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

清晨。
阳光明媚,柳枝摇动。
柳树湾村口。
高敬斋手牵小春兰和老陈与春兰舅舅、舅妈及他家两个小孩,依依挥手惜别。

山路上。
高敬斋怀抱小春兰和老陈在赶路,慢慢消失在弯道。

茶埠镇高家大湾。
高家老屋。
这是一座建于清代的院落,院落四周是高大结实的青砖围墙,明显带有皖南徽派建筑特点。整个建筑为砖木结构,画栋雕梁,古色古香。
院落两旁,散落着相邻农家民居。
青石雕花砌造的门楼,高大宽敞。两扇厚重的朱红色油漆双开大门,门扇上镶有紫铜兽头衔环,门下有高高的门槛。门楼房檐下是是整齐的青条石台阶,台阶两边有一雌一雄两个石雕的威猛雄狮。
高敬斋怀抱小春兰,老陈身背行李,风尘仆仆走到门口停下。
高敬斋放下小春兰:“春兰,我们到家啦。”
小春兰怯生生点点头。
看门的佣人林志忠(二十多岁):“老爷回来了!”
高敬斋:“回来了,你辛苦!”
林志忠:“不辛苦,老爷辛苦!”

高家老屋旁边。
邻居门前。
邻居们在议论。
邻居甲:“怎么高敬斋抱了个小丫头回来了?”
邻居乙:“才买的小丫鬟呗。”
邻居丙:“有钱人就是舒服啊。”
邻居甲:“他家的这块宅基地,是风水宝地。”
邻居乙:“看不出来他的宅基与别人家有什么不同。”
邻居甲:“你不懂。你看,这座大院座北朝南,门前临水,背后靠山,建造在一个小山凹里。左右两边,各有两座长形小山包向外延伸,恰似凤凰展翅。这就叫凤凰宝地。在这里,盖屋子要出驸马,葬棺材能生皇妃。”
邻居丙:“哦,有道理。”
邻居乙:“不见得吧。”
邻居甲:“高家钱多势大,几代不衰,就是佐证。”

高家老屋。
一进大门是个院子,院内有一小水井。
高敬斋怀抱小春兰和老陈走进院子,
穿过院子是正厅。正厅屏风有后门到内院天井。天井后面是后厅,两边是厢房,
高敬斋怀抱小春兰和老陈走进后厅。
老陈:“老爷回来啦!”
高夫人()从东厢房走出来,一眼看见高敬斋怀抱的小春兰:“当家的回来啦!这就是你常说的小春兰吧?”
高敬斋:“是啊,这次我把孩子带回了,她就在这个家常住,再也不走啦。”
高夫人:“这孩子真漂亮!她父母亲怎么舍得让这孩子到我们家来啊?”
小春兰:“我父母都死了。”
高夫人一愣:“不会吧?”
高敬斋示意夫人别再说:“春兰,现在我是你大,她就是你娘。”
高夫人立刻会意,伸手接过小春兰:“是啊,孩子,我就是你娘啊。”
高敬斋:“好孩子,快喊娘。”
小春兰勉强喊:“娘。”
高夫人紧紧搂住小春兰:“宝贝。”
老陈放下行李:“老爷,夫人,我先回屋了。”
高敬斋:“好,你回去吧。”
老陈刚走,高自清()、高自云()蹦蹦跳跳走进来。
高自清、高自云:“大!”
高敬斋笑道:“来,自清,看看你妹妹。”
高自清惊奇地问:“妹妹?她是我妹妹?”
高夫人:“对,她就是你妹妹。”
高敬斋指指小春兰对高自云说:“来,喊姐姐。”
高自云直笑:“我哪来的姐姐?”
高夫人嗔道:“哪来的,才来的。”
高自清:“我以前怎么不知道我有个妹妹?”
高自云:“我听都没听说过。”
高夫人:“你们原来不知道,现在不都知道了嘛。”
高自清:“嘻嘻。”
高自云:“别是拐来逗我们玩的吧?”
小春兰:“我不是拐来的,我是自己愿意来的。”
高敬斋从高夫人怀里接过小春兰:“别跟孩子瞎说,我先带春兰到王裁缝家,给她做几件衣服,回头再和你说事。”
夜晚。
高夫人卧室。
高敬斋手提灯笼走进来。
特写:小春兰熟睡的脸庞。
高夫人睡在小春兰一侧,睁开眼。
高敬斋放下灯笼,坐到床边:“你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高夫人:“我胸口有点不舒服。”
高敬斋:“要不要找先生看看?”
高夫人:“不用,老毛病了。看也没多大用,不碍事。哎,这孩子的娘真死了吗?”
高敬斋长叹:“真死了。不是他娘一个人死了,是她一家人都被强盗杀死了。”
高夫人大惊:“为什么?”
高敬斋:“为了救我啊。我上次回来不是跟你说过,那天她父母怀疑晚上强盗会来抢劫我,他们夫妻坚决不给我住店,连夜赶我走路的事情吗?”
高夫人:“是啊,你还埋怨他俩口子,说他俩虽然是好心好意,就是太大惊小怪了。”
高敬斋长叹:“是啊,没想到当晚强盗真来抢我了。强盗知道是施老板俩口子透的风,哎,把他全家都杀了。”
高夫人大惊失色:“啊!”
高敬斋:“春兰这孩子命大,头天被她舅舅接去了,当天不在家,这才才幸免于难。唉,好人没好报,苍天无眼啊——”
渐暗。
转渐明。
后厅。
高敬斋和高夫人坐在茶几边谈心。
茶几上有一盆黄菊花,正在盛开。
高敬斋:“他娘,今年我们在这老屋里再过一个年,明年过年,就可以在茶埠镇新盖的房子里过年了。”
高夫人:“不是才动工吗?还有一年多的时间,那么多屋子,能盖好吗?”
高敬斋:“能。工匠多,就出活。哈哈,有钱盖房如撑伞。我们家的新房子,比这老屋精致多了。还有个很大的后花园,保证你喜欢。”
高夫人:“不一定,住惯的老屋子,还真舍不得离开。”
高敬斋:“舍不得也不行啊,镇上和城里的生意,比乡下田地的进项要大得多。再说,孩子读书,还是进公学好。公学除了教国文,还教农学,数学,化学,物理学,都是将来国家要用的科学。可乡下私塾先生只会教识字,这怎么能跟上现在外面的潮流大势?”
高夫人:“这些我都不懂,你当家就是。说到这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听说春兰这孩子上学学习比老二自云还强,看起来开始我不想让她上学,是不对。”
高敬斋:“你还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旧脑筋,那怎么成。”
老陈走进来:“老爷,夫人,兰花山那边带信说,修牌坊的石料基本都加工好了,等拿到你的题字和碑文,匠人们才能动手雕刻。”
高敬斋:“我已经写好了,牌坊叫‘天地寒心兰花渡’,牌坊两边对联,上联是‘兰花渡口,天地寒心生血案’,下联是‘大别山中,良善大义成冤魂’。你看怎么样?”
老陈:“好!老爷的文笔,还有什么说的。”
高敬斋:“你明天派人给他们送去。”
老陈:“是。”

茶埠镇。
新盖的高家大院,人称高公馆。
后厅。
高敬斋和春兰舅舅围着火盆在促膝谈心。
高敬斋:“大兄弟,今天请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大事情。”
春兰舅舅:“跟我还用商量吗?你说,我照办就是。”
高敬斋笑道:“别的事情你这样说可以,唯独这件事情,必须跟你商量,我才能办。”
春兰舅舅慎重起来:“哦。你说。”
敬斋:“我想让春兰改姓,不姓高了。”
春兰舅舅一愣:“让她改姓?不姓高?改姓什么?”
高敬斋:“还让她姓施。”
春兰舅舅大为惊异:“为什么?你们高家不想要她了?她犯了什么错了吗?”
高敬斋;“没有。”
春兰舅舅:“莫不是你们嫌她是乡下孩子,不懂你们大户人家规矩??”
高敬斋噗嗤一笑:“你想哪去了。”
春兰舅舅不解:“哪好好的为什么要改姓?”
高敬斋:“是这样,我考虑春兰已经不小了,都上中学了,我想给她定亲,定下她的终身大事。”
春兰舅舅:“哦,我以为什么事呢。这是好事、正事啊,你吓我一跳。不过,给她定亲也犯不着改姓呀?她早就是你高家的大小姐了啊。”
高敬斋:“是啊,谁都知道她是高家大小姐,问题就在这,不改姓,这门亲事就定不成。”
春兰舅舅:“哈哈,还有这种事?盼着高门大户不攀,偏要跟低门小户结亲,傻不傻啊?”
高敬斋乐了:“哈哈,傻人有啊。老弟,这世上人多,什么人都有啊。”
春兰舅舅:“你说你是想跟那家定亲,你要是不好说,我这个做亲舅舅的去跟他家说。改什么姓啊?”
高敬斋:“与别人无关,是我们自己家的事情。”
春兰舅舅“自己家的事情?呵呵,我明白了。春兰是个孝顺孩子,她在出阁的时候想起她父母亲了,要改成原姓。她有这个心虽然情有可原,但你把她养大成人,出嫁的时候她要改姓,那不就是她只认亲爹不认养父吗?这孩子怎么能这样没良心?竟敢辜负你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我去找她,她要敢不听话,我就狠狠揍她。”
高敬斋笑道:“你又想歪了。不是孩子想改姓,是我想给她改姓,还是姓施。”
春兰舅舅:“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她又不是男孩,她要是男孩,你给他改姓施,给他娶媳妇,将来有了孩子还是姓施,继承老施家的香火,你老高家也就报答了老施家的恩情。可她春兰是个女孩子,她将来嫁人有了后代,也不能姓施。嫁给姓张的,孩子姓张;嫁给姓李的,孩子姓李。老哥哥,你这是何必?”
高敬斋:“越说越远。我直说吧,我要给春兰和我家的老大高自清定亲。”
春兰舅舅:“你要给春兰和大少爷在一起定亲?”
高敬斋:“是。”
春兰舅舅:“那更是好上加好啊,大少爷定亲,大小姐也定亲,老哥哥你是双喜临门呀。按说连二少爷也可以定亲了,你要是跟我商量这件事,依我说,我们干脆给三个孩子一起都定亲。反正是早晚都要办的大事,一下给办了,三喜临门,那多热闹。”
高敬斋目瞪口呆。
耳房里。
偷听的高夫人憋住笑,捂着肚子弯下腰。
后厅。
高敬斋急了:“大兄弟,也不知是我没说清楚,还是你没听明白。我这样跟你直说吧,我是想叫春兰嫁给我们家老大,嫁给大少爷高自清!这话,你听明白了没有?”
春兰舅舅楞了一下:“好像明白一点。”
高敬斋:“那你说说,我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春兰舅舅迟疑地说:“你是说,要春兰当大少爷的老婆。”
高敬斋:“你这话说的真难听。不过,就是这意思。你是春兰亲舅舅,春兰只有你这一个亲人,我不能不跟你商量啊。”
春兰舅舅终于转过弯,喜出望外。
他情不自禁一拍大腿:“这门亲事,那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事啊。”
高敬斋:“你同意了?”
春兰舅舅:“我当然同意。”
高敬斋:“那我们双方做长辈的,算是说定了?”
春兰舅舅:“说定了。”
高敬斋:“好,你是他娘家唯一的长辈,等我以后选个好日子,正式请媒人到你家去下聘礼,换八字。你得代表她去世的爹妈收下,这才是名正言顺的定亲。”
春兰舅舅:“行行。”
高敬斋:“你说,我对面庄子里的老王家,他居然要他家儿子跟他家女儿结亲,你说,行吗?”
春兰舅舅愕然:“当然不行。那不是败坏人伦吗?莫非这一家都是疯子?”
高敬斋:“没这事,我是打个比方。”
春兰舅舅:“哦。”
高敬斋:“那么,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给春兰改姓了吗?”
春兰舅舅:“明白了,明白了,现在我明白了。很多人都以为春兰是你亲生女儿,你怕闹笑话。”
高敬斋点点头:“是啊,你刚才差点没把我急死。”
春兰舅舅:“你老哥哥直接说要叫春兰做大少爷的老婆,我不一下就听明白了吗?”
高敬斋:“又来了,怪我,怪我。”
春兰舅舅憨笑:“我没怪你啊。”
高敬斋:“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对孩子说,春兰脸皮薄,免得她知道了害羞,一家人反而不好相处。”
春兰舅舅点头称是。

高公馆。
大门前,
鞭炮齐鸣。
街坊云集。
鞭炮声中,走来一队敲锣打鼓的人群。有两人抬着一块披红挂彩的黑底金字大匾额,匾上“一门三及第”五个大字,金光灿灿。
茶埠镇的教育界、商界名流沈校长()、商会江会长()、老镇长()等人,走在队伍前面。
队伍在高公馆大门前停下。
高敬斋忙不迭走出大门,拱手迎接。
沈校长:“你家这三个孩子,一个考上了武汉中山大学,一个考上了黄埔军校,一个考上汉口师范,一门三及第,我们给府上贺喜来啦!”
高敬斋喜不自禁,连声推辞说:“使不得,使不得,这个万万不可的。沈校长,江会长,乡亲们,考上大学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况且现在是民国了,什么金榜题名,状元及第,这些话都是老黄历啦。”
沈校长:“高老先生,你办的笔架山农校,那是有声有色,功德无量啊。方圆百十里,学生趋之若鹜。叫我这个公立学校的校长,都自愧不如啊。”
高敬斋:“哪里哪里,我办的学校是农业蚕桑技术学校,只是传授一些农林方面的科学技术,哪能跟公立中学比美?”
沈校长:“高老先生过谦了。”
高敬斋:“我说得是真心话。哦,沈校长,我正好有事情要求你帮忙。”
沈校长:“求字不敢当。老先生要我办什么,你直说,我一定尽力。”
高敬斋:“我们农校缺少一位教算术的教员,沈校长能不能帮忙给我介绍一个?”
沈校长:“现有的算术教员很紧缺,可我知道有个人可以胜任,他不是教书的,是卖布的店员。叫陈浩明,算术极好,比我们专职的算术教员还要好。”
高敬斋:“哦,那好,你就把这位陈浩明介绍到我的农校来,请他担任算术教员,保证比他当店员好。”
沈校长:“行,我可以帮你问问,应该能谈得妥。”
高敬斋:“我先谢谢了。”
沈校长:“应该的,高老先生别客气。”
老镇长:“高老爷,虽然现在是民国了,但考上大学也就等于是过去的状元及第,起码也等于是考中了举人。你家这三个孩子一齐考上大学,是我们地方的骄傲。其中你的义女施小姐,你不仅将她抚养成人,还让她接受良好的教育,培养她上大学,这可是义薄云天了不起的事情啊!”
高敬斋:“老哥哥,你过奖啦。再说,我这个义女的亲生父母,生前对我有天高地厚的恩惠。高某肝脑涂地,不足以报啊。”
老镇长:“知恩图报,高老爷是亮节高风。”
江会长:“高先生教子有方,地方公认。你家的喜事,已经是我们这一带的新闻美谈啦。”
高敬斋:“谢谢,谢谢江会长美誉。”
沈校长:“高老先生,我们帮你把匾额挂起来。”
高敬斋长揖一躬:“不敢,不敢,我在这里谢谢乡亲父老的美意,但绝不敢如此炫耀!”
沈校长:“不能驳了乡亲们的面子啊。”
高敬斋略一思忖,说:“这样吧,老陈,你拿张大红纸,再把我的大笔和砚台拿来。”
老陈连忙进门,拿来一长大红纸和笔砚。
高敬斋要拿匾的两人平抬匾额,他把红纸铺在匾上,拿起大号腕子笔,饱蘸浓墨,在红纸上潇洒地写下“天下为公”四个大字。
然后,高敬斋真挚地对送匾的人们说:“老镇长、沈校长,江会长,乡亲们,你们的情意我领下了!现在,我要请工匠把这个匾重新做一下,换上国父孙先生‘天下为公’四个字,然后把它挂在咱们这公办的学堂里。鼓励我们这些山里小地方的学生们,要有心怀天下的大志,也要有大公无私的襟怀,学堂,才是为国家培养栋梁之才的地方。”
大家点头认同。

院子里。
高敬斋高高兴兴走进院子,老陈随后。
老陈:“老爷,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高敬斋停下脚步:“老陈,这些年你我名义上虽为主仆,实则是好友。在我面前,还有什么话不好说吗?”
老陈笑道:“何不趁热打铁,趁此机会将大少爷的婚事正式定下了?”
高敬斋:“嗯。”
老陈:“大少爷和施小姐一起去武汉上学,但不是一个学校。离井别乡,难免孤单。定了亲,他们就是未婚夫妻,会更亲近,可以减少思亲乡愁。”
高敬斋点头:“好,这个主意好。我就请你当大媒,你明天就去春兰舅舅家帮我下聘礼,换八字,将他们的亲事正式定下了。”
老陈:“好,这才是双喜临门。”

晚上。
后花园厢房。
施春兰()房间。
高自清()在帮施春兰整理行李。
施春兰笑道:“自清,到了学校,不准你跟我的同学说我是你媳妇。”
高自清:“为什么?”
施春兰:“都有婆家的人了,还在念书,多难为情。”
高自清:“那怕什么?叫别的同学都知道你是我老婆才好,才保险。”
施春兰:“保什么险?”
高自清:“那就没人给你写情书了,我放心啊。”
施春兰:“不跟说了,坏。”

后厅。
高敬斋和高夫人一左一右坐在供桌前方桌边谈心。
高敬斋显得心事重重。
高夫人:“三个孩子一起考上大学,自清和春兰的亲事又定下来了,别人家都羡慕死了,你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高敬斋:“是啊,我有一种隐隐的担忧。”
高夫人:“你担心什么?”
高敬斋:“以前孩子在自己眼皮底下,什么事情都能看得见,要是他们有什么过失或者不当,我可以随时提醒和管束。如今他们离家远走,像出笼的小鸟一样自由了,这虽然可以培养他们的自立本领,但潜在他们身边的危险也随时可能出现。而且,他们未必能意识到。”
高夫人笑道:“这就是多虑了吧?上学念书的事情,有什么危险?”
高敬斋:“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现在时局动荡,是多事之秋。各党各派,各种主义,名目繁多。正所谓良莠不齐,正邪混杂。我怕他们误入歧途啊。”
高夫人:“嗯,这到真是个事。这三个孩子虽然书念得不错,可经常把国民党、共产党,三民主义、共产主义的挂在嘴上。我们是做生意种田读书的本分人家,操那些闲心做什么。趁他们还没出门,你得把他们一一训诫一番。”
高敬斋点头。
几天后。
后厅。
高敬斋和夫人正襟危坐在客厅的太师椅上
高自清、高自云和施春兰恭恭敬敬站在一边。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两位老人要说什么。
高敬斋面色严峻地对他们三人说:“你们三人都给我听好了,在外场人看来,我们高家是轰轰烈烈,树大根深。其实不然,我们高家骨子里很单薄。从你们曾祖起到我这一代,已经是三代单传了,我也只有你们两个孩子。春兰的命更苦,我就不说了。对你们这次上大学,上军校,我有话要交代。”
高自清、高自云和施春兰都点点头,但不知道老爷子今天这么严肃要说什么。
高敬斋略带忧伤地说:“年轻人外出求学,长长见识,多点阅历是好事。但你们不要好高鹜远,忘乎所以。我把话说前面,君子不党,我不许你们参加任何党派!”
高自云不服地说:“大,君子不党不能一概而论,难道国民党创始人孙中山不是君子?”
高敬斋一愣:“你们能跟孙先生比吗?”
高夫人严厉地训斥说:“孙中山是国父,是人中之龙。我们是普通人,普通人要这个主义、那个主义做什么?
高敬斋:“孙中山先生说的‘天下为公’,是说国家为全民所有,不可为党派私控。可是,辛亥革命以来,从康梁变法到袁世凯称帝,从北伐胜利到军阀混战,哪个党?哪个人不是为自己?国民革命我也出过力,戊申安庆战役,我还给光复会的熊成基司令筹过款,买过枪。回头看看,国家公器,早成私权,没意思。”
高夫人:“这光绪皇帝死了,宣统皇帝废了,国民革命也成功了,但万变不离其宗,还是当官的发财,老百姓受穷。”
高敬斋:“是啊,我是怕你们误入歧途啊。”
高自清、高自云和施春兰面面相觑。
高敬斋一一看了孩子们一眼,接着说:“将来,你们要是有志气的,就在家乡办几个学校,学校可以开启民智;有能耐的,可以为地方办几个工厂,工厂可以惠及百姓。要是没本事,只要能安分守己过日子,我也就知足了。君子安贫,达人知命,你们切不可给我在外面惹事生非!”
高自清、高自云和施春兰一起点头称是。
高敬斋从怀里拿出一个怀表,递给高自清。
高自清恭恭敬敬接过怀表。
特写:怀表。表壳背面“天下为公”四字。
高敬斋:“这块表,是熊成基当年送我的,刻有孙中山先生‘天下为公’教谕。你在家里是老大,我把它交给你了。希望你为人做事,做个表率。大处能着眼天下,小处能稳妥公正。”
高自清:“大,我一定谨记。”

无声画面:
叠换季节变化的花卉和各种景色。
武汉。
大学课堂。
周涛()站在讲台上,用粉笔在黑板上写“阶级斗争学说和共产主义社会”。
课堂下面坐满学生。
高自清、施春兰一面听,一面做笔记。
操场。
周涛站在板凳上演讲。
周涛面前围满了学生。
高自清、施春兰在认真听周涛演讲。
学校图书馆。
高自清、施春兰在学习马列主义书籍。
大街上。
学生在举行游行示威。
学生打着:“还我集会、结社、言论和一切政治自由”大横匾游行。
高自清、施春兰走在学生游行队伍前面。

广州。
黄埔军校大门。
大门两边对联特写:升官发财,请走别路;贪生怕死,莫入此门。
军校操场。
学员在操练。
高自云在其中。
军校课堂。
黑板上写着:三民主义与军政、训政、宪政。
高自云在课堂下认真做笔记。
无声画面结束。

武汉。
初夏。
东湖畔。
垂柳如烟。
周涛、高自清和施春兰在湖边漫步。
三人均心情沉重。
高自清:“周老师,为什么组织上到现在还不批准我和施春兰入党?是因为我们生在地主家庭,不是穷苦人出身,党组织不信任我们吗?”
周涛摇头。
施春兰:“周老师,我们觉得很委屈。”
周涛:“你们不要多想,组织上这样做,是为了保护你们。”
高自清:“不批准我们入党,是为了保护我们?什么意思?”
周涛:“你们不了解情况,现在形势表面上很红火,但实际上很微妙,甚至于可以说事很紧张。很可能,局势会向不利于我们共产党的方向发展啊。”
高自清:“哦!”
施春兰:“武汉国民政府在汪精卫先生领导下,不是跟我们共产党一直合作的很好吗?”
周涛:“以前国共两党,在汪精卫和陈独秀领导下,是合作的很好。但现在蒋介石在上海、南京国民党右派的支持下,突然发动了四一二政变,公开抓捕共产党人。风云突变,形势严峻。武汉的汪精卫何去何从很难说,他要是一旦也跟我们共产党决裂,所有在政府任职和公开的共产党员,就危险了。”
施春兰:“啊!汪精卫先生不会这么做吧?”
高自清:“难说,他和蒋介石毕竟都是国民党的领袖,是一个党里的人。我们共产党和国民党,是两党合作关系,而汪精卫和蒋介石是一家人的关系。”
周涛:“对,高自清分析的很正确。所以我们有应急方案,随时准备转入地下。上级领导要我转告二位,不管局势好坏,一旦局势明朗,就会立即批准你们入党。并有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们去完成。同志,暂时不批准你们入党,是从保护你们的安全来考虑的。”
高自清:“谢谢组织的信任。”
施春兰:“请你转告组织,不管交给我们什么任务,再艰难,我们也要想办法去完成。”
周涛:“好,上级指示我们,以后我们不能再直接见面,有事情,我会派联络人跟你们用暗号接头。你们从现在开始,表面上要拥护政府,不要给人留有反政府的印象。”
高自清、施春兰点头。

标签: 其他剧本

相关推荐

添加新评论,含*的栏目为必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