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传情》(一)
烽火传情（电影剧本）
殷兆阁
孙富贵——六十岁，“富”字辈，辈分低，幽默，好喝酒，拉大呱。
李桂花——五十五岁，孙富贵媳妇，俊俏，会过日子。
崔寡妇——，五十五岁，孙富贵的邻居，堂弟媳妇，丈夫失踪多年,暗恋着孙富贵。
孙七叔——六十岁，孙富贵的叔辈，发小。
孙七婶——六十岁，孙七叔的老伴。
孙九弟——三十多岁，孙富贵的堂弟。
孙九弟媳妇——三十多岁，孙九弟的媳妇。
孙六爷——六十岁，孙富贵的堂爷爷,发小。
孙八叔——新郎官，二十多岁，孙富贵堂八叔。
孙八婶——新娘，二十多岁，孙富贵堂八婶子。
孙二哥——六十多岁，孙富贵的堂哥。
-
引子
一
烟台前村，中午。
盛夏，一座高高的山峦，漫山遍野，一片葱翠。
南山坡，一个村落，临山而居。
几百户人家，大都姓孙。
村内，最西端，一户农家。
灶堂间。
李桂花掀开锅盖，一阵热气窜出来，锅内露出了几个小馒头，一盘鲅鱼，一盘鸡。
李桂花（瞅着锅内，又歪头瞅瞅里屋墙上的孙富贵的照片，悲伤，自言自语）：“鲅鱼是你爱吃的。（停顿，带着不情愿）鸡，是给崔寡妇的。”
满脸沧桑的李桂花伸手把俩个盘子端出来，平放到一个篮子里，再把馒头用纱布包好了也放到篮子里。
李桂花又从腰间拿出一串钥匙弯腰打开橱子，搬出一个酒坛子，拿着提提出一提酒来，倒进一个酒壶里，端详了一阵子，放到篮子里。
李桂花：“唉！再打一提吧，以后，也不用上锁了。”
李桂花又从篮子里拿出酒壶放到饭桌上，又弯腰提出一提白酒，倒进酒壶里。
李桂花（自言自语，泪眼汪汪）：“唉！吵吵了一辈子，这会让你喝个够吧。”
二
村北的山坡。午后。
一条蜿蜒的小路从村后，盘旋而上。
李桂花一手挎着篮子，另外一手拎着一兜子烧纸，蹒跚着，往山顶走。
远远地就看到了，山顶上一座古老的有点破败的烽火台。
三
山顶，烽火台。午后。
烽火台顶端冒出一股白色的烟，直直的往上窜。
苍翠的松柏树林里，传来李桂花沧桑而又悲戚的哭声：
“孙富贵啊，你个挨千刀的啊，俺十八岁的大姑娘啊，跟了你啊，三十年了，你，你就这么撒手走了啊！……。”
（镜头暗下来）闪出字幕——烽火传情
一
山区农村。白天.
几辆装饰着气球，鲜花的婚车从远处沿着那蜿蜒的公路缓缓驶向村落。
村头,一块石志上，写着四个大字“烟台前村”。
一支舞狮队，一支秧歌队，正在村口街头等待着。
婚车到了村头，正在闲聊的迎亲队伍来了精神。
舞狮队的人戴上行头。
两只大狮子围着主车摇头摆尾，上下翻腾。
秧歌队里。
一群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脸上，浓妆艳抹，用很低档的化妆品，化得妆，很粗糙很夸张。
老人们踩着高跷，双手舞动着绑在腰间的红绸子，满脸的兴奋。
乐队里，唢呐手们很夸张地摇头晃腚，吹着小调：“嫚儿，嫚儿，你快扭，一扭扭到十八九，找到婆家你快走，找到婆家——你快走，……。”
突然，音乐停止了。
两只舞动跳跃的大狮子，突然安静地蹲在轿车前面。
左侧一只狮子的嘴里吐出一个红条幅，上面金黄色的大字“红包”，右侧一只狮子的嘴里吐出一个红条幅，上面是一个大大的“二维码。”
坐在车里的新郎微笑着，无奈地举起手机对着车外的“二维码”一扫。
音乐重新响起。
两只狮子舞动起来，在车前边舞边走。
车队慢慢进了村里，音乐声也随着慢慢远去。
二
烟台前村。傍晚。
村东头一农家院子。
门口张灯结彩，院子里摆了五六张大圆桌子。
门口一张长方桌，桌面铺着一张大红纸。桌子后面坐着填写礼单的孙六爷。
陆陆续续有客人，带着礼品过来登记。
门口，迎来送往，热热闹闹。
三
村西一农户家。傍晚。
李桂花（正在给孙富贵整理衣服，边整理边嘱咐）：“今天是三爷爷家的小八叔结婚，你虽然年龄大，可是属于小一辈的人，也捞不着坐主座。”
孙富贵（站在屋内，不耐烦地任凭李桂花摆布）：“中。”
李桂花（继续
叮嘱）：“估计和你一桌的，净些小青年，你一个老头子了，少和那些小青年掺和。凑个热闹，少喝酒，多吃菜，差不多就行了。”孙富贵：“中，中。”
李桂花（继续叮嘱）：“早点回家，别一喝上点酒就耍酒疯。听见没？”
孙富贵（应付）：“中，中，中。”
李桂花（不耐烦地一推）：“滚吧！（摇头）说了也白说。”
孙富贵（抬头挺胸，嘟囔着走）：“啰嗦。”
四
村中巷子。傍晚
孙富贵身穿一身崭新的衣服，拎着贺喜的礼物，正在经过后排的一户人家——崔寡妇家。
孙富贵猫着腰，轻抬脚，快步走。
崔寡妇（从大门内出来，猛然见了孙富贵，嬉皮笑脸）：“哎呦唻，我的哥啊，穿这么鲜亮，这是要去哪里约会啊？”
孙富贵（躲闪）：“胡说啥呀，弟妹。（埋怨）都啥岁数了还约会？”
崔寡妇（审问）：“那咋穿地人模狗样的？”
孙富贵（气愤）：“你咋说话呢，今天不是东边子的三爷爷家，咱们小八叔结婚嘛，俺这是要去、去喝喜酒。”
崔寡妇（不屑）：“嗨！八叔结婚娶媳妇，你这么大岁数的侄子，赴得哪门子宴啊。（挑逗，拉扯）这么着吧，快进屋，今晚我陪你喝酒，顺便，给俺讲讲张生和崔莺莺的故事。”
孙富贵（不满）：“嘘——。可别瞎吆呼，（瞅瞅四周，低声）让俺家你嫂子听见，可就麻烦了。”
崔寡妇（故意大声）：“呦——！富贵哥，瞧你这话说的，我咋瞎咋呼了？咹——？（攥着拳头敲打）照你的说法，好像咱俩还有那啥似得，还怕人啊？”
孙富贵（作揖）：“俺不怕别人，俺、俺怕你行了吧？”
崔寡妇（媚态）：“怕我啥啊？（瞪眼）难道怕我吃了你？”
孙富贵（故作镇静）：“那倒不至于。”
崔寡妇（嘲弄，抚摸孙富贵的胸膛）：“不怕，那你抖擞啥？”
孙富贵（挣脱开，赶紧跑）：“真是的，寡妇门前，是非多！”
崔寡妇（瞅着孙富贵的背影，不屑）：“哈哈，有本事别遛。（跺脚）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喝点酒就醉，一醉就出洋相的玩意儿！还稀罕人啊？我呸——！”
五
村东的农户大院。夜晚。
院子内外，张灯结彩。
孙富贵拎着贺礼，在门口登记。
孙六爷（端坐在登记桌子后面）：“富贵大孙子啊，你八叔结婚，当大侄子的咋不早来祝贺啊？”
孙富贵（小声）：“六爷爷啊，快别吆喝了。我辈份小，可岁数大啊。（一伸指头）咱们不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早来凑啥热闹，（做个鬼脸）难不成，也好意思跟着一帮子小青年去闹洞房？”
孙六爷（点头）：“说的也是。不过你人虽然老，可辈分小啊，也是可以去闹洞房啊。可以去向你刚过门的小八婶子要块喜糖吃啊。（学孙富贵的口气）‘小八叔、小八婶子，给富贵大侄子个喜糖吃吧。’哈、哈、哈……。”
孙富贵（制止）：“六爷啊，咱都是发小，一块长大的，快别取笑俺了。”
孙六爷：“在你眼里，啥都没意思，（笑嘻嘻）唯有见了酒，眼就放亮了，是不是？富贵。六爷我还不知道你那副德性。”
孙富贵（憨笑，作揖）：“六爷爷既然知道，那还不快点宣我入席。”
孙六爷（高声）：“孙富贵大侄子来给他孙八叔贺喜了。请孙富贵大侄子——入席。”
六
大门口内，夜晚。
新娘新郎正在迎接客人。
孙富贵（嘻嘻呵呵进了院子，来到新郎、新娘跟前，鞠躬作揖）：“恭喜，贺喜，八叔新婚大喜。”
新郎官（作揖还礼）：“谢大侄子，里边请。”
新娘（一缩脖子，吃惊，小声问新郎官）：“哎呦，咋还有这么老的大侄子啊？”
新郎官（一扯新娘衣服，制止，小声）：“年纪虽大，可辈份在老孙家最低。”
孙富贵（瞅着新娘子，夸张，抱拳作揖）：“给八婶子磕头了。”
新娘（红着脸，歪头捂嘴笑）：“大侄子——免礼。”
新娘子憋不住：“噗嗤。”笑弯了腰。
七
农家院子里。夜晚。
院子里坐满了过来贺喜老老少少。
孙富贵进了院里，四下里观望。
孙九弟（在一帮子年轻人那一桌，站起来招手）喊道：“富贵三哥，快来坐啊，就等你了。”
孙富
贵挤进去坐下,和周边的人打着招呼。孙九弟：“这个桌都要喝啤酒，富贵三哥，你自己喝白酒？”
孙富贵（点头）：“中，我只喝白酒。（瞅着前方的桌）没办法啊，喝白酒的桌，我也捞不着过去。”
邻桌的一帮子老头囔囔：“富贵老侄子，平日里咋都好说，今天这个场合，必须论资排辈。你辈分低，自己在那桌凑合吧。”
孙七叔（六十来岁，孙富贵的堂七叔从邻桌，递过来一瓶）：“富贵老侄子，你自己手把一。陈酿酒，十五年陈酿啊。”
孙富贵（接过来，兴奋）：“好啊，七叔。（瞅瞅酒瓶子）好酒！好酒！”
八
农家院里。夜晚。
灯火通明。
婚宴开始。
宴席上，老老少少，嘻嘻哈哈，不断地举杯，喝酒，吃菜，热闹非凡。
孙富贵这桌子。
孙富贵（闷着头，喝一杯，咂么咂么嘴，拿起筷子夹些菜，放嘴里大口咀嚼，自我陶醉，享受，点头）：“陈酿酒，口味就是好，软绵，滑爽，真顺口。”
边上的孙九弟又给孙富贵斟了一杯。
孙九弟（微笑）：“富贵三哥，多喝点吧，估计你平日里捞不着这么好的酒。”
孙富贵（笑嘻嘻地端起来，一仰脖子又喝进嘴里）：“九弟说的是。其实我也不缺好酒，俺家你大侄子在城里当教授，每次给我捎回来的好多酒。”
孙九弟：“都没捞着喝吧？”
孙富贵（点头）：“谁说不是啊，都让俺家你三嫂给扣下了。”
孙九弟（不解）：“俺三嫂子也不喝酒，克扣下来干嘛？”
孙富贵（生气）：“嗨！扣下了都作为礼品送人了。”
孙九弟（同情，又添了一杯）：“俺三嫂子对你真抠门。（缓了缓）今天这么个机会，有好酒，三哥，赶紧多喝点吧。”
孙富贵（满面红光，点头）：“中，中。（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赞叹）好——酒！”
孙七叔端着一杯酒凑过来，孙九弟赶紧站起来让座。
孙七叔（坐下）：“九侄子你还不知道？你富贵哥年轻时在县城里的农机厂上班，农机厂离咱这里六、七十里地。那会儿，没有车，电话也没有，最多有个自行车。”
孙九弟（点头）：“那会儿真穷的够数了。”
孙七叔（继续）：“你富贵哥和你三嫂子结婚后，富贵半个月才能回一趟家，你三嫂子呆在老家想富贵啊，天天急得抓手挠腮，在家里偷着掉眼泪。富贵呢，俊俊的媳妇子放家里，也是着急，一到晚上，就在农机厂宿舍里，借酒浇愁，拿着你三嫂子的照片，亲一口，喝一杯酒；喝一杯酒，亲一口。可出名了，当时就在农机厂都传开了。”
孙富贵（打断，告饶，敬酒）：“七叔，快别提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举杯）来来，我敬七叔一杯。”
孙七叔（笑笑，站了起来）：“不说了，富贵害羞了。（停顿，举杯喝酒）别看富贵叫我叔，论年龄，富贵和我同岁，还比我大俩个月呢，俺俩是一块光着腚长大的，同一年娶的媳妇。”
孙富贵（摇头）：“自打我记事，大人们就一直嘱咐我说，这个是你七叔，要敬着他呢。我当时还生气，凭什么一般大的孩子，我还得叫他叔？”
孙七叔（得意）：“那你可别不服，年龄一般大，辈分可不能乱。咱们老孙家有家谱，上面记得很清楚。（数指头）平、清、端、文，真、正、希、裕，福、隆、德、富。十二世一个轮回。”
孙富贵（点头）：“七叔说得不差,嫩是‘德’字辈，（对着九弟）咱们是‘富’字辈。”
孙七叔：“论年龄，富贵还比我大,可论起辈分,那是差了一辈啊。辈分，这可乱不得。”
孙九弟：“我小时候也纳闷，老问家里大人，富贵那么老了，俺咋叫他哥啊，不是应该叫爷？”
孙七叔（得意）：“自打记事起，富贵就得老老实实叫我七叔。哈哈，哈哈。”
孙富贵（自己又倒了一杯，端起来一仰脖子，灌进嘴里）：“唉！俺辈份低，有啥法子。”
孙七叔：“要说起咱们老孙家，那就说来话长了。咱村为啥叫烟台前村？因为后山上那座烽火台啊。听老辈人讲，咱们的祖上，是在烽火台上看护的哨兵，后来娶妻生子，就在山前安家落户，几百年流传下来，才有了咱们现在这个村子几百户人家。
”孙九弟：“这么说，咱们烟台前村都是一个祖宗啊？”
孙七叔：“那是当然。所以说，咱们老孙家，不管谁家，只要有大事，辈分、座次都得讲究，不敢乱来啊。”
孙富贵：“七叔说得一点不差。来、来、来，大侄子再敬七叔一杯。”
孙七叔（喝完一杯酒，站起来坐回自己的座，背后里指指孙富贵，和邻座的一位老人低声）：“看这光景，富贵大侄子今晚又喝了不少，待会又有好戏了。”
九
烟台前村。夜晚。
微弱的月光下。空旷的街上。
孙富贵满脸通红，一歪一扭的走在大街上。
孙富贵（回身面向虚幻的后方，挥着手，自言自语，傻喜）：“回见吧，八叔，回见吧，八婶子。”
孙富贵（扶着路边一棵树，拍打，以为是八叔）：“八叔啊，娶了俺小八婶子，看看把你滋地。不是吹、吹，俺这个当大侄子的，三十多年前，（趔趄）那会还没你的时候，俺就娶了你大、大侄媳妇子李桂花。（一提起年轻时的李桂花，一脸的幸福）那会的李桂、桂花，（一比划）那腰段，（又一比划）那脸蛋子。”
十
（镜头一闪）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
烟台前村，白天。
一辆前面挂着一朵用纸作的大红花的自行车，从远处沿着蜿蜒的土路缓缓驶向村落。
孙二哥骑着自行车，自行车后座上，坐着一个红衣红褂，头上蒙着红盖头的新娘。
一支秧歌队，正在村口街头等待着。
自行车到了村头，骑车的孙二哥下了车，赶着车子慢慢往前走。
正在闲聊的迎亲的青年男女双手舞动着绑在腰间的红绸子，满脸的兴奋。
一旁一个青年拎着简陋的录音机。
录音机放着曲子：“嫚儿，嫚儿，你快扭，一扭扭到十八九，找到婆家你快走，找到婆家——你快走，……。”
十一
烟台前村，夜晚。
村西的孙富贵家大院里，张灯结彩。
几张大桌子，坐满了喝喜酒的人，吆五喝六得。
理着小平头，满脸红光的孙富贵，不断地敬酒，喝酒。
十二
孙富贵家，夜晚。
婚房里。
坐在炕上，盖着红盖头的李桂花，听着屋外的喧闹声，很不耐烦，时不时地偷偷掀开头盖头，向外张望。
李桂花（咬牙，小声）：“哼！”
十三
（镜头闪回）
烟台前村。夜晚。
微弱的月光下。空旷的街上。
孙富贵（抱着一个大树，停顿摇头）唉——！（拍拍树）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喽。这会好事轮着八叔您了。”
孙富贵松开了大树，踉踉跄跄往前走。
孙富贵（哼唱京剧《红灯记》选段）：
临行喝妈一碗酒，
浑身是胆雄赳赳。
鸠山设宴和我交“朋友”，
千杯万盏会应酬。
时令不好风雪来得骤，
妈要把冷暖时刻记心头。
孙富贵拉开架势走着台步，一下子又串唱到了《智取威虎山》选段《今日痛饮庆功酒》：
今日痛饮庆功酒，
壮志未酬誓不休。
来日方长显身手，
甘洒热血写春秋。
哈 哈 哈.......
孙富贵正在“哈哈”着，突然一个饱嗝，“嗷——”地一嗓子，弯腰在路边吐了一地。
不知从何处蹿出一只大狗，来到孙富贵跟前，大口大口在地上吃了起来。
孙富贵（弯着腰，张着大口）：“我忙活了一晚上，感情是给你小子捎吃货啊。（踉踉跄跄，一抬脚）滚一边子去。”
孙富贵吐出来后，直起身来，感觉轻飘飘地，走路也更加东倒西歪。
突然一个小动物从路旁窜了出来，“嗖——”跑到了路的另一边，不见了踪影。
孙富贵（吓一跳，一下子卧倒，匍匐在地）：“什么人?你是鬼子鸠山吗？俺是土匪头子座山雕，举起手来投降吧。”
路上静悄悄。
孙富贵：“我是李玉和，缴枪——不杀！”
路上还是一片寂静。
突然，消失的那个小动物，“呲溜”又溜了出来，蹿到路中央。
孙富贵立马一个跳跃，一把捂住了。
孙富贵（手被扎了，急忙松开了手，放嘴里允允）：“啊——！臭小子，不是鸠山，是刺猬啊。”
刺猬看到有人抓，立马缩成一团，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孙富贵（趴在地上，用手挑逗）：“不要装埋汰，陪你孙大爷玩会。”
刺猬突然伸出脑袋，“嗖”钻进了路边一个草垛
里了。孙富贵（爬起来，跟着撵，嘟囔着）：“哎呦，小东西，想跑？没门儿。再出来陪你孙大爷玩会儿。”
孙富贵围着草垛，，扯动草垛的草。
“嗖”，草垛里探出“一根棍子”。
孙富贵（吓一跳，后退，瞪眼，仔细一看，嬉笑）：“哎——，变戏法啊。一会功夫，咋出来条长虫（蛇）啊？”
大花蛇抬起头来，警觉地对视着孙富贵。
孙富贵（一点也不害怕，伸手捉住了蛇的头部，抖了抖，不屑）：“滚一边子去，没人和你玩，瞎凑热闹。”
孙富贵顺手把蛇摔了一边子，大花蛇头也没回，赶紧溜走了。
孙富贵（嘟囔）：“我要和小刺猬玩。小东西，快出来。”
孙富贵正在扒拉草垛，突然窜出一只小东西。
孙富贵正要抓，一看是一只小老鼠，吓了一跳，一屁股蹲地上了。然后爬起来，狼狈而逃。老鼠也跟在后面跑。
孙富贵（屁滚尿流）：“救命啊，有老鼠！”
十四
孙九弟家。夜晚。
躺在炕上的小两口。
孙九弟（光着上身，抬起头，侧耳听了听）：“真是奇了怪了，富贵哥蛇都不怕，却叫个老鼠就给吓死了。”
孙九弟媳妇（穿着兜兜装，也抬起头来，侧耳听听，）：“嗯，是个怪人。今晚富贵哥喝醉了，等会回家，三嫂肯定又饶不了他。”
孙九弟：“听孙七叔讲，富贵三哥结婚那晚上，自己喝醉了，等客人都走光了，富贵哥被家里人架着，入了洞房，正眼也没看一眼坐在炕头的咱三嫂子，也不言语，扑到炕上，就不省人事了，这一觉睡地，一直到大天明。”
孙九弟媳妇（偷喜）：“这个洞房花烛夜过得，能把咱三嫂子气死了。”
孙九弟（坏笑）：“新婚之夜，把那么俊的新娘子晾了一宿，也就是富贵三哥这种人才能办出来。”
孙九弟媳妇（嘲笑）：“你以为都和你似得，见了女人就成了疯狗。”
孙九弟：“（一把搬倒媳妇）睡觉、睡觉。让两个老东西闹腾去吧，咱不闲操心。”
十五
烟台前村。夜晚。
空旷的农家巷子。
孙富贵在飞奔，小老鼠在后面紧追。
孙富贵（边跑边不时地回头）：“来人啊，救命啊，有老鼠！”
孙富贵跑到一棵树下，一下子挑起来，双手抓住了树枝子，身子腾空，低头瞅瞅小老鼠。
小老鼠蹲在地上，不急不躁耐心等待。
孙富贵双手颤抖，支撑不住，一下子摔倒在地，头部刚好靠着小老鼠。
孙富贵（在地上连滚带爬，告饶）：“老鼠爷爷，不敢了，别追我了。”
小老鼠还是在后面追。
孙富贵（慌乱中，来到一家大门前，打开门，随手关了门关，倚在门后，喘喘粗气。）：“哎呀来，吓死我了。”
孙富贵（说完了，来到院里，一推房门）：“桂花，开门，我回来了。（说着话，打了个饱嗝，一口喷了出来酒气）嗷——。快点，臭老婆子。”
一会儿，家门突然开了。
孙富贵刚要进去，一张大脸探了出来。
崔寡妇（红肚兜，大裤衩子，妖里妖气）：“富贵哥，这么些年了，终于想通了？（媚态）快进来吧。”
孙富贵（倒退一步，一屁股坐地上了）：“啊，咋回事啊。弟妹你，你啥时来俺家了？”
崔寡妇（忸怩，出了家门，妩媚）：“富贵哥，咋说话呢。这分明是妹妹我的家啊。”
孙富贵（一骨碌爬起来，定睛一瞅）：“啊！坏了，坏了！”
十六
孙富贵家。夜晚。
孙富贵和崔寡妇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进来。
（画外音）崔寡妇（调戏）：“富贵哥啊，快进屋吧，妹妹再陪哥喝几杯。”
（画外音）孙富贵（推脱）：“不敢啊，弟妹。让你嫂子知道了，活剥皮啊！”
李桂花（一骨碌坐起来，生着气，侧耳倾听）：“哼！喝上猫尿，大了狗胆了。”
（画外音）崔寡妇（浪笑）：“咯咯，咯咯。陪妹妹喝杯酒，至于剥了皮啊！我崔寡妇就不信了，俺三嫂子那么小心眼？三哥，进屋，我倒要看看……。”
李桂花（无奈，生气，倒头，用毛巾捂耳朵）：“哎呀呀，快气死我了！”
十七
孙富贵家门前。夜晚。
孙富贵挣脱开崔寡妇的拉扯，连滚带爬，终于来到了自己的家门口。
孙富贵（站在大门口，仔细瞅瞅）：“嗯，这会错不了。（
捶打胸膛）哎呦，吓死了。崔寡妇露着俩个大……（孙富贵比划着胸，呲着大牙嬉笑，摇头），白花花的，真吓人。”十八
孙富贵家院子。夜晚。
孙富贵踉踉跄跄进了院里，站在堂屋门口敲门。
孙富贵（含含糊糊，敲门）：“桂花，开门啊，我回来了。”
李桂花（躺在炕上，过了半天，没好气）：“也还知道回来啊？去后院崔寡妇家吧，那里还有好酒好菜伺候着。”
孙富贵（嚷求）：“快点啊，好桂花。刚才在路上遇见个老鼠，吓死我了，我一慌张，一下子，跑、跑错门了。”
李桂花（生气）：“心里还是想着崔寡妇，要不咋没跑别人家去？”
孙富贵：“桂花啊。和你说了多少遍了，我和崔寡妇真的没啥。”
李桂花：“没啥？那咋拉拉扯扯的！”
孙富贵：“崔寡妇没汉子，见了那个男人都稀罕！”
李桂花（没好气）：“呸——！放你的狗臭屁。还不是你去招惹的？”
孙富贵：“天地良心啊！”
李桂花：“你的良心早叫狗吃了！（牢骚）嘱咐你不要多喝酒，你老当耳旁风，越嘱咐越埋汰。”
孙富贵（争辩）：“八叔结婚，多大的喜事，能不喝几杯？”
李桂花（坐起来）：“我呸——！光你自己赴宴啊？人家都早早回家了，唯有你，黑灯瞎火的，半夜里，在大街上里，鬼哭狼嚎的，也不嫌丢人!”
孙富贵（生气）：“老太婆，少啰嗦，给个痛快，你到底开不开门?你要再不开，我可走了啊！”
李桂花（一骨碌躺下身子）：“有本事走吧，这辈子别回来了。”
孙富贵：“老娘们！我还制不了你？走——了。”
屋外一阵悉悉索索。
突然“噗通”一声，好似有东西摔地上了。
昏暗的院子里。
（画外音）孙富贵（痛苦）：“哎呦，（声音渐渐变小）哎呦。”
李桂花吓一跳，坐起身来，侧耳仔细听。
屋外院子里静悄悄。
李桂花（试探）：“老头子？”
屋外没有回音。
李桂花急忙披上衣服，下了炕，悄悄打开了屋门。
李桂花（走出来，嘟囔）：“老头子?（停顿，四下里搜寻，自言自语）又搞啥鬼把戏。”
门旁，紧贴着墙的孙富贵抿着嘴憋住笑，悄悄移动，从李桂花身后，慢慢进了屋。
“咣当”一下子关死了门。
李桂花弯腰四下观望，见到一根大木头倒在地上，正要扶起来。
被身后的关门声吓了一跳。
李桂花（反应过来，恼羞成怒，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地，哭嚎）：“孙富贵你个遭雷劈的啊，你个遭千刀刮的啊！这么些年了，老欺负俺。想当年，俺十八岁的黄花大姑娘，清清白白，漂漂亮亮的黄花大姑娘，稀里糊涂叫你给骗炕上了啊，稀里糊涂让你个遭千刀刮的给……。”
孙富贵（突然打开门，窜出来，一把捂住了李桂花的嘴，低声）：“活祖宗哎，咋啥都往外嘞啊！”
十九
孙富贵邻居家。夜晚。
孙九弟（抬起头听了会，自言自语，学着孙富贵的口气）：“嘿嘿，嘿嘿。俺十八岁的黄花大姑娘，清清白白，漂漂亮亮的……”
说着话，一扯床单子，翻身趴到了身边的媳妇身上
孙九弟的媳妇（裸露着身子，迷迷糊糊，推搡，低声埋怨）：“哎哎，半宿半夜的，又要干嘛呀。”
孙九弟（色眯眯，一扭媳妇的腮）：“俺十八岁的黄花大姑娘，稀里糊涂叫你骗炕上了……。”
孙九弟的媳妇（脸红，娇羞）：“一听你三嫂子嗷嚎，就好似吃了春药。”
孙九第（兴奋，搂紧媳妇）：“漂漂亮亮的大姑娘啊，……。”
孙九第媳妇（埋怨，娇羞）：“轻点，毛手毛脚。”
（画面变暗）
二十
小山村。午后。
村中央，一棵百年老榆树，枝叶茂盛，像一把大遮阳伞。
大树底下，一群六七十岁的老人正在乘凉。
孙富贵正在说书：
“话说，大汉朝。（停顿，反问）各位爷爷，大爷，叔们。大汉朝谁建立的？”
孙七叔（不耐烦）：“你只管讲故事，管它哪朝哪代的。”
孙富贵（自问自答）：“就是现在的江苏沛县，那里出了个大人物叫刘邦。刘邦，是啥人？其实啊，爷爷，叔们，那刘邦小时候也和咱们一样，庄户老土一个。刘邦这人，还有个毛病，从小不喜欢干农活，唯有
的爱好，就是喝酒，……。”孙七叔（撇嘴）：“你干脆说和大侄子你一样，都是酒鬼算了。”
一众人：“哈哈，哈哈。”
孙富贵（笑笑，摆摆手，继续）：“俗话说，生死有命，富贵由天。别看人家刘邦出生在农家，命可富贵着呢，五十多岁那年，你猜怎着，（停顿）竟然登基,当了皇帝。”
孙七叔：“嗨！老头了，当个破皇帝有啥用?弄个三宫六院，不也都成了摆设？”
孙富贵（笑笑）：“七叔，别打岔。（继续）俗话说，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这话一点没错。刘邦死后，他的子子孙孙延续了好几百年。到了东汉末年，刘邦的重、重、重，好几十个重的重孙当皇帝时，国家衰败了，朝廷也乱了套。”
孙七叔（笑话）：“重、重、重……。也不怕憋得慌。”
孙富贵（摆手）：“俗话说，世道乱了，又到了好改朝换代的时候了。这不，又出来个好汉，名叫曹操——曹孟德，这个人了不得，能文能武，厉害。（停顿）有一次，好汉曹操带兵攻打董卓。（打手势）两路大军，一字摆开，好家伙，那气势，那场面。一下子引出了一段，历史上有名的故事——关公温酒斩华雄。”
孙七叔（打断）：“哎哎哎，我说富贵大侄子哎，你是三句话不离酒啊。”
孙富贵（正在兴头上，继续）：“话说曹操手下这个好汉叫关羽，也就是后来人们尊称的关公，关老爷子……。”
孙七叔（惊讶）：“嗨，嗨——。富贵大侄子，你媳妇来了。”
孙富贵一愣，打住，顺着村民家的手指方向一看。
李桂花一扭一拽地往这里走来。
孙富贵（如惊弓之鸟，立马站起来，拍拍屁股，倒背着手，假装沉稳，反方向走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李桂花（走到树下，打招呼）：“各位爷爷，大爷，叔，都在啊。”
孙七叔：“大侄媳妇啊，家教挺严啊，富贵一见你过来，就吓得赶紧跑了。”
李桂花（冤枉）：“哎呦唻，俺的好七叔，您的大侄子是个啥人，您还不知道？长得又矮又丑。（掰着手指头）一是，喜欢胡吹八吹，整天拉大呱，二，每天不喝口猫尿（酒）就像丢了魂似的。叔唻，您快说说，孙富贵有啥讨人喜欢的？（跺脚）他见了我跑，是丢不起那人啊。”
一众人：“哈哈，哈哈。”
孙七叔：“叫你一说，俺大侄子富贵，一点好处都没有了？”
李桂花（苦笑）：“好处？有啊。当时俺爹贪图孙富贵是个工人，可我自从嫁过来，跟了孙富贵，常年分居不说，见了谁不是叫叔，就是叫爷爷。见了谁都矮三辈！”
孙七叔（哄笑）:“那没办法，孙富贵辈分低，你也跟着沾光。”
李桂花（生气）：“就沾这样的光？”
一众人：“哈哈，哈哈。”
孙七叔（笑话）：“你刚嫁到俺老孙家时，叫个孙富贵给想得啊，天天快黑天时，跑村口张望，等不到就回到家趴炕上流眼泪。是不是，大侄媳妇子？”
李桂花（脸红）：“哎呦唻，俺的七叔唻。嫩是长辈呢。（捂脸）丢死人了。”
李桂花扭扭妮妮走远了。
孙七叔（望着李桂花的背影）：“俩个人年轻时聚少离多，整出若干故事来。多年后，富贵下岗回了家，终于天天守在一起，俩人反到又不适应了，经常为了一口酒，瞎吵吵。”
二十一
（镜头一闪）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
县城农机厂。傍晚。
孙富贵急急忙忙骑着自行车窜出了厂区。
张大姐（孙富贵同事）：“小孙啊，又想媳妇了？”
孙富贵（应付，急着往外窜）：“张姐，家里有事，有事。”
张大姐（望着孙富贵的背影）：“离家六、七十里的路程，最后还有一段山路要爬。（摇头）死男人，只要尝到了女人的甜头，就如同开了闸门的洪水，拦也拦不住啊。”
二十二
烟台前村。夜间。
孙富贵家，婚房。
孙富贵和李桂花躺在炕上。
李桂花（趴在孙富贵身上撒娇）：“富贵哥，你每天都回来行不？我一个人害怕啊。”
孙富贵：“不行啊，桂花，回来一趟将近三个小时啊。”
李桂花（不愿意）：“半个月才回来一趟，让我咋怀娃啊。”
孙富贵：“回来一趟太累了，白天我还得开货车啊。”
李桂花：“
我不管。我要快点怀娃。”孙富贵（捏李桂花的鼻子）：“想汉子就直说好了。”
李桂花（滋溜钻被窝里）：“既想汉子，又想怀娃。”
孙富贵（咧嘴乐）：“中，中。我尽量多回来。”
二十三
烟台前。清晨，天还没亮。
孙富贵家，婚房。
李桂花粘着孙富贵，俩人躺在炕上睡觉。
孙富贵睁开眼，拿起身旁的闹钟看看，闹钟显示：四点半。
孙富贵轻轻掰开李桂花的手，裸着身子悄悄坐起来。
李桂花（朦胧着双眼，一把按倒孙富贵,翻身趴了上去，撒娇）：“富贵哥，……。”
孙富贵：“好桂花，别闹了，再不起来就撵不上班了。”
李桂花：“我不管，先给俺怀上娃再走。”
孙富贵（嘴被李桂花的嘴堵住了）：“呜，呜。呜，呜。”
二十四
烟台前的山路。早晨。
孙富贵蓬头垢面，骑着自行车在山路上狂奔。
李桂花披头散发站在村头，伸着脖子在张望。
二十五
农机厂门前。早晨。
工人陆陆续续入厂。
孙富贵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窜过来，从车子上跳下来，被惯性冲击，赶着车子紧跑两步，刚进厂门。门口的电铃抢了。
孙富贵（赶着车子进了车棚，嘟囔）：“好险啊，差一点就迟到了。”
二十六
（镜头闪回）
孙富贵家。傍晚。
堂屋里。
（特写）
地上放着一张长方桌子，上面放着一个茶碗，一个酒瓶子正在往里倒酒。
“倒点，再倒点，再倒点！”（孙富贵急切的声音）
“已经到了半杯了。”（李桂花的声音）
“还差一点点，再倒一点点。”（孙富贵焦急的音调）
“都大半碗了，还倒。”（李桂花吼道）
一只手端起茶碗往桌上一顿，酒溅了出来一些。
一张嘴快速在桌面上来回吸允。
（镜头拉开。）
李桂花（把酒瓶子收起来）：“为了这个半杯，每天和你瞎吵吵。过几天我去大集上，买个提油的‘提’，再也不稀和你打唧唧了。”
孙富贵（端起茶杯，轻轻允吸一小口，舒心）：“喝点酒，还得求爷爷告奶奶的。”
李桂花（一敲桌子）：“你说得轻巧，买酒不用花钱？”
孙富贵（生气）：“前几年，家里穷，你不让我喝酒。现在，日子富裕了，儿子都当了大学教授，还不让我喝点？”
李桂花（火爆，把酒瓶子一顿）：“日子好了又咋了？你以为光是为了心疼钱？（上火，一推酒杯）喝吧，喝吧。喝死你算完。”
孙富贵（拿起酒瓶子，倒酒）：“不喝酒难成器，自古流传下来的。”
李桂花（一把夺过茶碗，把酒泼地上了）：“成器，成器。六十多了，你成了个啥器？”
孙富贵（生气，夺茶碗，推搡）：“抠门老婆子！”
李桂花（摔倒在地，顺势趴在地上，用手拍地）：“哎呦唻，孙富贵，你个挨千刀刮的啊。想当年，俺十八岁的黄花大姑娘啊，清清白白的黄花大姑娘啊，稀里糊涂叫你给骗炕上了啊，稀里糊涂让你个遭千刀刮的给……。”
二十七
烟台前村旁边。白天。
一条蜿蜒的河。
河岸边。
一群五六十岁的老太太正在河里洗菜。（孙七婶子，孙九弟媳妇，李桂花等）
孙七婶子（朝着李桂花说话）：“大侄媳妇子，昨晚上又和大侄子闹腾啥啊？”
李桂花：“唉！七婶子唻。快别说了，还能为了啥？还不是为了那口酒！”
孙七婶子：“嗨。我说大侄媳妇子唻。以前，咱们农村穷，饭都吃不饱，你不让富贵喝酒，中，那是为了省钱。可现在生活好了，也不缺钱了，你就让富贵喝点，又能咋了？”
孙九弟媳妇（附和）：“是啊，三嫂子，七婶子说的对。富贵哥喜欢喝点，也不是酒鬼，就让让三哥行了。”
李桂花（争辩）：“也不全是心疼钱啊。现在是生活好了。嗨——，那些以前城里人才得的病也上了咱们庄户人的身。嫩不知道啊，孙富贵他（数着指头）血压高，糖分高，还有那个啥唻?啥子脂肪高。”
孙九弟媳妇（笑话）：“人家那叫血糖高，咋成了糖分高了？你以为是苹果、桃子啊！还有脂肪高，啥话啊，你以为是猪大肠？”
李桂花（不还意思）：“那叫个啥唻？”
孙九弟媳妇：“那叫血脂高！真是的。”
李桂花（不好意思）：“对、对，七弟妹。就是你说的那个血
糖高、血脂高。人家医院里的大夫说了，不能抽烟，不能喝酒。孙富贵能听进去？半句也不听！”孙七婶子：“你光和他吵吵没有用啊。你的想个法子才行啊。”
李桂花：“有啥法子。你那个埋汰大侄子，多年的毛病，每天不喝口酒，就好似浑身沾了虫子，难受地要死要活。”
孙九弟媳妇：“我听说了，前些年，富贵哥还不是想你想的，借酒浇愁？”
李桂花（娇羞）：“多年前的事了，九弟妹啊，你咋也知道啊，不要提了，羞死人了。”
孙七婶子：“说起富贵和大侄媳妇的故事，那才有的说唻。”
孙九弟媳妇（来了兴致）：“七婶子，快说来听听。”
孙七婶子：“桂花侄媳妇子和富贵大侄子刚结婚那会，好似牛郎织女，个把月才能见一回。”
孙九弟媳妇：“我也听说了，当时富贵哥在县城的农机厂开大货车。”
孙七婶子（点头）：“是啊，那会他们俩个人都才二十多岁，也不害臊，见不到就嗷嚎。”
孙九弟媳妇：“富贵哥和三嫂子还挺浪漫的。”
孙七婶子：“富贵大侄子在县城的工厂里开货车，白天趁着出车的时候，就会偷着绕道来村里，在家里往锅灶里点一把火，大侄媳妇子一见了屋顶的烟筒冒烟，就会天不顾地不顾，扔下手头的活就往家里跑。那会还是生产队，满坡的人都一齐笑话，有不害羞的社员扯开嗓子喊——快看，快看，富贵媳妇又着急回家配种了。”
李桂花（面红耳赤）：“哎呦唻，七婶子，别再说了。”
孙九弟媳妇：“哈哈，哈哈。（噗通，掉河里了）哎呦，哎呦，笑死人了，大白天的，三嫂子和富贵哥就敢办上了？”
孙七婶子：“谁说不是啊。大白天的也不害臊，还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来，害得住在后屋的崔寡妇，老去后窗下听故事。”
李桂花（面红耳赤）：“真草鸡了，七婶子，不说了吧，羞死人了。”
孙九弟媳妇：“真喜人，怪不得崔寡妇一见了富贵哥就急了，敢情是经常偷听啊。”
李桂花：“弟妹啊，别听七婶子的话。赶紧帮着想个法子，治治你三哥的酒瘾。”
孙七婶子：“你不好给他的酒兑点水，让他喝？”
李桂花（一拍大腿）：“哎。这倒是个法子。（思考）不过我害怕你大侄子会尝出来，孙富贵干别的没本事，喝酒，嘴叼着呢。”
孙七婶子（摇头，低声）：“嗨。死心眼子。你买高度的，兑上水，哄他说是，新牌子的，低度酒，喝了不伤身子的。（停顿，微笑，瞅瞅四周，压低声音）我就用这法子，骗了你七叔好几年了。”
李桂花（笑）：“中。过几天，我买个坛子，也试试。”
孙九弟媳妇（摇头）：“富贵哥又要倒霉了。”
二十八
（镜头一闪）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
农机厂单身职工宿舍，傍晚。
宿舍内，孙富贵从食堂打了一份菜，两个馒头，坐在床上，趴在一个凳子上吃饭。
床上放着一张李桂花的照片，小凳子上放了一个酒杯。
孙富贵喝一杯酒，拿起李桂花的照片，亲一口，再倒上一杯酒，一仰脖子灌到嘴里，又拿起照片，端详着，“吧嗒”又亲了一口。
二十九
烟台前村。傍晚。
村头。李桂花躲在墙角，时不时地出来站道路中央，伸长脖子张望。
三十
孙富贵家。夜晚。
李桂花躺在炕上，默默流眼泪。
三十一
（镜头转回）
烟台前村。白天。
村中央，一棵百年老榆树。
大树底下，一群六七十岁的人正在乘凉。
孙富贵正在说书。
孙富贵：“上一回，咱们说《三国》，说到哪里了？”
孙七叔：“说的是曹操。（逗笑）说曹操，曹操没到，你媳妇却到了，把个老侄子你给吓跑了。”
一众老头：“哈哈，哈哈。”
孙富贵（尴尬）：“嘿嘿，嘿嘿。还是七叔记性好。”
孙富贵（拿起一块砖头往地上一拍，严肃）：
话说，好汉曹操带着兵马，觉得还不够，又联合袁绍，公孙瓒、孙坚，各位爷们，这几个人可不得了，都是称霸一方的诸侯，这些诸侯组成了联合大军，一起去攻打董卓。
且说，两路大军相逢，拉开了大场子，摆开大阵势。
董卓那边，有位大将军，名字叫华雄，第一个冲到阵前，横刀立马，高喊叫阵：“华雄在此，
哪个前来受死！”联合大军这边。
中军为帐内。
袁绍（大喊）：“谁敢去战？”
一员猛将，一勒缰绳，立马高呼：“末将愿打头阵！”
袁绍（回头一看大喜，一挥手）：“俞涉将军，好！你来打头阵。（一挥手）擂鼓助威！”
俞涉（一抱拳）：“得令！”
策马飞奔来到阵前，两边战鼓“咚咚”作响，几十万大军齐声呐喊：“杀呀！”
俞涉和华雄战了还不到三个回合，一不小心，被华雄挥刀斩于马下。
曹操联军的众将大吃一惊。
太守韩馥（向袁绍请战）：“我家有上将潘凤，可斩华雄。”
袁绍（大手一挥）：“准！”
潘凤手提大斧上马：“得令！”
可是，去了没个屁时辰。
探子飞马来报：“报——！潘将军被、被华雄斩了。”
曹操这边，众人的脸色都成了菜色，绿了。
正在此时，中军帐前，台阶下一人大呼说道：“小将愿往斩华雄头，献于帐下！”
众人转身一齐看过来。可了不得了，只见这个人身长九尺，髯长二尺，丹凤眼，卧蚕眉，脸色如重枣，声音如巨钟，似一座铁塔，立于帐前。
袁绍（不认识，质问）：“什么人？”
公孙瓒（介绍）：“这人是刘玄德的把兄弟，名字叫关羽。”
袁绍质问：“现在什么职务？”
公孙瓒：“是个跟随刘玄德的充马弓箭手。”
帐上袁术听了大声喊道：“你们开啥玩笑，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诸侯手底下没大将军了吗？瞎叨叨啥，赶紧退下！”
曹操赶紧上前说和：“袁大统帅且息怒，此人既然敢出来毛遂自荐，必定有两下子，我看不妨让他去试试。”
袁绍生气说道：“一个小弓手出战，不怕被华雄笑话？”
曹操说道：华雄怎会知道是个弓箭手？”
关羽下保证说道：“如果胜不了华雄，请斩我关某的头。”
曹操大喊：好样的。来人，拿壶热酒来！”
说着话，曹操手下端来一壶温热的酒。
曹操接过来，倒了一杯，递给关羽说道：“壮士，来来来，喝杯热酒，壮壮胆！”
关羽一抱拳，说道：“多谢美意，先把酒放在这里，我关某回来再喝。”
说着话，关羽跑出军帐，提着大刀，飞身上马。
众诸侯焦急地站在军帐内，只听见两军阵前，鼓声大振，喊声雷动，如天摧地塌，岳撼山崩，众统帅大惊失色，正要派探子打听。
正在这时，鸾铃一响，一匹战马飞奔到中军，只见关羽，关云长提华雄之头，飞身下马，一下子掷于地上。端起那杯酒，一模酒杯,各位猜猜咋样?——那杯酒还温呼着呢。
孙七叔：“你还别说，《三国》让富贵大侄子讲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孙富贵：“有口酒喝上，我讲的还好。”
孙七叔：“把你抱酒缸里算了。”
三十二
孙富贵家，中午时分。
饭桌上。
李桂花从腰上解下钥匙，打开一个橱子，抱出一个大坛子。
孙富贵（从外面回来了，好奇）：“我说，老婆子，这是啥玩意？”
李桂花（用提提了一提酒，倒进了茶碗里，刚好大半碗。朝着孙富贵一推，不耐烦）：“给你买的新酒，喝吧！胡吹八吹了一上午，有功劳了。”
孙富贵瞅瞅茶碗，瞅瞅媳妇子。
孙富贵（纳闷）：“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回咋这么大方了？”
李桂花（懒得搭理，盖好了盖子）：“你不是整天在街上说书，有本事啊，还不得多给你酒喝？”
孙富贵：“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啥好心。（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吧唧吧唧嘴）“嗯，味不错，就是有点淡。”
李桂花：“人家卖酒的说了，现在都兴低度酒，喝了不上头。”
孙富贵（高兴）：“淡点就淡点吧。只要每顿有的喝就行。”
李桂花（抱着坛子，转身又放进了橱里，上了锁，偷喜，小声）：“和我斗，还有你的好？！”
三十三
（镜头一闪）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
县城农机厂大门口。傍晚。
孙富贵骑着自行车急急忙忙从工厂大门窜出来，一路狂奔。
三十四
烟台前村村前的山路上。夜晚。
孙富贵骑着车子，气喘吁吁，费力地爬坡。
三十五
孙富贵家。夜晚。
孙富贵家的大门一响。
里屋的李桂花兴奋地窜出来，一把搂住了孙富贵。
李桂花：“俺的亲哥啊，整整七天了啊，
想煞俺啦。”孙富贵：“哎哎。等我放好自行车啊。”
李桂花（一下接过自行车，平放到地上，往屋里拽着孙富贵）：“快进屋让俺亲亲。”
孙富贵：“大门还没关呢。”
李桂花：“先亲了再说，管不了那么多。”
孙富贵：“那也不差这一会啊。”
李桂花：“想煞俺了！你个挨千刀的。”
三十六
孙富贵家。夜晚。
李桂花赖在孙富贵身上撒娇。
李桂花：“富贵哥，你得想个法子啊，咱俩平日里隔着这么远，如果俺想你啦，咋通知你？”
孙富贵（想了半天）：“咱们后山有个烽火台，哪天你想俺了就去后山顶上，在烽火台那里点火，约好了每天中午12点，到时，我就看到了。”
李桂花（兴奋）：“哎——？真的可以吗？能行吗？”
孙富贵：“能行，咱家这里地势高。”
李桂花：“再高，可是距离远啊，六七十里路啊。”
孙富贵：“没事，我宿舍里的小刘有个望远镜，我可以借他的用用。”
李桂花：“真有你的。（突然又撅起嘴来）可是后山我一个人去也害怕呀。”
孙富贵：“不行就叫个伴。”
李桂花：“你傻呀！这样的事，哪能让外人知道啊？”
孙富贵：“那咋办啊？”
李桂花：“没事，上山时，我带把砍刀。”
三十七
（镜头闪回）
村头。
一条蜿蜒的河，河岸边。
一群五六十岁的老太太正在洗菜。
孙七婶（手里摘着菜）：“侄媳妇子，上次我给你出的法子用上了吗？”
李桂花（得意）：“是啊，七婶子。我买了个大坛子，把酒倒上，（嬉笑）兑了半坛子水。”
孙九弟媳妇（吃惊）：“兑了那么多水，富贵哥都没尝出来？”
李桂花（得意）：“没有。这会倒酒，都是大半茶碗，挨千刀的孙富贵还偷着乐呢。”
孙七婶（笑笑）：“我估计，大侄子尝出来了，也不敢戳穿了。”
孙九弟媳妇（掩口笑）：“我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李桂花（咬牙）：“那是。（想起了啥似得）我又买了一个橱柜，专门放酒坛子，外面还上了锁。”
孙七婶：“哎呦，俺大侄媳妇子来，你是真有套路啊。”
孙九弟媳妇：“哎——！年轻时，一天不见想的要死，到老了，天天守着，又烦了。”
李桂花：“年轻那会，谁会知道，能摊上了个酒鬼男人。唉！有啥法子。”
孙七婶：“孙富贵虽然又矮又丑，可是是个在县城上班的工人，在当时很了不起啊。”
李桂花：“俺爹就是图个工人，非让我嫁给孙富贵这个挨千刀的。”
孙七婶：“就你那个粘人的劲，也就多亏富贵能担待你。”
孙九弟媳妇：“俺也听说了，三嫂子年轻那会可风骚了呢，恨不得把富贵哥含嘴里。”
李桂花：“九弟妹啊，你听谁胡说的啊？丢死人了。”
三十八
（镜头一闪）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
烟台前的后山。中午。
李桂花挎着一个篮子，篮子外露着一个大刀巴子。
李桂花气喘吁吁跑着来到山顶的烽火台前，急急忙忙抱起一捆草塞进烽火台，点上火。
一股浓烟从烽火台的顶部冒出来。
李桂花（倒退几步，瞅着烽火台顶端的浓烟。双手合十）：“但愿富贵哥能看到。”
三十九
县城，农机厂办公楼的楼顶。中午。
孙富贵拿着望远镜在张望。
（特写）望远镜内，一股浓烟，袅袅升起。
孙富贵：“这桂花，昨天刚和她说了烽火台，今天就给我点上了。”
四十
县城农机厂大门。傍晚。
孙富贵骑着自行车来到大门前，一溜腿，刚出大门，骑上自行车狂奔而去。
四十一
烟台前村，孙富贵家。夜晚。
孙富贵家的炕上，李桂花紧紧搂着孙富贵。
李桂花（撒娇）：“明天我还去后山点火。”
孙富贵（告饶）：“桂花啊，你是俺亲姑奶奶。”
李桂花（咧嘴笑了）：“大孙子，让姑奶奶再亲亲。”
四十二
（镜头闪回）
孙富贵二哥家。夜晚。
孙富贵和孙二哥坐在炕上喝酒。
孙富贵：“不喝了，二哥。上饭吧”
孙二哥：“三弟，再喝杯吧。我还不知道你，平日里，弟妹管得严，老喝不够。”
孙富贵（不好意思）：“那倒是。”
孙二哥又给孙富贵倒了一杯。
孙富贵（端起来喝了一口）：“二哥，你的酒劲大。”
孙二哥:“
我的酒不掺水。”孙富贵咂么咂么嘴，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四十三
孙富贵家。半夜里。
一阵争吵过后，随着一只杯子摔碎的声响。
孙富贵：“你个糟老婆子，越来越埋汰了，竟敢给我兑水了，干脆给我下包耗子药吧，……”
李桂花（撒泼）：“孙富贵，你个挨千刀刮的，俺清清白白的，十八岁的大姑娘啊，清清白白的大姑娘被你个挨千刀刮的给骗炕上了啊。……。”
四十四
（镜头一闪）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
农机厂大门。早晨。
孙富贵开车货车出了厂区，开到了公路上。
一上了公路，孙富贵思想开起了小差。
（脑海里，画面一闪）
烟台前村的后山顶上，李桂花蹲在烽火台前，费力往洞口里添木柴。
烽火台冒出滚滚烟雾。
李桂花站起来，手遮挡着阳光往远处张望。
李桂花撒娇的画外音：“富贵哥啊，你好几天没回家了啊。”
（画面闪回）
孙富贵露出一脸的苦笑。
孙富贵突然一脚刹车，后面一辆大车赶紧踩刹车，从侧面开了上来。
大车司机（朝着孙富贵）：“咋开车的？”
孙富贵（憨厚地笑笑）：“对不起，大哥，昨晚没睡好。”
大车司机：“年轻人，晚上和媳妇悠着点！”
孙富贵：“是、是、是。悠着点。”
孙富贵等大车走了，赶紧调转车头，加速行驶。
四十五
烟台前村。山路上。上午。
孙富贵开着货车，一路颠簸，“突突”着进了村。
四十六
烟台前的野外。上午。
李桂花正在和一群村民在坡里干活。
孙七婶（气喘吁吁地赶来，隔着老远大声喊）：“李桂花啊，孙富贵开着车回来了。”
李桂花（直起身子，一愣神，丢下手里的工具，飞跑着往家赶，偷喜，嘟囔）：“你个挨千刀的孙富贵啊，你个挨千刀的孙富贵啊。”
四十七
孙富贵家。上午。
孙富贵和李桂花搂抱着躺在炕上。
李桂花：“偷着开车回来，让领导知道可就麻烦了。”
孙富贵（搂紧李桂花）：“管不了那么多了。”
李桂花：“下次回来，你在咱家锅灶里点一把火，咱家屋顶的烟筒就冒烟，我在坡里干活时，一看到咱家烟筒冒烟，就知道你个挨千刀的回来了。”
孙富贵：“天天叫你缠着，比挨刀刮还厉害来。”
李桂花：“哼！赚了便宜还卖乖。”
孙富贵（一捏李桂花的鼻子）：“想汉子，真有些些心眼子。”
李桂花（娇羞）：“俺不想汉子，俺光想要娃。”
屋后里，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俺不想汉子，光想要娃。嘻嘻，嘻嘻。”
孙富贵（惊吓，低吼）：“谁？”
李桂花：“还能是谁，屋后的崔寡妇呗！”
孙富贵：“那你小点声啊。”
李桂花（对着北窗，高声）：“听吧、听吧。馋死你！”
四十八
孙富贵屋后。早晨。
崔寡妇贴着墙跟在听，听了李桂花的话，吓得一缩脖子，悄悄退进自己的院子。
崔寡妇（红脸，背对着大门学话）：“俺不想汉子，光想要娃。（嫉妒）我呸——。”
四十九
崔寡妇家。早晨。
崔寡妇悲伤地坐在炕上，默默无语。
崔寡妇（画外音）“俺那个挨千刀的，出去好几年了，咋一点音信也没有啊。”
五十
（镜头闪回）
烟台前村。白天。
村中央的大榆树底下。
孙富贵讲武松打虎。
孙富贵：那武松，呼呼隆隆，一口气喝了十八碗,各位老少爷们，嫩听好了，不是八碗，也不是十碗，那是足足十八碗酒啊，……
五十一
（镜头一闪）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
县农机厂宿舍，夜晚。
孙富贵堂在被窝里，辗转反侧。
工友：“哎——。我说富贵，你这些天是咋了？”
孙富贵：“没咋了？”
工友：“不是好几天没回家看媳妇了？”
孙富贵：“这几天，老跑长途，回来都很晚了，顾不得回家。”
工友：“那么漂亮的媳妇放家里，可别让野汉子给偷了。”
孙富贵：“别胡说八道。”
工友：“咋还胡说八道了？两地分居时间长了，保不准就出事。这样的事，哪个地方都不少。”
孙富贵起来穿衣服。
工友:“富贵，你要干嘛？”
孙富贵（走出宿舍）：“我要回家看看。”
工友：“我就是随便说说，你还当真了？”
孙富贵夺门而出。
五十二
公路上，夜间。
漆黑的夜晚。
孙富贵在
奋力地蹬着自行车。自行车飞快地往前奔。
五十三
孙富贵家大门外。夜间。
漆黑的夜。
孙富贵骑着自行车来到大门口。悄悄把自行车靠墙跟放好锁死。然后四下瞅瞅，轻手轻脚的翻到墙上，一纵身，跳进了院子里。
孙富贵蹑手蹑脚来到窗户边，侧耳倾听。
屋内，漆黑一片。
匀称的呼吸声：“呼——，哧——。”
听着听着，孙富贵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一皱眉头。
孙富贵（话外音）：“分明有两人的呼吸声啊。”
孙富贵又仔细听了一阵子，突然直起身子。
孙富贵用力咳嗽一声。
屋里一阵窸窣。
李桂花（在屋里惊恐，低吼）：“谁！”
孙富贵站着不动，又咳嗽一声。
李桂花（惊恐）：“什么人！”
孙富贵分明听到屋里好似有俩个人。
孙富贵（小声）：“我，富贵。”
屋里一阵窸窣。
孙富贵（来到门前，拍门）：“快开门！”
李桂花（慌乱）：“等会，穿好衣服。”
孙富贵（催促）：“是我，你男人富贵，你穿啥衣服啊?”
李桂花：“让你等会，你就等会。”
孙富贵（以为屋里有鬼，催促）：“再不开门我砸门了！”
门突然开了个缝。
孙富贵一下子窜了进去。
李桂花（拖拽，没拽住）：“富贵，先别进去，屋里有人呢。”
五十四
孙富贵卧室里。深夜。
孙富贵窜进来，一下子打开电灯。
灯光照射下。
衣着暴露，穿着红肚兜的崔寡妇拿毯子包着身子坐在炕上。
崔寡妇（红脸）：“富贵哥——。”
孙富贵（一脸错愕）：“崔，崔。弟妹你咋在这里啊。”
李桂花跟进屋，捶打孙富贵。
李桂花：“说让你待会进来，非不听。（解释）我不是一个人睡觉害怕嘛。就让弟妹过来陪我。（嘟囔）谁知道你个挨千刀的，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大半夜的翻墙回来。（捶打）要吓死谁啊！”
孙富贵（不好意思）：“嘿嘿，嘿嘿。”
李桂花（推搡）：“你先滚出去，过会再进来。”
崔寡妇：“快算了吧，富贵哥，你转过去身子就中了。”
孙富贵乖乖转过身去。
李桂花：“闭上你的狗眼。”
崔寡妇赶紧穿好衣服，下了炕。
崔寡妇（临出门，回头）：“待会小点出动静啊！大半夜的，别弄得和猫叫春似得，鬼哭狼嚎的。”
李桂花（脸红）：“弟妹！你、你瞎说啥啊。”
五十五
（镜头闪回）
周末。白天。
孙富贵坐着动车去城里看孙子。
李桂花（画外音）：“我坐车晕车，你去看看孙子吧，替着俺好好亲亲咱们的大宝贝孙子。。”
五十六
城里，孙富贵儿子家。白天。
孙富贵和孙子贝贝坐在沙发上玩耍。
孙富贵儿子、儿媳在厨房做饭。
不一会儿，餐桌上摆了好几个菜。
孙富贵儿媳（对着客厅）：“贝贝，领你爷爷过来吃饭了。”
贝贝（拉着孙富贵的手）：“吃饭喽，吃饭喽。”
孙富贵儿媳（拿出一瓶酒）：“咱爸难得来一回，今天喝茅台吧。”
孙富贵（瞅着笨呼呼的白瓷瓶子）：“百十块钱一瓶？”
孙富贵儿子（憨笑）：“这是53度飞天茅台，市场上卖两千呢。”
孙富贵（吃惊）：“啥玩意，两千多？这么贵你也买！”
孙富贵儿子（赶紧解释）我一大学同学邀请我去他单位讲座，送给我的，没花钱。”
孙富贵：“去给人讲讲课，就给两瓶几千块钱的酒？我整天在村里给一帮子老头讲故事，啥也得不到。”
儿子儿媳对视一下，微微一笑。
贝贝：“我爸是大学教授，自然厉害！”
孙富贵儿媳妇：“贝贝，大人说话不许插嘴。（给孙富贵倒了一杯酒）“爸。我们都不会喝。您自己喝吧。”
孙富贵（端起酒杯，对着鼻子闻了闻，又抿了一小口，咂摸咂摸嘴，咽了下去，半天功夫）：“是好酒，可，咋说呢，（瞅着酒瓶子）也不值几千块啊！”
贝贝（看到爷爷喝酒的样子）：“真逗！”
孙富贵儿子又给孙富贵倒了一杯。
孙富贵用筷子沾了一点，喂给贝贝。
贝贝（好奇地一天筷子，一缩脖子，伸出舌头）：“哎呦，辣，辣”
孙富贵还没尽兴呢，儿子把酒盖了起来，不让喝了。
孙富贵（脸上有了怒气，放下筷子，心里埋怨）：（画外音）“大老远的，特意来看孙子，连顿酒也管不足。”
孙富贵儿媳（赶紧打圆场）：“爸爸，贝贝他爸怕您喝多了伤身体。还（又去拿出一瓶茅台）还有瓶没打开的，连同这半瓶，临走时都让爸爸捎回去。”
孙富贵（立马乐了）：“中，中！”
五十七
大街上。白天。
孙富贵从儿子家里出来，走了没多远，回头看看儿子儿媳没跟过来。
一转眼的功夫，进了路边一家小饭馆。
孙富贵：“老板，来盘花生米。”
孙富贵坐在快餐桌前。
桌子上一盘花生米，一瓶茅台酒。
饭店的胖老板娘和服务员眼瞅着孙富贵，不解地低声嘀咕着。
孙富贵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把花生米倒进一个为塑料袋里，一手拿着茅台瓶子，一手拎着花生米袋子，走出了饭馆。
五十八
大街上。白天。
喝得醉醺醺的孙富贵背着个大包子，一手拎着一瓶茅台，另一手拎着一塑料袋花生米，踉踉跄跄在路边走着。
正在指挥交通的警察看到了，拦住了孙富贵。
警察：“大爷，厉害，喝上茅台了啊？”
孙富贵（手举着茅台酒瓶子，对着警察敬礼）：“别拦着我。我没、没事，我要去开车。”
警察：“啊？大爷，交通法有规定，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
孙富贵（掏出车票，一挥）：“没事，警察同志，喝这么点酒不耽误开车。再说了，我开的是动车。（模仿）唔——，货车一开动，铁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呼呼地跑。”
警察（恍然大悟，摇头微笑）：“大爷，那您慢点过马路，快去开您的动车吧。（转身）还‘唔——。’你这是烧煤的火车吧？这大爷，真幽默啊。”
五十九
孙富贵家。晚上。
孙富贵和媳妇坐在炕上，对着一个iPad看孙子的视频。
李桂花（拍手）：“大孙子真好，真讨人喜欢！”
看完了视频，李桂花从炕上下来，打开孙富贵捎回来包。
李桂花（看到还有个半瓶的，气不过，抱怨）：“养了个不孝顺儿子，送瓶酒还是半瓶的。”
孙富贵不敢解释。平常日里，家里收了稍微好点的酒，都被李桂花扣下，作为礼品，回送给别人了。
孙富贵（画外音）：“要是知道这酒两千块钱一瓶，还不给我卖了？”孙富贵（心里合计着，开口）：“儿子不喝酒，你也不是不知道。这是儿子去给人上课，朋友送儿子的酒。”
李桂花（估摸）：“搬一天砖头，才能挣一百多块钱，去上个课，也不累人，估计贵不了。”
孙富贵（附和）：“估计这两瓶合起来，最多一百快钱。我喝来，稀拉松。”
李桂花（端详了半天）：“儿子孝顺你的，（李桂花看不上眼，顺手丢下酒瓶子。）你就留着自己喝了吧。”
孙富贵赶紧上前扶住酒瓶子，生怕摔坏了，像得了个宝似得。
六十
孙富贵家，晚间。
饭桌旁。
孙富贵和李桂花在吃晚饭。
孙富贵拿着茅台酒端详半天，倒出了一小半杯。
李桂花（不知就里）：“儿子送的，也用不着这么金贵，现在家里有钱了，几十块钱的酒，咱还喝得起。”
孙富贵（憋着笑）：“中，中。便宜酒，喝起来不顺口。”
李桂花：“生活好了，嘴也叼了！”
六十一
（镜头一转）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末。
烟台前的野外。上午。
李桂花正在野外干活，时不时地抬头遥望着村庄。
突然，烟台前村最西端的一个房子屋顶的烟筒冒起了阵阵青烟。
李桂花（一阵惊喜）：“冤家，冤家！”
李桂花丢下锄头，就往家跑。
快到村头，遇见了孙七婶子。
孙七婶子：“三侄媳妇子，又是富贵回来了？着急忙火的往家跑。”
李桂花（不停步，红脸侧身窜过去）：“是啊，富贵回来了。”
孙七婶子（瞅着李桂花的身后）：“分居的日子，也是难为这俩人了。”
六十二
孙富贵家。上午。
孙富贵搂着李桂花，在炕上翻滚。
六十三
（镜头转回）
孙富贵家。白天。
孙二哥从门外走了进来。
孙二哥（瞅到了桌子底下的茅台酒）：“弟妹，你给俺家兄弟天天喝这种酒啊。”
李桂花：“儿子给的，也不是啥好酒。你兄弟估么着也就几十块钱一瓶。”
孙二哥（拿起酒瓶子瞅了半天，）：“今晚孩子他大舅来了，我家里刚好没酒了，这么着吧，我放下点钱
，先把这瓶酒拿去喝了，随后让俺兄弟自己去买瓶，算我还他的。”（说着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元钱递给李桂花。）李桂花（接过钱）：“一瓶酒，花不了二百元。”
孙二哥：“你和俺兄弟说说，将就那二百元，能买几瓶算几瓶。
（说完了，孙二哥拿起茅台酒赶紧走了出了大门，笑出了声）
有了好酒自己藏着喝？我看你今晚回来，咋收场。”
六十四
孙富贵家。夜晚。
山村里一片漆黑。
孙富贵家传来碗盘摔到地上的声音，一阵吵闹过后。
孙富贵：“我的茅台酒啊！两千元一瓶啊。”
李桂花（声音尖，而且高）：“孙富贵你个遭雷劈啊，孙富贵你个挨千刀刮的啊，俺十八岁的大姑娘啊，清清白白，漂漂亮的大姑娘啊，……。”
六十五
孙富贵家后窗。夜晚。
崔寡妇在偷听。
随着孙富贵家屋内一阵阵的盘碗摔碎的声音，崔寡妇捂着嘴，一惊一乍。
崔寡妇（对着孙富贵家后窗户，高声）：“李桂花！你个老抠门，身在福中不知福。富贵哥喝点酒，看把你个老抠门给疼死了。”
崔寡妇停住了，贴着墙听了听。
六十六
孙富贵家。夜晚。
李桂花：“哎呦唻，孙富贵你个挨千刀的呦，长得又矮又丑，咋还有人惦记的啊。（停顿）屋后的野猫叫春了，孙富贵你个挨千刀的咋还不去啊，……。”
屋后崔寡妇的画外音（咬牙）：“富贵哥啊，老母狗不让你喝酒，你来妹妹家吧，妹妹我好酒好菜管你个够，吃完喝完，妹妹我还陪你，……。”
李桂花：“哎呦唻，孙富贵你个挨千刀的啊，又矮又丑，还当偷腥的野汉子啊。”
六十七
（镜头一闪）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
烟台前的野外。上午。
李桂花正在野外干活，时不时地抬头遥望着村庄。
突然，烟台前村最西端的一个房子屋顶的烟筒冒起了阵阵青烟。
李桂花（一阵惊喜）：“挨千刀的，挨千刀的！”
李桂花丢下锄头，就往家跑。
六十八
烟台前村内。早晨。
李桂花慌里慌张来到家门前，看到大门紧锁，一愣神，倒退几步一看自己家的烟筒没冒烟。
李桂花（自言自语）：“怪了，刚才分明看到冒烟来？”
正在此时，李桂花发现，后屋崔寡妇家的烟筒冒出了缕缕青烟。
李桂花（来到屋后查看，恼羞成怒）：“该死的崔寡妇！”
正在此时，崔寡妇从大门走出来，见了李桂花，假装吃惊。
崔寡妇（明知故问）：“哎呦，三嫂子唻。不是一大早上坡去干活去了吗？咋又回来了。”
李桂花（恼怒）：“我回不回来该你啥事！”
崔寡妇（讥讽）：“莫非又想汉子了？”
李桂花：“你才想汉子唻，你才想汉子唻！”
俩人正争吵着。孙富贵回来了。
孙富贵：“你们俩在干嘛？”
李桂花（惊喜）：“挨千刀的，你回来的真是时候。”
李桂花一下子爬到孙富贵后背上，撒娇。
李桂花（娇滴滴）：“背着我回家。”
孙富贵：“快下来，守着弟妹呢，也不怕弟妹笑话！”
崔寡妇：“快回家配种吧，某个人都急不住了。”
李桂花（满脸红润，催促）：“快走，快走，少啰嗦。”
六十九
孙富贵家。上午。
孙富贵背着李桂花进了屋，把李桂花放到炕上。
李桂花（把手刚放到嘴上）：“嘘。”
李桂花把孙富贵按到炕上急不可耐地扒孙富贵的衣服。
七十
崔寡妇门前。上午。
崔寡妇把脸贴在孙富贵家的后窗户下面的墙上，仔细听。
七十一
孙富贵家。上午。
李桂花和孙富贵半躺炕上，各自穿衣服。
李桂花突然伸进被窝里，朝着孙富贵的大腿掐了两下。
孙富贵（惊叫）：“哎呀，哎呀。”
七十二
崔寡妇门前。上午。
孙富贵“哎呀，哎呀”的声音传了出来。
崔寡妇一个激灵，踮起身子紧贴着墙倾听。
七十三
孙富贵家。上午。
李桂花穿好衣服，悄悄下了炕，站到凳子上，端起一盆水，小心翼翼地打开后窗，一盆水泼了出去，随手关紧了窗户。
屋后里传来低吼，一阵悉悉索索过后，屋后传来崔寡妇家的关门声。
七十四
崔寡妇家。上午。
披头散发，浑身湿漉漉的崔寡妇从院子里急匆匆地进了屋里。
崔寡妇在屋里脱衣服。
七十五
（镜头闪回）
孙富贵家。夜晚。
李桂花躺在炕上，
头上蒙着床单子生闷气。孙富贵坐在灶膛间，坐在桌前喝闷酒，一杯，一杯。
七十六
烟台前村。夜间。
整个山村浓云密布。
一道闪电横空划过，山顶的烽火台，如同白天一样闪现在出来，“唰”地一下，全暗了下来。紧随其后，一阵雷鸣，“隆，隆，隆隆。”
又一道闪电横空划过，烟台前村，如同白天一样闪现出来，“唰”地一下，全暗了下来。紧随其后，又一阵雷鸣，“隆，隆，隆隆。”
一会儿，狂风大作，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哗，哗。”
七十七
烟台前村。夜间。
村寡妇家。
一阵雷鸣过后，崔寡妇一个激灵，从炕上坐了起来。
崔寡妇（趴在窗户向外张望，自言自语）：“这老天爷，下起雨来没个头了。”
七十八
烟台前村。夜间。
孙富贵家。
孙富贵喝得醉醺醺的，躺在炕上打着吭，“呼——吭，呼……，吭……。”
一旁的李桂花坐了起来，不安地瞅瞅窗外。
李桂花（用手推推孙富贵）：“富贵，醒醒。”
孙富贵（翻身，不耐烦）：“干、干吗？别耽、耽误，睡、睡觉。”
李桂花（用力推）：“富贵，醒醒。快起来看看，这雨下得让人心里发毛啊。”、
孙富贵（半睁着眼，埋怨）：“又、又咋了？没见、见过夜里下雨？”
七十九
烽火台。夜间。
一阵闪电，照亮了烽火台。
只见大雨浇灌下，烽火台裂了一个口子，水慢慢往山前流淌，水流越来越大，好多草，小树，连根拔起，卷着泥沙、石头，鱼贯而下。
八十
烟台前村。夜间。
寂静的山村里。
“不好了，北山发洪水了，北山发洪水了！”
一个急促、惊恐、尖叫的女人的声音，响彻在山村上空。
伴随着闪电雷鸣，瓢泼大雨下个不停。
房屋倒塌，大树倒下了。
大人的喊叫声，女人的哭声，孩子们尖叫声，……。
整个烟台前村乱了套。
八十一
崔寡妇家门前。夜间。
崔寡妇穿着凌乱的衣服，从院里跑出来。一愣神。跳起来，拍打孙富贵家后窗。
崔寡妇：“富贵哥，后山发洪水水了，快跑啊！”
崔寡妇喊完了，贴后墙上侧耳听。
八十二
孙富贵家。夜间。
崔寡妇的声音传了进来：“后山发洪水水了，快往高处逃啊。”
李桂花（哭喊）：“富贵，快醒醒啊，后山发洪水了。”
孙富贵（还在迷糊）：“发洪水水就、就发吧，也不是第、第一次发洪水。”
八十三
烽火台下的山坡上。夜间。
老老少少，纷纷哭喊着，沿着弯曲的山路，往后山跑。
李桂花和崔寡妇，一边一个架着孙富贵往山上走。
脚底下的水，越来越深。
突然，一块树枝子，从山上冲了下来，三个人一下子摔倒在地，被洪水带着往山下冲去，……。
八十四
山坡上。夜间。
洪水中。
三个人互相拉扯着，顺流直下。
一棵大松树挡住了崔寡妇。
崔寡妇一把搂住了松树的树干。三个人一下子稳住了，露出了脸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崔寡妇（大喊）：“富贵哥，抓住大树啊。”
崔寡妇一手搂着树干，另一只手用力往上拉孙富贵，孙富贵的脚下还挂着李桂花。
费了好大劲，崔寡妇拉上来了孙富贵。
孙富贵抓住了树干，脸对着崔寡妇。
孙富贵：“谢谢，弟妹。”
一阵洪水，树干晃动了一下。
崔寡妇（大喊）：“抓紧树干啊，这棵树挂不住三个人啊。”
孙富贵（一边伸手拉脚底的李桂花）：“那咋办啊？”
崔寡妇（大喊）：“你赶紧抓住嫂子，我再选一棵。”
崔寡妇伸手帮着拉起李桂花，对着李桂花凄惨一笑。
崔寡妇顺势撒了手，顺水而下。
孙富贵（惊呼）：“弟妹，当心啊。”
崔寡妇在不远处又抓住了一棵松树。
八十五
半山坡。夜间。
雷雨交加，电闪雷鸣。
闪电照耀下。
孙富贵和李桂花搂着一棵较大的松树，身子泡在洪水里，只露着两个脑袋。
离孙富贵脚下不远处，崔寡妇抱着一颗较小的松树，也只露着脑袋。
李桂花（不好意思）：“弟妹，今晚多亏了你啊。”
崔寡妇（惨淡）：“我是为了富贵哥。”
李桂花（不解）：“孙富贵有哪点好，值得你恋了他大半辈子。”
崔寡妇（坦然）：“说实话，我没了男人，老偷听你俩的悄悄话，越听越觉得富贵哥好啊。”
李桂花（追问）：“孙富贵又矮又丑，那点讨人喜欢？”
崔寡妇（羡慕）：“嫂子，你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啊。啥叫好男人？当大官？赚大钱？长得漂亮？我呸——。”
李桂花（好奇）：“那啥样是好男人？”
崔寡妇（发自肺腑）：“啥是好男人？会疼人的男人啊，懂女人心思的男人啊。就像你家富贵哥，多疼你啊，嫂子。”
孙富贵（吼叫）：“都啥时候了，还说这个？不要命了。”
崔寡妇（凄惨）：“富贵哥，这辈子我是没有这个福分了，下辈子俺给你当媳妇，……。”
话没说完，洪水突然增大。
孙富贵（惊呼）：“小心。……。”
洪水淹没过了孙富贵和李桂花的脑袋。
等孙富贵探出头来，一望，崔寡妇抓的小树不见了。
一阵闪电光。
只见崔寡妇和小松树一起顺着洪水激流而下。
孙富贵（惊呼）：“老伴啊，搂紧树。”
说着话，孙富贵松开树干，冲下山坡。
孙富贵（焦虑）：“弟妹啊，快抓棵树啊。”
李桂花（惊慌）：“孙富贵，你要干嘛，小心啊！”
八十六
烟台前村。白天。
雨后的烟台前村，大片房屋倒塌，树木东倒西歪，一片狼藉。
村中的老榆树地下，两块木板子并排着。
死去的孙富贵和崔寡妇两人平躺在木板上，脸上分别盖着一张黄色的烧纸，俩个人的一只手紧紧抓在一起。
李桂花跪在一旁，痛不欲生。
孙七叔（安抚李桂花）：“人已没了，再哭也没用了。”
孙七婶子过来要拉起李桂花。
李桂花（赖着不起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孙富贵啊，你个挨千刀的啊，咋就把俺扔下不管了啊，……。”
孙七叔：“大侄媳妇子快别哭了，还有后事要料理啊。你来看看，两人的手掰不开了，大侄媳妇子，你说咋办？”
李桂花跪着移过去，用力掰动两人的手，无论咋使劲就是掰不开。
孙七婶子：“大侄媳妇子，人已去了，都定住了，掰不开了。”
李桂花（嗷嚎）：“哎呦唻，气死我了啊。”
孙七婶：“三侄媳妇啊，俗话说，死者为大。你先考虑如何安葬的事吧。”
孙七叔（生气）：“大侄媳妇子，咋不停劝呢，快说句话！要不给你一把刀，把他俩劈开？”
李桂花（停止哭泣，擦擦眼泪，咬牙，呆了半天）：“唉！就随了他俩的愿吧。呜呜，呜呜。”
八十七
北山上。午后。
（北山全景）山顶的烽火台，坍塌了一半，很荒凉。
山坡，被泥石流摧残，也是一番破败景象。
山半腰，松树林里。
几座新垒的坟墓。
其中一座坟墓上，立着两块墓碑，墓碑紧靠在一起。
一块上写着：孙富贵之墓。
另一块：孙崔氏之墓。
八十八
北山坟地。午后。
李桂花从烽火台下来。
李桂花提着祭品来到坟地祭奠。
李桂花（跪在坟前，瞅着写有“孙崔氏之墓”的墓碑，凄惨，不情愿）：“崔寡妇啊，这会终于遂了你的愿了啊。（停顿）不过，我可先说好了，等过些年，我过去了，你不许耍无赖，还的再把挨千刀的还给我！……。”
李桂花又跪着移到写有“孙富贵之墓”的墓碑前，扶着石碑，“哇哇”大哭。
李桂花（哭够了，抬起头，用手捶着石碑）：“孙富贵啊，你个挨千刀的啊，为啥不带我一起走啊！俺十八岁的黄花大姑娘啊，十八岁就跟了你啊。（哽咽）三十多年了，说丢下就丢下啊，孙富贵啊！你个挨千刀的啊，……。”
（全剧终）
烽火传情（电影剧本）
殷兆阁
孙富贵——六十岁，“富”字辈，辈分低，幽默，好喝酒，拉大呱。
李桂花——五十五岁，孙富贵媳妇，俊俏，会过日子。
崔寡妇——，五十五岁，孙富贵的邻居，堂弟媳妇，丈夫失踪多年,暗恋着孙富贵。
孙七叔——六十岁，孙富贵的叔辈，发小。
孙七婶——六十岁，孙七叔的老伴。
孙九弟——三十多岁，孙富贵的堂弟。
孙九弟媳妇——三十多岁，孙九弟的媳妇。
孙六爷——六十岁，孙富贵的堂爷爷,发小。
孙八叔——新郎官，二十多岁，孙富贵堂八叔。
孙八婶——新娘，二十多岁，孙富贵堂八婶子。
孙二哥——六十多岁，孙富贵的堂哥。
-
引子
一
烟台前村，中午。
盛夏，一座高高的山峦
，漫山遍野，一片葱翠。南山坡，一个村落，临山而居。
几百户人家，大都姓孙。
村内，最西端，一户农家。
灶堂间。
李桂花掀开锅盖，一阵热气窜出来，锅内露出了几个小馒头，一盘鲅鱼，一盘鸡。
李桂花（瞅着锅内，又歪头瞅瞅里屋墙上的孙富贵的照片，悲伤，自言自语）：“鲅鱼是你爱吃的。（停顿，带着不情愿）鸡，是给崔寡妇的。”
满脸沧桑的李桂花伸手把俩个盘子端出来，平放到一个篮子里，再把馒头用纱布包好了也放到篮子里。
李桂花又从腰间拿出一串钥匙弯腰打开橱子，搬出一个酒坛子，拿着提提出一提酒来，倒进一个酒壶里，端详了一阵子，放到篮子里。
李桂花：“唉！再打一提吧，以后，也不用上锁了。”
李桂花又从篮子里拿出酒壶放到饭桌上，又弯腰提出一提白酒，倒进酒壶里。
李桂花（自言自语，泪眼汪汪）：“唉！吵吵了一辈子，这会让你喝个够吧。”
二
村北的山坡。午后。
一条蜿蜒的小路从村后，盘旋而上。
李桂花一手挎着篮子，另外一手拎着一兜子烧纸，蹒跚着，往山顶走。
远远地就看到了，山顶上一座古老的有点破败的烽火台。
三
山顶，烽火台。午后。
烽火台顶端冒出一股白色的烟，直直的往上窜。
苍翠的松柏树林里，传来李桂花沧桑而又悲戚的哭声：
“孙富贵啊，你个挨千刀的啊，俺十八岁的大姑娘啊，跟了你啊，三十年了，你，你就这么撒手走了啊！……。”
（镜头暗下来）闪出字幕——烽火传情
一
山区农村。白天.
几辆装饰着气球，鲜花的婚车从远处沿着那蜿蜒的公路缓缓驶向村落。
村头,一块石志上，写着四个大字“烟台前村”。
一支舞狮队，一支秧歌队，正在村口街头等待着。
婚车到了村头，正在闲聊的迎亲队伍来了精神。
舞狮队的人戴上行头。
两只大狮子围着主车摇头摆尾，上下翻腾。
秧歌队里。
一群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脸上，浓妆艳抹，用很低档的化妆品，化得妆，很粗糙很夸张。
老人们踩着高跷，双手舞动着绑在腰间的红绸子，满脸的兴奋。
乐队里，唢呐手们很夸张地摇头晃腚，吹着小调：“嫚儿，嫚儿，你快扭，一扭扭到十八九，找到婆家你快走，找到婆家——你快走，……。”
突然，音乐停止了。
两只舞动跳跃的大狮子，突然安静地蹲在轿车前面。
左侧一只狮子的嘴里吐出一个红条幅，上面金黄色的大字“红包”，右侧一只狮子的嘴里吐出一个红条幅，上面是一个大大的“二维码。”
坐在车里的新郎微笑着，无奈地举起手机对着车外的“二维码”一扫。
音乐重新响起。
两只狮子舞动起来，在车前边舞边走。
车队慢慢进了村里，音乐声也随着慢慢远去。
二
烟台前村。傍晚。
村东头一农家院子。
门口张灯结彩，院子里摆了五六张大圆桌子。
门口一张长方桌，桌面铺着一张大红纸。桌子后面坐着填写礼单的孙六爷。
陆陆续续有客人，带着礼品过来登记。
门口，迎来送往，热热闹闹。
三
村西一农户家。傍晚。
李桂花（正在给孙富贵整理衣服，边整理边嘱咐）：“今天是三爷爷家的小八叔结婚，你虽然年龄大，可是属于小一辈的人，也捞不着坐主座。”
孙富贵（站在屋内，不耐烦地任凭李桂花摆布）：“中。”
李桂花（继续叮嘱）：“估计和你一桌的，净些小青年，你一个老头子了，少和那些小青年掺和。凑个热闹，少喝酒，多吃菜，差不多就行了。”
孙富贵：“中，中。”
李桂花（继续叮嘱）：“早点回家，别一喝上点酒就耍酒疯。听见没？”
孙富贵（应付）：“中，中，中。”
李桂花（不耐烦地一推）：“滚吧！（摇头）说了也白说。”
孙富贵（抬头挺胸，嘟囔着走）：“啰嗦。”
四
村中巷子。傍晚
孙富贵身穿一身崭新的衣服，拎着贺喜的礼物，正在经过后排的一户人家——崔寡妇家。
孙富贵猫着腰，轻抬脚，快步走。
崔寡妇（从大门内出来，猛然见了孙富贵，嬉皮笑脸）：“哎呦唻，我的哥啊，穿这么鲜亮，这是要去哪里约会啊？”
孙富贵（躲闪）：“胡
说啥呀，弟妹。（埋怨）都啥岁数了还约会？”崔寡妇（审问）：“那咋穿地人模狗样的？”
孙富贵（气愤）：“你咋说话呢，今天不是东边子的三爷爷家，咱们小八叔结婚嘛，俺这是要去、去喝喜酒。”
崔寡妇（不屑）：“嗨！八叔结婚娶媳妇，你这么大岁数的侄子，赴得哪门子宴啊。（挑逗，拉扯）这么着吧，快进屋，今晚我陪你喝酒，顺便，给俺讲讲张生和崔莺莺的故事。”
孙富贵（不满）：“嘘——。可别瞎吆呼，（瞅瞅四周，低声）让俺家你嫂子听见，可就麻烦了。”
崔寡妇（故意大声）：“呦——！富贵哥，瞧你这话说的，我咋瞎咋呼了？咹——？（攥着拳头敲打）照你的说法，好像咱俩还有那啥似得，还怕人啊？”
孙富贵（作揖）：“俺不怕别人，俺、俺怕你行了吧？”
崔寡妇（媚态）：“怕我啥啊？（瞪眼）难道怕我吃了你？”
孙富贵（故作镇静）：“那倒不至于。”
崔寡妇（嘲弄，抚摸孙富贵的胸膛）：“不怕，那你抖擞啥？”
孙富贵（挣脱开，赶紧跑）：“真是的，寡妇门前，是非多！”
崔寡妇（瞅着孙富贵的背影，不屑）：“哈哈，有本事别遛。（跺脚）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喝点酒就醉，一醉就出洋相的玩意儿！还稀罕人啊？我呸——！”
五
村东的农户大院。夜晚。
院子内外，张灯结彩。
孙富贵拎着贺礼，在门口登记。
孙六爷（端坐在登记桌子后面）：“富贵大孙子啊，你八叔结婚，当大侄子的咋不早来祝贺啊？”
孙富贵（小声）：“六爷爷啊，快别吆喝了。我辈份小，可岁数大啊。（一伸指头）咱们不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早来凑啥热闹，（做个鬼脸）难不成，也好意思跟着一帮子小青年去闹洞房？”
孙六爷（点头）：“说的也是。不过你人虽然老，可辈分小啊，也是可以去闹洞房啊。可以去向你刚过门的小八婶子要块喜糖吃啊。（学孙富贵的口气）‘小八叔、小八婶子，给富贵大侄子个喜糖吃吧。’哈、哈、哈……。”
孙富贵（制止）：“六爷啊，咱都是发小，一块长大的，快别取笑俺了。”
孙六爷：“在你眼里，啥都没意思，（笑嘻嘻）唯有见了酒，眼就放亮了，是不是？富贵。六爷我还不知道你那副德性。”
孙富贵（憨笑，作揖）：“六爷爷既然知道，那还不快点宣我入席。”
孙六爷（高声）：“孙富贵大侄子来给他孙八叔贺喜了。请孙富贵大侄子——入席。”
六
大门口内，夜晚。
新娘新郎正在迎接客人。
孙富贵（嘻嘻呵呵进了院子，来到新郎、新娘跟前，鞠躬作揖）：“恭喜，贺喜，八叔新婚大喜。”
新郎官（作揖还礼）：“谢大侄子，里边请。”
新娘（一缩脖子，吃惊，小声问新郎官）：“哎呦，咋还有这么老的大侄子啊？”
新郎官（一扯新娘衣服，制止，小声）：“年纪虽大，可辈份在老孙家最低。”
孙富贵（瞅着新娘子，夸张，抱拳作揖）：“给八婶子磕头了。”
新娘（红着脸，歪头捂嘴笑）：“大侄子——免礼。”
新娘子憋不住：“噗嗤。”笑弯了腰。
七
农家院子里。夜晚。
院子里坐满了过来贺喜老老少少。
孙富贵进了院里，四下里观望。
孙九弟（在一帮子年轻人那一桌，站起来招手）喊道：“富贵三哥，快来坐啊，就等你了。”
孙富贵挤进去坐下,和周边的人打着招呼。
孙九弟：“这个桌都要喝啤酒，富贵三哥，你自己喝白酒？”
孙富贵（点头）：“中，我只喝白酒。（瞅着前方的桌）没办法啊，喝白酒的桌，我也捞不着过去。”
邻桌的一帮子老头囔囔：“富贵老侄子，平日里咋都好说，今天这个场合，必须论资排辈。你辈分低，自己在那桌凑合吧。”
孙七叔（六十来岁，孙富贵的堂七叔从邻桌，递过来一瓶）：“富贵老侄子，你自己手把一。陈酿酒，十五年陈酿啊。”
孙富贵（接过来，兴奋）：“好啊，七叔。（瞅瞅酒瓶子）好酒！好酒！”
八
农家院里。夜晚。
灯火通明。
婚宴开始。
宴席上，老老少少，嘻嘻哈哈，不断地举杯，喝酒，吃菜，热闹非凡。
孙富贵这桌子。
孙富贵（闷着头，喝一杯，咂么咂么嘴，拿起筷子夹些菜，放嘴里大口咀嚼，自我陶醉，享受，点头）：“陈酿酒，口味就是好，软绵，滑爽，真顺口。”
边上的孙九弟又给孙富贵斟了一杯。
孙九弟（微笑）：“富贵三哥，多喝点吧，估计你平日里捞不着这么好的酒。”
孙富贵（笑嘻嘻地端起来，一仰脖子又喝进嘴里）：“九弟说的是。其实我也不缺好酒，俺家你大侄子在城里当教授，每次给我捎回来的好多酒。”
孙九弟：“都没捞着喝吧？”
孙富贵（点头）：“谁说不是啊，都让俺家你三嫂给扣下了。”
孙九弟（不解）：“俺三嫂子也不喝酒，克扣下来干嘛？”
孙富贵（生气）：“嗨！扣下了都作为礼品送人了。”
孙九弟（同情，又添了一杯）：“俺三嫂子对你真抠门。（缓了缓）今天这么个机会，有好酒，三哥，赶紧多喝点吧。”
孙富贵（满面红光，点头）：“中，中。（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赞叹）好——酒！”
孙七叔端着一杯酒凑过来，孙九弟赶紧站起来让座。
孙七叔（坐下）：“九侄子你还不知道？你富贵哥年轻时在县城里的农机厂上班，农机厂离咱这里六、七十里地。那会儿，没有车，电话也没有，最多有个自行车。”
孙九弟（点头）：“那会儿真穷的够数了。”
孙七叔（继续）：“你富贵哥和你三嫂子结婚后，富贵半个月才能回一趟家，你三嫂子呆在老家想富贵啊，天天急得抓手挠腮，在家里偷着掉眼泪。富贵呢，俊俊的媳妇子放家里，也是着急，一到晚上，就在农机厂宿舍里，借酒浇愁，拿着你三嫂子的照片，亲一口，喝一杯酒；喝一杯酒，亲一口。可出名了，当时就在农机厂都传开了。”
孙富贵（打断，告饶，敬酒）：“七叔，快别提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举杯）来来，我敬七叔一杯。”
孙七叔（笑笑，站了起来）：“不说了，富贵害羞了。（停顿，举杯喝酒）别看富贵叫我叔，论年龄，富贵和我同岁，还比我大俩个月呢，俺俩是一块光着腚长大的，同一年娶的媳妇。”
孙富贵（摇头）：“自打我记事，大人们就一直嘱咐我说，这个是你七叔，要敬着他呢。我当时还生气，凭什么一般大的孩子，我还得叫他叔？”
孙七叔（得意）：“那你可别不服，年龄一般大，辈分可不能乱。咱们老孙家有家谱，上面记得很清楚。（数指头）平、清、端、文，真、正、希、裕，福、隆、德、富。十二世一个轮回。”
孙富贵（点头）：“七叔说得不差,嫩是‘德’字辈，（对着九弟）咱们是‘富’字辈。”
孙七叔：“论年龄，富贵还比我大,可论起辈分,那是差了一辈啊。辈分，这可乱不得。”
孙九弟：“我小时候也纳闷，老问家里大人，富贵那么老了，俺咋叫他哥啊，不是应该叫爷？”
孙七叔（得意）：“自打记事起，富贵就得老老实实叫我七叔。哈哈，哈哈。”
孙富贵（自己又倒了一杯，端起来一仰脖子，灌进嘴里）：“唉！俺辈份低，有啥法子。”
孙七叔：“要说起咱们老孙家，那就说来话长了。咱村为啥叫烟台前村？因为后山上那座烽火台啊。听老辈人讲，咱们的祖上，是在烽火台上看护的哨兵，后来娶妻生子，就在山前安家落户，几百年流传下来，才有了咱们现在这个村子几百户人家。”
孙九弟：“这么说，咱们烟台前村都是一个祖宗啊？”
孙七叔：“那是当然。所以说，咱们老孙家，不管谁家，只要有大事，辈分、座次都得讲究，不敢乱来啊。”
孙富贵：“七叔说得一点不差。来、来、来，大侄子再敬七叔一杯。”
孙七叔（喝完一杯酒，站起来坐回自己的座，背后里指指孙富贵，和邻座的一位老人低声）：“看这光景，富贵大侄子今晚又喝了不少，待会又有好戏了。”
九
烟台前村。夜晚。
微弱的月光下。空旷的街上。
孙富贵满脸通红，一歪一扭的走在大街上。
孙富贵（回身面向虚幻的后方，挥着手，自言自语，傻喜）：“回见吧，八叔，回见吧，八婶子。”
孙富贵（扶着路边一棵树，拍打，以为是八叔）：“八叔啊，娶了
俺小八婶子，看看把你滋地。不是吹、吹，俺这个当大侄子的，三十多年前，（趔趄）那会还没你的时候，俺就娶了你大、大侄媳妇子李桂花。（一提起年轻时的李桂花，一脸的幸福）那会的李桂、桂花，（一比划）那腰段，（又一比划）那脸蛋子。”十
（镜头一闪）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
烟台前村，白天。
一辆前面挂着一朵用纸作的大红花的自行车，从远处沿着蜿蜒的土路缓缓驶向村落。
孙二哥骑着自行车，自行车后座上，坐着一个红衣红褂，头上蒙着红盖头的新娘。
一支秧歌队，正在村口街头等待着。
自行车到了村头，骑车的孙二哥下了车，赶着车子慢慢往前走。
正在闲聊的迎亲的青年男女双手舞动着绑在腰间的红绸子，满脸的兴奋。
一旁一个青年拎着简陋的录音机。
录音机放着曲子：“嫚儿，嫚儿，你快扭，一扭扭到十八九，找到婆家你快走，找到婆家——你快走，……。”
十一
烟台前村，夜晚。
村西的孙富贵家大院里，张灯结彩。
几张大桌子，坐满了喝喜酒的人，吆五喝六得。
理着小平头，满脸红光的孙富贵，不断地敬酒，喝酒。
十二
孙富贵家，夜晚。
婚房里。
坐在炕上，盖着红盖头的李桂花，听着屋外的喧闹声，很不耐烦，时不时地偷偷掀开头盖头，向外张望。
李桂花（咬牙，小声）：“哼！”
十三
（镜头闪回）
烟台前村。夜晚。
微弱的月光下。空旷的街上。
孙富贵（抱着一个大树，停顿摇头）唉——！（拍拍树）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喽。这会好事轮着八叔您了。”
孙富贵松开了大树，踉踉跄跄往前走。
孙富贵（哼唱京剧《红灯记》选段）：
临行喝妈一碗酒，
浑身是胆雄赳赳。
鸠山设宴和我交“朋友”，
千杯万盏会应酬。
时令不好风雪来得骤，
妈要把冷暖时刻记心头。
孙富贵拉开架势走着台步，一下子又串唱到了《智取威虎山》选段《今日痛饮庆功酒》：
今日痛饮庆功酒，
壮志未酬誓不休。
来日方长显身手，
甘洒热血写春秋。
哈 哈 哈.......
孙富贵正在“哈哈”着，突然一个饱嗝，“嗷——”地一嗓子，弯腰在路边吐了一地。
不知从何处蹿出一只大狗，来到孙富贵跟前，大口大口在地上吃了起来。
孙富贵（弯着腰，张着大口）：“我忙活了一晚上，感情是给你小子捎吃货啊。（踉踉跄跄，一抬脚）滚一边子去。”
孙富贵吐出来后，直起身来，感觉轻飘飘地，走路也更加东倒西歪。
突然一个小动物从路旁窜了出来，“嗖——”跑到了路的另一边，不见了踪影。
孙富贵（吓一跳，一下子卧倒，匍匐在地）：“什么人?你是鬼子鸠山吗？俺是土匪头子座山雕，举起手来投降吧。”
路上静悄悄。
孙富贵：“我是李玉和，缴枪——不杀！”
路上还是一片寂静。
突然，消失的那个小动物，“呲溜”又溜了出来，蹿到路中央。
孙富贵立马一个跳跃，一把捂住了。
孙富贵（手被扎了，急忙松开了手，放嘴里允允）：“啊——！臭小子，不是鸠山，是刺猬啊。”
刺猬看到有人抓，立马缩成一团，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孙富贵（趴在地上，用手挑逗）：“不要装埋汰，陪你孙大爷玩会。”
刺猬突然伸出脑袋，“嗖”钻进了路边一个草垛里了。
孙富贵（爬起来，跟着撵，嘟囔着）：“哎呦，小东西，想跑？没门儿。再出来陪你孙大爷玩会儿。”
孙富贵围着草垛，，扯动草垛的草。
“嗖”，草垛里探出“一根棍子”。
孙富贵（吓一跳，后退，瞪眼，仔细一看，嬉笑）：“哎——，变戏法啊。一会功夫，咋出来条长虫（蛇）啊？”
大花蛇抬起头来，警觉地对视着孙富贵。
孙富贵（一点也不害怕，伸手捉住了蛇的头部，抖了抖，不屑）：“滚一边子去，没人和你玩，瞎凑热闹。”
孙富贵顺手把蛇摔了一边子，大花蛇头也没回，赶紧溜走了。
孙富贵（嘟囔）：“我要和小刺猬玩。小东西，快出来。”
孙富贵正在扒拉草垛，突然窜出一只小东西。
孙富贵正要抓，一看是一只小老鼠，吓了
一跳，一屁股蹲地上了。然后爬起来，狼狈而逃。老鼠也跟在后面跑。孙富贵（屁滚尿流）：“救命啊，有老鼠！”
十四
孙九弟家。夜晚。
躺在炕上的小两口。
孙九弟（光着上身，抬起头，侧耳听了听）：“真是奇了怪了，富贵哥蛇都不怕，却叫个老鼠就给吓死了。”
孙九弟媳妇（穿着兜兜装，也抬起头来，侧耳听听，）：“嗯，是个怪人。今晚富贵哥喝醉了，等会回家，三嫂肯定又饶不了他。”
孙九弟：“听孙七叔讲，富贵三哥结婚那晚上，自己喝醉了，等客人都走光了，富贵哥被家里人架着，入了洞房，正眼也没看一眼坐在炕头的咱三嫂子，也不言语，扑到炕上，就不省人事了，这一觉睡地，一直到大天明。”
孙九弟媳妇（偷喜）：“这个洞房花烛夜过得，能把咱三嫂子气死了。”
孙九弟（坏笑）：“新婚之夜，把那么俊的新娘子晾了一宿，也就是富贵三哥这种人才能办出来。”
孙九弟媳妇（嘲笑）：“你以为都和你似得，见了女人就成了疯狗。”
孙九弟：“（一把搬倒媳妇）睡觉、睡觉。让两个老东西闹腾去吧，咱不闲操心。”
十五
烟台前村。夜晚。
空旷的农家巷子。
孙富贵在飞奔，小老鼠在后面紧追。
孙富贵（边跑边不时地回头）：“来人啊，救命啊，有老鼠！”
孙富贵跑到一棵树下，一下子挑起来，双手抓住了树枝子，身子腾空，低头瞅瞅小老鼠。
小老鼠蹲在地上，不急不躁耐心等待。
孙富贵双手颤抖，支撑不住，一下子摔倒在地，头部刚好靠着小老鼠。
孙富贵（在地上连滚带爬，告饶）：“老鼠爷爷，不敢了，别追我了。”
小老鼠还是在后面追。
孙富贵（慌乱中，来到一家大门前，打开门，随手关了门关，倚在门后，喘喘粗气。）：“哎呀来，吓死我了。”
孙富贵（说完了，来到院里，一推房门）：“桂花，开门，我回来了。（说着话，打了个饱嗝，一口喷了出来酒气）嗷——。快点，臭老婆子。”
一会儿，家门突然开了。
孙富贵刚要进去，一张大脸探了出来。
崔寡妇（红肚兜，大裤衩子，妖里妖气）：“富贵哥，这么些年了，终于想通了？（媚态）快进来吧。”
孙富贵（倒退一步，一屁股坐地上了）：“啊，咋回事啊。弟妹你，你啥时来俺家了？”
崔寡妇（忸怩，出了家门，妩媚）：“富贵哥，咋说话呢。这分明是妹妹我的家啊。”
孙富贵（一骨碌爬起来，定睛一瞅）：“啊！坏了，坏了！”
十六
孙富贵家。夜晚。
孙富贵和崔寡妇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进来。
（画外音）崔寡妇（调戏）：“富贵哥啊，快进屋吧，妹妹再陪哥喝几杯。”
（画外音）孙富贵（推脱）：“不敢啊，弟妹。让你嫂子知道了，活剥皮啊！”
李桂花（一骨碌坐起来，生着气，侧耳倾听）：“哼！喝上猫尿，大了狗胆了。”
（画外音）崔寡妇（浪笑）：“咯咯，咯咯。陪妹妹喝杯酒，至于剥了皮啊！我崔寡妇就不信了，俺三嫂子那么小心眼？三哥，进屋，我倒要看看……。”
李桂花（无奈，生气，倒头，用毛巾捂耳朵）：“哎呀呀，快气死我了！”
十七
孙富贵家门前。夜晚。
孙富贵挣脱开崔寡妇的拉扯，连滚带爬，终于来到了自己的家门口。
孙富贵（站在大门口，仔细瞅瞅）：“嗯，这会错不了。（捶打胸膛）哎呦，吓死了。崔寡妇露着俩个大……（孙富贵比划着胸，呲着大牙嬉笑，摇头），白花花的，真吓人。”
十八
孙富贵家院子。夜晚。
孙富贵踉踉跄跄进了院里，站在堂屋门口敲门。
孙富贵（含含糊糊，敲门）：“桂花，开门啊，我回来了。”
李桂花（躺在炕上，过了半天，没好气）：“也还知道回来啊？去后院崔寡妇家吧，那里还有好酒好菜伺候着。”
孙富贵（嚷求）：“快点啊，好桂花。刚才在路上遇见个老鼠，吓死我了，我一慌张，一下子，跑、跑错门了。”
李桂花（生气）：“心里还是想着崔寡妇，要不咋没跑别人家去？”
孙富贵：“桂花啊。和你说了多少遍了，我和崔寡妇真的没啥。”
李桂花：“没啥？那咋拉拉扯扯的！
”孙富贵：“崔寡妇没汉子，见了那个男人都稀罕！”
李桂花（没好气）：“呸——！放你的狗臭屁。还不是你去招惹的？”
孙富贵：“天地良心啊！”
李桂花：“你的良心早叫狗吃了！（牢骚）嘱咐你不要多喝酒，你老当耳旁风，越嘱咐越埋汰。”
孙富贵（争辩）：“八叔结婚，多大的喜事，能不喝几杯？”
李桂花（坐起来）：“我呸——！光你自己赴宴啊？人家都早早回家了，唯有你，黑灯瞎火的，半夜里，在大街上里，鬼哭狼嚎的，也不嫌丢人!”
孙富贵（生气）：“老太婆，少啰嗦，给个痛快，你到底开不开门?你要再不开，我可走了啊！”
李桂花（一骨碌躺下身子）：“有本事走吧，这辈子别回来了。”
孙富贵：“老娘们！我还制不了你？走——了。”
屋外一阵悉悉索索。
突然“噗通”一声，好似有东西摔地上了。
昏暗的院子里。
（画外音）孙富贵（痛苦）：“哎呦，（声音渐渐变小）哎呦。”
李桂花吓一跳，坐起身来，侧耳仔细听。
屋外院子里静悄悄。
李桂花（试探）：“老头子？”
屋外没有回音。
李桂花急忙披上衣服，下了炕，悄悄打开了屋门。
李桂花（走出来，嘟囔）：“老头子?（停顿，四下里搜寻，自言自语）又搞啥鬼把戏。”
门旁，紧贴着墙的孙富贵抿着嘴憋住笑，悄悄移动，从李桂花身后，慢慢进了屋。
“咣当”一下子关死了门。
李桂花弯腰四下观望，见到一根大木头倒在地上，正要扶起来。
被身后的关门声吓了一跳。
李桂花（反应过来，恼羞成怒，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地，哭嚎）：“孙富贵你个遭雷劈的啊，你个遭千刀刮的啊！这么些年了，老欺负俺。想当年，俺十八岁的黄花大姑娘，清清白白，漂漂亮亮的黄花大姑娘，稀里糊涂叫你给骗炕上了啊，稀里糊涂让你个遭千刀刮的给……。”
孙富贵（突然打开门，窜出来，一把捂住了李桂花的嘴，低声）：“活祖宗哎，咋啥都往外嘞啊！”
十九
孙富贵邻居家。夜晚。
孙九弟（抬起头听了会，自言自语，学着孙富贵的口气）：“嘿嘿，嘿嘿。俺十八岁的黄花大姑娘，清清白白，漂漂亮亮的……”
说着话，一扯床单子，翻身趴到了身边的媳妇身上
孙九弟的媳妇（裸露着身子，迷迷糊糊，推搡，低声埋怨）：“哎哎，半宿半夜的，又要干嘛呀。”
孙九弟（色眯眯，一扭媳妇的腮）：“俺十八岁的黄花大姑娘，稀里糊涂叫你骗炕上了……。”
孙九弟的媳妇（脸红，娇羞）：“一听你三嫂子嗷嚎，就好似吃了春药。”
孙九第（兴奋，搂紧媳妇）：“漂漂亮亮的大姑娘啊，……。”
孙九第媳妇（埋怨，娇羞）：“轻点，毛手毛脚。”
（画面变暗）
二十
小山村。午后。
村中央，一棵百年老榆树，枝叶茂盛，像一把大遮阳伞。
大树底下，一群六七十岁的老人正在乘凉。
孙富贵正在说书：
“话说，大汉朝。（停顿，反问）各位爷爷，大爷，叔们。大汉朝谁建立的？”
孙七叔（不耐烦）：“你只管讲故事，管它哪朝哪代的。”
孙富贵（自问自答）：“就是现在的江苏沛县，那里出了个大人物叫刘邦。刘邦，是啥人？其实啊，爷爷，叔们，那刘邦小时候也和咱们一样，庄户老土一个。刘邦这人，还有个毛病，从小不喜欢干农活，唯有的爱好，就是喝酒，……。”
孙七叔（撇嘴）：“你干脆说和大侄子你一样，都是酒鬼算了。”
一众人：“哈哈，哈哈。”
孙富贵（笑笑，摆摆手，继续）：“俗话说，生死有命，富贵由天。别看人家刘邦出生在农家，命可富贵着呢，五十多岁那年，你猜怎着，（停顿）竟然登基,当了皇帝。”
孙七叔：“嗨！老头了，当个破皇帝有啥用?弄个三宫六院，不也都成了摆设？”
孙富贵（笑笑）：“七叔，别打岔。（继续）俗话说，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这话一点没错。刘邦死后，他的子子孙孙延续了好几百年。到了东汉末年，刘邦的重、重、重，好几十个重的重孙当皇帝时，国家衰败了，朝廷也乱了套。”
孙七叔（笑话）：“重、重、重……。也
不怕憋得慌。”孙富贵（摆手）：“俗话说，世道乱了，又到了好改朝换代的时候了。这不，又出来个好汉，名叫曹操——曹孟德，这个人了不得，能文能武，厉害。（停顿）有一次，好汉曹操带兵攻打董卓。（打手势）两路大军，一字摆开，好家伙，那气势，那场面。一下子引出了一段，历史上有名的故事——关公温酒斩华雄。”
孙七叔（打断）：“哎哎哎，我说富贵大侄子哎，你是三句话不离酒啊。”
孙富贵（正在兴头上，继续）：“话说曹操手下这个好汉叫关羽，也就是后来人们尊称的关公，关老爷子……。”
孙七叔（惊讶）：“嗨，嗨——。富贵大侄子，你媳妇来了。”
孙富贵一愣，打住，顺着村民家的手指方向一看。
李桂花一扭一拽地往这里走来。
孙富贵（如惊弓之鸟，立马站起来，拍拍屁股，倒背着手，假装沉稳，反方向走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李桂花（走到树下，打招呼）：“各位爷爷，大爷，叔，都在啊。”
孙七叔：“大侄媳妇啊，家教挺严啊，富贵一见你过来，就吓得赶紧跑了。”
李桂花（冤枉）：“哎呦唻，俺的好七叔，您的大侄子是个啥人，您还不知道？长得又矮又丑。（掰着手指头）一是，喜欢胡吹八吹，整天拉大呱，二，每天不喝口猫尿（酒）就像丢了魂似的。叔唻，您快说说，孙富贵有啥讨人喜欢的？（跺脚）他见了我跑，是丢不起那人啊。”
一众人：“哈哈，哈哈。”
孙七叔：“叫你一说，俺大侄子富贵，一点好处都没有了？”
李桂花（苦笑）：“好处？有啊。当时俺爹贪图孙富贵是个工人，可我自从嫁过来，跟了孙富贵，常年分居不说，见了谁不是叫叔，就是叫爷爷。见了谁都矮三辈！”
孙七叔（哄笑）:“那没办法，孙富贵辈分低，你也跟着沾光。”
李桂花（生气）：“就沾这样的光？”
一众人：“哈哈，哈哈。”
孙七叔（笑话）：“你刚嫁到俺老孙家时，叫个孙富贵给想得啊，天天快黑天时，跑村口张望，等不到就回到家趴炕上流眼泪。是不是，大侄媳妇子？”
李桂花（脸红）：“哎呦唻，俺的七叔唻。嫩是长辈呢。（捂脸）丢死人了。”
李桂花扭扭妮妮走远了。
孙七叔（望着李桂花的背影）：“俩个人年轻时聚少离多，整出若干故事来。多年后，富贵下岗回了家，终于天天守在一起，俩人反到又不适应了，经常为了一口酒，瞎吵吵。”
二十一
（镜头一闪）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
县城农机厂。傍晚。
孙富贵急急忙忙骑着自行车窜出了厂区。
张大姐（孙富贵同事）：“小孙啊，又想媳妇了？”
孙富贵（应付，急着往外窜）：“张姐，家里有事，有事。”
张大姐（望着孙富贵的背影）：“离家六、七十里的路程，最后还有一段山路要爬。（摇头）死男人，只要尝到了女人的甜头，就如同开了闸门的洪水，拦也拦不住啊。”
二十二
烟台前村。夜间。
孙富贵家，婚房。
孙富贵和李桂花躺在炕上。
李桂花（趴在孙富贵身上撒娇）：“富贵哥，你每天都回来行不？我一个人害怕啊。”
孙富贵：“不行啊，桂花，回来一趟将近三个小时啊。”
李桂花（不愿意）：“半个月才回来一趟，让我咋怀娃啊。”
孙富贵：“回来一趟太累了，白天我还得开货车啊。”
李桂花：“我不管。我要快点怀娃。”
孙富贵（捏李桂花的鼻子）：“想汉子就直说好了。”
李桂花（滋溜钻被窝里）：“既想汉子，又想怀娃。”
孙富贵（咧嘴乐）：“中，中。我尽量多回来。”
二十三
烟台前。清晨，天还没亮。
孙富贵家，婚房。
李桂花粘着孙富贵，俩人躺在炕上睡觉。
孙富贵睁开眼，拿起身旁的闹钟看看，闹钟显示：四点半。
孙富贵轻轻掰开李桂花的手，裸着身子悄悄坐起来。
李桂花（朦胧着双眼，一把按倒孙富贵,翻身趴了上去，撒娇）：“富贵哥，……。”
孙富贵：“好桂花，别闹了，再不起来就撵不上班了。”
李桂花：“我不管，先给俺怀上娃再走。”
孙富贵（嘴被李桂花的嘴堵住了）：“呜，呜。呜，呜。”
二十四
烟台前的
山路。早晨。孙富贵蓬头垢面，骑着自行车在山路上狂奔。
李桂花披头散发站在村头，伸着脖子在张望。
二十五
农机厂门前。早晨。
工人陆陆续续入厂。
孙富贵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窜过来，从车子上跳下来，被惯性冲击，赶着车子紧跑两步，刚进厂门。门口的电铃抢了。
孙富贵（赶着车子进了车棚，嘟囔）：“好险啊，差一点就迟到了。”
二十六
（镜头闪回）
孙富贵家。傍晚。
堂屋里。
（特写）
地上放着一张长方桌子，上面放着一个茶碗，一个酒瓶子正在往里倒酒。
“倒点，再倒点，再倒点！”（孙富贵急切的声音）
“已经到了半杯了。”（李桂花的声音）
“还差一点点，再倒一点点。”（孙富贵焦急的音调）
“都大半碗了，还倒。”（李桂花吼道）
一只手端起茶碗往桌上一顿，酒溅了出来一些。
一张嘴快速在桌面上来回吸允。
（镜头拉开。）
李桂花（把酒瓶子收起来）：“为了这个半杯，每天和你瞎吵吵。过几天我去大集上，买个提油的‘提’，再也不稀和你打唧唧了。”
孙富贵（端起茶杯，轻轻允吸一小口，舒心）：“喝点酒，还得求爷爷告奶奶的。”
李桂花（一敲桌子）：“你说得轻巧，买酒不用花钱？”
孙富贵（生气）：“前几年，家里穷，你不让我喝酒。现在，日子富裕了，儿子都当了大学教授，还不让我喝点？”
李桂花（火爆，把酒瓶子一顿）：“日子好了又咋了？你以为光是为了心疼钱？（上火，一推酒杯）喝吧，喝吧。喝死你算完。”
孙富贵（拿起酒瓶子，倒酒）：“不喝酒难成器，自古流传下来的。”
李桂花（一把夺过茶碗，把酒泼地上了）：“成器，成器。六十多了，你成了个啥器？”
孙富贵（生气，夺茶碗，推搡）：“抠门老婆子！”
李桂花（摔倒在地，顺势趴在地上，用手拍地）：“哎呦唻，孙富贵，你个挨千刀刮的啊。想当年，俺十八岁的黄花大姑娘啊，清清白白的黄花大姑娘啊，稀里糊涂叫你给骗炕上了啊，稀里糊涂让你个遭千刀刮的给……。”
二十七
烟台前村旁边。白天。
一条蜿蜒的河。
河岸边。
一群五六十岁的老太太正在河里洗菜。（孙七婶子，孙九弟媳妇，李桂花等）
孙七婶子（朝着李桂花说话）：“大侄媳妇子，昨晚上又和大侄子闹腾啥啊？”
李桂花：“唉！七婶子唻。快别说了，还能为了啥？还不是为了那口酒！”
孙七婶子：“嗨。我说大侄媳妇子唻。以前，咱们农村穷，饭都吃不饱，你不让富贵喝酒，中，那是为了省钱。可现在生活好了，也不缺钱了，你就让富贵喝点，又能咋了？”
孙九弟媳妇（附和）：“是啊，三嫂子，七婶子说的对。富贵哥喜欢喝点，也不是酒鬼，就让让三哥行了。”
李桂花（争辩）：“也不全是心疼钱啊。现在是生活好了。嗨——，那些以前城里人才得的病也上了咱们庄户人的身。嫩不知道啊，孙富贵他（数着指头）血压高，糖分高，还有那个啥唻?啥子脂肪高。”
孙九弟媳妇（笑话）：“人家那叫血糖高，咋成了糖分高了？你以为是苹果、桃子啊！还有脂肪高，啥话啊，你以为是猪大肠？”
李桂花（不还意思）：“那叫个啥唻？”
孙九弟媳妇：“那叫血脂高！真是的。”
李桂花（不好意思）：“对、对，七弟妹。就是你说的那个血糖高、血脂高。人家医院里的大夫说了，不能抽烟，不能喝酒。孙富贵能听进去？半句也不听！”
孙七婶子：“你光和他吵吵没有用啊。你的想个法子才行啊。”
李桂花：“有啥法子。你那个埋汰大侄子，多年的毛病，每天不喝口酒，就好似浑身沾了虫子，难受地要死要活。”
孙九弟媳妇：“我听说了，前些年，富贵哥还不是想你想的，借酒浇愁？”
李桂花（娇羞）：“多年前的事了，九弟妹啊，你咋也知道啊，不要提了，羞死人了。”
孙七婶子：“说起富贵和大侄媳妇的故事，那才有的说唻。”
孙九弟媳妇（来了兴致）：“七婶子，快说来听听。”
孙七婶子：“桂花侄媳妇子和富贵大侄子刚结婚那会，好似牛郎织女，个把月才能见一回。”
孙
九弟媳妇：“我也听说了，当时富贵哥在县城的农机厂开大货车。”孙七婶子（点头）：“是啊，那会他们俩个人都才二十多岁，也不害臊，见不到就嗷嚎。”
孙九弟媳妇：“富贵哥和三嫂子还挺浪漫的。”
孙七婶子：“富贵大侄子在县城的工厂里开货车，白天趁着出车的时候，就会偷着绕道来村里，在家里往锅灶里点一把火，大侄媳妇子一见了屋顶的烟筒冒烟，就会天不顾地不顾，扔下手头的活就往家里跑。那会还是生产队，满坡的人都一齐笑话，有不害羞的社员扯开嗓子喊——快看，快看，富贵媳妇又着急回家配种了。”
李桂花（面红耳赤）：“哎呦唻，七婶子，别再说了。”
孙九弟媳妇：“哈哈，哈哈。（噗通，掉河里了）哎呦，哎呦，笑死人了，大白天的，三嫂子和富贵哥就敢办上了？”
孙七婶子：“谁说不是啊。大白天的也不害臊，还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来，害得住在后屋的崔寡妇，老去后窗下听故事。”
李桂花（面红耳赤）：“真草鸡了，七婶子，不说了吧，羞死人了。”
孙九弟媳妇：“真喜人，怪不得崔寡妇一见了富贵哥就急了，敢情是经常偷听啊。”
李桂花：“弟妹啊，别听七婶子的话。赶紧帮着想个法子，治治你三哥的酒瘾。”
孙七婶子：“你不好给他的酒兑点水，让他喝？”
李桂花（一拍大腿）：“哎。这倒是个法子。（思考）不过我害怕你大侄子会尝出来，孙富贵干别的没本事，喝酒，嘴叼着呢。”
孙七婶子（摇头，低声）：“嗨。死心眼子。你买高度的，兑上水，哄他说是，新牌子的，低度酒，喝了不伤身子的。（停顿，微笑，瞅瞅四周，压低声音）我就用这法子，骗了你七叔好几年了。”
李桂花（笑）：“中。过几天，我买个坛子，也试试。”
孙九弟媳妇（摇头）：“富贵哥又要倒霉了。”
二十八
（镜头一闪）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
农机厂单身职工宿舍，傍晚。
宿舍内，孙富贵从食堂打了一份菜，两个馒头，坐在床上，趴在一个凳子上吃饭。
床上放着一张李桂花的照片，小凳子上放了一个酒杯。
孙富贵喝一杯酒，拿起李桂花的照片，亲一口，再倒上一杯酒，一仰脖子灌到嘴里，又拿起照片，端详着，“吧嗒”又亲了一口。
二十九
烟台前村。傍晚。
村头。李桂花躲在墙角，时不时地出来站道路中央，伸长脖子张望。
三十
孙富贵家。夜晚。
李桂花躺在炕上，默默流眼泪。
三十一
（镜头转回）
烟台前村。白天。
村中央，一棵百年老榆树。
大树底下，一群六七十岁的人正在乘凉。
孙富贵正在说书。
孙富贵：“上一回，咱们说《三国》，说到哪里了？”
孙七叔：“说的是曹操。（逗笑）说曹操，曹操没到，你媳妇却到了，把个老侄子你给吓跑了。”
一众老头：“哈哈，哈哈。”
孙富贵（尴尬）：“嘿嘿，嘿嘿。还是七叔记性好。”
孙富贵（拿起一块砖头往地上一拍，严肃）：
话说，好汉曹操带着兵马，觉得还不够，又联合袁绍，公孙瓒、孙坚，各位爷们，这几个人可不得了，都是称霸一方的诸侯，这些诸侯组成了联合大军，一起去攻打董卓。
且说，两路大军相逢，拉开了大场子，摆开大阵势。
董卓那边，有位大将军，名字叫华雄，第一个冲到阵前，横刀立马，高喊叫阵：“华雄在此，哪个前来受死！”
联合大军这边。
中军为帐内。
袁绍（大喊）：“谁敢去战？”
一员猛将，一勒缰绳，立马高呼：“末将愿打头阵！”
袁绍（回头一看大喜，一挥手）：“俞涉将军，好！你来打头阵。（一挥手）擂鼓助威！”
俞涉（一抱拳）：“得令！”
策马飞奔来到阵前，两边战鼓“咚咚”作响，几十万大军齐声呐喊：“杀呀！”
俞涉和华雄战了还不到三个回合，一不小心，被华雄挥刀斩于马下。
曹操联军的众将大吃一惊。
太守韩馥（向袁绍请战）：“我家有上将潘凤，可斩华雄。”
袁绍（大手一挥）：“准！”
潘凤手提大斧上马：“得令！”
可是，去了没个屁时辰。
探子飞马来报：“报——！潘将军被、被华雄斩了。”
曹操这边，众人的脸
色都成了菜色，绿了。正在此时，中军帐前，台阶下一人大呼说道：“小将愿往斩华雄头，献于帐下！”
众人转身一齐看过来。可了不得了，只见这个人身长九尺，髯长二尺，丹凤眼，卧蚕眉，脸色如重枣，声音如巨钟，似一座铁塔，立于帐前。
袁绍（不认识，质问）：“什么人？”
公孙瓒（介绍）：“这人是刘玄德的把兄弟，名字叫关羽。”
袁绍质问：“现在什么职务？”
公孙瓒：“是个跟随刘玄德的充马弓箭手。”
帐上袁术听了大声喊道：“你们开啥玩笑，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诸侯手底下没大将军了吗？瞎叨叨啥，赶紧退下！”
曹操赶紧上前说和：“袁大统帅且息怒，此人既然敢出来毛遂自荐，必定有两下子，我看不妨让他去试试。”
袁绍生气说道：“一个小弓手出战，不怕被华雄笑话？”
曹操说道：华雄怎会知道是个弓箭手？”
关羽下保证说道：“如果胜不了华雄，请斩我关某的头。”
曹操大喊：好样的。来人，拿壶热酒来！”
说着话，曹操手下端来一壶温热的酒。
曹操接过来，倒了一杯，递给关羽说道：“壮士，来来来，喝杯热酒，壮壮胆！”
关羽一抱拳，说道：“多谢美意，先把酒放在这里，我关某回来再喝。”
说着话，关羽跑出军帐，提着大刀，飞身上马。
众诸侯焦急地站在军帐内，只听见两军阵前，鼓声大振，喊声雷动，如天摧地塌，岳撼山崩，众统帅大惊失色，正要派探子打听。
正在这时，鸾铃一响，一匹战马飞奔到中军，只见关羽，关云长提华雄之头，飞身下马，一下子掷于地上。端起那杯酒，一模酒杯,各位猜猜咋样?——那杯酒还温呼着呢。
孙七叔：“你还别说，《三国》让富贵大侄子讲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孙富贵：“有口酒喝上，我讲的还好。”
孙七叔：“把你抱酒缸里算了。”
三十二
孙富贵家，中午时分。
饭桌上。
李桂花从腰上解下钥匙，打开一个橱子，抱出一个大坛子。
孙富贵（从外面回来了，好奇）：“我说，老婆子，这是啥玩意？”
李桂花（用提提了一提酒，倒进了茶碗里，刚好大半碗。朝着孙富贵一推，不耐烦）：“给你买的新酒，喝吧！胡吹八吹了一上午，有功劳了。”
孙富贵瞅瞅茶碗，瞅瞅媳妇子。
孙富贵（纳闷）：“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回咋这么大方了？”
李桂花（懒得搭理，盖好了盖子）：“你不是整天在街上说书，有本事啊，还不得多给你酒喝？”
孙富贵：“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啥好心。（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吧唧吧唧嘴）“嗯，味不错，就是有点淡。”
李桂花：“人家卖酒的说了，现在都兴低度酒，喝了不上头。”
孙富贵（高兴）：“淡点就淡点吧。只要每顿有的喝就行。”
李桂花（抱着坛子，转身又放进了橱里，上了锁，偷喜，小声）：“和我斗，还有你的好？！”
三十三
（镜头一闪）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
县城农机厂大门口。傍晚。
孙富贵骑着自行车急急忙忙从工厂大门窜出来，一路狂奔。
三十四
烟台前村村前的山路上。夜晚。
孙富贵骑着车子，气喘吁吁，费力地爬坡。
三十五
孙富贵家。夜晚。
孙富贵家的大门一响。
里屋的李桂花兴奋地窜出来，一把搂住了孙富贵。
李桂花：“俺的亲哥啊，整整七天了啊，想煞俺啦。”
孙富贵：“哎哎。等我放好自行车啊。”
李桂花（一下接过自行车，平放到地上，往屋里拽着孙富贵）：“快进屋让俺亲亲。”
孙富贵：“大门还没关呢。”
李桂花：“先亲了再说，管不了那么多。”
孙富贵：“那也不差这一会啊。”
李桂花：“想煞俺了！你个挨千刀的。”
三十六
孙富贵家。夜晚。
李桂花赖在孙富贵身上撒娇。
李桂花：“富贵哥，你得想个法子啊，咱俩平日里隔着这么远，如果俺想你啦，咋通知你？”
孙富贵（想了半天）：“咱们后山有个烽火台，哪天你想俺了就去后山顶上，在烽火台那里点火，约好了每天中午12点，到时，我就看到了。”
李桂花（兴奋）：“哎——？真的可以吗？能行吗？”
孙富贵：“能行
，咱家这里地势高。”李桂花：“再高，可是距离远啊，六七十里路啊。”
孙富贵：“没事，我宿舍里的小刘有个望远镜，我可以借他的用用。”
李桂花：“真有你的。（突然又撅起嘴来）可是后山我一个人去也害怕呀。”
孙富贵：“不行就叫个伴。”
李桂花：“你傻呀！这样的事，哪能让外人知道啊？”
孙富贵：“那咋办啊？”
李桂花：“没事，上山时，我带把砍刀。”
三十七
（镜头闪回）
村头。
一条蜿蜒的河，河岸边。
一群五六十岁的老太太正在洗菜。
孙七婶（手里摘着菜）：“侄媳妇子，上次我给你出的法子用上了吗？”
李桂花（得意）：“是啊，七婶子。我买了个大坛子，把酒倒上，（嬉笑）兑了半坛子水。”
孙九弟媳妇（吃惊）：“兑了那么多水，富贵哥都没尝出来？”
李桂花（得意）：“没有。这会倒酒，都是大半茶碗，挨千刀的孙富贵还偷着乐呢。”
孙七婶（笑笑）：“我估计，大侄子尝出来了，也不敢戳穿了。”
孙九弟媳妇（掩口笑）：“我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李桂花（咬牙）：“那是。（想起了啥似得）我又买了一个橱柜，专门放酒坛子，外面还上了锁。”
孙七婶：“哎呦，俺大侄媳妇子来，你是真有套路啊。”
孙九弟媳妇：“哎——！年轻时，一天不见想的要死，到老了，天天守着，又烦了。”
李桂花：“年轻那会，谁会知道，能摊上了个酒鬼男人。唉！有啥法子。”
孙七婶：“孙富贵虽然又矮又丑，可是是个在县城上班的工人，在当时很了不起啊。”
李桂花：“俺爹就是图个工人，非让我嫁给孙富贵这个挨千刀的。”
孙七婶：“就你那个粘人的劲，也就多亏富贵能担待你。”
孙九弟媳妇：“俺也听说了，三嫂子年轻那会可风骚了呢，恨不得把富贵哥含嘴里。”
李桂花：“九弟妹啊，你听谁胡说的啊？丢死人了。”
三十八
（镜头一闪）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
烟台前的后山。中午。
李桂花挎着一个篮子，篮子外露着一个大刀巴子。
李桂花气喘吁吁跑着来到山顶的烽火台前，急急忙忙抱起一捆草塞进烽火台，点上火。
一股浓烟从烽火台的顶部冒出来。
李桂花（倒退几步，瞅着烽火台顶端的浓烟。双手合十）：“但愿富贵哥能看到。”
三十九
县城，农机厂办公楼的楼顶。中午。
孙富贵拿着望远镜在张望。
（特写）望远镜内，一股浓烟，袅袅升起。
孙富贵：“这桂花，昨天刚和她说了烽火台，今天就给我点上了。”
四十
县城农机厂大门。傍晚。
孙富贵骑着自行车来到大门前，一溜腿，刚出大门，骑上自行车狂奔而去。
四十一
烟台前村，孙富贵家。夜晚。
孙富贵家的炕上，李桂花紧紧搂着孙富贵。
李桂花（撒娇）：“明天我还去后山点火。”
孙富贵（告饶）：“桂花啊，你是俺亲姑奶奶。”
李桂花（咧嘴笑了）：“大孙子，让姑奶奶再亲亲。”
四十二
（镜头闪回）
孙富贵二哥家。夜晚。
孙富贵和孙二哥坐在炕上喝酒。
孙富贵：“不喝了，二哥。上饭吧”
孙二哥：“三弟，再喝杯吧。我还不知道你，平日里，弟妹管得严，老喝不够。”
孙富贵（不好意思）：“那倒是。”
孙二哥又给孙富贵倒了一杯。
孙富贵（端起来喝了一口）：“二哥，你的酒劲大。”
孙二哥:“我的酒不掺水。”
孙富贵咂么咂么嘴，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四十三
孙富贵家。半夜里。
一阵争吵过后，随着一只杯子摔碎的声响。
孙富贵：“你个糟老婆子，越来越埋汰了，竟敢给我兑水了，干脆给我下包耗子药吧，……”
李桂花（撒泼）：“孙富贵，你个挨千刀刮的，俺清清白白的，十八岁的大姑娘啊，清清白白的大姑娘被你个挨千刀刮的给骗炕上了啊。……。”
四十四
（镜头一闪）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
农机厂大门。早晨。
孙富贵开车货车出了厂区，开到了公路上。
一上了公路，孙富贵思想开起了小差。
（脑海里，画面一闪）
烟台前村的后山顶上，李桂花蹲在烽火台前，费力往洞口里添木柴。
烽火台冒出滚滚烟雾。
李桂花站起来，手遮
挡着阳光往远处张望。李桂花撒娇的画外音：“富贵哥啊，你好几天没回家了啊。”
（画面闪回）
孙富贵露出一脸的苦笑。
孙富贵突然一脚刹车，后面一辆大车赶紧踩刹车，从侧面开了上来。
大车司机（朝着孙富贵）：“咋开车的？”
孙富贵（憨厚地笑笑）：“对不起，大哥，昨晚没睡好。”
大车司机：“年轻人，晚上和媳妇悠着点！”
孙富贵：“是、是、是。悠着点。”
孙富贵等大车走了，赶紧调转车头，加速行驶。
四十五
烟台前村。山路上。上午。
孙富贵开着货车，一路颠簸，“突突”着进了村。
四十六
烟台前的野外。上午。
李桂花正在和一群村民在坡里干活。
孙七婶（气喘吁吁地赶来，隔着老远大声喊）：“李桂花啊，孙富贵开着车回来了。”
李桂花（直起身子，一愣神，丢下手里的工具，飞跑着往家赶，偷喜，嘟囔）：“你个挨千刀的孙富贵啊，你个挨千刀的孙富贵啊。”
四十七
孙富贵家。上午。
孙富贵和李桂花搂抱着躺在炕上。
李桂花：“偷着开车回来，让领导知道可就麻烦了。”
孙富贵（搂紧李桂花）：“管不了那么多了。”
李桂花：“下次回来，你在咱家锅灶里点一把火，咱家屋顶的烟筒就冒烟，我在坡里干活时，一看到咱家烟筒冒烟，就知道你个挨千刀的回来了。”
孙富贵：“天天叫你缠着，比挨刀刮还厉害来。”
李桂花：“哼！赚了便宜还卖乖。”
孙富贵（一捏李桂花的鼻子）：“想汉子，真有些些心眼子。”
李桂花（娇羞）：“俺不想汉子，俺光想要娃。”
屋后里，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俺不想汉子，光想要娃。嘻嘻，嘻嘻。”
孙富贵（惊吓，低吼）：“谁？”
李桂花：“还能是谁，屋后的崔寡妇呗！”
孙富贵：“那你小点声啊。”
李桂花（对着北窗，高声）：“听吧、听吧。馋死你！”
四十八
孙富贵屋后。早晨。
崔寡妇贴着墙跟在听，听了李桂花的话，吓得一缩脖子，悄悄退进自己的院子。
崔寡妇（红脸，背对着大门学话）：“俺不想汉子，光想要娃。（嫉妒）我呸——。”
四十九
崔寡妇家。早晨。
崔寡妇悲伤地坐在炕上，默默无语。
崔寡妇（画外音）“俺那个挨千刀的，出去好几年了，咋一点音信也没有啊。”
五十
（镜头闪回）
烟台前村。白天。
村中央的大榆树底下。
孙富贵讲武松打虎。
孙富贵：那武松，呼呼隆隆，一口气喝了十八碗,各位老少爷们，嫩听好了，不是八碗，也不是十碗，那是足足十八碗酒啊，……
五十一
（镜头一闪）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
县农机厂宿舍，夜晚。
孙富贵堂在被窝里，辗转反侧。
工友：“哎——。我说富贵，你这些天是咋了？”
孙富贵：“没咋了？”
工友：“不是好几天没回家看媳妇了？”
孙富贵：“这几天，老跑长途，回来都很晚了，顾不得回家。”
工友：“那么漂亮的媳妇放家里，可别让野汉子给偷了。”
孙富贵：“别胡说八道。”
工友：“咋还胡说八道了？两地分居时间长了，保不准就出事。这样的事，哪个地方都不少。”
孙富贵起来穿衣服。
工友:“富贵，你要干嘛？”
孙富贵（走出宿舍）：“我要回家看看。”
工友：“我就是随便说说，你还当真了？”
孙富贵夺门而出。
五十二
公路上，夜间。
漆黑的夜晚。
孙富贵在奋力地蹬着自行车。
自行车飞快地往前奔。
五十三
孙富贵家大门外。夜间。
漆黑的夜。
孙富贵骑着自行车来到大门口。悄悄把自行车靠墙跟放好锁死。然后四下瞅瞅，轻手轻脚的翻到墙上，一纵身，跳进了院子里。
孙富贵蹑手蹑脚来到窗户边，侧耳倾听。
屋内，漆黑一片。
匀称的呼吸声：“呼——，哧——。”
听着听着，孙富贵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一皱眉头。
孙富贵（话外音）：“分明有两人的呼吸声啊。”
孙富贵又仔细听了一阵子，突然直起身子。
孙富贵用力咳嗽一声。
屋里一阵窸窣。
李桂花（在屋里惊恐，低吼）：“谁！”
孙富贵站着不动，又咳嗽一声。
李桂花（惊恐）：“什么人！”
孙富贵分明听到屋里好似有俩个人。
孙富贵（小声）
：“我，富贵。”屋里一阵窸窣。
孙富贵（来到门前，拍门）：“快开门！”
李桂花（慌乱）：“等会，穿好衣服。”
孙富贵（催促）：“是我，你男人富贵，你穿啥衣服啊?”
李桂花：“让你等会，你就等会。”
孙富贵（以为屋里有鬼，催促）：“再不开门我砸门了！”
门突然开了个缝。
孙富贵一下子窜了进去。
李桂花（拖拽，没拽住）：“富贵，先别进去，屋里有人呢。”
五十四
孙富贵卧室里。深夜。
孙富贵窜进来，一下子打开电灯。
灯光照射下。
衣着暴露，穿着红肚兜的崔寡妇拿毯子包着身子坐在炕上。
崔寡妇（红脸）：“富贵哥——。”
孙富贵（一脸错愕）：“崔，崔。弟妹你咋在这里啊。”
李桂花跟进屋，捶打孙富贵。
李桂花：“说让你待会进来，非不听。（解释）我不是一个人睡觉害怕嘛。就让弟妹过来陪我。（嘟囔）谁知道你个挨千刀的，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大半夜的翻墙回来。（捶打）要吓死谁啊！”
孙富贵（不好意思）：“嘿嘿，嘿嘿。”
李桂花（推搡）：“你先滚出去，过会再进来。”
崔寡妇：“快算了吧，富贵哥，你转过去身子就中了。”
孙富贵乖乖转过身去。
李桂花：“闭上你的狗眼。”
崔寡妇赶紧穿好衣服，下了炕。
崔寡妇（临出门，回头）：“待会小点出动静啊！大半夜的，别弄得和猫叫春似得，鬼哭狼嚎的。”
李桂花（脸红）：“弟妹！你、你瞎说啥啊。”
五十五
（镜头闪回）
周末。白天。
孙富贵坐着动车去城里看孙子。
李桂花（画外音）：“我坐车晕车，你去看看孙子吧，替着俺好好亲亲咱们的大宝贝孙子。。”
五十六
城里，孙富贵儿子家。白天。
孙富贵和孙子贝贝坐在沙发上玩耍。
孙富贵儿子、儿媳在厨房做饭。
不一会儿，餐桌上摆了好几个菜。
孙富贵儿媳（对着客厅）：“贝贝，领你爷爷过来吃饭了。”
贝贝（拉着孙富贵的手）：“吃饭喽，吃饭喽。”
孙富贵儿媳（拿出一瓶酒）：“咱爸难得来一回，今天喝茅台吧。”
孙富贵（瞅着笨呼呼的白瓷瓶子）：“百十块钱一瓶？”
孙富贵儿子（憨笑）：“这是53度飞天茅台，市场上卖两千呢。”
孙富贵（吃惊）：“啥玩意，两千多？这么贵你也买！”
孙富贵儿子（赶紧解释）我一大学同学邀请我去他单位讲座，送给我的，没花钱。”
孙富贵：“去给人讲讲课，就给两瓶几千块钱的酒？我整天在村里给一帮子老头讲故事，啥也得不到。”
儿子儿媳对视一下，微微一笑。
贝贝：“我爸是大学教授，自然厉害！”
孙富贵儿媳妇：“贝贝，大人说话不许插嘴。（给孙富贵倒了一杯酒）“爸。我们都不会喝。您自己喝吧。”
孙富贵（端起酒杯，对着鼻子闻了闻，又抿了一小口，咂摸咂摸嘴，咽了下去，半天功夫）：“是好酒，可，咋说呢，（瞅着酒瓶子）也不值几千块啊！”
贝贝（看到爷爷喝酒的样子）：“真逗！”
孙富贵儿子又给孙富贵倒了一杯。
孙富贵用筷子沾了一点，喂给贝贝。
贝贝（好奇地一天筷子，一缩脖子，伸出舌头）：“哎呦，辣，辣”
孙富贵还没尽兴呢，儿子把酒盖了起来，不让喝了。
孙富贵（脸上有了怒气，放下筷子，心里埋怨）：（画外音）“大老远的，特意来看孙子，连顿酒也管不足。”
孙富贵儿媳（赶紧打圆场）：“爸爸，贝贝他爸怕您喝多了伤身体。还（又去拿出一瓶茅台）还有瓶没打开的，连同这半瓶，临走时都让爸爸捎回去。”
孙富贵（立马乐了）：“中，中！”
五十七
大街上。白天。
孙富贵从儿子家里出来，走了没多远，回头看看儿子儿媳没跟过来。
一转眼的功夫，进了路边一家小饭馆。
孙富贵：“老板，来盘花生米。”
孙富贵坐在快餐桌前。
桌子上一盘花生米，一瓶茅台酒。
饭店的胖老板娘和服务员眼瞅着孙富贵，不解地低声嘀咕着。
孙富贵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把花生米倒进一个为塑料袋里，一手拿着茅台瓶子，一手拎着花生米袋子，走出了饭馆。
五十八
大街上。白天。
喝得醉醺醺的
孙富贵背着个大包子，一手拎着一瓶茅台，另一手拎着一塑料袋花生米，踉踉跄跄在路边走着。正在指挥交通的警察看到了，拦住了孙富贵。
警察：“大爷，厉害，喝上茅台了啊？”
孙富贵（手举着茅台酒瓶子，对着警察敬礼）：“别拦着我。我没、没事，我要去开车。”
警察：“啊？大爷，交通法有规定，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
孙富贵（掏出车票，一挥）：“没事，警察同志，喝这么点酒不耽误开车。再说了，我开的是动车。（模仿）唔——，货车一开动，铁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呼呼地跑。”
警察（恍然大悟，摇头微笑）：“大爷，那您慢点过马路，快去开您的动车吧。（转身）还‘唔——。’你这是烧煤的火车吧？这大爷，真幽默啊。”
五十九
孙富贵家。晚上。
孙富贵和媳妇坐在炕上，对着一个iPad看孙子的视频。
李桂花（拍手）：“大孙子真好，真讨人喜欢！”
看完了视频，李桂花从炕上下来，打开孙富贵捎回来包。
李桂花（看到还有个半瓶的，气不过，抱怨）：“养了个不孝顺儿子，送瓶酒还是半瓶的。”
孙富贵不敢解释。平常日里，家里收了稍微好点的酒，都被李桂花扣下，作为礼品，回送给别人了。
孙富贵（画外音）：“要是知道这酒两千块钱一瓶，还不给我卖了？”孙富贵（心里合计着，开口）：“儿子不喝酒，你也不是不知道。这是儿子去给人上课，朋友送儿子的酒。”
李桂花（估摸）：“搬一天砖头，才能挣一百多块钱，去上个课，也不累人，估计贵不了。”
孙富贵（附和）：“估计这两瓶合起来，最多一百快钱。我喝来，稀拉松。”
李桂花（端详了半天）：“儿子孝顺你的，（李桂花看不上眼，顺手丢下酒瓶子。）你就留着自己喝了吧。”
孙富贵赶紧上前扶住酒瓶子，生怕摔坏了，像得了个宝似得。
六十
孙富贵家，晚间。
饭桌旁。
孙富贵和李桂花在吃晚饭。
孙富贵拿着茅台酒端详半天，倒出了一小半杯。
李桂花（不知就里）：“儿子送的，也用不着这么金贵，现在家里有钱了，几十块钱的酒，咱还喝得起。”
孙富贵（憋着笑）：“中，中。便宜酒，喝起来不顺口。”
李桂花：“生活好了，嘴也叼了！”
六十一
（镜头一转）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末。
烟台前的野外。上午。
李桂花正在野外干活，时不时地抬头遥望着村庄。
突然，烟台前村最西端的一个房子屋顶的烟筒冒起了阵阵青烟。
李桂花（一阵惊喜）：“冤家，冤家！”
李桂花丢下锄头，就往家跑。
快到村头，遇见了孙七婶子。
孙七婶子：“三侄媳妇子，又是富贵回来了？着急忙火的往家跑。”
李桂花（不停步，红脸侧身窜过去）：“是啊，富贵回来了。”
孙七婶子（瞅着李桂花的身后）：“分居的日子，也是难为这俩人了。”
六十二
孙富贵家。上午。
孙富贵搂着李桂花，在炕上翻滚。
六十三
（镜头转回）
孙富贵家。白天。
孙二哥从门外走了进来。
孙二哥（瞅到了桌子底下的茅台酒）：“弟妹，你给俺家兄弟天天喝这种酒啊。”
李桂花：“儿子给的，也不是啥好酒。你兄弟估么着也就几十块钱一瓶。”
孙二哥（拿起酒瓶子瞅了半天，）：“今晚孩子他大舅来了，我家里刚好没酒了，这么着吧，我放下点钱，先把这瓶酒拿去喝了，随后让俺兄弟自己去买瓶，算我还他的。”（说着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元钱递给李桂花。）
李桂花（接过钱）：“一瓶酒，花不了二百元。”
孙二哥：“你和俺兄弟说说，将就那二百元，能买几瓶算几瓶。
（说完了，孙二哥拿起茅台酒赶紧走了出了大门，笑出了声）
有了好酒自己藏着喝？我看你今晚回来，咋收场。”
六十四
孙富贵家。夜晚。
山村里一片漆黑。
孙富贵家传来碗盘摔到地上的声音，一阵吵闹过后。
孙富贵：“我的茅台酒啊！两千元一瓶啊。”
李桂花（声音尖，而且高）：“孙富贵你个遭雷劈啊，孙富贵你个挨千刀刮的啊，俺十八岁的大姑娘啊，清清白白，漂漂亮的大姑娘啊，……。”
六十五
孙富贵家后窗
。夜晚。崔寡妇在偷听。
随着孙富贵家屋内一阵阵的盘碗摔碎的声音，崔寡妇捂着嘴，一惊一乍。
崔寡妇（对着孙富贵家后窗户，高声）：“李桂花！你个老抠门，身在福中不知福。富贵哥喝点酒，看把你个老抠门给疼死了。”
崔寡妇停住了，贴着墙听了听。
六十六
孙富贵家。夜晚。
李桂花：“哎呦唻，孙富贵你个挨千刀的呦，长得又矮又丑，咋还有人惦记的啊。（停顿）屋后的野猫叫春了，孙富贵你个挨千刀的咋还不去啊，……。”
屋后崔寡妇的画外音（咬牙）：“富贵哥啊，老母狗不让你喝酒，你来妹妹家吧，妹妹我好酒好菜管你个够，吃完喝完，妹妹我还陪你，……。”
李桂花：“哎呦唻，孙富贵你个挨千刀的啊，又矮又丑，还当偷腥的野汉子啊。”
六十七
（镜头一闪）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
烟台前的野外。上午。
李桂花正在野外干活，时不时地抬头遥望着村庄。
突然，烟台前村最西端的一个房子屋顶的烟筒冒起了阵阵青烟。
李桂花（一阵惊喜）：“挨千刀的，挨千刀的！”
李桂花丢下锄头，就往家跑。
六十八
烟台前村内。早晨。
李桂花慌里慌张来到家门前，看到大门紧锁，一愣神，倒退几步一看自己家的烟筒没冒烟。
李桂花（自言自语）：“怪了，刚才分明看到冒烟来？”
正在此时，李桂花发现，后屋崔寡妇家的烟筒冒出了缕缕青烟。
李桂花（来到屋后查看，恼羞成怒）：“该死的崔寡妇！”
正在此时，崔寡妇从大门走出来，见了李桂花，假装吃惊。
崔寡妇（明知故问）：“哎呦，三嫂子唻。不是一大早上坡去干活去了吗？咋又回来了。”
李桂花（恼怒）：“我回不回来该你啥事！”
崔寡妇（讥讽）：“莫非又想汉子了？”
李桂花：“你才想汉子唻，你才想汉子唻！”
俩人正争吵着。孙富贵回来了。
孙富贵：“你们俩在干嘛？”
李桂花（惊喜）：“挨千刀的，你回来的真是时候。”
李桂花一下子爬到孙富贵后背上，撒娇。
李桂花（娇滴滴）：“背着我回家。”
孙富贵：“快下来，守着弟妹呢，也不怕弟妹笑话！”
崔寡妇：“快回家配种吧，某个人都急不住了。”
李桂花（满脸红润，催促）：“快走，快走，少啰嗦。”
六十九
孙富贵家。上午。
孙富贵背着李桂花进了屋，把李桂花放到炕上。
李桂花（把手刚放到嘴上）：“嘘。”
李桂花把孙富贵按到炕上急不可耐地扒孙富贵的衣服。
七十
崔寡妇门前。上午。
崔寡妇把脸贴在孙富贵家的后窗户下面的墙上，仔细听。
七十一
孙富贵家。上午。
李桂花和孙富贵半躺炕上，各自穿衣服。
李桂花突然伸进被窝里，朝着孙富贵的大腿掐了两下。
孙富贵（惊叫）：“哎呀，哎呀。”
七十二
崔寡妇门前。上午。
孙富贵“哎呀，哎呀”的声音传了出来。
崔寡妇一个激灵，踮起身子紧贴着墙倾听。
七十三
孙富贵家。上午。
李桂花穿好衣服，悄悄下了炕，站到凳子上，端起一盆水，小心翼翼地打开后窗，一盆水泼了出去，随手关紧了窗户。
屋后里传来低吼，一阵悉悉索索过后，屋后传来崔寡妇家的关门声。
七十四
崔寡妇家。上午。
披头散发，浑身湿漉漉的崔寡妇从院子里急匆匆地进了屋里。
崔寡妇在屋里脱衣服。
七十五
（镜头闪回）
孙富贵家。夜晚。
李桂花躺在炕上，头上蒙着床单子生闷气。
孙富贵坐在灶膛间，坐在桌前喝闷酒，一杯，一杯。
七十六
烟台前村。夜间。
整个山村浓云密布。
一道闪电横空划过，山顶的烽火台，如同白天一样闪现在出来，“唰”地一下，全暗了下来。紧随其后，一阵雷鸣，“隆，隆，隆隆。”
又一道闪电横空划过，烟台前村，如同白天一样闪现出来，“唰”地一下，全暗了下来。紧随其后，又一阵雷鸣，“隆，隆，隆隆。”
一会儿，狂风大作，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哗，哗。”
七十七
烟台前村。夜间。
村寡妇家。
一阵雷鸣过后，崔寡妇一个激灵，从炕上坐了起来。
崔寡妇（趴在窗户向外张望，自言自语）：“这老天爷，下起雨来没个头了。”
七十八
烟台前村。夜间
。孙富贵家。
孙富贵喝得醉醺醺的，躺在炕上打着吭，“呼——吭，呼……，吭……。”
一旁的李桂花坐了起来，不安地瞅瞅窗外。
李桂花（用手推推孙富贵）：“富贵，醒醒。”
孙富贵（翻身，不耐烦）：“干、干吗？别耽、耽误，睡、睡觉。”
李桂花（用力推）：“富贵，醒醒。快起来看看，这雨下得让人心里发毛啊。”、
孙富贵（半睁着眼，埋怨）：“又、又咋了？没见、见过夜里下雨？”
七十九
烽火台。夜间。
一阵闪电，照亮了烽火台。
只见大雨浇灌下，烽火台裂了一个口子，水慢慢往山前流淌，水流越来越大，好多草，小树，连根拔起，卷着泥沙、石头，鱼贯而下。
八十
烟台前村。夜间。
寂静的山村里。
“不好了，北山发洪水了，北山发洪水了！”
一个急促、惊恐、尖叫的女人的声音，响彻在山村上空。
伴随着闪电雷鸣，瓢泼大雨下个不停。
房屋倒塌，大树倒下了。
大人的喊叫声，女人的哭声，孩子们尖叫声，……。
整个烟台前村乱了套。
八十一
崔寡妇家门前。夜间。
崔寡妇穿着凌乱的衣服，从院里跑出来。一愣神。跳起来，拍打孙富贵家后窗。
崔寡妇：“富贵哥，后山发洪水水了，快跑啊！”
崔寡妇喊完了，贴后墙上侧耳听。
八十二
孙富贵家。夜间。
崔寡妇的声音传了进来：“后山发洪水水了，快往高处逃啊。”
李桂花（哭喊）：“富贵，快醒醒啊，后山发洪水了。”
孙富贵（还在迷糊）：“发洪水水就、就发吧，也不是第、第一次发洪水。”
八十三
烽火台下的山坡上。夜间。
老老少少，纷纷哭喊着，沿着弯曲的山路，往后山跑。
李桂花和崔寡妇，一边一个架着孙富贵往山上走。
脚底下的水，越来越深。
突然，一块树枝子，从山上冲了下来，三个人一下子摔倒在地，被洪水带着往山下冲去，……。
八十四
山坡上。夜间。
洪水中。
三个人互相拉扯着，顺流直下。
一棵大松树挡住了崔寡妇。
崔寡妇一把搂住了松树的树干。三个人一下子稳住了，露出了脸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崔寡妇（大喊）：“富贵哥，抓住大树啊。”
崔寡妇一手搂着树干，另一只手用力往上拉孙富贵，孙富贵的脚下还挂着李桂花。
费了好大劲，崔寡妇拉上来了孙富贵。
孙富贵抓住了树干，脸对着崔寡妇。
孙富贵：“谢谢，弟妹。”
一阵洪水，树干晃动了一下。
崔寡妇（大喊）：“抓紧树干啊，这棵树挂不住三个人啊。”
孙富贵（一边伸手拉脚底的李桂花）：“那咋办啊？”
崔寡妇（大喊）：“你赶紧抓住嫂子，我再选一棵。”
崔寡妇伸手帮着拉起李桂花，对着李桂花凄惨一笑。
崔寡妇顺势撒了手，顺水而下。
孙富贵（惊呼）：“弟妹，当心啊。”
崔寡妇在不远处又抓住了一棵松树。
八十五
半山坡。夜间。
雷雨交加，电闪雷鸣。
闪电照耀下。
孙富贵和李桂花搂着一棵较大的松树，身子泡在洪水里，只露着两个脑袋。
离孙富贵脚下不远处，崔寡妇抱着一颗较小的松树，也只露着脑袋。
李桂花（不好意思）：“弟妹，今晚多亏了你啊。”
崔寡妇（惨淡）：“我是为了富贵哥。”
李桂花（不解）：“孙富贵有哪点好，值得你恋了他大半辈子。”
崔寡妇（坦然）：“说实话，我没了男人，老偷听你俩的悄悄话，越听越觉得富贵哥好啊。”
李桂花（追问）：“孙富贵又矮又丑，那点讨人喜欢？”
崔寡妇（羡慕）：“嫂子，你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啊。啥叫好男人？当大官？赚大钱？长得漂亮？我呸——。”
李桂花（好奇）：“那啥样是好男人？”
崔寡妇（发自肺腑）：“啥是好男人？会疼人的男人啊，懂女人心思的男人啊。就像你家富贵哥，多疼你啊，嫂子。”
孙富贵（吼叫）：“都啥时候了，还说这个？不要命了。”
崔寡妇（凄惨）：“富贵哥，这辈子我是没有这个福分了，下辈子俺给你当媳妇，……。”
话没说完，洪水突然增大。
孙富贵（惊呼）：“小心。……。”
洪水淹没过了孙富贵和李桂花的脑袋。
等孙富贵探出头来，一望，崔寡妇抓的小树不见了。
一阵闪电光。
只见崔寡
妇和小松树一起顺着洪水激流而下。孙富贵（惊呼）：“老伴啊，搂紧树。”
说着话，孙富贵松开树干，冲下山坡。
孙富贵（焦虑）：“弟妹啊，快抓棵树啊。”
李桂花（惊慌）：“孙富贵，你要干嘛，小心啊！”
八十六
烟台前村。白天。
雨后的烟台前村，大片房屋倒塌，树木东倒西歪，一片狼藉。
村中的老榆树地下，两块木板子并排着。
死去的孙富贵和崔寡妇两人平躺在木板上，脸上分别盖着一张黄色的烧纸，俩个人的一只手紧紧抓在一起。
李桂花跪在一旁，痛不欲生。
孙七叔（安抚李桂花）：“人已没了，再哭也没用了。”
孙七婶子过来要拉起李桂花。
李桂花（赖着不起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孙富贵啊，你个挨千刀的啊，咋就把俺扔下不管了啊，……。”
孙七叔：“大侄媳妇子快别哭了，还有后事要料理啊。你来看看，两人的手掰不开了，大侄媳妇子，你说咋办？”
李桂花跪着移过去，用力掰动两人的手，无论咋使劲就是掰不开。
孙七婶子：“大侄媳妇子，人已去了，都定住了，掰不开了。”
李桂花（嗷嚎）：“哎呦唻，气死我了啊。”
孙七婶：“三侄媳妇啊，俗话说，死者为大。你先考虑如何安葬的事吧。”
孙七叔（生气）：“大侄媳妇子，咋不停劝呢，快说句话！要不给你一把刀，把他俩劈开？”
李桂花（停止哭泣，擦擦眼泪，咬牙，呆了半天）：“唉！就随了他俩的愿吧。呜呜，呜呜。”
八十七
北山上。午后。
（北山全景）山顶的烽火台，坍塌了一半，很荒凉。
山坡，被泥石流摧残，也是一番破败景象。
山半腰，松树林里。
几座新垒的坟墓。
其中一座坟墓上，立着两块墓碑，墓碑紧靠在一起。
一块上写着：孙富贵之墓。
另一块：孙崔氏之墓。
八十八
北山坟地。午后。
李桂花从烽火台下来。
李桂花提着祭品来到坟地祭奠。
李桂花（跪在坟前，瞅着写有“孙崔氏之墓”的墓碑，凄惨，不情愿）：“崔寡妇啊，这会终于遂了你的愿了啊。（停顿）不过，我可先说好了，等过些年，我过去了，你不许耍无赖，还的再把挨千刀的还给我！……。”
李桂花又跪着移到写有“孙富贵之墓”的墓碑前，扶着石碑，“哇哇”大哭。
李桂花（哭够了，抬起头，用手捶着石碑）：“孙富贵啊，你个挨千刀的啊，为啥不带我一起走啊！俺十八岁的黄花大姑娘啊，十八岁就跟了你啊。（哽咽）三十多年了，说丢下就丢下啊，孙富贵啊！你个挨千刀的啊，……。”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