灰盒给扔进去了,还大声喊:“去你他妈冼文理!”
人们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162.辛伊县张彦军家 早晨
当红红的太阳刚刚跃出地平线时,雪兰花和张彦军就起床了。他们一起贴上窗花、喜字,又一起布置好客厅。
之后,在一阵轻缓、喜庆的音乐声中,雪兰花开始穿婚纱、张彦军开始穿礼服。
很快的,张彦军从他那个屋出来了,接着就又走进雪兰花这个屋。
这刻,不仅新被褥已经铺好,而两个红枕头也摆放在一起。
张彦军忍不住朝雪兰花走了两步,而雪兰花也急切地朝着张彦军走。
这时雪兰花风情万种,这时张彦军也充满魅力;这时雪兰花呼吸急促,这时张彦军也心跳不已。
他们相拥着走进客厅:接着是一拜天地、二拜爹娘;再接着就是——深情又深情地——彼此对拜。
163.神州大地 白天
太阳又升起来了,依旧把雪山、峡谷及平原、草地,映照得多姿、多彩,又无比绚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