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遗祸
五十八集电视连续剧
《西门遗祸》剧本
根据清•紫阳道人古典小说《金屋梦》
又名《续金瓶梅》改编
编 辑 张俊海
二○二二年五月
编辑说明
此剧是一部因果报应剧。
本剧本题名《西门遗祸》,共五十八集,是根据清•紫阳道人古典文学《金屋梦》又名《续金瓶梅》改编。
书中写西门庆死后,月娘带着孝哥生活。这时金兵南侵,月娘带着孝哥、玳安、小玉出城躲兵,来到城外来安家里。半夜,来安与张小闲和其儿子张大扮作土贼,把房子烧着,又把月娘的金银、包袱抢劫了。月娘躲兵路上,被乱兵冲散。玳安四处找月娘、小玉、孝哥不见,晚上做了一梦,梦见西门庆嘱他埋藏金子地方,并说月娘她们往东京给孤寺去了。月娘在东京给孤寺住了一年,在翟云峰帮助下,坐官船回家,听说金兵半路截船,船家又改道淮河,月娘只好半路下船。玳安到东京给孤寺,说月娘她们坐船回了临清,玳安又回临清,打听到月娘到济州府下船,又坐船到济州府寻找。二人阴差阳错,半路上了空又被贼捉去。为找月娘一路到南海,途中许多离奇故事。
剧本在某些章节,虽有鬼神记述,有些“宿命”,有些瑕疵,但从教育人民,吸取文化精华角度,瑕不掩玉,还不失是一部很好的道德教育题材。
故事梗概
月娘携全家城外永福寺躲了几天兵乱回家。房子已被金兵烧的烧,毁的毁。忽见废墟中一老婆在找东西,细看是冯妈,月娘叫她坐屋说话。谈话中说是金兵还要来,就商量到乔千户家城外来安住的房屋躲避几天。来安哄着玳安把埋藏的金银财物掘出,半夜说是有贼,乘着纷乱之际,来安把藏在家里的几个包袱抢跑了。
来安在乡下也拜了十兄弟,其中一个是张小闲,号小桥。晚上把玳安用酒灌醉,就到西庄张小闲家与他密谋,还想把月娘带的随身包裹劫了去,两个人一拍即合。张小闲把他大儿子张大叫起,拿着朴刀,来到庄上,将房子用火点着,向房上扔了一块砖头,来安大喊:“贼来了。”月娘、玳安不顾一切,抱着孝哥到庄外躲藏。张小桥将抢劫的东西放在屋里,来安几次要平分都不与他。后在院子里掘的储藏白菜的窖里把盗来的财物埋进去。来安几次要分,张小桥只给了几件衣物。后见要的勤了,干脆就躲了起来。
张小桥骗来安要开布店,到临清进货,三个人拿着金子上路。张小桥提前和他绿林中朋友约好,半路上把来安截杀了。张小桥和儿子张大,要去临清办货,半路遇见一群强盗,把金子抢去了,衣服也扒了。
月娘躲避强盗出来,到地藏寺薛姑子庵里藏了几日。因没施舍,又是大户人家,薛姑子拉下脸来。月娘只好把一串佛珠施舍于她,于是又住了一段时间。一日,一个胖大和尚到庵,薛姑子接待了他。半夜小玉小解,
发现薛姑子正和胖大和尚亲热。月娘觉庵里呆不住,就离开了地藏庵。
张小桥和儿子张大商议,让张小桥回家,他到东京躲避一时。来安媳妇问他来安怎不回来?张小桥说临清金子换不了,来安和张大一路到东京换去了。夜里隔壁来安媳妇猛然听到有锄头掘地的声音,来安媳妇扒壁缝中偷看,见张小桥两口正在掘他埋藏的赃物,老婆告诉她:“来安媳妇几次要东西不给,你掘了,他不知道,怕不找你算账?”张小桥笑着说:“他只好到地下找我算账了。”来安媳妇大惊,知丈夫已被他谋死。于是包了要过来的两件衣服和银两到清河代理署印的吴典恩处报案。官府派人把张小桥及其妻绑缚到官,严刑拷打,其妻熬打不过,全部招认。吴典恩因吴月娘是大户人家,有些财物,又被蒋竹山在后调拨,玳安与吴月娘通奸,要逼勒她家财物。吴月娘把吴典恩大骂一顿,这时才知自家财物被来安结伙张小桥抢去。
月娘被吴典恩拷打索财,监在狱中。
小玉领孝哥到西门庆生前拜把兄弟,应伯爵、谢希大家求帮助,应伯爵不理,谢希大躲了。小玉求应伯爵将房子卖了赎月娘出狱,应伯爵将房子七百两银子卖与张二官,伯爵只给月娘五十两,月娘还给他十两跑脚钱,伯爵和众人贪去了六百五十两卖房钱。
吴典恩拿一场贼案,只追出贼人身上一锭金子;失主盗去金子多,对不上,上官刘万尊又追吴典恩,一级一级来贪这笔大财;张大又嫌他父亲张小桥被他打死了,要报复他,只说被吴典恩没收的金子有三十根三百两金子,一口咬定;吴典恩被冤死在狱中,张大也死了。
西门庆死去到阴间报到,被花子虚叔叔花太监打了一顿,又被一伙生
前受他害的阴间鬼跑来索命。
西门庆要过奈何桥,因生前罪恶太多,过不去。忽有一熟人走来向他打招呼,西门庆定睛一看,是时常节,西门庆生前资助过他,因此有些善缘。时常节随着判官查河,因此偷渡了西门庆过河。
潘金莲在阴间地狱中遇到了春梅,又讨问春梅与陈敬济下落。
武大在阴间狱中状告潘金莲、西门庆,碰上了前来状告西门庆的花子虚。花子虚观潘金莲在阴间也不安分,还暗中勾引狱卒,其传递墨迹白罗裙被花子虚捡到。
汴京城有一个大财主沈越,号超寰,与官府衙门大官宠臣走得近,因此京师起他一个混名黄表沈三,他专骗大钱,家里巨富,此时正是金兵入侵,无处躲藏,沈越将金子用墨涂上,埋在地下;家里一堆老婆无有儿女。他一个小舅子袁指挥和他对门居住,生了一个女儿,名叫常姐,长大后漂亮伶俐,时常来玩,沈家各房喜她,两家视若珍宝。一日,常姐正玩,突然倒地晕死过去。家里乱成一块,请医诊治。请黄医官诊脉,脉搏正常,黄医官说是中邪,停几天就好了。原来常姐是李瓶儿托生,花子虚状告西门庆,阴间拿李瓶儿对证。阴间对证李瓶儿原无大罪,不该寿终,又问了杖罪,重打一百,释放回阳,重新托生。常姐活了过来。
西门庆被武大、花子虚、苗员外一干人告在东狱帝君,准了,批在鄷都阎罗面审。遍受各种酷刑。
东京富室沈越,十个美妾,侍婢三十余人,不见有孕。家中有个使女,胖大粗丑,会些厨艺上灶,沈越一时兴起,把他梳笼了。有孕怀胎十月,生下一个男婴,齐整胖大,两耳垂肩,只是眼睛失明;起了个名字叫金哥。
常姐长到十三岁,伶俐漂亮无比。一日,在花园打秋千,被隔壁到花园游玩的李师师看到,李师师乃宋朝道君皇帝外宅。李师师看此女子漂亮伶俐,骗袁、沈两家说皇帝看上了,要常姐过去亲见。此时,金人要南朝进贡金银财宝,南朝又各处搜刮,还不够进贡,就将大户、妓院封存,索取金银财宝。沈越想借皇帝势力保住财宝,一力撺掇袁家成全;常姐被骗进李师师家。此时,金人入侵,皇帝被掳北去,李师师又和金人拉上关系,师师家成为妓院,保存下来。
京城兵营中有一黎指挥、孔千户,两下娘子要好,一日到郊外玩耍,各有身孕,就指腹为婚,张都统娘子做见证。十月怀胎,黎指挥娘子生下一女,起名金桂;孙千户娘子生下一女,起名梅玉,两个长大拜成姊妹。此时,金人挑起边衅,黎指挥调往怀州,孙千户调往真定,金桂和梅玉也分开了。
月娘家房子卖与张二监生家,他家要来修理宅子,月娘只好搬出另寻房子,寻了西豆村巷里刘学官家房子。刘学官因那年上任去借了西门庆五十两银子,还念好处,就让了一两,并送米、面、肉来。寒冬腊月,无有银钱买米,常受刘学官家接济,刘学官看月娘过活艰难,并还了西门庆在时借的五十两银子。
宋徽宗年间,奢侈腐化,大兴土木建了游乐场所万寿山,搜集天下奇珍异宝藏于此供他游玩。
此时金将粘没喝率兵攻打东京,幹离不攻打河北,金人进来,一扫而尽。朝中太学生陈东率四百监生进言,钦宗才知蔡京误国,将蔡京、童贯一班奸臣诛贬抄籍。
徽、钦父子,连皇后、妃嫔、王子、王孙、宫女数千,掳个罄净,北狩去了。
小玉挽着月娘,玳安背着孝哥继续逃难。忽然,有一伙金兵冲来,玳安背着孝哥与月娘和小玉冲散,谁也找不到谁。忽然间,看到了逃难的应伯爵一家,玳安喊他,两下见面,又不知往哪里去。应伯爵说:“咱到乡下黄四家里躲躲。”两家人结伴到黄四家,黄四一家都躲出去了,只有些桌椅板凳,锅里还有饭,各人吃了一碗。伯爵说:“此地不能留,兵乱后必定有劫贼,我们还是往野外芦苇荡住罢。”果然半夜贼人在庄上点了房子,一片通明,芦苇也点起了火,人们存不住,纷纷乱跑。孝哥不见了玳安,哇哇乱哭,按伯爵意撇了不管,老婆心好说:“他老子在时,你一天到晚吃到他屋里,你得他恩惠多少。”被伯爵媳妇好心收留。
月娘、小玉与玳安、孝哥冲散,一路哭着,逃到一个去处,天黑了,看见前边有一处亮光,心知必定有人,肚中饥饿,想法施舍一些饭吃,走进屋里,却遇到了潘金莲房里的秋菊。
应伯爵领着孝哥,一路上又打又骂。来到一所观音堂,用一千钱把孝哥卖了,孝哥就此遁入空门。
玳安在芦苇荡里被土贼搜出,一条绳子绑了,拉到一个大空寺里。遇到贼头韩二捣鬼。给他一杆枪,要他管贼;玳安见无人看他,撇下枪跑了。
黄表沈越因金兵抢劫,门也封了,和他儿子媳妇出来乞讨,沈越眼也瞎了;因食物短缺,各家开始还施饭与他,到后来讨不到吃的,就饿死在街上。儿子金哥牵着人家还债的狗儿继续和他丑娘在街上讨饭。
母子一路讨饭到了清河县,这狗领着就进了西门庆旧宅,原来买西门
庆旧宅子的张二官全家也被金兵掳去了,这宅是无主之房。玳安回县城找月娘和小玉,无处安身,就到了旧宅栖身。猛见一个狗儿领着个瞎子进来,玳安好心,就给他和狗找饼吃,晚上留瞎子大门檐下铺草过了一夜。晚上玳安做了一梦,梦见西门庆来家,见了玳安哭诉说:“我因阳世间贪淫害人,阎王把我二目摘去,罚我乞食十年。今日门首小瞎子就是我,那狗就是王婆。你今不忘旧恩,要打探你娘消息,可向东京给孤寺寻。”说毕,往外走了几步,又回来道:“堂房门槛下,还有些东西,你此时动不得,日后留你用吧。”说毕,把玳安推了一跌,惊醒却是一梦。天亮玳安一看,不见了小瞎子和狗,又去堂房门槛下揭开一块青石,又揭开两个新安的方砖,果然一坛金子,玳安不敢取,又用砖石封上。
李师师因和帅府郭乐师来往,郭乐师又降了金人。李师师就把财产保住了,把常姐改名银瓶,如珍宝一般。离乱中银瓶爹娘也死了,银瓶只好存身在李师师家。
洛阳城里有一富户员外,号翟四官人,纳了个金吾衙千户之职,家私万贯,富甲一城。投在蔡京门下做干儿子,又和翟谦认成同宗。为人悭吝贪鄙,却有一样毛病,单好嫖婊子。又与浮浪子弟郑玉卿、王三官、沈一哥、孙寡嘴、张斜眼子一帮在巢窝里厮混。一日,翟四员外在李师师家嫖娼,花园中看见银瓶经过,银瓶漂亮美色被翟四员外看见,心心念念不忘。
蔡京紧邻有个给孤寺,寺中长老甚有道德,蔡京府中奢侈,常有米、菜从地沟蔡府流出,寺中长老每天到沟中淘米、菜洗净晒干;时间长了,就攒下十余囤米,几十篓干菜。蔡京出事,一家抄斩流放,只有蔡京母亲得保,逃在给孤寺,寺里就用淘出的米、菜济贫放斋。月娘、小玉到东京
找孝哥,存身给孤寺,寺里就教月娘照顾老婆婆。
金人幹离不攻下河北,到了清河县,捉住蒋竹山、汤来保、贲四、应伯爵毒打要银子,汤来保昧的西门庆本钱做生意挣的钱都被索去,应伯爵身上带的一锭十两银子和卖孝哥的一千钱也被索去,贲四领金人把张二官铺中银子全搜去了,蒋竹山身上一分没有,打到半死。只有身上一个走街串巷卖药的铁圈。金人看他是郎中,连忙拉他给幹离不新娶的老婆看病,蒋竹山因祸得福。竹山到了金营,见病人是李瓶儿。原来西门庆死了嫁给张二官,张二官又掳来金营,李瓶儿就被幹离不收为老婆。这蒋竹山一副药就治好了李瓶儿的病。金兵元帅四太子猛然得了瘟病,幹离不将他叫去,竟然把金四太子的病治好了。四太子高兴,赏银并给他一个千户的俸。蒋竹山一步升天。一日,金人截获三只船,一船货、一船是盐、一船是粗重家器,是江南大盐商苗青员外的货物,蒋竹山认得苗青,求情把所有船上人放了,没收了三只船并船上货物,四太子将一船盐赏给了蒋竹山。
月娘在秋菊家住了几天,让秋菊男人王进财到处贴招子,也没打听到孝哥的信。一天,月娘问薛姑子庵在那里,秋菊说:“不远,三四里路。”秋菊领月娘到了薛姑子庵,见了妙趣,见说薛姑子也被金兵杀了,庵也烧了,妙风被金兵掳在东京姑子庵里,叫去接他。月娘进得庵里,见一个看门的瞎眼婆婆对妙趣说:“夜来有一个汉子来问信,道说是西门老爷家,往东京去了。”月娘一听,知是玳安和孝哥,急急要去临清河口船上去,妙趣也想去东京接妙风,要与月娘同去东京。
玳安从韩二捣鬼处出来,上临清坐船。不想金兵攻下土贼的寨子,捉了韩二捣鬼,绑去要杀。这时爱姐被幹离不掳去做了小夫人,爱姐一看捉
了二叔要杀,就认做父亲,求情幹离不,幹离不把他和他手下都放了,赏韩二捣鬼了个千总,随营听用。
月娘临清坐船,行船中远远望见一个人像是韩道国兄弟韩二捣鬼,后又一个象是王六儿和她女儿爱姐,擦船而过。到了一个码头船停下休息,忽有一个人叫月娘,月娘扭头一看,是二房里的李娇儿,月娘牵住她手大哭。月娘将不见了孝哥说了一遍,李娇儿见月娘衣衫褴褛,连忙头上拔下一根金簪子、一双金戒指,悄悄递与月娘,一声锣响起船,两个含泪而别。
月娘来到东京找了几处寺庙庵里,都不见玳安和孝哥,一日,找到给孤寺,寺里舍粥,还管晚上住宿,月娘和小玉就留住在给孤寺,妙趣没找到妙风就回去了。
徽、钦二帝被金兵掳去,北狩去了。扶张邦昌称帝,邦昌看众怒难平,不敢称帝。将冷宫里囚的哲宗宋朝正宫孟皇后用船载至江南杭州。邦昌就把宫中未被金人掳去的华国夫人给宠幸了。后来孟娘娘过江,把华国夫人用非刑逼出口供来,把张邦昌和华国夫人都明正典刑。
翟员外要花一百两银子嫖银瓶,郑玉卿哈哈大笑,说银瓶是皇帝要宠幸的,要嫖她至少说要三四百两银子;翟员外要郑玉卿去说,郑玉卿来到李师师家,出了个主意,要翟员外花一千七百两娶了银瓶,只是不离开师师家。回去说与员外,员外踌躇半响,也就同意了。郑玉卿因此和师师拉上关系,并认了师师为干娘,和银瓶认了兄妹,且和师师有了私情,并偷食了银瓶。郑玉卿一箭双雕。
宗元帅只身前往太行山收复河北太行山的大寇王善,王善十万人归服了宗元帅。抗金势力大增。王善手下还有三十二团营,八十五小营,足
有百万人马。各营屯种,收粮充饷,把山寨所积金银以养兵,王善带领人马向汴梁进发。宗元帅上疏,荐了曲端为大将,王彦章、刘琦、岳飞、杨进等一班名将,俱招手麾下。立了二十四个连珠大寨,一千二百辆战车,沿河布防,杀的金人远避,不敢窥河。
月娘在给孤寺住有一年有余,各处打听,不见孝哥。那时东京流行瘟疫,十死七八,蔡老夫人也死了,给孤寺长老找到蔡京管家翟谦要他掩埋,翟管家带人把老夫人掩埋了,坟上看一带孝妇人不凡,问长老是那家妇人,长老说:“是清河县来找儿子的,滞留在寺里。”翟管家上前问讯,才知是亲家西门庆正妻吴月娘。月娘惊愕碰到了亲家翟谦,让到家里。月娘停不住,要回家找孝哥。翟管家就托南去官船,把月娘和小玉带上,给了月娘十两银子带上。船快到临清,说前边有金兵截道,船又改道淮河,不走临清,上宿迁、溧阳一路而去,月娘只得随船南去。
玳安上东京寻找月娘,船走到半路,被金兵截住,玳安被栓在船上。玳安近前一看一个金兵头目,打扮的整齐,仔细一看是韩二捣鬼,玳安求他饶命,二捣鬼也认出玳安来,玳安说出要找主子月娘,二捣鬼念他一片忠心,把他放了,并给他四两银子作盘缠。玳安赶去给孤寺打听,说月娘已经走了,玳安慌忙赶去临清。
经郑玉卿说合翟员外一千七百两银子娶了银瓶,翟员外上门。闲间无人又偷采了丫环巫云。郑玉卿以此经常上门,偷情师师,又偷采了银瓶,师师并不知道。
孝哥被卖进观音堂,那和尚就是雪涧禅师,雪涧禅师起孝哥法名叫了空,因观音堂在大路旁,不太清净,才又来到城东五十里的薛姑子建的昆
卢庵,薛姑子也死了,庵经战火大厅烧了,也就在庵里住了下来,收了当地大善人王杏庵为俗家弟子。
玳安到篦卢庵薛姑子庵问妙趣讨信,巧遇了空,谈问中得知了空是孝哥,高兴万分。此时庵中来了两个南兵打扮的人来庵里寻宿处,玳安问南去官船到了那里,那人说:“官船上官怕船上有奸细,把船上无名籍的人在清江浦关上都赶下了船,那里容他上南京,都在淮南府。”玳安听信,与孝哥商量,让玳安穿上道士衣服,两人结伴去淮安府寻找月娘、小玉。
郑玉卿在李师师家偷情银瓶的事被翟员外发现,翟员外赌气叫上小厮回了自己的家。李师师前去花园偷听到银瓶与郑玉卿两个床上说话谈到偷情了自己,非常愤怒,就纠集了七八个妇女藏在矮墙下,等郑玉卿出来把他打了一顿,声言再不许他进家门。玉卿爬过墙走后,师师进到银瓶房里,把银瓶打了一顿。
翟员外回家,把平时要好帮闲孙寡嘴叫来,要他到李师师家要回迎娶银瓶的银两,再不上门。师师无奈,只得再请郑玉卿来,商量对付翟员外的办法。玉卿借此机会,和银瓶见面商量私奔。第二天晚上,雇了一只船在院墙外面河里停泊,把银瓶箱笼包裹,连樱桃也带走了,去镇江水营投他做把总的姑父去了。
郑玉卿和银瓶行船到扬州,晚上置了一桌酒,玉卿吹笛,银瓶琵琶,在船上显摆才华,惊动了临船苗青员外。过了一夜,苗员外写了个拜帖要拜玉卿,两个说的投机,就结义为好朋友。玉卿与苗员外商量换妻,就骗银瓶到苗员外船上,自己接苗员外爱妾到自己船上。
银瓶在苗员外船上不见玉卿来,苗员外说出了将他与自己爱妾董玉娇
互换的情由,银瓶愤怒,跳江自杀。玉卿到了半路,有一寺庙,玉卿要到庙上看景,庙门前接待非常热情,领去看景。玉娇坐苗员外另外一只船到镇江去了。观景后回到岸上,看船不见,哪知此船是苗员外常年江上来往劫盐船,那董玉娇是临时花钱雇的妓院妓女,箱笼包袱连樱桃也劫去了。
蒋竹山治了兀术四太子的病,赏了他一船盐。竹山开了个盐店,一日卖盐向缸里倒盐,只听一声响,险把盐缸砸烂,滚出一锭银子来,把盐倒出检查盐包,一包盐足倒出四五百两银子来,都是五十两一锭的大元宝。蒋竹山一船盐得有十万金银,遂成大富。闻知旧日婊子韩玉钏儿掳在金营,花三百两银子赎来做了浑家,又花六百两银子买了两个会弹唱的,一个叫做李翠,一个叫做月娥。
蒋竹山得了十万金银,一时用之不尽。一日,得一珍品海狗肾献与四太子兀术。四太子高兴之余,闲话中要求一熟悉城内情况的人物做将官攻打扬州,蒋竹山自告奋勇,四太子兀术任他为扬州都督之职,给以印信。
扬州有一盐商叫王敬宇,徽州人,其弟王文举在水营里充一兵丁。听说蒋竹山升了督抚,不日过江,情愿来投做一细作,上扬州传与哥哥王敬宇,勾搭众盐商为内应,还望保家得些外财。王文举到了扬州,与苗员外联系,将情况说了,苗员外又联系了因劣行革退生员在自己盐店做记室的王起事,将扬州富户行家、姓氏门面、坐落处所,分上中下登记造册,又把城中兵马钱粮、将官姓名、虚实强弱造成册子,报与金营。自己和苗青一伙盐商作内应,又自制了旗子,定了暗号。金人轻而易举取了扬州,并一路南下,直杀到淮安地方。
郑玉卿到瓜州庙看景被骗,到岸上找船,船已开走了。艄公杨铁篙实为积年水贼,专在江上打劫客商。杨铁篙是苗青手下,苗青雇了董玉娇骗他,得骗成功,把船开走了,二人在船上行乐。樱桃看船不等郑玉卿,就看破连自己遭劫了,樱桃顾己名声,跳水而亡。
郑玉卿在小庙,庙家赶着要席酒钱,玉卿把身上值钱东西都给了酒家。乞求过往商船把自己载到对岸。上岸光身子,拿一把萧吹来乞食;到一酒店碰到一个六十余岁的老官人,正和人吃酒,老人问他找谁,玉卿说出名字,对面和老人吃酒的人正好是他姑父。
金桂、梅玉二人跟了父母到北方抵御金人,金桂父亲黎指挥到延安府,黎指挥兵败自杀。孔游击守真定府投降金兵,后被种师道查丢失城池罪斩首。
黎指挥娘子再醮,嫁了个七十岁的将官,叫李守备。南北讲和了,天下太平。李守备趁此机会脱离军营,雇了两辆车,载着他十二岁的痴呆儿子和随娘改嫁的金桂,一路回到汴梁来。
春天来了,金桂受邻居女子邀请,到郊外踏青,金桂和她母亲来到郊外一片树林里玩,恰遇到十年前分离干亲孔千户娘子和她女儿梅玉。黎指挥娘子把她请到家里,孔千户娘子正无处落脚,就和他一起生活。
李守备见孔千户娘子长得漂亮风流,没几天就把孔千户娘子勾搭上了。一日,遇到一个熟人。卖生药的王回子,李守备将她夜晚不能和夫人尽兴的情况说了,王回子给他三十丸春药,李守备把卖酒放钱的盒子倒出钱来,还有七八百文全与他了。晚上守备要试药,请孔千户娘子来吃酒,黎指挥娘子把守备买药要试的事说与孔千户娘子,黎娘子嫌弃李守备无
用,老早就想打发他,就与孔千户娘子一起,晚上尽力使守备在两人身上盘梗,不上几晚,守备支持不住,两眼紧闭,中风不语,不上两月呜呼哀哉。
黎娘子见守备死了,就把孔千户娘子叫来商议,两家和为一家,把庵院借的房子打通。金桂和梅玉一人一间。秀才严正因家贫无处读书,和尼姑是个亲戚,就借了一间房在里读书,恰和金桂房隔壁。墙上有一道裂缝透光,秀才用纸糊了。金桂用棍戳破,常偷看秀才读书。夏季来临,一日晚上下大雨,忽听轰隆一声山墙倒了,金桂吓得跑到秀才床上,秀才见一个女孩跑来床上说不清,起身跑出房,走到韦驮殿下。金桂等多时不见秀才回来,无趣回房去了。秀才看不清静,就搬回去住了。
高宗五年,宗泽死后,曲端为大将,略有恢复的光景,朝廷议和,主战派不用,杀的杀,逃的逃,王善也带兵走了;刘豫投降金人,派他执掌汴京朝政。
李娇儿做了幹离不夫人,李铭得道升天,被任命为金营守备,李铭念旧,想起吴惠来,就写书让一个到清河县的金兵带上投递。一日,吴惠从东村上县,被金兵掳去,金兵让他挑行李,锄马草,恰遇一个金兵问他认识吴惠否?吴惠害怕,不敢承认,说是他哥;金兵就把信给他了。吴惠回家,将金兵话对吴银儿说了一遍,吴惠把家具房屋卖了,二人起身投奔东京李铭去了。路上走了几日,到李铭家,李娇儿给他沐浴换了衣服,陪幹离不睡了三晚上,幹离不又把她送给兀术四太子,四太子宫里美人三四百人,轮不到临幸她。兀术又把他送给了刘豫做了夫人。
李银瓶和郑玉卿私奔去了,翟员外气极,使孙寡嘴、张斜眼子来与李
师师说,要要回二千两银子。李师师不舍得,就把巫云一顶小轿抬上门说情勾引,翟员外是个脓包,又忍耐不住,把巫云睡了,巫云就做了老婆。
恰有一茶客叫汪引之,开茶店,认得郑玉卿,街上贴着许多寻找郑玉卿和银瓶的帖子,许谢银五十两,汪引之上门向李师师说了,李师师把翟员外找来商量。汪引之领翟员外并两个小厮到扬州找银瓶和郑玉卿。盘缠用尽了,无功而回。这边李师师把巫云许给云离守参将,包一年,还递了一张谋杀命事的状案候着他,翟员外一到家,四个缉捕就把他绑了。翟员外费了三百金,才完备了一场官司。李师师使人上门,每日要巫云,只得忍气吞声,不敢提起。
次年,金人袭取汴梁,宋朝的将官换成了一班番将。翟员外一张状子,列了李师师八十余条罪状,送了粘罕标下中军官一百两银子把李师师告下,李师师捉去打了一顿,金兵又搜了他的家,将她赏给一个喂马有功的七十岁的老军士,往辽东大凌河养马去了。
这李师师房子一分为三做了寺院、书院和四太子的香火院。
黎娘子福清隔壁住了一年,还算清净,一日福清奉王爷令旨,搬在师师府造寺修佛。新搬寺院,黎、孔二位娘子买礼物去庆贺,正遇寺院请有道吕姑子宣经。两个寡妇要辞了福清回家去,两个喇嘛女僧进来,传百花姑命,要传西方佛教座禅。金桂、梅玉要看,坐着不走。
黎娘子陪金桂看百花姑坐禅,西方佛教看的人山人海。人丛中看到张都监娘子,几个见了,好不热情。各人说出离别之苦,见了两个女儿,花儿一般。黎指挥娘子问起女儿两家亲家之事,张督监娘子说:“你们还等
哩,王千户一家都死了。”孔千户娘子眼里流出泪来。黎娘子问:“刘指挥一家怎样?”张督监娘子说:“两口也没了,只留了个儿子,兵乱中全被金兵砸了一刀,逃出命来,如今一条腿走路。”金桂听说,放声哭起来。张督监娘子说:“人都叫他刘瘸子,今天也要来,骑个驴,在后面哩。”正说着,只见一个瘸腿人向张督监娘子打招呼,张督监娘子说:“瘸子,还不过来见你丈母。”金桂见了女婿,十分厌恶。回到家中呜呜大哭。
孔梅玉丈夫死了,一身轻松。忽一日,马泊六老孙婆来提媒,是金营左监府挞赖将军的二舍人金啥木儿,人称金二官,二十四岁,要去做小,孔娘子生活艰难,梅玉同意了。
张督监娘子是刘瘸子姑姑。刘瘸子把房庄子卖了,卖了一盒礼来,由姑姑领着,要来认亲。黎娘子不认女婿。
金二官娶的是粘罕将军的女儿,又黑又丑,绰号母夜叉,金二官经常挨她皮鞭,非打即骂。金二官又喜窃玉偷香,就把梅玉娶到外宅。
黎娘子见孔娘子和梅玉走了,受大觉寺福清邀请,就住到她那里去了。一日正是夏日天气,金桂晚上睡觉,天热,把内衣也脱了,光身子躺在床上。由于思念梅玉,夜里做梦,鬼魅缠身,一病不起。
刘瘸子一张状子把黎娘子告到开封府,说她赖婚,开封府知府乌古,是金兵太子营的老护官,因年老不能出战,开在开封府,年七十岁,昏聩。乌古派缉捕抓人,黎娘子只得将前情讲了,又看金桂病重,就认下刘瘸子在她家里。
应伯爵出外躲兵,南北讲和,地方平静了,回到清河县,老婆死了,小黑女也卖了,一个女儿又被金兵抢去了,房子也烧了,孤苦一生。先在
谢希大家存身,半年后谢希大也死了,想勾栏里原去那里常给她栏生意,有恩与她,些许肯留。一日踅到勾栏巷里,见无人理他,饿昏了躺在石上睡觉,梦见西门庆来把他眼挖去了,惊醒,有人拍他,原来是郑春儿。应伯爵用计骗了郑春儿家一顿饭吃了。不到两日,应伯爵感觉眼痛,又无钱治,慢慢就看不见了。脓疮又发了,变做人面疮,三四日没吃饭,死在大街上,舍领席卷了,抛在乱葬岗,被野狗吃了。
梅玉与金二官正在屋里,忽听有人骂上家来,金二官一听是他老婆,爬起来就跑。梅玉被人抓住头发,扒下衣服,被粘太太打了一百皮鞭,罚在厨下做饭去了。孔千户娘子走到孙媒婆家里,打个粉碎,寻死觅活。
金桂夜里鬼魅缠身,得了血症,成为石女,无药可治;就认了刘瘸子,勾了官司,刘瘸子在门前坐着掌鞋。金桂还想勾引书院里书生,可自己是个石女,心灰意冷,就辞别母亲,到福清寺做尼姑去了。
粘太太要到福清寺烧香施舍一百两银子,金桂用计请福清寺帮忙,说梅玉是她两姨姊妹,舍出梅玉来就是功课,粘太太同意了。梅玉脱离苦海出家了。刘瘸子街上看见一道人道行极深,也跟着他出家了。
西门庆死后变成沈花子沿街乞讨,死于街上,还不抵生前孽债,又托生汴京厂卫班里一个衙头节级家,乳名庆哥,长五岁。他家有九子,养不活,将庆哥割了卵子变成了太监。
韩爱姐、李桂姐在金营不安分,李桂姐勾引上了铁木儿,韩爱姐勾引上了铁力儿,昼夜行奸,连宵淫乐有两个番将争风,也要插进来,怎当得两个番将嫖得热了,旁人插不得手,以此成恨。太太往王爷营里吃贺子的筵席去了。李桂姐、韩爱姐把他两个番将叫进房来,正在和两个厮缠。两
个未插上手的番将报与刚吃完席回来下轿的奶奶,太太领了带刀的上来,四个人没处躲藏,赤条条穿衣不迭。太太知道两个淫妇把家法淫乱,即时一条绳子把四个绑了,解往问刑衙门。每人四十板一夹棍,娼妇一拶一百鞭子。遂即挷上天汉桥市口杀了。吓得李铭一条绳子缢死了,只走了王六儿、韩二捣鬼回到清河县,在牛皮巷口做起皮肉生意。
吴月娘在淮安相逢玉楼。孟二舅在湖嘴石房里,替玉楼收房租,开个小米铺,将就度日。那时瘟疫,孟二舅染上时疫,吃药不效死了。安郎长十二岁,身上出疮子,吃错药也病亡了。月娘、玉楼两个守寡。月娘看玉楼生活艰难,孝哥也无音信,不知是死是活,就在玉楼舍的庵里出家了。
玳安遇到孝哥,两个上路向南去寻月娘、小玉。当时遭年成,饿殍遍野,强盗丛生。一日到姑子破庙存身,半夜强盗进来,把了空绑走了。
一日,家里无米,月娘把金首饰给小玉,叫她去换了籴米,小玉到湖心寺换米,正遇上玳安在寺里,玳安随小玉回来,月娘见玳安回来,问讯孝哥下落,才知孝哥还活着。
原来掳去了空的贼,一个是九头蜈蚣李达,一个是冲天鹞杨保。二贼投在淮北大寇镇海大王李金标下,李金有一女儿,名唤锦屏,年方十六岁,使两口飞刀,能百步取人首级。了空绑进寨,被锦屏看上,把他放了,换了衣服。父母劝说,了空不就。了空与锦屏在一起经常说佛法,时间一长,锦屏信了,就半夜将了空放了,并增了空纳衣逃走了。
清河县有一个刘学官,姓刘名让,住在狮子东街,那年借了西门庆五十两银子上济南府做训导,后来西门庆死了,不肯负了前言,使夫人来还了月娘。只此一念,仙人张青霞看他是个古君子,常常和他来往,他儿子
刘体仁秀才读书,仙人常来指引,刘体仁中了金朝进士,刘学官到东海寻找张青霞,不见,知是仙人指引,就隐居于东海。享年九十五岁。
这蒋竹山攻陷了扬州,金兵大杀了三日。苗青把富户册籍呈上,蒋竹山按户索财,四太子又着蒋竹山选三千妇人,送一千上北京,进与金人,一千随营自用,一千赏破城有功将官军校。蒋竹山和阿里海牙商议,开科场选女才人。分三甲,约有二千五六百名应考。
韩世忠由小卒升为统制,屡立战功,巾帼夫人梁红玉,韩世忠金山顶上龙王庙设伏,险捉兀术四太子,大挫金兵士气。梁红玉守江杀死金人无数,逼金人兀术四太子走入黄天荡。黄天荡水浅,淤沙塞道,行船不得,韩世忠命宋兵围住江口,金兵几次攻打不开,被围荡里。金人着急,重金悬赏能出主意逃出黄天荡的人。一随军闽人被掳在营里,揭了榜文,来见兀术。说:“这黄天荡通着老鹳河,老鹳河一条水路,可通过秦淮,只因连年淤塞,商客不行。如今残兵三万,分了汛地,每人立在浅水上,一人一尺,不消一日夜,可开三十里。连夜开通,直达建康,还可取胜。”兀术大喜,赏了闽人五百两,即令金兵下水开河,自己带头,不消二日,直接了老鹳河,把大船丢下,将小船渡上建康。韩统制兵守到第十日,见金兵船上烟火俱无,派兵进去观看,金兵人马俱无,韩世忠跌脚不迭。
雪涧禅师乃古佛化身,先在雪涧修行,后在清河县观音堂行脚施茶,后遇了孝哥收为徒弟,又住王杏庵善士村篦卢庵,一住三年,了空和玳安找母去了。这雪涧和尚收了一个徒弟,起名了尘。每日叫他烧火做饭,扫地净厕。原来这了尘是汴梁大盗王善标下游兵,犯法该斩,逃走装做道士,在篦卢庵藏身。做不到半年,被老和尚用禅杖打了二次,常是罚跪清规,
在佛前跪两炷香,还不许起来。不防这贼心恼恨,一把火烧了庵子,自己还去村中叫人救火,等人来,庵子烧了,只抢得一尊佛像,烧成个炭人一般。雪涧知道佛中原是没有佛像的,只是后来人心想塑成,也不忌,一把斧劈开,不想现出一个黄袋来,一看袋中有一百八颗佛珠,为无价之宝。了尘因没盘缠未逃走,见雪涧得了佛珠无价之宝,一心窥探雪涧藏地。雪涧如厕,把纳衣放在床头,了尘看师父如厕要半个时辰,拿上衣服从小路逃走了。
王杏庵把自家财产捐出来,又动员村民各尽所能捐款捐物,把寺庙建起来。
蒋竹山、苗青做了都督,副都督留守扬州。金兀术黄天荡败走,被岳飞元帅人马追赶,杀得大败。
扬州城有一个好汉,名叫李安,原是山东周守备府中有名的家将,南渡后流落扬州。此人武艺出众,胆识超群,见苗青一伙作恶,忍无可忍,联系旧日结成十余个意气兄弟,又与韩将军联系,等兀术兵败,起事起义,捉住蒋竹山、苗青、王起事;苗青、王起事被凌迟处死;蒋竹山带往江南献俘被射杀。
郑玉卿因流落在表叔徐守备家,徐守备随韩都统抵抗金人,不在家。郑玉卿又与大儿媳通奸出逃,拐带妇人过江,又和骗银瓶一样。连夜赁一渔船,渡到江口,被李安哨船拿住。口音不对,把妇人一拶,即时招出,系水营徐守备家儿妇。即时守备发于李安,将郑玉卿打了一百大棍,立毙杖下。把妇人交与守备,休回娘家,羞愧自缢。
秦桧投降金人,与金人达赖密谋回京,作了金人细作。将北方兵马强
壮情况说与高宗,调拨徽、钦宗与高宗关系,污称抗金将领是谋己出名。秦桧慢慢掌握实权,排挤抗金文、武,虐杀抗金将领。
了空在淮西巨寇李全寨里逃下山,一路投淮安府来,到了江口,金兵不让过江,又走回扬州,闻得有一座天宁寺,就投寺来。有一个小和尚叫如惠,恰与了空一处安置,就问了空,了空就将强盗掳上山,被人放了,下山找母说了一遍。单上的僧人说:“你将你母亲情况写了,我们也好替你打听打听。”一日,如惠要亲戚家看母,了空也要下乡寻母。二人过了瓜州,如惠自往他亲戚家看母去了,了空别了如惠,上甘露寺丛林打斋去了。
月娘在湖心寺东村观音堂出家,忽然想起要还寻子心愿,到了四月初八,就同玉楼、小玉到湖心寺来。原来如惠就是这寺里长老的徒弟,问月娘是那里人,月娘说是山东东平府清河县人,如惠记得了空说也是山东清河县人,就向月娘说他住的同一个单上小沙弥也是清河县人,事情说透,月娘知是孝哥,也出了家了。就一路南行去找。
过了钱塘江,到了绍兴村,路旁一个火德真君庙,走出来一个尼姑,一团和气让月娘一行进庙去了。晚上舍了斋,就在庙里住下。小玉和了空一床。半夜正睡,了空向小玉身上乱摸,小玉惊,问是谁?了空求小玉云雨,小玉大喊,月娘惊醒。才知这庙里假尼姑与和尚苟且淫乱之事,天未明,月娘和小玉、玳安、老尼姑就离开了该庙。
了空渡江南来,在宁波病了一场,病好又走,胸前挂了一个“了空化斋”的牌子。一日月娘在一个施主寡妇家吃斋,了空也走了来,小玉一看了空胸前写着“了空化斋”的牌子,大骂了空,了空不敢近前,月娘也出
来骂,了空倖倖走了。
了空找不见母亲,夜在山崖下打坐。一日了空在山崖边一株松树下打坐,一个白发老婆婆来崖泉洗衣,说让了空脱下给他洗洗,了空无替换,说借婆婆针线缝一缝衣,了空用针线缝衣,发现衣里一串佛珠,扭头一看白发婆婆不见了。这时,了空见一挑担道人近前,仔细一看是玳安,两人抱住痛哭起来。
月娘在善人王寡妇家住,此时河南一群进香的男女要往南海朝落伽,一伙搭船过海,要约月娘,月娘留小玉在王寡妇家等候玳安,就去了南海。玳安、了空在王寡妇家寻到了小玉。
玳安、了空也坐船去追月娘她们去了。
了空行船中,一阵风浪起,海浪冲天,当地人叫老蚌吞月,快到岸边,把船翻到水里,岸上一群人下海救人,把一船人救起,一看被救起的和尚是了空。玳安携了空过来,母子相见。雪涧长老见了空得救,母子团圆,自挑锡杖,向普陀岩去了。月娘一行回到王善人家拜别了,坐船到了扬州,由扬州赶早。到了湖心寺,拜别玉楼好回乡。玉楼接着月娘,见了孝哥,大哭了一场。玉楼把两口棺木葬于寺前,宅地典卖随着月娘母子,回山东清河县来。
了空、玳安因是和尚、道士和月娘分开另租了一间屋子住。玳安晚上做了一梦,梦见西门庆手拿一块金砖要给他,说道:“我东墙有四窖金砖,留下等你和孝哥来。你只在方井青石下看,有火起处找去。”玳安惊醒,把梦说与了空,原来了空和尚做了一样的梦。玳安起来撒尿,见东墙下一块火烧痕迹,与梦中说的相似,叫了空起来,照着起火处细找,原来一块
青石板压着,井口塌了半边。掀开石板,全无水,离地有八尺多深。一层层石磴下去,井内堆满金砖元宝。玳安取一锭金砖,俱是黑漆裹就,每锭元宝有两行大字:“沈越家财,天赐忠义”八个大字。计四井,都有金银,每井百万不止。玳安知是无主金银,不可轻收,拿了一块金砖,与了空上来,把井又用石板盖好。回来与月娘、小玉说了,月娘是出家人,说:“你不记得当初来安、因金子险不把我母子丧命。快快回去。今日大家修行,受了南海菩萨的戒律,还起贪心?”把玳安喝回去了。
玳安在街上遇到翟云峰,翟云峰投于金人,在金营里做书办,托翟云峰将金子换了四百两银子,翟云峰给月娘找了运米的官船送月娘回了清河。
玳安用三百五十两银子赎了房子,玳安晚上和小玉挖出所埋金银。在花园翡翠轩建了一座观音庵,请月娘、玉楼过来住,又在狮子街开了当铺,翟云峰又使玳安用二百两银子买了官身,顶着西门庆大官人的缺,并随了西门庆的姓,叫西门安,人称小西门大官人,养活月娘七十岁寿终。
目 录
第一集 寡母孤儿兵乱避难 旧奴来安哄骗掘财
第二集 欺主奴谋劫寡妇财 枉法赃贻累孤儿祸
第三集 贼杀贼来安先丧命 准提庵小玉窥奸情
第四集 来安妻出首贼赃 吴典恩拷逼主母
第五集 应伯爵诈骗月娘财 一锭金连送四条命
第六集 望乡台西门庆思家 酆都城武大郎告状
第七集 奈河桥奸雄愁渡 枉死城淫鬼传情
第八集 沈富翁结贵埋金 袁指挥失魂救女
第九集 大发放业鬼轮回 造劫数奸臣伏法
第十集 梦金砖富翁得子 赐银瓶孽女归娼
第十一集 众女客林下结盟 刘学官雪中还债
第十二集 陷中原徽钦北狩 屠清河子母流离
第十三集 应伯爵掠卖孝哥 吴月娘穷逢秋菊
第十四集 沈乞儿故园归梦 翟员外少女迷魂
第十五集 给孤寺残米收贫 兀术营盐船酬药
第十六集 吴月娘千里寻儿 李娇儿邻舟逢旧
第十七集 宋道君隔帐琵琶 张邦昌御床半臂
第十八集翟员外赔礼央亲 郑玉卿一箭双雕
第十九集 宗元帅单骑收王善 张邦昌伏法赴西市
第二十集 翟去峰义送月娘 韩捣鬼路济玳安
第二十一集 翟员外撒钱大婚 郑玉卿婚前偷红
第二十二集 留高僧善士参禅 逢故主义仆得信
第二十三集 翟员外怒打银瓶 郑玉卿携美逃遁
第二十四集 薄幸郎贴金易色 痴心妇丧命偿冤
第二十五集 淮安城月娘问渡 清江浦嫠妇同舟
第二十六集 蒋竹山官星妙药 苗员外卖富投诚
第二十七集 董玉娇合谋一帆去 郑玉卿被骗一光身
第二十八集 瓜州渡樱桃死节 润州城郑子吹箫
第二十九集 汴河桥无心遇旧 法华庵有女伤春
第三十集 李守备双妪夹攻 扮夫妻二女同床
第三十一集 风雨夜淫女奔邻 琉璃灯书生避色
第三十二集 排善类重立党人碑 杀忠贤再失河南地
第三十三集 清河县李铭传信 齐王府银姐逢时
第三十四集 翟员外伸冤元帅府 李师师官配马头军
第三十五集 三教堂青楼成净土 百花姑侵淫香火院
第三十六集 大觉寺淫女参禅 莲花经尼僧宣卷
第三十七集 演邪教女郎迷性 闹斋堂贫子逢妻
第三十八集 孔梅玉爱嫁金二官 黎金桂不认穷瘸婿
第三十九集 同床美二女炙香瘢 金二官送财礼求亲
第四十集 金桂姐空房遭鬼魅 二官人借馆效鸾凰
第四十一集 刘瘸子告状开封府 金桂姐鬼魅葡萄架
第四十二集 郑爱香伤心烹鸡 应花子失目喂狗
第四十三集 母夜叉髡剪梅玉姐 孙雪娥梦诉前生恨
第四十四集 刘瘸子婚内难成夫 金桂姐窥命入佛门
第四十五集 莲净度梅玉出家 瘸子听骷髅入道
第四十六集 沈花子魂认前身 王六儿老还旧债
第四十七集 湖心寺月娘替发伽蓝殿孝子迷途
第四十八集 典金环小玉逢夫受丝鞭了空拒婚
第四十九集 刘学官弃职归山 龙大师传丹入海
第五十集 苗员外括取扬州宝 蒋竹山遍选广陵花
第五十一集 韩世忠伏兵走兀术 梁夫人击鼓战金山
第五十二集 雪涧师破佛得珠 王杏庵捐家造寺
第五十三集 扬州城分剐苗员外 建康府箭射蒋竹山
第五十四集 鸳鸯帐新妇听经 锦屏女送夫赠衲
第五十五集 走江口月娘认子 下南海孝子寻亲
第五十六集 月娘不识逐儿去 衣底珠寻旧主来
第五十七集 月娘南海拜菩萨 了空遇险见母亲
第五十八集 玳员外建塔开金藏 空大师奉母上莲台
第一集 寡母孤儿兵乱避难 旧奴来安哄骗掘财
本集剧中人物:
吴月娘:西门庆正妻。四十多岁,为人正派。
玳 安:西门庆家奴。二十七来岁。
孝 哥:西门庆儿子,三四岁。
小 玉:吴月娘丫环。二十多岁。
逃难人:逃避兵乱人。
方 丈:永福寺方丈。
避难妇女:逃避兵乱的女人。一群。
冯妈妈:媒婆,李瓶儿奶妈。
来 安:西门庆旧仆。三十来岁,不守本分,强盗。
来安妻:来安媳妇。三十来岁。
张小桥:提刑衙弓兵。三四十岁,不守本分,强盗。
1-1 清河县西门庆家 白天
西门庆死后,生了孝哥与吴月娘度日,家业凋零,群妾离散,金莲、春梅皆因好色,不得好死。
过不得一二年,家小、小厮逃的逃,十人中存不得一二个。
生意买卖渐渐大不如从前,折的折,竟一文也没得进门。检点家计,有如秋叶之落,又如春雪之消,凋零得不像样了。
1-2 中原战场 白天
到了钦宗靖康年间,遇着金兵大入中原,把汴京围了,掳掠金银、子女无算,讲了和盟回去。
不消一年,倾国又来。
那时山东、河北地方,俱是番兵,把周守备杀了,济南府破了。
清河县地方去临清不远,富庶繁华,番兵土贼一齐而起。
那些胆小的早逃的逃,躲的躲,一群群往山里跑。
1-3 清河县吴月娘家 白天
玳安打探得知,只得报与吴月娘知道。
吴月娘听得,吓得腿直打哆嗦,连话都说不出来。欲待随众躲避,偌大的房屋家计却叫谁人看管。欲要守定不逃,又恐怕仓促中被金兵掳去,岂不出丑。
吴月娘:思想:我便凭着一死。又想:这三四岁的儿子,一旦也遭屠戮,便要绝了西门大官人之后,倒不如弃了家计,且留得母子性命,再作去处。
算计已定,便叫玳安将家中房屋该封的封,该锁的锁,且躲过这一时。
又在家挨了一日,见风声越紧,逃难人家络绎不绝,月娘便按捺不住,只得叫小玉抱了孝哥,玳安拿着盘缠,并随身行李,相伴出门。
1-4 清河城外 白天
这吴月娘从来出门俱是乘轿,用双仆跟随,何曾自走一步,今见事急,只得步走。但走便走,终是不惯,见了人未免退退缩缩。才走得三五百步,刚转得一个湾,不提防一群人乱哄哄冲过来。
逃难人:口里只喊:不好了,金兵已在后面了。
月娘吃了一惊,便顾不得好歹,只跟定小玉,抱着孝哥,往前急走。及走出城,心才放下。
再回头看时,早不知玳安是在那里冲散,竟不见来了。欲得寻找,又不敢复入城中,若要等待,又怕撞着金兵,没奈何只得随着众人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1-5 城外永福寺 白天
走了二、三里路,忽遇见一个大寺。细看,认出是永福寺。众人就有坐在寺门前歇息的,也有进寺去躲藏的。
吴月娘此时已走不动,只得也走进寺里看看光景。
说也奇怪,不期这永福寺的僧人盖造大殿时,西门大官人曾舍了五十两布施,时常送盒盘来走动,一向认得吴月娘。今日忽然见了,虽知大官人已死,却晓得吴月娘还是富室,不敢怠慢,只得殷勤款待,留她在一间净室里存身。
吴月娘到了此时,便是受恩深重,喜出望外,也算得他乡遇故知了。不料躲不得一、二日,金兵到来风声一发紧了。
这永福寺僧人,虽说是个和尚,却身边有些积蓄,也怕有失,便顾不得吴月娘死活,竟趁着黑夜悄悄躲往远山破寺去了。
到了次日,吴月娘起来,只见躲难妇人越发多了,这几个和尚早已形影不见。那寺外往来兵马,一日何止过去三、五千,幸喜各去攻城,不入寺中搜觅。
月娘便躲在寺里,只吓得胆颤心惊。小玉抱孝哥在怀中,见娘惊慌也只是哭泣。
躲了十余日,眼见得金兵抢过兖东一带地方,撤回汴梁大寨,围困京城去了。
真是杀得这百姓尸山血海,倒街卧巷,不计其数。大凡行兵法度,杀的人多了,俘掳不尽,将这死尸堆垛在一处如山一般,谓之京观,夸他用兵有威震敌国之胆,这是古今行兵通例。
这金兵不知杀了几百万人民,筑成京观十余座而去。
不止一日,那些逃难妇女和吴月娘俱白日藏在佛座经柜底下,夜间在香积厨取些剩米,就佛前香点起火来,做些稀粥吃了。天未明依旧又躲伏在黑暗里。
后来金兵过尽,渐渐有人行走,那些妇女们各自回家,也有找觅儿女的,也有在死尸身旁找觅丈夫的,俱各去讫。
1-6 城外永福寺 晚上
止剩月娘领着小玉抱着孝哥不敢回家,指望遇着熟人,问城里信息才敢回去。
到夜间乌黑黑的一个大空寺,只剩得她两个妇女一个孩子藏在里面;孤孤凄凄,好不害怕。
那日正是七月七日,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之夕,唐明皇与杨贵妃在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生生世世愿为夫妇之辰。
吴月娘和小玉藏在东廊尽头一间伽蓝殿座下,铺些干草和衣而寝。恰有三更时分,只见月色沉阴,佛灯隐隐。
【月娘做梦】远远听得野外好似鬼哭之声,啾啾唧唧来的渐近,吓得月娘忙推小玉,只是不醒。又见几个鸮鸟在殿脊鸱尾上,叫一阵。啸一阵,乱飞一阵,叫的月色无光,阴气逼人,好生害怕。
吓得吴月娘呆了,不敢出声,凄凄惶惶。似睡非睡,隐隐见有一鬼,头戴长枷,腰缠铁索,像是西门庆;一鬼眉弯双月,项锁长绳,恹恹病瘦,娇态堪怜,像是李瓶儿;又有一鬼披发遮面,血流满胸,像是潘金莲被人杀死时的光景;又有一鬼浓妆粉面,裸体赤身,娇声宛转,双眉颦蹙,像是春梅姐贪欲失阴而死的光景。忽然鸡叫一声,众鬼嚎啕痛哭而去,不见踪影。月娘一觉醒来,惊的浑身都是冷汗。
那时有四更天气,万籁无声,一轮明月正照中天,月娘在睡梦中看得明明白白,真是奇怪。
不一时,孝哥醒了,忙叫小玉起来,坐到天明。
早有那些逃难的百姓,来到寺中找寻妻子。
恰好玳安前日因被贼赶散,躲在王昭宣府家冰窖里,藏了几日,不敢出来,因兵退了,各处寻觅不见,听得永福寺躲的妇女甚多,同众人一路寻来,遇见他妻子小玉和月娘母子。大家欢喜不尽,便商量回家,仍同玳安小玉抱着孝哥四人走进城来。
1-7 清河县城 白天
到得城中一看,好不惊恐。满街死尸,有的已裸露白骨,空气中弥漫着腥臭气味。
月娘住脚四下观看,见那城廓非故,瓦砾堆满街道,死尸横七竖八。
1-8 吴月娘家 白天
到了自家门首,大门烧了,直至厅前,厦檐廊下,剩了些破椅折桌,俱是烧去半截;走到仪门里上房门外,虽没烧坏,门窗已尽行折去,厨房前马粪有半尺深。
月娘又惊又恸,正待放声大哭,却好作怪,只见一个老妈妈从她五娘潘金莲院子出来,蓬头垢面,身上又无布裙,倒把月娘吓了一跳。你道是谁?原来乱后逃生的男、女回来,抢拾这大户人家的金银财物,无主家伙,多有似此起家的。
吴月娘:忙问:你是谁?
那老妈妈也不答应,只见她眼中垂泪,呜呜地哭将起来。
月娘上前细看,才认的是老冯——原是西门庆家惯走的马泊六,李瓶儿的奶妈。她知西门老爷家富贵多财,有埋在宅里的,她日日来搜寻,不想遇见月娘回家。
冯妈妈:我的奶奶!你在那里躲来,叫我寻了好几日,那里没寻到。又看着孝哥道:这还是过世老爷的积德。人家好儿好女拆散了多少,恁娘儿们这样团圆来家,也是你老人家一生行好没伤天理。
说着就去小玉怀里接过孝哥来抱。那孝哥饿了半日,哭着要吃饭,一时锅灶俱无,哪里讨米去。老冯去腰里取出一个饽饽来,递与孝哥就不哭了。
冯妈妈:看着月娘道:这还是我兵来时带的干粮没吃了。这几日都在人家宅子里寻剩下的米吃,才剩了这一个。
一面说话,月娘走的乏了,都在破屋石台基上坐下,问这人家谁死谁存的信,好不悲伤。
老冯又说她在养济院里,亲眼见吴大舅被兵杀了,他一家被掳。月娘听了大哭一场。
老冯又说还有许多全了命的,还亏大营催得紧,只在城里扎了三日营,没大搜寻。这些烧毁的,都是兵去了城里土贼发的火,好抢财物。
如今听得番兵破了东京,不久还要回来临清驻札,咱这里怎生躲得住。一句话吓得月娘面如土色,忙和玳安商议。
吴月娘:这破宅子如何宿得,又无处安身,倒不如还往城外旧奴来安家里,他有几间破草屋,且住这一夜,明日再作商议。就看着老冯说道:你老人家无儿无女,在城里不是久住的,肯常和俺娘儿们做伴也好。
冯妈妈:我的奶奶说的哪里话?受的你老人家恩还少哩!我的两间屋也是烧了,脱不了也是这里一宿那里一宿的。我跟你老人家还是旧人。就有甚么东西带不了的,我替你带在身上还放心些。
一行说着,大家走出城来。
1-9 城外来安家 白天
那时日色平西,秋天渐短,及至走到庄上,日已落山。
来安和他媳妇听见月娘到了,慌忙接进屋里坐下。
月娘见三间草屋,一扇单门,土炕上支了锅灶,倒有两间堆满稻柴。
小玉在窗外一瞧,见有许多大包袱俱藏在床底下、柴堆里,乱蓬蓬放着,也不言语。
月娘见天色晚了,又没灯油,大家忍饥安歇,只落得一条单被。
亏了玳安向邻舍老王家借了半升米,胡乱做些稀粥,月娘、孝哥各吃了半碗,就睡在炕上。
小玉和老冯在炕前打铺,玳安、来安俱在隔壁寻宿。
原来这来安,从小做人就不学好。后来西门庆死了,来安盗了当铺金头面出去,被官府拿了,追出赃来,还了人家。
来安被官府痛打一顿放了,被月娘逐出,在庄上居住。
今日见月娘失势来此逃荒,就生了个不良的心,要乘机劫她的财物。
见月娘空身并无包裹,便乘着兵乱和土贼过街老鼠张三、草里蛇刘四、铁指甲杨七一伙强盗结义十兄弟,先到西门庆家,把月娘埋的衣服首饰尽行掘出,又各处地下掘了几个大坑,只不见金银,此心不死。
这夜间和玳安睡在隔壁用话试探。
来 安:眼见的这清河县住不得了,当初过世的老头儿也积成个大过活,如今俱便宜外人去了。撇下这寡妇孤儿,咱们领着东奔西躲,一个盘费也没了,难道这下家私地上的没了,地下的也没有?你我还立个主意,和这寡妇说个明白,拿出来防身,救她母子性命。她妇道家不知好歹,一时间番兵回来,大家逃命,撇在空宅子里,也是瞎账。
这玳安是个好人,也就信了。第天日使小玉把这些话一一和月娘说了。月娘待要不听,如今这个身子又无亲戚兄弟,随着他们逃躲,就不取出银子来,也是枉然,知道大乱了回家不回家。
1-10 城内吴月娘家 白天
次日,天明就叫玳安、来安跟随着,和小玉进城,只留下老冯看守孝哥。
一行人到了城里,已是巳牌时候。
来安先寻了一把锹、一把斧、一个大皮匣在身边。
不一时到了宅中,在上房床后楼梯下,找那埋的衣服首饰,已被人尽情掘去,两个大坑倒有一尺深。
月娘只叫得苦,来安在旁冷笑。
又走到翡翠轩山洞里边,揭起太湖石下埋着一个瓷坛,上盖铁犁一面,内藏着赤灼灼、白灿灿、黄烘烘好妙东西。月娘取出一窖金银黄白之物,约有一千余金。
喜的玳安、来安手忙脚乱,一半放在匣内,用被包了,盛不尽的,二人解下腰间搭包,装盖停当,先出城去等候。
月娘与小玉又到佛堂里、铜佛座下,取出一串胡珠一百单八颗——是西门庆得的花子虚家,过世老公公原在广东钦差买珠得来的——悄悄收在身边,缝入贴身衣内。
慢慢出宅,寻旧路回庄。
及至到了庄上,天色晚了,老冯抱着孝哥接进屋里。
玳安、来安得了金银,忙忙奔出城来,路上来安和玳安商议。
来 安:这些财帛活该是我们的,你我平分一半,多少留些给这寡妇,也就够了。不然她拿这些东西敢自家过活不成?遇着那没良心的,连她母子性命还不保,这财帛也是别人的。
玳安听了,只不答应。
又走了一二里路,来安就站在路旁小解,树下歇息。
玳安也就不走,只见后面一个人,拿着一条杆棒牵着一个大黄狗,大踏步赶将来。
张小桥:叫声:老哥,你们走的好快,等等我同一步也好。
玳安二人站住了脚,原来认的是提刑衙门里弓兵张小桥。大家拱了拱手。
张小桥:好惊恐,你们在那里躲来?
玳 安:笑道:彼此造化,又重相见了。
张小桥见他二人走的慌,又背着个匣子破被包着。只说是城里抢的物件,问是甚么东西。
玳 安:便道:空宅子里还有些破衣破货,拾将出来使用,乱后土贼抢了几次,连人家地皮都卷去了,还有甚么好东西呢。
说着话,走了一里多路,张小桥在西村分路。
来安赶上路旁,附耳说了许多话,张小桥笑嘻嘻的去了,这二人才往庄上走。
来安推走不动,坐一会才走一会,到了庄上天已昏黑。
月娘见二人不到,正在纳闷,二人到了,一块石头方才落地。
来安要把匣子放在间壁,玳安不肯,只得将匣子放在床下,用些破棉花破瓮破席片暂时遮盖,再作商议。那些零碎银子,约有二百余两,二人上了腰的,月娘也不提。
吴月娘:只说:你们带的东西各人带着罢,少不得大家同过日子,看着过世老爷恩养恁一场,只撇下这点骨血,也只在恁各人的心上罢了。
说着不觉凄惶泪下,那老冯也来说些好话。
是夜晚景便与昨日不同,买些灯油,来安媳妇也杀了一只鸡,做的粳米饭,大家吃了一个饱。
来安自去村里取了二斤烧酒,把玳安哄个大醉,大家一早就睡了。
第二集 欺主奴谋劫寡妇财 枉法赃贻累孤儿祸
本集剧中人物:
玳 安:西门庆家仆。二十七来岁。
来 安:西门庆旧仆。三十多岁,不安本分,强盗。
张小桥:提刑衙弓兵,四五十岁,强盗。
张 大:张小桥儿子,三十来岁。强盗。
吴月娘:西门庆正妻,四十来岁,为人正派。
小 玉:吴月娘丫环。
孝 哥:吴月娘儿子,四岁。
冯妈妈:媒婆,李瓶儿奶妈,五六十岁
来安妻:来安媳妇。三十多岁。
小桥妻:张小桥媳妇,张大母亲,四五十岁。
贲 四:西门庆旧仆。张二官家当铺伙计。四五十岁。
2-1 往昔西门庆家 晚上
吴月娘取出金银付与二仆,月娘知道,此项金银来路不好,原是西门庆受的苗青杀主劫财之赃。
因苗青事发,被家童告在巡江察院,批提刑拿人,那时苗青在临清开店,就以三百两黄金、一千两银子打点官司。
西门庆把金子昧了,另以千金与夏提刑平分,出脱了苗青死罪。
现在扬州做盐商,称苗员外。至今杀人贼子漏网,主命含冤,你道这项财公道不公道?
今日月娘取出来,指望养身防后,岂有容的。
2-2 张小桥家 晚上
那来安用烧酒哄醉玳安,天有一更时候,即取了一把朴刀在手,乘夜与西村张小桥商量。
那张小桥原是路旁先约就的,知道来安要来,先准备下二斤烧酒,点着灯等他。忽听狗叫,小桥迎出门来,把来安约在屋里东头一间小屋炕上坐下,叫浑家筛起酒来。
来 安:说道:且休吃酒。
就把这吴月娘取出金银一件件说了一遍。
来 安:这是上门送来一股财,取之不易。如今商议个停当,就好动手,不可失了机会。
原来张小桥久在衙门里,积年通贼,近因乱后贼人抢城,又和这些土贼俱有首尾,一闻此言,如何不喜的跳起来。
张小桥:和来安道:这宗财有两样取法,有善取,有恶取,只要做得妙才是手段。
来 安:问道:怎么是善取?怎么是恶取?
张小桥:若要恶取,如今趁着大乱没有王法,传将咱的十弟兄来,明火持杖,打开门把吴月娘、玳安杀了,把小玉卖了,财物众人平分,你我得了一半。西门庆原是外住的破落户起家,又没有甚么族人亲戚,日后说是大乱,土贼杀了,不知几时才有王法,那个来告状。这是恶取。用的人多,也多分些去。若依我说,只是善取更妙。趁着三四更天黑地里又无月色,我叫着我的儿子张大同你我三人,只用一个火把,将草屋烧着,一声喊起,大家齐喊有贼。那玳安是小胆后生,和月娘一定要跑走逃命,放条路着他走了,后面吆喝着赶杀,只丢两块石头吓得走头没命,那个敢回来。咱们却将那银子拿来藏了,日后只说有贼劫去,连你还做个好人,下次好相见。我和你三七分,情愿让你一半。你说这计何如?善取其财还不伤天理,岂不是两全之美。
把个来安喜欢的跳了起来。
来 安:说道:好计!好计!这早晚有三更了,就该早去,怕天明有人行走不便。这些东西连我的几个包袱俱寄在你家里罢,好挡人的眼目,我也就搬在你这村里住了。
商量已定,即时叫将大儿子张大出来,也有三十来岁,一条壮汉,专以赌博剪绺为生,也是这一路的人。各拿口扑刀,将烧酒筛热吃了几大碗,助胆而行。
2-3 乔家庄来安家 晚上
来到乔家庄上,先把场围一垛干草点起,跳过墙去,烧起后边屋檐来。
来 安:大叫:有贼,有贼。
吓得玳安爬起,惊慌的穿不上裤子,赤着脚,叫小玉开门快往外跑。
这几个妇女那个是有胆的。月娘吓得乱颤,先抱起孝哥来。
玳安、小玉挽着月娘往外走,黑夜里不顾高低,一步一跌,只往无火处乱走,只听一片声喊叫。
张小桥:喊道:休叫走了,赶上拿人。
吓得月娘、小玉、老冯各不相顾,俱伏在墙外蒿子地里。
只听得砖头乱打将来,把孝哥的头打破了,大叫一声就没气了。
月娘也顾不得孩子死活,抱着走过庄外河崖树林子里伏成一堆,用袖子把孝哥口挡得严严的,那敢放他啼哭。
直等到五更时候,庄上狗还乱咬,火也不明,人也不喊了。
天色渐明,玳安扶着月娘不敢回庄,可往那里去好?
正在惊慌间,那来安已将金银和他的包袱细软之物,俱付与张小桥父子挑去,方来找寻月娘,知在河边林里,远远放声哭将来。
来 安:大叫:天杀我了!
一步一声走到月娘跟前,扑倒在地。
来 安:大哭道:连我的包袱、衣裳,几年挣的过活都被抢去了。
说毕又哭,连玳安也信了。
抱起孝哥一看,额角上打了一个大血窟窿,急急用绵花扎了。
抱着孝哥复回庄来,一所草屋已烧了半间,收拾的房里净净的,只剩下一堆乱草,连被也没了。
月娘不觉放声大哭,老冯劝个不住。待要寻个无常,又有死人留下的这点孽种,往前日子怎么样过?
正说着话,来安媳妇来,哭了一回,吵一回,说是带了银子来,连累的他家穷了,也要搬家了,不在这个孤庄子上守着几间破屋,倒像还有银子一般。
一面说着,一面来安就来揭锅,收拾破盆、木杓、粗碗、草席做了一担挑起来,辞了月娘,和他媳妇扬长去了。
吴月娘:寻思:今夜就没处安身如何是好?
冯妈妈:说道:我想起一条路来,你该去寻他,且住些时,听听风声再作计较。
2-4 张小桥间壁平安家 白天
这来安与张小桥合谋,假装强盗,夜间将月娘金银劫去。
来安因要脱身,遂将自己先掘的月娘埋下包袱皮箱等件,俱交付小桥父子,连夜挑去西村藏下。
来安夫归却来装神做鬼,哭了一回,叫了一回,辞了月娘,也不在庄上住,恐怕人看出手脚来,就搬在张小桥家间壁,指望和他三七分那金银,还不肯给他一半。
寻思着这些大皮箱俱锁的是月娘自己的首饰、衣服,金簪、钗环、珠子、冠子也有三四顶,连李瓶儿、潘金莲撇下的物件,俱在箱子里,少说也值五七百银子。
那包袱里是西门庆的官衣、杯盘、尺头和那貂鼠披风两三件好东西。
慢慢的一件件取出,向当铺里典些银子,和张小桥合伙,却不是个现成财主。
心里想着,口里念着,和老婆商议着,甚是快活。在西村寻下三间草房,一口厨房,小小的一个院子,还有一口井,好不方便。
过了两三日,老婆按奈不住,心急如焚。
来安妻:说道:咱那包袱趁今黑夜里拿了过来罢。怕张小桥家妇女们留了咱的针头线脑,相互间不好说,怕伤了和气。
来 安:你不知张小桥,原是咱老爷衙门里人,极是义气的。我照顾了他一场富贵,他就十分昧心,敢做出这样事来?俺两个还要商议做伙计开店,要拜交,你要的紧了,着他说咱小器,倒看低了咱。
老婆听了,便一声儿不言语了。
2-5 张小桥家 晚上
张小桥父子,那夜间得了这股大财,喜之不尽。晚上和他儿子张大商议。
张小桥:这宗财真是天送上门来,又不费手脚,又不露眼目。
有五更天气,悄悄叫开门。后园有个埋胡萝卜的地窖,使上些草,把金子连匣盛着,用土埋好。
又取出两个大瓷瓮,把包袱皮箱内首饰弄得乱腾腾,倒了两缸,俱是明晃晃珠子、金镯、金首饰、貂袄、蟒缎,全家喜个不了。
小桥妻:你和他来二叔两个做的,难道不分给些他,咱就藏起来,他也不依,还该留下些给他,省得费嘴,又伤了和气。
张 大:好容易的财帛到了咱的手里,再分给别人,犯了事各人的贼名,谁替咱爷儿们不成。
商议了多时,张小桥留下一个包袱,是西门庆的冬夏官衣,一套是天青云缎圆领,㩟着虎补、绿缎衬衣;一套是素纱圆领,没有补子,月白纱衬衣,又是一件织的玉色缎子飞鱼披风,原是何太监送的;又是几件旧潞绸豆黄女袄,紫丝绸的女衫;又是对襟银红绫比甲,新旧两件白绫花裙,两个手帕,一对金裹头簪子,两只银挖耳,也重三钱多。还要拿几件。
张 大:拦住道:够了,各人家的财帛难道是来安血汗里挣的,和谁合的伙,凭契取的银子,有谁是见证交付与俺的。他经纪打了牙自家咽,狗咬尿泡空欢喜,敢和谁说?不过是西门庆一个毛奴才,着主子赶出来,又领了外人劫了他家主母的财物,还敢声扬出来?先犯了一个大罪名,才扳倒别人。依着我这几件衣赏给他,还是便宜了他。他好说便罢,如敢有些闲言闲语,先打他个下马威。好不好,这乱世里哄到没人处给他个绝户计,他一个穷老婆,还不知他汉子怎么死哩!
张小桥:咱且稳坐钓鱼船,看他怎么着撑篙。
几句话倒把张小桥点出杀人心,说动了贪财胆。
各自计较,藏在心里。
2-6 张小桥间壁平安家 白天
那一日,张小桥见来安新搬在紧邻,买了三斤烧酒,杀了一只鸡,城里又买些肝肺肚肠,一块烧肉,替来安暖锅。
来小屋炕上坐下,安了一张低桌。
两人上炕,张大来往斟酒,接进菜肉来摆下,也就来炕沿上坐下,大家把门关了商议。
张小桥:先说道:这银子还好零使,这金子不敢在这里卖。不是临清,就上东京去。这三百两金子少也要七八换,值二三千银子。买下货来,咱就在临清开青布店。咱兄弟二人,一个上南买货,一个坐店铺开张,不消两年连本三合。这布货是算得出来的,又不零碎,又没剩货。
来安听了,满心欢喜。
来 安:因接说道:这布行生意好多哩!西门庆家起手就是生药铺和布行起家。这临清三行生意,布行是上等,不拘有几千几万布来,不消几日,就发脱了。都是两京三边上的客人,凑来总收,各边关上去卖,还要挣钱哩!
说到快活处,烧酒一饮而尽。
来 安:便道:这几日弄的一个钱也没有,天又冷了,还待要买几匹布穿,不知那包袱有穿的衣裳没有,待取出来看看。这几日支锅盘炕,忙个不了,弄的我手脚不闲。
张小桥听了,也不答应,只管吃酒,张大又斟上一杯。
来 安:又说道:那包袱里还有一包散碎银子是那日匣子没处盛了的,咱取出来,籴下些米粮,过了年,咱弟兄们好出门做生意。把金子卖了就不愁穷了。
张小桥听了,又不答应。这来安闷上心来,也有几分着急。
张大又来斟酒,来安一手按住盅子。
来 安:酒不吃了,倒是黑夜里没人看见,把前日那匣子和包袱取出看看,大家记个明白,哥还收着。我那窄房窄屋也没处盛他。只这包袱里有旧衣旧裳,拿出几件来穿罢,恁弟媳妇还没有棉袄哩!
张小桥见逼得紧了,装做几分醉。
张小桥:把眼乜斜看着道:你这话好不在行。这个东西可是一时间拿得出来的。那一黑夜挑到这里,我连走的力气也没了。小户人家有个人来,那里去藏躲。惹出事来,不是耍的。各人担着个死罪在身上,你还救不得我哩!指着张大道:亏了他想个计策,掘那五尺深的窖子,一顿埋了。苍蝇、蚊子敢咬你的一个米粒不成。我看你忙忙的,只怕人昧了你的,岂有此理。人也要有良心,终不成咱两个就不做伙计了。依着我说,明日请个香纸来,咱弟兄两个先明一明心,村里关王庙先设了誓。从今后,你我比亲兄弟一样,如有负心的,不得好报。到明日把门关了,只推不在家,咱两个取开窖子,原说过的我只要三分,别的多你拿去,贤弟心下何如?
说的来安笑了,又吃了几杯酒,也醉了,各人散去。这来安到家,老婆接着问他怎样说了。来安就将明日要取匣子分用,把包袱拿过来的话,说了一遍。夫妻都信了,说张小桥是个好人。晚上两人安心的睡了。
2-7 张二官新开当铺 白天
到天明,张小桥先取了一件貂鼠披风,往城里张二官人家新开的当铺去当。只要了十两银子,推说是个过路的远客,投在他家,托他来当的。
原来贲四从西门庆死后,见没人做主。后来敬济骂他,来安又偷了他的衣服,月娘惹气,把来安逐出,也就住的无光,又遇见大乱,抢了本钱。月娘不在城住,逃躲去了,他央着应伯爵说,投在新起家的张二官人门下,照旧还开当铺。
认得张小桥,接过皮袄来,看了又看,有些眼熟,一时只想不起来,秤了十两银子,给他去了。后来细想一会。
贲 四:自语道:倒像西门大官人家那大娘的这件披风,怎么到他手里?又想道:这般时势,兵过抢城。谁家的东西没失了,也就丢下。
2-8 张小桥家 白天
次日,来安早起,要与张小桥取匣子包袱,过去叫门,没有一个人答应,连张大都出去了。
问他老婆,说是赶集去了。
来安坐等一日,甚是疑问。
至黄昏,又过去问,道还没回家。
2-9 张小桥家间壁来安家 白天
来安妻:他这光景,有些藏躲。还不是咱打的兔儿,送上门给他吃,将来这财物还要费手。
来安半信半疑。
来 安:他不像这样人。你过去和他老婆再要要包袱,试试他的口气。
2-10 张小桥家 白 天
这来安老婆穿上布裙,一直走过墙西来问张小桥家,推说讨火,坐在炕沿上,叙起话来。
来安妻:说道:天冷了,没有棉袄,那包袱里还有几件旧绸绢衣裳,要早些取出来浆洗浆洗。
那张小桥老婆是个泼妇,极是不良的,把脸变了。
小桥妻:没的浪声浪气、放屁拉臊、精扯谈的话。谁是你家奴才来,闹的老娘一夜没曾合眼。领了俺家儿子和汉子去,不知做的是甚么勾当,还来俺家要包袱!恁的包袱到了俺家来?随和谁说,人也不信有这样事。
气的个来安老婆把脸蜡黄了。
来安妻:嫂子,不要这样说。等他张大爷来家,当面招对。他原说今日来取包袱,我才来说话。难道这些东西,都昧了不成,也要个良心,也要个天理。
小桥妻:接过话来道:要有良心,有天理,就不做这样事了。
说的个来安老婆进不来退不去,又不敢高声争嚷,怕人听见。
这来安隔墙听着这边乱吵,知道说不到一块,急忙叫过他老婆去。
来 安:故意说道:慢慢的讲,你这样小器,俺弟兄们分的甚么彼此。
俱各不言语了。
张小桥父子吃的大醉来家。
小桥妻:细细告诉他说:来安老婆来要包袱,着我说了一顿,闭口无言的去了。
到了次日,来安过来。
来 安:假装出说:老婆们见小,因取包袱险不争起来。
大家笑了,张小桥过意不去。
张小桥:说道:包袱是我取出一个来,今夜你先取去用着。等明日闲了,大家开窖子,好看东西。贤弟,你休要娃子气。你没处收拾,倒不如我藏的严紧。
来 安:也答应道:且放着罢,甚么大事。
2-11 张小桥间壁平安家 晚上
到了晚上一更天,张大把包袱捆着,从墙上丢过来。来安夫妻满心欢喜,又道张小桥还是个好人。
我说他不肯负了咱这场好心。
打开一看,原来是几件圆领,两三个旧绸绢小袄,几枝簪子,还不值数十两银子。
来 安:暗想:这样光景,难道就骗了咱这几千两银子去罢。
一面说着,一面又想。
来 安:如今变了脸,他只是一个不认帐,又不敢经官告理,不如还是好哄哄的到手。各人自己做主意便了,且不言语。
2-12 庙上 白天
到了第二年正月十五日,来安买了一副三牲,请了香纸,要和张小桥拜交赌咒。
那张小桥等不的一声,换了一件新青直裰,齐齐整整进的庙来。
上了香纸,各人赌了两个昧心咒:谁要负心,谁先死。来安、小桥两人平拜了。因小桥大来安五岁,就称小桥是哥,一口一个贤弟。
到家又叫张大来与来安夫妇磕了头,从此且不言语。
来安见张小桥每日买酒买肉,使钱很大方的。
他却一文也没有,几件官衣又不敢拿出当去,忍气吞气,和老婆设了一计。
来 安:咱如今只说和他合伙开布店,去临清买货,他自然取出金子来卖,那时买下几百筒布,这是藏不了的。他敢不分与我,那时节到官也不怕。
他夫妻商定。
到明日,和张小桥说要上临清去卖金买布的话。
张小桥:顺口接说道:贤弟,这见识高多哩!我才服你是条好汉。你终日指望要分这金子,你就较量些,我也不敢取出来,万一事发,各人性命要紧。如今看个出行的日子,我和你人不知鬼不觉,你我腰间各带一半,打扮成走差模样,背个黄包袱,说是兖州府上临清下文书的。到临清置了货,开起店来。过两个月,把他娘们雇辆车子,离了清河县,在临清住下,谁来问你。此计何如?
来 安:喜的当不得说道:我说哥是好人,你弟媳妇他那知道哥这等小心,只说是不给包袱,聒的我耳朵也聋了。今日果然。哥的主意极是。
忙叫张大借个日历,看了正月二十八,是出行日期,开市、纳财、上表章的好日子,定于这日起身。来安心喜,正中下怀。
第三集 贼杀贼来安先丧命 准提庵小玉窥奸情
本集剧中人物:
来 安:西门庆旧家奴。三十多岁,不学好,强盗。
张小桥:提刑衙弓兵,四五十岁,强盗。
张 大:张小桥儿子,强盗;三十岁。
强 盗:张小桥同伙。
响 马:土匪,二三十人。
吴月娘:西门庆正妻。四十多岁,
冯妈妈:媒婆。李瓶儿奶娘,五六十岁。
玳 安:西门庆家仆。二十七岁左右。
小 玉:吴月娘贴身丫环。二十多岁。
孝 哥:西门庆儿子。四岁。
薛姑子:准提庵尼姑。四十多岁。
妙 风:薛姑子徒弟。二十六七岁。
妙 趣:薛姑子徒弟。二十六七岁。
胖黑尼:薛姑子姘头,实为和尚,四十多岁。
师 父:小尼姑师父,四十多岁。
小尼姑:二十多岁,刚出家。
3-1 张小桥家 白天
到了二十八日,来安穿了一件半旧半破青衣,早早起来过来叫门。
张小桥已是和他儿子张大计较已定。
只见他穿着一件乌青旧布坐马小衣,脚上两只麻鞋,笑嘻嘻的迎出来。
先关上门,忙迎来安小屋里去,拿出那匣子。可不是原封未动,白的是银,黄的是金。
张小桥:向来安道:贤弟,你看这些东西可动你半毫么?咱如今托妻寄子,还要做大事哩!
一面说着,把金子分作两堆,都是十两一锭的,每人包起十五锭,放在搭包贴身底下。
这张小桥还说收拾的不好,他包作三小包,两肩窝上带了两包,腿上带了一包。
各人背个黄包袱,也不敢带刀棍,只扮做下文书的公差。
各人嘱咐了浑家,也不吃饭,喜喜欢欢上路去了。
3-2 上小河口小路 白天
走了两日,天气寒冷,路上吃两杯烧酒又行。
原来来安不知道,这条路是上小河口去的,不是大路。
张小桥领着迤斜往西下去。十里多路,一望多是河泊,没有人家。
来安也有些害怕。
来 安:咱不走错了,我跟着老爷来接按院,不是这条路。
张小桥:你不知,这条小路近二十里,又无人走,咱这身上带着行李,敢走大路?如今晌马土贼甚多,这条路安稳些。
说不及话,只见前面林子密密层层,一个人探探头又没了。
又行了半里路,到林子里,只见张小桥停下来,到一块大石上坐下。
张小桥:我且歇会,太累了。
来安看张小桥坐下休息,也停下来找了一块石头坐下。
那时日色将落,没人行走。
只见林子里钻出一个人来,腰带着刺心刀,手执着齐眉棍,望着来安脑门劈来。来安赤手空拳。
来 安:大叫:好贼!
张小桥怕来安走了,早一手揪住。
被强盗一刀刺中心窝,又一棍打到头上,脑浆迸流,可怜来安身子倒下,二人掘个深坑,用土把刀埋了,使块石头盖着。
然后拖了尸首,在深草里剥下那条搭膊,将十五锭金子,给张大带在腰间。不敢久留,离了小河口林子里。
父子商议且不可回家,却往那里去好。
张 大:笑道:你老人家怎么当差来,这一时就糊涂了。咱有这些行李,父子二人上了临清,把金子卖了才好做生意。难道来安会做买卖,咱父子二人倒不如个奴才么!
张小桥:听了大喜:有理。
3-3 去临清大路 白天
就迤斜找上大路来。
天已黄昏,歇了一夜,明日又走。
可霎作怪,只见一阵旋风随他父子乱滚,一直往北去了。
这是临清河口地方,来往官员客商极多。
原来是金兵抢过,路上行商稀少。
有一伙土贼起来,抢了村坊,和些大营的逃兵,做了响马,约有二三百人,不时截路。
那张小桥父子正走,只见前面起了一阵旋风,刮的对面不相见。
风过处,只见有二三十匹战马,马上人尽裹红布。
呼哨一声,就有一枝箭射来,先射中了张大的左腿,跌倒在地。
到底是张小桥久走江湖,知是响马,就连忙解下一包金子,放在路旁地下,使脚蹴起土盖了。
早已人马走到眼前。
响 马:大声叫道:快丢行李,饶你狗命去罢!
二人跪在地上,说是公差,现有文书,并无财物。依着马上大贼就放过去了,步下的土贼跟着百十杆枪赶上来。
响 马:这衣裳也是钱。
即将两人剥的赤条条,翻出两大包,又一搭包,都是金子。忙禀知他头,马上贼看了,喜个不了。
贼 头:你这金子是那里来的?
张小桥:是兖州老爷差送与按院老爷干升的。
众 贼:听了,大喜道:这等乐得受用。叫声:得罪!
一阵风去了。
张小桥父子二人吓得呆了半晌,拔了箭,赤手空拳走了几步,又望着马去的方向看了看,看贼去的远了,才折回身取出埋的一包五锭金子,轻轻的依旧系在腰里。
父子面面相觑。
张小桥:因说道:好薄命呵!
张 大:这五十两金子也不值四百两银,家内还有五百多银子,这些首饰、衣裳也还有二千以外的财物,也够咱爷们过了,这不成是咱自家的东西,且回家去商议,怎么哄来安的老婆才得无事。
两人垂首丧气,慢慢往回路走。
3-4 准提庵 白天
那夜吴月娘因庄上被劫,不敢久住,又无亲戚相投,正自悲哀。
冯妈妈:忽然说:你老人家还记得那观音庵薛姑子么?她在城里,因与地藏庵王姑子告了状,出城来在这村东里,又起了准提庵,好不兴旺。如今善事未完,前日造檀香接引佛像,我还随喜了一回。离这庄上不上五里路,咱今去寻她,且住这一宿。她是女僧家,你是个旧檀越,岂有不留的。就有些乱信,咱一个女道家,也好藏躲。
月娘听说点头,玳安也说去的是。
即时小玉抱着孝哥,老冯、玳安领路,不一时,出庄行了五六里,早到庵门首。
是一个小村,枕着流水在大路旁,一带深林,进去甚是幽僻。
一行说话,早到庵前。
只一个小哈巴狗儿汪汪的咬进去了。
庵门紧闭,众人走的困乏,且在檐石坐歇。
薛姑子因那年为她寺里引奸起衅,犯了人命,当官一拶,失了体面,城里庵内住不下了。
躲了些时,后来众施主奶奶们,因这村里有个旧准提庵,日久招不住人,来的和尚都不学好,就请薛姑子来住。
安禅、讲经、刻像、做道场,引的乡下一般邪教妇女们,来听宣卷,都拜徒弟。
不消一年,就盖了三间方丈,三间韦驮殿,终日送油送米的,好不热闹。
近因兵乱,躲了几日回来。
因此终日关门,同徒弟妙趣、妙风三时工课不缺。那日听得狗咬,忙叫妙趣开门出来看,正是月娘等坐在门前。
妙 趣:认得,忙道:快请奶奶进去。
好不殷勤。
月娘先在正殿上拜了菩萨,妙趣敲的磬响,薛姑子忙整衣而出,只说是来的官客。
一见月娘,不觉满面堆下笑来。
薛姑子:说道:我的奶奶,这样荒乱,你在那里来的?我就各处施主家,一个信也问不出。因看着孝哥道:哥儿长成了。这几年不到宅里,玉姐成家几时了?
即时烧水请月娘沐浴了。
又拿几件布绢,替月娘换换内衣。
不一时,忙的妙趣、妙风做饭不迭。
此时已午刻,先留在方丈吃茶。
就是两碟红枣,两碟柿饼,两碟糕干,两盘炉饼。
喜的孝哥取了枣子在手里,只是吃,全不眼生。
吴月娘:笑道:你还认得薛师父,改日舍在庵里罢,也省得带累我拖东曳西。
不一时,又拿上饭来。
米饭、油饼,又是一大碗椿菜油炒面筋,加糖油碟豆腐皮,一碟腌笋,一碟盐茄,四碟小菜,俱是时鲜。萝卜、豆荚、香椿、腌椒之类,甚是齐整。
吃完饭,苦茶漱了口。
那玳安、小玉、老冯都在厨下,安排在炕桌上吃饼去。
月娘见她这样诚敬,也是穷途容易见德,十分感激,心中转痛切一番。
饭罢天晚,薛姑子把自己禅房请月娘安歇。
别有一间净房,禅床、经卷、香炉,挂着一幅达摩渡江图,是她的客坐,在此宣卷。同妙风炕上睡去。
今日薛姑子恭敬月娘,也只说她旧是富豪,虽西门庆死去四年,还有家事。
那知乱后家破,孤身被盗,一贫如洗,来投她庵里安身。
老鹳打牙,倒先扯了仙鹤一条腿。
好好一个庵观,添上一男女四口吃饭,一住了五七日。
见月娘不动身,就寻出个法儿来,使妙风探小玉口气。
妙 风:说道:这庵新造,没有钱粮。如今才盖三间殿,这韦驮还未贴金,接引佛檀香雕的,才有了佛头和手脚,中间身子一样白檀,还得二百斤才够,扬州去买又少。安的佛心五脏须要金银珍珠琥珀八宝攒成,用五色丝线系在佛的肚内,才完工课。少也得三、四百两银子,那里化去?也等你家奶奶来,这等大檀越才完的善事。孝哥长大了,也该舍些替他老人家念个保命寿生经。随他兵荒马乱,自有伽蓝保护,再不遭劫数的。
小玉听说,不合说月娘避乱出城,家中衣服物件被人掘得一空,又有些金银前夜遭贼劫个罄尽,险些不把哥儿头打破了,如今包着头还没好,连被褥也没一条哩。
那妙风和薛姑子说了,才知道月娘是富室的贫婆、失家的寡妇,只有一日穷似一日的了,那有重新的日子,也就礼貌渐疏,茶饭懒供。
每日只着小玉在大众的锅边,盛些稀粥薄汤,只是一碗盐菜豆腐。
后来几日,连饼也没有了。
薛姑子骂徒弟,骂火头,又把小锅揭去,小屋做饭,总不与月娘交言,把脸扬着一个笑面也没了。
月娘情知没甚布施,久住无光。
3-5 菩萨大殿 白天
那日天还未明,姑子们起来敲磬念佛,也是月娘素有善根,随着念佛跪香,把一串佛珠从衣底拆下,亲到佛前拈香顶礼,就挂在准提菩萨右手指上,以助造佛之费。
那薛姑子见月娘舍了一串胡珠,约值五百余金。满面陪笑,问讯了月娘,就请去吃斋。
又比从前加倍丰盛。一炷香消,即将珠子收在柜里去了。
3-6 准提庵 白天
月娘从此又得安身。
将及一月,老冯家去了,玳安去访吴大舅家信息,只有吴大妗和二舅寄在远村穷亲戚家住,没有衣服出不得门。
那时正近十月中元之期,先一日挂起旗来,做解厄道场,晚上放施食。
请了邻近几个尼姑,堂上开经打法器,也有村里送盆米的,拖男领女,忙乱到晚。
月娘藏在屋里不好出来。
到了十五日黄昏时候,有三个女僧,一个胖大粗黑,约四十余岁;一个面黄身细,四十多岁;一个不上二十五六岁,紫膛面皮,像新出家的,还是一双小小脚儿,穿着僧鞋,挑着经单蒲团禅钵,也来随喜投宿。
妙风认得,欢天喜地报与师父,先接衣钵进去。
两下相见问讯了,就请在经房安歇。
月娘也不知是那庵里的女僧,不好问她。是夜道场已毕,众尼僧散去,只留下后来三位尼僧,与薛姑子经堂里宿。一住三日,只见那小姑子与那四十多岁的出来走动。
那个黑粗大姑子不见出头,只在法炕上蒙着被,面壁朝里而卧,说是有病,也不见他要汤水吃。
一日,也合当有事,小玉日常在后院子茅厕上小便,那一日五更起来的早了些,见开了菜园门,一直走去。
3-7 准提庵盛柴碳屋 白天
见有两间盛柴炭的屋,紧闭着,一个小小窗户上土坯堆了半截,露出一个眼来。小玉正待在墙下撒尿,还没有解下中衣,忽听得屋里摇的声响,吓了一跳,又听得一片淫声浪语,满口乱哼。小玉忙忙起来,悄悄往窗眼里一瞧,原来在东墙一张破禅椅上,薛姑子和那一个黑胖和尚正干那鬼子母大闹黑龙宫一出好戏。恐怕里边看见,忙闪开窃听。
薛姑子:负心的贼秃驴,你因何这半年就不来看看老娘?我知道,你有心上人就忘了我了。你且就那小姑子是你那里弄来的。
胖黑尼:我的娘,我那一时不想着你。好容易上的你这门,不知有多少睁眼的看哩。听得你做道场,才寻出这个法儿来。这小姑子也是我的俗徒弟,相处久了。他丈夫遭乱被兵杀了,才跟了我出家。那黄脸的是她师父,也是个知趣的。
说着,又响动起来。
小玉恐怕开门看见,两步做了一步走开了。气呼呼的到角门首,正见妙风念完了功课,也到后园里来,撞个满怀。
妙 风:问小玉道:这早早的你起来做甚么?
小 玉:我小解去来。
就不言语,一直往后园里去了。
小玉明知是去寻那个和尚,只推不知,躲在厨下看着她。又过一会,薛姑子方走出来。只见她气喘汗流,唇红唾润,腮边添些春色,如酒醉相似。
原来这和尚是南山戒坛上当家的大徒弟,久与薛姑子有奸。
因她和王姑子告状,究出奸情来,也牵连着,暗地里使了些钱,这几年不敢来了。
因大乱后听见她做道场,趁闹里扮做尼姑,赶黑晚进寺来,同薛姑子法炕上睡了两三夜。
那妙风二十五六的人,有些姿色,也有几个熟人,碍着师父眼,不得遂心。
她知道和尚是师父的汉子,空是唾涎,不敢上帐,一口一声叫他老爷。
今日早起,完了功课,想去分点残汤吃吃。她就进门去,高声叫师父,惊的薛姑子迎出屋来。大家明知道,故意放条路。
3-8 放柴碳屋门前菜园 白天
薛姑子:说道:你在园里把那胡萝卜浇浇,拔出几根来腌小菜吃。我前头去,你盯着园门,休走了水。
薛姑子整整衣裳去了。
3-9 准提庵放柴碳屋 白天
那妙风顶上园门,忙忙走进房来。
那和尚见妙风生的红馥馥,笑嘻嘻,久已有心。
从此俱是三人同榻,不相回避。
3-10 厨房门口 白天
小玉坐在厨房门首,单等妙风。
足有两个时辰,才出园来。
把园门锁上,折到厨边来取水净了手,眉黄颊赤,十分爽快。各自去上灶。
3-11 吴月娘住房 晚上
到了夜间,小玉和月娘悄悄细说一遍。
月娘才知道这尼姑是佛门中的色鬼,女流中的强盗,自己寻思这和尚住久了,知我是个寡妇,和姑子们一气来算计我,又不敢声扬,弄出事来可不丢丑。
想了一夜,不如早寻别路。
次早起来,要同玳安上城里去看看。
薛姑子:不知其意,说道:我的奶奶,这天渐渐冷了,到那里去?这几日佛事忙,是我待你不周了,你老人家计较起来。人常言道熟不讲礼,咱们是一家人。这样去,也使人笑话。
吴月娘:那有这话。因她大妗子有信来,替他大舅出殡。我城里去,问问老冯,宅子里破床破瓮的,胡乱换几个钱来,好做冬衣穿。
说毕,叫小玉抱着孝哥,带了玳安,往外就走。
3-12 准提庵大门口 白天
薛姑子看留不住。
薛姑子:便说道:既有事要去,过几日我使妙风来接奶奶罢。
遂一面送出庵来,千恩万谢作别,关上庵门去了。
月娘上路入城,找寻吴大妗家信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