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时追凶
叠时追凶
大纲
辰晷
头晕、耳鸣。
恢复知觉之时,首先感觉到的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天旋地转,那种生理上的恶心与反胃让我忍不住干呕起来,紧随后,我觉察到了自己还在呼吸,只不过耳边厢传来的呼吸声沉重而又急促,好似被水淹过后又被及时搭救上来的幸存者,眼前模糊不清,仿佛是将万恶的马赛克直接印在了我的视网膜上一般。
瞳孔逐渐聚焦,我再次恢复了感知。
不敢耽搁,我将目光放到了不远处书桌上的钟表之上,滴答行走的秒针,完美的将此次无意识状态的时间记录了下来,整整半分钟之久……
在这期间我并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也数不清这种情况究竟发生了多少次。
只是隐约的记得我好像在做些什么。
回想,是朦胧中又夹杂着真实的感觉,在我脑海中如同是烙印般清晰,它就凭空的出现在我的记忆之中,我无法理解这种现象,跑去咨询心理医生,他将我经历的这种现象称之为“曼德拉效应”,说是只要是思维活跃的人类,都会或多或少的经历这个瞬间。
我对此嗤之以鼻,可能他说的没有错,但我明确的知道,他不理解我说的究竟是什么。
这根本就什么不是狗屁瞬间……
当初首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在上小学,某天我放学回家路过必经之路的鸡鸣巷,一转角只觉得神情恍惚,有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是与现实重叠的电影录像般在我脑海中循环播放。
不过我并没有将它当回事,因为那时的我还小,无法用我的世界观去理解这种事情,在我成长的过程中也有过几次这种瞬间,到现在我还记忆犹新,中央公园广场、商场、公共卫生间、垃圾处理站,每次都是晚上,但是无伤大雅,我也并没有在意此事。
真正开始严重起来的。
是我搬到市郊的这栋公寓之后。
七月的某个晚上,我经历了首次无意识的瞬间,它并没有起因,只是我身处客厅中,眼前的某个画面突然勾起了我脑海中的记忆,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脑海,如同我曾经真正的经历过这个瞬间,我并没有把它当回事,还在寻思着马上就能恢复……
可此次……与我之前经历的不同了。
我感觉我的身体无法动弹,不仅是我的身体,就连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按下了暂停键,我甚至可以看到空气中漂浮的粉尘,甚至连周围的空气都暂停了,我连呼吸都无法做到,刹那间,恐惧占据了我的心理,我感到周围无数夜叉恶鬼在耳边嘶吼咆哮,我尝试移动身体,才发现除了眼珠其他地方都无法移动,我开始拼命的晃动眼珠,试图找到脱困的办法。
忽然间,我的眼神被客厅桌面上摆放的化妆镜吸引了视线,我在化妆镜中,清晰的看到了另一个我,他就站在我身后不远处,手中拿了把水果刀,水果刀上被鲜血沾满,还在顺刀尖向下滴血,他双眼漠视的看向地板上躺在血泊中的陌生人。
突然间,他仿佛感知到了什么。
他缓缓的抬起头看向我的位置。
不……他向我走了过来。
我无法动弹,我的额头开始冒汗,无法呼吸的窒息感加上恐惧而造成的血液加快让我感觉大脑充血,我用尽所有力气在眼皮上,恨不得将眼睛完全闭合。
顿感强风吹拂。
首先传入耳畔的是声音,汽车轱辘碾过地面之声、邻居大妈八卦的谈话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麻雀叽喳的鸣叫声。
我深知自己恢复了知觉,首先是下意识的惊恐转身,身后除了冰冷的家具之外再无其他,与此同时所有的感官都开始恢复运转,我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刚才的,究竟是什么?
之后的两天,我夜不能寐。
我反复的琢磨那个时间暂停的瞬间,除了瞳孔与大脑保持活跃之外,其余一切对我来说都相当于是无意识状态,甚至不会呼吸,并且无意识状态看似时间跨度很长,但对于现实的时间流速来说只是秒数之间……
当我觉得自己必须要进食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饥肠辘辘的感觉让我浑身无力,我找到了家中仅存的泡面,也不想开火,索性就将壶中的热水直接倒在了方便面塑料袋中,没有那么讲究,更不怕所谓的癌变,我现在只想吃口热乎的。
习惯性的打开电视,我喜欢听着电视声音吃饭,我觉得那样会更有食欲,其实是我觉得那样不会显得孤独。
今天没有耐心去找我喜欢的频道,因为实在是太饿了,只是随机听着电视中播放的声音,现在这个时间段正是新闻频道的播放时间。
忽然间,一条新闻吸引了我的注意。
警方现在通缉一位杀人凶手,很有可能是在逃的连环杀人犯,此次在犯案之后被监控探头拍到了侧脸,警方根据嫌疑犯面部特征将嫌疑人的全脸画了出来。
我抬眼看向电视屏幕。
就这一下,差点没把我呛死。
画面中的人……居然是我。
内心的极度不安充斥在心间,突然间,我听到屋门外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音,我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来找我的,我的信息被房东通报给警察了,但是我不能被抓住,这根本就不是我,但是我没有办法解释自己并没有出现在凶案现场附近,毕竟这三天我没有接触过任何人。
我走到窗边,四楼,还是很高的。
我迅速的将床单、被褥、甚至是餐桌布都扯了下来系在一起,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将系好的临时“绳索”顺窗户扔下去,随后便笨拙的顺绳索离开。
但是楼下还有蹲守的警方。
当我下去之后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愚蠢,这下更是百口莫辩了,我被押解至刑警大队,面见了负责这起案子的警官,他甚至有些嘲笑:“杀了人还在家吃泡面,还从四楼跑,你怎么想的?”
我无法回应,甚至我连死者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甚至连胡编乱造都没有依据,我不停的再说自己冤枉,声称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家里,但奈何城郊的监控系统相对城市中来说要差很多,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从未离开家中,哪怕勘察现场,一日三餐却只有一顿泡面……
我无法为自己开脱,但是视频证据清晰的拍下了我的侧脸,又将我的血液与现场遗留下的DNA进行比对,确认是我本人无疑,我开始发疯般的撒泼。
这东西不能认,这人命关天的大事。
无奈,我被暂压看守所之中。
当我一筹莫展之时。
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只不过此次,我竟然清晰的看到了凶杀现场,因为我此次无意识的瞬间居然正对案发现场,还是长相与我相同之人,同样的利刃,正在疯狂的捅杀已经躺在地上失去生命体征的人。
我开始观察凶案现场的环境。
周围的货架上全是药品。
药房,这是一件药房。
凌晨还在营业的药房,本市也没有几家,死者是便装打扮,应该是这家店的老板,是个女性,尾指上带了明晃晃的金戒指,当我还想获取更多信息之时,窒息感让我头痛欲裂,又是强风吹拂,我恢复如初。
我发疯般的嘶吼,要面见负责这起案子的警官。
警官很快就来了,他以为我要坦白,所以将我带到了审讯室之中,可我却告诉他本市又发生了命案,就在某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房之中,甚至将死者的基本信息都说了出来。
他并不相信,甚至以为我在想方设法拖延时间,我求他,求他相信我,可他还是离开了,万念俱灰的我瘫在审讯椅上,准备迎接我的命运。
但很快,警官再次折返回来。
因为他接到了报案,在城北一家私营药房内,一位女死者被利刃刺死店中,他问我怎么做到的。
我深知时机已到,借机如实坦白,我告诉警官自己可以看到凶杀现场,以及和我长相相同的男人,但只能看到凶案进行时,无法预测和持续跟踪。
警官姑且相信。
将所有的事情结合在一起,分析所有事件的经过,他确认,有如此想象甚至连DNA都可以匹配的人,应该是我的双胞胎兄弟。
不过我对此表示毫不知情。
无奈,警官亲自去往了我的老家,哪里已经成为了远近闻名的留守村庄,家里已经没有任何其他亲属了,只有一位年事已高的邻居老大爷,他告诉警官,我的确是兄弟两个双胞胎,但是哥哥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人贩子拐走了,母亲疯了,父亲寻找哥哥积劳成疾,年纪轻轻的就离世了,母亲没有人照顾也饿死家中,弟弟从小跟爷爷奶奶居住,考上大学后爷爷奶奶也离开了,就剩了孤苦伶仃的他一位。
案件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警官连夜从老家赶回警局,得到信息的我表示对这一切没有任何记忆,我只知道从小跟随爷爷奶奶长大,至于我的父母他们很少对我提及。
案件再次陷入死胡同。
就在此时,在本市监狱服刑的囚犯为了有立功表现,选择为警官提供了药房死者的相关信息,囚犯一眼就认出了死者身份,囚犯告诉警官,这个女人曾经在早些年间做过老鸨,哄骗外地姑娘来这里接客,可她还有另一层更深的身份,她曾经做过人口拐卖的生意。
至于团伙为何解散,江湖传言是因为他们被拐卖的孩子动手杀了个人,杀的是他们团伙里的人,拿刀杀的,一刀插进了心脏,杀完人之后就逃跑了,他们怕事情败露所以就洗手不干了。
具体时间很早之前了,那时候杀人的孩子不过才到了上小学的年龄,那时候的拐卖据点就在本市的鸡鸣巷,某个农家大院之中,原因就是他们太不把拐来的孩子当人,各种凌辱,甚至将腿脚打断让他们沿街乞讨,被杀也在情理之中。
警官得到信息后,将信将疑的来到了审讯室,我对此表示毫不知情,不过鸡鸣巷我却记忆犹新,因为初次发生恍惚就是鸡鸣巷,如果按照这个逻辑,当时就已经发生了凶杀案,之后的每一次都是凶案正在发生或者是事后再路过案发现场时才会有这种恍惚感觉,不过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将这种感觉当回事,毕竟连自己都弄不清楚。
48小时已过。
现在的证据不够充分,所以我被释放了了出来,当我走出警局大门,无数家媒体争相报道,我心中深知此番用意……
就在我出来之前,警官叮嘱我,如果再看到案发现场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并且已经在门口安排好了记者朋友,要大肆宣扬、打草惊蛇,目的就是为了给我素未谋面的哥哥看,警方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眼下没有将我手监就是最好的证明。
哥哥他当然知道。
不过他还不能停下脚步。
他伪装成流浪汉藏匿于城市之中,他清楚,拐卖团伙共有七人,这七人毁了他的一生,以及最照顾他的小女孩,被他们凌辱后拐卖至偏远深山,到现在生死未卜,日日物业梦回之时甚至可以听到烙铁烫在皮肤上的声音,本以为自己杀人后逃离就可以与他们在不相见,不过老天有眼,让他在中央公园再次遇到了他们。
那是某个寒冷冬夜,沿街乞讨的哥哥露宿在中央公园,他再次看到了死性不改的拐卖团伙在拐卖孩子,只有一位男士,脸上有一道凶恶的刀疤,哥哥确认,这便是七人拐卖团伙中的成员,于是他趁月色湿地,亮出了手中白晃晃的匕首,脚下是步履蹒跚。
他杀了他,救下了孩子。
只不过在杀人过程中他感到了恍惚,甚至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不敢停留,快步离开了公园,那天起,他便开始了逃亡生活。
不过哥哥也并非没有收获,他在死者的身上找到了一部手机,并且用他的指纹解锁,他发现当年的拐卖犯居然还有联系,并且成功洗白过上了人模狗样的生活。
于是他开始假冒死者。
他要将他们都杀光,无论天涯海角。
所以这么多年警察无法破获这起案件,他们根本就找到不到死者与凶手间的联系。
今天,警官逐渐理清了其中头绪。
将案件并案侦查。
并且根据社会关系查到了这七人中的最后一位生还者,现在是本市一名在职的心理医生。
而我……我又看到了。
哥哥在奔跑,他在消防通道吗?这里好熟悉,是我经常去光临的心理医生吗?他要干什么?明晃晃的是刀吗?哥哥站在了玻璃前,他死死的盯着镜中自己的眼睛,我们两个仿佛在此刻对视,他很愤怒,仿佛在警告我不要多管闲事。
强风吹拂,我再次醒来。
闹钟显示整整半分钟。
我打电话告诉警官,警官带人赶往现场,我也开始向哪里追赶,到哪里时,哥哥已经完成了杀戮,他没有选择苟活,而是选择了跳楼自杀。
我们的眼神在最后一刻交融。
那是未曾谋面的亲人。
与此同时,本市某间普通公司内,有位小臂上有烫伤的女孩,猛然间恍惚了一下,好似有一瞬间自己曾经经历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