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枕同眠
第一幕
(1)河口医院(日外)
冬季,灰白色的天空,云雾淡薄,煞白的太阳,低悬在半空里,照耀着天空下的城市。
城市街巷里车来人往,树木植被却早已凋零,满眼干枯的颜色,使得繁荣的城市,也有几分衰败的气象。
越过街道和楼房,出现一栋巍峨大楼,楼顶竖着一个大红色“十”字,“十”字两边竖着“平湾区”“河口医院”几个大字。
楼下庭院里人影幢幢,穿过一栋低矮建筑,越过庭院,进入大楼底层的大门,由远而近。
(2)医院大厅(日内)
大厅十分宽敞,却熙熙攘攘,许多穿着花花绿绿的臃肿衣服的人四处走动着。中央,一个环形的柜台,里面坐着一些身着白色制服的女护士提供挂号结算服务,外面被排队的人群包围着。
旁边两条扶梯,沿着扶梯爬上二楼。二楼大厅,空间小,较低矮,人员也少许多。边缘分布着许多科室。
其中一间放射科室,房门半掩,不时传来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声音。
房门打开,夏玲(挽着头发,身着白大褂,手里拿着一份病历)从屋里走出来,来到后方的升降梯前,按下按钮,打开门,走进去,门关上。
(3)医院走廊(日内)
“叮”的一声响,电梯打开门,夏玲抬脚走出来。
外面一条狭长的走廊,齐齐亮着日光灯,走廊两侧是挂着“9XX”阿拉伯数字门牌的办公室。
夏玲不慌不忙,沿着长廊向前走去。走廊里来往着几位和她一样穿着白色制服的男女同事。
一位年轻的女同事迎面走来。
女同事:(微笑)嗨!
夏玲:(抛出一副笑容)嗨!(擦肩而过,笑容蓦然消逝,神情疲惫。)
夏玲拿起病历,低头看着,病历上印着一张黑白色的男人的照片,脸型修长,一头短发,几乎贴在头盖上,眼睛很小,鼻梁细长,鼻孔却开张,咧着嘴巴,好似在笑。表格显示姓名:龚垣海;年龄:四十三岁。
夏玲来到一扇挂着“914”号牌的门前,整理一下衣襟,挺胸收腹,深吸一口气,打开门,走进去。
(4)办公室(日内)
办公室十多个平米,靠窗坐落一张深褐色的办公桌,桌面摆放着一个白色电脑显示器,一个座机电话。
办公桌前坐着龚垣海(身着黑色羽绒服),背靠着座椅,右手食指在桌面轻轻敲打着,见夏玲走入,手指在半空停滞。
夏玲来到另一侧,相对着龚垣海而坐。
夏玲:龚垣海,龚先生,是吗?
龚垣海:(竖直身子)是。(抛出一副笑脸,与照片中的相似,但一双小眼浑圆了许多,盯着夏琳看。)
夏玲:您好,我姓夏,您可以叫我夏医生。听说您放弃了我们医院的治疗方案?
龚垣海:是。
夏玲:(身子微微倾向前去,两眼注视龚垣海)您对我们医院的治疗有什么疑虑吗?我可以给您细致地讲一下。
龚垣海:(笑着摇头)没什么疑虑,就是不想浪费时间和精力。
夏玲:(微微一笑)龚先生,您可能听说肝癌到了晚期再怎么治疗都没有效果,这多半是谣传。其实根据病情还是有许多治疗方法的,虽然不能根治,但可以延缓病情,缓解一些症状,争取更多时间。
龚垣海:(笑)可能吧,但应该也不会争取到太多时间。而且,我也不想把钱都花在治病上。”
夏玲:您是在担心费用问题吗?这个您不用太担心,我们可以根据您的经济情况提供最优的治疗方案。而且您的情况也可以通过一些社会慈善活动得到一定资助,我们这里许多病人都通过这种方式获取过社会捐助。
龚垣海:(微笑)不是担心费用,我只是想把钱用在需要的地方。现在把钱都用在我自己身上,也改变不了什么。人早晚都有那一天的,多一天少一天也无所谓了。
夏玲:也许您并不在乎那一两天的时间,但对于您的家人来说,那一定是弥足珍贵的。多一天时间,您就能多陪陪老老婆孩子,哪怕只是一天时间,对他们的意义也不是金钱能衡量的……
龚垣海(笑):我没有老婆孩子。
夏玲:呃,那您父母呢?对他们而言,您也一定是最重要的。
龚垣海:我爸去世很多年了,家里只有我和我妈两个人了。
夏玲:那您要不要跟她商量一下呢,至少问问她的想法。
龚垣海:(笑,摇头)我有我的考虑。
夏玲:(点头)好吧。那您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龚垣海:先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好了,再看吧。可能跟亲戚朋友们聚一聚,或者出去散散心,去以前想去但没有去过的地方看看,然后,(强颜欢笑)处理一下后面的事,总不能把后事都交给我妈去处理。
夏玲:(心生怜悯,但转瞬即逝)有想做的事情就去做吧,但也要注意一下身体。(从病历后面抽出一张纸递给龚垣海)这是我们根据您目前的情况写的一份注意事项,您生活中尽量遵照上面的叮嘱,对您的病情是有好处的,希望对您有所帮助。另外,后期您可能出现一些症状,届时请尽早到医院来治疗一下,这是必要的,具体情况上面写的有,您可以参考一下。
龚垣海:(将病历接在手中)谢谢。
夏玲:我们真心希望您不要轻言放弃,如果后续有什么需要、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联系。这是我的私人电话。(递给龚垣海一张名片)
龚垣海:(接过名片,看了一眼)谢谢。那,我就先回去了。(起身)
夏玲:(起身)慢走。
龚垣海走至门口,又停下,转过身来。
龚垣海:(看着夏琳,微微一笑)夏医生,你长得很我一位同学。
夏玲:(笑)是吗?
龚垣海:(望着夏琳,露出一副隐晦的笑容)是的……(转身离开)
夏玲疑惑。
(5)办公室(日内)
夏玲正翻着文件,写字,一阵铃声忽然响起,看看手机,是陌生来电。
夏玲接通电话,对面传来一句:喂,夏医生,我是龚垣海。
夏玲:你好,有什么事情吗?
龚垣海:呃,请问你晚上有时间吗?
夏玲: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有问题的话,可以来我办公室,我们可以慢慢聊。
龚垣海: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晚上有没有时间,我能请你吃个晚饭吗?
夏玲:(笑)可以啊。
龚垣海:那你喜欢哪家餐馆?我提前安排。
夏玲:不用那么麻烦,随便找个地方就行。
龚垣海:这样太随意了,至少要去个像样的地方。
夏玲:那……等我下班了再说,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下班了再跟你联系。
龚垣海:我就在下面等你吧,反正回家也没什么事情可做。
夏玲:好吧。
夏玲疑惑片刻,忽然眼前一亮,皱着眉头,面色嫌恶。
夏玲拨打龚垣海的电话。
龚垣海:喂,夏医生。
夏玲:不好意思,我刚接到通知,今天要加班,可能要晚点儿走,要不你先回去,改天有空再约吧。
龚垣海:没关系,我也没有其他事,多等一会儿也无所谓。
夏玲:但我还不清楚会加班多久。
龚垣海:没关系,我可以等。
夏玲:(不耐烦,叹气)好吧。
龚垣海的病历平置在夏玲面前,夏玲将其拾起,注视片刻,打开抽屉,将病历丢在里面。
(6)医院(傍晚 外)
夕阳没入地平线,天空被黑紫色的云气覆盖,城市变成冷色调。
(7)走廊(傍晚 外)
夏玲换上一件浅色长风衣,来到升降梯前,按下按钮,打开门,走进去,关上门。
(8)一楼大厅(傍晚 外)
“叮”一声响,电梯门打开,夏玲走出来。
一楼大厅只有寥寥数人,往大门走去。
夏玲四下张望一番,未发现龚垣海,悄悄从后门走出去。
(9)医院后院(傍晚 外)
夏玲搓着手,来到一辆银色轿车旁,打开车门,上了车,关好窗户,静坐片刻,掏出手机拨打龚垣海的电话。
龚垣海:喂,夏医生。
夏玲:今天可能比较晚,你还是先回去吧。
龚垣海:(笑)没关系。要是比较晚的话,我可以请你吃夜宵。
夏玲:但一会儿医院会关门,里面不能再呆了。
龚垣海:我可以在外面等。
夏玲:大冬天的,外面很冷的,这附近又没有合适的地方可以避寒。
龚垣海:没关系,我扛得住……
夏玲:好吧。(挂断电话)有病!
夏玲猛地打响汽车,踩下油门,驾驶汽车轰隆一声跑掉。
(10)夏玲家(清晨 外)
远方的城市地平线参差不齐,微微泛起白光,天空漂浮着稀薄的紫红色的朝霞,环境宁静。
(11)卧室(清晨 内)
夏玲躺在床上,醒来,打开灯,打开手机,翻看手机通话记录和信息,无未接来电和新消息,疑惑。
(12)医院(日外)
天刚亮,金色阳光刚洒在医院大楼顶上。医院内院空旷安静,夏玲走进内院,来到低矮建筑左侧的一个房间,房间门口标着警徽和“保卫科”的字样。
(13)保卫科(日 内)
保卫科室内坐着两名身着黑色制服的保安(中年男子),正看着电脑屏幕。
夏玲:(敲门,笑)早上好啊!
保安甲、乙:(齐声)早上好。
保安甲:你这么早就上班了吗?
夏玲:(笑)是啊,今天点儿事儿。你们方不方便?我有个事情想问一下。
保安甲:方便,有什么事情你问吧。
夏玲:呃,请问你们昨晚有没有看见医院外面有一位个子挺高穿着黑色上衣的男人?”
保安乙:昨晚?有啊,你认识他?
夏玲:呃,认识。他是我们医院的一位病人。
保安乙:是病人啊,他得了什么病?精神方面的吗?
夏玲:呃,不是。
保安乙:那他为什么一直在门口晃来晃去的?
夏玲:(尴尬)呃,他可能……情绪不太稳定。请问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保安乙:夜里十二点才离开的吧,应该是后半夜了。他在外面晃悠了半夜,我盯了他半夜,还以为他鬼鬼祟祟的想干嘛呢,结果后来他又走了,白白浪费我的精力。
夏玲神情严肃,烦躁,微微摇头。
保安乙:你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吗?我总感觉他有些不对劲,如果你了解什么情况,希望你能早点儿告诉我们,以防发生事情。
夏玲:呃,其实,也没什么。他刚刚确诊了癌症,癌症晚期,可能一时无法接受,受到打击了。
保安乙:这么说,他是你们科室的病人了。
夏玲:(惊讶)呃,(低声)呃,是的。
保安乙:那你们可要小心处理啊,不要惹上什么麻烦事。
夏玲看了保安乙一眼,点头。
(14)办公室(日内)
夏玲不时翻看手机讯息,眉头紧锁,未得到等候的消息,失望。忽然电话铃声响起,夏玲紧张,看屏幕,屏幕显示:李主任。夏玲松口气,接通电话。
夏玲:喂……(细听)好的。
挂断电话,失望。
(15)卧室(夜 内)
夏玲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16)卧室(日 外)
远方的城市地平线,朝阳已升出地平线,天空漂浮着朵朵艳红色的云彩。
(17)卧室(日外)
亮光穿透米黄色的窗帘,映在夏玲的脸上。夏玲皱眉,忽然坐起来,披头散发,怒气冲冲,情绪激动。
夏玲拿起手机,拨打龚垣海的电话。手机响了一阵,“咔”的一声,接通了。
龚垣海:(慢吞吞)喂……
夏玲:(利索)我是夏玲。
夏玲:噢!(认真)夏医生啊!有事吗?
夏玲:我想约你见个面。
龚垣海:见面?有什么事情吗?
夏玲:有些事情我想当面跟你聊一下。
龚垣海:哦,有什么事情在电话里说也一样啊。
夏玲:(严肃)有些事情必须当面才能说清楚。既然我们都想约对方出来,那就见个面吧。
龚垣海:(犹豫)这……
夏玲:今天晚上吧,你有空吗?我下班了在我们医院门口等你,怎么样?
龚垣海:好吧。
夏玲:那我们不见不散。
挂断电话,夏玲深呼一口气。
(18)医院(傍晚 外)
夕阳卡在高楼的缝隙间,渐渐没入地平线,东边的天空昏暗,西边暗紫色云层漂浮。城市阴暗,大街小巷纷纷亮起照明灯。
夏玲穿着浅色长风衣,黑色长靴,走出大厅门口,连忙收紧衣领,扣紧扣子,手插在衣兜里。
(19)大街(傍晚 外)
夏玲走出低矮建筑的门口,来到大街上。两侧的路灯照亮着街道,匆忙的汽车来往穿梭着,但行人屈指可数,都紧缩着身子。
夏玲拉扯着衣袖来到马路边上,掏出手机,拨打龚垣海的电话。
夏玲:喂,你过来了吗?
龚垣海:还没有,你这么早下班了吗?
夏玲:是的。
龚垣海:不好意思,我马上过去。
夏玲:我等你。
一阵微风吹过,吹乱夏玲的散发。夏玲伸出一根手指,将头发梳理至耳后,又将手插在衣兜里,冷眼扫视着大街。
(20)大街(夜 外)
夕阳彻底落下,天边只余一条平滑的泛着光的地平线。
医院大楼的窗户接连熄灯,只余稀疏几个窗户明亮着,外面几乎一片漆黑。
大街上车辆稀疏,没有其他行人。
夏玲环抱着手臂,瑟缩着身子,不停在人行道上来回地走动着。走动一会儿,又掏出手机,拨通了龚垣海的电话。
夏玲:(颤颤巍巍,喘气)你到了没有?
龚垣海:还没有,这边堵车,可能还要等一会儿。要不改天吧,现在也不早了。
夏玲:不用,晚点没关系,我等你。
龚垣海:那好吧,现在天冷,你先到你们医院里等我吧,我去了再跟你联系。
夏玲:好的。
夏玲转身,向医院走去,忽然望见里面穿着制服的保安向门口走来,连忙躲到旁边,往边上走一段距离,不时回头张望。
(21)大街(夜外)
天空一片昏暗,云雾缭绕盖顶,绵延不绝,只有云气稀薄之处,泛着幽蓝的光。
城市密集的灯火,更加明亮,远远望去,缕缕光色越过大厦楼顶,向上投射,光怪陆离。
街上变得十分安静,偶尔一辆汽车呼啸着疾驰而过。
夏玲两手插在兜里,佝偻着身子,原地踏着小碎步,散乱的发丝在风中摇曳。
夏玲不时抬起头来张望,片刻后,又连忙缩回脖子,将松懈的空隙堵住。
过了一会儿,夏玲再次拨打龚垣海的电话。
夏玲:(哆嗦)你到了吗?
龚垣海:快了,快了,再稍微等一会儿。
(22)大街(夜 外)
夏玲双脚麻木,虽踏小碎步,但脚掌并未离地,只是两腿不停抖动。
夏玲两眼湿润,鼻子一阵酸楚,鼻孔大开,猛然吸入一口冷气,呛得连连咳嗽,连忙又收紧身子,战战兢兢地哆嗦着。泪水盈满眼眶,摇摇欲坠。
一辆出租车在路边停下,龚垣海出从车上下来。
夏玲看见龚垣海,喜出望外,眼泪却流下来。
龚垣海脱下自己的外套,迅速跑来,夏玲不经意慢吞吞地直奔龚垣海而去。
龚垣海:很冷吧,快把衣服披上。
夏玲不声不响,任由龚垣海的双手绕过她的肩膀,将散发着热气的衣服为她披上。
夏玲本能地往龚垣海的怀抱里磨蹭,并不顾虑对方的身份。
龚垣海搂着夏玲的身子,带她上了出租车。
(23)出租车(夜内)
夏玲紧紧裹着衣服,脸上泪痕斑斑,龚垣海递上干净的纸巾,夏玲摇头。气氛尴尬,龚垣海只得稍微替夏玲擦拭。
(24)土家菜馆(夜 外)
街上各式广告牌霓虹灯闪烁,来往行人较多,龚垣海与夏玲下车,在一家“土家菜馆”门前停下,龚垣海扶着夏玲推开门,走进去。
(25)土家菜馆(夜 内)
店里弥漫着浓浓雾气。龚垣海让夏玲在一个软座上坐下,取来一杯白开水。
龚垣海:先喝点儿水,暖和一下。
夏玲自衣服里伸出僵直的双手,接过杯子,捧在手心里,青紫色的双唇凑上前来,微微吹了吹气,轻轻尝一口。
龚垣海在对面入座,看着夏玲,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夏玲看了龚垣海一眼,低声说:好多了。
龚垣海:(笑,点头)那就好。
服务员拿来菜单,龚垣海接过来,放在夏玲面前。
龚垣海:你看看你想吃什么。
夏玲:你随便点吧。
龚垣海拿着菜单,勾画几笔,将菜单交给服务员。两人面对面地坐着,安安静静的。夏玲依旧缩着身子,龚垣海却不停左顾右盼。
龚垣海:(看着夏玲)你怎么不去你们医院里等着呢?外面好冷的天。
夏玲:医院关门了。
龚垣海:你不是那儿的医生吗?也不能呆在里面吗?
夏玲:(看了龚垣海一眼)进去别人要重新开门,出来还要重新锁门。我不想麻烦别人。
龚垣海:(点点头)那你怎么不找个餐馆避一避呢?跟我说一下地点,我直接过去就行了。
夏玲沉默不语,面露窘色。
龚垣海:唉,如果刚开始,就重新约个地方就好了。
夏玲:(沉默一会儿)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龚垣海:(笑)我原本是不想来的。但你不肯回去,我只好过来了。
夏玲:(僵硬的面容微微涨红):前天的事,很抱歉。
龚垣海:抱歉什么?
夏玲:我放你鸽子,害得你等了那么久。
龚垣海:哦……(笑)这个没什么,你不用放在心上。
夏玲: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赴约吗?
龚垣海:你肯定有你的原因吧。
夏玲:(嘟囔)其实也没什么原因,就是不想去。
龚垣海哭笑不得。
夏玲:我给你打电话说要加班,就是想让你早点儿离开……
龚垣海:我明白。(笑)结果我还说要请你吃宵夜。
夏玲:(点头)我还以为你等的时间久了就会走呢……那么长时间没有消息,你为什么不打电话问问呢?
夏玲:你不是说要加班嘛,加班肯定是很忙,估计也不希望别人打扰吧。
夏玲:那你还要接着等?
龚垣海:反正也等了很久了,再多等一会儿也无所谓了,(笑)说不定你忙完了就会打电话呢。
夏玲:我不停找理由推辞,证明我根本就不想去。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啊。
龚垣海:(笑)可能我不想明白吧。
夏玲抬头看龚垣海。
龚垣海:(笑)说笑的。倒是你,倔强得很,我要是不过来,你还要在大街上等一晚上了?
夏玲:我才不会在街上等一晚上呢,冷死人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在外面呆那么久的。
龚垣海:(笑)我身体素质好啊,扛得住。
夏玲:(嘀咕)哪里好了……
服务员陆续上菜。
夏玲(脱下龚垣海外套,递给龚垣海)谢谢。
龚垣海:暖和了吗?
夏玲:(点头)嗯。
龚垣海接过衣服,穿上,拾起汤勺为夏玲舀了一碗汤。
龚垣海:先喝点儿热汤吧。
夏玲:(尝了一口,又放下碗)我问你个问题。
龚垣海:什么问题?
夏玲:我真的跟你同学长得很像吗?
龚垣海:是啊,很像。我这里有她的照片,你要不要看看?
龚垣海打开手机,递给夏玲。
夏玲接过手机,注视着屏幕。
屏幕显示一张老照片,照片中一位年轻女子,尖尖的下巴,脸庞消瘦,一副灿烂的笑容格外引人注目。照片中女子神韵与夏玲确有几分相似。
龚垣海:对了,她叫杨菁珞,白杨的杨,菁英的菁,王字旁一个各的珞,杨菁珞,很好听的名字,对吧?
夏玲:(瞅着龚垣海)她是你很喜欢的人?
龚垣海:(腼腆地笑了笑)是。
夏玲:(微笑)我就知道是这样的。你们交往过吗?
龚垣海:(失落,摇头)没有。
夏玲:为什么?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不追她呢?
龚垣海:(强颜欢笑)她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孩,估计,不会看上我吧。
夏玲:她很优秀吗?
龚垣海:是啊。她学习成绩很好,在班上一直都排前三,在年级都能排进前十。她性格很温柔,对人很和善,跟班上同学关系都很好。而且,她长得也很漂亮……
夏玲:那现在呢?你有打算了吗?
龚垣海:打算什么?
夏玲:你不想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她吗?
龚垣海:(惊愕,又苦笑)她都结婚好多年了,孩子都好几岁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夏玲:那你就这样给自己留下一个遗憾吗?”
龚垣海神情变得凝重了,过了好一会儿,叹一口气。
龚垣海:还是算了吧,告诉她又能怎样呢?只是平白给人家增添烦恼罢了。
夏玲:(嘟囔)那你就不管我结没结婚,会不会给我带来烦恼?
龚垣海:(尴尬)抱歉,我当时真没想到这一点。
夏玲:(郁闷)好吧,反正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龚垣海:你没结婚吗?
夏玲:结了,又离了。
龚垣海:(点头)哦。
(26)土家菜馆(夜 外)
街上冷冷清清,过往车辆行人稀少。
夏玲与龚垣海走出土家菜馆。
龚垣海:稍等一下,我去拦辆车,先送你回家。
夏玲:(点头)嗯。
微风吹来,吹乱夏玲头发,夏玲伸手将额头两侧头发拨至后颈。
龚垣海站在马路边,看见出租车驶来,伸直手臂,卖力挥动。
夏玲看着龚垣海,微笑。
龚垣海拦下辆出租车,向夏玲招手,打开车门。
夏玲坐上,龚垣海关上车门,又从另一侧上车。
出租车向前驶去。
(27)夏玲家小区(夜外)
几栋高楼耸立,楼上窗户灯光密集,旁边一个开阔的公园,种植了许多植被,十分地静谧。
出租车在小区门口的闸门前停下。
夏玲和龚垣海打开车门,下车。
龚垣海抬头眺望小区高楼。
夏玲:我到了,你先回去吧。
龚垣海:我……再送送你。
夏玲:(点头)嗯。
两人走进闸门,沿弧形道路向前走着,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夏玲忽然看着龚垣海。
夏玲:如果可以,你还是尽量治疗一下吧,先前我是为了工作,现在是真心希望你不要放弃。”
龚垣海:(点头)我考虑考虑。”
夏玲点头,沉默。
两人来到一栋楼下。
夏玲:我到了……
龚垣海看向高楼,又看夏玲,笑着说:那你回去吧,早点儿休息,我先走了(转身)。
夏玲:等一下!(停顿)现在还早,你要不要……上去坐坐?
龚垣海:(抚摸后脑勺)这不太方便吧。
夏玲:没什么不方便,我家也没有其他人,反正也到这儿了,就上去坐坐吧。
龚垣海:好吧。
夏玲:跟我来。
龚垣海跟着夏玲走进楼梯道。
(28)夏玲家(夜 外)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夏玲和龚垣海走出电梯,沿着走廊来到右侧一扇深褐色防盗门外。
夏玲掏出钥匙,插进钥匙孔。
防盗门忽然打开,闫雪琴出现在门口。
夏玲:(惊讶)妈?你什么时候来的?
闫雪琴:我下午来的。(看向龚垣海)咦?他是谁?
夏玲:哦,他啊(看龚垣海,尴尬),他……
龚垣海:(笑)我是她们医院的病人。
闫雪琴:哦,病人啊……快进来坐吧(让开)。
龚垣海:不用了,现在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夏玲:(尴尬)你先进来坐坐吧,都到门口了。
龚垣海:还是不了,有机会再来吧,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们了,再见(转身)。
闫雪琴:你怎么称呼啊?
龚垣海:(回头)我姓龚,叫龚垣海。(离开)
闫雪琴:哦,龚圆海,好名字(笑)……
夏玲走进屋内,跟换拖鞋。
闫雪琴:我还以为你今天又加班呢,这么晚才回来。”
夏玲来到沙发前坐下,说:没有,我出去吃饭了。
闫雪琴跟随,在沙发上坐下。
闫雪琴:(笑)知道了,那人看着还不错。
夏玲静:(反应过来,看闫雪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他真是我们医院的一位病人。
闫雪琴:是吗?本来我是要给你介绍一位合适的对象的……
夏玲:(烦躁)妈!我的事情我自己会操心,你不要老是自作主张好不好?
闫雪琴:但这次这个条件确实很不错,你不考虑考虑?
夏玲无奈地看着闫雪琴。
闫雪琴:(笑)好,你不喜欢,我就给他推了。
第2幕
(1)夏玲家(日,外)
天边地平线红光一片,太阳缓缓升起,红色光芒暗淡,转为金黄色。城市安静,渐渐明亮起来。
(2)卧室(日,内)
窗帘有淡淡光线透过,卧室光线暗淡。
夏玲半睡半醒,“咔嚓”一声,闫雪琴打开门,走进来,夏玲扭头眯着眼睛看了看。
闫雪琴走到床边,亲切地说:还在瞌睡呢?
夏玲:(哼唧)嗯。
闫雪琴:吃早饭吗?
夏玲摇头。
闫雪琴:那你先睡吧,我给你收拾一下屋子。
夏玲点头,又扭头睡去。
(3)客厅(日,内)
闫雪琴从卧室出来,拾起拖把,在大厅拖地。
(4)卧室(日,内)
亮光穿透窗帘,卧室环境明亮。窗外持续传来噪音,不时传来汽车鸣笛声。
门外传来“咣当”声,而后传来菜倒入锅中翻炒的声音。
夏玲侧身躲避窗帘透入的光线,迷迷糊糊在身边摸来摸去,睁开惺忪睡眼,发现手机在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打开,眯着眼睛瞅一眼。
屏幕显示:11:00。
夏玲翻个身,蓬头散发地平躺着,望着洁白的天花板,过了一会儿,两眼睁圆,才慢吞吞地爬起来,穿上打底衫和裤子。
夏玲来到窗前,拉开窗帘,耀眼的光线,投射进来。夏玲又眯着眼睛,片刻过后,适应光线,眺望远处的风景。
过了一会儿,夏玲转身走到门口,打开门。
(5)客厅(日,内)
客厅里干干净净,物品摆放井然有序。右侧一个长沙发和一个短沙发并列,沙发前摆放着矮柜,柜上放置一台电视。左侧一张方形木制圆餐桌,餐桌周围摆放着几把椅子。
夏玲从卧室走出来,关上门,左右瞧一瞧,缓步来到厨房门口。
闫雪琴正在厨房炒菜。
闫雪琴:(看见夏玲,笑)快去洗个脸,午饭快做好了。
夏玲:嗯。
(6)卫生间(日,内)
夏玲来到卫生间,关上门,照着镜子,将头发扎起来,拧开水龙头,试试水温,接了水,将脸打湿,拾起洗面奶,挤出一些在手心,两手掌摩擦一下,抹在脸上,揉搓一会儿,又接水清洗,然后拾起干毛巾擦脸。
(7)客厅(日,内)
夏玲回到客厅,午餐已上了桌,三菜一汤。
闫雪琴盛了两碗米饭,放在桌子上,又拿来一只空碗,为夏玲舀了两勺紫菜蛋汤。
闫雪琴:你先喝点儿汤,润润嗓子。
夏玲:嗯。
夏玲抽出一把椅子,在餐桌前入座,喝了两口汤,又尝了两口菜,停顿一下,面无表情,又细嚼慢咽着。
闫雪琴吃得津津有味儿,每尝一口,都品味一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将菜和汤都品尝一遍,忽然放下碗筷。
闫雪琴:(看着夏玲)味道怎么样?没有退步吧?
夏玲:(点头)挺好。
闫雪琴:那就好,中午先将就一下,晚上我给你做点儿好吃的。(身子倾向夏玲,笑眯眯)我帮你约了小龚来吃晚饭。
夏玲:(疑惑)小龚?哪个小龚?
闫雪琴:就是前两天送你回来的那个啊,原来他是叫龚垣海……
夏玲:(惊讶)你约了他?
闫雪琴:对呀,(笑)我用你手机跟他联系的,你上午一直睡懒觉,我就没跟你说。
夏玲:你约他干吗……
夏玲丢下筷子,焦急赶到卧室,关上房门。
(8)卧室、客厅(日,内)
夏玲来到床头,拿起手机,翻开通话记录,注视片刻,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拨打龚垣海的电话,屏息凝神,等待回应。
“咔嚓”一声,电话接通。
夏玲:喂,是我……
龚垣海:夏医生啊。
夏玲:(尴尬,笑)那个,我妈她上午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龚垣海:哦,是。
夏玲:(蹙眉)抱歉啊,我妈她……有点儿误会。
龚垣海:我明白,我本来想打电话解释的,但我估摸你上午在休息,就没有打电话。
夏玲:我上午确实在休息,不知道她跟你联系了,实在不好意思,我会跟她讲清楚的。
龚垣海:没关系。本来我当时就应该解释的,但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电话已经挂掉了。
夏玲:唉,她就是那样,总是自作主张,不管别人的意见。因为这些事,我都跟她争吵好几次了,但她还是我行我素。
龚垣海:(笑)父母嘛,都喜欢操心子女的事儿。我妈以前也一样,看我单身,就不停地催,不停给我物色对象……
夏玲听着龚垣海的话,不自觉地露出浅浅的笑意。
然后两人都一阵沉默。
夏玲踌躇,不知所措。
龚垣海:噢,现在中午了。你休息了一上午,没吃早饭吧?
夏玲:嗯,还没吃呢。
龚垣海:早上没吃饭,一定早饿了。你先吃点儿东西吧,我们有空再聊。
夏玲:好,再见
龚垣海:再见。
挂断电话,夏玲长吁一口气,打开房门,迎面撞上母亲的脸(偷听)。
夏玲:(吃惊,而后心烦)你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呢?
闫雪琴:大家一起吃个饭,互相了解了解,我跟你爸商量过了,他晚上也过来。
夏玲:(皱眉)了解什么?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闫雪琴:那是怎么样的?
夏玲:他就是我们医院的一位病人嘛。
闫雪琴:哪个病人会跟你一块出去吃饭,还大半夜的送你回家?
夏玲:(语塞)这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楚。
夏玲走出卧室,来到客厅,走到沙发前坐下,双脚也放在沙发上。
闫雪琴:那你慢慢说,我又不急。
闫雪琴紧跟着夏玲,也在沙发上坐下,两眼注视着夏玲。
夏玲倚靠着沙发,轻轻敲打着脑门。
夏玲:我这样跟你说吧,他对我有那种意思,但主要是因为,我和他一位同学长得很像。(两眼注视着闫雪琴)
闫雪琴:什么意思?所以他喜欢的是他同学,对你其实没那方面的意思?
夏玲:应该吧,但他那位同学早就结婚了……
闫雪琴:(尖叫)啥?人家都结婚了他还打人家主意?
夏玲:他没有打人家主意。他只是,心里一直都喜欢那位同学而已。但是现在,他……(叹气)其实他也是个可怜人。现在才40出头,又患上了恶性肿瘤。
闫雪琴:什么恶性肿瘤?
夏玲:就是癌症。
闫雪琴:他得了癌症?
夏玲:(回过神来,心虚)是……
闫雪琴:(若有所思,点头)这么年轻就得了癌症,那他确实挺可怜的。
夏玲看了看闫雪琴,失望地摇摇头。
闫雪琴:没想到,他竟然得了癌症,那他也活不了几天了?还好没有把他请到家里来,以后你可要离他远一些,哦?
闫雪琴两眼紧盯着夏玲,等待答复。
夏玲看了看闫雪琴,无奈地点点头。
闫雪琴:(自言自语)他这样的人是没指望的。自己都顾不上了,还想那些有的没的,不是连累别人吗?哎哟,真是痴心妄想……
夏玲看着闫雪琴,面露反感。
闫雪琴察觉,不再继续,愣愣地看着夏琳。
夏玲:你为什么要说这么尖酸刻薄的话呢?人家只是不幸得了这种病,又不是为人有什么问题。
母亲:(尴尬地笑)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夏玲:那你也没必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吧?这样说话很伤人的。
闫雪琴:我又没当着他的面说,只是跟你说说而已。(奇怪地看着夏玲)你没事吧?我总感觉你最近怪怪的,你跟他……
夏玲:我跟他没什么。
闫雪琴:真的吗?
夏玲:真的。
闫雪琴:可我总觉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夏玲:我不是个小孩子了,不需要什么事情都要跟你汇报。
闫雪琴:我也是关心你啊,你有事情藏着掖着,我跟你爸怎么能放心呢?
夏玲:(叹气)好吧,我告诉你。就是前两天,他想请我吃晚饭,我不想去,就撒谎说我晚上要加班。他信了,就改请我吃宵夜,结果我放他鸽子了,没有去见他,害他等了大半夜。后来,我怕事情传开,对我工作不利,就约他出来见了个面,把事情解决一下,晚上他就顺便送我回来了……
闫雪琴:就这?
夏玲:就这。
闫雪琴:(严肃)那你还他让他送你回来?这里是你家,为什么要让送你到家门口呢?
夏玲:(目光闪烁)我觉得……他可以信任。
闫雪琴:你凭什么这么认为呢?
夏玲将额前头发捋后脑,低着头,不再回答。
闫雪琴:(凝视着夏琳的双眼)夏玲,你不是小孩子了。
夏玲避开看闫雪琴的脸,与闫雪琴僵持,逐渐烦躁。
闫雪琴:你跟他真的没什么?
夏玲:真的没什么。
闫雪琴:好,我不问了。
夏玲终于松了口气,向后倚靠在沙发上。
闫雪琴:那我前面要给你介绍的对象,你重新考虑一下。
夏玲看闫雪琴一眼,叹一口气,并不回应,只一阵苦笑,然后站起身来,一声不吭地走到门口,换上皮靴。
闫雪琴:你要出去吗?要出去也吃了午饭再出去啊,不然这么多饭菜怎么办呢?
夏玲:(披上外套,打开大门,跨出去)你慢慢吃吧,我没胃口(关上门)。
(9)公园草坪(日,外)
金色的日轮泛着耀眼的光,向大地挥洒着,城市笼罩在一片鹅黄色的光泽中。
夏玲来到小区旁的公园里,走在一条混凝土路面上。
路旁边一片干枯的草坪,数百平米,修理得十分整洁。
四周人迹稀少,稀疏两个人,擦肩而过,都离开公园。
夏玲行至中途,停下脚步,向草坪瞧了瞧,转身进入草坪,来到中心位置,再转身,一屁股坐在地上。
夏玲抬头望着天空,阳光拂面,夏玲打个哈欠,两眼困倦,往后一仰,躺在草坪上,渐渐睡去。
(10)公园草坪(日,外)
阳光透过夏玲薄薄的眼睑,留下一片耀眼的红色,夏玲半睡半醒间,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就这儿吧,这儿有地方。
夏玲猛然惊醒,只听见周围人声沸腾,杂乱的声响交织在一起。
夏玲两眼一阵刺痛,忙用手臂遮挡着阳光爬起来,眯着眼睛看了看,周围已散布着许多人。
更多人涌入公园,进入草地,在人群中穿梭游走,寻着落脚之处,便坐下,成为人群中的一部分,人与人之间的间隙渐渐收缩。
夏玲两眼适应光线后,环顾四周,静坐一会儿,然后站起身来,拍拍衣服,小心地挪动脚步,规避着地上的人和物。
过了一会儿,夏玲走出拥挤的草地,回头看了看草坪里的人群,深呼一口气。掏出手机,屏幕显示闫雪琴的未接来电,夏玲眉头一皱,又将手机揣进衣兜里,向前走去。
(11)小树林(日,外)
夏玲沿着道路缓步走着,来到一片小树林。树林成荫,光线暗淡,树林廖无人迹。夏玲毅然走进去。
(12)小树林(日,内)
树林里十分僻静,阳光穿越树丛,碎成玻璃渣似的光点,落在地上随着微风轻轻荡漾。
夏玲在树下一张石椅上坐下,眺望着远处草坪上休闲的人群。
忽然一阵铃声响起,夏玲掏出手机,屏幕显示龚垣海来电,夏玲径直接通电话。
龚垣海:喂,夏医生。
夏玲:有什么事吗?
龚垣海: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上午的事儿,我担心给你们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夏玲:没关系,我都处理好了。
龚垣海:(笑)哦,那就好。
夏玲:你现在在干嘛呢?
龚垣海:我啊?我没事儿干,在外面晒太阳呢,今天天气真好。
夏玲:嗯,是的。
龚垣海:你在干嘛呢?
夏玲:我出来了。
龚垣海:你也在外面晒太阳吗?
夏玲:太阳是晒不着了,外面人太多了,我找了个偏僻的地儿,能透透气就好了(叹气)。
龚垣海:你心情不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夏玲:也没什么,就是跟我妈吵了两句嘴。
龚垣海:是因为上午的事吗?
夏玲:嗯。
龚垣海:抱歉,要不,我跟她解释一下。
夏玲:不用。我跟她是观念上的矛盾,发生冲突是常有的事,跟你没关系。
龚垣海:好吧,那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夏玲:也没怎么样,吵了几句嘴,我就出来了,眼不见,心不烦。
龚垣海:你离家出走了?
夏玲:呃,我从我家出来了,所以,算是吧。她又不走,我也不能赶她走,只能自己离开了。不然跟她憋在一个屋子里,我这周末就别想好过了。
龚垣海:那你现在在哪儿呢?
夏玲:在外面散心。
龚垣海:那你晚上怎么办?也不回家吗?
夏玲:晚上……再说吧。
龚垣海:哦。
两人又沉默一阵。
夏玲:今天天气确实不错,你多晒晒太阳吧。有什么事情我们联系。
龚垣海:好的。
夏玲:再见。
龚垣海:再见。
通话结束。夏玲握着手机,怅然若失,又远远望着草坪上的人群。
(13)草坪(日,外)
太阳西沉,城市依旧包裹在金色的阳光下。
一片黑色的阴影出现在草坪上,缓缓推进,草坪上的人群随之退散。
(14)小树林(日,内)
夏玲揉搓双手,插入衣兜里,站起身来,走出树林。
(15)小树林(日,外)
夏玲走出树林,前面忽然出现一个身影,夏玲定睛一看,龚垣海正微笑着站在自己面前。
夏玲惊讶之余,脸上渐渐浮现灿烂的笑容,两眼凝视着龚垣海,抬起双脚向前走去,到了龚垣海的跟前。
夏玲:(笑)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龚垣海:我想着你会不会在这里,就过来看看。
夏玲:那你来得凑巧,再晚两分钟,我就离开了。
龚垣海:(笑)是啊。
夏玲: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龚垣海:这儿离你家比较近,环境挺不错,我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你真的在。
夏玲:(笑,点头)哦。
龚垣海:你要回家了?
夏玲:没有,这儿有点儿冷,我打算换个地方。
龚垣海:那你准备去哪儿呢?
夏玲:还没想好。
龚垣海:那,要不要一起出去坐坐?
夏玲:好啊。
两人并肩向前走去。
龚垣海:你想吃什么?
夏玲:冬天当然吃火锅喽。
龚垣海:好,那我们就去吃火锅。
(16)火锅店(傍晚,外)
街道两侧建筑楼顶阳光辉映,街道里光线暗淡,行人车辆来往穿梭。
夏玲与龚垣海沿着街道向前走着,来到一家火锅店门口。
龚垣海:这家怎么样?
夏玲:还不错。
龚垣海:那就这家了。
夏玲:嗯。
两人走进火锅店。
(17)火锅店(傍晚,内)
火锅店约三百个平米,被包厢与隔断分割成了许多个区域,店内雾气腾腾,几乎客满。
夏玲与龚垣海走进店内,在靠墙的空位上坐下,服务员拿来菜单和笔,龚垣海将菜单递给夏玲。
龚垣海:你看看你喜欢吃什么。
夏玲拿起菜单,勾选了一个鸳鸯锅与几样配菜,又递给龚垣海。
夏玲: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龚垣海拿着菜单看了看,说:你要不要喝点儿什么?
夏玲:我喝点儿饮料,你呢?
龚垣海:我喝一小瓶白酒。
夏玲:你还喝白酒?
龚垣海:(笑)那我喝点儿啤酒。
夏玲:啤酒也是酒啊。
龚垣海:好吧,那我也喝饮料。
龚垣海随手划了两笔,将菜单交给前台,又回来坐下。
两人相视一笑,一阵局促。
夏玲:你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龚垣海:挺好。
夏玲: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症状?
龚垣海:跟以前一样,没什么问题。
夏玲:那你这两天有检查过吗?
龚垣海:没有,检不检查也就那样了。
夏玲:定期做一下检查能掌握准确的情况,不然……(看龚垣海,窘迫)抱歉,我职业病又犯了。
龚垣海:没关系,你说的也没错。但是定期去做检查,感觉像是在算自己还剩多少日子似的,我可不想给自己制造心理负担。
夏玲:(点点头)你能有这种乐观的心态也很好。
龚垣海:(笑)没办法,我总不能天天哭啊。不说我了,你呢?
夏玲:我也挺好,除了家里有个老妈给我找事情,其他都挺好。
龚垣海: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夏玲:开个玩笑。我那个妈啊,天天想着把我送出去,生怕我没人要。
龚垣海:都一样,我妈也一样。
夏玲:那她没有给你介绍一个中意的对象吗?
龚垣海:(笑着摇摇头)没有。
夏玲:看来你还是挂念着那位,她有那么好,让你放不下?
龚垣海只笑着,并不言语。
夏玲:你当初为什么就不争取一下呢?婚姻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兴许你争取一下,她就跟你是一家人了。
龚垣海:呃,那时候我还没想过结婚的事情。
夏玲:那后来呢?
龚垣海:后来……后来她突然就结婚了。
夏玲:好吧。
一位服务员将装着红色和白色汤底的形似太极图案的鸳鸯锅放在了炉灶上,打开电源开关,点着火。
另外两位服务员拿来配菜和果汁,各式的碗碟与箩筐相间摆放,错落有致。
龚垣海打开果汁瓶,给两人倒上果汁。
不一会儿,汤底开始沸腾,水汽袅袅升起。
夏玲:水开了,可以加菜了。
两人都夹着配菜放入红色汤底中。
夏玲、龚垣海:(齐声)你也吃麻辣锅……
夏玲:我口味比较重。
龚垣海:是吗?我还以为你们一般比较喜欢轻淡的呢。
夏玲:这个麻辣锅很辣的,你没关系吗?
龚垣海:(笑)清汤的吃起来跟白开水一样,我习惯吃麻辣的。
夏玲:好吧,那这个清汤的岂不浪费了。
龚垣海:不浪费。
龚垣海拾起汤勺,在两个小锅里来回舀了几勺汤,白色汤底很快染成了红色,
龚垣海:这样就好了,一个麻辣的,一个微辣的。
夏玲:你还是吃这个稍微清淡点儿的吧,平时饮食还是要注意一下,而且口味太重容易上火。
龚垣海:(笑)我就随意了。你不是说,平时要顾及吗?但今天是例外,好不容易出来吃个火锅,吃得高兴就行了。
夏玲不再相劝,看着龚垣海,笑了笑。
龚垣海:(拿起杯子)先干一杯。
夏玲:嗯。
龚垣海尝了一口果汁,品味一番,两条眉毛上蹿下跳,然后又将果汁放下。
夏玲看着龚垣海,蹙着眉头笑了笑,起身走到前台,要了一小瓶白酒,和两个酒杯,又回到座位,将酒和一只杯子放在龚垣海面前。
夏玲:就一小瓶,不要多喝。
龚垣海:噢!好(欣喜)。
龚垣海拧开瓶盖,给自己满上。
夏玲又递上一只酒杯。
龚垣海:你也要喝吗?
夏玲:一点点,我喝不了多少。
龚垣海给夏玲倒小半杯酒。
龚垣海:来,干杯!
两人将酒杯碰在一起,撞得酒杯“叮当”响。
夏玲轻轻抿了一口酒,面露苦色。
龚垣海喝下一大口,几乎喝掉半杯酒,喝罢,深呼一口气,整个人兴奋起来。
夏玲:你慢点儿喝,小心呛到了。
龚垣海:(笑)没事儿,就是有点儿冲。
夏玲:你快喝点儿果汁缓缓。
龚垣海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果汁。
夏玲:锅里的可以吃了,你先吃点儿菜,酒慢慢喝。
龚垣海:好。
龚垣海答应着,捞了煮熟的菜,吃起来。
龚垣海:嗯,还是这种吃着舒服。
龚垣海:吃两口菜,喝一口酒,不一会儿,将一杯酒喝得精光。
龚垣海:(笑)你慢点儿喝,我先满上了。
龚垣海笑呵呵,给自己斟满酒。
夏玲看着龚垣海,只笑着,并未说什么。
夏玲吃了几口菜,又与龚垣海干一杯,在锅里捞菜,脸颊已微红。
龚垣海:咦,你脸红了,很热吗?
夏玲:我喝酒上脸,没什么。
夏玲伸出一只手,用力朝脸上扇着风,然后又与龚垣海干一杯。
(18)街道(夜,外)
外面天已漆黑一片,灯火璀璨,街上车辆与行人已变得稀疏。
夏玲脸颊绯红,与龚垣海一同走出火锅店,深吸一口气,再用力呼出,造出一团白色的烟雾。
龚垣海:你冷吗?
夏玲:不冷。
固话:那现在怎么办?你要回家吗?
夏玲:唉,我懒得回去。
龚垣海:那你要亲戚朋友家里吗?我送你。
夏玲:(摇头)不了,我想清净清净。
龚垣海:那,你要不要……
夏玲扭头看着龚垣海,龚垣海连忙改口:那你打算去哪儿?
夏玲:(笑了笑)我随便找个酒店住一晚吧,一个人安静安静的,也挺好。
龚垣海:好,我送你。
两人向前走去,龚垣海一路左顾右盼,一副认真的模样。
夏玲跟随着龚垣海,沉默不语。
走出一段距离,另一条街道出现一处酒店楼顶上闪亮的大字。
龚垣海:(指着酒店)那儿有一家。
两人右转进入另一条街道,来到酒店门前。
龚垣海:(仰望一番,又看着夏玲)这家酒店怎么样?
夏玲:可以吧。
龚垣海:那我就送到这里了。
夏玲:好,谢谢。
龚垣海:不客气,那我先走了。
夏玲:(点头)再见。
龚垣海:再见。
龚垣海又看了夏玲一眼,转过身,沿着街巷渐渐走远。
夏玲望着龚垣海的的背影,神情变得悲伤,忽然追着龚垣海,向前走去,脚步渐渐加快,脸上渐渐显露兴奋之色。
夏玲:(默念)这个笨蛋,哪个女人会愿意当别人的替代品?
夏玲来到龚垣海身后,一把抓住龚垣海的衣袖。
龚垣海回过头来,看着夏玲,说:还有什么事吗?
夏玲:(看着龚垣海的眼睛,踌躇片刻)你刚刚是不是想说,我要不要去你家?
龚垣海:(惊讶)啊?没有,没有。
夏玲:(盯着龚垣海的眼睛)真的吗?
龚垣海:没有,没有。
夏玲:哦,那我听错了。
夏玲面上兴奋之色渐渐消逝。抓着衣袖的手,轻轻松开。
她微微点着头,缓缓转过身,往回走去。走出一段距离,又回头看看龚垣海。
龚垣海依旧站在原地,远远望着夏琳。
(19)酒店(日,外)
城市地平线上,太阳刚升起,天空晴朗,背对着太阳的城市角落略显阴暗。
(20)酒店(日,内)
夏玲躺在酒店房间里,不时翻来覆去,床铺被褥凌乱不堪。
躺一会儿,夏玲睁开眼睛,叹口气,慢吞吞地坐起来,披头散发,又没精打采地坐一会儿。
(21)夏玲家(日,内)
夏玲打开门,走进屋里,关上门,换上拖鞋。,脱掉外套。
闫雪琴从客厅墙角走出来。
她瞧了闫雪琴一眼,面无表情。
闫雪琴:你昨天去哪儿了,打电话也不接?
夏玲:朋友家里。
闫雪琴:哪个朋友?
夏玲:普通朋友。我有点儿困,先休息一下。
夏玲径直走进卧室,关上门。
(22)卧室(日,内)
夏玲拉上窗帘,扑倒在柔软的床上,睡过去。
(23)卧室(日,内)
闫雪琴走进卧室,来到床边。
闫雪琴:夏玲,夏玲?怎么不盖被子呢?
闫雪琴拉扯夏玲的身体,将夏玲身子摆正,盖上被子。
(24)卧室(日,内)
夏玲半睡半醒,耳边忽然响起“咣当”的声音。夏玲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的事物。打开手机看看时间,又张开嘴儿,打一个长长的哈欠,然后坐起来,披上衣服,走出卧室。
(25)客厅(日,内)
夏玲来到厨房门口,母亲正淘洗青椒。
闫雪琴: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夏玲:没干什么。
闫雪琴:那你累成那样,衣服也不脱,被子也不盖,趴在床上就睡。
夏玲:可能……没睡好,有点儿困。
夏玲说着,眼神变得深邃。
闫雪琴未再追问,将青椒沥干水分,放在砧板上。
闫雪琴:相亲的事我给你推了。你爸还觉得那人挺不错的,但既然你不喜欢,就算了,唉……(切青椒)
夏玲:(点点头)嗯。
闫雪琴:吃了午饭,我就回去了。
夏玲:我跟你一起回去吧,有段时间没有见过爸了,我去看看他。
闫雪琴:(看了夏琳一眼)好。
(26)医院(日,外)
天气晴朗,阳光照射至医院大楼腰部位置。院子里车辆、行人来往交错着。
夏玲开车进入医院,绕至大楼后方,停好车,关好门,从后门走进大楼。
(27)走廊(日,内)
夏玲走在走廊里,一位女同事走来,互相瞧一眼,只微笑着点点头,擦肩而过。
(28)办公室(日,内)
房间十分敞亮,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在房间里,留下一片耀眼的白斑。
夏玲来到办公室,深呼一口气,调整一下情绪,静坐片刻,打开抽屉,取出一沓文件,翻看一下,又打开电脑。
电脑缓慢开启,夏玲等待,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而后左手托着下颚,两眼呆呆望着窗外,魂不守舍。
一阵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夏玲回过神来,掏出手机,屏幕显示是龚垣海打来的电话,夏玲滑动屏幕,接通了电话。
龚垣海:喂,夏医生,你现在忙吗?
夏玲:还好,不是很忙,有什么事吗?
龚垣海: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一下,你晚上有没有空?
夏玲: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应该有空。
龚垣海:那我晚上能请你吃个晚饭吗?
夏玲:(木讷)好啊,去哪儿?
龚垣海:要不要……来我家?
夏玲:(一怔,面露微笑)好啊。
龚垣海:(欣喜)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准备。
夏玲:我随便。
龚垣海:那还是吃火锅吧,冬天吃火锅,现吃现涮,炒菜凉了就没法吃了。
夏玲:好。
龚垣海:我一会儿把地址发给你,你下班了给我打电话。
夏玲:嗯。
龚垣海将地址信息发送过来。夏玲看着信息,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29)龚垣海家小区(夜,外)
夜幕降临,天空漆黑一片。
龚垣海家所在的小区房舍普遍低矮,街道两侧栽植了许多常青树,枝叶繁茂,两侧路灯照明,但在树丛的遮挡下,道路仍显得昏暗。
夏玲乘坐出租车,来到了龚垣海居住的小区。
龚垣海已在入口处等候着,胳膊上搭着一件外套。
夏玲从出租车上下来,龚垣海匆匆上前,将衣服披在夏玲的肩膀上。
龚垣海:来,把衣服披上,小心着凉。
夏玲:(羞涩)谢谢。
龚垣海:(憨笑)我带你上去。
两人沿着小区道路向前走去。
(30)龚垣海家(夜,内)
龚垣海家两室一厅,进门一条走廊短,左手边是两间卧室,右手一侧是厨房和浴室,走廊尽头是客厅,十分宽敞。屋里装修着暗红色的家具和门框。
屋里亮着灯,龚垣海打开门,走进屋里,给夏玲准备好干净的拖鞋。
夏玲跨入门内,扫视一番,将披在身上的外套脱下递给龚垣海。
夏玲:这还真是你们男人的风格,女人多半喜欢浅色调,红色只喜欢玫瑰花。
龚垣海:(笑)老式的房子了,装修都是这样。
夏玲随龚垣海来到客厅,脱下外套,挂在客厅转角的木制衣架上。
客厅皮质沙发前的木制茶几上,摆放着一副冒着热气、盛满鲜红色汤底的电火锅,两侧是小碗儿盛装的油盐酱醋及芝麻酱等调味品,各式的配菜都分割均匀,左拥右簇,荤素搭配,有十多个品种。
夏玲:(看着精心准备的晚餐,又惊又喜)你准备这么多?两个人可吃不完啊!
龚垣海:没关系,吃不完收起来就行了。来,先坐。
龚垣海伸手打开火锅电源开关。
夏玲:(在沙发上坐下,扫了一眼茶几上的菜品)这些萝卜和肉片都是你自己切的吗?
龚垣海:培根和羊肉卷是买的,其他是自己片的。
夏玲:你刀工不错啊。
龚垣海:(笑)一般般啦。你喝点儿什么吗?我买了饮料、红酒、还有鸡尾酒。
夏玲:你喝白酒吗?
龚垣海:对。
夏玲:那我也喝点儿白酒吧。
龚垣海:好。
龚垣海拿来晶莹剔透的瓶装白酒,两个小玻璃杯,放在茶几上,斟上酒,而后在夏玲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打开酒瓶,给两人的酒杯倒满酒。
鲜艳的汤底泛起水花。
夏玲:水开了,先放点儿肉进去涮。
两人夹着培根和羊肉卷,放入滚滚沸水中,又向自己的碗中舀了一些醋、辣椒油、芝麻酱等,调和一番。
夏玲:羊肉可以吃了,
夏玲用漏勺舀几片羊肉放入龚垣海碗中,又为自己舀几片,在调好的酱汁中翻几个滚儿,吹两口气,放入嘴中,轻轻咀嚼一番,然后咽下去。
龚垣海:味道怎么样?
夏玲:挺好啊,一点儿也不比外面的差。
龚垣海:(笑)那就好。(举起酒杯)先干一口?
夏玲:嗯。
夏玲端起酒杯,“叮”地一声脆响,酒杯交碰,各饮一口酒,放下酒杯,又往锅里添加一些材料。
(31)客厅(夜,内)
茶几上的食物,被消耗得所剩无几。
夏玲脸颊绯红,头晕目眩,坐在沙发上,不停撩拨着两鬓乌黑的长发。
龚垣海:你还好吗?没喝醉吧?
夏玲:(笑)嗯,还好,就是有点儿头晕。
龚垣海:那你先洗洗休息吧,(指着门口第一间卧室)那间卧室,已经收拾好了,浴室有干净的毛巾和牙刷牙具。我来收拾一下。
夏玲:嗯。
夏玲歪歪斜斜地向浴室走去,打开门,走进去。
(32)浴室(夜,内)
夏玲进入浴室,趴在洗漱池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深吸一口气,又呼出来。拧开水龙头,双手接了水洗脸,又趴在洗漱池上,看着镜子,不停呼气。
(33)客厅(夜,内)
厨房传来洗刷和碗碟碰撞的声音。
夏玲从浴室走出来,来到厨房门口,倚靠着门框,向厨房张望,注视龚垣海的背影。过了一会儿,又转身来到卧室,打开门,走进去。
(34)卧室(夜,内)
卧室内侧紧贴墙壁放置着一套柚木色的衣柜,中间一张双人床,外侧的阳台则用了一台书橱隔断,书橱内,寥寥竖立着几册书籍和一个西式闹钟。
夏玲关上门,睁大眼睛,左右打量一番,绕过床铺来到阳台,拨开窗户。寒风袭来,吹乱夏玲额前发丝,夏玲只趴在窗台上,迎合着夜风的吹拂,眺望着远方晦暗中陆离的景色。
过许久,夏玲关上窗户,将凌乱的头发理顺,来到床边,双手撑着挺直的身子,坐在被褥上,两脚在半空悠闲地踢踏着。
过一会儿,夏玲又抬起手臂,上半身子蓦地瘫倒在床上,面对着洁白的天花板。
门外响起“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她夏玲两眼瞟向门口,侧耳倾听。
脚步声忽远忽近,忽然没了声音,忽然又出现。
夏玲身子一动不动,耳朵随着脚步声扭动着。
一阵平稳的脚步声在门前停下,门口响起“咚咚”两声。
夏玲翻个身,滚下床,轻盈两步,来到门口,打开门。
龚垣海端着一杯水站在门口。
夏玲看着龚垣海,自然而然地生出一副笑容(脸颊仍绯红)。
龚垣海:(微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夏玲:挺好。
龚垣海:我倒了杯水,你放在床头,夜里口渴,可以喝点儿。
夏玲:哦,谢谢。
夏玲接过杯子,又直直地看着龚垣海。
龚垣海:(笑了笑,闪避夏玲的目光)那你先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夏玲正想要说话,门被龚垣海关上。夏玲悻悻地转身回来,坐在床上,看看杯子,忽然皱起眉头,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长叹一口气,“扑通”一声倒在床上。
夏玲忽然觉得灯光刺眼,一只手遮挡在眼前,另一只手够着开关,“啪”的一声,房间顿时陷入昏暗之中。
夏玲静静平躺着,两眼睁得圆圆的,看着天花板,过一会儿,忽然又翻个身,趴在床上,叹口气,一头扎在被褥里。
过了片刻,一阵脚步声又在门外悄然响起,然后是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夏玲抬起头来瞅了瞅,起身来到门前,打开门,慵懒地笑了笑。
龚垣海:我刚刚忘了问了,你明早几点去上班?
夏玲:(皱眉)呃……七点四十吧。
龚垣海:哦,好,那你早点儿休息,明天早上我叫你。
龚垣海又关上门,伴着脚步声离开,然后没了响动。
夏玲缓慢转过身来,倚靠着房门,一脸莫名其妙,渐渐烦躁,右手揉搓着凌乱的头发。
过了片刻,夏玲突然撒开手,转个身,打开门,气势汹汹地走出去。
(35)客厅(夜,内)
客厅关了大灯,开着小灯,光线暗淡许多。
夏玲来到另一间卧室门口,“咚咚咚”地敲了门。
“吱”的一声,龚垣海打开门。
夏玲仰着头,气愤地盯着龚垣海的脸。
龚垣海看着夏玲,刚要成形的笑脸顿时僵住。
夏玲:咱俩得好好谈一谈。
夏玲转身走几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龚垣海跟随着夏玲,在沙发上坐下。
龚垣海:谈什么?
沉默片刻,夏玲一个深呼吸,忽然转过身,两眼直视着龚垣海。
夏玲:(耸着肩膀)你到底想干什么?
龚垣海:(尴尬)什么?我没想干什么。
夏玲:那你为什么要不停纠缠我?
龚垣海: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夏玲:是吗?那你为什么要跑到公园去找我?为什么要请我来你家里呢?为什么刚见面就要请我吃饭呢?
龚垣海:(支支吾吾)我……我只是……只是……
夏玲看着龚垣海,紧蹙的眉头更加紧凑,又失望地垂下头,用力缓慢地摇着头。
夏玲忽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整个身子猛地弹跳起来,将龚垣海扑倒在沙发上,开始撕扯龚垣海的衣服。
龚垣海:(忙乱抵挡)嗨嗨嗨……
夏玲扯掉了龚垣海的黑色羊毛衫,又解龚垣海皮带。
龚垣海:(紧紧抓着夏玲的手)喔喔喔……
夏玲忽然将身子压下去,亲上龚垣海的嘴唇。
龚垣海的叫喊声戛然而止,悬在半空无所适从的手,犹豫着放在夏玲的后背上。
过了片刻,夏玲松开龚垣海。
两人默默注视着彼此,浓重地喘息,心房低沉地悸动。
夏玲忽然又低下头去,再次与龚垣海亲吻。
龚垣海不再抵抗,与夏玲的身子紧紧地缠绕着。
(36)龚垣海家(清晨,外)
天边朝阳露出地平线,天空晴朗,城市明朗,远处响起车辆鸣笛声。
(37)卧室(清晨,内)
卧室窗帘紧闭,光线暗淡。进门右侧摆放一套衣橱,中间一张床,没有阳台
一阵闹铃响起。夏玲迷迷糊糊,自被褥中伸出一条雪白的手臂,在床头来回摸索。铃声中止,夏玲抽回手臂,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额头。
翻个身,继续睡觉,摸着龚垣海的身体,夏玲猛地惊醒,睁开双眼,定睛一看,自己的脸正对着龚垣海的脸。
龚垣海已睡醒,微笑着注视着夏玲。
夏玲:(惊愕)呃……
夏玲尴尬,缓缓爬起,被褥从身上滑下。夏玲察觉,低头发现自己逛光着身子。
夏玲:(尖叫)噢!
夏玲连忙缩回手臂,遮挡着胸脯,又拉扯被褥,将身子遮住。
龚垣海躺在一旁,看着着夏玲的举动,无声地笑着。
夏玲察觉,顿时面红耳赤,倏地掀起被子,翻折过来,遮住龚垣海的脸,又抓起枕头丢在上面。
龚垣海下半身子失去遮掩,露出两条光溜溜的大腿。龚垣海两腿中间伸出一只手,左探右探,抓着被子,微微往下拉扯,遮盖一番,然后将手缩回去。
夏玲看着这一幕,眉头微微一皱。
夏玲在被窝里摸着一样东西,掏出一看,是自己的内裤。连忙瞅了一眼龚垣海,小心在被窝里穿上,又环顾四周,发现床尾地面上的内衣。
夏玲丢下遮在身上的被褥,蜷缩着身子,来到床尾,拾起内衣,匆匆穿上。抬头看见门口丢着一件保暖裤,又蹿到门口,拾起保暖裤。
夏玲抬起长腿,身子忽然失去平衡,险些跌倒,连忙扶着门框。夏玲倚靠着门框,匆匆将保暖裤穿上。
(38)客厅(清晨,内)
其他衣服混着龚垣海的丢在客厅的沙发和地上,凌乱不堪。
夏玲看着客厅衣物,再次皱起眉头,挑出自己的衣服,穿在身上。
夏玲来到门口,穿好长筒靴,打开门,径直走出去,关上门。
(39)龚垣海家小区(清晨,外)
阳光已照射在小区建筑楼顶上,街道里光线暗淡,车辆来往密集。
夏玲走出小区路口,拦住一辆出租车,打开门,坐上去。
(40)街道(清晨,外)
出租车驶离,回过头去,透过车窗,看向龚垣海家的方向,直到龚垣海家所在的建筑的渐渐远去,不能看见,才回过头来。
夏玲伸出一只手,轻轻揉捏着额头,放下手臂时,忽然发现腕上的手表,显示即将八点钟。
夏玲:(焦急)师傅,大概还要多久?
司机:现在有点儿堵车,可能要晚一点。
夏玲:那八点半之前能到吗?
夏玲:不好说,得看前面车流量大小。
夏玲:好吧,那麻烦你尽量开快点儿。
司机:好的。
夏玲面色焦急,不时向窗外张望。
(41)医院(日,外)
出租车到达医院门口,夏玲下车,看看手腕,手表显示八点二十五分。
夏玲欣喜,迈着轻快的步子,穿过庭院,进入门诊大厅。
(42)走廊(日,内)
走廊电梯门前,“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夏玲从电梯中走出来,沿着走廊向前走去。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同事迎面走来,还未到跟前。
夏玲:(喜笑)早啊!
女同事:早啊!(微笑)有什么茜喜事儿吗?这么高兴啊。”
夏玲:没有啊。
夏玲奇怪地看着女同事,擦肩而过,整个身子也跟随脑袋转了过去,脚步却不停,倒退着走两三步,又转过身来,脸上仍挂着一丝兴奋之色。
(43)办公室(日,内)
夏玲来到办公室,关上门,放下提包,脱下外套,打开橱柜,拿出白大褂穿上,又来到办公桌后坐下,打开电脑。
电脑打开,夏玲右手按住鼠标,敲击两下,打开医院办公网站,双手又在键盘上敲击着。
夏玲双手忽然停下,好似想起什么,连忙站起来,面色焦急,匆匆走出办公室。
(44)大厅(日,内)
一楼大厅聚集了许多人,中心圆形柜台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电梯门口“叮”的一声,门打开,夏玲走出来,看了看柜台周围的人群,停顿一下,又走上前去,排在队伍后面。
(45)大厅(日,内)
夏玲移动至柜台前,后方排了许多人。
护士: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夏玲:呃,我挂个号(递上身份证)。
护士:(接过身份证)你生病了吗?
夏玲:没有。
护士:那你挂号干什么?
夏玲:买点儿药。
护士:买什么药?
夏玲尴尬,向护士招手,凑到护士耳边悄悄讲话。
护士:(愣愣地看着夏玲,又凑到夏玲耳边)你用吗?
夏玲点点头。
护士:(笑)那要长效的还是……
夏玲:紧急的。
护士:(笑着为夏玲开单据,递给夏玲)这种药可不能多吃……
夏玲冲护士翻白眼,拿着单子离开。
(46)药房(日,内)
药房十分宽敞,并列摆放了许多架子,架子上摆放着各式药物。
一位50多岁戴着眼镜的老护士坐在前台。
夏玲进入药房,将单据递老护士。
老护士:(接在手里)给病人拿药吗?
夏玲:呃,是的。
老护士:(看了看单据,一脸诧异,又看着夏玲)拿避孕药?
夏玲:呃,是吧……
老护士:还叫夏玲?
夏玲尴尬。
老护士(取来两盒药,递给夏玲)你知道怎么用吧?
夏玲点点头。
老护士:那我就不费口舌了。
夏玲:谢谢,再见。
夏玲转身离开。
(47)电梯(日,内)
夏玲进了电梯,关上门,趁左右无人,取出一颗药丸,硬吞下去,药丸粘在喉咙,夏玲不停吞咽,面露苦色。
(48)办公室(日,内)
夏玲匆匆回到办公室,来到柜子前,拿起一瓶水拧开,大喝两口,终于将药丸吞咽下去,随后来到座椅上坐下,深呼一口气。
一阵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夏玲掏出手机,屏幕显示龚垣海来电。
夏玲不知所措,踌躇着将手机端正地放置在面前,手指不停在桌面上敲打着。
过了好一会儿,铃声停下,夏玲手指的动作也蓦地停下。
夏玲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未接来电,渐渐烦躁。过了一会儿,夏玲拿起手机,敲打一条信息:先让我冷静一下。
龚垣海立即又回一条信息:好的。
看见信息,夏玲松一口气。
(特写)屏幕显示:星期二。
(49)医院(傍晚,外)
天边暗红色的夕阳即将落入地平线,染红小半边天,城市光线暗淡,大街小巷纷纷亮起灯。
(50)办公室(傍晚,内)
办公室亮着灯。
夏玲趴在办公桌上,左手抵着额头,右手拿着手机,紧皱着眉头,两眼注视着手机,心情烦闷。
手机屏幕显示:星期五。
夏玲:(嘀咕)混蛋。
夏玲气愤,忽然站起身,打开衣柜,利索地换上便装,挎着提包,匆匆走出办公室,关上门。
(51)医院(傍晚,外)
夏玲走出医院大门,来到马路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上去,离开医院。
(52)龚垣海家小区(夜,外)
夜幕降临,天空漆黑一片。街道路灯在路面留下一片一片的光斑。
出租车来到来到龚垣海家小区入口处停下。
夏玲下了车,向小区眺望,走进小区里。
(53)龚垣海家(夜,外)
夏玲来到门外,“咚咚”地敲了敲门,然后别开脸,对着另外的方向,表情僵硬,。
“咯吱”一声,龚垣海打开门。
夏玲回过头来,蓄势待发,正要开口质问,却又停下,满脸诧异之色。
龚垣海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身后的房间里面目全非,家具不见了踪影,满地的垃圾,卧室门上贴着塑料皮子。
几名身着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正齐齐看向门口。
龚垣海:你怎么来了?
夏玲:你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龚垣海:哦,你稍等一下。
龚垣海(转身收拾起地上的垃圾,又转向向屋里的人)今天就先不忙了,大家回去吧,改天我再联系,谢谢了。
工作人员:好。
屋里几人帮忙拾起地上的垃圾,挨个走了出来。
龚垣海那扫帚匆匆打扫一下屋子,又回到门口。
龚垣海: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吧。
(54)走廊(夜,内)
卧室门已跟换,塑料皮子下,露出洁白的底色。客厅里电视柜与茶几也更换成了白色的,沙发换成了浅灰色。
夏玲:(走进屋里,环顾四周)这是怎么回事?
龚垣海:我把家里重新装修了一下。
夏玲打开卧室的门,卧室内也焕然一新,家具都换成了白色的。
夏玲:为什么要重新装修?
龚垣海:嗯……(笑)因为,上次你说你喜欢浅色调,所以,我把装修的风格换了一下。
夏玲打量室内的装修,一时未能明白,扭头时,忽然对上龚垣海炽热的目光,终于恍然大悟,腼腆地笑起来。
夏玲: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龚垣海:没关系,反正我在家也闲着无聊。只可惜还是没来得及完工,本来我还想给你个惊喜的。
夏玲:谢谢。
两人注视着彼此,眼神都充斥着深邃的柔情,过了片刻,两人又都不好意思。
夏玲来到客厅窗户前,将窗户都拉开。
夏玲:窗户开大点儿,通通风,当心甲醛超标,对身体不好。
龚垣海:窗户都打开,暖气怕是不管用了。
夏玲:没关系,我多穿点儿衣服,你也多穿点儿,当心感冒。
龚垣海:哦,好。
龚垣海脱下脏衣服,进卧室换上一件羽绒服,又走出来。
龚垣海:晚上想吃什么,我去买。
夏玲:今天就随便吧,你也忙了一天了。
龚垣海:但家里没什么像样的菜。
夏玲:没关系,我来看看都有哪些东西。
(55)厨房(夜,内)
夏玲来到厨房,打开冰箱,瞅了瞅,取出一块儿瘦肉,几个青椒,一袋腌菜。
夏玲:有这些也足够了,你去休息吧,我来做晚饭。
龚垣海:我还是帮你吧。
夏玲:好。
两人携手做起晚餐。龚垣海淘洗青椒,夏玲将瘦肉切片,放入碗中腌制,龚垣海点着火,往锅里倒入食用油,夏玲放入调料,又将瘦肉倒入锅中翻炒片刻,又铲起,龚垣海再倒入食用油,夏玲又将切好的青椒倒入锅中翻炒。
两人边做饭边嘻笑着,一副老夫老妻的模样。
(56)客厅(夜,内)
夏玲将一盘青椒小炒肉和一盘咸菜放在茶几上,龚垣海端来两碗面,夏玲又取来两双筷子,一双递给龚垣海。
夏玲:筷子。
龚垣海接过筷子,两人一同坐在沙发上,开始进餐。
(57)厨房(夜,内)
两人将碗筷、盘子清洗完毕,放入橱柜中。
夏玲:好了。
夏玲倚靠着橱柜,看着龚垣海。
龚垣海洗完手,转过身来。
两人相视一眼,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夏玲:(羞涩)我先去洗漱一下。
龚垣海:那我去收拾一下卧室。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厨房。
(58)浴室(夜,内)
夏玲来到浴室,关上门,深呼一口气,轻轻用手背左右触了触脸颊,然后将额前的长发拨至后脑,挽起来。
夏玲拿起牙具刷牙,动作粗暴,传出“唰唰唰”的声音。刷了牙,又洗脸,洗完脸,趴在洗漱池前,深呼一口气,静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59)走廊(夜,内)
走廊地上铺满暗红色的花瓣,闪着星星点点的光。
夏玲打开门,走出来,一脚踩在花瓣上,“咔嚓”几声,夏玲赶忙退回去,定睛看了看。
夏玲蹲下,竟都是玫瑰花的花瓣,像是冰冻过,因为夹杂着冰碴子。
夏玲蹲下,拾起几片,发现是玫瑰花的花瓣,夹杂着冰碴子和水珠。
夏玲抬头望去,满地的红花瓣均匀形成一条红色地毯,向前延伸而去,直到龚垣海的卧室。
夏玲悄悄走过去,来到卧室门口,瞅了瞅。
龚垣海在卧室里,蹑手蹑脚,左手拎着一个袋子,右手握着拳头,在半空轻轻抖动,花瓣从手里窸窸窣窣地散落在地上。
龚垣海在地面花瓣稀薄的地方又添上一些,花瓣飘出界限,龚垣海又用脚尖勾回来。
夏玲回过身来,倚靠着墙壁,举头望着屋顶,嘴角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夏玲又转过头,隔着墙,关注门后的动静。
龚垣海在卧室里努力踮着脚尖移动着,左跳又跳,避开地上的花瓣,继续撒着花瓣。
夏玲温柔地笑着。
(60)浴室(夜,内)
夏玲又回到浴室,关上门,背靠着房门,沉浸在喜悦中,意犹未尽。
夏玲目光落在浴缸上,上前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水流注入浴缸,很快覆满了缸底,水雾渐渐升起。夏玲坐在浴缸上,伸出指尖,在水面上轻轻划动。
(61)浴室(夜,内)
浴室里水雾弥漫,浴缸已盛了小半缸的水。
夏玲脱掉衣物,抬起右脚,踏进浴缸里,安然坐下,水刚盖过腿部。
夏玲用手当作瓢,舀起一洼池水,沿着脖颈和胳膊轻轻洒下去,晶莹的水珠划过细嫩的肌肤,如雨幕般落下“哗哗”落下。夏玲十分惬意,如此重复许多遍。
(62)浴室(夜,内)
池水爬到胸前,夏玲关掉水龙头,身子往后一仰,倚靠着浴缸壁,悠闲地躺着休憩,嘴角微微上扬。
(63)浴室(夜,内)
夏玲擦干头发和身子,拾起衣服正要穿上,又放下,转而拾起浴巾裹在身上。
夏玲擦擦洗漱池镜子的水雾,照着镜子端详自己。
(64)走廊(夜,内)
夏玲打开浴室门,看着地上的玫瑰花瓣,抬起脚来,踢掉拖鞋,光着脚丫,踩了上去。
冰晶已融化,没有异样的声音。
她蹲下身子,抓起一把湿润的花瓣儿,微微嗅了嗅,露出满意的笑容。
过了片刻,夏玲迈着沉稳的脚步缓缓朝着卧室走去。每跨出一步,许多花瓣粘上脚底板,又纷纷脱落。
走到卧室门口,转身走进去。
(65)卧室(夜,内)
卧室地面洒满花瓣,床上一张厚被褥卷起来放在右侧
夏玲来到卧室,忽然斜着身子,靠向门框,翘着柔韧的身段,抛出一副魅惑的笑容。
但房间空荡荡的,并无龚垣海身影。
夏玲收敛起笑容,站直身子,张望一番,又转过身去,向后瞧了瞧,依旧没有龚垣海的踪迹。
夏玲疑惑片刻,又耸耸肩,不以为意,来到床边坐下,两手握在一起,放在膝盖上,手指轻轻敲打,等待着。
身后忽然一阵骚动,夏玲吃惊,转过头去
龚垣海拨开被褥,露出一张嘻笑的脸。
夏玲:(奇怪)你躺在那儿做什么?
龚垣海:等你啊。
夏玲:等我干什么?躲在被窝里,想吓唬我吗?”
她伸出右手,掀起被子,却发现龚垣海光着身子。
夏玲眉头紧蹙,神情尴尬,右手停顿在半空,缓缓放下被子。
夏玲:呃……呃……
夏玲缓缓转过身来,不再面对龚垣海的笑脸。
龚垣海:我给你准备的惊喜,怎么样?你喜不喜欢?
夏玲:哇哦,好大一个惊喜。我挺喜欢,除了花瓣儿有点儿蔫儿。
龚垣海:哦,这些花瓣不容易保存,我买回来就放在冰箱……
夏玲:我知道。
夏玲连左手向后忙打手势,打断龚垣海的话,。
龚垣海:(笑)那……我等你哟。
夏玲右手抚着额头,叹气。
过了片刻,夏玲松开手,翻着白眼。
夏玲:去他的。
夏玲翻个身上床,掀开被子,钻进去。
第3幕
(1)龚垣海家小区(日,外)
夏玲开着车,沿龚垣海家小区外的街道前进着,渐渐靠近小区入口。
龚垣海站在小区入口旁人行道上,与冯玉兰交谈。
夏玲看见龚垣海,在路边停下车,走过去。
夏玲一本正经地立在龚垣海身旁。
夏玲:(看着冯玉兰,微笑)嗨!
龚垣海看着夏琳,尴尬。
冯玉兰:(打量夏玲,和善可亲,看龚垣海)你们认识?
龚垣海:哦,她是夏玲,(向夏玲介绍)这是我妈。
夏玲:(惊愕,又窘迫,强颜嘻笑)嗨,您好……
老人:(点点头,微笑)你好。
夏玲:我叫夏玲,您叫我夏玲就好了。(吞吞吐吐)呃,我是他的……医生,医生。我刚好路过,有些事情想和他聊一下。
冯玉兰:哦,那你们聊。
冯玉兰往旁边退两步,静候着。
夏玲看冯玉兰一眼,抛出一副牵强的笑容,回过头来,撞上龚垣海的目光,霎时涨红脸。
夏玲:(难为情)呃……你最近……怎么样?还好吧?
夏玲两眼瞅着龚垣海,心虚,不安。
龚垣海:(笑,点头)最近还好。
夏玲:(点点头)那就好。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早些告诉我……呃……
冯玉兰在一旁微笑端详夏玲。
夏玲眼角余光察觉冯玉兰的笑脸,微微转头,躲避冯玉兰的视线。
冯玉兰紧追不舍,伸长脖子,又出现在夏玲视线里。
夏玲:(整张脸偏离龚垣海的方向,对着空气断断续续地讲话)你平时……注意一下饮食起居,尽量早起早睡……
夏玲:(忍不住)噢,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儿急事儿,要先走一下。有机会再聊,我先走了,再见,(转向冯玉兰)再见。
夏玲转身,沿着街道匆匆走开,来到一个商店的拐角,趁冯玉兰与龚垣海面对面,转个身,钻进拐角处,松一口气,又回头注意着龚垣海与冯玉兰的动静。
冯玉兰与龚垣海继续交谈。
(2)商店拐角(日,外)
冯玉兰转身离开,朝夏玲的方向走来。
夏玲缓缓往后退,向盯着冯玉兰。
冯玉兰走近,夏玲连忙退至后面的角落里,转个身,背对着冯玉兰的方向,不时回头张望。
冯玉兰渐渐走远。
忽然有人在身后拍夏玲肩膀。
夏玲受惊,整个人都贴在了墙上,回头一看,发现是龚垣海。
夏玲:(松气)是你啊,吓我一跳。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龚垣海:(笑)你的车还在那边停着。
夏玲:呃……好吧。真没想到,今天居然遇见你妈了,我应该提前做点儿功课的。她有说什么关于我的话吗?
龚垣海:嗯,她问我,你是不是就是那天晚上的“朋友。”
夏玲:什么意思?
龚垣海:前两天晚上,你不是在吗?她刚好要过来,我跟她说有朋友在。然后,她就问我男的女的,我说女的。
夏玲:然后呢?
龚垣海:然后,她说她不打扰我们,就把电话挂了。
夏玲:(蹙眉)呃——为什么女人的直觉总是这么敏锐?我刚才那么卖力都白费了。她还说我什么了?
夏玲:她说你挺有趣的。
夏玲:(笑)可不是吗?
龚垣海:她还夸你,说你很漂亮。
夏玲:是吗?
龚垣海:是的。
夏玲:(喜悦)有空我跟你一块儿去看看她。她还说什么了吗?”
龚垣海:没有了。
夏玲:好吧,不管它了,咱们先回去。
夏玲拉着龚垣海的手往回走。
龚垣海:我出来买点儿菜。
夏玲:好吧。
夏玲掉头,拉着龚垣海往前走。
夏玲:我今天过来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龚垣海:什么事情?
夏玲:过两天我休假,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出去转转?
好啊,你想去哪儿?
夏玲:白马山!那边儿下了好大的雪,我们这儿好几年没有下过一场像样的雪了,我想去转转。
夏玲:好,我陪你。
夏玲:嗯,一会儿我们回去,确定一下时间、路线,然后在网上定一个酒店。房间要面向雪山的,至少要能看得见……
(3)酒店(日,内)
酒店大厅大门一侧墙壁由落地窗户排列而成,光线通透。
外面天气晴朗,碧空如洗,植被、建筑物表层都覆盖着厚厚的雪,银装素裹。
夏玲与龚垣海拉着小皮箱,走进大厅,来到前台,将身份证递交给服务员小姐。
夏玲:你好,我们前几天定了房间。
服务员:您好,稍等一下,我查一下记录。
服务员接过身份证,面向电脑,敲击着鼠标和键盘。
服务员:夏玲女士,入住两天,对吗?
夏玲:是的。
服务员:好的,请稍等一下。
服务员将身份证放在刷卡机上,登记信息,又将身份证递给夏玲。
服务员:这是您二位的身份证,请收好。(递上一张房卡)这是房卡,需要刷卡取电,也可凭借房卡在二楼餐厅享受点餐服务,相关费用会记在房卡上,退房时一并结算,请收好。
夏玲:谢谢。
夏玲接过身份证和房卡,与龚垣海一同朝左侧电梯走去。
(4)走廊(日,内)
酒店走廊低矮,地面铺着一条长长的红色刺绣地毯。
“叮”的一声响,电梯门打开,夏玲已与龚垣海从电梯走出来,左右张望一番。
夏玲:这边。
两人右转,来到一扇门前,刷卡,打开门,走进去。
(5)卧房(日,内)
酒店卧房进门左侧是卫生间,右侧一个壁橱,地面铺着刺绣地毯,卫生间向前摆放着一张双人床。房间外侧一扇落地窗占满墙壁,窗边摆放着一张沙发,和一张写字桌、一把椅子。
窗外街道和覆盖着积雪的建筑屋顶尽收眼底,远处湛蓝的天空下,横亘着连绵不绝白雪皑皑的山峦。
夏玲丢下行李,奔向窗户,眺望着远方的雪景,兴奋不已。
夏玲:哇,你看,那边应该就是白马山了,真像白马在奔腾。
龚垣海:这里风景确实不错。
夏玲:我们中午吃完饭,休息一下,下午早点儿出去,租辆车出去逛逛。
龚垣海:好。
(6)街道(日,外)
一条四车道的街道,两侧房屋建筑普遍低矮,马路上积雪已被铲至路边,车辆行人不时来往穿梭,行人相对稀疏。
夏玲与龚垣海穿着厚实的衣物,系着围巾,戴着手套,开着一辆装着履带的红色越野车,沿着街道低速向山区方向行驶而去。
(7)野外(日,外)
太阳低悬在右侧的天空上,城区外边一片平坦的雪地上,深浅不一的车辙出了城区,就如脱缰的野马,四散开去,蜿蜒蛇行。
夏玲驾驶越野车来到野外。
夏玲(兴奋):哇,这边可以随便跑了。呜呼……
夏玲猛轰着油门,车辆左摇右摆,在雪地里勾勒出一条新的曲线。
龚垣海紧紧抓着车扶手,一副紧张的模样。
(8)杨树林(日,外)
进入山区的道路两边各栽种了一排挺拔的杨树,将外界隔离。
越野车低速回归到既定的路线上。
道路两侧的杨树,叶子落得精光,积雪的枝干,在风中摇曳,不时撒下洁白的雪花,忽近忽远。
夏玲驾着车,沿路观赏这独特的风景。
忽然“砰”地一声,一堆积雪落在车头上,雪花四溅。
夏玲:(惊吓)啊!
夏玲回过神来,与龚垣海对视一眼,反而愈加兴奋。
(9)杨树林(日,外)
道路两侧的杨树林外山谷口的冲积扇处,略有坡度,但还算平缓。扇面圆润平滑,无树木杂草,远远望去,好似一块洁白的玉石。
夏玲驾驶越野车行驶至附近,望着窗外的雪景,忽然挺停住下车,留心着头顶簌簌落下的雪花,绕过车身,走向了杨树的另一侧。
(10)山口冲积扇(日,外)
夏玲穿过杨树的一墙之隔,置身于一片纯白的世界。
夏玲着迷又震撼,眺望着远方,缓缓地呼吸,无声地微笑着。
过了一会儿,夏玲转身龚垣海挥动着手臂。
夏玲:过来,快过来!
龚垣海在窗户里点头答应着,下车走过来。
龚垣海快要到跟前时,夏玲忽然露出一副神秘的微笑,起手将一颗雪球朝龚垣海丢去,击中龚垣海,连忙转身,大笑着奋力向广阔的雪地跑去,掀起雪花飞溅,动静很大,但前进得缓慢。
夏玲边跑又不时回头看看龚垣海。
龚垣海跟在后面,步伐始终不紧不慢。
夏玲继续向前奔跑。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夏玲再回头,龚垣海已被远远甩在了后面。
夏玲跑得累了,终于停下,两手拄着膝盖,望着长长脚印尽头的龚垣海,一屁股坐在雪地里。
过了好一会儿,龚垣海走到跟前,在夏玲身旁坐下,不住地喘息。
夏玲盯着龚垣海,提防着。
龚垣海:你不用这样看我,我手上没有东西。
龚垣海摊开双手,空空如也。
夏玲当真,刚放松,龚垣海忽然抓一把雪丢了过来。
夏玲惊得一声尖叫,连忙拍打着脸颊和脖颈,嘴里“噗噗”吐个不停。
龚垣海在一旁嘻笑。
夏玲气恼,抓起雪来回击,龚垣海用手臂挡住。
夏玲忽然冲上去将龚垣海扑倒在地,打闹起来。
两人纠缠在一起,沿着斜坡翻滚下去,到了缓坡才停下。
夏玲翻个身,滚落在一旁,看着寥廓的天空。
夏玲:(笑)好久没有这样疯过了。
龚垣海:(哼唧)嗯。
夏玲不知不觉,犯迷糊。
龚垣海也不再讲话。
两人安安静静地躺着。
(11)山口冲积扇(日,外)
夏玲迷迷糊糊,忽然听见龚垣海一阵咳嗽,夏玲惊醒,连忙爬起来,拍打着后背的衣物。
夏玲:快起来,快起来,衣服都湿了,一会儿感冒了。
龚垣海睁开眼睛,看着夏玲。
夏玲:(抓着龚垣海的手臂)跟了衣服都湿了,今天我们先回去吧,明天再出来玩儿。
夏玲用力才将龚垣海拉起来,又拍打龚垣海的衣服。
夏玲:走,快回去,我感觉里面衣服都湿润了。
龚垣海:(疲乏)好。
两人沿着雪地朝汽车走去。
(12)野外(日,外)
太阳低悬在左侧湛蓝的天空里。
夏玲驾着越野车驶出城区,进入空旷的野外,沿着平直的道路,驶过杨树林,进入雪山里。
(13)山谷(日,外)
山中的谷地外侧开阔,夏玲驾车进入内侧,山谷渐渐狭隘,山峦也变得巍峨,棱角分明。
越野车继续前进,前路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开阔的盆地。
路旁一个广告牌显示:欢迎来到“欢乐谷”。
(14)欢乐谷(日,外)
“欢乐谷”盆地周围群山环绕,或平缓,或陡峭,中间地势平坦。谷底中央坐落着一栋房屋,是服务站点,周围停放着许多车辆,人却寥寥无几,都分散在四周的山脚下。
夏玲驱车来到谷底中央的服务站旁边,停好车。
(15)山脚(日,外)
夏玲与龚垣海来到其中一座山下。
山脚聚集了许多人,旁边一个露天摆台,租赁雪橇和滑板。
山坡度不大,十分雄壮,高高的峰顶云气缭绕,宽胖的坡面上开辟了数条规整的滑雪道。
夏玲眺望着山坡,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龚垣海看着夏玲,问道:你想去滑雪吗?
夏玲:(兴奋)嗯,这个坡度挺平缓的,我们一块儿去玩儿吧。
龚垣海:你去玩儿吧,我可不会滑雪啊。
夏玲:没关系,你等我一会儿。
夏玲扭身走开,不一会儿,又回来,身后拖着一个蓝色双人滑雪板。
夏玲:有这个,我们可以一块儿玩儿了。
龚垣海:(看着滑雪板上的卡通图案,笑)这是小孩子玩的吧?
夏玲:谁说大人不能玩了?很多大人都玩儿这个。
龚垣海:但是带着我很累赘,你玩不尽兴的。
夏玲:怎么会呢?跟你一起才好玩儿啊,我一个人多无聊。
龚垣海:(点头)好吧。
(16)缆车(日,内)
夏玲与龚垣海坐上缆车,悬在半空,缓缓向山上爬去,下面不时有人向山下滑去。
夏玲:(看着窗外)看,那儿有个大人也在玩儿这个呢。
龚垣海:他带着小孩儿呢。
夏玲:那儿还有一男一女呢。
龚垣海:他们应该是一对儿情侣。
夏玲:(笑)我们也是啊,就是年龄大点儿。
(17)山顶(日,外)
缆车到站,出现一块相对宽敞的平地。许多游客已穿好了雪橇,抬着大脚板摇摇晃晃向斜坡走去。
夏玲与龚垣海走下缆车,来到山边,向下眺望,长长的斜坡直延伸至山脚下,山下的人影显得十分渺小,在雪地里攒动着。
龚垣海:(担忧)这坡挺陡的,真的没问题吗?
夏玲:这是错觉,从山上看,坡度会很大。你不用担心,这里有手刹。
夏玲提起滑板两侧的黑色把手,把手另一头翘起来。
龚垣海:好吧。
夏玲兴奋不已,挑了中间坡度适当的滑道,将滑板放下,坐上去,提起把手。
夏玲:我们也出发吧,我坐后面,你坐前面。
龚垣海:好。
龚垣海在滑板上坐下。
夏玲松开把手,向后推了两把,滑板溜下坡去。
(18)滑雪场(日,外)
滑雪场里已有许多人踩着雪橇、坐着滑板往山下滑着。
夏玲与龚垣海缓慢向下滑着,夏玲用力拉着把手,在雪地里划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夏玲:怎么样?这样的速度还适应吧?
龚垣海:还好。
夏玲:那我慢慢放开了。
夏玲放松把手,滑板瞬间加速。
龚垣海顿时紧张,用力抓住滑板的边沿,绷直了身子向后贴靠着。
夏玲低声嘻笑着,随着速度渐渐加快,笑声变得狂放,伴着劲风呼啸着。
(19)山脚(日,外)
夏玲与龚垣海滑至山脚,起身站起来。
夏玲:(兴奋)怎么样?好玩吧?
龚垣海仿佛惊魂未定,大口喘气。
龚垣海:(看了夏玲一眼,牵强地笑了笑)挺好。
夏玲:那咱们接着玩儿吧。
夏玲又牵着龚垣海,往缆车走去。
(19)滑雪场(日,外)
夏玲不再限制,滑板飞速向山下滑去,夏玲不停欢笑着。
龚垣海依旧十分紧张,紧紧抓着滑板。
(20)山脚(日,外)
夏玲与龚垣海滑到山脚下,站起来。
龚垣海脸色有些难看。
夏玲看着龚垣海,觉得好笑,说:你害怕吗?刚刚速度是不是有些快了?
龚垣海:(勉强地笑,喘气)还好。
夏玲:嗯……那再玩儿一次,然后我们休息一下。
龚垣海:(点头)好。
两人又朝缆车走去。
(21)山脚(日,外)
两人呼啸着滑下来。
夏玲翻个身,从滑板上滚下来。
龚垣海的脸色却变得铁青,十分难看。
夏玲察觉,奇怪地问道:你冷吗?
龚垣海:不冷。
夏玲(脱掉龚垣海的手套,握住龚垣海的手)怎么这么凉?你没有加衣服吗?
夏玲检查龚垣海的衣物,但龚垣海的衣服很厚实。
龚垣海:不用担心,没什么事。
夏玲:我们去那边休息一下,喝点儿东西吧。
夏玲牵着龚垣海的手,朝盆地中央的服务站走去。
(22)服务站(日,内)
服务站空间很大,中间摆放了许多四人座的桌椅,座位上稀疏地坐了许多人,后侧一排是商店、餐饮店铺。
夏玲与龚垣海走进服务站,来到一家奶茶店前。
夏玲:你想喝点儿什么。
龚垣海:你随便吧,我喝点杯白开水就行了。
夏玲:好的。(转向服务员)你好,给我来一杯香芋巍味儿的珍珠奶茶,再来一杯白开水,谢谢。
服务员:好的,请稍等。
服务员冲好奶茶,连同白开水一同递给夏玲。
服务员:您的香芋珍珠奶茶和开水。
夏玲:谢谢。
夏玲与龚垣海来到一个空位上坐下,将白开水递给龚垣海。
夏玲:你先喝点儿水暖暖身子。
龚垣海:(点头)嗯。
龚垣海两手握着水杯,对着水杯吹口气,喝两口水。
夏玲:感觉好点儿了吗?
龚垣海:(点头)好多了。
夏玲伸手握住龚垣海的手,感觉片刻,说:还是有点儿凉,我们再休息一会儿。
(23)游乐场1(日,外)
夏玲领着龚垣海来到一处游乐场。
游乐场地势平坦开阔,人工在雪地里开挖了数条约三米宽的专用通道,路面有些狭窄的辙痕和许多凌乱的梅花足印。
其中两个通道起点放置着空雪橇,旁边搭着一个简易帐篷。
远处一群毛色各异的狗嬉戏奔跑着。另外两条通道内几只雪橇犬正拉着雪橇载着游客滑行着。
夏玲:(兴奋)你坐过雪橇吗?
龚垣海:(摇头)没有。
夏玲:我早就想试试了,一直没机会,今天一定要坐坐。
两人来到帐篷前,一个老年男性工作人员走出来。
工作人员:1你们要坐雪橇吗?
夏玲:对。
工作人员1:100块钱一个来回。
夏玲:好的。
夏玲将100元钱递给工作人员。
夏玲:怎么感觉没什么人坐雪橇啊?
工作人员1:多数人去那边儿了,有马和骡子拉的雪橇,便宜而且坐着舒服。
夏玲:但我觉得雪橇犬拉雪橇好玩儿一些。
工作人员1:也不是很好玩儿。
工作人员上前拍拍手,一群套着黑色皮带的的大型犬飞奔而来,工作人员一一为它们挂上绳索。
夏玲觉得十分有趣,就拿出手机,拍摄视频。
夏玲:我要录一个视频保存下来,一定非常有趣。
工作人员:好了,你们坐上来吧,到另一头有人接应。
夏玲来到雪橇上坐下。
龚垣海坐上雪橇,轻轻深呼一口气。
工作人员1:坐稳了,走!
工作人员一声号令,雪橇犬忽然奔跑起来,拉扯雪橇猛地向前滑去,夏玲与龚垣海身形失衡,连忙紧抓着雪橇。
夏玲:噢,吓我一跳,差点儿给我摔下去了。
龚垣海:我也是。
夏玲:要是牵着绳子遛狗,它们随便一只,我估计都要被牵着走了。
雪橇犬争先恐后地往前冲,拉扯得雪橇忽疾忽缓,不停颠簸。
夏玲拿着手机拍摄视频,不停地颤抖。
(24)游乐场1(日,外)
雪橇犬拉着夏玲与龚垣海的雪橇沿着通道回来,在起点处停下。
两人走下雪橇。
夏玲:本来觉得雪橇犬拉雪橇好玩,但感觉跟坐着拖拉机一样,真难受,我们换一下,去试试骡子吧。
龚垣海:(面色有些难看,勉强地笑)嗯。
两人离开。
夏玲:马就算了,总感觉有点儿危险。
(25)娱乐场2(日,外)
夏玲与龚垣海来到另一个游乐场地,场地里没有开挖通道。
场地游客较多,路面有些狭窄的辙痕和许多凌乱的蹄印。
远处骡子拉着雪橇滑行着。
夏玲来到帐篷前,对工作人员说:你好,我们要坐那个雪橇,多少钱?
工作人员2:80一个来回。
夏玲递出一张100元人民币,工作人员找回20元。
龚垣海站在一旁,不停喘气,表情凝重。
工作人员2:跟我来。
工作人员将二人带至一个空雪橇前,一头骡子和另一名工作人员静候着。
工作人员2:上去坐着吧,马上准备走。
夏玲与龚垣海坐上雪橇。
工作人员坐在雪橇前面,挥动鞭子驱赶骡子。
骡子向前走去,拖着雪橇平稳向前滑去。
夏玲:果然比雪橇犬稳得多。
工作人员再次挥动鞭子,骡子奔跑起来,雪橇渐渐颠簸,加速向前滑行。
(26)游乐场2(日,外)
骡子拉着夏玲与龚垣海的雪橇回来,在起点处停下。
两人走下雪橇。
龚垣海脸色再次变得铁青。
夏玲:(兴奋)哇哦,没想到骡子能跑这么快,要是换成马,不得跟开车一样快了。
夏玲看着龚垣海,察觉龚垣海脸色不对。
夏玲:你还好吗?脸色又有点儿难看了。
龚垣海;(喘气)还好。
夏玲:要不我们今天先回去吧,好好休息一下。
龚垣海:嗯。
两人往服务站的方向走去。夏玲挽着龚垣海的胳膊,忽然明显地感觉到,龚垣海走路脚步忽重忽轻,身子颤颤巍巍。
夏玲留意着龚垣海,神情凝重。
龚垣海走了一段路,气喘吁吁。
夏玲:(担忧)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龚垣海:(勉强地笑)什么?(喘气)我没事,挺好。
夏玲:你有什么情况可不要瞒着我……
龚垣海忽然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夏玲赶忙搀扶。
龚垣海:(牵强地笑着)没事……脚滑了。
龚垣海想要站稳,两腿却似软弱无力,直往地上瘫软下去。
夏玲慌张,鼓足力气却搀扶不住,怀抱着龚垣海,一同瘫坐在地上。
夏玲:龚垣海,龚垣海……
龚垣海无回应。
夏玲焦急地掏出手机拨打了120。
电话接通,一位话务员不慌不忙地说:您好,120急救中心。
夏玲:你好!我这里有位病人,需要急救。
话务员:请您说明一下他的大致情况。
夏玲:他是恶性肿瘤,晚期,突然发病了,情况比较严重。
话务员:那请问一下具体地点是在哪里?
夏玲:这里是白马山的欢乐谷。
话务员:好的,救护车会马上前往该地点,请您稍等,并保持通信畅通,有问题我们随时联系。再见!
周围已聚集了一些人。
夏玲:(挂断电话,面向旁边人)请大家帮帮忙,呼叫一下工作人员,我们需要帮助。
一名男子转过身,向远处卖力地挥手。
男子(大声)嗨!这里有情况!
远处的人纷纷看向这里。
一名戴着“志愿服务”字样的红色袖标的男子来到跟前。
志愿者:他怎么回事?受伤了吗?
夏玲:他没有受伤。麻烦你们帮忙把我们送到外面去,我已经拨打了120,但需要时间,他需要尽快治疗。
志愿者:他是怎么回事?
夏玲:他只是犯病了,情况比较紧急,请开辆车过来,把我们送出去一下,谢谢!
志愿者:好的。
志愿者不再追问,走到一旁拨打电话。
不一会儿,一辆越野车开过来,志愿者和游客帮忙把龚垣海扶上后座。
夏玲:谢谢,谢谢了。
志愿者关上门,越野车朝盆地边缘行驶而去。
(27)越野车(日,内)
窗外雪景向后退去。
夏玲搂着龚垣海,面色焦急。
龚垣海躺在夏玲怀里,闭着双眼,面色发黑,气息奄奄。
(28)山谷口(日,外)
越野车行驶至山谷口,救护车沿着白杨树林从对面驶来。
工作人员按响喇叭,在路边停下车,手伸直窗外向救护车挥手。
救护车停下,工作人员上前说明。
救护车后方下来两名护士,抬着担架来到越野车旁,打开后门。
护士1:刚刚是你打电话说有病人恶性肿瘤发作了是吗?
夏玲:是的。
护士1:好的,来,先把他转移到担架上。
夏玲:麻烦了。
工作人员一同帮忙将龚垣海转移至担架上,抬上救护车。
夏玲:(向工作人员)谢谢了。
工作人员:不客气,应该的。
护士关上救护车后门。
救护车掉头,朝城区方向驶去。
(29)医院走廊(日,内)
走廊两侧分布着各个科室,天花板日光灯开启,光线明亮。走廊两侧靠墙摆放了几排金属椅子,稀疏坐着几人。另有一些医生和病人在走廊行走。
夏玲与医生推着担架车沿走廊向前走着,来到急诊室。
夏玲停下,看着龚垣海连同担架被推入急诊室。
急诊室门关上,夏玲转过身,来回在门口走动,面色担忧。
一位身材苗条的女护士拿着一张表单从急诊室出来。
护士:你是病人家属吗?
夏玲忙:是。
护士:(递上表单)请填写一下信息,签个名字。
夏玲:好。
夏玲填好表单,交还护士。
护士:请到一楼大厅挂一下急诊的号。
夏玲:好的。
(30)医院大厅(日,内)
大厅挂号柜台处于在正对大门口后侧位置。手扶电梯位于大厅左侧,升降电梯位于大厅右后方。
许多病人家属穿着臃肿衣物在柜台前排队,另一些在大厅、手扶梯、门口进出走动。
“叮”一声,升降电梯门打开,夏玲从电梯中走出来,向柜台张望一番,向前走去。
夏玲来到柜台前,依序排队,面色焦急且沮丧。
(31)医院走廊(日,内)
夏玲拿着病历回到走廊,向急诊室走去。
急诊室门打开,龚垣海被医生推出来。
夏玲快步上前,跟随担架。
夏玲: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暂时还不能确定,还需要检查。
医生推着龚垣海进入另一个房间,又关上门。
夏玲在门外来回走动,面色忧虑。
身材苗条的女护士来到夏玲身边。
护士:你跟我来一下。
夏玲:好的。
夏玲跟着护士离开。
(32)医生办公室(日,内)
办公室靠墙摆放着两套文件柜,中间摆着一张灰白色的办公桌,桌上一台电脑。办公桌前后各放着一张皮椅子。
一位瘦削的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坐在桌子后侧。
护士带着夏玲来到办公室,敲敲门。
护士:进去吧。
夏玲:谢谢(进入)。
医生:请坐。
夏玲在桌子前坐下。
医生:那是病人的病历吗?
夏玲:哦,是的。
夏玲将病历递给医生。
医生翻看看了看。
夏玲:他的情况怎样了?
医生:基本脱离危险了,但还需要做个全面检查。你们早就清楚他得了肝癌是吗?
夏玲:是的。
夏玲:他有服用药物治疗吗?
夏玲:没有。
医生:也没有做过手术?
夏玲:是,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他不想把时间和精力花在治病上。
夏玲:好吧。他有定期做检查吗?
夏玲(看了医生一眼)没有。
医生看了夏玲一眼,潦草地在病历上写几笔。
医生:他应该定期做个检查,否则今天的事情应该是可以提前预防的。
夏玲:(点头)他不愿意做检查,不想有心理负担。
医生:你对他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之前有发现他什么症状吗?
夏玲:(又看了医生一眼,摇摇头)每次我问他,他都说没什么。之前看上去也都挺好的,今天突然就这样了……
医生:他今天都做什么事了?
夏玲:在欢乐谷滑了一会儿雪。
医生:他的情况可不适合做剧烈运动。
夏玲:也不是很剧烈,只是让他坐在滑板上滑了一会儿,又坐了一会儿雪橇(声音渐渐压低)。
医生:看来他应该是故意瞒着你,不想让你们担心。
夏玲看了医生一眼,点点头。
医生:你先稍等一会儿,我去了解一下情况,马上回来。
夏玲:好的。
医生起身离开。
夏玲目送,又回过头来,情绪低落。
(33)医生办公室(日,内)
夏玲等候着,医生回来,在座位上坐下。
医生:检查完了,情况基本可以确定了。
夏玲:怎么样了?
夏玲:他腹腔里积了不少腹水,情况很不乐观,需要手术治疗。但是我们医院这方面的条件不是很好,他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们恐怕有些困难。
夏玲:没关系,等他情况稳定了,我把他转到我们医院去,我们医院条件很不错。
医生:(惊讶)你也是医生?
夏玲:呃,是。
医生:那就好办多了,你看一下他的病历,可以自己做决定。
夏玲:好的(接过病历)。
医生:他现在已经转移到住院部了,就在楼上,你可以先去看看他。
夏玲:好的,谢谢。
(34)住院部走廊(日,内)
住院部走廊两侧分布着各个病房,天花板日光灯开启,光线明亮,走廊两侧靠墙摆放了几排金属椅子。
夏玲沿着走廊向前走着,面色焦急,来到一间病房外,忽然停下脚步,小心向屋里张望。
病房里摆着两张架子床,一张空着。床两侧都摆放着床头柜。
龚垣海安静地躺在靠近门口的床上,鼻子挂着一根氧气管,两眼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十分萎靡。
护士发现了夏玲,向夏玲点头致意,转身走出房间。
夏玲硬着头皮走进去。
(35)病房(日,内)
龚垣海发现夏玲走进房间,露出一个平和的笑容,但面容憔悴。
夏玲迎合着龚垣海的笑容,也微微一笑,笑容十分僵硬,转瞬即逝。
夏玲在床边一张椅子上坐下,看了看龚垣海,又低下头,沉默不语。
龚垣海:(抓住夏玲的手,微笑)你不用担心,我没什么事儿,休息一下就好了(喘气)。
夏玲看着龚垣海,神情沮丧。
夏玲:我不该带你来滑雪的,否则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龚垣海:(笑)这是早晚的事儿,就算不来这儿,也早晚会有这一天的(喘气)。
龚垣海忽然一阵咳嗽。
夏玲惶恐,连忙起身扶着龚垣海。
夏玲:你还好吧?
龚垣海:(平复下来,有气无力)还好,喉咙有点儿不舒服,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喘气,笑)。
夏玲看着龚垣海,一阵揪心。
夏玲:你口渴吗?我去给你倒杯水。
夏玲:嗯。
夏玲:稍等一下。
夏玲走出房间,匆匆取回半杯水,摇动床头把手,使另一侧床头翘起来。
夏玲扶着龚垣海,龚垣海喝几口水,夏玲又将水杯放下。
夏玲:只能喝这些了,你现在不能多喝水,一会儿口渴了再告诉我。
龚垣海:嗯。
夏玲又将床放平,为龚垣海盖好被子。
夏玲:今天先安心休息,等你好一些了,我把你转回去。这里条件比较差,回我们医院了再给你治疗。
龚垣海:(摇头)不用白费力气了,我明白自己的情况,没用的。
夏玲:不是你想的那种化疗,是针对你现在的症状采取的紧急措施,不然你会一直很难受,而且可能会有危险。(认真)我明白你在想什么,但这次你必须要听我的。
龚垣海点点头。
夏玲:(松口气,沉默片刻)你的情况,要不要给你妈打个电话,告诉她一下?
龚垣海眉头紧锁,神情凝重,扭过头,避开夏玲的视线。
龚垣海:暂时不要吧,等好些了再说吧。
夏玲:好吧,那你先好好休息,等你好些了,我把你转回去。
龚垣海微微点点头,闭上双眼。
夏玲看着龚垣海,神情变得凝重。
夏玲默默握住龚垣海的手。
龚垣海双眼紧闭。
过了一会儿,夏玲低下头,神情沮丧。
(36)住院部走廊(日,内)
她拿着龚垣海的手机,走出房间,来到走廊一处僻静的角落,打开手机,手机屏幕显示通讯录。
夏玲滑动屏幕,眼睛忽然一亮。
屏幕显示“菁珞”两个字。
夏玲陷入了沉思。
过了了片刻,夏玲继续滑动屏幕,屏幕滚动着,忽然显示“妈妈”二字。
夏玲停下,犹豫一番,拨打了电话。
手机徐徐低吟,忽然“咔嚓”一声接通。
冯玉兰:(亲切)喂,小海……
夏玲:我不是他……
冯玉兰:(疑惑)哦,你是……
夏玲:我是夏玲,我们见过面的。
冯玉兰:(笑)哦,是你呀。
夏玲:(微笑)是的。
冯玉兰:你有什么事吗
夏玲:(吞吞吐吐)呃,我没事,是龚垣海……他……
冯玉兰:(严肃)他怎么样了?
夏玲:他病情恶化了,上午险些晕倒了……
冯玉兰:很严重吗?
夏玲:做一些治疗,症状能够缓解,但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而且以后,他的情况恐怕会越来越差。
冯玉兰:(沉默片刻)他现在在哪儿?
夏玲:我们还在外地。他现在在医院休息,等他情况稳定一些,我会把他转到我们医院做些治疗。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冯玉兰:麻烦你了。你们在哪个地方?我去找你们。
夏玲:不,您暂时不要过来。我是悄悄给您打的电话。他不想让我告诉您,想等病情好转一些再说。但,我觉得还是先让您知道比较好。
冯玉兰:我明白,我一直都明白……
(37)河口医院(日,外)
太阳悬在东边半空,照耀着河口医院大楼和周边城区。
(38)医院走廊(日,内)
走廊两侧分布着各个科室,天花板日光灯开启,光线明亮。
走廊靠墙摆放了几排金属椅子,稀疏坐着几人。一些医生和病人在走廊行走。
夏玲穿着便装,和护士一同推着龚垣海的担架车在走廊前进着。
来到手术室,夏玲停下,看着护士推着夏龚垣海进入手术室,手术室门关上。
夏玲在门口椅子上坐下,等候着。
一些医生行人,不时从夏玲面前走过。
(39)走廊(日,内)
手术结束,龚垣海被护士推出手术室。
夏玲起身上前察看。
龚垣海双眼紧闭,仍在昏迷。
夏玲:怎么样?
护士1:还算顺利,各项指数都还正常。
夏玲:(松气)那就好。
护士1:先送他去住院部休息吧,房间都准备好了。
夏玲:好的。
(40)病房(日,内)
病房内外侧各摆放了一张架子床,中间用一张蓝色的帘子隔离开。靠窗的病床上躺着一位中年男子。
夏玲与护士推着龚垣海来到病房,使担架车与架子床并列,将龚垣海转移至床上平躺着。
护士1:好了,我先走了。
夏玲:好的,谢谢。
护士推着担架车离开。
另一护士拿着心电图机放在床头柜上,为龚垣海接上,又在龚垣海鼻孔处挂上氧气管。
护士2:今天我值班,有什么事情到前台找我。
夏玲:好的。
护士2离开。
夏玲从床下挪出一张凳子,在床边坐下,看着龚垣海,面色平和。
(41)走廊(日,内)
走廊两侧分布着各个病房,病房门上标着房间号,两侧靠墙摆放着一些铁皮椅子。
夏玲站在走廊里,拿着手机贴在耳边。
夏玲:……他刚做完手术,现在情况稳定,没什么问题……嗯,有什么情况我及时跟您联系……好的,再见。
(42)医院(日,外)
太阳刚升出地平线,阳光照耀在医院大楼上半部分。
(43)寝室(日,内)
寝室进门左侧摆放两台一米宽的衣橱,右侧摆放着两张一米二宽的单人床,床上被褥整齐叠放,床两侧各摆放一张床头柜。
夏玲走进寝室,脱下外套,打开第一台柜子,取出白大褂穿在身上,又在床头柜抽屉取出一个发圈,将散乱的头发扎起,然后转身离开寝室。
(44)病房(日,内)
夏玲来到病房,走到床边坐下。
龚垣海身体虚弱,脸颊消瘦,皮肤蜡黄,但精神好转许多。
夏玲:现在感觉怎么样?
龚垣海:挺好,比昨天好多了。你要上班了吗(喘息)?
夏玲:(点头)嗯。你有需要,就给我打电话,我办公室离这儿不远。
龚垣海:嗯。
夏玲:嗯……你现在好转不少了,要给你妈打个电话,告诉她一下吗?
龚垣海:(点头)我上午再休息一下,晚点儿给她打(喘气)。
夏玲:打电话了你跟我说一声,我去接她。
龚垣海:好。
夏玲:那我先去办公室了,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龚垣海:嗯。
夏玲微微一笑,起身离开。
(45)住院部(日,内)
住院部门口处于三叉路口上,两条走廊通向三个方向。
夏玲在住院部门口处来回走动着,不时向远处拐角张望一番。
冯玉兰挎着单肩包,来到夏玲身旁。
冯玉兰:他在哪儿呢?
夏玲一冷,回过头来,打量冯玉兰。
冯玉兰:(面色焦急)他在哪儿?
夏玲:(反应过来)哦!阿姨……他在这边儿,您跟我来吧。
夏玲带领冯玉兰沿着走廊往前走。
冯玉兰脚步急促,却步履蹒跚,身子摇摇晃晃,有些吃力。
夏玲察觉,连忙放慢脚步。
(46)病房(日,内)
龚垣海躺在床上,两眼不时看向门口。
冯玉兰推门而入,看见龚垣海,换上一副和蔼的笑容。
冯玉兰:(亲切)小海……
龚垣海:妈……
龚垣海也露出一副笑容来,精神许多,强撑着想要坐起来。
冯玉兰:你别乱动,(上前轻按龚垣海的肩膀)好好躺着养病。
龚垣海:(躺下)我也没多严重,休息休息已经好多了(喘息)。
冯玉兰:那就再好好休息一下,等身体恢复了再起来活动,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龚垣海:好。
冯玉兰挪来椅子在床边坐下。
冯玉兰:(叹气)以后有什么情况可要提前告诉我,你突然整这么一出,把我吓一跳。
龚垣海:(笑)提前告诉你,不还要吓一跳?(喘息)
冯玉兰:你提前说,我至少有个心理准备。
龚垣海:现在告诉你,你就不用准备了,反正也没多大事儿。
夏玲看着龚垣海与冯玉兰,不禁微笑着。
冯玉兰:这回出去玩儿得开心吗?
龚垣海:(点头)那边的风景很不错,雪下都有一尺厚,冰天雪地的,还有很多游玩儿的项目。
冯玉兰笑而不语,瞅了瞅夏玲,又转向龚垣海。
冯玉兰:主要还是有个这么漂亮的人陪着你。
夏玲看了龚垣海一眼,腼腆一笑。
夏玲:阿姨,你们先聊,我还有事,先去处理一下,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冯玉兰:好,你去忙你的工作吧,这几天麻烦你了。
夏玲:您不用客气。
夏玲又看了龚垣海一眼,转身离开。
(47)病房(日,内)
龚垣海闭着双眼,熟睡。
夏玲打开门,走入病房。
冯玉兰静坐在床边,看见夏玲,点了点头,起身。
冯玉兰:我们外面聊吧。
夏玲:好的。
夏玲跟随冯玉兰走出房间。
(48)走廊(日,内)
夏玲与冯玉兰来到走廊,在一排铁皮椅子上坐下。
夏玲:他睡着了吗?
冯玉兰:嗯,他这两天一定都没睡好觉。
夏玲:是的,之前他身体难受,躺在床上很难睡着觉。
冯玉兰微微点点头。
夏玲:您也不用担心,适当休息一下吧,他的状态已经好转许多了。
冯玉兰:是吗?
夏玲:是啊,他前面说话都很费力呢。现在身体还是比较虚弱,但已经能正常说话了。
冯玉兰:(勉强露出微笑)是吗……
冯玉兰低下头,神情悲伤,双手拄着膝盖,静静望着地面,半晌没有动作。
夏玲看着冯玉兰,面露忧色。
冯玉兰抬起头,双眼已湿润,不停眨巴,额头皱纹微微地颤抖。
夏玲看着冯玉兰,内心慌乱,不知所措。
夏玲:阿姨……
冯玉兰将眼泪一擦,深呼一口气,两眼通红。
冯玉兰:他时间不多了对吗?
夏玲一怔,无奈地低下头。
夏玲:是。
冯玉兰:大约还有多少时间?
夏玲:慢的话半年,快的话,两到三个月……
冯玉兰点点头,沉默不语,神情悲伤。
夏玲看着冯玉兰,十分无奈。
夏玲:抱歉,都怪我。如果我早点儿发现他的症状,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冯玉兰:(看了看夏玲)这跟你没有关系。他得了这种病,是他的造化,怨不得别人,再小心,也总要经历这一遭。这些天都是你在照顾他,真是辛苦你了。
夏玲沉默不语。
冯玉兰:(深呼一口气)这里有空床位吗?能帮我安排一张吗?我得照看他,在这里休息要方便些。
夏玲:医院的床位一直都比较紧张,需要预订,现在恐怕不好安排。这里我下班了会来照看的,您晚上回家休息吧。
冯玉兰:(摇头)你白天还要上班呢,晚上得好好休息。
夏玲:没关系,以前忙的时候我们也经常加班。我在我们寝室有一个床位,夜里可以去休息,有什么事情我会随时过来处理的。
冯玉兰:你们寝室离这里远吗?
夏玲:不远,就在后面。
冯玉兰:那我能借用一下你的床位吗?
夏玲:呃,当然可以。
冯玉兰:麻烦你了。你上班也很辛苦,下班了就早点儿回家休息吧。我还没老到不能动弹的程度,这里我能照看的。
夏玲点点头。
冯玉兰:还有医药费和住院费的事情,我想跟你谈谈。
夏玲:这个您不用担心,我会处理的。
冯玉兰:(摇头)我是说,这些费用请你不要再支付了,我会承担的。
夏玲:没关系的,我在这家医院工作,收入还可以,但您……
冯玉兰:我没有问题。我有养老金,小海把他的存款和资产也都留给我了。你的钱就留给自己吧,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以后总会用得上的。(叹气)这段时间你为他做了许多事,我应该好好感谢你的,但我是个没用的老太婆,帮不了你什么。
夏玲:您别这样说,我跟他……
冯玉兰:我清楚你们的关系,他告诉过我。你知道吗?他跟我提起你的时候,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很像个小孩子。当时我就明白,他一定是非常喜欢你的。那时我是真希望,老天能给他一次机会,可能我比较自私。后来听他说你们开始交往了,我真的很高兴。但后来见到你,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像你条件这么好又漂亮的人竟然愿意和他交往,我实在想不通。他是个没有未来的人,给不了你什么。
夏玲看了看冯玉兰,面色惊讶。
夏玲:(低下头)我结过婚的,后来又离婚了。虽然这是两个人的事情,但我肯定也有自身的问题。所以,其实我也没有您想得那样好。(微笑)我跟他……应该算是缘分吧。他不算聪明,也不是很懂得讨女人喜欢,刚认识的还有点儿让人讨厌。但慢慢地,我就被他感动了。因为他很真诚,这比那些身体健康的人都要好得多。
冯玉兰:(微笑,双眼湿润)你是个好孩子,他能遇见你是他的幸运,但对你却是不幸。我不能为你做什么,所以我只能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尽量不给你添麻烦。
夏玲:其实我也没什么,我也没做什么事情。
冯玉兰:已经够多了。我真的很感激你为他做的一切!你心地善良,但你还年轻,还有自己的路要走,没必要现在押上自己的全部。你不用同情我这样的老家伙,反正我也活得够久了。你有自己的父母,他们年纪也不小了,你不知道厄运哪天会降临,有空多陪陪他们吧。至于小海(眼神坚定),他是我儿子,我会负起责任的。如果我真的需要帮忙,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夏玲看着冯玉兰,微微点头。
(49)医院(傍晚,外)
夕阳即将没入地平线,余晖映红小半边天。
城市昏暗,大街小巷陆续亮起灯。
(50)病房(傍晚,内)
病房靠窗病人正趴在床上的小餐桌上吃一次性餐具盛装的晚饭。
冯玉兰正在床头柜边用保温杯倒水,递给龚垣海喝。
夏玲提着一袋香蕉和苹果走进病房。
冯玉兰看见夏玲,高兴,说:来,快来坐。
夏玲:(笑,上前)我买了点儿水果。
冯玉兰:(难为情,接下水果)你不用这样费心,有什么需要我会去准备的。
夏玲:这些都是小事情,您不用客气。(看旁边的病人)现在该吃晚饭了。
冯玉兰:(将水果放在床头柜上)我正准备出去呢,你们先聊。
冯玉兰从柜子上拎起单肩包,往外面走。
夏玲指着冯玉兰,向龚垣海示意。
龚垣海会意,点头。
夏玲追随冯玉兰,走出房间。
(51)走廊(傍晚,内)
走廊灯光明亮,冯玉兰踏着小脚步向前走着,身子摇摇晃晃。
夏玲走出房间,追上冯玉兰的脚步。
夏玲:阿姨,外面卖的饭菜调料放得太多,不适合他吃。我们医院的食堂一日三餐都供应,一般都很清淡,而且种类也比较丰富。
冯玉兰:(回头)是吗?你们食堂在哪里?我去给小海买点儿吃的回来,顺便吃个晚饭。
夏玲:我跟您一块儿去吧。
冯玉兰:不用麻烦,你告诉我在哪儿就行了,你下班了就早点儿回家吧。
夏玲:我晚上不回家。
冯玉兰:那你晚上怎么办呢?
夏玲:我借同事的寝室用了。
冯玉兰:(笑)唉,你不用这样费心的。
(52)医院(清晨,外)
天刚亮,太阳即将升出地平线,火红色的朝霞从东边的地平线蔓延开来。
(53)寝室(清晨,内)
寝室亮着灯,床上被褥整齐摆放,一张床上放着白大褂。
夏玲穿着裤子和羊毛衫,来到梳妆镜前,扎起头发,转身拿起白大褂披在身上,离开寝室。
(54)病房(日,内)
病房里另一位病人已出院,床位空置。
龚垣海的床半边被摇起。
龚垣海脸色枯黄,坐在床上,后背又垫着枕头,面前架着一张小餐桌,桌上放着一个一次性饭盒,饭盒装着稀粥。
龚垣海趴在桌上,一勺一勺地吃着稀粥。
冯玉兰安静地坐在床右侧,看着龚垣海,目光慈祥。
夏玲打开房门,见龚垣海吃早餐,停下脚步,向屋里张望。
龚垣海发现夏玲,停下手中的勺子。
冯玉兰转过头来,看见夏玲,面含微笑,站起身。
冯玉兰:早上这么早啊,来,快来坐。
夏玲:不了,您坐吧,我就过来看看。
夏玲:(走到床头,看着龚垣海)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冯玉兰:他挺好。
龚垣海看了冯玉兰一眼,点头附和。
夏玲:(看看冯玉兰,又看龚垣海,微微一笑)那就好。
冯玉兰:对了,夏玲。(看向空床)那个病人好像出院了,这张床我能用吗?
夏玲:不好意思,现在的床位都有人预约,那张床今天就会有人搬进来,暂时恐怕用不了。
冯玉兰:哦,好吧,不能用也没关系。
夏玲:您还有其他事情吗?
冯玉兰:没有了。你还没吃早饭吧,快去吃吧。现在天冷,饭菜凉得快,不然我也给你买早餐了。
夏玲:(点头)嗯。
冯玉兰:(看龚垣海)你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龚垣海继续吃早餐。
冯玉兰注视着龚垣海。
夏玲握着床头的护栏,默默注视着冯玉兰与龚垣海,扭扭捏捏,脸上挂着一副僵硬的微笑。
过了片刻,夏玲伸直脖子,看着龚垣海的饭盒。
夏玲:他吃的什么?
冯玉兰:(扭头看夏琳)这是在你们食堂里买的菜粥。你快去吃早饭吧,去晚了就没有合适的早餐了。你上午还要上班呢,早餐可要吃饱。
夏玲:(点头)那有什么事情您给我联系。
冯玉兰:好的。
夏玲正要转身离开。
龚垣海剧烈咳嗽起来。
夏玲停住脚步,回头看向龚垣海。
冯玉兰连忙抽了纸巾护着龚垣海的嘴。
冯玉兰:没事吧?呛到了吗?
夏玲蹿向左边,扶着龚垣海的肩膀和后背,轻轻拍打。
龚垣海脸色涨得铁青,咳嗽一会儿,终于停下,但不停喘气。
冯玉兰为龚垣海擦拭口鼻,说:不吃饭了,先休息休息。
夏玲将床铺放平,让龚垣海躺下休息,又走到龚垣海身旁。
夏玲:是身体不舒服吗?
龚垣海:(摇摇头)没事,就是呛了一下。
龚垣海有气无力,渐渐闭上眼睛,不停喘气。
冯玉兰在床边坐下,看着龚垣海,神情悲痛。
夏玲看看冯玉兰,又看着龚垣海,从床下挪出一个凳子,在床边坐下,静静陪伴着。
(55)病房(日,内)
病房新来一位男子躺在另一张床上。
龚垣海安静地躺在床上,颧骨突出,肌肤松弛,十分瘦削。
冯玉兰坐在床边削苹果。
夏玲走进病房。
冯玉兰微笑着招呼夏玲。
夏玲微笑着与冯玉兰寒暄,而后看向龚垣海。
龚垣海勉强微微一笑。
夏玲也回以微笑。
(56)办公室(日,内)
夏玲坐在办公室,看着电脑屏幕,手机放在桌面上。
屏幕显示医院系统综合平台。
夏玲两手在键盘上不停敲打。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屏幕显示“妈妈”二字。
夏玲拿起手机,接听电话。
夏玲:喂。
闫雪琴:喂,夏玲啊,你这段时间怎么一直不回家呢?
夏玲:最近工作忙,不想来回跑,就住在医院了。
闫雪琴:那你可注意身体,别太累着了。
夏玲:嗯。
闫雪琴:有空回来,提前跟我说一声,我给你做点儿好吃的。
夏玲:嗯,好,要回去了,我提前给你打电话。
(57)病房(日,内)
夏玲沿着走廊走向龚垣海的病房,还未靠近房间,房间已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
夏玲觉得奇怪,放慢脚步。
病房门半掩,露出一条缝隙。
夏玲来到门口,透过缝隙向屋里张望。
房间里龚垣海的床边坐着五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说话。
龚垣海被众人环绕,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左右迎合,不停用一副轻淡的笑容回应。
龚垣海的母亲立在一旁,安静地注视着一干人等,发现夏玲,悄悄走出来。
冯玉兰:不好意思,现在有客人。
夏玲:没关系。他们都是什么人?
冯玉兰:(看了看屋里)他们都是小海的朋友,不知道在哪儿听说他住院了,就过来探病,我也不好拒绝。
夏玲:(点头)哦。(又往房间里张望)
冯玉兰:他们没有影响到其他人吧?
夏玲:(回头)这要看其他人有没有意见了,如果其他人投诉,我们也不能放任不管。
冯玉兰:好,我会儿注意的。他们来了挺久了,估计很快就走了,你要等一会儿吗?
夏玲:我等等吧。
冯玉兰:(笑)我去给你倒杯水。
夏玲:不用麻烦,我不渴,您去忙吧,不用管我。
冯玉兰:那你坐会儿,我去屋里看看。
夏玲在旁边的铁皮椅子上坐下,不时留意门口。
过了一会儿,屋里传来一阵椅子与地面的摩擦声。
冯玉兰:慢走,慢走。
5人走出房间,脚步声杂乱。
夏玲看了5人一眼。
朋友1:(低声)真没想到,他竟然变成这种样子了,简直老了几十岁的样子。
朋友2:是啊,他还这么年轻,竟然得了癌症,真是倒霉。
5人从夏玲身旁走过。
朋友3:所以保尔才说,人要赶紧地生活……
朋友4:(低声)哎,你们有没有注意,后面那个护士挺漂亮的。
5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看向夏玲,又回过去。
朋友3:还可以,不过年纪有点儿大了。
夏玲霎时愤怒,冷眼凝视着几人的背影,面露厌恶之色。
5人走远,夏玲来到病房门口,打开门,走进去。
(58)病房(日,内)
龚垣海床头两侧柜子凌乱摆放的各式水果和营养保健品。
龚垣海躺在床上,神情颓丧。
冯玉兰收拾塑胶凳子,摞在一起。
夏玲走进房间,看着龚垣海,停下脚步。
冯玉兰:(看了夏玲一眼,转向龚垣海)小海,夏玲来看你了。
龚垣海抬起头,只看了夏玲一眼。
冯玉兰:(挪出一张凳子,招呼夏玲)快来坐。你们聊,我出去一下。
夏玲向冯玉兰点点头,在床边坐下,看着龚垣海。
夏玲:你今天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龚垣海:嗯。
夏玲:那些人,如果你不喜欢他们打扰你,我可以找理由不让他们来这里。
龚垣海一怔,看了看夏玲,沉思片刻,终于点了点头,但神情却变得失落,目光也随之飘向其他地方,变得呆滞。
夏玲看着龚垣海,若有所思。
(59)走廊(日,内)
冯玉兰静坐在铁皮椅子上。
夏玲从病房走出来,在冯玉兰身旁坐下。
夏玲:以后再有人来看他,直接拒绝了吧,就说医院规定,不方便探病。
冯玉兰:所有人吗?我们家的亲戚也不可以吗?
夏玲:他们来了,他会更开心吗?
冯玉兰低下头,沉默不语。
夏玲:(自言自语)不会的。(抬头,低吟)除了那个人……
(60)办公室(日,内)
夏玲回到办公室,在座位上坐下,打开抽屉,掏出一张带着折痕的草稿纸,在掌心铺展。
纸上写着一个“杨”字和一串阿拉伯数字。
夏玲注视着草稿纸,静坐了一会儿,拿起手机,拨打电话,然后看着手机屏幕,等候着。
手机一阵低沉而缓慢的响声过后,电话接通,夏玲忙将手机凑到耳边。
夏玲:喂,你好!
杨菁珞:你好。
夏玲:请问你是杨菁珞吗?
杨菁珞:(停顿了一下)我是,你是哪位?
夏玲:我是龚垣海的朋友,你还记得龚垣海吗?他是你的同学。
杨菁珞:有什么事吗?
夏玲:是这样的,龚垣海生病了,你能来探望一下吗?
杨菁珞:什么?
夏玲:(诚恳)龚垣海他生病住院了,很严重的,你能不能来看看他?”
杨菁珞:不好意思,我最近比较忙,恐怕不太方便。
夏玲:就只是看看他而已,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杨菁珞:(沉默片刻,叹气):确实不会耽误多少时间,但总不能每个同学生病了,我都得去探病吧?今天这个生病,明天那个生病,我都要去看看,岂不是没完没了了?
夏玲:(着急)不是的,他得了癌症,已经是晚期了,没有多少时间了。
杨菁珞:哦,好吧。这样确实应该去看看他。有空的话,我会去看看他的。
夏玲:你可能不太了解他的情况……
杨菁珞:抱歉,我现在很忙,实在没空,不如晚点儿再聊吧,我先挂了……
夏玲:请等一下!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讲一下。
杨菁珞:什么事?”
夏玲:(深呼吸一口气)龚垣海很喜欢你,你知道吗?
杨菁珞:(惊讶)什么?
夏玲:他以前就很喜欢你,现在也一样。虽然我不太清楚你们过去是怎样的情况,但我可以确定,他是真心喜欢你的,直到现在,你在他心里仍然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他曾经给我看过你的照片,当着我的面夸赞你的长相和为人。他说你不仅长得漂亮,还是个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人。在他眼里,你几乎是完美无缺的……
杨菁珞:(冷笑)我不知道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但我必须申明,我已经结婚了,我有丈夫,总不能他喜欢我,就要我也喜欢他吧?
夏玲:我不是这个意思。(焦急)我只是希望你能来看看他,仅仅是看看他而已,就当是满足他一个小小的心愿。如果在他最后的人生里,能再见你一面,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杨菁珞:你不觉得你说这些话很奇怪吗?
夏玲:我知道这些话听起来很荒唐,但我没有其他办法。他快不行了,我不想他就这样躺在床上慢慢地等死,我想为他做点儿什么。你对他有特别的意义,如果可能的话,我真不希望他带着这个遗憾离开人世。
杨菁珞:就算你这样说,那也是你的事,我为什么要为你做这种事情呢?
夏玲无言以对。
杨菁珞:拜托!我不是那种天天没事儿干的闲人。我有工作,有家庭,有孩子,随便就离开,工作不干了吗?不用生活了吗?孩子怎么办?不用照顾了吗?
夏玲:这些我都可以帮你安排好。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接你过来就可以了,不会给你造成什么麻烦的。
杨菁珞:是吗?(冷笑)你以为你随便两句话就能把别人的问题都打发了吗?我的工作受到影响了,你能把这些影响消除掉吗?你找人帮我照看孩子,能保证不出什么问题吗?我丈夫若是不满,你能让我的家庭和睦吗?拜托你也考虑一下别人,不要只想着自己。
杨菁珞猛然挂断电话。
夏玲愣愣地看着手机,满腹疑惑。
夏玲放下手机,左手抚着额头,思索一会儿,看着手机,目光忽然变得坚定,拿起手机,再次拨打杨菁珞的电话。
接连拨打两个电话,响声持续片刻,都提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
夏玲:呃……
夏玲换用座机,再次拨打杨菁珞的号码,“嘀……嘀……”响了许久,电话终于接通了。
杨菁珞:(不耐烦)喂!
夏玲:我给你钱。
杨菁珞:啥?
夏玲:给你工作生活上造成的经济损失我会补偿,照看孩子的开销,我也会承担,另外我会再给你一笔钱,只要你能过来见他一面。怎么样?
杨菁珞:呃,(犹豫)你稍等一下,我要先征求一下我丈夫的意见。
电话里传来一男一女不清不楚的声音,接着又传来一阵孩童的哭声。
杨菁珞:请你再稍等一下,我一会儿给你回电话。
夏玲:好吧,我等你消息。
夏玲挂断电话,不禁苦笑,摇了摇头。
(61)办公室(日,内)
夏玲站在窗前,眺望着远方。
手机忽然响铃,杨菁珞打来了电话。
夏玲走到桌子旁,拿起手机,接通电话。
杨菁珞:(笑)哎呀,不好意思,刚刚都没注意,你还打了两个电话呢,估计刚才在忙,没有听见,这个手机的铃声有点儿问题,呵呵。
夏玲:(冷淡)你们商量好了吗?
杨菁珞:好了,好了。咳,咳,我丈夫他同意了。
夏玲:怎么说?
杨菁珞:他同意你的提议,毕竟我和龚垣海是同学嘛,他要拒绝,也有些说不过去啊。龚垣海他在哪里住院呢?
夏玲:平湾区河口医院。
杨菁珞:(语气夸张)噢!那不是在我们老家吗?我在外地呢……
夏玲:那你需要多少路费呢?
杨菁珞:这个嘛……如果坐飞机,时间比较快,但我恐高,坐不了飞机,只能坐高铁和火车了。但时间就比较慢了,而且路费也比较贵,坐一趟至少得好几百。
夏玲:就算1000吧,其他的呢?工作和孩子,还需要多少?
杨菁珞:我们单位旷工一天会扣200块钱的工资,时间长的话就是300块钱了。
夏玲:那就是300块钱一天了,你回来要花多长时间?
杨菁珞:回去一趟一天可能不够,因为没有直达的火车,需要转车,这就需要考虑车次的问题了。
夏玲:那就是两天了,一来一回四天,加上到这儿一天,一共五天,1500块钱。
杨菁珞:对,但是没有包含其他费用。”
夏玲:食宿费用我会跟你另外算,照顾孩子需要花费多少?
杨菁珞:我们这边要找个不错的保姆,可不便宜,而且还是短时间的,就更贵了。
夏玲:多少钱?
杨菁珞:至少也要300块钱。
夏玲:又一个1500,”夏玲点点头,说道,“总共5000块钱。还有其他问题吗?”
杨菁珞:呃,我去看了他之后,那个你说的……
夏玲:我另外再给你3000块钱,怎么样?
杨菁珞:可以。
夏玲:还有问题吗?
杨菁珞:暂时没有了。
夏玲:那我就在这里等你的消息了,希望你能守约。
杨菁珞:你放心,我一向很守信用的。
第4幕
(1)走廊(日,内)
走廊开着灯,光线明亮。
夏玲沿着走廊往龚垣海的病房走着,走过拐角处。
冯玉兰提着保温杯,走在夏玲身后。
冯玉兰:夏玲!
夏玲:(转身,笑)阿姨(等候)。
冯玉兰走至夏玲身旁,两人并肩缓步而行。
冯玉兰:(亲切)你这段时间工作忙吗?
夏玲:还好,不是很忙。
冯玉兰:那就好。
夏玲:阿姨,明天周末,我得回家一趟。
冯玉兰:你回去吧,这里不用担心。你也该回家休息一下了,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夏玲:您不用客气,我也没做什么。
走到病房门口,夏玲打开门,走进去,在一旁防护着,等待冯玉兰走进去,关上门。
(2)病房(傍晚,内)
病房开着灯,光线明亮,窗外天色暗淡。
房间另一病人躺在床上,戴着耳机,看手机。
龚垣海安静躺在床上,颧骨突出,肌肤松弛,瘦骨嶙峋。
夏玲走进病房,看了看龚垣海,上前在床边坐下。
冯玉兰安静站在一旁。
龚垣海看着夏琳,露出一副浅浅的笑容,脸上褶皱随之明显。
夏玲:(微微一笑)这个周末我要回家一趟,你好好休息。
龚垣海:(微微点头)嗯。
夏玲:我很快就回来,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
龚垣海:(点头)嗯。
夏玲:那我下班就回去了。
龚垣海再次点头。
夏玲微笑,两手握住龚垣海的手。
冯玉兰:夏玲你回家放心休息吧,这里我会照看的。
夏玲:(看向冯玉兰,微笑着点点头)嗯。
(3)夏玲家(日,外)
太阳悬挂在东边淡蓝色的天空里,车辆穿梭和鸣笛声不断传来。
(4)卧室(日,内)
阳光透过窗帘,光线虽暗淡,但已将房间映照清楚。
夏玲躺在卧室的床上,忽然睁开惺忪睡眼,打个哈欠,又闭上眼睛,过了片刻,又睁开眼睛,深呼一口气,安静地躺着。
门外传来门锁“咔嚓”的声音,夏玲转头倾听。
(4)客厅(日,内)
闫雪琴打开门,提着一袋子肉和青菜,走进屋里,又关上门,放下袋子,换上鞋。朝卧室走来。
(5)卧室(日,内)
闫雪琴打开卧室门,上半身子伸进屋里,看着夏玲。
闫雪琴:还睡觉呢?
夏玲:嗯。
闫雪琴:没吃早饭吧。
夏玲:没有。
闫雪琴:那你休息一会儿起床吧,我收拾收拾早点儿做午饭(关上门)。
(6)客厅(夜,内)
夏玲走出卧室,走进浴室,关上门,浴室传来“哗哗”水声。
(7)厨房(夜,内)
灶台上放着一个电压力锅煮着食物,一个小塑料盆子装着清水,泡着香菇,另外放着一些单独包装的基围虾。
燃气灶点着火,灶上架着铁锅,锅里盛着半锅清水,水中散落着一些鸡肉块,正焯水去腥。
闫雪琴将卤牛肉切成薄片,整齐摆放在盘中。
夏玲洗漱完毕,穿好衣服,来到厨房,左右打量一番。
夏玲:牛肉用什么炒?洋葱还是辣椒?
闫雪琴:你看吧,都掺一些也行,不要多。
夏玲:好。
夏玲取来两个红辣椒,冲洗一番,拔掉辣子心,拿起菜刀,“咔嚓”一下,将辣椒压扁,切成块儿,放入盘中。
闫雪琴用漏勺捞起鸡肉,放入碗中,加入生抽、盐、淀粉,搅拌均匀。
闫雪琴:你们医院最近有什么事吗?
夏玲:没什么事。
闫雪琴:那你还忙得每天都回不了家?
夏玲:(看看母亲)医院有两位病人情况比较严重,需要随时看顾。
闫雪琴:你们那儿就没有其他医生吗?
夏玲:有啊。
闫雪琴:为什么他们不照看呢?
夏玲:我们都在照看啊,一天24小时,轮流着照看。有的顾前半夜,有的顾后半夜,还有的顾白天,大家都不轻松。
闫雪琴:那你怎么不照顾白天,晚上休息呢?
夏玲:白天我还有其他工作啊,顾了白天,晚上还是要加班。
闫雪琴:哦。
夏玲:鸡肉一会儿怎么做?
闫雪琴:盆里有香菇,一会儿做个香菇滑鸡,再做个糖醋藕丁,炒个小青菜。
夏玲:好。
夏玲取出香菇,各切两半,又从袋子里取出一把小青菜,摘下叶子,放在水龙头下冲洗,完毕后,放在箩筐里,然后拿起一节莲藕,削去表皮,冲洗一番,切成块儿。
闫雪琴打开基围虾包装,用牙签挑虾线,剥去虾皮,取出虾仁。
材料准备齐全,闫雪琴开始火急火燎地烹饪,厨房升起一股油烟。
夏玲在一旁传递材料与餐具,先炒牛肉、鸡肉和虾仁,用小盘子盛装,再用盘子盖着保温,后炒了糖醋藕丁和小青菜。
(8)客厅(日,内)
夏玲在餐桌上放好碗筷,将炒熟的菜一一上桌。
闫雪琴端来一大碗山药萝卜排骨汤,给夏玲舀了两勺在碗里。
闫雪琴:中午没做主食,多吃点儿菜,多喝点儿汤。
夏玲:嗯。
夏玲坐在座位上,品尝菜肴,吃得津津有味儿。
闫雪琴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夏玲。
夏玲:(察觉,看着闫雪琴)你也吃啊。
闫雪琴(微微一笑)这段时间忙,没怎么好好吃饭吧?
夏玲:还好,医院有食堂。
夏玲:食堂都是大锅饭,菜都是煮出来的,清汤寡水的,哪儿能吃得好?你看你,整个人都是一副憔悴的样子,明显都瘦了。
夏玲:还好吧,食堂菜品挺丰富的,就是清淡点儿,医院还有病人就餐,饭菜口味儿不能太重。
闫雪琴:所以你有空还是回来吃嘛,要是没空,提前跟我说,我来准备。
夏玲:你过来爸他不就一个人呆在家里了?
闫雪琴:大不了让他也过来嘛。
夏玲:他在这儿是一天都呆不住的。
闫雪琴:那就让他一个人呆在家里吧,反正他天天跟那些老头子们玩得挺开心的。
夏玲:他那么大年纪了,一个人呆在家里,让人不放心。你不用管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闫雪琴:好吧。(感叹)唉,你这天天忙工作,估计也没时间出去交朋友了。
夏玲看了闫雪琴一眼,会心一笑,继续吃菜,并未说什么。
闫雪琴:(看了看夏玲,凑到跟前)你们单位就没有合适的?可以先处处看,不合适就分了嘛。
夏玲:(笑着摇摇头)没有。
闫雪琴:那要不要给你介绍介绍?听你吴阿姨说,她认识一个挺不错的。
夏玲:妈……(看着闫雪琴,露出一副苦涩的神情)这个空闲的时候再说吧,最近比较忙,我实在没心思。
闫雪琴:好,我不说了。等你不忙了,我们再好好聊聊。
夏玲:(苦笑)你真会抓重点。
(9)卧室(日,内)
卧室窗帘拉开,房间通透敞亮。
夏玲走进卧室,来到窗前,拉开窗户,微风迎面吹拂,撩开发丝。夏玲眺望着远处的风景,心情放松。
手机放在床头柜上,铃声忽然响起。
夏玲走到床头,拿起手机,屏幕显示:杨菁珞。
夏玲接通电话。
杨菁珞:喂,我晚上就能到了。
夏玲:是吗?
杨菁珞:是的。不过我晚上最好还是休息一晚,明天上午再去看他怎么样?
夏玲:可以。
(10)医院(日,外)
太阳刚从天边的升起,阳光照耀着医院大楼。
(11)办公室(日,内)
夏玲走进办公室,将包放在桌上,先打开窗户,一双眼睛俯视着楼下,打量着进入视野的人,
过了片刻,夏玲又转身拿起提包,来到柜子前,打开柜子,将提包放进去,又取出一件白大褂换上,然后回到窗边,紧盯着进入医院的人,甚至连男人的身影也不放过。
身后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杨菁珞穿着臃肿的衣物,挎着提包出现在门口。
夏玲:(转过身来)请进。
杨菁珞着:(进入房间,打量夏玲)你好,请问你是夏医生吗?
夏玲:我是。你有什么事吗?
杨菁珞:(笑)我是杨菁珞。
夏玲:(一阵惊愕,上下打量着眼前杨菁珞)你是杨菁珞?
杨菁珞:(点头)是。
夏玲:你跟我看过的照片可不太像。
杨菁珞:是吗?可能是生完孩子,有些长胖了。我生了第一个孩子后,身材就有些走形了,后来生了第二个,就成这样了。(笑说着,目光在夏玲身上游动)真羡慕你,你身材保持得可真好。
夏玲:(冷淡)我没生过孩子。
杨菁珞:噢,没生孩子也挺好,生孩子简直就是受罪。呃,我是说过日子,生了孩子能把你的生活搞得一团糟。
夏玲冷眼看着杨菁珞,默不作声。
杨菁珞:我现在要去见他吗?”
夏玲:(点点头)跟我来吧。
(12)走廊(日,内)
走廊开着灯,光线明亮。
夏玲与杨菁珞沿走廊向前走着。
夏玲: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但你还是要装作什么都不清楚。记住,是你要来看他的,不要说漏嘴了。
杨菁珞:好的。
夏玲:剩下的就看你临场发挥了,你像看望一个普通朋友那样看望他就好,至少要表现得在意他。(脚步渐渐放慢,直至停下)我希望你明白,(看着杨菁珞)他……
杨菁珞:(看着夏玲)明白什么?
夏玲:算了,没什么。(回头,继续往前走)事情结束,你来我办公室,我会把剩下的钱都结清的。
夏玲不再讲话,默默向前走着。
来到龚垣海的房间外面,夏玲抬手,示意杨菁珞停下脚步。
杨菁珞停下,夏玲来到门口,向屋里看了看。
龚垣海躺在床上。
冯玉兰坐在床边。
夏玲回到杨菁珞身边。
夏玲:(小声)你可以进去了,一定要小心点儿。
杨菁珞:放心,没问题的。
杨菁珞上前,走到门口,向屋里张望一番,又灰溜溜地走回来。
杨菁珞:呃,我想问一下,里面哪个是龚垣海?
杨菁珞:(惊讶)什么?你居然认不出他?
杨菁珞:呃,我们有好多年没见过面了,模样肯定有些变化,现在他又病得这么严重,我认不出他也很正常。
夏玲:(一阵苦笑,神情悲凉,缓缓点着头)有道理。(别开脸,不愿意看杨菁珞)外面这个。
杨菁珞:好的。
杨菁珞转身走至门口,打开门,走进去。
屋里传来杨菁珞高调的声音:嗨,龚垣海,还记得我吗?是我啊——杨菁珞。我听说你生病住院了,特地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夏玲:(回过头来,望着门口,嫌恶)碧池!
屋里未传来龚垣海的声音,夏玲好奇,犹豫着来到门口,小心朝屋里张望。
冯玉兰站在一旁。
杨菁珞坐在床边。
龚垣海微笑着,露出白色的牙齿。枯瘦的脸上,满面的春光,一双眼睛,直直望着杨菁珞,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仿佛一双眼睛都在喜笑着。
夏玲呆呆望着龚垣海,再听不见杨菁珞的声音,只注意着龚垣海饱含着笑意的脸。
夏玲忽然神情失落,默默走开。
(13)办公室(日,内)
夏玲回到办公室,一屁股坐在座位上,望着窗外,神不守舍,不时惆怅着叹一口气。
(14)办公室(日,内)
门口忽然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
夏玲扭头,发现杨菁珞站在门口,起身。
杨菁珞:(走进屋里)我已经尽力了,怎么样?可以吗?
夏玲:(打量了杨菁珞一片刻)可以。
夏玲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鼓起的信封,递给杨菁珞。
夏玲:这是剩下的钱。
杨菁珞拿着信封,抽出钱来数着,不时抬起头来,冲夏玲尴尬一笑。
夏玲:没少吧?
杨菁珞:没有,刚好。
杨菁珞:(将钱塞回信封里,放在皮包里)我需要向你说明他的情况吗?
夏玲:不用了。
杨菁珞:好吧。那我回去了?
夏玲:好。
杨菁珞:如果还有什么需要,你再联系我。
夏玲:(微微一笑)好。
杨菁珞:(点点头)再见。
夏玲:再见。
杨菁珞走出办公室。
夏玲深呼一口气,来到窗前,俯视着楼下。
不一会儿,杨菁珞走出大楼。
夏玲发现杨菁珞,目光注视着。
杨菁珞穿过院子,看着她走出大门,在马路边张望着,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坐上车,离开医院。
出租车渐渐远去,消失在远处的街道里,夏玲回过神来,转身离开办公室。
(15)走廊(日,内)
夏玲来到病房门外,深呼一口气,抬头挺胸,换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打开门,走进去。
(16)病房(日,内)
冯玉兰坐在床头,正与龚垣海小声说话,察觉有人打开门,扭头看见夏玲。
冯玉兰:(惊讶,起身,牵强地笑着)夏玲,你今天不是休息吗?
夏玲:有点儿事情需要处理一下,就过来了(看向龚垣海)。
龚垣海看着夏玲,露出一副愉悦的笑容。
冯玉兰:哦,快来坐。
夏玲:(点头)嗯(上前坐下)。
冯玉兰站在一旁,仍牵强地笑着,手足无措,极不自然。
冯玉兰:你们聊,我出去一下。
夏玲:(点头)好。
冯玉兰转身走出房间。
夏玲:(看着龚垣海,微笑)你今天气色看着很不错。
龚垣海:(笑)嗯。(兴奋)我刚才见到她了(喘气)。
夏玲:她?
龚垣海:(点头)嗯。
夏玲:杨菁珞?
龚垣海:对。她听说我生病,来看我了。
夏玲:(微微一笑)是吗?
龚垣海:嗯。她在外地工作,刚回来,不知道从哪儿听到消息,就过来了(喘气)。
夏玲又微微一笑。
龚垣海:(目光看向旁处)她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儿都没变呢。就是,有点儿发福了。(眼神变得飘忽)发福也很正常,人都会长胖的(喘气)。
夏玲看着龚垣海,若有所思。
龚垣海:(忽然看着夏玲)你知道吗?以前我总觉得,你和她很像。但今天我才发现,她跟你,其实一点儿都不像。
夏玲:(神情微微一颤,牵强地露出一副笑容)是吗?”
龚垣海:嗯。你是眉腰向两边翘,她是眉头向中间翘;你是单眼皮,但她是双眼皮。
夏玲强装平静,仍微笑着,眼神却悲伤。
夏玲:我跟她本来就不像。
龚垣海:是的,除了脸型。不过,人的脸型都差不多(笑)。
夏玲又附和龚垣海强颜欢笑着。
(17)走廊(日,内)
冯玉兰坐在走廊铁皮椅子上。
夏玲打开病房门,走出来。
冯玉兰起身,看着夏玲,又露出一副微笑。
夏玲:阿姨,我家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冯玉兰:好,你回去吧,有我在呢。
夏玲:(点点头)嗯。
夏玲微微一笑,转身离开,笑容消逝,神情哀伤。
(18)办公室(日,内)
夏玲回到办公室,拿起手机再次拨打了杨菁珞的电话,电话接通。
杨菁珞:喂,你还有什么事吗?
夏玲:我想请你再来看望他几次,时间可能会比较长。
杨菁珞:哦,大约要多久呢?
夏玲:大概两个月吧。
杨菁珞:(笑)两个月啊,时间有点儿长呢。
夏玲:我会补偿你的。就按上次的标准,你工作的损失和照顾孩子的费用一共600一天。当然,这还得看他的情况,也许不用两个月。事情结束,我再给你一万块钱,其他费用另外算。怎么样?
夏玲:这个我需要和我们单位沟通一下,毕竟耽搁的时间会比较长。
夏玲:好的,我等你消息。
通话结束,夏玲将手机放在桌面上,左手支着额头,陷入沉思。
(19)办公室(日,内)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杨菁珞打来电话,夏玲接通电话。
夏玲:喂,怎么说?
夏玲:这次时间太长了,我们单位不同意我长时间旷工。我需要花钱请别人帮忙顶替我,不然我可能会丢掉我的工作。
夏玲:那你不用扣工资了,只用花钱请别人帮忙就行了,不用扣工资了对吧,对吧?
杨菁珞:呃,是这样没错。但,请别人帮忙是额外的工作,这就比较麻烦了。
夏玲:(冷笑,不屑):那你想办法处理吧,我只能给你这么多了。
杨菁珞:好吧,我再沟通一下。
过了片刻,杨菁珞又打来电话,夏玲接通电话。
夏玲:怎么说?
杨菁珞:没问题了,都安排好了。
夏玲:好……
(20)病房(日,内)
龚垣海躺在床上,冯玉兰坐在床边。
杨菁珞打开房门,走进房间,热情与龚垣海和冯玉兰打招呼。
冯玉兰让开位置,杨菁珞在床边坐下,与龚垣海说笑。
冯玉兰看着龚垣海与杨菁珞,转身离开,走至门口,又回头,若有所思。
(21)办公室(日,内)
夏玲坐在座位上,等候着。
杨菁珞来到门口,敲敲门,走进办公室。
夏玲将装着钱的信封交给杨菁珞。
杨菁珞打开信封数钱,点点头,与夏玲告别。
夏玲目送杨菁珞离开,转身走出办公室。
(22)走廊(日,内)
夏玲来到病房门口,停下脚步,看向房间里。
冯玉兰与龚垣海说话。
龚垣海面容枯瘦,却面带微笑。
夏玲观察片刻,安静地转身离开。
(23)办公室(日,内)
夏玲坐在办公室翻看档案。
杨菁珞敲敲门,径直走进房间,来到办公桌前。
杨菁珞:(认真)我们得重新商量一下。
夏玲:商量什么?
杨菁珞:如果他对我做出什么过分的行为,我恐怕难以接受。
夏玲:(哭笑不得)他现在的样子,可没力气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
杨菁珞:(笑)哦!可他今天就这么做了。
夏玲:(诧异)什么?
杨菁珞:(在座位上坐下)今天我跟他闲聊的时候,他突然就摸我的手了,然后紧紧地抓着,我用力才挣脱。
夏玲:呃,也许他只是想跟你说些什么,你知道的,他喜欢你,一定有许多心里话想跟你讲。
杨菁珞:但他盯着我看的眼神可不像是这么回事儿。你不知道他当时看我的眼神,感觉想吃了我一样。如果不是有人进来,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而且从法律上讲,他的行为都可以认为是性骚扰了。
夏玲:(尴尬地笑着)不至于吧,他现在基本算是半瘫痪了,哪儿还会有那方面的心思?
杨菁珞:话虽然如此,但谁能说得准呢?虽然我们有协议,却不包括这方面的内容。这次我可以不计较,但他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我就难以接受了。
夏玲:好吧。如果他再做出这样的事,我会赔偿你的。而且他现在很虚弱,你如果想反抗,应该不成问题。但是你不能弄伤他。
杨菁珞:好吧,我会小心的。
夏玲:(从抽屉拿出装着钱的信封,递给杨菁珞)这是这一次的。
杨菁珞:(接过信封)好的(塞入提包里)。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杨菁珞起身准备离开。
夏玲:等一下。如果下一次他对你说了什么,我希望你不要直接拒绝他,他已经千疮百孔,经不起你更多的伤害了。
杨菁珞:好的,我会注意的。
杨菁珞离开办公室。
夏玲若有所思,静坐片刻,起身离开办公室。
(24)走廊(日,内)
夏玲来到病房外,正欲推门进入,又停下动作,沉思片刻,又转身离开。
(25)走廊(日,内)
杨菁珞走进病房。
夏玲从走廊拐角走出,来到病房门口,张望着。
冯玉兰走至身后。
夏玲察觉,转过身来,冷淡地看着冯玉兰。
冯玉兰:(满脸愧疚)你不要误会,我了解我儿子,他不是那种人。
夏玲一愣,而后平淡地笑了笑。
夏玲:也许你并不了解他。
老人看着夏琳,欲言又止。
夏玲:他确诊的时候,曾经为了等一个人,在大街上冻了大半夜。
冯玉兰:他在等谁?
夏玲:等我。那天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他等了半夜,仅仅是因为他说的一句,我和他一位同学长得很像。(看向病房的方向)所以他真正等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他那位同学。现在那个人,就在里面坐着。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事情就是这样的。
老人:(惊讶)对不起,我并不清楚这些事。
夏玲:没关系。其实有那个女人在,反而令人心安。我只希望他在最后的日子里,能过得开心,其他的我并不在意。
老人:(泪水渐渐盈满了眼眶,连连点头,哽咽)谢谢你……
夏玲只微微一笑。
(26)医院门前街道(日,内)
太阳悬挂在天空中。
医院门前街道斜对着医院大楼,路边落叶树木枝头抽出嫩芽,人行道上人来人往,穿着衣物明显减少。
(27)办公室(日,内)
夏玲正坐在座位上,看着电脑屏幕,敲打键盘。
杨菁珞在门口敲了敲门。
夏玲:(随口)请进。
杨菁珞走进办公室。
夏玲见是杨菁珞,从抽屉掏出装着钱的信封,走上前,递给杨菁珞。
夏玲:这是今天的。
杨菁珞:(点头,接在手里,犹豫)呃,有点儿事情我想我应该跟你汇报一下。
夏玲:什么事情?
杨菁珞:他今天好像有点儿不对劲。
夏玲:怎么了?
杨菁珞:今天我去看他的时候,跟他打了好几声招呼,他都没有什么反应。起初我还以为他累了,想睡觉呢,可是我刚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又说话了。我以为他清醒了,就跟他说话,但他好像又听不见,一直自说自话,都没法交流。这不太正常,对吧?
夏玲神情严肃,沉默不语。
杨菁珞:而且他说话断断续续的,我试着跟他沟通,但是效果不太好。后来,他一直盯着我,不清不楚地讲话,然后,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就流眼泪了,整个人好像都在发抖……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安慰他一下,就过来找你了。
夏玲细听着杨菁珞的话语,不知不觉,眼睛湿润,不停眨眼,泪水很快盈满眼眶。
夏玲连忙转过身,背对着杨菁珞,伸手抚拭双眼,眼泪滴落在手指上。
夏玲蹙着眉头,看着手指上的泪水,神情疑惑。
杨菁珞:(从旁边张望)你没事吧?
夏玲:没事。
夏玲连忙将眼泪擦干,回过身来。
夏玲:你以后不用再来看他了,明天你过来,我会把剩下的钱都付清的。
杨菁珞:好吧,那我先离开了(转身)。
夏玲:等一下,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杨菁珞:(回过身)什么问题?
夏玲:你对他就没有丝毫感情吗?
杨菁珞:(看着夏玲,有些不知所措)呃,我只是按照你的要求做事,没想那么多。我没有违反什么约定,对吧?
夏玲看着杨菁珞,不禁心酸,一阵苦笑。
夏玲:(摇头)算了,你什么也不明白,什么也不会明白。
杨菁珞: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夏玲:你走吧。
杨菁珞离开办公室。
夏玲静静站了片刻,深呼一口气,离开办公室。
(28)病房(日,内)
龚垣海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面色憔悴。
冯玉兰坐在床边,神情哀伤,双眼微微泛红,全无往日的镇定和慈祥。
夏玲打开房门,走进房间。
冯玉兰:(看见夏玲,起身让出了位置)过来坐吧。
夏玲:(点点头)嗯。
冯玉兰从身旁走过,向门口走去。
夏玲注视冯玉兰的背影,直至冯玉兰身影消失在门外,才回过头来。
夏玲在床边坐下,端详着龚垣海,又安静地握住龚垣海的手。
过了片刻,龚垣海似有感应,睁开双眼,微微偏过头来,看着夏玲。
夏玲迎着龚垣海的目光,露出一副温和的笑容。
龚垣海只呆呆地看着夏玲,眼神冰冷淡。
夏玲笑容渐渐僵硬,但仍迎着龚垣海的目光,与龚垣海对视。
过了一会儿,龚垣海收回视线,疲惫地闭上双眼。
夏玲看着龚垣海的面容,神情悲伤。
过了片刻,夏玲将龚垣海裸露在外面的手,放回被窝里,为龚垣海盖好被子,起身走出房间。
(29)走廊(日,内)
冯玉兰静静坐在走廊的铁皮椅子上,神情哀伤。
夏玲走出病房,静静观望着冯玉兰,过了一会儿,来到冯玉兰身边,并排坐下,却沉默着,静静地陪伴冯玉兰。
(30)医院前方街道(日,外)
街道上落叶树木嫩芽更加明显,太阳悬挂在半空,阳光明媚,照耀着城市的街巷。
(31)办公室(日,内)
夏玲坐在办公室里翻看着档案。
冯玉兰忽然来到门口,敲了敲门。
夏玲抬头看见冯玉兰,连忙起身。
夏玲:阿姨,快进来吧。
冯玉兰面容沧桑,两眼浮肿,安静地走进屋里。
夏玲看着冯玉兰,面色沉重。
夏玲:(挪开桌前椅子)来,坐。
夏玲转身倒来一杯开水,递给冯玉兰。
夏玲:阿姨,喝杯水。
冯玉兰将水杯捧在手里。
夏玲搬来一个塑料凳子,在冯玉兰身旁坐下,看着冯玉兰。
夏玲:阿姨有什么事吗?
冯玉兰放下手中的杯子,看着夏玲,眼睛忽然就湿润了。
夏玲:(眼睛湿润)是他,对吗?
冯玉兰:(点点头)嗯,早上还好好的,上午突然就没了。(眼泪摇摇欲坠)。
夏玲看着冯玉兰,一脸震惊。
冯玉兰:开始我还以为他睡着了,就给他盖被子。后来才发现,被窝里冰凉,一点儿热气儿都没有了。
夏玲不禁流下眼泪,握住老人的手,欲言又止,不知该怎样安慰冯玉兰。
冯玉兰却点点头,眼睛用力地眨着,深呼吸后,又将眼泪咽下去。
冯玉兰:我已经通知殡仪馆的人过来收殓了,你要去见他一面吗?
夏玲:(点点头)嗯。
夏玲与冯玉兰起身,离开房间。
(32)走廊(日,内)
夏玲跟在冯玉兰身后,向前走着,眼泪已干涸。
病房外面,坐着三位身着白色长褂的男人。夏玲走至跟前,三人投来打量的目光。
冯玉兰推开病房的门,退至一旁。
夏玲走进房间里。
(33)病房(日,内)
病房里,另一位病人坐在床头,惶恐地看向这边。
夏玲走进屋里,抬头看见床上躺着一个深蓝色的长袋子。
袋子中间拉上了拉链,另一头,留了一道开口。
夏玲看了冯玉兰一眼,缓缓走上前去,神情紧张。
龚垣海的面孔在拉链开口处显露出来,面容安详。
夏玲停下脚步,注视着龚垣海的脸,神情渐渐放松。
夏玲伸出右手,轻轻触摸龚垣海的张脸,触及的瞬间,夏玲本能地缩手,吃了一惊。
冯玉兰:(来到夏玲身边)你还好吗?
夏玲:(回头)还好。
冯玉兰:(轻抚着夏玲的肩膀)他迟早都会有这一天的。这样也好,至少他不会再受罪了。
夏玲看着老人,点点头。
冯玉兰:差不多是时候了。殡仪馆的人已经等了很长时间,再等下去,要着急了,让他们进来吧?
夏玲:嗯。
冯玉兰走到门口,打开门,又回来。
外面三人走进房间,来到床边,拉上拉锁。
夏玲默默注视着龚垣海的张脸,直至龚垣海的脸消失在拉链的缝隙里。
三人抬着龚垣海走出房间。
夏玲与冯玉兰跟随在后,走出房间。
(34)走廊(日,内)
三人抬着龚垣海沿着走廊径直离开。
夏玲与冯玉兰走出房间,看着几人走远,停下脚步。
夏玲:(看着冯玉兰)阿姨,后面的事情,您不用太操心,等把工作处理一下,我会去帮忙的。
冯玉兰:(摇摇头)不用了,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殡仪馆吧,时候到了,我会通知你的。这段时间,你已经帮了很多忙,花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
夏玲:我……
冯玉兰:(拉住夏玲的手)孩子,过去的终究要过去,有些事情你实在不必太在意。你是个好孩子,把时间和精力留给自己吧。
冯玉兰忽然露出了一副慈祥的笑容,转身默默走开。
夏玲呆呆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冯玉兰走出一段距离,转过身来,向夏玲深深鞠躬,而后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离开。
夏玲停留在原地,看着冯玉兰的背影渐渐远去,不知该如何是好。
(35)办公室(日,内)
夏玲在办公桌前看着电脑屏幕,移动鼠标,操作电脑医务系统平台。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夏玲拿起手机,屏幕显示:快递送餐。
夏玲:(疑惑,接通电话)喂。
快递员:喂,您好,这儿有您的一份快递,麻烦在大门口签收一下。
夏玲:我的快递?我没有在网上买东西啊。
快递员:您是夏玲吗?
夏玲:是。
快递员:那应该没错,是一位姓冯的顾客给您寄的急件。
夏玲:(眼前一亮)好,我马上下去拿。
夏玲起身离开。
(36)医院门口(日,外)
天气晴朗,太阳和数朵白云悬挂在半空中。
医院大门口,行人进进出出。门口站着一位穿着快递员制服的男子等候着。
夏玲来到快递员身旁。
夏玲:你好,我是夏玲。
快递员:(递上一个扁平的快递包裹)这是您的快递。
夏玲:(将快递接在手中)谢谢。
夏玲拿着快递看了看,转身向大楼走去。
(37)办公室(日,内)
夏玲回到办公室,在座位上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把裁纸刀,将快递袋子划开,取出纸袋子。
夏玲打开纸袋子,取出一个房产证,一个信封和一串钥匙。
夏玲打开信封,抽出信纸,信纸上写着:
夏玲:
本来想邀请你参加小海的葬礼的,后来想了想,其实没什么必要。你已经见过他最后一面了,只是一个葬礼而已,简单办一下,免得招来太多麻烦。
他那套房子我留给你了。听他说,他专门为你把屋子重新装修了一下。你们之间,我不知道该怎样评判,就把房子留给你,做个念想吧。如果你不喜欢,或者觉得累赘,就处理掉吧。
我也没有其他什么能给你的东西了,只能少给你添麻烦。你不用担心我,我知道该怎样照顾自己。
这段时间,真的谢谢你了。我不能为你做什么,但我会一直祝福你的。
此致!
信纸下面标注一串文字:西城公墓左XX排XX号。
夏玲看完冯玉兰的信,面色沉重,忽然拿起手机,拨打了冯玉兰的。
电话“嘀…嘀…”响了好一会儿,提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夏玲再次拨打了冯玉兰的电话。
电话“嘀…嘀…”又响了好一会儿,再次提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夏玲放下手机,垂头丧气。
(38)龚垣海家小区(日,外)
龚垣海家小区外街道常绿树木抽出新芽,枝头翠绿,街上行人车辆稀稀落落地来往着。
夏玲里面穿着一件白色羊毛衫,外面一件黑色风衣,脚上穿着几双黑色长靴,沿着街道,走到小区门口处,停下脚步,远远眺望着龚垣海家的方向。
(39)龚垣海家(日,内)
龚垣海家窗帘打开着,光线通透,屋内物品摆放整齐。
夏玲打开房门,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过了一会儿,才走进屋里,关上门。
夏玲走至厨房门口处,停下脚步,向厨房看了片刻,又走向客厅,而后转身走进龚垣海的卧室。
(40)卧室(日,内)
卧室床铺平展,被褥整齐叠放。
夏玲走进卧室,停下脚步,左右环顾一番,来到床边转身坐下,低头看着床面,左手轻抚着床单。
过了一会儿,夏玲深叹一口气,抬头望着窗外,眺望远处的风景。
(41)西城公墓(日,外)
明媚的太阳高悬着,几朵白云稀疏地点缀着深蓝的天空。
公墓位于一个较为平缓的山谷内,谷底一条公路蜿蜒着贯穿其中,两侧无数个坟墓密集地分布在山腰上。
公路沿线栽种着许多垂柳树,纤细的枝条都挂着翠绿的新芽,远看绵延成片,春意盎然。一些体型娇小的鸟儿,在柳枝上叽叽喳喳地蹦跳着。
夏玲开车沿着公路向前行驶,来到中途,靠边停车。
夏玲捧着一束白紫混搭的并蒂莲来到左侧墓地,观察一番,继续向前走着。走出一段距离,沿着一个阶梯进入墓地。
夏玲沿着阶梯向上攀登着,来到中途,停下脚步,注视左侧一个墓碑。
墓碑贴着龚垣海的黑白色照片,刻着龚垣海的名字,生日和忌日。
他的墓与周围那些经受了日晒雨淋的不同,因为是新墓,明显能看出的痕迹——
龚垣海的墓与周围不同,有崭新的石碑,新鲜的泥土。墓前摆放着不同品种的花花草草,五颜六色,簇拥在一起。
夏玲将并蒂莲摆放在最边上。
那块单调的墓碑上刻着龚垣海的名字、生日、忌日,此外,便是贴着一张龚垣海的半身相片,相片是黑白色的。那张脸啊,就如他们初次见面时那病历上的一般,鼻孔总是格外地显眼。
夏玲端详了那相片许久。
夏玲蹲在墓前,端详着龚垣海的相片,过了片刻,伸出一只手在那龚垣海的脸庞上轻轻触摸着,指尖轻轻划过,神情平淡。
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忽然在旁边的墓碑前放下一束百合花。
夏玲起身,看了男人一眼。
男子:(点头致意)你好。
夏玲:你好。
夏玲瞧了旁边的墓碑一眼,上面贴着一个五官端正的女人的照片。
男人:这是我妻子,她去世六年多了。
夏玲点点头,笑而不语。
男人:(打量龚垣海的墓碑)那位是你的丈夫吗?
夏玲:呃,不是。他……是我一位朋友。
男人:那一定是很重要的朋友。
夏玲:对,很重要的朋友(看着龚垣海的相片)。
男人:他还挺年轻呢,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夏玲:他得了肝癌。
男人:那真是不幸。
夏玲:你妻子呢?她更年轻呢。
男人:她完全是意外,一场车祸夺走了她的生命。
夏玲:她也很不幸。但她有一位好丈夫,(看着男人,笑)过了这么年,还会来看望她,所以她也是幸运的。
男人:(腼腆一笑)我也是想起她的时候才过来看看她,平时都比较忙。我准备离开了,要一起吗?
夏玲:我也准备走了。刚好一起吧。
两人并肩沿着阶梯朝着谷底的公路走去。
男人:(伸出右手)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姓张,弓长张。”
夏玲也伸出手来,与男人握了握。
夏玲:我姓夏,夏天的夏。
男人:看得出,你对那位朋友的感情很不一般。
夏玲:实际上,我跟他有过一段感情。
男人:后来你们分手了吗?
夏玲:(瞧了男人一眼)算是吧。总之,他有了别的女人。
男人:他出轨了吗?
夏玲:呃,不是。事情有些复杂,我很难讲清楚。不说他了,说说你妻子吧,你们感情一定也很深厚。
男人:哦,我们之间就比较简单了。我们很早就认识了,上了高中就在交往,大学毕业就结婚了,感情一直都很好。她是个有涵养的人。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会遇见比她好的女孩了。所以我就不顾一切地追求她,后来,我们终于在一起了(陶醉)……不过我们偶尔也有些小摩擦,但都是小打小闹,只要我哄哄她,她也不会在意的。
夏玲看着男人,不禁笑了笑。
男人:(忽然叹气,情绪低落)可惜现在也只能在这里看看她了。
夏玲看了看男人,神情感伤,若有所思。
夏玲:你跟他还真有些相像。
男人:是吗?
夏玲:可能世上的悲剧都有相似之处吧。
两人沿着公路,走到一辆白色的轿车跟前。
男人:这是我的车,你开车过来的吗?需要我送送你吗?
夏玲:谢谢。不用了,我的车在前面,你先走吧。
男人:好的,再见。
夏玲:再见。
男人转身走向轿车另一侧。
夏玲看着男人的背影,又继续往前走着。
不一会儿,男人驾着车跟上来,又放慢速度,降下车窗,低下头,向夏玲挥手。
夏玲也低下头,微笑着向男人挥挥手。
男人抬起头,加油门,向前飞驰而去。
夏玲跟在后面,继续信步往前走着,望着那向前飞驰的汽车,脸上的笑容渐渐消逝。
汽车与夏玲距离越拉越远,最终消失在公路尽头。
夏玲眺望着尽头,脚步渐渐放缓,渐渐停下,神情失落。
空荡荡的山谷,只剩下夏玲一人。
夏玲转过身来,望着龚垣海坟墓的方向,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