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牌车
套牌车
六月中旬。
江海、江河同一天出狱。哥哥江河的妻子文洁和几个朋友一起接风。烧衣服,跨火盆。一套仪式,去晦气。
文洁:走喽!回家喝酒去。
朋友:江哥,大家都知道你们冤枉,但是当年被你们打残的盗贼扬言报复你们。要小心。
江河笑嘻嘻:看样子我得练长跑了!
江海接茬:哥,我是不是只要跑过你就行了?
江河对着江海的修长身材比着自己肥壮的身躯:你的轻松扬长而去,皆因我负重前行。
江海抓着哥哥的胳膊,兄弟俩对视而笑。
文洁:刚出来就那么贫嘴,没心没肺的!天杀的!真让人揪心。让人如何是好。
江海说:嫂子不怕,真碰到事了,该下狠手还得下狠手,总不能让他们弄死咱们。
车上,江海:哥,这几年没什么变化,就是瘦多了。
江河:你也更成熟了。
江海一笑,不再说话。
文洁拍打了一下江河的肩膀:不管什么变化,别再管闲事了,知道这几年我怎么熬过来的。
江河嘻嘻笑。
江海说:嫂子,以后让哥好好补偿你。
文洁眼睛含泪:我要补偿有什么用?你们平安无事,就阿弥陀佛了!
车子驶过大街小巷。
江河感慨:起了不少新楼,变化好大,恍若隔世。
朋友:“刚出来的人都会这样。很快就适应了,调整好心态。”
文洁:这两年房价长得邪乎。
鞭炮声中,车子驶到一处宅院门前,人群下车涌入院子。
江河看见熟悉的院子,来到院子一隅的单杠前,唱着调儿:山还是那座山,梁还是那道梁,媳妇还是那个媳妇哟,男人还是那个男人,心也还是那颗心哟!单杠还是那个单杠,阔别数载,看看能做几个。
江河一口气做了二十几个引体向上,甚至做了几个单手引体向上。
众人喝彩:威风不减当年!
有人起哄:江海表演一个!
江海看着单杠,活动了一下筋骨,跃起抓住单杠,做了二十个引体向上以后问众人:哥哥刚才做了几个?
“二十六个”
江海已经涨红了脸:“我比哥哥多一个!”
做完众人喝彩。
“单手哥哥几个?”
“八个”
“我做九个!”
江海又是一口气做完,但已到极限。
众人喝彩!
江河红脸摇摇头:里面不让锻炼,比以前差远了。力量和速度在关键时刻能自保,但不是当今社会生存和发展之道。
“什么是?”
“现代社会,知识和智慧才有高维度优势!”江河摇头晃脑,俨然智者。
文洁骂道:别再憋什么臭屁,有知识和智慧还搞什么歪门邪道?!以后老老实实过日子,穷就穷点,有饭吃有衣穿,坐着拉屎歪着看剧,就够了!
江河缩着脖子摇摇头,无奈的样子。
江海:“哥,这两年你像换了个人!”
江河看着江海,叹口气:不是炼狱,胜似炼狱!
酒席已摆好。众人入座。大家推杯换盏。
朋友举杯喝了一口:当年你俩不下狠手,那帮贼就会弄死你俩。他们欺负老人,偷不成就抢,你俩是见义勇为,应该无罪的!申诉吧。
江河摇摇头:当年检察官也认为我们是无辜的,跟我表示过敬意和歉意,但他说政策不鼓励自力救济,领导要求必须诉到法院,管教也三番五次做我思想工作,中心思想就是一条,以后碰到这事,就一个字:跑,越快越好。算了吧,当年没有上诉,现在也不会申诉了。
朋友继续说:你们哥俩已经成了江湖传说。有人找到我,希望等你们哥俩出来,大家一起做点事。
江河连连摆手:“可别,树大招风,我们不想成为关注目标。失败了成笑话,要想成功就要越界,很容易成为打击对象。”
朋友说:这事不勉强,随哥哥心。
文洁连忙插话:满仔,你可让嫂子省点心吧。他们哥俩也不是这种人,我也希望他俩以后老实本分低调做人。谢谢弟兄们抬举啊,以后有事还要靠弟兄们罩着了。嫂子敬你们一杯!
朋友举杯一饮而尽。
席间有一个女孩总是静静地望着江海,江海避开女孩的目光。
女孩问江海:哥,还会吹笛子不?
众人起哄:江海吹奏笛子的技艺天下一绝。这两年没有摸过笛子吧?
江海:在里面干不完的活儿,虽然不让锻炼,但有文艺活动,为了登台表演允许抽时间训练,还因为拿奖减刑三个月。
文洁拦着:“以后有的是机会,今天就算了,来来来,大家吃好喝好。”
江海起身:我去一趟卫生间。
女孩亦起身跟着出去。
江海刚进卫生间,女孩跟进来,往江海怀里扑。
江海使劲搂了一下女孩,然后把女孩微微推开,女孩仍试图扎进怀里,但江海抓着她的胳膊:对不起!以后不能这样了,虽然他对你很不好,我还是觉得内疚。
女孩恼怒:以前怎么不说对不起?
“此一时彼一时。入狱两年,想了很多。我做好事,社会却这么对我,我肯定是错了,但错在哪里,我没想明白。这需要我今后花很多时间去想。在想明白之前,我不能轻易做什么事情。”
女孩:太深刻了!劳动改造没想到这么彻底!希望以后出人头地,功成名就,没白在里面呆过。
江海“回去喝酒吧,呆久了别人说闲话。”
二人陆续回到酒桌上,女孩极不情愿地,愤愤地被江海连推带拉地。
众人觥筹交错,大声喧哗。
每天无所事事的样子:看电视心不在焉,一会儿躺床上,一会儿下地溜达,有时候又上街闲逛。
有一次民警找谈心,告诫好好生活,不要失去信心。
一天,遇见摆摊对棋,棋谱比较刁钻。很多人跃跃欲试,不断有人败下阵。
有一个人认识江海,怂恿江海上前一试:江海,来一盘。
江海摆摆手:算了算了,手生了。
摆摊的白了江海一眼:“别怕,你要手头紧,可以赊账。”
江海冷笑:真的吗?先谢过了!受累让让。
江海请人让开,并没有坐下,半蹲着开始对弈。仅仅走了几步(棋子敲击声),对方陷入沉默,傲慢之色瞬间消失,陷入沉默。
江海一边起身,一边说:你这账我也可以赊着。
对方心有不甘地抓着江海的手腕:再来一盘。
江海一个反手推开对方的手,笑道:不好意思,家里有事,得赶紧回去。
说完扬长而去。
认识江海的人对庄家说:你就别逞强了,市里的职业冠军都没有下过他。很多人不服他,带着钱跟他拼,都是空手回去的,不信可以打听打听。看你刚才这路数,根本就下不过他,非要下你会输掉底裤。
家里。江海躺在沙发上看经济类的书。
江河疑惑地:自打你回家,就经常在看书,而且主要是经济类的,啥情况?
江海放下书,坐起来:有一个狱友是上海人,复旦大学经济系教授,下海经商非常成功,来我们这里投资,得罪有关领导,被指控贪污入狱。在里面有人欺负他,被我挡下来。他感谢我,这两年给我讲了经济学的知识和很多经济学案例,读了一些经济学和企业管理的书。教授说我可以本科毕业了。
江海说完笑。
江河吃惊:那你这两年值了。当年你考上县重点,却因为老师一句不爱听的话就弃学,自毁前途,看样子因祸得福!
江海:狱友姓杨,正宗的正教授,还有一年多就出来了。外面很多人等着他出去以后东山再起。杨教授跟我说,他主张学以致用,辞职下海并非完全为了钱,就是想把他的经济学理论运用在实践中。杨教授全国各地学生很多,有的已经在领导岗位,都为他的事抱屈,想帮他翻案。
江河开心地调侃:这很可能是你以后的大福星大靠山!
江海摇摇头:杨教授把我领进门,修行在自己。帮一帮二不能帮三帮四。杨教授跟我讲,忽略经济学以外的因素,是他最大的失误,再高深的经济理论,碰到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一样白搭。
江河嬉笑道:这我知道。不看萧冬连、钱穆、茅海建、沈志华的书,事倍功半!
江海吃惊:你也知道这个?这些人都是大咖,我以为像你我这样的文盲怎么可能知道这些!杨教授跟我说,在里面他研读了这些人的书,收获很多。
江河故作神秘:碰巧看到文章介绍这方面的,你爱读,我也不排斥。文章说,读懂这几个人的书,你就会理解中国几千年发展为什么会是今天这种模式,也会理解每一项经济政策为什么会这样,而不是那样。
江海笑:你路子够野!
江河神秘嘿嘿一笑:别狗眼看人低!现在全国上下兴起学习浪潮,经常听到新闻里念一长串中外著作的名单,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嘛!
江海白眼:故弄玄虚!
说完,江海撑在地上,脚搭在沙发上,做了一百个俯卧撑,然后面不改色心不跳躺床上盯着天花板:不做点事,要坐山吃空啊。
江河:做什么呢?
江海:不知道!迷茫!
江河:你天天那么充实还迷茫!我更闲得蛋疼!
江河随手打开电视,省台大好河山栏目正在讲天津和固镇的渊源。
主持人:天津方言和固镇有渊源,六百年前朱棣被封为燕王,驻守天津,当时的招兵规矩是“弱冠不挑,而立不去,天命之年随军去”,也就是说,朱棣是带着50多岁的一批人,拖家带口来到北京、天津一带。
兄弟俩对视一眼。
江河:去天津串串门?富亲戚多!
江海迟疑地:为什么要去?
江河:赌一把,赌好了,跨越阶层。赌不好,在哪儿都一样。
江海:你坐牢没坐怕?
江河:一定会坐牢吗?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江海:就没有更好的发财办法?
江河:难!
江海犹豫片刻,下定决心:好,走一趟。但绝不对穷人下手!
江河:这个世界就没有真正的公平、正义,富人能成为富人,大多数人的钱在积累的过程中,多少有不干净的地方,或缺乏公平、正义的道德基础,就好像经济纠纷,有法律所说的欺诈、胁迫和显示公平,本来该输的官司,赢了就赚了,这当中,罪与非罪的界限往往会因为现实中某个案外因素而走向不同。搞点他们的钱,不算不道德,一不偷二不抢,钱从一个口袋到另一个口袋,肯定是心甘情愿的。拉点赞助做发展基金,算这两年的补偿。每个成功的人都有突破自身层次束缚的行为模式,咱们一穷二白,靠努力和勤奋,这辈子也别想。庄子说,圣人不死,大盗不止。盗跖盗丘,并无区别。盗亦有道,即为道。
江海举手做了OK的姿势:好了,不用长篇大论了!计划一下!。
江河:不用,到那里再说。这趟在天津待上个把月,也当散心和考察,见见世面,不成也认命,以后老老实实挣点小钱花。
江海:好!
江河:也可以当一次惊险游戏!尽快动身!这几天赶紧做点功课,多了解一些有关天津和香港两地的历史和地理知识。千万别让你嫂子察觉,她现在警惕得很!
(几个镜头迅速切换)
电话定假车牌,好几套,交接车牌。
电话租车,交接车子。
电话定天津匿名电话号码。
商场看高档服装。
临出发时,江海犹豫了片刻,把装笛子的挎包放进了后备箱。
音乐学院。课堂上,亦菲专心听讲。老师在讲解《月光下的凤尾竹》。
老师说:施光南的爱情名曲,要是用葫芦丝演奏,可以轻易奏出滑音的效果,用其他乐器演奏,非很深的功力不可!
老师停顿了一下,看向亦菲:要是配以幽雅恬静的傣族舞,那就更美妙。亦菲的傣族舞跳得非常不错,以后有机会给大家露一手。
同学们一阵骚动,有人说:真想现在就欣赏。
老师:精神需求敌不过口腹之欲。食堂开饭了,下课!
众人笑。
学生如织走向食堂。
南大法学院学生会副主席的男友站在教学楼门口,等待亦菲下课。有认识的几个学生经过男友身旁,男友和他们打招呼。
亦菲下课出来,两人走到一处有座位的花坛旁。
男友:“今天你生日,想怎么过?”
亦菲:“在一起就行,吃个饭逛逛街,都很好。”
“中午先去食堂吃点,下午没课,去大悦城吧!”
“好啊”
食堂人声鼎沸,两人各自端着餐盘找了一个僻静处。
“前两天法制史课,老师讲了他办的一件亿万富翁雇凶杀妻案,老婆死于非命,闺蜜恰好也在现场,还是一尸两命。”
亦菲不解地:没感情离就是了,为什么要走极端呢?
“卷里没有涉及到真实原因,这个案子被告和律师都很多,律师们也都在猜测,无外乎情和钱,导致不能离,不想离,离不了。从结果来看,这是最愚蠢的做法!”
“议论起来很轻松,每个人在做抉择的时候,难免艰难,必须深思熟虑,每个人都会因为各自的见解和阅历,选择自认为最佳的方案。”
“案子谋划了一年多,杀手踩点一个月,破案却不到十天。每个人都自作聪明。好几个家庭破碎,无辜的孩子自幼成了孤儿。本来可以退一步海阔天空,换一种做法都不至于如此悲催,甚至皆大欢喜,没有一个赢家!一念之差,一失足千古恨啊!”
“事后的看法都充满智慧,事前其实很难。王阳明做的事在后人看来不足为奇,但他那个环境,绝大多数人会抓瞎。很难说那是一念之差,绝大多数人的行为模式以及三观并非一朝一夕养成。”
“嗯。你爸妈在市局和中院刑庭,你肯定没少听说这类重案。但你猜,这个案子有一个什么样的奇特细节?”
亦菲看着男友。
“他老婆是电视台的主持人,你们学院毕业的,有五六个情人,大多是你们学院的学生。”
亦菲:“哟!还是我们学院的女孩有品位,抢手嘛。”
“这些学生全都是富翁在夜总会认识的。”
亦菲沉默。
“你别在夜总会弹钢琴了。人言可畏啊!”
“给你丢脸了?”亦菲问。
“不是那意思,我知道你,但别人不了解。”
“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感受呢?我现在就是个学生,想做什么做什么,完全不用考虑别人怎么说。”
“那地方太乱了。”
“你当初就是在夜总会玩的时候认识我的。”
“我是学生,同学们一起去玩罢了。”男友有点尴尬。
“最初在夜总会献花的时候,你没想到会有今天的尴尬?”亦菲突然问。
男友一时语塞,闷头吃了两口饭,看到亦菲的舍友张静来打饭,说道:“你百里挑一,与众不同,是我的最爱!不像她啊,赤裸裸拜金主义,热衷谈论土豪一掷千金的事,和案子里那些女生没两样。”
“扯的有点多了”亦菲说。
“她和你一个宿舍,天天跟你讲那些事,你不烦啊。就是鸡。”
“你说什么?”
“鸡!”男友有点气短但又嘴硬的样子。
亦菲看着男友,冷笑着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风尘生活。你走吧。”
男友瞪大眼睛:“为了别人至于那么大火?”
“你走吧!”
“不过生日了?”
“不过了!”
男友看着亦菲,沉默良久,说:好!你别后悔。希望你幸福!
亦菲不答。男友离开。张静看到这边发生的事情,端着餐盘从别的桌子过来:“吵架了!”
亦菲沉默。
“他绞尽脑汁当上他们南大法学院学生会主席,年年奖学金,一门心思出国留学,是个优秀得可怕的凤凰男,你留不住的。你当初看上他什么?”
亦菲冷笑:“我也搞不清,究竟是为了大学校园里留下恋爱的记忆,还是为情所动。”
“我看就没什么情,吵架都那么平静!为什么吵架?”
“一两句话说不清。”
“无非看不惯你在夜总会弹钢琴。你俩为这事没少吵。”张静叹口气,边吃边说:“亦菲我不是说你,你家庭条件好,不需要为钱发愁。我和你不一样,我不否认就是需要钱,没有钱我就没有安全感。但我不会主动伸手要钱,男人心甘情愿,我心安理得。”
“夜总会鱼龙混杂,你平时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没心思吃了,我出去散散步。”亦菲起身欲离开。
张静追了一句:今天你生日,大家都以为你要在外面过。这样的话,晚上我们给你过生日。
亦菲说:好啊!谢谢姐妹们!不过,就算没分手我也不会在外过夜。
说完,走向食堂大门。
奥迪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在车流中穿行,不断超车,速度极快。
在天津河北界,奥迪车驶离高速。僻静处,江海江河以极快的速度更换河北牌照车牌,很快又开上高速。
刚进天津,在服务区休息时,江河捡到一张汇丰银行的银行卡,说:可能是个好道具。
换江海开车。刚出高速收费口不久,江海江河再次迅速更换一幅天津牌照车牌。来往人车较多,江海打掩护,毫不在意。
下高速就进外环,穿越快速路,沿着复康路走了一段。在一个路口,一个大约五年级的小女孩跌伤,江海停车。
江河嘟哝了一句:又管闲事,不知道这回会不会惹上麻烦,江河一边嘟哝一边用手机在一旁给江海拍摄视频。
江海将小女孩抱上车,不远处,一中心医院的牌子很显眼。
医院里,江海抱着小女孩,江河挂号、各种检查排队,忙上忙下。
小女孩总是打量着江海,时不时疼得哼哼,说:大哥哥,谢谢您。您和那个胖哥哥心肠都好,一定会有好报的。
江海笑笑。
小女孩接着说:大哥哥心好,人也好帅。有女朋友照片能让我看看吗?
江海又只是笑笑,没有多说话。
家长赶来,妈妈抱过小女孩,爸爸质问江海:你们怎么开车的?
江海愣住了,拿着检查单的江河过来,一脸不解。女孩解释:爸爸,是我自己摔的。爸爸愣住。江河不满道:这下弄清楚了吧?我们可以走了吗?你家孩子要住院,这是住院手续,钱我们垫的,不用还了。
妈妈连说谢谢。爸爸瞠目结舌,道歉的话都没有来得及说。
哥俩和女孩道再见,女孩依依不舍。
哥俩开车离开医院。
闲逛(天津的景点):过五大道、营口道,南京路,过海河。
江海:这是河东区,该找酒店住下了。
“找好的酒店。”
“那就香格里拉。”
“可以!”
江海打算开导航。
“应该就在附近不远,别看导航了,问问吧!”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迎面走来的亦菲身上。
江海看得尤为专注。
江河落下车窗:“美女,请问这附近的香格里拉酒店怎么走?跟着导航转了三圈也找不到这家酒店,都懵圈了!”
亦菲在车窗旁停下,诧异的眼神看了一眼江河,心不在焉的随手一指身后:前面左拐!
江河正想说一声谢谢,话还未出口,亦菲就离开,继续前行,江河的目光随着亦菲移动,嘟哝:这姐们儿想啥心事呢?
车子贴着马路牙子往前缓慢开了十几米,江海突然停车:“我倒回去逗她几句!”
江河吃惊:“千万别多事,忘了自己来干嘛的!”
江海笑了笑,不予理睬,车子倒回在亦菲眼前。
亦菲看见车子,有点惊讶。但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江海下车,绕过车头,来到亦菲身后:请留步!
亦菲站住,回头。看见江海,不由得转回身,抬头审视江海的同时,略微仰着上身,退了一步。
江海:再麻烦您,请问您知道附近有汇丰银行吗?
亦菲:我记得你们刚才问的是酒店。
江海答:找银行和找酒店不矛盾,一言难尽。我们急需用钱,刚才去过一家,取不了。
亦菲仍旧一直盯着江海:为什么?
江海:我们的银行卡需要指纹系统。之前那家没有。
“可以导航找啊!”
“导航显示附近有一家,天津的路难走,刚才找酒店也是导航的,都懵圈了。”
亦菲审视着江海,低头沉吟,瞬间决定下来的样子:“正好我知道附近有一家汇丰银行,我带你们去吧。”
江海(惊喜,表情复杂):不耽误您的事吗?
“没事。如果耽误了,您赔我损失!”
“一定!”江海的细微表情:抓狂。
两人上车,亦菲坐在后座。
江海说:先去一趟汇丰银行。
江河看了一眼江海,回头向亦菲说:我叫江湖,他是我弟弟江山,跟着我跑跑业务,司机不在的时候给我开车。
亦菲忍俊不禁。
“很多人听我俩介绍姓名都会笑,父母给取的名字嘛。”江河不知不觉中夹杂着港腔,继续说道:“我俩在天津出生,小学的时候跟着家里人去了香港,现在在天津做生意,但是呆的时间不多,对这里的道路不熟。今天碰到一个交通肇事逃逸的,受害人是个小女孩,我们把她送到医院,家属死咬着我们不放,女孩也不做解释。我们看女孩确实急需手术,把司机留下照看,答应出来取钱先垫上,等交警查清事实再说。”
亦菲皱眉:现在好人难做。我有一个朋友是电视台的,请她跟进报道吧。
江河赶紧说:不用啦!交警调录像去了,还要做相关鉴定。相信真相很快就能查清。
亦菲点头。
亦菲给张静发了一条短信:我在给问路的哥俩带路,弟弟好帅!
张静很快回一条:天哪!刚分手受刺激找安慰吗?你绝不是干这种事的女孩,别神经了!
“哥俩见义勇为救了一个女孩,被家属缠住要钱。我带哥俩去取钱呢!”
“一听就是套路。就因为弟弟帅吗?”
“骗我什么呢?是我主动带路的!谁骗谁啊?”
“你现在身处何方?”
“在车上,马上到银行了!”
“好吧!千万注意安全!完事赶紧下车回宿舍!晚上还等你回来举行生日part呢!”
亦菲指点着行进方向,看着江海。江海表情如芒刺在背。车子很快来到汇丰银行前。这里没有停车场,路边线内车位已满。江海把车子随意停在了路边。江河下车,走进银行。
车内。亦菲:到地方了,我该回去了。亦菲手搭在车门把手上。
江海:等一下吧,很快就完事,我们送您回去吧。您回哪里?
“我是音乐学院学生,学校就在附近。”
“才女啊,敬佩敬佩!”江海抱拳。
“专业学习而已。”
“您怎么称呼?”
“我叫亦菲。”
“哦!读几年级了?”
“大三。”
“老家哪里的?”
“就是本市的,住校。”
车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安静。
江海继续问:“您什么专业?”
“弦乐系!”
“好巧。我喜欢吹笛子。后备箱还放着笛子呢!”
“好啊,有机会表演一个,我看看功力如何!”亦菲笑。
车内又安静了好几秒。
江海打破沉默:“您答应带路,不怕危险吗?”
“我一上车就告诉同学车牌号和目的地了。”
“万一碰到暴力歹徒呢?”
“大白天的,我还是黑带五段。”亦菲笑答。
江海嗯了一声。
车内又陷入沉默。亦菲注意到附近有交警在贴条。
她刚打算提醒江海,银行门口一声大喊“江山”,江海随之跃出车厢,门轰然打开又弹回关上。
江河在银行大厅溜达了一个来回,便坐在座位上。时不时张望着窗外。
过了一会儿,他决定回车里。
一位老太颤巍巍把几沓钞票放进布袋,转身离开柜台。
老太通过旋转门。江河跟在后面,即将在旋转门下一翼出去。
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夺过老太的布袋,奔向马路中央。
老太高喊:抓贼呀!这是我老伴治病的钱啊。
江河冲出门,高喊了一句“江山”,奔向盗贼。
盗贼手撑着栅栏,一跃而过,身手极其敏捷,很快就要跃上银行对面的人行道。江河紧随其后越过栅栏,在盗贼刚跃上人行道时,人们还未看清怎么回事,庞大的身影压向盗贼,轰然一声闷响。
江海也以同样的动作越过栅栏,在盗贼刚扑倒在地的瞬间,脚踩在了盗贼的肩上。
围观的人们拍照,鼓掌,议论纷纷。
老太从路口转过来,颤巍巍来到人群中央,接过江河递过来的布袋,看了看袋子里的钱,一边向哥俩一个劲道谢,一边抽出几张百元钞票,塞入江海裤兜里。
江河问人群中:你们哪位有绳子?借我用一下。有人递过来绳子。
江河把盗贼拎起来,迅速将他反背着手捆上。又问:谁能帮忙看着?
有两个年轻人自告奋勇过来抓着盗贼的胳膊。
江海取出裤兜里的钱,塞回老太口袋里:大娘,我不要钱。
老太抹着泪颤悠悠说:“好人啊,还是好人多啊!希望菩萨保佑你们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哥俩快步离开。
警车鸣着笛呼啸而来。
有三个青年男子在围观人群中拍了多张照片后,悄然离去。
亦菲坐在车内,江河喊一声江山的时候,门轰然而开,江海几乎弹射而出,留下亦菲愣神,她只看见几个人影飘过马路。过了几秒钟才看明白,人群里,有人被江海踩在地上。
交警来到车前。
亦菲赶紧下车:大哥,别贴条,司机在那里抓贼呢。我又不会开车。
交警朝人群望去,一边操作pos机一边说:一码是一码。
哥俩本打算走人行道绕回来,看见亦菲在和交警交涉,连忙横穿马路,越过栅栏,快步来到车前。
江河嬉皮笑脸:警官,不好意思,那边有点事耽误了。我们这就赶紧开走。
江海示意亦菲上车,然后站在驾驶室旁,扶着车门,望着交警。
交警冷冷地:见义勇为该表扬就表扬,我可以帮你们往上报。但是你们刚才是去银行办事吧?违章停车该受处罚就受处罚。
说完把从pos机里吐出的罚单塞到前档雨刮下,欲转身离开。
江海突然说:请出示执法证!
交警一怔,异常恼怒,但仍旧掏出了执法证,递到江海跟前说:“好好看,看清楚了!”
江海咧嘴笑了笑:“哦,您姓江啊!江警官,我可以申辩吗?我们本来是临时停车,刚才有突发事件,所以我认为我们的车子不该贴条!”
江警官显然不接受申辩,沉着脸说:“你申请复议吧!这条我贴定了!”
江海阴沉着脸说:“你执法太任性,也不人性化,这是以罚为目的吗?”
江警官扔下一句“不用你教育”,扬长而去。
江河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你随便贴,贴一百条都不怕!”
江警官回身看一眼江河,神色诧异!
江河让江海去副驾驶,江河拿下罚单,揉成团,扔进身旁的垃圾桶。
江河启动汽车,怔了一会:“这个银行也没有指纹识别系统,取不了钱。呃……您怎么称呼?还知道哪里有汇丰银行吗?”
“她叫亦菲。”江海答道。
亦菲答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江河沉吟道:“要不这样,您把卡借我们用一下,我们给香港那边打电话让他们汇款过来,很快就能取到钱了!”
江海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江河。
“你们不怕我不认账啊?”亦菲笑道。
“不会,我们相信您!”江海说。
“凭什么?”亦菲有点调皮。
“就凭您甘冒风险助人为乐!”江海回头看着亦菲,继续说:“如果您不认账,我们认倒霉!这钱丢的值,能让我们亲眼目睹一个绝世美女如何舍弃助人为乐的优雅形象表现出对一点钱财的贪婪!”
亦菲低头不语。
江河鄙夷地看了一眼江海:亦菲,那我们先去一家咖啡厅休息一下,请您喝杯咖啡吧。
“好!”
车子在上岛咖啡门前停下。
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来到车子旁边,对着江河又是作揖又是装模作样地擦窗玻璃。江河吓一跳,嘿嘿笑着;江海掏出五块钱,打算给乞丐。
亦菲却拦住了江海。
“为什么?”江海问道。
“他们老家可能都住上二层小楼了!这种施舍是廉价的!”
“我觉得,就冲他的乞求和劳动,也可以给点!”
“真没必要!现在好多路口都有这种行为,这些人实际上后面都有人在指挥和控制。过多的乞讨行为已经造成交通阻碍,甚至危及到行车安全!这种施舍实际上已变成对违法行为的纵容。”
哥俩沉默了,江海把拿出来的钱塞回了口袋。
三人离开车子,走向咖啡厅。江河一边走一边嘟哝:我们以前碰到乞讨的,总要给个三五块钱。您这说法我们有点转不过弯来。
亦菲笑了笑。
三人进入咖啡厅。
进门大厅有一个小舞台,上面放着一架巨大的钢琴,盖着红布。有一个女孩站在钢琴旁拉小提琴。琴声悠扬,悦耳动听。江海驻足静听,眼神有点痴了。
亦菲逗趣:“哟,是看美女啊,还是听音乐啊?”
江海不好意思:小女孩拉的真不错!
“对了,您说您会吹笛子,给大伙儿表演一个吧!”
“没问题!”
三人在一处僻静地方坐下。
江河要了一个果盘,三杯咖啡。亦菲要了一杯冷萃冰咖啡,江海要的美式咖啡,江河要的一杯红茶。
江河起身去洗手间。江海说:我也去。
洗手间。江海和江河互相对视。
江海:哥,别整计划外的事啊!
江河:我感觉像碰到了女版傻根!
江海:她是都市现代女性,不是傻根!看得出她是个有主见的善良女孩。
江河:现代都市版的傻根!
江海:别那么说她,也许这里面有大坑!
江河:我们到现在为止没有主动向她要一分钱,这是我能保证做到的!她这样对待我们,是对险恶江湖的蔑视,也是对我们的挑衅,她难道不知道这样要付出代价吗?别忘了我们来天津干什么!我们和她永远不是一路人!别有什么幻想!
江海:为什么提出借她卡用?
江河:神差鬼使!你俩现在都有毛病,把我整糊涂了!
江海无语。
江河转换话题:刚才银行门口抓人,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江海:我也有这种感觉!这是一个团伙,不是一个人。
江河:小心点!
江海点头。
两人回座。
亦菲拿出一张卡递给江河:江总,这是您要的卡,卡里只有几十块钱。附近有一家银行,您可以查询钱是否到账。密码是这个。亦菲递过来一张便签。
“好,我出去给香港那边打电话。”江河起身离去。
座位上剩下江海亦菲俩人。两人短暂对视,又各自移开目光。江海看拉小提琴的女孩,亦菲低头玩手机。
亦菲抬头:“去取笛子吧!”
江海看着亦菲:“贻笑大方了!”
“不会!高手在民间!您敢在咖啡厅演奏,说明艺高人胆大!”
“好!我出去取笛子”江海出去取笛子。
亦菲给张静发了一条短信:我们在咖啡厅,弟弟会吹笛子,看看他的水平到底有多高。
张静很快回:“别把你吹晕了!”
“不会”亦菲抬头。
江海来到车旁。不远处有人鬼鬼祟祟朝江海这边观望。江海不经意间目光瞥过这人时,这人移开目光。江海多看了这人一眼,打开后备箱取出笛子。
亦菲请服务生叫经理。不一会儿,一个着深色职业装的中等个子的女人来到跟前。亦菲笑着说:我朋友想在舞台上吹一首曲子,一展才艺,不知可否?经理说:太好了,客人愿意表演,可以把餐厅气氛烘托起来!
招呼台上的女孩说:“小文,下来休息一下吧!”随后又对亦菲解释说:“这是我一个朋友家的小孩,学习成绩很好,刚高考完。”
亦菲叹道:“她的小提琴水平很高,不知道想考什么专业!”
“想考清华的建筑系!”
亦菲竖了竖大拇指。
江海捧着笛盒推门而入。亦菲朝他摆摆手,示意来到跟前。
“这是我朋友。”亦菲朝经理说道。
经理朝江海笑着拍了拍手。
“我先吹《走西口》。”江海一边说,一边从笛盒中取出笛子,把塞到笛子中的笛胆取出,放在盒内。把笛盒放在桌上。
“高原风,可以。”亦菲看到笛子,说:您这笛子是C调的,吹奏D调的《走西口》足够了,看您的功力了。”
小女孩拉完一曲,走下舞台,来到经理跟前。经理让小女孩挨着亦菲坐下。她站着目送江海上台。
江海站在台上,低着头,神情专注、动作缓慢,一副心无旁骛、虔诚的模样。
亦菲全神贯注地看着江海。旁边的经理不时地瞟一眼她。
女孩也全神贯注看着江海。
江海看了一眼亦菲,挺直了身子,仰着头,微闭着眼睛,屏气凝神。过了几秒钟,他睁开眼,双手捏着笛子举起。哀婉、悠长的曲调在咖啡厅内响起,很快弥漫开来。
亦菲浑身一震。这也是亦菲在夜总会经常演奏的曲子。亦菲听得出神。
小女孩情不自禁轻声叫好,轻轻鼓掌,经理也轻轻鼓掌。全场客人都将目光投向江海。大厅内很安静,只有哀怨、悠长的曲调回荡在厅内。
亦菲专注的眼睛,似乎有泪光,晶莹剔透。
不知何时江河推门而入,他靠墙而立,呆若木鸡。
曲子很快结束。轻声地响起掌声过后,咖啡厅里安静下来,连座位里的轻声细语也没有了。
连续有几人喊:好听啊,再吹一首!
亦菲看着江海,笑意盈盈。江海回报以微笑,一边走下舞台,朝亦菲走来。全场的客人都看着江海。亦菲没动。江海走到亦菲跟前,盯着亦菲的眼睛问道:您说吹哪首?
亦菲想了想,说:“那就吹《梁祝》吧,会吗?”
江河喊道:“怎么不会,他在广场上连着吹三遍《梁祝》,能收好几千块钱!”
亦菲笑道:您的吹奏在音色上独具一格,清新、圆润、饱满,口风调解与控制掌握得非常好,气息充足、自如,音色如此纯净,音调高亢低沉,而且您居然会循环换气,这是非常高的专业水准。太棒了!
江海朝亦菲轻微鞠了一躬,看了一眼江河,转身再次走上舞台。
江河回到座位,不时瞟一眼神色逐渐有点痴迷的亦菲。
亦菲给张静发了一条短信:他的水准居然和王教授不相上下!
张静回了一句:你要沦陷了!
亦菲回:不致于。我打算带哥俩来学校逛一逛,顺便在食堂吃晚饭。
张静回:那就等你回来吃蛋糕吧!你不怕说闲话?
亦菲:问心无愧。
《梁祝》吹奏完。
江海双手下垂,右手拿着笛子,眼睛微闭着,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大厅里响起掌声。女孩尤其激动,一边鼓掌一边说:“太棒了!”
江海睁开眼,朝女孩抱抱拳。
女孩回舞台继续演奏小提琴。
江海下台来到亦菲身边:见笑了!
亦菲:“你可以我们学院演出了!”
经理也说:“先生,您的表演真的很好,希望以后常驻店里演奏!我们可以给很好的条件!我也可以介绍您参加商演。”
江海谦虚地回道:“我这不过是业余爱好,有空的时候就练练,从未间断而已。”
“你们聊,我去招待客人!”经理转身离去。
江海小心翼翼地收拾好笛子,把笛盒放在桌上。在江河身边坐下。
亦菲对江河说道:“江总,这可是人才,搁您那儿可埋没了!”
江河:“哈哈!那您带走吧,他在我这也就这本事了,其他方面干啥啥不会!”
亦菲一脸狐疑,笑说:“江总,哪有您这样埋汰弟弟的啊?”
“我这还是高抬他了!”江河一翻眼,哼出一声,“平时就知道拿着笛子到处蒙小闺女!也不干点正事!”
亦菲意味深长看着江海:哟!才子风流啊!
江海忍不住:江总别损我了,让我在女孩子面前留点好形象吧!
江河哈哈大笑,狡黠的样子:留好形象干啥?骗人啊?好啦好啦,开玩笑的啦!
江海尴尬的笑。亦菲狐疑地看了江海一眼,审视的目光转向江河,打趣道:江总这是唱的哪出?您还怕优秀的弟弟另谋高就?
这次轮到江河尬笑。
服务员端着盘子来到座前:经理吩咐今天免单,感谢先生的精彩演奏。还吩咐我给各位留个名片,欢迎常来,价格会有优惠。
亦菲接过名片:谢谢!
“谢谢!”江海接过名片,“一定常来!”
江河哈哈笑道:“好的,常来常来!”
江海端着名片看了一眼,将名片悄悄放在桌子一角。
服务员离开。
江海近距离真切打量亦菲,神情有些拘谨木讷。
一个女孩来到座前,手里举着一束鲜花:“大哥哥,买一束花送给姐姐吧!”
江河嘿嘿笑着。亦菲笑,看向江海。
江海有点局促,然后道:“好!这么一个漂亮妹妹坐在身边,甭管什么情况,送一束鲜花,既表示尊重,也表示风度!”
亦菲笑而不语。
江海一手递过钱,一手接过花。女孩说了一声“谢谢”,欢快离去。
江海看着女孩的背影,又看着手中的花,踌躇片刻,举着花伸到亦菲眼前。
亦菲笑吟吟接过花,俏皮地闻了闻,然后将花放到了桌子上,说:“这花是被迫买的,心不诚。男孩子不要随便送花,会让人误解的!”
江海嘿嘿笑着:“是!江总借花献佛,拿去送嫂子吧!”
江河沉默不语,眼神古怪,心事重重。
亦菲用牙签扎起一块瓜递给江河:“江总,吃瓜!”
江河尬笑,接过瓜边吃边调侃:我这吃瓜群众待遇不错啊!
转而又问:您的卡到账有短信通知吧?
“有”
“这么久了,还没有到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亦菲毫不犹豫取出另外一张卡:这张卡里有十几万,是我这些年的压岁钱和省下来的零花钱。你们拿去用吧。
江海、江河面面相觑。
江河:姐姐,我们认识还没有几个小时,您就借我们这么多钱,打脸啊!您这是演的哪出?
江海拒绝的语气带着不乐意:亦菲,收起来吧!这样搞得我们很难过!
亦菲直视江海:这笔钱是为了手术,难过什么?
江海语塞。
亦菲笑着继续:也是为了看看值不值!
江海咄咄逼人:什么值得您用十几万做试验?
亦菲俏皮道:您猜!
江海气短:“不知道。有些事情是无价的,不能用钱试验!”
亦菲朝江海点点头:但愿如此。
江海左右四顾。
江河嘿嘿冷笑:你俩打什么哑谜?救人要紧,恭敬不如从命,很快就还您。走吧,咱们一起去银行。
江海起身给江河让道:哥,你去吧,我在这等着。
亦菲起身离座,忽然一滑,跌向地面。江海敏捷地接住亦菲向一侧滑倒的身子,同时抓住了亦菲胳膊。
亦菲斜躺在江海的臂弯里,瞪大眼睛看着江海。两个人的脸距离很近,彼此明显感到了对方的气息。这姿势瞬间凝固了一切。
江河看呆了。
江海迅速扶亦菲站好,胳膊抽离开:“抱歉!”
亦菲幽幽说道:谢谢!我去一趟洗手间。
江海看着亦菲的背影,怅然若失。江河锤了江海一下,摇摇头。
江海轻声对江河说:别伸手!
“她挤兑人,逼人太甚!别想不该想的东西!”
江海:她是个善良的女孩!
江河:我们也善良,被判了两年多。
江海:她也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
江河:可以理解。不接这钱,你以为你又能得到什么?嘿嘿,恕我直言,拿这笔钱,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结局。
江海无言。
江长胜回到警队,懒散的样子,喝着水,准备逐个录入刚才被贴罚单的车辆信息。
突然想起什么,打开电脑,查询江海那辆奥迪车。
不一会儿,电脑上显示:这辆奥迪车是红色的。
江长胜有点兴奋地,站起来,拿上装备,对桌子对面的同事说:有点情况,我要出去找一辆车子。你和指挥系统联系,帮忙查找这辆车子现在何处。注意是黑色的套牌车。
江长胜来到院中,启动了警车,飞驰而出,朝银行方向驶去。
银行柜台前,亦菲接过八万,再用取款机取了两万。
江河坐在椅子上。
亦菲:这是十万,后半夜再取两万,总共十二万,手术费应该够了。
江河:刚才联系医院,今天做不了手术,明天一早做。
亦菲:那去我们学校看看,吃顿校园晚餐吧。江总走南闯北没少吃山珍海味,别嫌弃大锅饭。
江河尴尬应道:行!
汇丰银行门前马路边,江长胜没有看到那辆黑色奥迪。
江长胜回到车内,怅然若失,踌躇不决,不知该往何处。
江长胜接到电话:车子现在上岛咖啡门口。
江长胜疾驰而去。
咖啡店内。
亦菲对江海说:去学校转一转吧。
江河对江海讪笑:是的,本就应该把亦菲送回学校。
江海欲言又止,无法反驳,木然跟着亦菲走出咖啡店。江河把包好的十万块钱与笛子一起放在了后备箱。
不远处,刚才的人目睹这一情景。
亦菲打开后车门:我要是会开车,就不用给你们指道了。
江海开车。亦菲对江河说:江总,留个电话吧!
江河如梦方醒:该死,应该是我主动给您留联系方式。
亦菲记下江河报过来的手机号,拨过去,江河的手机响起,亦菲挂掉。
又问江海:江大哥,您的。
江海报给亦菲。亦菲记下拨过去,江海的手机号响起。亦菲又挂掉。
江海问:亦菲,您这样信任别人,不怕上当受骗?
亦菲:也得分人分事儿啊。我爸妈在公安局和法院,我从小没少听说社会上各种奇葩极端事件,总结一点是:信任有时候反而是防止踩坑的最佳途径。
江海有点愣神:为什么?
亦菲笑道:用行动上的信任,验证心态上的信任,简称试错。
江河看了一眼江海,对亦菲说:成本太高了吧?
亦菲:就像江哥说的,有些东西是无价的。
路上堵车,几分钟的路,江长胜走了半个小时。
赶到上岛咖啡店时,奥迪车已不见踪影。
江长胜进咖啡店。经理接待。
“刚才是不是有两个青年男子来过?”
“是不是和一个女孩?”
“是。”
“走了有一会儿了。”
“谢谢!”江长胜回到车内,留下经理一头雾水。
在一处公寓内。几个人围坐。
有一个面色阴沉、留着小胡子的人说:群里有人认出了这两个人,安徽来的,刚出来不久。这两人当初管闲事出手打伤了咱们的人。今天这两人又管闲事,让我弟弟进去了。这是奇耻大辱,以后这两个人就是我们的公敌,必须给予严厉的教训。你说说想法。
小胡子指了指身旁的一个高个男子。
这个男子说话声音像女人一样尖细:我们跟踪发现他们取了一大笔钱,想办法拿走这笔钱。
小胡子:不,不光拿钱,还必须给教训。
高个男子:大哥,别节外生枝了,容易出事。这两个人不好惹,当初在安徽这么多人都拿他们没办法,咱们自己人反而受伤,差点命都没了。
小胡子摇摇头: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花多大代价都要让他们受教训,这次我亲自上。
一直沉默不语的人表态:大哥,我听您的,多找些人。
小胡子:好!盯紧他们。那个女孩也不放过!
沉默不语者:好像有个交警也在找这几个人!这几个人去过的地方,这个交警也会出现。警方在场,恐怕不好动手。
小胡子:不用怕!人越多越热闹,趁乱行事。
学院餐厅。
亦菲、江海、江河三人吃饭。有认识亦菲的,会多看几人一眼。
正吃着,张静端着餐盘过来,花痴样看一眼江海,附在亦菲耳边说了一句:我理解你了。
“去吧,别瞎起哄。”
“别忘了回来吃生日蛋糕!”
张静大声说完,笑嘻嘻离开。
江海诧异:今天您生日啊!祝生日快乐!
亦菲红了脸:这姐们儿话真多!
江河瞪圆了眼睛,紧跟着说:祝亦菲大小姐生日快乐!我们没任何准备,抱歉啊!
“那束花看样子没买错,现在算把祝语补上了!”江海说。
亦菲笑道:“没诚意!”
江河尴尬地笑着。
很快亦菲收到张静发来的短信:这哥们儿真的很帅,英气逼人,像格里高利派克,但你可别陷得那么快。你和凤凰男根本不合适,没什么感情,他也配不上你。
亦菲回:中午就结束了。放心吧,我不是恋爱脑,碰上了就不轻易错过,但也绝不会迷失自我。
张静回:“生日蛋糕多晚吃都可以,不着急。”
江河快速吃完:你俩慢慢吃,我先去医院送钱,和大夫沟通一下,尽快排上队,明天早点做手术。
亦菲:江总把这张卡带上吧。后半夜还可以取两万,不用我跟着了。
江河接过卡,掂了掂:好。办完了我在医院陪着女孩,让司机回去歇着,明天你来医院找我吧。今晚别折腾了,去酒店住下。
江海看着江河:钱到账了尽快还亦菲。
江河:那是必须的。
亦菲:江总,把笛子留下。
有两个青年男子站在车子后备箱附近,其中一人弯腰的动作。
江河出现在门口时,这两个人迅速离开。
江河盯着这两人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没有吱声。
江河迅速来到后备箱旁,打开后备箱,翻了一下,取出笛子,关上后备箱,又四处观望,然后将笛子送到咖啡厅内两人眼前,再迅速回到车里。
江河开车离去。
江海收到江河发来短信:好像有人盯上了咱们,你也小心点,感觉是刚才盗贼同伙在寻机报复。
江长胜得到信息,奥迪车进了音乐学院。
江长胜的车子刚开进学院,江河的车子开出学院。江长胜一眼认出了江河,但车上明显只有一人。另外一个人和女孩显然不在车上。学院进口与出口通道用栅栏隔着,掉头出来奥迪车肯定早就不见踪影。江长胜断定那两个人还在学院,决定不再紧跟奥迪车。
他和同事说:跟好了那辆奥迪,看它下一站去哪里。我在学院里遛一遛。他的同伙肯定还在学院里。
“放心吧,丢不了。你学了多年萨克斯,小时候还梦想全国巡演。趁这机会,正好在校园里怀怀旧。”
江长胜把车子停在学院大门口附近的停车场,在一个小卖部买了一瓶水一袋面包。他不清楚两人是否在食堂就餐,在哪个食堂就餐。只能在大门口附近溜达,时不时盯着来往行人看。
饭后,亦菲带着江海在校园内四处逛着,听着亦菲讲解音乐学院的每一处建筑的历史【刚和前男友分手,担心碰见不知情的同学指指点点,亦菲表现得谨慎,和江海保持着距离】。
江海心不在焉。
他给江河发了一条短信:我背着笛盒被亦菲拉着溜达,像个傻子。
江河很快回:想多了你就输了。
亦菲问江海:您小学在哪儿上的?
“前三年在天津的中营小学上的,搬到香港后插班上的官津小学,考上一所直资中学,上到中五时,看到父母很辛苦的样子,就不想上大学,去考了艺员进修班,没想到考上了,结业后跟着洪家班做了几年事。哥哥跟我说,香港的影视产业日薄西山,让我跟着他做生意。”
亦菲瞪大眼睛看着江海:你还上过艺员进修班?
“是啊,艺员培训班和进修班不一样。培训班是香港影视界的黄埔军校,培养的艺员撑起了香港的影视圈。进修班属于第二梯队。”江海笑了笑:“那时候有明星梦,很快就梦醒了。”
“什么是直资中学?”
“家庭条件好的上私立学校和直资学校,家里经济条件差的上官津学校。周润发小时候家境贫寒,先后上过南丫北段公立小学、劳工子弟民权学校、鸣远小学、创兴书院,这都是官津学校,吴孟达、周星驰、梁朝伟、周杰伦这些人学生时代情况都差不多。”
“大陆这种情况也不少。”亦菲接过话:“王宝强小学毕业,冯小刚高中毕业参军去了。赵本山童年生活非常苦难,能活下来就属不易。您只要后天努力,也会成功的。”
江海点点头:“我对演艺已经兴趣不大了,更多的时候研究经济。这辈子能把笛子吹到让自己和旁人陶醉就好。循环换气、交叉指法、腹振揉音,花舌和颤音,不过是高能技巧,是术,能很好地表现出曲子的情感、思想和风格,吹奏出令人浮想联翩的境界,带着人的情绪飞,才是上乘境界。再往上,应该可以养生,雅一点的说法,就是天人合一,物我相忘。”
亦菲笑:我这专业生天天接触这些,说点俗的吧。
江海笑:商也有道。最高的道就是让自己赚到钱,惠及家人甚至他人。我还没有发财,所以是从零开始。说说你吧。
亦菲:想了解什么呢?
江海:说说你家吧。你说你爸妈是政法系统的,你可以轻松拿出十几万给陌生人,外人看来,这十几万对你来讲是毛毛雨,是吗?
亦菲:怎么会是毛毛雨?这都是外人的浮想联翩。这钱和我父母没多大关系,是我二十几年积攒的压岁钱和零花钱,还有相当一部分是我大学这几年打工挣的钱。我的专业是器乐,我让它发挥最大的功效,夜总会是我经常去的地方,一个晚上可以挣一两千块钱,要是碰到大方的老板,甩手给几千块钱,我也碰到过。我还会跟着乐队去外地巡演,也能有不错的收入。对学生来讲,这是巨额收入。这也是有额外代价的,关于我的闲言碎语非常多,还有那个给我几千块钱的老板以为我接了钱,就可以提出非分的要求,我费了好大劲才让他死心。老板摆阔,按照规矩这笔小费也就是对我的演奏的赞赏,起初我还拒绝,他执意要给,我接钱的时候还特别声明我没有答应他任何要求,我可以不再接受他的任何馈赠和善意,但也挡不住老板的疯狂追求,这让我明白,任何馈赠和打赏都并非无缘无故的。好在老师理解我,我的家庭也可以做我的坚强后盾,这是一般人比不了的,这就是传说中的赢在起跑线上?
江海:是的。我家在天津时不过是普通家庭,爸妈立志要让我见识外面的世界,所以千方百计去了香港。其实,日子过的很艰难。所以我哥一跟我说跟着他做生意,我就答应了。
亦菲:您可以做文化产业,这可能是您的特长。
江海愣住了:我一直在琢磨这方面的事情,没想到你也这么想。也许我可以试一试。
亦菲望着江海,点点头,突然提议:今天天气很好,咱俩去海河边溜达吧。
“好!”
二人朝校外走去,在校门口拦了一辆出租:师傅,去海河边,在大光明桥附近停就行。
出租车司机:好嘞!
身后远处,一直有辆车若隐若现跟着两个人。
江长胜正无聊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一眼看见亦菲和背着笛盒的江海,这两人一个白净俊俏自带仙气,一个身材高大英气逼人,在人群中非常显眼。
他俩来到学校大门口,伸手拦出租车。
江长胜赶紧回到车内,启动车子。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映红了天上的云朵,绚烂异常。
海河边,人行道,江海站在通往亲水平台的台阶上,回身伸手,示意亦菲牵他的手。亦菲笑了笑,接住江海的手。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台阶。在还剩一级台阶的时候,亦菲轻轻地跳了下来,撤回被江海攥住的手,跑到海河边,站住了,挺直腰,微仰着脸,尽情舒展着胳膊。
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亦菲曼妙的身姿娇柔妩媚,看着令人怦然心动!她的脸庞洋溢着青春气息,凹凸有致的身材性感、成熟,在一头垂落、微卷的乌发的衬托下,好像一尊古典女神雕像。
晚饭过后来河边散步的市民陆续增多。有些人走出很远,仍会回头瞥一眼亦菲。
江海看着亦菲的背影,怦然心动。亦菲背着手,转回身来看着江海,笑容灿烂,一对醒目的、深深的酒窝,令人晕眩!
江海用有点僵硬的笑容回应着。
亦菲走到有点发呆的江海身边,挽起他的胳膊,沿着亲水平台漫步而行。身后不远处,江长胜如影随形。
他打通队长的电话:队长,汇报一件事,发现一辆套牌车,正在追踪涉案人员,对方武力值比较高,请求派两位同事支援,我担心控制不住场面。王涛知道这事儿。
队长:好!你在哪里?我派两人火速去找你。
“大光明桥。”
太阳刚没入地平线,华灯初上。天空中云蒸霞蔚,绚烂多彩,煞是好看。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错落有致,远眺近观,形态各异,在灯光彩云的映照下煞有韵味。此时的城市,地面的人工美景与空中的自然景色相映成趣,完美融合在一起,让人忘记了钢筋水泥森林的僵硬感觉!
立交桥下河边假山旁,停着一辆黑色奥迪车。远处一中心医院的硕大牌子异常醒目。
江河坐在一张长凳上吸着烟。不一会儿,他收到江海发来短信:交警找到我了,脱身后联系。
江河思索片刻,掐灭烟头,回到车内启动车子。
一中心医院停车场,江河四处看了看,将拾万元放进公文包内,夹着公文包走进住院部。
同事与江长胜汇合后,江长胜快速来到亦菲和江海身边。
在江长胜喊住两人的同时,江海向江河发出了一条信息:交警找到我了,脱身后联系。
亦菲惊讶地问:怎么是你?
“找你们一下午了!”
亦菲看了看江海,又转向江长胜:“什么事?”
“你问他。那辆车子怎么回事?”
亦菲狐疑地看着江海。
江海冷笑:“车子怎么了?”
江长胜:别装糊涂!那辆车去哪里了?我要勘查那辆奥迪车!
江海:我不知道你要查什么!车子不是我的,老板开走了,你要查也得等他回来!或者你去找他!
“你给他打电话,叫他回来!我们在这里等他!”
“凭什么?我们有义务听你的吗?你依据哪一条规定这么做?”亦菲反问道。
江长胜恼怒:“你们当然有义务!任何公民有义务协助警方调查!”
“当然。你的执法证我们也看过了!”亦菲很快答道:“不过,你凭什么命令我们?我们是嫌疑人吗?你有何凭据启动调查程序?立案了吗?有手续吗?没有的话,我们有合理理由怀疑你这是对我们下午的质疑进行打击报复,公报私仇。你违反程序不怕投诉吗?”
江长胜瞠目结舌。
江海拦住亦菲:算了。我给我哥打一个电话。
江海免提:“江总,咱们的奥迪车有什么问题吗?我们在河边碰到下午贴条的交警了,他说要查我们的车子!”
江长胜说:“我在医院,一会儿回去找你们。”
江海挂了电话,朝江长胜两手一摊:听见了吗?等着吧?
江海对亦菲说:“咱俩也别溜达了,找地方坐着吧,省得他累着了!”
“嗯!”亦菲歪着头看着江海,突然笑起来,指着眼前的空地:“就这儿!吹一首!”
江海有点脸热:“可以。你就不怕把我累着。”
“我看你的功力没问题,就吹一首《月光下的凤尾竹》吧!会吗?”亦菲挑衅而俏皮。
“施光南的名曲,怎能不会!这首曲子用笛子吹奏出滑音的效果不易,如果配傣族舞,那就太美妙了。”
“看你的,我可以给你伴舞!”
江海的眼放光:“好!”
两人旁若无人调情的样子,让江长胜呆若木鸡!
江海开始吹奏《月光下的凤尾竹》。他摆好姿势的时候,就已有几个好奇的路人围观上来。他刚开始吹奏,就有人鼓掌。江海皱了皱眉。他摒空杂念,气沉丹田,努力吹奏出滑音的效果。
陆续有更多的游人围过来。周围不再有喧哗,人们安静地听着。
江长胜也被这平缓的曲调吸引了,脚板情不自禁随着曲调轻拍地面。他朝同事耸了耸肩。
亦菲调皮地朝江长胜摆摆头,指了指围观的人群。江长胜会意,一句话也没有问,朝人群边走边喊:“大家让开,空出地方来!”
然后,江长胜微笑着朝亦菲弯腰示意。亦菲站起身来,快步走到空地中央。人群突然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走到圈心,起哄般喝彩鼓掌。
亦菲点点头,收起笑容,站定,屈膝蹲下,双手平伸推开,和着曲子,轻快地舞开来。亦菲的舞蹈动作优美、灵动,掌声热烈地此起彼伏。江长胜也情不自禁叫了一声“好”!
江海忘我地吹奏着。
曲子很快演奏完。人群里有人高喊:再来一曲!陆续有人附和。
江海来到亦菲跟前:“谢谢捧场!你跳得太好了!”
“不客气,你演奏得非常棒!”亦菲仰脸看着江海,伸手替他整了整衣领。
江海突然低声对亦菲说:有人偷窃。你赶紧拿着笛子去人少的地方站着。
江海说完轻轻推了一下亦菲,装作无意的样子低头绕到人群后面。一些人显然注意到了江海的举动,不明所以,目光跟随着江海。
江海突然快速来到一个人身后,钳住这个人的手臂,将他的手从别人的口袋里带出来,几张钞票掉在地上。人群骚动。反应快的人迅速散开,反应慢的人仍在原地,不明所以。
江长胜也看到了,冲到两人跟前,捡起钞票,朝窃贼大声嚷嚷:你干什么呢?
小胡子悄悄走到江海身后。
亦菲见有人正在悄悄接近江海,手揣在兜里,感觉不妙,朝江海大声喊:注意后面,说着快步走向人群。
江海闻声回身,小胡子持刀刺向江海,江海看个满眼,狠狠地踹了一脚窃贼,借力回身跃起,避开刀,将小胡子压在地上。
小胡子挣扎着低吼道:你小心点,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江海:随便。
小胡子的同伙在附近用眼神交流。他们看出来现场有便衣。
一场混乱之后,江长胜和同事一道制服窃贼和小胡子。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
江长胜同事将小胡子和窃贼押在一边,等候交接。
小胡子不时向江海投以阴毒的目光。
江海迎视小胡子的目光,报以冷笑。
亦菲拉着江海的手来到江长胜跟前:“哥哥,你看我们像坏人吗?”
江长胜尴尬地朝周围人摆摆手说:“大家都散了,散了!”
随后他对亦菲敬了个礼:“还请多理解,我这只是工作,核对一下情况!咱们大家都等老总回来,问问不就清楚了吗?”
“可以!”亦菲拉着江海来到附近的一条长凳边坐下。亦菲又朝江长胜摆摆手,说道:“大哥也坐吧!忙了一天,很累了!”
“是啊,我走了一天,一口水也没喝,刚才这么一折腾,更渴了!”江长胜来到江海身边,笑着看了一眼江海,坐下来。
江海笑道:“早说啊,我去买水去!亦菲,你在这里帮我拿着笛盒,陪着这位警察大哥聊会儿!”
亦菲点点头,接过笛盒,轻轻地放在腿上。
江海离去。
江河在住院部超市内买了一兜水果,来到女孩病房。
女孩见到江河,很开心的样子。
“大哥哥您好!”
“你爸妈呢?”
“我爸上夜班,我妈买饭去了。”
“吃个桔子!”
“谢谢大哥哥,那个帅哥哥怎么没来?”
“帅哥哥和女朋友在一起呢!叔叔要谢谢你!你能坚持说真话,要不然,大哥哥麻烦就大了。”
女孩说:大哥哥,如果都为了钱不择手段,这社会就没救了。
“好好学习,能力大才能为社会做更多的事情!我走了!”江河将一千元钱放在女孩床头。
“谢谢大哥哥!跟帅哥哥说,我也想他!”
“一定。再见!”
“再见!”
亦菲和江长胜坐在海河边。两人有点尴尬,有一段时间的沉默,各自看着天上的云彩。
“刚才很危险,要不是您大声提醒,那哥们可能就倒下了。”江长胜率先打破沉默。
“他很勇敢!”亦菲的脸上掩饰不住温柔。
“这事很奇特,他确实不同寻常。普通人碰到危险第一反应是躲避,越远越好。他的第一反应是冲上去,丝毫不害怕。”江长胜转换话题:“您也懂一些程序,今天把我怼的哑口无言。”
亦菲淡然一笑:“我爸亦海山,和你们支队长还是战友。”
江长胜惊奇:市局五处的亦海山?
“是的,您也认识?”
“一起吃过饭。”江长胜迟疑着:“您和这位吹笛子的哥们熟吗?”
“怎么了?”
“车子是套牌车,原车是红色的。”
亦菲怔住了,长时间不说话。
江长胜观察亦菲:“有什么情况,能跟我讲吗?”
“没什么情况。我们也是今天他们哥俩问路才认识的。”
“笛盒留在您这儿,人可能不回来了。”
亦菲黯然:“也许吧!”
“按常规我贴完罚单不会查车子情况,他的话惹得我印象很深,回去一查信息,发现是套牌车。”
“嗯!”
“我小时候学了多年萨克斯,考过七级,音乐学院的老师给做的家教,还得过天津赛区第二名。当年要不是和同学打架,把萨克斯磕坏了,我爸就不会骑着车子去修理店,也不会半路遭遇车祸离开我们。萨克斯始终没找到,我也不再吹萨克斯。后来就考了警校,做了交警。”
“嗯”亦菲看了一眼江长胜。江长胜沉浸在往事回忆中。
“听得出来,这哥们真的有才啊,还那么帅,还居然那么侠肝义胆,一天之内两次抓盗贼,不是普通人,你的经历也不是普通人能遇到的。看得出您对他很有感觉,没感觉才怪!您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否需要警方帮助?”
“暂时没有!”
“暂时?”
“是的!我想好了再决定!”
“好吧!只有找到他们,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我想,凭借他们今天的表现,可能永远也找不到他们了!我打算申请领导立案。”
“嗯!”亦菲心不在焉。
“如果套牌不牵扯到别的事,那就要恭喜你了!”
“但愿吧!”
亦菲电话响起,张静打来的:生日蛋糕早就摆好了。是我们替你吃,还是你回来吃?
亦菲:再等等,我马上回寝室。
江海打车。换车,再打车。在一中心河边假山下,江海、江河哥俩汇合。
他们给车子更换牌照,驶出市区。在一僻静处,再次更换牌照。
车子很快驶离天津。借着夜色,再次更换牌照。
车子上了高速。
江海幽幽一句:我差点就坦白了!
江河:你放心,过几天就忘了!警察永远查不到咱们,这会成为永恒的谜!遗憾的是,因小失大!
江海自言自语:咱们这是仓皇逃窜!
奥迪车高速穿行在夜色里。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