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庄的熊猫婚礼
贺家庄的熊猫婚礼（熊猫剧之二）
剧情简介: 熊猫王国的王家庄庄主王西贤向精于剑术和经营而且美如天仙的熊猫贺丽娜求爱遭拒。熊猫孪生兄妹魏新生和魏丽影遭遇海难后先后遇救登陆，经过曲折的浪漫过程，王西贤和魏丽影、魏新生和贺丽娜结为夫妻。新婚之夜，魏新生和贺丽娜经过比赛剑术才得以双双进入洞房。
熊猫剧释义
所谓“熊猫剧”，是一个以熊猫为主角的剧种。
“熊猫”是中国的国宝，具有强烈的中国元素；“熊猫”既像熊，又像猫；因此“熊猫”是具有强烈中国元素的综合性动物。顾名思义，“熊猫剧”是具有强烈中国元素的综合性戏剧。
“熊猫剧”力求做到经典戏剧与互联网时代现实生活的完美结合。
“熊猫剧”注重于以下几个方面：第一，与传统戏剧相比较，在一些重要内容上推陈出新，传统戏剧中有时出现鬼魂的内容，然而“熊猫剧”《熊猫王子哈特传奇》中却没有鬼魂的内容；第二，在同一个“熊猫剧”中，适当考虑加进其他一个或几个经典戏剧甚至其他表演形式的若干元素；第三，比较和实施与互联网时代现实生活的组合或综合，例如加进某些虚拟世界的内容，以及适当反映当今世界人们的思想和言行；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至于“熊猫剧”的演出，则不必拘泥于形式，可以拍成动画片，也可以由演员化装成熊猫或戴上熊猫面具进行演出。另外，为简便计，将“熊猫贺丽娜”简称为“贺丽娜”，余类推。
剧中人物
熊猫王西贤（简称王西贤，下同） 熊猫王国王家庄庄主
熊猫魏丽影 热恋王西贤者
熊猫魏新生 魏丽影之兄
熊猫安海涛 船长，魏新生之友
另一熊猫船长 魏丽影之友
熊猫范业勤 王西贤侍从
熊猫丘福来 王西贤侍从
熊猫贺丽娜 富有的贺家独女，精于剑术和经营
熊猫贺俊 贺丽娜的叔父
熊猫鲁辉
熊猫马福生 贺丽娜的管家
熊猫费凡
熊猫费小丑 小丑 贺丽娜之仆
熊猫马琳娜 贺丽娜的侍女
蒙面熊猫 欲对贺丽娜施暴者，反被刺伤
熊猫群臣、县令、水手、警吏、乐工及其他侍从等
地点
熊猫王国的名为“富裕”的某地区及其附近海滨
第一幕
第一场 狩猎场
（熊猫王西贤、熊猫丘福来、众侍从等骑马驰骋。突然发现一头大肥鹿，众熊猫紧追不舍。大肥鹿沿着一条弯路奔驰。王西贤指挥丘福来沿着弯路追击，自己则率队抄近路迫近大肥鹿，跑在最前面的王西贤弯弓射箭，大肥鹿中箭倒下。大肥鹿挣扎着企图再次逃跑，众猎犬将其扑倒。）**
王西贤 我射中了。（众熊猫欢呼。丘福来将中箭的大肥鹿献于王西贤面前。王西贤欣赏后命令继续前进搜索目标。）
王西贤 我又射中了一只狼。（众熊猫再次欢呼。）
（夕阳西下，众熊猫兴高采烈地满载而归。）**
第二场 王西贤府中一室
（王西贤、丘福来、众侍从同上；乐工随侍。）
王西贤 爱情就像一道无法求解的难题，又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在面对爱情的时候，我的命运似乎受到一种神秘力量的暗箱操作。（众熊猫面面相觑）哎！假如音乐是熊猫世界里爱情的兴奋剂，那么尽情地奏下去，好让爱情因过饱噎塞而死。啊！它经过我的耳畔，就像微风吹拂一丛紫罗兰，不仅发出悦耳的声音，又把醉人的花香偷走，还慷慨地把花香分送四面八方。够了！别再奏下去了！它现在已经不像原来那样甜蜜了。爱情的精灵呀！你是多么敏感而活泼；虽然你有大海—样的容量，可是无论怎样高贵超越的事物，一进了你的范围，便会在顷刻间失去了它的价值。爱情是这样充满了意象，在一切事物中是最富于幻想的。
丘福来 大人，您要不要去打猎？
王西贤 什么，丘福来？
丘福来 去打鹿。上次打回来的大肥鹿，您吃了以后满面红光，精力充沛，两天的工作一天就办完了。
王西贤 啊，一点不错。可是现在我的心就像是一头鹿。唉！当我第一眼瞧见贺丽娜的时候，我觉得好像空气给她澄清了。那时我就变成了一头鹿；从此我的情欲像凶暴残酷的猎犬一样，永远追逐着我。
（范业勤上。）
王西贤 怎样！贺丽娜那边有什么消息？
范业勤 启禀大人，他们不让我进去，只从她的侍女嘴里传来了这一个答复：除非再过七个寒暑，就是青天也不能窥见她的全貌；她要像一个尼姑一样，蒙着面，每天用辛酸的眼泪，怀念她死去的哥哥，她要把对哥哥的爱永远活生生地保留在她悲伤的记忆里。
王西贤 唉！她有这么一颗翡翠一般的心，对于她的哥哥也会挚爱到这等地步。假如爱神那枝有力的金箭把她心里一切其他的感情一齐射死；假如只有一个唯一的情郎占据着她的心灵——伴随着这些尊严的太师椅，这些珍美的财宝——那时她将要怎样恋爱啊！
范业勤 大人，您除了耐心等待以外，恐怕没有其他办法。
王西贤 为什么？
范业勤 据我所知，贺丽娜在悲伤之余，还开始努力学习商业和经济知识。这也难怪，她那一大家族的开销真不少呀，今后就全指着她了！看来，我们这里又要出现一位女强人了。
王西贤 你怎么知道她还开始努力学习商业和经济知识？
范业勤 根据我的判断。贺丽娜的仆人最近频繁到书店购买这方面的书籍。而书店的老板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了解了这一情况。
王西贤 好饭不怕晚，多等一会儿也没有关系。上天呀，给我引道到芬芳的花丛；相思在花荫下格外情浓。（同下。）
第三场 海 滨
（魏丽影、船长及水手等上。）
魏丽影 朋友们，这儿是什么国家的土地？
船长 这儿是熊猫王国的富裕地区，姑娘。
魏丽影 我在富裕地区干什么呢？我的哥哥也许已经到极乐世界，也许他侥幸没有淹死。水手们，你们以为怎样？
船长 您也是侥幸才保全了性命的。
魏丽影 唉，我的可怜的哥哥！但愿他也侥幸无恙！
船长 不错，姑娘，您可以用侥幸的希望来宽慰您自己。我告诉您，我们的船撞破了之后，您和那几个跟您一同脱险的人紧攀着我们那只给风涛所颠摇的小船，那时我瞧见您的哥哥企图抓住一根浮在海面的桅樯上，如果能够抓住，他就可以像某些幸运儿一样骑在海豚背上浮沉在波浪之间，遗憾的是，直到我的眼睛望不见他，他也没有成功。但愿他后来能够成功。不过他在海里坚持不了多久。
魏丽影 你不用刻意安慰我。不过，你的话确实使我很高兴，请收下这点钱，聊表谢意。由于我自己脱险，使我抱着他也能够同样脱险的希望；虽然我也知道这个希望非常渺茫。你知道这国土吗？
船长 是的，姑娘，很熟悉；因为我就是在离这儿不到三小时旅程的地方生长的。
魏丽影 谁统治着这地方？
船长 名义上是地方长官，也就是县令，但是实际上最有影响力的是一位名实相符的高贵的王西贤。
魏丽影 他叫什么名字？
船长 王西贤。
魏丽影 王西贤！我曾经听见我父亲说起过他；那时他还没有娶亲。
船长 现在他还是这样，至少在最近我还不曾听见他娶亲的消息；因为仅一个月之前我从这儿出发，那时刚刚有一种新鲜的风传——您知道大人物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一般人纷纷议论着的——说他在向美貌的贺丽娜求爱。
魏丽影 她是谁呀？
船长 她是一位品德高尚的姑娘；她的父亲是位了不起的富翁，约莫在一年前死去，把她交给他的儿子，也就是她的哥哥照顾，可是他不久又死了。他们说为了对于她哥哥的深切的友爱，她已经发誓不再跟男性们厮混在一起或是见他们的面。
魏丽影 唉！要是我能够侍候这位小姐，就可以不用在时机没有成熟之前泄露我的身分了。
船长 那很难办到，因为她不肯接纳无论哪一种请求，就是王西贤的请求她也是拒绝的。
魏丽影 船长，你瞧上去是个好船长；虽然有的熊猫常用一层美丽的墙来围蔽住内中的污秽，但是我相信你的心地跟你的外表一样好。请你替我保守秘密，不要把我的真相泄露出去，我以后会重谢你的；你得帮助我假扮起来，好让我达到我的目的。我要去侍候这位王西贤，你可以把我送给他作为一个净了身的熊猫，或者将我女扮男装；一旦我到了他的身边，因为我会唱歌，用各种的音乐向他说话，使他重用我。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我能够使用计谋，你只须保持静默。
船长 我就当哑巴，你去做近侍；如果我多嘴，挖去我的眼珠子。
魏丽影 谢谢你；领着我去吧。（同下。）
第四场 贺丽娜宅中一室
（贺俊及马琳娜上。）
贺俊 我的侄女见什么鬼了，把她哥哥的死看得那么重？悲哀是要损寿的呢。
马琳娜 先别说这个。真的，贺俊老爷，您晚上得早点儿回来；您那侄小姐很反对您深夜不归呢。
贺俊 哼，让她今天反对、明天反对，尽管反对下去吧。反正我是她叔叔，一点不错，是叔叔呀。
马琳娜 哦，但是您总得有个分寸，不要太失身分才是。
贺俊 身分！我这身衣服难道不合身分吗？穿了这种衣服去喝酒，也很有身分的；还有这双靴子，要是它们不合身分，我立刻就扔了换一双。
马琳娜 您这样酗酒会作践了您自己的，我昨天听见小姐说起过；她还说起您有一晚带到这儿来向她求婚的那个傻公子。
贺俊 谁？鲁辉吗？
马琳娜 呢，就是他。
贺俊 他在富裕地区也算是一表人才了。哼，他一年有三千纹银收入呢。
马琳娜 哦，可是一年之内他就又把这些钱全花光了。有人说，他是个大傻瓜，而且是个浪子。
贺俊 呸！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他会拉低音提琴；他会三四国语言；他有很好的天分。我对天发誓，这样说他的人，都是一批坏蛋，信口雌黄的家伙。他们自己又是什么货色？
马琳娜 他们又说您每夜跟他在一块儿喝酒。
贺俊 我们都喝酒祝我的侄女健康呢。谁要是不愿为我的侄女举杯祝饮，喝到一醉方休，他就是个不中用的汉子，是个卑鄙的小人。嘿，丫头！放正经些！你瞧，鲁辉来啦。
（鲁辉上。）
鲁辉 贺俊！您好！
贺俊 亲爱的鲁辉！
鲁辉 您好，美貌的小泼妇！
马琳娜 您好，大人。
贺俊 这是舍侄女的丫环。
鲁辉 好妹妹，我希望咱们多多结识。
马琳娜 大人，可是我还不曾跟您握手呢。
鲁辉 那很好办，让我们握手。
马琳娜 好了，大人，思想是无拘无束的。请您把这只手带到卖酒的柜台那里去，让它喝两盅吧。
鲁辉 这怎么讲，好美妞儿？你在打什么比方？
马琳娜 我是说我的这只手怪没劲的，也想喝两盅酒了。
鲁辉 是啊，我也这样想。不管人家怎么说我蠢，应该好好保养两手的道理我还懂得。可是你说的是什么笑话？
马琳娜 没劲的笑话。
鲁辉 你一肚子都是这种笑话吗？
马琳娜 不错，大人，满手里抓的也都是。得，现在我放开您的手了，我的笑料也都吹了。（下。）
贺俊 公子啊！你应该请别人喝杯酒儿。几时我见你这样给人愚弄过？
鲁辉 我想你从来没有见过。
贺俊 那是，那是。
鲁辉 贺俊老哥，明天我要骑马回家去了。
贺俊 为什么？我亲爱的公子？
鲁辉 我想，我应该把花在击剑、跳舞和耍熊上面的工夫学精几种外国话的。唉！要是我多读点文学书籍多么好！
贺俊 这些都没有用处，你把头发弄漂亮一些更有用。
鲁辉 真的，我明天要回家去了，贺俊老哥。你侄女贺丽娜不肯接见我；即使接见我，多半她也不会要我。这儿的王西贤也向她求婚呢。
贺俊 她不要什么王西贤不王西贤；她不愿嫁给比她身分高、地位高、年龄高、智慧高的人，我听见她这样发过誓。嘿，老兄，还有希望呢。
鲁辉 真的？
贺俊 你的剑术怎么样？
鲁辉 还可以，不过比你当然差远了。
贺俊 那你就好好跟我学学剑术吧。不然，你娶我侄女还真是差点劲。
鲁辉 怎么？你侄女贺丽娜也会耍剑？
贺俊 哦，不，不。我是说，你好好跟我学学剑术可以增加男子汉气概。我们先不说这个问题。对了，你跳舞的本领怎样？
鲁辉 不骗你，我会旱地拔葱。 讲到我倒跳的本事，简直可以比得上富裕的无论什么人。
贺俊 太好了。不过，为什么你要把这种本领藏匿起来呢？为什么这种天才要复上一块幕布？为什么不跳着令观众眼花缭乱的舞蹈四处兜风？假如是我的话，我要走路也是“飞天”舞，撒泡尿也是五步舞呢。你那双出色的好腿一定是在一个跳舞的星光底下生下来的。
鲁辉 哦，我这双腿很有气力，穿了火黄色的袜子倒也十分漂亮。我们喝酒去吧？我请客！
贺俊 除了喝酒，咱们还有什么事好做？对了，你先跳个舞给我看看。哈哈！跳得高些！哈哈！好极了！（同下。）
第五场 王西贤府中一室
（范业勤以及魏丽影上，而此时魏丽影已经换上男装。）
范业勤 要是王西贤继续这样宠幸你，魏丽影，你多半就要高升起来了；他认识你还只有三天，你就跟他这样熟了。
魏丽影 看来你不是怕他的心性捉摸不定，就是怕我会玩忽职守，所以你才怀疑他会不会继续这样宠幸我。先生，他待人是不是有始无终的？
范业勤 不，相信我。
魏丽影 谢谢你。王西贤来了。
（王西贤，丘福来及侍从等上。）
王西贤 喂！有谁看见魏丽影吗？
魏丽影 在这儿，大人，听候您的吩咐。
王西贤 你们暂时走开些。魏丽影，你已经知道了一切，我已经把我内心的秘密向你展示过了；因此，好孩子，到贺丽娜那儿去，别让他们把你摈之门外，站在她的门口说，你要站到脚底下生了根，直等她见你为止。
魏丽影 大人，要是她真像人家所说的那样沉浸在悲哀里，她一定不会允许我进去的。
王西贤 你可以跟他们吵闹，不用顾虑一切礼貌的界限，但一定不要毫无结果而归。
魏丽影 假定我能够和她见面谈话了，大人，那么又怎样呢？
王西贤 噢！那么就向她宣布我的恋爱的热情，把我的一片挚诚说给她听，让她吃惊。你表演起我的伤心来一定很出色，你这样的青年一定比那些面孔毫无表情的使者们更能引起她的注意。
魏丽影 我想不见得吧，大人。
王西贤 好孩子，相信我的话；因为像你这样的妙龄，还不能算是个成人：西施的嘴唇也不比你的嘴唇更柔滑而红润；你的娇细的喉咙像处女一样尖锐而清朗；在各方面你都像个女人。我知道你的性格很容易对付这件事情。如果你能成功，那么本大人的财产你也可以有份。
魏丽影 我愿意尽力去代您向她求婚。（旁白）我一定要做王西贤夫人。（先后下。）
第六场 贺丽娜宅中一室
（马琳娜及小丑上。）
马琳娜 不，你要是不告诉我你到哪里去了，我便把我的嘴唇抿得紧紧的，连一根毛发也钻不进去，不替你说句好话。小姐因为你不在，要把你赶出去，或者吊死你呢。
小丑 好好地吊死常常可以防止坏的婚姻；至于赶出去，在夏天没什么关系。
马琳娜 闭嘴，你这坏蛋，别胡说了。小姐来啦，你还是好好地想出个托词来。（下。）
小丑 才情呀，请你帮我好好地装一下傻瓜！那些自负才情的熊猫，实际上往往是些傻瓜；我知道我自己没有才情，因此也许可以算做聪明的熊猫。有一句话怎么说的？“与其做愚蠢的聪明者，不如做聪明的愚蠢者。”
（贺丽娜偕马福生上。）
小丑 上天祝福你，小姐！
贺丽娜 把这傻子撵出去！
小丑 喂，你们听不见吗？把这位小姐撵出去。
贺丽娜 尊驾，我吩咐他们把你撵出去呢。
小丑 这就是大错而特错了！我的好小姐，准许我证明您是个傻子。
贺丽娜 你能吗？
小丑 再便当也没有了，我的好小姐。
贺丽娜 那么证明一下看。
小丑 小姐，我必须把您盘问；我的好小姐，你为什么悲伤？
贺丽娜 好傻子，为了我哥哥的死。
小丑 小姐，我想他的灵魂是在地狱里。
贺丽娜 傻子，我知道他的灵魂是在天上。
小丑 这就越显得你的傻了，我的小姐；你哥哥的灵魂既然在天上，为什么要悲伤呢？列位，把这傻子撵出去。
贺丽娜 我确实无话可说了。是呀，是应该慢慢从悲伤中解脱出来。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马福生 小姐，您的无话可说只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贺丽娜 但愿我在经营和销售方面没有失误，或是没有大的失误。
马福生 不会有的。根据您的安排，由于聘请了各路一流的专家，我们生产的葡萄酒的质量稳步提高；随之而来的是销量也越来越好。特别是根据您的指示，对于销量好的酒馆，柜台后面都挂起了您的肖像，上面写着：“本小姐请您品尝我们自己生产的葡萄美酒！”这样的宣传使得销售更加火爆。许多酒客一边欣赏您的美貌，一边品尝我们的美酒，并且连连发出赞叹：“这酒和这小姐一样令人陶醉！”
贺丽娜 不要说了。我们对此只能表示谨慎的乐观。
（马琳娜重上。）
马琳娜 小姐，门口有一位年轻的先生很想见您。
贺丽娜 从王西贤那儿来的吧？
马琳娜 我不知道，小姐；他是一位漂亮的青年，随从很多。
贺丽娜 我家里有谁在跟他周旋呢？
马琳娜 是贺俊老爷，小姐。
贺丽娜 你去叫他走开；他满口都是些疯话。不害羞的！（马琳娜下）马福生，你给我去；假若是王西贤差来的，说我病了，或是不在家，随你怎样说，把他打发走。（马福生下）
（贺俊上。）
贺丽娜 哎哟，又半醉了。叔叔，门口是谁？
贺俊 一个绅士。
贺丽娜 一个绅士！什么绅士？
贺俊 说他是魔鬼也行，我不管；我说，酒肉穿肠过，神明留心中。你不给我钱喝酒，我自有办法白吃白喝。好，我走了。（下。）
贺丽娜 傻子，醉汉像个什么东西？
小丑 像个溺死鬼，像个傻瓜，又像个疯子。多喝了一口就会把他变成个傻瓜；再喝一口就发了疯；喝了第三口就把他溺死了。
贺丽娜 你去找个验尸的来吧，让他来验验我的叔叔；因为他已经喝酒喝到了第三个阶段，他已经溺死了。瞧瞧他去。
小丑 他还不过是发疯呢，我的小姐；傻子该去照顾疯子。（下。）
（马福生重上。）
马福生 小姐，那个少年发誓说要见您说话。我对他说您有病；他说他知道，因此要来见您说话。我对他说您睡了；他似乎也早已知道了，因此要来见您说话。还有什么话好对他说呢，小姐？什么拒绝都挡他不了。
贺丽娜 对他说我不要见他说话。
马福生 这也已经对他说过了；他说，他要像官府门前竖着的旗杆那样立在您的门前不去，像凳子脚一样直挺挺地站着，非得见您说话不可。
贺丽娜 他是怎样一个熊猫？
马福生 呃，就像一个不讲理的熊猫。
贺丽娜 可是，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马福生 很无礼的样子；不管您愿不愿意，他一定要见您说话。
贺丽娜 他的相貌怎样？多大年纪？
马福生 说是个成年熊猫吧，年纪还太轻；说是个孩子吧，又嫌大些：就像是一颗没有成熟的豆荚，或是一只半生的苹果，又像成年又像小孩，所谓介乎两可之间。他长得很漂亮，说话也很刁钻；看他的样子，似乎有些未脱乳臭，但又有着与他的年龄不相匹配的精明与固执。
贺丽娜 和精明者谈话总会有收获。叫他进来。把我的侍女唤来。
马福生 姑娘，小姐叫着你呢。（下。）
（马琳娜重上。）
贺丽娜 把我的面纱拿来；来，罩住我的脸。我们要再听一次王西贤来使的说话。
（魏丽影及侍从等上。）
魏丽影 哪一位是这里府中的贵小姐？
贺丽娜 有什么话对我说吧；我可以代她答话。你来有什么见教？
魏丽影 除了我背熟了的以外，我不能说别的话；您那问题是我所不曾预备作答的。温柔的好姑娘，好好儿地告诉我您是不是府里的小姐，好让我陈说我的来意。
贺丽娜 你是个唱戏的吗？
魏丽影 不，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并不是我所扮演的角色。您是这府中的小姐吗？
贺丽娜 是的，要是我没有篡夺了我自己。
魏丽影 假如您就是她，那么您的确是篡夺了您自己了；因为您有权力给与世间的，您却没有权力把它藏匿起来。但是这种话跟我来此的使命无关；要不要继续着恭维您的言辞，然后告知您我的来意。
贺丽娜 把重要的话说出来；恭维免了吧。
魏丽影 唉！我好容易才把它背熟，而且它又是很有诗意的。
贺丽娜 那么多半是些鬼话，请你留着不用说了吧。我听说你在我门口一味顶撞；让你进来只是为要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熊猫，并不是要听你说话。要是你没有发疯，那么去吧；要是你明白事理，那么说得简单一些：我现在没有那样心思去理会一段没有意思的谈话，我还要去办许多正经事儿。
马琳娜 请你动身吧，先生；这儿便是你的路。
魏丽影 不，好清洁工，我还要在这儿闲荡一会儿呢。亲爱的小姐，请您劝劝您这位“彪形大汉”别那么神气活现。
贺丽娜 把你的尊意告诉我。
魏丽影 我是一个信使。
贺丽娜 你那种礼貌那么可怕，你带来的信息一定是些坏事情。有什么话说出来。
魏丽影 除了您之外不能让别人听见。我不是来向您宣战，也不是来要求您臣服；我手里握着橄榄枝，我的话里充满了和平，也充满了各种诗情画意。
贺丽娜 可是你一开始就不讲礼。你是谁？你要的是什么？
魏丽影 我的不讲礼是我从你们对我的接待上学来的。我是谁，我要些什么，是个秘密；在您的耳中是神圣，别人听起来就是亵渎。
贺丽娜 你们都走开吧；我们要听一听这段神圣的话。（马琳娜及侍从等下）现在，先生，请教你的经文？
魏丽影 你单独面对一个男性，不害怕吗？
贺丽娜 我不害怕。
魏丽影 我只是提醒你注意。最可爱的小姐——
贺丽娜 倒是一种听了怪舒服的教理开始了，可以大发议论呢。你的经文呢？
魏丽影 在王西贤的心头。
贺丽娜 在他的心头！在他的心头的哪一章？
魏丽影 照目录上排起来，是他心头的第一章。
贺丽娜 噢！那我已经读过了，无非是些旁门左道。你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吗？
魏丽影 好小姐，让我瞧瞧您的脸。
贺丽娜 贵大人有什么事要差你来跟我的脸接洽的吗？你现在岔开你的正文了；可是我们不妨拉开幕儿，让你看看这幅图画。（揭除面幕）你瞧，先生，我就是这个样子；它不是画得很好吗？
魏丽影 无愧于出自上天的手，真是绝妙之笔。
贺丽娜 它的色彩很耐久，先生，受得起风霜的侵蚀。
魏丽影 那真是各种色彩精妙地调和而成的美貌；那红红的白白的都是造化亲自用他的可爱的巧手敷上去的。小姐，您是世上最残忍的女性，如果您甘心让这种美埋没在坟墓里，不给世间留下一份副本。
贺丽娜 啊！先生，我不会那样狠心；我可以列下一张我的美貌的清单，一个一个开列清楚，把每一件细目都载在我的遗嘱上，例如：一款，浓淡适中的朱唇两片；一款，明亮的倩眼一双，附眼睑；一款，玉颈一围，等等。你是奉命到这儿来恭维我的吗？
魏丽影 不是。我的主子是一个大孝子，再过几天就是他母亲的五十大寿，他打算举行一个盛大宴会以示庆贺，他特别想邀请您赴宴，不知是否可以赏光？
贺丽娜 想先借机套近乎，再放长线钓大鱼，是不是？
魏丽影 哎呀，没想到您一眼就识破了。说实在的，像您这样美貌与智慧兼具的女性实在太少了。我明白您是个什么样的女性了。不过我还要补充一句，您太骄傲了；可是即使您是个魔鬼，您也是非凡的。我的大人爱着您；啊！这么一种爱情，即使您是世间的绝色，也应该酬答他的。
贺丽娜 他怎样爱着我呢？
魏丽影 用崇拜，大量的眼泪，震响着爱情的呻吟，吞吐着烈火的叹息。
贺丽娜 你的大人知道我的意思，我不能爱他；虽然我想他品格很高，知道他很尊贵，很有身分，年轻而纯洁，有很好的名声，慷慨，博学，勇敢，长得又体面；可是爱情是要讲缘分的，我和他无缘，他老早就已经得到我的回音了。
魏丽影 要是我也像我大人一样热情地爱着您，也是这样的受苦，这样了无生趣地把生命拖延，我不会懂得您的拒绝是什么意思。
贺丽娜 啊，你预备怎样呢？
魏丽影 我要在您的门前用柳枝筑成一所小屋，不时到府中访谒我的灵魂；我要吟咏着被冷淡的忠诚的爱情的篇章，不顾夜多么深我要把它们高声歌唱，我要向着回声的山崖呼喊您的名字，使饶舌的风都叫着“贺丽娜”。啊！您在天地之间将要得不到安静，除非您怜悯了我！
贺丽娜 你的口才倒是颇堪造就的。你的家世怎样？
魏丽影 超过于我目前的境遇，但我是个有身分者。
贺丽娜 回到你大人那里去；我不能爱他，叫他不要再差奴仆来了；除非或者你再来见我，告诉我他对于我的答复觉得怎样。再会！多谢你的辛苦；这几个钱赏给你。
魏丽影 我不是个要钱的信差，小姐，留着您的钱吧；不曾得到报酬的，是我的大人，不是我。但愿爱神使您所爱的人也是心如铁石，好让您的热情也跟我大人的一样遭到轻蔑！再会，残忍的仙女！（下。）
贺丽娜 “你的家世怎样？“超过于我目前的境遇，但我是个有身分者。”我可以发誓你一定是的；你的语调，你的脸，你的肢体、动作、精神，各方面都可以证明你的高贵。——别这么性急。且慢！且慢！除非颠倒了主仆的名分。——什么！这么快便染上那种病了？我觉得好像这个少年的美处在悄悄地蹑步进入我的眼中。好，让它去吧。喂！马福生！
（马福生重上。）
马福生 有，小姐，听候您的吩咐。
贺丽娜 去追上那个无礼的使者，王西贤差来的奴仆，他不管我要不要，硬把这戒指留下；对他说我不要，请他不要向他的大人献功，让他死了心，我跟他没有缘分。要是那少年明天还打这儿走过，我可以告诉他为什么。去吧，马福生。
马福生 是，小姐。（下。）
贺丽娜 我的行事我自己全不懂，怎么一下子便会动情？一切但凭着命运的吩咐， 谁能够作得了自己的主！（下。）
第二幕
第一场 海 滨
（安海涛及魏新生上。）
安海涛 魏新生，您不愿住下去了吗？您也不愿让我陪着您去吗？
魏新生 安海涛，请您原谅，我不愿。我是个倒霉的人，我的晦气也许要连累了您，所以我要请您离开我，好让我独自担承我的恶运；假如连累到您身上，那是太辜负了您的好意了。
安海涛 可是让我知道您的去向吧。
魏新生 不瞒您说，先生，我不能告诉您；因为我所决定的航行不过是无目的的漫游。可是我看您这样有礼，您一定不会强迫我说出我所保守的秘密来；因此按礼该我来向您表白我自己。安海涛，您要知道我的名字是魏新生，我的父亲便是魏公，我知道您一定听见过他的名字。他死后丢下我和一个妹妹，我们两人是在同一个时辰出世的；我多么希望上天也让我们两人在同一个时辰死去！可是您，先生，却来改变我的命运，因为就在您把我从海浪里打救起来之前不久，我的妹妹已经淹死了。
安海涛 唉，可惜！
魏新生 先生，虽然人家说她非常像我，许多人都说她是个美貌的姑娘；我虽然不好意思相信这句话，但是至少可以大胆说一句，即使妒嫉她的人也不能不承认她有一颗美好的心。她是已经给海水淹死的了，先生，虽然似乎我要用更多的泪水来淹没对她的记忆。
安海涛 先生，请您恕我招待不周。
魏新生 啊，好安海涛！我才是多多打扰了您哪！
安海涛 要是您看在我的交情分上，不愿叫我痛不欲生的话，请您允许我做您的仆人吧。
魏新生 您已经救了我的性命，要是您不愿让我抱愧而死，那么请不要提出那样的请求，免得您白白救了我一场。我立刻告辞了！我的心是怪软的，还不曾脱去我母亲的性质，为了一点点理由，我的眼睛里就会露出我的弱点来。我就要到王西贤那里去；再会了。（下。）
安海涛 一切神明护佑着你！我在王西贤那里有许多敌人，否则我就会马上到那边去会你。但无论如何我崇敬你太深，归根到底我定要把你寻找。（下。）
第二场 街 道
（魏丽影上，马福生随上。）
马福生 您不是刚从贺丽娜那儿来的吗？
魏丽影 是的，先生；因为我走得慢，所以现在还不过在这儿。
马福生 先生，这戒指她还给您；您当初还不如自己拿走呢，免得我麻烦了。她又说您必须叫您家大人死了心，明白她不要跟他来往。还有，您不用再那么莽撞地到这里来替他说话了，除非来回报一声您家大人已经对她的拒绝表示认可。好，拿去吧。
魏丽影 她自己拿了我这戒指去的；我不要。
马福生 算了吧，先生，您使性子把它丢给她；她的意思也要我把它照样丢还给您。假如它是值得弯下身子拾起来的话，它就在您的眼前；不然的话，让哪位看见就给哪位拿去吧。（下。）
魏丽影 我没有留下戒指呀；这位小姐是什么意思？但愿她不要迷恋了我的外貌才好！她把我打量得那么仔细；真的，我觉得她看得我那么出神，连自己讲的什么话儿也顾不到了，那么没头没脑，颠颠倒倒的。一定的，她爱上我啦；情急智生，才差这个无礼的使者来邀请我。不要我大人的戒指！嘿，他并没有把什么戒指送给她呀！我才是她意中的人；真是这样的话——事实上确是这样——那么，可怜的小姐，她真是做梦了！我现在才明白假扮的确不是一桩好事情，魔鬼会乘机大显他的身手。一个又漂亮又靠不住的男人，多么容易占据了女性柔弱的心！唉！这都是我们生性脆弱的缘故，不是我们自身的错处；因为上天造下我们是哪样的人，我们就是哪样的人。这种事情怎么了结呢？我的大人王西贤深深地爱着她；我呢，可怜的小鬼，也是那样恋着王西贤；她呢，认错了人，似乎在思念我。这怎么办呢？因为我的外表是个男的，我希望叫我的大人爱上我；因为我实际上是个女性，唉！可怜的贺丽娜也要白费无数的叹息了！这纠纷要让时间来理清；现在叫我打开这个结儿怎么成！（下。）
第三场 贺丽娜宅中一室
（贺俊及鲁辉上。）
贺俊 过来，鲁辉。深夜不睡即是起身得早；“起身早，身体好”，你知道的。
鲁辉 不，老实说，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深夜不睡便是深夜不睡。
贺俊 一个错误的结论；我听见这种话就像看见一个空酒瓶那么头痛。深夜不睡，过了半夜才睡，那就是到大清早才睡，岂不是睡得很早？我们的生命不是由四大原素组成的吗？
鲁辉 不错，他们是这样说；可是我以为我们的生命不过是吃吃喝喝而已。
贺俊 你真有学问；那么让我们吃吃喝喝吧。马琳娜，喂！开一瓶酒来！
（小丑上。）
鲁辉 那个傻子来啦。
小丑 啊，我的心肝们！咱们刚好凑成一幅《三个臭皮匠》。
贺俊 欢迎，驴子！现在我们来一个轮流唱歌吧。
鲁辉 说老实话，这傻子有一副很好的喉咙。我宁愿拿四十件珠宝去换他这么一条腿和这么一副可爱的声音。真的，你昨夜打诨打的很好，真是好得很。我送一点小钱给你的姘头，收到了没有？
小丑 你的恩典我已经放进了我的口袋；因为马福生的鼻子不是鞭柄，我的小姐有一双玉手，她的跟班们不是开酒馆的。
鲁辉 好极了！嗯，无论如何这要算是最好的打诨了。现在唱个歌吧。
贺俊 来，给你六个铜板，唱个歌吧。
鲁辉 我也有六个铜板给你呢；要是绅士大方起来，你可就发了。
小丑 你们要我唱支爱情的歌呢，还是唱支生命之歌？
贺俊 唱个情歌，唱个情歌。
鲁辉 是的，是的，生命之歌有什么意思。
小丑 （唱）
我的姑娘去何方？
那边来了你情郎，
抑扬曲调嘴里唱。
美貌亲亲不要走；
爱侣相遇不回头，
翩翩起舞去红楼。
鲁辉 真好极了！
贺俊 好，好！
小丑 （唱）
爱情就要争朝夕；
如鱼得水难别离，
今朝赏花今朝乐，
拥吻娇娃岁双十。
鲁辉 凭良心说话，好一副流利的歌喉！
贺俊 好一股恶臭的气息！
鲁辉 不错不错。让我们唱《你这坏蛋》吧。
小丑 《闭住你的嘴，你这坏蛋》，是不是这一首？那么我可不得不叫你做坏蛋啦。
鲁辉 白痴不得不叫我做坏蛋，这也不是第一次。你开头，傻子；第一句是，“闭住你的嘴。”
小丑 要是我闭住我的嘴，我就再也开不了头啦。
鲁辉 说得好，真的。来，唱起来吧。（三人轮唱。）
（马琳娜上。）
马琳娜 你们在这里猫儿叫春似的闹些什么呀！当心小姐叫她的管家马福生把你们赶出门去，到时候想起我的提醒就晚了。
贺俊 小姐是块美玉；我们都是珠宝；马福生是什么东西？“我们是三个快活的伙伴”。我不是她的亲叔叔吗？
小丑 要命，这位老爷真会开玩笑。
鲁辉 哦，他高兴开起玩笑来，开得可是真好，我也一样；不过他的玩笑开得富于风趣，而我的玩笑开得更为自然。
马琳娜 看在上天的面上，别闹了吧！
（马福生上。）
马福生 我的爷爷们，你们疯了吗，还是怎么啦？难道你们没有脑子，不懂规矩，全无礼貌，在这种夜深时候还要像一群发酒疯的补锅匠似的乱吵？你们把小姐的豪宅当作一间酒馆，好让你们直着喉咙，唱那种鞋匠的歌儿吗？难道你们全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这儿住的是什么熊猫，或者现在是什么时刻了吗？
贺俊 老兄，我们的轮唱是严守时刻的。你去上吊吧！
马福生 贺俊老爷，莫怪我说句不怕忌讳的话。小姐吩咐我告诉您说，她虽然把您当个亲戚留住在这儿，可是她不能容忍您那种胡闹。要是您能够循规蹈矩，我们这儿是十分欢迎您的；否则的话，要是您愿意向她告别，她一定会让您走。
贺俊 既然我非走不可，那么再会吧，亲亲！
马琳娜 别这样，好贺俊老爷。
小丑 他的眼睛显示出他末日将要来临。
马福生 岂有此理！
贺俊 可是我决不会死亡。
小丑 贺俊老爷，您在说谎。
马福生 真有体统！
贺俊 我要不要叫他滚蛋？
小丑 叫他滚蛋又怎样？
贺俊 要不要叫他滚蛋，毫不留情？
小丑 啊！不，不，不，你没有这种胆量。
贺俊 唱的不入调吗？先生，你说谎！你不过是一个管家，有什么可以神气的？你以为你自己道德高尚，我们就不能喝酒取乐了吗？
小丑 是啊，辣椒吃下去总是辣的。
贺俊 你说得一点也不错。——去，朋友，用馒头皮去擦你的项链吧。开一瓶酒来，马琳娜！
马福生 马琳娜姑娘，要是你没有把小姐的恩典看作一钱不值，你可不要帮助他们作这种胡闹；我一定会去告诉她的。（下。）
马琳娜 滚你的吧！
鲁辉 向他挑战，然后愚弄他一下子，倒是个很好的办法，就像人肚子饿了喝酒一样。
贺俊 好，我给你写挑战书，或者代你去口头通知他你的愤怒。
马琳娜 亲爱的贺俊老爷，今夜请忍耐一下子吧；今天王西贤那边来的少年会见了小姐之后，她心里很烦。至于马福生先生，我去对付他好了；要是我不把他愚弄得给人当作笑柄，让大家取乐儿，我便是个连直挺挺躺在床上都不会的蠢东西。我知道我一定能够。
贺俊 告诉我们，告诉我们；告诉我们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马琳娜 好，老爷，有时候他有点儿像苦行僧。
鲁辉 啊！要是我早想到了这一点，我要把他像狗一样打一顿呢。
贺俊 什么，为了像苦行僧吗？你有什么绝妙的理由，亲爱的？
鲁辉 我没有什么绝妙的理由，可是我有相当的理由。
马琳娜 他是个什么苦行僧？反复无常、逢迎取巧是他的本领；一头装腔作势的驴子，背熟了几句官话，随时倒了出来；自信非凡，以为自己真了不得，谁看见他都会爱他；我可以凭着那个弱点堂堂正正地给他一顿教训。
贺俊 你打算怎样？
马琳娜 我要在他走过的路上丢了一封暧昧的情书，里面活生生地描写着他的胡须的颜色、他的腿的形状、他走路的姿势、他的眼睛、额角和脸上的表情；他一见就会觉得是写的他自己。
贺俊 好极了，我嗅到了一个计策了。
鲁辉 你的意思是要叫他变成一头驴子。
马琳娜 驴子，那是毫无疑问的。
鲁辉 啊！那好极了！
马琳娜 出色的把戏，你们瞧着好了；今夜呢，大家上床睡去，梦着那回事吧。再见。（下。）
贺俊 晚安，好姑娘！ 她是头纯种的小熊猫，很爱我；怎样？
鲁辉 我也曾经给人爱过呢。
贺俊 我们去睡吧，公子。你应该叫家里再寄些钱来。
鲁辉 要是我不能得到你的侄女，我就大上其当了。
贺俊 去要钱吧，骑士；要是你结果终不能得到她，你就叫我傻子。
鲁辉 要是我不去要，就再不要相信我，随你怎么办。
贺俊 来，来，我去烫些酒来；现在去睡太早了。来，公子；来，喝呀。（同下。）
第四场 王西贤府中一室
王西贤、魏丽影、丘福来等上。
王西贤 给我奏些音乐。早安，朋友们。好魏丽影，我只要听我们昨晚听的那支古曲；我觉得它比目前轻音乐中那种轻倩的乐调和警炼的字句更能慰解我的痴情。来，只唱一节吧。
丘福来 启禀大人，会唱这歌儿的不在这儿。
王西贤 他是谁？
丘福来 是那个费小丑，大人；他是贺丽娜小姐的尊翁所宠幸的傻子。他就在这儿左近。
王西贤 去找他来，现在先把那曲调奏起来吧。（丘福来下。奏乐）过来，孩子。要是你有一天也恋爱了，请在甜蜜的痛苦中记着我；因为真心的恋者都像我一样，在其他一切情感上都是轻浮易变，但他所爱恋的对象的影像，却永远铭刻在他的心头。你喜不喜欢这个曲调？
魏丽影 它传出了爱情的宝座上的回声。
王西贤 你说得很好。我相信你虽然这样年轻，你的眼睛一定曾经看中过什么爱恋者；是不是，孩子？
魏丽影 略为有点，请您宽恕我。
王西贤 是个什么样子的女性呢？
魏丽影 相貌跟您差不多。
王西贤 那么她是不配被你爱的。什么年纪呢？
魏丽影 年纪也跟您差不多，大人。
王西贤 啊，那太老了！女性应当拣一个比她年纪大些的男人，这样她才跟他合得拢来，不会失去她丈夫的欢心；因为，孩子，不论我们怎样自称自赞，我们的爱情总比女性们流动不定些，富于希求，易于反复，更容易消失而生厌。
魏丽影 这一层我也想到，大人。
王西贤 那么选一个比你年轻一点的姑娘做你的爱侣吧，否则你的爱情便不能常青——
女性正像娇艳的蔷薇，
花开不久便转眼枯萎。
魏丽影 是啊，可叹她刹那的风光，早枝头零落留不住东风！
（丘福来偕小丑重上。）
王西贤 啊，朋友！来，把我们昨夜听的那支歌儿再唱一遍。好好听着，魏丽影。那是个古老而平凡的歌儿，是晒着太阳的工匠和无忧无虑的刺绣女郎们常唱的；歌里的话儿都是些平常不过的真理，显现出纯朴的古代的那种爱情的纯洁。
小丑 您预备好了吗，大人？
王西贤 好，请你唱吧。（奏乐。）
小丑 （唱）
过来吧，死神！
让我横陈在凄凉的荒原中央；
飞去吧，浮生！
我被害于一个狠心的美貌姑娘。
为我罩上白色的床单铺满紫衫；
没有一个真心观众为我而悲哀。
莫让一朵花儿甜柔，
撒上了我那黑色的、黑色的棺材；
免得多情的看客千万次的感伤，
请把我埋葬在无从凭吊的荒场。
王西贤 这是赏给你的辛苦钱。
小丑 一点不辛苦，大人；我以唱歌为乐呢。
王西贤 那么就算赏给你的快乐钱。
小丑 不错，大人，快乐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王西贤 现在允许我让你走吧。
小丑 再会。（下。）
王西贤 大家都退下去。（丘福来及侍从等下）魏丽影，你再给我到那位冷酷的女王那边去；对她说，我的爱情是超越世间的，泥污的土地不是我所看重的事物；命运所赐给她的尊荣财富，你对她说，在我的眼中都像命运一样无常；吸引我的灵魂的是她的天赋的灵奇，绝世的仙姿。
魏丽影 可是假如她不能爱您呢，大人？
王西贤 我不能得到这样的回音。
魏丽影 可是您不能不得到这样的回音。假如有一位姑娘——也许真有那么一位姑娘——也像您爱着贺丽娜一样痛苦地爱着您；您不能爱她，您这样告诉她；那么她岂不是要痛不欲生吗？
王西贤 女性的小小的身体一定受不住像爱情强加于我心中的那种激烈的搏跳；女性的心也许没有这样广大，可以藏得下这许多；她们缺少含忍的能力。唉，她们的爱就像一个食客的口味一样，不是从脏腑里，而是从舌尖上感觉到的，过饱了便会食伤呕吐；可是我的爱就像饥饿的大海，能够消化一切。不要把一个女性所能对我发生的爱情跟我对于贺丽娜的爱情相提并论吧。
魏丽影 哦，可是我知道——
王西贤 你知道什么？
魏丽影 我知道得很清楚女性对于男性会怀着怎样的爱情；真的，她们是跟我们一样真心的。我的父亲有一个女儿，她爱上了一个男儿，正像假如我是个女性也许会爱上了您一样。
王西贤 她的历史怎样？
魏丽影 一片空白而已，大人。她从来不向人诉说她的爱情，让隐藏在内心中的抑郁像蓓蕾中的蛀虫一样，侵蚀着她的绯红的脸颊；她因相思而憔悴，疾病和忧愁折磨着她，像是墓碑上刻着的“忍耐”的化身，默坐着向悲哀微笑。这不是真的爱情吗？我们男性也许有更多话，更会发誓，可是我们所表示的，总多于我们所决心实行的；不论我们怎样山盟海誓，我们的爱情总不过如此。
王西贤 但是你的姊姊有没有殉情而死，我的孩子？
魏丽影 我父亲的女儿只有一个，儿子也只有一个——可她有没有殉情我不知道。大人，我要不要就去见这位小姐？
王西贤 对了，这是正事——
快前去，送给她这颗珍珠；说我的爱情永不会认输。（各下。）
第五场 贺丽娜的花园
（贺俊、鲁辉及费凡上。）
贺俊 费凡先生。让这个卑鄙龌龊的马福生出一场丑，你高兴不高兴？
费凡 我才要快活死哩！您知道那次我因为耍闹，被他在小姐跟前说我坏话。
贺俊 我们要把他作弄得体无完肤。你说怎样，鲁辉？
鲁辉 要是我们不那么做，那才是终身的憾事呢。
贺俊 小精灵来了。
（马琳娜上。）
贺俊 啊，我的小宝贝！
马琳娜 你们三人都躲到黄杨树后面去。马福生正从这条道上走过来了；他已经在那边太阳光底下对他自己的影子练习了半个钟头。谁要是喜欢笑话，就留心瞧着他吧；我知道这封信一定会叫他变成一个发痴的呆子的。凭着玩笑的名义，躲起来吧！你躺在那边；（丢下一信）这条鲟鱼已经来了，你不去撩撩他的痒处是捉不到手的。（下。）
（马福生上。）
马福生 不过是运气；一切都是运气。马琳娜曾经对我说过小姐喜欢我；我也曾经听见她自己说过那样的话，说要是她爱上了人的话，一定要选像我这种脾气的人。而且，她待我比待其他的下人显得分外尊敬。这点我应该怎么解释呢？
贺俊 瞧这个自命不凡的混蛋！
费凡 静些！他已经痴心妄想得变成一头出色的火鸡了；瞧他那种蓬起了羽毛高视阔步的样子！
马福生 这种事情是有前例的；高贵的女性有时也下嫁给管家。
鲁辉 该死，这畜生！
马福生 跟她结婚过了三个月，我坐在我的宝座上——
贺俊 啊！我要弹一颗石子到他的眼睛里去！
马福生 身上披着绣花的丝绒袍子，召唤我的奴仆过来；那时我刚睡罢午觉，撇下贺丽娜酣睡未醒——
贺俊 大火硫磺烧死他！
费凡 静些！静些！
马福生 那时我装出一副威严的神气，先目光凛凛地向众奴仆瞟视一周，对他们表示我知道我的地位，他们也必须明白自己的身分；然后吩咐他们去请我的贺俊老哥过来——
贺俊 把他铐起来！
费凡 别闹！别闹！
马福生 我的七个仆人恭恭敬敬地前去找他。我皱了皱眉头，或者给我的表上了上弦，或者抚弄着我的——什么珠宝之类。贺俊来了，向我行了个礼——
贺俊 这家伙可以让他活命吗？
费凡 不要闹吧！
马福生 我这样向他伸出手去，用一副庄严的威势来抑住我的亲昵的笑容——
贺俊 那时贺俊不就给了你一个嘴巴子吗？
马福生 说：“贺俊叔父，我已蒙令侄女不弃下嫁，请您准许我这样说话——”
贺俊 什么？什么？
马福生 “你必须把喝酒的习惯戒掉。”
贺俊 他妈的，这狗东西！
费凡 嗳，别生气，否则我们的计策就要失败了。
马福生 “而且，您还把您的宝贵的光阴跟一个傻瓜公子在一块儿浪费——”
鲁辉 说的是我，一定的啦。
马福生 “那个鲁辉——”
鲁辉 我知道是我；因为许多旁观者都管我叫傻瓜。
马福生 （见信）这儿有些什么东西呢？
费凡 现在那蠢鸟走近陷阱旁边来了。
马福生 （拾信）嗳哟，这是小姐的手笔！瞧这一钩一弯一横一直，那不正是她的笔锋吗？没有问题，一定是她写的。
鲁辉 她的一钩一弯一横一直，那是什么意思？
马福生 （读）“给不知名的恋人，至诚的祝福。”完全是她的口气！对不住，封蜡。且慢！这封口上的钤记不就是她一直用作封印的肖像吗？一定是我的小姐。可是那是写给谁的呢？
费凡 这叫他心窝儿里都痒起来了。
马福生
知我者天，
我爱为谁？
慎莫多言，
莫令生烦。
“莫令生烦。”下面还写些什么？又换了句调了！说的也许是你哩，马福生！
贺俊 嘿，该死，这獾子！
马福生
我可以向我所爱者发号施令；
但隐秘的衷情如未开刃之刀，
杀人不见血地把我的深心刺痛：
我的命在我所爱者的手里飘摇。
费凡 无聊的谜语！
马福生 “我的命在我所爱者的手里飘摇。”不，让我先想一想，让我想一想，让我想一想。
费凡 她给他吃了一服多好的毒药！
贺俊 瞧那头鹰儿多么饿急似的想一口吞下去！
马福生 “我可以向我所爱者发号施令。”哦，她可以命令我；我侍候着她，她是我的小姐。这是无论哪个有一点点脑子的家伙都看得出来的；全然合得拢。可是那结尾一句，又是什么意思呢？能不能牵附到我的身上？——慢慢！我所爱者——
贺俊 哎，这应该想个法儿；他弄糊涂了。
费凡 即使像一头狐狸那样臊气冲天，这狗子也会闻出味来，汪汪地叫起来的。
马福生 且慢！这儿还有散文呢。“要是这封信落到你手里，请你想一想。照我的命运而论，我是在你之上，可是你不用惧怕富贵：有的幸运儿是生来的富贵，有的幸运儿是奋斗来的富贵，有的幸运儿是送上来的富贵。你的好运已经向你伸出手来，赶快用你的全副精神抱住它。你应该练习一下怎样才合乎你所将要做的那种幸运儿的身分，脱去你卑恭的旧习，放出一些活泼的神气来。对亲戚不妨分庭抗礼，对奴仆不妨摆摆架子；你嘴里要鼓唇弄舌地谈些国家大事，装出一副矜持的样子。为你叹息者这样吩咐着你。记着谁曾经赞美过你的黄袜子，愿意看见你永远扎着十字交叉的袜带；我对你说，你记着吧。好，只要你自己愿意，你就可以出头了；否则让我见你一生一世做个管家，与众仆为伍，不值得抬举。再会！我是愿意跟你交换地位的，幸运的不幸者。”蓝天白云也没有这么明白。我要摆起架子来，谈起国家大事来；我要叫贺俊丧气，我要断绝那些鄙贱之交，我要一点不含糊地做起这么一个高贵者。我没有自己哄骗自己，因为每一个理由都指点着说，我的小姐爱上了我了。她最近称赞过我的黄袜子和我的十字交叉的袜带；她就是用这方法表示她爱我，用一种命令的方法叫我打扮成她所喜欢的样式。谢谢我的命星，我好幸福！我要放出高傲的神气来，穿了黄袜子，扎着十字交叉的袜带，立刻就去装束起来。赞美上天和我的命星！这儿还有附启：“你一定想得到我是谁。要是你接受我的爱情，请你用微笑表示你的意思；你的微笑是很好看的。我的好情郎，请你当着我的面前永远微笑着吧。”上天，我谢谢你！我要微笑；我要作每一件你吩咐我作的事。（下。）
贺俊 这丫头想得出这种主意，我简直可以娶了她。我不要她什么妆奁，只要再给我想出这么一个笑话来就行了。
（马琳娜重上。）
贺俊 你愿意把你的脚搁在我的头上吗？
鲁辉 或者搁在我的头上？
贺俊 要不要我把我的自由作孤注一掷，做你的奴隶？
鲁辉 是的，要不要我也做你的奴隶？
贺俊 你已经叫他大做其梦，要是那种幻象一离开了他，他一定会发疯的。
马琳娜 可是您老实对我说，他中计了吗？
贺俊 就像收生婆喝了烧酒一样。
马琳娜 要是你们要看看这场把戏会闹出些什么结果来，请看好他怎样到小姐跟前去：他会穿起了黄袜子，那正是她所讨厌的颜色；还要扎着十字交叉的袜带，那正是她所厌恶的式样；他还要向她微笑，照她现在那样悒郁的心境，她一定会不高兴，管保叫他大受一场没趣。假如你们要看的话，跟我来吧。
贺俊 好，就是到地狱门口也行，你这好机灵鬼！
鲁辉 我也要去。（同下。）
第六场 夜幕中贺丽娜的花园
（贺丽娜略带忧愁地上。）
贺丽娜 最近生意上出现一些问题，今天晚上我一直在考虑对策，希望这些问题能够尽快化解。可能是由于思虑过多，一点睡意也没有，只好出来散散心。哎，今晚的月色也不明朗，勉强可以看清道路。
（蒙面熊猫突然持剑拦住去路。）**
蒙面熊猫 站住！你是贺丽娜小姐吗？
贺丽娜 正是本小姐。请问阁下是何方神怪？
蒙面熊猫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对你渴望已久。
贺丽娜 那你要怎样？
蒙面熊猫 少废话！马上把衣服脱掉，否则我手中的剑可不是吃素的！
（贺丽娜将裙子脱下，露出一身紧身衣裤，并突然拔出腰间的佩剑。）**
贺丽娜 本小姐第一次在你这样的坏蛋面前亮剑，正好让我的宝剑也开开张。
蒙面熊猫 没想到！贺丽娜小姐也会耍剑，是吓唬小孩的吧？我可不忍心刺破你的细皮嫩肉。
贺丽娜 少废话，看剑！
（蒙面熊猫接招。经过一番混战，贺丽娜刺中对方肩部，蒙面熊猫一声尖叫，手中的剑随之脱落。）**
蒙面熊猫 小姐饶命！
贺丽娜 滚！从我们的国度里滚出去！同时奉劝你今后改邪归正，否则绝没有好下场！
蒙面熊猫 多谢小姐饶命！我也没脸再在这儿呆下去了。
（蒙面熊猫抱头鼠窜。贺俊持剑上。）
贺俊 我的好侄女，你没事吧？
贺丽娜 没事。我把他刺伤，并命令他滚蛋。
贺俊 好样的。看来你爸爸真有远见，秘密让你学习剑术，好像预见到你早晚有一天要遇见劫色的。
贺丽娜 是的，我确实应该感谢我的父亲。噢，对了，你怎么来了？
贺俊 长于击剑者，睡觉都轻。你们的格斗声把我惊醒了。
贺丽娜 不要再吵醒其他进入梦乡的熊猫。我们也回去睡吧。（同下。）
第三幕
第一场 贺丽娜的花园
（魏丽影及小丑持手鼓上。）
魏丽影 上天保佑你和你的音乐，朋友！你是靠着打手鼓过日子的吗？
小丑 不，先生，我靠着偶尔演戏过日子。
魏丽影 你是个戏子吗？
小丑 没有的事，先生。我只是偶尔靠着演戏过日子。
魏丽影 你也可以说，国王住在叫化窝的附近，因为叫化子住在王宫的附近。
小丑 您说得对，先生。熊猫一代比一代聪明了！一句话对于一个聪明的熊猫就像是一副小山羊皮的手套，一下子就可以翻了转来。
魏丽影 你不是贺丽娜小姐府中的傻子吗？
小丑 真的不是，先生。贺丽娜小姐不喜欢傻气；她要是出嫁了才会在家里养起傻子来，先生；傻子之于丈夫，犹之乎小鱼之于大鱼，丈夫不过是个大一点的傻子而已。我真的不是她的傻子，我是给她说说笑话的人。
魏丽影 我最近曾经在王西贤的那里看见过你。
小丑 先生，傻气就像太阳一样环绕着地球，到处放射它的光辉。要是傻子不常到您大人那里去，如同常在我的小姐那儿一样，那么，先生，我可真是抱歉。我想我也曾经在那边看见过您这样的聪明者。
魏丽影 哼，你要在我身上打趣，我可要不睬你了。拿去，这个钱给你。（给他一枚钱币。）
小丑 好，上天保佑您长起胡子来吧！
魏丽影 老实告诉你，我倒真为了胡子害相思呢；虽然我不要在自己脸上长起来。小姐在里面吗？
小丑 （指着钱币）先生，您要是再赏我一个钱，凑成两个，不就可以养儿子了吗？
魏丽影 不错，如果你拿它们去放债取利息。
小丑 我希望您不会认为这是非分的乞讨。小姐就在里面，先生。我可以对他们说明您是从哪儿来的；至于您是谁，您来有什么事，那就不属于我的领域之内了。（下。）
魏丽影 这家伙扮傻子很有点儿聪明。装傻装得好也是要靠才情的：他必须窥伺被他所取笑的人们的心情，了解他们的身分，还得看准了时机；然后像窥伺着眼前每一只鸟雀的野鹰一样，每个机会都不放松。这是一种和艺术一样艰难的工作：傻子不妨说几句聪明话，聪明者说傻话难免遭笑骂。
（贺俊、鲁辉同上。）
贺俊 您好，先生。
魏丽影 您也好，先生。
鲁辉 上天保佑您，先生。
魏丽影 上天保佑您，我是仆人。
鲁辉 先生，我希望您是我的仆人；我也是您的仆人。
贺俊 请您进去吧。舍侄女有请，要是您是来看她的话。
魏丽影 我来正是要拜见令侄女；她是我的航行的目标。
（贺丽娜及马琳娜上。）
魏丽影 最卓越最完美的小姐，愿上天为您散下芬芳的香雾！
贺丽娜 关上园门，让我们两个单独谈话。（贺俊、鲁辉、马琳娜同下）把你的手给我，先生。
魏丽影 小姐，我愿意奉献我的绵薄之力为您效劳。
贺丽娜 你叫什么名字？
魏丽影 您仆人的名字是魏丽影，美貌的公主。
贺丽娜 我的仆人，先生！自从假作卑恭认为是一种恭维之后，世界上从此不曾有过乐趣。你是王西贤的仆人，年轻的先生。
魏丽影 他是您的仆人，他的仆人自然也是您的仆人；小姐。
贺丽娜 我不高兴想他；我希望他心里空无所有，不要充满着我。
魏丽影 小姐，我来是要替他说动您那颗温柔的心。
贺丽娜 啊！对不起，请你不要再提起他了。可是如果你肯为另外一个熊猫求爱，我愿意听你的请求，胜过于听天乐。
魏丽影 亲爱的小姐——
贺丽娜 对不起，让我说句话。上次你到这儿来把我迷醉了之后，我叫手下拿了个戒指追你；我用那种无耻的狡狯把你明知道不属于你的东西强纳在你手里，一定会使你看不起我。你会怎样想呢？像你这样敏慧者，我已经表示得太露骨了；掩藏着我的心事的，只是一层薄薄的蝉纱。所以，让我听你的意见吧。
魏丽影 我可怜你。
贺丽娜 那是到达恋爱的一个阶段。
魏丽影 不，此路不通，我们对敌对者也往往会发生怜悯，这是常有的经验。
贺丽娜 啊，听了你的话，我倒是又要笑起来了。世界啊！微贱者多么容易骄傲！要是作了俘虏，那么落于狮子的爪下比之豺狼的吻中要幸运多少啊！（钟鸣）时钟在谴责我把时间浪费。别担心，好孩子，我不会留住你。可是等到才情和青春成熟之后，你的妻子将会收获到一个出色的夫君。向西是你的路。
魏丽影 那么向西开步走！愿小姐称心如意！您没有什么话要我向我的大人说吗，小姐？
贺丽娜 且慢，请你告诉我你以为我这女性怎样？
魏丽影 我以为你以为你不是你自己。
贺丽娜 要是我以为这样，我以为你也是这样。
魏丽影 你猜想得不错，我不是我自己。
贺丽娜 我希望你是我所希望于你的那种对象！
魏丽影 那是不是比现在的我要好些，小姐？我希望好一些，因为现在我不过是你的奴仆。
贺丽娜 唉！他嘴角的轻蔑和怒气，
冷然的神态可多么美丽！
爱比杀戮重罪更难隐藏；
爱的黑夜有中午的阳光。
魏丽影，凭着春日蔷薇、
贞操、忠信与一切，我爱你
这样真诚，不顾你的骄傲，
理智拦不住热情的宣告。
别以为我这样向你求情，
你就可以无须再献殷勤；
须知求得的爱虽费心力，
不劳而获的更应该珍惜。
魏丽影 我起誓，凭着天真与青春，
我只有一条心一片忠诚，
没有女性能够把它占有，
只有我是我自己的依托。
别了，小姐，我从此不再
来为我大人向你苦苦陈哀。
贺丽娜 你不妨再来，也许能感动我释去憎嫌把感情珍重。（同下。）
第二场 贺丽娜宅中一室
（贺俊，鲁辉及费凡上。）
鲁辉 真的，我再不能住下去了。
贺俊 为什么呢，恼火的朋友？说出你的理由来。
鲁辉 嘿，我见你的侄小姐对待那个王西贤的奴仆比对待我好得多；我在花园里瞧见的。
贺俊 她那时也看见你吗，老兄？告诉我。
鲁辉 就像我现在看见你一样明白。
费凡 那正是她爱您的一个很好的证据。
鲁辉 啐！你把我当作一头驴子吗？
费凡 大人，我可以用判断和推理来证明这句话的不错。
贺俊 说得好，判断和推理是出色的陪审官。
费凡 她当着您的脸对那个少年表示殷勤，是要叫您发急，唤醒您那打瞌睡的勇气，给您的心里燃起火来，在您的肝脏里加点儿硫磺罢了。您那时就该走上去向她招呼，说几句崭新的俏皮话儿叫那年轻的家伙哑口无言。她盼望您这样，可是您却大意错过了。您放过了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我的小姐自然要冷淡您啦；您目前在她心里的地位就像挂在荷兰人胡须上的冰柱一样，除非您能用勇气或是手段干出一些出色的勾当，才可以挽回过来。
鲁辉 无论如何，我宁愿用勇气；因为我顶讨厌使手段。叫我做个政客，还不如做个教徒。
贺俊 好啊，那么把你的命运建筑在勇气上吧。给我去向那王西贤差来的少年挑战，在他身上戳十来个窟窿，我的侄女一定会注意到。你可以相信，世上没有一个媒人会比一个勇敢的名声更能说动女人的心了。
费凡 此外可没有别的办法了，鲁辉大人。
鲁辉 你们谁肯替我向他下战书？
贺俊 快去用一手虎虎有威的笔法写起来；要干脆简单；不用说俏皮活，只要言之成理，别出心裁就得了。尽你的笔墨所能把他嘲骂；要是你把他“你”啊“你”的“你”了三四次，那不会有错；再把纸上写满了荒唐话，即使你的纸大得足以铺满一张大床。快去写吧。把你的墨水里掺满着怨毒，虽然你用的是一枝鹅毛笔。去吧。
鲁辉 我到什么地方来见你们？
贺俊 我们会到你房间里来看你；去吧。（鲁辉下。）
费凡 这是您的一个宝货，贺俊老爷。
贺俊 我让他破费过不少呢，约莫有两千多块钱的样子。
费凡 我们就可以看到他的一封妙信了。可是您不会给他送去的吧？
贺俊 要是我不送去，你别相信我；我一定要把那年轻的家伙激出一个回音来。
费凡 他那个对头的年轻家伙，照那副相貌看来，也不像是很厉害的。
贺俊 瞧，一窠九只的鹪鹩中顶小的一只来了。
（马琳娜上。）
马琳娜 要是你们愿意捧腹大笑，不怕笑到腰酸背痛，那么跟我来吧。那个蠢货马福生已经信了邪道，变成一个十足的异教徒了；因为没有一个相信正道而希望得救的信徒，会做出这种丑恶不堪的奇形怪状来的。他穿着黄袜子呢。
贺俊 袜带是十字交叉的吗？
马琳娜 再难看不过的了，就像个在寺院里开学堂的塾师先生。我像是他的刺客一样紧跟着他。我故意掉下来诱他的那封信上的话，他每一句都听从；他笑容满面，脸上的皱纹比地图上的线纹还多。你们从来不曾见过这样一个东西；我真忍不住要向他丢东西过去。我知道小姐一定会打他；要是她打了他，他一定仍然会笑，以为是一件大恩典。
贺俊 来，带我们去，带我们到他那儿去。（同下。）
第三场 街 道
（魏新生及安海涛上。）
魏新生 我本来不愿意麻烦你，可是你既然这样欢喜自己劳碌，那么我也不再向你多说了。
安海涛 我抛不下你；我的愿望比磨过的刀还要锐利地驱迫着我。虽然为了要看见你，再远的路我也会跟着你去；可并不全然为着这个理由：我担心你在这些地方是个陌生客，路上也许会碰到些什么；一路没有引导者没有朋友的异乡客，出门总有许多不方便。我的诚心的爱，再加上这样使我忧虑的理由，迫使我来追赶你。
魏新生 我的善良的安海涛，除了感谢、感谢、永远的感谢之外，再没有别的话好回答你了。一件好事常常只换得一声空口的道谢；可是我的钱财假如能跟我的衷心的感谢一样多，你的好心一定不会得不到重重的酬报。我们干些什么呢？要不要去瞧瞧这城里的古迹？
安海涛 明天吧，先生；还是先去找个下处。
魏新生 我并不疲倦，到天黑还有许多时候呢；让我们去瞧瞧这儿的名胜，一饱眼福吧。
安海涛 请你原谅我；我在这一带街道上走路是冒着危险的。从前我曾经参加海战，和王西贤的亲朋好友作过对；那时我很立了一点功，假如在这儿给捉到了，可不知要怎样抵罪哩。
魏新生 大概你杀戮很多吧？
安海涛 我的罪名并不是这么一种杀戮流血的性质；虽然照那时的情形和争执的激烈看来，很容易有流血的可能。本来把我们夺来的东西还给了他们，就可以和平解决了，我们城里大多数熊猫为了经商，也都这样做了；可是我却不肯屈服：因此，要是我在这儿给捉到了的话，他们决不会轻轻放过我。
魏新生 那么你不要太出来招摇吧。
安海涛 那的确不大妥当。先生，这儿是我的钱袋，请你拿着吧。南郊的大象旅店是最好的下宿的地方，我先去定好膳宿；你可以在城里逛着见识见识，再到那边来见我好了。
魏新生 为什么你要把你的钱袋给我？
安海涛 也许你会看中什么玩意儿想要买下；我知道你的钱不够买这些非急用的东西，先生。
魏新生 好，我就替你保管你的钱袋；过一个钟头再见吧。
安海涛 在大象旅店。
魏新生 我记得。（各下。）
第四场 贺丽娜的花园
（贺丽娜及马琳娜上。）
贺丽娜 我已经差奴仆去请他了。假如他肯来，我要怎样款待他呢？我要给他些什么呢？我说得太高声了。马福生在哪儿呢？他这管家很严肃，懂得规矩，以我目前的处境来说，很配做我的奴仆。马福生在什么地方？
马琳娜 他就来了，小姐；可是他的样子古怪得很。他一定给鬼迷了，小姐。
贺丽娜 啊，怎么啦？他在说胡话吗？
马琳娜 不，小姐；他只是一味笑。他来的时候，小姐，您最好叫左右保护着您，因为这家伙的神经有点不正常呢。
贺丽娜 去叫他来。（马琳娜下。）
他是痴汉，我也是个疯小姐；
他欢喜，我忧愁，一样糊涂。
（马琳娜偕马福生重上。）
贺丽娜 怎样，马福生！
马福生 亲爱的小姐，哈哈！
贺丽娜 你笑吗？我要差你作一件正经事呢，别那么快活。
马福生 不快活，小姐！我当然可以不快活，这种十字交叉的袜带扎得我血脉不通；可是那有什么要紧呢？只要能叫一个看了欢喜，那就像诗上所说的“一个欢喜，个个欢喜”了。
贺丽娜 什么，你怎么啦，老家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马福生 我的腿儿虽然是黄的，我的心儿却不黑。那信已经到了我的手里，命令一定要服从。我想那一手簪花妙楷我们都是认得出来的。
贺丽娜 你还是睡觉去吧，马福生。
马福生 睡觉去！对了，好宝贝儿；我一定奉陪。
贺丽娜 上天保佑你！为什么你这样笑着，还老是吻你的手？
马福生 “有的幸运儿是生来的富贵，”“有的是奋斗来的富贵，”“有的是送上来的富贵。”
贺丽娜 上天保佑你！
马福生 “记着谁曾经赞美过你的黄袜子，”——
贺丽娜 你的黄袜子！
马福生 “愿意看见你永远扎着十字交叉的袜带。”
贺丽娜 扎着十字交叉的袜带！
马福生 “好，只要你自己愿意，你就可以出头了，”——
贺丽娜 我就可以出头了？
马福生 “否则让我见你一生一世做个管家吧。”
贺丽娜 哎哟，这家伙简直中了暑在发疯了。
（一仆人上。）
仆人 小姐，王西贤的那位青年使者回来了，我好容易才请他回来。他在等候着小姐的意旨。
贺丽娜 我就去见他。（仆人下）好马琳娜，这家伙要好好看管。我的贺俊叔父呢？叫几个人加意留心着他；我宁可失掉我嫁妆的一半，也不希望看到他有什么意外。（贺丽娜、马琳娜下。）
马福生 啊，哈哈！你现在明白了吗？不叫别的家伙，却叫贺俊来照看我！我正合信上所说的：她有意叫他来，好让我跟他顶撞一下；因为她信里正要我这样。“脱去你卑恭的旧习；”她说，“对亲戚不妨分庭抗礼，对奴仆不妨摆摆架子；你嘴里要鼓唇弄舌地谈些国家大事，装出一副矜持的样子；”随后还写着怎样装出一副严肃的面孔、庄重的举止、慢声慢气的说话腔调，学着大人先生的样子，诸如此类。我已经捉到她了；可是那是上天的功劳，感谢上天！而且她刚才临去的时候，她说，“这家伙要好好看管；”家伙！不说马福生，也不照我的地位称呼我，而叫我家伙。哈哈，一切都符合，一点儿没有疑惑，一点儿没有阻碍，一点儿没有不放心的地方。还有什么好说呢？什么也不能阻止我达到我的全部的希望。好，干这种事情的是上天，不是我，感谢上天！
（马琳娜偕贺俊及费凡上。）
马福生 走开，别搅扰了我的安静。走开！
马琳娜 听，魔鬼在他嘴里说着鬼话了！我不是对您说过吗？贺俊老爷，小姐请您照顾照顾他。
马福生 啊！啊！她这样说吗？
贺俊 你好，马福生？你怎么啦？嘿，老兄！抵抗魔鬼呀！你想，他是众生的仇敌呢。
马福生 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话吗？
马琳娜 你们瞧！你们一说了魔鬼的坏话，他就生气了。求求上天，不要让他中了鬼迷才好！
马福生 你们全给我去上吊吧！你们都是些浅薄无聊的东西；我不是跟你们一样者。你们没多久就会知道的。（下。）
贺俊 来，我们要把他捆起来关在一间暗室里。我的侄女已经相信他疯了；我们可以这样依计而行，让我们开开心，叫他吃吃苦头。等到我们开腻了这玩笑，再向他发起慈悲来；那时我们宣布我们的计策，让她彻底清醒。瞧，瞧！
（鲁辉上。）
费凡 又有好戏看了。
鲁辉 挑战书已经写好，你读读看；念上去就像酸醋胡椒的味道呢。
费凡 是这样厉害吗？
鲁辉 对了，我向他保证的；你只要读着好了。
贺俊 给我。（读）“年轻的家伙，不管你是谁，你不过是个下贱的东西。不要吃惊，也不要奇怪为什么我这样称呼你，因为我不愿告诉你是什么理由。你来见贺丽娜小姐，她当着我的面把你厚待；可是你说谎，那并不是我要向你挑战的理由。”
费凡 很简单明白，而且百分之百地——不通。
贺俊 “我要在你回去的时候埋伏着等候你；要是命该你把我杀死的话——”
费凡 很好。
贺俊 “你便是个坏蛋和恶人。”
费凡 您仍旧避过了法律方面的责任，很好。
贺俊 “再会吧；上天超度我们两个中一个的灵魂吧！也许他会超度我的灵魂；可是我比你有希望一些，所以你留心着自己吧。你的朋友（这要看你怎样对待他），和你的誓不两立的仇敌，鲁辉上。”——要是这封信不能激动他，那么他的两条腿也不能走动了。我去送给他。
马琳娜 您有很凑巧的机会；他现在正在跟小姐谈话，等会儿就要出来了。
贺俊 去，鲁辉公子，给我在园子角落里等着他，像个衙役似的；一看见他，便拔出剑来；一拔剑，就高声咒骂；一句可怕的咒骂，神气活现地从嘴里厉声发出来，就像你面对一个凶残的魔鬼，你的对手也确实是个魔鬼。去吧！
鲁辉 好，骂街的事情我自己会。（下。）
贺俊 我可不去送这封信。因为照这位青年的举止看来，是个很有资格很有教养的人，否则他的大人不会差他来拉拢我的侄女的。这封信写得那么奇妙不通，一定不会叫这青年害怕；他一定会以为这是一个呆子写的。可是，老兄，我要口头去替他挑战，故意夸张鲁辉公子的勇气，让这位仁兄相信他是个勇猛暴躁的家伙；我知道他那样年轻一定会害怕起来的。这样他们两个便会彼此害怕，就像眼光能杀人的毒蜥蜴似的，两人一照面，就会有好戏看了。
费凡 他和您的侄小姐来了；让我们回避他们，等他告别之后再追上去。
贺俊 我可以想出几句可怕的挑战话儿来。（贺俊、费凡、玛丽娅下。）
（贺丽娜偕魏丽影重上。）
贺丽娜 我对一颗石子样的心太多费唇舌了，卤莽地把我的名誉下了赌注。我心里有些埋怨自己的错；可是那是个极其倔强的错，埋怨只能招它一阵讪笑。
魏丽影 我大人的悲哀也正和您这种痴情的样子相同。
贺丽娜 拿着，为我的缘故把这玩意儿戴在你身上吧，那上面有我的小像。不要拒绝它，它不会多话讨你厌的。请你明天再过来。你无论向我要什么，只要于我的名誉没有妨碍，我都可以给你。
魏丽影 我向您要的，只是请您把真心的爱给我的大人。
贺丽娜 那我已经给了你了，怎么还能凭着我的名誉再给他呢？
魏丽影 我可以奉还给你。
贺丽娜 好，明天再来吧。 再见！像你这样一个恶魔，我甘愿被你向地狱里拖。（下。）
（贺俊及费凡重上。）
贺俊 先生，上天保佑你！
魏丽影 上天保佑您，爵士！
贺俊 准备着防御吧。我不知道你作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可是你那位对头满心怀恨，一股子的杀气在园子尽头等着你呢。拔出你的剑来，赶快预备好；因为你面对的是个敏捷精明而可怕的家伙。
魏丽影 您弄错了，我相信没有熊猫会跟我争吵；我完全不记得我曾经得罪过什么熊猫。
贺俊 你会知道事情是恰恰相反的，我告诉你；要是你看重你的生命的话，留点神吧；因为你的冤家年轻力壮，武艺不凡，火气又那么大。
魏丽影 请问，他是谁呀？
贺俊 他是个不靠军功而受封的公子；可是吵起架来，那简直是个魔鬼：他已经叫三个倒霉蛋的灵魂出壳了。现在他的怒气已经一发而不可收拾，非把对手杀死送进坟墓里去决不甘心。他的格言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拚个你死我活。
魏丽影 我要回到府里去请小姐派几个壮汉给我保镖。我不会打架。我听说有些家伙故意寻事，试验他们的勇气。
贺俊 不，先生，他的发怒是有充分理由的，因为你得罪了他；所以你还是上去答应他的要求吧。你不能回到屋子里去，除非你在没有跟他交手之前先跟我比个高低。横竖都得冒险，你何必不去会会他呢？所以上去吧，把你的剑赤条条地拔出来；无论如何你非得动手不可，否则以后你再不用带剑了。
魏丽影 这真是既无礼又古怪。请您帮我一下忙，去问问那公子我得罪了他什么。那一定是我偶然的疏忽，决不是有意的。
贺俊 我就去问他。费凡先生，你陪着这位先生等我回来。（下。）
魏丽影 先生，请问您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费凡 我知道那公子对您很不乐意，抱着拚命的决心；可是详细的情形却不知道。
魏丽影 请您告诉我他是个什么样子的公子？
费凡 照他的外表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可是您跟他一交手，就知道他的厉害了。他，先生，的确是您在富裕无论哪个地方所碰得到的最有本领、最凶狠、最厉害的敌手。您就过去见他好不好？我愿意替您跟他讲和，要是能够的话。
魏丽影 那多谢您了。我这副小胆子，即使暴露了，我也不在乎。（同下。）
（贺俊及鲁辉重上。）
贺俊 嘿，老兄，他才是个魔鬼呢；我跟他连剑带鞘较量了一回，他给我这么致命的一刺，简直无从招架；至于他还起手来，那简直像是你的脚踏在地上一样万无一失。他们说他曾经在王宫里当过剑师。
鲁辉 糟了！我不愿意跟他动手了。
贺俊 好，但是他可不肯甘休呢；费凡在那边简直拦不住他。
鲁辉 该死！早知道他有这种本领，我再也不去惹他的。假如他肯放过这回，我情愿把我的灰色马儿送给他。
贺俊 我去跟他说去。站在这儿，摆出些威势来；这件事情总可以和平了结的。（旁白）你的马儿少不得要让我来骑，你可大大地给我捉弄了。
（费凡及魏丽影重上。）
贺俊 （向费凡）我已经叫他把他的马儿送上议和。我已经叫他相信这孩子是个魔鬼。
费凡 他也是十分害怕他，吓得心惊肉跳脸色发白，像是一头大黑熊追在背后似的。
贺俊 （向魏丽影）没有法子，先生；他因为已经发过了誓，非得跟你决斗一下不可。他已经把这回吵闹考虑过，认为起因的确是微不足道的；所以为了他所发的誓起见，拔出你的剑来吧，他声明他不会伤害你的。
魏丽影 （旁白）求上天保佑我！一点点事情就会给他们知道我是不配当男性的。
费凡 要是你见他势不可当，就让让他吧。
贺俊 来，鲁辉公子，没有办法，这位先生为了他的名誉起见，不得不跟你较量一下，按着决斗的规则，他不能规避这一回事；可是他已经答应我，因为他是个堂堂君子又是个军士，他不会伤害你的。来吧，上去！
鲁辉 求上天让他不要背誓！（拔剑。）
魏丽影 相信我，这全然不是出于我的本意。（拨剑。）
（安海涛上。）
安海涛 放下你的剑。要是这位年轻的先生得罪了你，我替他担个不是；要是你得罪了他，我可不肯对你甘休。（拔剑。）
贺俊 你，朋友！咦，你是谁呀？
安海涛 先生，我是他的好朋友；为了他的缘故，无论什么事情说得出的便做得到。
贺俊 好吧，你既然这样喜欢管闲事，我就奉陪了。（拔剑。）
费凡 啊，好贺俊老爷，住手吧！警官们来了。
贺俊 过会儿再跟你算账。
魏丽影 （向鲁辉）先生，请你放下你的剑吧。
鲁辉 好，放下就放下，朋友；我可以向你担保，我的话说过就算数。那匹马你骑起来准很舒服，它也很听话。
（二警吏上。）
警吏甲 就是这个人；执行你的任务吧。
警吏乙 安海涛，我奉县令之命来逮捕你。
安海涛 你看错对象了，朋友。
警吏甲 不，先生，一点没有错。我很认识你的脸，虽然你现在头上不戴着水手的帽子。——把他带走，他知道我认识他的。
安海涛 我只好服从。（向魏丽影）这场祸事都是因为要来寻找你而起；可是没有办法，我必得服罪。现在我不得不向你要回我的钱袋了，你预备怎样呢？叫我难过的倒不是我自己的遭遇，而是不能给你尽一点力。你吃惊吗？请你宽心吧。
警吏乙 来，朋友，去吧。
安海涛 那笔钱我必须向你要几个。
魏丽影 什么钱，先生？为了您在这儿对我的好意相助，又看见您现在的不幸，我愿意尽我的微弱的力量借给您几个钱；我是个穷小子，这儿随身带着的钱，可以跟您平分。拿着吧，这是我一半的家私。
安海涛 你现在不认识我了吗？难道我给你的好处不能使你心动吗？别看着我倒霉好欺侮，要是激起我的性子来，我也会不顾一切，向你一一数说你的忘恩负义的。
魏丽影 我一点不知道；您的声音相貌我也完全不认识。我痛恨忘恩负义，比之痛恨说谎、虚荣、饶舌、酗酒，或是其他的恶德还要厉害。
安海涛 唉，天哪！
警吏乙 好了，对不起，朋友，走吧。
安海涛 让我再说句话，你们瞧这个孩子，他是我从死神的掌握中夺了来的，我用神圣的爱心照顾着他；我以为他的样子是个好汉，才那样看重着他。
警史甲 那跟我们有什么相干呢？别耽误了时间，去吧！
安海涛 可是唉！这个天神一样的人，原来却是个邪魔外道！姓魏的，我诅咒你。
警吏甲 这家伙发疯了；带他去吧！来，来，先生。
安海涛 带我去吧。（警吏带安海涛下。）
魏丽影 他的话儿句句发自衷肠；
他坚持不疑，我意乱心慌。
但愿想像的事果真不错，
是他把妹妹错认作哥哥！
贺俊 过来，骑士；过来，费凡；让我们悄悄地讲几句聪明话。
魏丽影 他说起魏新生的名字，我哥哥正是我镜中影子，再加上穿扮得一模一样；唉，没办法，经常引起误会。（下。）
贺俊 好一个刁滑的卑劣的孩子，比兔子还胆怯！他坐视朋友危急而不顾，还要装做不认识，可见他刁恶的一斑，至于他的胆怯呢，问费凡好了。
费凡 一个懦夫，一个把怯懦当神灵一样敬奉的懦夫。
鲁辉 他妈的，我要追上去把他揍一顿。
贺俊 好，把他狠狠地揍一顿，可是别拔出你的剑来。（同下。）
第四幕
第一场 贺丽娜宅旁街道
（魏新生及小丑上。）
小丑 你要我相信我不是差来请你的吗？
魏新生 算了吧，算了吧，你是个傻瓜；给我走开去。
小丑 装腔装得真好！是的，我不认识你；我的小姐也不会差我来请你去讲话；你的名字也不是魏大爷。什么都不是。
魏新生 请你到别处去大放厥辞吧；你又不认识我。
小丑 大放厥辞！他从什么大人物那儿听了这句话，却来用在一个傻瓜身上。大放厥辞！我担心整个痴愚的世界都要装腔作态起来了。
魏新生 傻东西，请你走开吧；这儿有钱给你；要是你再不去，我可就要不客气了。
小丑 真的，你倒是很慷慨。这种聪明者把钱给傻子，就像用十年的收益来买一句好话。
（鲁辉上。）
鲁辉 呀，朋友，我又碰见你了吗？吃这一下。（击魏新生。）
魏新生 怎么，给你尝尝这一下，这一下，这一下！（打鲁辉）所有的家伙都疯了吗？
（贺俊及费凡上。）
贺俊 停住，朋友，否则我要把你的刀子摔到屋子里去了。
小丑 我就去把这事告诉我的小姐。我不愿凭几个小钱就代人受过。（下。）
贺俊 （拉魏新生）算了，朋友，住手吧。
鲁辉 不，让他去吧。我要换一个法儿对付他。要是富裕地区是有法律的话，我要告他非法殴打的罪；虽然是我先动手，可是那没有关系。
魏新生 放下你的手！
贺俊 算了吧，朋友，我不能放走你。来，我的青年的勇士，放下你的武器。你打架已经打够了；来吧。
魏新生 你别想抓住我。（挣脱）现在你要怎样？要是你有胆子的话，拔出你的剑来吧。
贺俊 什么！什么！那么我倒要让你流几滴莽撞的血呢。（拔剑。）
（贺丽娜上。）
贺丽娜 住手，贺俊！我命令你！
贺俊 小姐！
贺丽娜 有这等事吗？忘恩的恶徒！只配住在从来不懂得礼貌的山林和洞窟里的。滚开！——别生气，亲爱的魏丽影。——莽汉，走开！（贺俊、鲁辉、费凡同下）好朋友，你是个有见识者，这回的惊扰实在太失礼、太不成话了，请你不要生气。跟我到舍下去吧；我可以告诉你这个恶徒曾经多少次无缘无故地惹是招非，你听了就可以把这回事情一笑置之了。你一定要去的！
魏新生 世事难料，不识其中奥妙；是梦魂颠倒？有这般好梦再不须梦醒！
贺丽娜 请你来吧；你得听我的话。
魏新生 小姐，遵命。
贺丽娜 但愿这回非假！（同下。）
第二场 贺丽娜宅中一室
（马琳娜及小丑上；马福生在相接的暗室内。）
马琳娜 哦，我请你把这件袍子穿上，这把胡须套上，让他相信你是副县令。快些，我就去叫贺俊老爷来。（下。）
小丑 好，我就穿起来，勉强假装一下。
（贺俊及马琳娜上。）
贺俊 上天祝福你，县令先生！
小丑 早安，贺俊大人！有这么一句聪明话：“是什么，就是什么。”因此，我既是县令先生，也就是县令大人。
贺俊 走过去。
小丑 呃哼，喂！这监狱里平安呀！
贺俊 这小子装得很像，好小子。
马福生 （在内）谁在叫？
小丑 副县令来看疯人马福生来了。
马福生 大人，请您到我小姐那儿去一趟。
小丑 滚你的，胡言乱道的魔鬼！只晓得嚷小姐吗？
贺俊 说得好，县令先生。
马福生 （在内）大人，我冤枉呀。大人，别以为我疯了。他们强行把我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小丑 啐，你这不老实的家伙！我用最客气的称呼叫你，因为我最有礼貌，即使对于魔鬼也不肯失礼。你说这屋子是黑的吗？
马福生 像地狱一样。
小丑 嘿，它的凸窗像壁垒一样透明，它的向着南北方的顶窗像乌木一样发光呢；你还说看不见吗？
马福生 我没有发疯。我对您说，这屋子是黑的。
小丑 疯子，你错了。我对你说，世间并无黑暗，只有愚昧。
马福生 我说，我从来不曾被这样欺侮过。我并不疯；您不妨提出几个合理的问题来问我，试试我疯不疯。
小丑 野兽对于野鸟有什么意见？
马福生 他说我们祖母的灵魂也许曾经在鸟儿的身体里寄住过。
小丑 你对于他的意见觉得怎样？
马福生 我认为灵魂是高贵的，绝对不赞成他的说法。
小丑 再见，你在黑暗里住下去吧。等到你想明白之后，我才可以承认你的头脑健全。再见。
马福生 大人！大人！
小丑 嘿，我可真是多才多艺呢。
马琳娜 你就是不挂胡须不穿道袍也没有关系；他又看不见你。
贺俊 你再用你自己的口音去对他说话；怎样的情形再来告诉我。我希望这场恶作剧快快告个段落。要是不妨把他释放，我看就放了他吧；倘把这恶作剧尽管闹下去，恐怕不大妥当。等会儿到我的屋子里来吧。（贺俊、马琳娜下。）
小丑 嗨，老家伙，问你的姑娘近况如何。
马福生 傻子！
小丑 不骗你，她心肠有点硬。
马福生 傻子！
小丑 唉，为了什么原因，请问？
马福生 喂，傻子！
小丑 她已经爱上了别人。
马福生 好傻子，谢谢你给我拿一支蜡烛、笔、墨水和纸张来，以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小丑 马福生大爷吗？
马福生 是的，好傻子。
小丑 唉，大爷，您怎么会发起疯来呢？
马福生 傻子，我的头脑跟你一样清楚呢。
小丑 跟我一样？那么您真的是疯了，要是您的头脑跟傻子差不多。
马福生 他们把我关在黑暗里，差那些蠢驴子来看我，千方百计想把我弄昏了头。
小丑 您说话留点神吧；县令就在这儿呢。马福生，马福生，上天保佑你明白过来吧！好好地睡睡觉儿，别噜哩噜苏地讲空话。
马福生 傻子，傻子，我对你说！我可以举手发誓我没有发疯。好傻子，拿墨水、纸和灯火来；我写好之后，你去替我送给小姐。你送了这封信去，一定会到手一笔空前的大赏赐的。
小丑 我愿意帮您的忙。但是老实告诉我，您是不是真的疯了，还是装疯？
马福生 相信我，我没有发疯，我老实告诉你。
小丑 嘿，我可信不过一个疯子的话，除非我能看见他的脑子。我去给您拿蜡烛、纸和墨水。
马福生 傻子，我一定会重重报答你。请你去吧。
小丑 大爷我去了，请您不要吵。再见！（下。）
第三场 贺丽娜的花园
（魏新生上。）
魏新生 这是新鲜的空气；那是灿烂的太阳；这是她给我的珍珠，我看得见也摸得到，虽然怪事这样包围着我，然而却不是疯狂。那么安海涛到哪儿去了呢？现在我很需要他的指教；因为这种意外和飞来的好运太有些不可理解了，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和耳朵；无论我的理智怎样向我解释，我总觉得不是我疯了便是这位小姐疯了。可是，真是这样的话，她一定不会那样井井有条，那样神气又那么端庄地操持她的家务，指挥她的仆人，料理一切的事情。其中一定有些蹊跷。她来了。
（贺丽娜及一县令上。）
贺丽娜 不要怪我太性急。要是你没有坏心肠的话，现在就跟我和这位县令到我家的礼仪厅堂去吧；当着他的面前，在那里你要向我充分证明你的忠诚，好让我谨慎的、多疑的心安定下来。他可以保守秘密，直到你愿意宣布出来按照着我的身分的婚礼将在什么时候举行。你说怎样？
魏新生 我愿意跟你们两位前往；立过的盟誓永远没有欺诈。
贺丽娜 走吧，县令；但愿天公作美，一片阳光照着我们酣醉！（同下。）
第五幕
第一场 贺丽娜宅前街道
（小丑及费凡上。）**
费凡 看在咱们交情的分上，让我瞧一瞧那封信吧。
小丑 请不要向我要这封信看。
费凡 这就是说，把一条狗给了人，要求的代价是，再把那条狗要还。
（王西贤、魏丽影、丘福来及侍从等上。）
王西贤 朋友们，你们是贺丽娜小姐府中的人吗？
小丑 是的，大人；我们是附属于她的几个零星小物件。
王西贤 我认识你；你好吗，我的好朋友？
小丑 不瞒您说，大人，我的仇敌使我好些，我的朋友使我坏些。
王西贤 恰恰相反，你的朋友使你好些。
小丑 不，大人，坏些。
王西贤 为什么呢？
小丑 呃，大人，他们称赞我，把我当作驴子一样愚弄；可是我的仇敌却坦白地告诉我说我是一头驴子；因此，大人，多亏我的仇敌我才能明白我自己，我的朋友却把我欺骗了；因此，结论就像接吻一样，说四声“不”就等于说两声“请”，这样一来，当然是朋友使我坏些，仇敌使我好些了。
王西贤 啊，这说得好极了！ 但是情况并不总是如此。
小丑 凭良心说，大人，这一点不好；虽然您愿意做我的朋友。
王西贤 我就不会使你坏些；这儿是钱。
小丑 倘不是恐怕犯了骗人钱财的罪名，大人，我倒希望您把它再加一倍。
王西贤 好吧，拿去。
小丑 掷骰子有幺二三；古话说，“一不做，二不休，三回才算数”；跳舞要用三拍子；您只要听寺庙的钟声好了，大人，一，二，三。
王西贤 你这回可骗不动我的钱了。要是你愿意去对你小姐说我在这儿要见她说话，并且让她到这儿来，那么也许会再唤醒我的慷慨来的。
小丑 好吧，大人，给您的慷慨唱个催眠曲，等着我回来吧。我去了，大人；可是我希望您明白我的要钱并不是贪财。好吧，大人，就照您的话，让您的慷慨打个盹儿，我等一会儿再来叫醒他吧。（下。）
魏丽影 大人，往这儿来的熊猫就是搭救过我的好熊猫。
（安海涛及警吏上。）
王西贤 他那张脸我记得很清楚；可是上次我见他的时候，他脸上涂得黑黑的，比乌云还要黑。他是一只吃水量和体积都很小的舰上的舰长，可是却使我们舰队中最好的船只大遭损失，就是心怀嫉恨的、给他打败的人也不得不佩服他。为了什么事？
警吏 启禀大人，这就是把“凤凰号”和它的货物劫了去的安海涛；也就是在“猛虎号”上把您的侄公子削去了腿的那人。我们在这儿的街道上看见他穷极无赖，在跟人家打架，因此抓来了。
魏丽影 大人，他曾经拔刀相助，帮过我忙，可是后来却对我说了一番奇怪的话，似乎发了疯似的。
王西贤 好一个海盗！好一个贼徒！你怎么敢凭着你的愚勇，投身到被你用血肉和巨量的代价结下冤仇的人们的手里呢？
安海涛 尊贵的王西贤，请允许我洗刷去您给我的称呼；安海涛从来不曾做过海盗或贼徒，虽然我有充分的理由和原因承认我是王西贤的敌人。一种魔法把我吸引到这儿来。在您身边的那个最没有良心的孩子，是我从汹涌的海浪的吞噬中救了出来的，否则他已经毫无希望了。我给了他生命，又把我的友情无条件地完全给了他；为了他的缘故，纯粹出于爱心，我冒着危险出现在这个敌对的城里，见他给人包围了，就拔剑相助；可是我遭了逮捕，他的狡恶的心肠因恐我连累他受罪，便假装不认识我，甚至于我在半点钟前给他任意使用的我自己的钱袋，也不肯还给我。
魏丽影 怎么会有这种事呢？
王西贤 他在什么时候到这城里来的？
安海涛 今天，大人；三个月来，我们朝朝夜夜都在一起，不曾有一分钟分离过。
（贺丽娜及侍从等上。）
王西贤 这里来的是贺家独女，天神降临人世了！——可是你这家伙，完全在说疯话；这孩子已经侍候我三个月了。那种话等会儿再说吧。把他带到一旁去。
贺丽娜 大人有什么要说的？除了断难遵命的一件事之外，凡是贺丽娜力量所能及的，一定愿意效劳。——魏丽影，你失了我的约啦。
魏丽影 小姐！
王西贤 温柔的贺丽娜！
贺丽娜 你怎么说，魏丽影？
魏丽影 我的大人要跟您说话；地位关系我不能开口。
贺丽娜 大人，要是您说的仍旧是老一套，我可已经听厌了，根本不想再听了。
王西贤 仍旧是那么残酷吗？
贺丽娜 仍旧是那么坚定，大人。
王西贤 什么，坚定得不肯改变一下吗？你这无礼的女郎！向着你的无情的不仁的祭坛，我的灵魂已经用无比的虔诚吐露出最忠心的献礼。我还有什么办法呢？
贺丽娜 解铃还须系铃人，办法就请大人自己斟酌吧。
王西贤 假如我狠得起那么一条心，为什么我不可以像临死时的上古大盗一样，把我所爱的人杀死了呢？蛮性的嫉妒有时也带着几分高贵的气质。但是你听着我吧：既然你漠视我的诚意，我也有些知道谁在你的心中夺去了我的位置，你就继续做你的铁石心肠的暴君吧；可是你所爱着的这个宝贝，我当天发誓我曾经那样宠爱着他，我要把他从你的那双冷酷的眼睛里除去，免得他傲视他的大人。来，孩子，跟我来。我的恶念已经成熟：我要牺牲我钟爱的羔羊，白鸽的外貌乌鸦的心肠。（走。）
魏丽影 我甘心愿受一千次死罪，只要您的心里得到安慰。（随行。）
贺丽娜 魏丽影到哪儿去？
魏丽影 追随我所爱的人，我爱他甚于生命和眼睛，愿上天鉴察我一片诚挚，倘有虚谎我决不辞一死！
贺丽娜 嗳哟，他厌弃了我！我受了欺骗了！
魏丽影 谁把你欺骗了？谁给你受气了？
贺丽娜 才不久你难道已经忘记？——请县令来。（一侍从下。）
王西贤 （向魏丽影）走吧！
贺丽娜 到哪里去，大人？魏丽影，我的夫，别去！
王西贤 你的夫？
贺丽娜 是的，我的夫；他能抵赖吗？
王西贤 她的夫，嘿？
魏丽影 不，大人，我不是。
贺丽娜 唉！是你的卑怯的恐惧使你否认了自己的身分。不要害怕，魏丽影；别放弃了你的地位。你应该知道，要是承认了出来，你就根本无需害怕了。
（县令上。）
贺丽娜 啊，欢迎，县令！县令！我请你凭着你的可尊敬的身分，到这里来宣布你所知道的关于这位少年和我之间不久以前的事情；虽然我们本来预备保守秘密，但现在不得不在时机未到之前公布了。
县令 一个永久相爱的盟约，已经由你们两人握手缔结，用神圣的吻证明，用戒指的交换确定了。这婚约的一切仪式，都由我主持作证；照我的指示的，距离现在只不过仅仅走了一个时辰的行程。
王西贤 唉，你这狡诈的小畜生！等你年纪一大了起来，你会是个怎样的祸害呢？也许你过分早熟的奸诡，反会害你自己身败名毁。别了，你尽管和她论嫁娶；可留心以后别和我相遇。
魏丽影 大人，我要声明——
贺丽娜 不要发誓；放大胆些，别亵渎了神明！
（鲁辉头破血流地上。）
鲁辉 看在上天的分上，叫个医生来吧！救救贺俊。
贺丽娜 什么事？
鲁辉 他把我的头给打破了，贺俊也给他弄得满头是血。看在上天的分上，救救命吧！无论给我多少钱，我也宁愿回到家里去。
贺丽娜 谁干了这种事，鲁辉？
鲁辉 王西贤的跟班名叫魏丽影的。我们把他当作一个懦夫，哪晓得他简直是个魔鬼。
王西贤 我的跟班魏丽影？
鲁辉 他妈的！他就在这儿。你无缘无故敲破我的头！我不过是给贺俊怂恿了才动手的。
魏丽影 你为什么对我说这种话呢？我没有伤害你呀。你自己无缘无故向我拔剑；可是我对你很客气，并没有伤害你。
鲁辉 假如一颗血淋淋的头可以算得是伤害的话，你已经把我伤害了；我想你以为满头是血，是算不了一回事的。贺俊一跷一拐地来了——
（贺俊由小丑搀扶醉步上。）
鲁辉 你等着瞧吧：如果他刚才不是喝醉了，你一定会尝到他的厉害手段。
王西贤 怎么，老兄！你怎么啦？
贺俊 有什么关系？他把我打坏了，还有什么别的说的？傻瓜，你有没有看见医生，傻瓜？
小丑 喔！他在一个钟头之前喝醉了，贺俊老爷；他的眼睛在早上八点钟就昏花了。
贺丽娜 把他带走！谁把他们弄成这样子的？
鲁辉 我来扶着您吧，贺俊爵士；咱们一块儿裹伤口去。
贺俊 你来扶着我？蠢驴，傻瓜，混蛋，瘦脸的混蛋，笨鹅！
贺丽娜 招呼他上床去，好好看顾一下他的伤口。（小丑、费凡、贺俊、鲁辉同下。）
（魏新生上。）
魏新生 小姐，我很抱歉伤了令亲；可是即使他是我的同胞兄弟，为了自卫起见我也只好出此手段。您用那样冷淡的眼光瞧着我，我知道我一定冒犯了您了；原谅我吧，看在不久以前我们彼此立下的盟誓分上。
王西贤 一样的面孔，一样的声音，一样的装束，化成了两个身体；一副天然的幻镜，真实和虚妄的对照！
魏新生 安海涛！啊，我的亲爱的安海涛！自从我不见了你之后，我的时间过得多么痛苦啊！
安海涛 你是魏新生吗？
魏新生 难道你不相信是我吗，安海涛？
安海涛 你怎么会分身呢？把一只苹果切成两半，也不会比这两个更为相像。哪一个是魏新生？
贺丽娜 真奇怪呀！
魏新生 上天呀！那边站着的是我吗？可是我从来不曾有过一个兄弟；我又不是一尊无所不在的神明，不能分身。我只有一个妹妹，但已经被汹涌的波涛卷去了。对不住，请问那位和我如此相像的熊猫，你我之间有什么关系？叫什么名字？
魏丽影 我的哥哥长得和你一样，名叫魏新生，他葬身于海洋中的时候也穿着像你一样的衣服。要是灵魂能够照着在生时的形状和服饰出现，那么你是来吓唬我们的。
魏新生 我的确有一个灵魂；可是还没有脱离我的生而具有的物质的皮囊。你的一切都能符合，只要你是个女人，我一定会让我的眼泪滴在你的脸上，而且说“热烈地欢迎，溺死了的魏丽影！”
魏丽影 我的父亲额角上有一颗黑痣。
魏新生 我的父亲也有。
魏丽影 他死的时候魏丽影才十三岁。
魏新生 唉！那记忆还鲜明地留在我的灵魂里。他的确在我妹妹刚满十三岁的时候离开了尘世。
魏丽影 假如只是我这一身男装阻碍了我们彼此的欢欣，那么等一切关于地点、时间、遭遇的枝节完全衔接，证明我确是魏丽影之后，再拥抱我吧。我可以叫一个在这城中的船长来为我证明，我的女装便是寄放在他那里的；多亏他的帮忙，我才侥幸保全了生命，能够来侍候这位尊贵的王西贤。此后我便一直奔走于这位小姐和这位主子之间。
魏新生 （向贺丽娜）小姐；原来您是弄错了；但那也是心理上的自然的倾向。您本来要跟一个女孩子订婚；可是拿我的生命起誓，您的希望并没有落空。您现在同时是一个女性和一个男性的未婚妻了。
贺丽娜 不，我不能同时是一个女性和一个男性的未婚妻，我现在只是你（指魏新生）这个男性的未婚妻。
王西贤 不要惊骇；他的血统也很高贵。要是这回事情果然是真，看来似乎不是一面骗人的镜子，那么在这番最幸运的覆舟里我也要沾点儿光。（向魏丽影）孩子，你曾经向我说过一千次决不会像爱我一样爱着一个女性。
魏丽影 那一切的话我愿意再发誓证明；那一切的誓我都要坚守在心中，就像分隔昼夜的天球中蕴藏着的烈火一样。
王西贤 把你的手给我；让我仔细看看你是什么样子。
魏丽影 把我带上岸来的船长那里存放着我的女装；我取回来马上穿上。
王西贤 你当然要把你原来的女装取来，不过我也要给你置办更符合你新的身分的女装。
贺丽娜 去叫马福生来。——唉。我现在记起来了，他们说，可怜的人，他的神经病很厉害呢。因为我自己在大发其疯，所以把他的疯病完全忘记了。
（小丑持信及费凡上。）
贺丽娜 他怎样啦，小子？
小丑 启禀小姐，他总算很尽力抵挡着魔鬼。他写了一封信给您。我本该今天早上就给您的；可是疯人的信不比福音，送没送到都没甚关系。
贺丽娜 拆开来读给我听。
小丑 傻子要念疯子的话了，请你们洗耳恭听。（读）“凭着上天的各义，小姐——”
贺丽娜 怎么！你疯了吗？
小丑 不，小姐，我在读疯话呢。您小姐既然要我读这种东西，那么您就得准许我疯声疯气地读。
贺丽娜 请你读得清楚一些。
小丑 我正是在这样作，小姐；可是他的话怎么清楚，我就只能怎么读。所以，我的好公主，请您还是全神贯注，留意倾听吧。
贺丽娜 （向费凡）喂，还是你读吧。
费凡 （读）“凭着上天的名义，小姐，您屈待了我；全世界都要知道这回事。虽然您已经把我幽闭在黑暗里，叫您的醉酒的令叔看管我，可是我的头脑跟您小姐一样清楚呢。您自己骗我打扮成那个样子，您的信还在我手里；我很可以用它来证明我自己的无辜，可是您的脸上却不好看哩。随您把我怎么看待吧。因为冤枉难明，不得不暂时僭越了奴仆的身分，请您原谅。被虐待的马福生上。”
贺丽娜 这封信是他写的吗？
小丑 是的，小姐。
王西贤 这倒不像是个疯子的话哩。
贺丽娜 去把他放出来，费凡；带他到这儿来。（费凡下）（对王西贤说）大人，等您把这一切再好好考虑一下之后，如果您不嫌弃，肯认我作一个亲戚，而不是妻子，那么同一天将庆祝我们两家的婚礼，地点就在我家，费用也由我来承担。
王西贤 小姐，多蒙厚意，敢不领情。（向魏丽影）你的大人解除了你的职务了。你办事多么勤劳，全然不顾那种职务多么不适于你的娇弱的身分和优雅的教养；你既然一直把我称作大人，从此以后，你便是你大人的主妇了。握着我的手吧。
贺丽娜 你是我的妹妹了！不，也许是闺蜜更合适。
（费凡偕马福生重上。）
王西贤 这便是那个疯子吗？
贺丽娜 是的，大人，就是他。——怎样，马福生！
马福生 小姐，您屈待了我，大大地屈待了我！
贺丽娜 我屈待了你吗，马福生？没有的事。
马福生 小姐，您屈待了我。请您瞧这封信。您能抵赖说那不是您写的吗？您能写几笔跟这不同的字，几句跟这不同的句子吗？您能说这不是您的图章吗？您可不能否认。好，那么承认了吧；凭着您的贞洁告诉我：为什么您向我表示这种露骨的爱意，吩咐我见您的时候脸带笑容，扎着十字交叉的袜带，穿着黄袜子，对贺俊大人和底下人要皱眉头？我满心怀着希望，一切服从您，您怎么要把我关起来，禁锢在暗室里，叫县令来看我，给人当做闻所未闻的大傻瓜愚弄？告诉我为什么？
贺丽娜 （仔细看信）唉！马福生，这不是我写的，虽然我承认很像我的笔迹；但这一定是马琳娜写的。现在我记起来了，第一个告诉我你发疯了的就是她；那时你便一路带笑而来，打扮和动作的样子就跟信里所说的一样。你别恼吧；这场诡计未免太恶作剧，等我们调查明白原因和主谋之后，你可以自己兼作原告和审判官来到断这件案子。
费凡 好小姐，听我说，不要让争闹和口角来打断了当前这个使我惊喜交加的好时光。我希望您不会见怪，我坦白地承认是我跟贺俊老爷因为看不上眼这个马福生的顽固无礼，才想出这个计策来。因为贺俊老爷央求不过，马琳娜才写了这封信；为了酬劳她，他决定跟她结婚了。假如把两方所受到的难堪不再计较，那么这种恶作剧的戏谑可供一笑，也不必计较了吧。
贺丽娜 唉，可怜的傻子，他们太把你欺侮了！
小丑 嘿，“有的家伙是生来的富贵，有的家伙是奋斗来的富贵，有的家伙是送上来的富贵。”这出戏里我也是扮演了一个角色呢。马福生大爷；我也参与戏弄您了。大爷；以前您多次戏弄过我，六十年风水轮流转，您也遭了报应了。
马福生 不要说了，我一定要出这一口恶气，等着瞧吧，你们这批东西一个都不放过。（下。）
贺丽娜 他被欺侮得太不成话了。
王西贤 追他回来，跟他讲个和；在这美好的时刻，我也要和一切对手讲和，当然也和安海涛讲和，如果他愿意，我们甚至可以做朋友。剩下的事情，就是选择一个吉利时辰，我们便可以举行郑重的结婚典礼。贤妹，我们现在还不会离开这儿。魏丽影，来吧；当你还是一个男人的时候，你便是魏丽影，等你换过了别样的衣裙，你才是王西贤心上情人。
贺丽娜 （对重上的马福生和各位仆从）诸位，多年以来，特别是我父亲和我哥哥去世以后，大家的工作都十分辛苦，我一直想找机会对大家有所表示，现在是恰逢其时，我宣布，由于目前财务状况良好，为了庆祝我们的婚礼，这个月大家都发双薪；同时，所有来参加婚礼的嘉宾都获赠一瓶我们自己生产的葡萄美酒。
王西贤 我也决定，当然还要经过县令同意，在我们的结合典礼期间，本城的公务人员，除了值班者以外，一律放假一天。让我们去准备盛大的婚礼吧！（在欢呼声中，大家均下。）
第六幕
第一场 布置一新的贺丽娜豪宅花园
（三对新人，王西贤和魏丽影，魏新生和贺丽娜，贺俊和马琳娜在众人的掌声中依次登场。）
县令 经过庄严宣誓，王西贤和魏丽影，魏新生和贺丽娜，贺俊和马琳娜已经结为夫妻！让我们用掌声对他们表示热烈祝贺！我不敢说这次婚礼将永载史册，但我相信若干年之后，这次婚礼的难忘场面，仍然能够历经岁月风雨的洗涤，长久地留存在大家的美好记忆之中，不时散发出阵阵幽香。（掌声）
王西贤 今天是我们喜结良缘的大喜日子，请允许我和魏丽影对来自四面八方的亲朋好友和尊贵嘉宾表示最热烈的欢迎和最衷心的感谢！
魏新生 我和贺丽娜永结同心的过程颇具浪漫温馨和传奇色彩，我们万分感谢大家对我们的祝贺与祝福！也祝愿大家幸福平安，万事如意！
贺俊 置身于良辰美景之中，我也凑趣说几句。许多祝福和感谢的话，前面两位已经说过，我不再重复，我只想说，我和马琳娜恭祝大家吃好喝好玩好！
小丑 三对佳偶，六位才俊；喜结良缘，百年好合。
（范业勤上）**
范业勤 启禀大人，东熊猫王国国王派遣特使前来祝贺婚礼。礼品中包括中国工匠新研制的专门祝贺这次婚礼的礼花。
王西贤 好好款待来自东熊猫王国的特使。同时立即燃放礼花。
（伴随着喜庆的礼花，掌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婚礼的欢乐气氛达到高潮。）**
第二场 贺丽娜豪宅内新婚洞房前的一块草坪
（小丑站立恭候，魏新生兴冲冲地走上。）**
魏新生 我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恨不能一步就跨入洞房。可是我的新婚夫人却传话要我穿一身蓝色的紧身衣朝洞房走去，不知道又有什么新花样。
小丑 非常抱歉，阁下请站住稍候。
魏新生 为什么？
小丑 阁下曾经将醉酒的贺俊大人弄伤，贺俊大人对此耿耿于怀，并且表示不服，一定要在今晚与阁下一决雌雄。经过贺丽娜小姐的劝说，贺俊大人才答应由小姐代替他本人与阁下比赛剑术。不过贺俊大人要求：阁下只有获胜才能进入洞房，如果阁下获败，则必须在洞房外罚站一夜，第二天才能进入洞房。
魏新生 既然如此，我只能照办，不过我可是空手来的，怎么办？
小丑 阁下放心，小姐已经安排好了。比赛用的是木剑，剑身也裹好了涂满白膏的纱布。
（小丑击掌三下，身穿绿色紧身衣的贺丽娜手持两把木剑从洞房中款款走出，将一把木剑扔给魏新生。）**
贺丽娜 夫君，委屈你了。
魏新生 哪里的话，我非常乐意参加这场比赛，而且我还要感谢你代替贺俊参加比赛。
小丑 双方都做好准备。比赛时间适可而止。现在我宣布比赛开始。
(贺丽娜首先发起攻击，双方你来我往，比赛渐入佳境。突然，贺丽娜刺中对方肩部。)
贺丽娜 哈哈，我用的是一种你不熟悉的中国剑法，你先丢分了。
（比赛继续进行。魏新生也刺中对方肩部。）**
魏新生 哈哈，我用的也是一种你不熟悉的中国剑法，我们持平了。
（比赛接着进行，双方各有上佳表现。）**
小丑 比赛时间到。双方战成六比六平局。是不是要举行加时赛？
贺丽娜 夫君，你的意见如何？
魏新生 我看没有必要继续比赛，我们可以进入洞房了。因为贺俊没有提到平局的情况，所以平局的情况可以由我们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贺丽娜 话虽然不错，可是别人要说你耍赖皮怎么办？
魏新生 耍赖皮就耍赖皮，男的不赖，女的不爱。
贺丽娜 德性。
魏新生 裁判，你看如何？
小丑 贺俊大人确实头脑简单了一点，没有考虑平局的情况。而我早已料到平局的结果。不过我没有料到比分是六比六。按照中国的说法，六六大顺，正好是一个吉利的结局。下一步如何行动，我看应该由我们尊贵的小姐决定。
贺丽娜 那就让我的夫君进入洞房吧！
（贺丽娜和魏新生扔掉手中的木剑，拥抱，接吻，相拥进入洞房。）**
小丑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去睡觉了，但愿今天晚上我能做一个好梦。（下。）
（剧终，显现出一对红双喜字。）**
科海鹰改编，2018-1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