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天涯(一)
- 严庄门外 夜 小雨
树丛中,闪着一座大庄院。豆大的雨珠拍打着歇山式屋顶,哗啦啦落下一片嘈杂,闪电忽明忽灭,手工制的木制大门紧闭,唯门前两盏雕花灯笼摇曳着昏黄的光。
风雨中,身穿黑色长衫外套一件纹花大马褂的茶庄管事崔三护夜里打着油纸伞,脚步匆忙地走到了严家大门前,三两步上了台阶,匆匆拍了拍门上的铜环。
崔三护:快开门啊!开门啊!
崔三护又掸了掸衣上被雨打湿的地方,“吱呀”一声,这会儿门开了个小缝,探出一个年轻小伙的头,见是崔三护,便急忙大开了门。
家丁甲:哟?原来是崔管事,快请进来!
说完把崔三护迎进了门,见门外左右无人,利索地合上了门。
2. 严庄大堂 夜 小雨
梳着两条小辫子的丫鬟银玲端着两杯茶走了进门,微看了来人崔三护一眼,放好茶后就退了下去,拿着个端盘闪到了门外侧,转着两只水汪汪大眼,将耳朵贴近门窗,细细窥听。
堂内太师椅上坐着两鬓微霜的严家庄主严万之,他伸手将茶杯端到嘴边,捏起杯盖将杯中的茶末揩了揩,抿了一口西湖龙井茶,微微合眼,再睁开双目,严万之稍缓和了神情,伸手示意让坐在一旁的崔三护也品一下茶。
崔三护没有怠慢,端起茶来也押了一口,待崔三护将杯子搁在桌面上,严万之才开始发话。
严万之:(暗沉沉的脸)这西湖龙井不愧为一品茶,果然不是一般茶所能比,三护,你这次冒雨前来,该不会只是和我喝喝茶吧。
崔三护:(叹了口气,立起身来)三护这次来是向老爷说明情况的……
严万之:(起身离了座,双手背负)今年产量没有去年好吧?
崔三护:(微微低头)是大不如从前啊,老爷,这一两年来频遭灾荒,茶树生长受到极大影响,这段日子又是水涝不断,天气不好,很难采摘,以往的一亩地能出茶青十六担,五百亩地八千担茶青,今年一亩地不到十担茶青,产量大大减少啊……
严万之:茶庄生意怎么样?
崔三护:往年大批订量的曹氏茶庄,今年改成小型采购,而我们的茶叶只能囤积,改为收藏,收入甚微,相反,运往豫北的茶叶却供应不上来,我们的货源一断,就少了一条收入来源了,加上天气原因,我们并不能进行大批次生产,老爷,茶庄的生意入不敷出啊!
崔三护攒眉蹙额,严万之脸上肌肉紧了紧,沉沉的嗓音再次响起。
严万之:三护,得想个法子才行。(思量片刻)茶庄还能维持多长时间?
崔三护:(迟疑了一会)老爷的意思是?
严万之:按这种情形发展下去,茶庄的生意还能撑多久?
崔三护:(皱了皱眉头)老爷,现下还能维持生计,如果灾荒继续下去,恐怕……
崔三护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呆在一旁,等待严万之发话。
门外的银玲神情严肃,伸手抓了抓发梢。
崔三护:(想了想)不如把价位抬高,增加收入……
严万之抬手打断崔三护的话,摇了摇头。
严万之:不行,这个方法行不通,同行内的价如果不变,只有我们的价抬高了,同样的茶差价也不能太大,这样无法解释。
崔三护:可是,我们正急需一笔资金来助我们度过这个困境啊,否则我们就要关闭茶庄啊!
严万之:急需多少?
崔三护:(想了想)起码得五百大洋……
严万之转身背对着崔三护,两手掌按在了桌面上,闭目吸了一口气,久久不说话。
崔三护:(沉思了片刻)不如我们扣减工人工钱,以降低成本?
严万之:三护啊,受灾的可不止我们,整个豫西南都受灾
,在这个节骨眼上减扣工人工钱,不就等于雪上加霜了吗?崔三护:老爷,顾不上许多了,保住茶庄要紧啊……
严万之:(打断)好了,我知道了,三护,你先回去吧!
银玲顿了顿,转身匆匆离开了。
崔三护欲言又止,叹了口气,迟疑了下,转身走出了大堂。
大堂内只余下严万之一人,对着空荡的大堂,兀自长叹。
3. 后院严扬闺房 夜 小雨
房内传出阵阵清脆的琵琶声,银玲端着盘子急急走进房门,见着自家小姐严扬正坐弹琵琶,便跨步走了过去,严扬清丽隽秀的两道眉微扬起,见是银玲,便停下弹奏。
严扬:银玲,你听我这首曲子弹得怎样?
银玲:(将端盘搁在桌上,走过来)小姐弹得很好。
严扬:这么晚了,爹还没睡吗?
银玲:茶庄催管事前来造访,好像有什么紧要的事,老爷和他谈了好久。
严扬:(收起琵琶)应该是生意上的事……
银玲:听说茶庄经营不景气,老爷正为这事犯愁呢。
严扬:哦?(双眉微蹙)你明天陪我去一趟茶庄吧。
银玲:(点了点头)好的,小姐。
4. 严家茶庄 日 小雨
茶庄内,正包着茶叶的秦朗见严扬和银玲跨门而入,立即绕过柜台,爽朗阳光般的笑容迎了上前去。
其余干活的几个伙计停下手中活,皆向严扬问声好,严扬只是微笑点头。
秦朗:小姐好!
严扬:(拍了拍身上小水珠,微微一笑)秦朗,我爹可有来过?
秦朗:老爷在内室与人议事,小姐是要进去呢还是在这里等候?
严扬:哦不了,我就想来这里看看,不用跟我爹说。
东儿:(从内室出,将一箩筛好的茶叶搁在柜台上)小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
银玲:(接口)东儿,过来看看你,怎么不行了?
东儿:你可真会开玩笑,要看随我到后院去。(笑了笑,进了内室)
严扬与秦朗皆笑了起来。
银玲嘟了嘟嘴,将油纸伞合上。
严扬则在茶庄里环视了一周,进进出出没什么人,古色古香的木橱窗上摆设着各式各样的茶壶与茶袋,木橱窗底格呈列的是茶器,靠近长窗的桌面上摆放着造型古朴的茶几,她就雕花木椅坐下。
秦朗沏上一壶茶,缕缕香气飘然。
严扬闻到香味,勾起一抹笑意,两个梨涡浅显。
严扬:(端起茶杯闻了闻)是毛尖吗?
秦朗:这就是信阳毛尖,老爷说过小姐能辨茶香近百种,秦朗真是佩服至极!
银玲:(神气十足)那是当然,我们小姐从小就研读茶经,尝过几十种上等好茶,区区的辨茶又能难得了什么。
严扬:(抿了一口茶)好了,银玲,别说了。
秦朗:(笑了笑)小姐尝过那么多种茶,什么样的味道才算是好茶呢?
严扬:(微微一笑,淡淡道)多数人认为那种颜色深香气浓郁的茶就是好茶,我倒觉得那种幽香色白,余味悠远的茶才算得上是好茶,就像清如孤竹一般的洞顶岕,味道冷隽,芳香都深藏在味道之中,只可惜这种茶难得。
秦朗:小姐认为松萝子怎样呢?
严扬:松萝子啊,有些地方的倒是可以,而我们这里种不出那种味道来,清香冷韵的很少。
秦朗只细细听着,低了低头,微微笑了笑,不接话。
严扬:秦朗,最近茶庄的生意怎么样?
秦朗:正如小姐所见,茶庄进出的人并不多,生意大不如从前了。
严扬:哦?那是怎么回事呢?
秦朗:(挠了挠头发)这一年来,整个县城受灾严重,订货的商家少了,有些品种的茶叶卖不出去,有的却是不够卖,买卖不对口,生意就不好了。
严扬:(沉吟片刻)是这样啊~我爹他说什么没有?
秦朗:(摇了摇头)没有,不过老爷他们正在商量着对策。
严扬立起身来,再环视了一眼茶庄陈设。
严扬:(对着秦朗)秦朗,别跟我爹提起我来过的事。(见秦朗点了点头,转身对银玲)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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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银玲撑开伞,与严扬离开茶庄,秦朗满足一笑,目送着严扬和银玲离去,便回身干自己的活去了。
5. 严万之房 夜 小雨
窗外夜雨不绝,坐在桌前的严万之喝了一杯茶,起身走到梳妆镜台前,拉出小柜子,从里边拿出一串钥匙,从中摸出一把钥匙,再走到衣柜处,打开衣柜门,严万之用那把钥匙打开了衣柜小暗格的锁,取出来一叠地契和房契及一本账簿。
白荷凤:(迎上前来,疑惑)万之,你这是……
严万之:(叹了口气)没办法了,只能用这些了。
白荷凤拿过严万之手中的地契和房契一看,惊得瞪大了双眼。
白荷凤:(讶然)万之,你疯了吗?拿这些地契和房契干什么?这可是使不得的啊!
严万之:(瞥过她一眼,垂下了眼睑,坐在椅上)茶庄周转需要一笔资金,账上的钱已不足,只能变卖这些房地契了。
白荷凤: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吧,不至于变卖房地契啊!
严万之没有回应,拿过白荷凤手中的房地契,仔细地数了数,数完之后,将那些房地契紧拽在手中。
严万之:今天我去了一趟茶庄,重新翻看了许多旧账,以前的商友订购的茶叶近千担,如今缩到不剩百担,去年晋北的六家茶楼预订了两百担松萝茶叶,今年松萝茶叶产量锐减,交不出货来,给人家造成多大的麻烦,为今之计只能去皖南收购,但需要一笔资金,账上所剩的钱并不多,远不够茶庄周转,变卖房地契也是无奈之举啊!
白荷凤:跟那边的商家说说,看能不能迟点交货?
严万之:人家也是做生意的,万一供应不上来,岂不是害了别人?真要延迟交货,那我严万之在行业内的诚信何在?何况这延迟,能延多长时间?
白荷凤:(想了想)浙北的表哥今天来了信,说联姻一事……
严万之:(抬眼,疑惑)联姻?
白荷凤转身去将信取来,交给了严万之,严万之打开信,仔细地看了一遍,若有所思。
白荷凤:我那浙北的表哥家世显赫,生意上也是如鱼得水,如果我们两家联姻,有他的帮忙,我们就不用变卖房地契了。
严万之:(一脸沉重)表哥他可是贩卖禁烟的,他的儿子该不会也是个……
白荷凤:(啧了一声,白了他一眼)你怕什么,信中说我这个表侄子可是远洋留学回来的,规矩得很,咱们扬儿嫁过去不仅能锦衣玉食,还能增长见识,你看该多好啊!
严万之:(微思量)只怕扬儿不喜欢。
白荷凤:(正颜厉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敢不从?眼下帮咱们茶庄度过难关要紧,容不得她有什么儿女私情。
6. 严庄阁楼 日 小雨
严扬端坐于阁楼之中,怀抱琵琶,悠悠弹唱,曲调婉转,柔和如歌。
银玲从廊庑处看到了严扬,便跑上了阁楼来。
银玲:小姐,小姐~
严扬:(停止了弹奏)什么事?这么匆忙?
银玲:是老爷和老夫人叫小姐到偏厅去一趟。
严扬:(立起身来)好,我这就去!
7. 严庄偏厅 日 小雨
门外雨不停歇,打在屋檐上,是有几分嘈杂,将偏厅内的谈话声湮没在雨声中。
严扬:(倏地立起,大声反对)不行,我不同意!
一旁的银玲捏了一把冷汗,神色紧张地看着严扬。
严扬两颊微红,双目十分有神地对着严万之和白荷凤。
严万之则一脸沉重,一语不吭。
白荷凤坐在椅上,紧绷着的脸缓和了下来。
白荷凤:扬儿啊,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女大当婚,始终都得嫁人的啊,哪能一句不同意就不嫁了呢?
严扬:(别过脸去,赌气道)在我还没有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之前,我是不会嫁人的。
白荷凤:你表哥的条件也不
差,嫁过去对你来说也不坏,其他人想嫁都来不及呢,你怎么就不要呢?严扬:(撅起嘴)娘,你别再说了,总之要我嫁过去,那是不可能的!
白荷凤:(脸色变了变,向严万之使了使眼色)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劝呢?
严万之:(接口道)是啊,扬儿……
严扬:(截口)爹,你又不是不知道,表舅他做的是什么生意。
严万之低下了眉,暗叹了一口气。
严扬:(理直气壮)我平生最恨那些做不正当生意的人,表舅的为人你是清楚的,你忍心把你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白荷凤:(拍案而起)住嘴,有你这么说你爹的吗?儿女终身大事,当由父母做决定,由不得你任性!
严扬:娘~这都什么年代了,女儿的终身大事,难道还不能自己做主?
白荷凤:你是我生的,这事就得由我说了算,总之,浙北的表哥,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这事没得说!
严扬:(转眼求助于严万之)爹~
白荷凤:(咬着牙,提醒道)老爷,你倒是说句话啊!
严万之:(微微地说了声)扬儿,你就听你娘的吧~
严扬跺了跺脚,跑出了偏厅,银玲看了一眼严万之和白荷凤,无奈地紧随其上。
8. 严庄严扬闺房 夜 小雨
严扬静坐在梳妆镜前,镜里边映照着那张惆怅的脸,不展欢颜。
银玲端了一碗夜粥和一碟点心走了进来,见了严扬,叹了叹气,将东西搁在桌上。
银玲:小姐,吃点东西吧,你都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严扬:你拿走吧,我不吃。
银玲:(走过来)小姐,怎么说都不要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啊,还是吃点东西吧,这样才有力气跟老爷和老夫人说理去啊。
严扬:(转过脸)你也觉得我说得对是不是?
银玲:(点了点头)嗯,小姐说得对,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不是别人安排的,自己的终身大事应该是自己说了算才对的啊。
严扬:(激动地握住银玲的手)银玲,你是我的好姐妹对不对?
银玲眨了眨眼,点点头,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
9. 严家茶庄 夜 小雨
柜台前的秦朗在粗瓷胆瓶中取出些茶叶利落地打包成六包。
崔三护从内室出,见到秦朗,随即吩咐下来。
崔三护:(指着秦朗打包中的茶叶)秦朗,等一下把这几包茶叶送到庄上去。
秦朗:知道了。
秦朗将打包好的茶叶用红绳系上,取来都篮和伞,将几包茶叶放进篮中,提起都篮和灯笼撑开伞,走出了茶庄,往庄院的方向去。
10. 严万之房 夜 小雨
白荷凤披上一件外衣,走出房门之际,回身同室内的严万之交代了句。
白荷凤:我去看看扬儿。
语罢,往严扬的闺房走去。
11. 严扬闺房 夜 小雨
银玲在门口来回踱着步,时而往室内瞧,时而望向门外廊庑,阒黑的院子里透着点点烛光,淅沥的雨掩住了往这来的脚步声。
银玲:小姐好了吗?
严扬从屏风后出,拉扯了一下刚换上的伙计的衣服,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毡帽,银玲回眼匆匆一瞥后,将门关上。
严扬:(走向银玲)你看,(转了个圈)好看不?
银玲:(愣了愣,眨了眨眼,称赞)真好看,小姐,你这身装扮准没人可以认得出来!
严扬:(睁大双眸喜道)真的?那就好。
银玲:(替她压低了帽子)小姐,你真的打算好了吗?
严扬:(郑重地点了点头)嗯,爹娘的意思很明白,亲上加亲,将来好办事,我可不愿将自己的幸福断送在这门亲事上,何况我连表哥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就这么嫁过去岂不是太糊涂了。
银玲:小姐说得对,那小
姐你准备好了吗?严扬拍了拍银玲的手臂,转身往窗户走去。银玲紧随其后,拾起桌上打包好的包袱,紧抓在手里。
银玲:(眼圈泛红,将手中包袱递给了严扬)小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严扬:(打开窗,转身接过包袱)等这件事过了我就回来,你……
话未说完,便是一阵敲门声伴随着白荷凤的叫声传来。
白荷凤:扬儿,扬儿,是娘,快开门!
严扬和银玲倏地瞪大了双眼,严扬局促不安地踱着步,双眉紧蹙,张皇失措。
银玲顿了顿,急急拉过严扬的手,往窗外探出一眼。
白荷凤:(纳闷)扬儿,你睡了吗?扬儿~
银玲:(小声道)小姐,记得照顾好自己,早些回来!
严扬:(踌躇了一会)可是……
银玲:(半推半拉着严扬,催促道)来不及了,赶紧走吧~
严扬:(往窗外伸出一脚,回眼迟疑不决地看着银玲)银玲,要不你也一起走吧……
银玲:(声音压低,语速加快)小姐,你不要管我了,快点!
严扬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伸出另一只脚,再看了看银玲,银玲索性将窗关上,倚在窗边长叹了口气,走去开门。
白荷凤:我知道你还没睡,扬儿一定在生娘的气,扬儿,娘有话……
门开了,迎面的却是银玲,她低着头闪到一边,默不作声,白荷凤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白荷凤:是你?小姐呢?
银玲:(瑟瑟)小姐她……
白荷凤瞥了她一眼,径直地朝里走去。
12. 严庄大门 夜 小雨
提着灯笼的秦朗从大门出,家丁甲将门合上,秦朗顿了顿,撑开伞朝漆黑的雨中走去。
13. 严庄后门 夜 小雨
后门慢慢开了,探出一个头,严扬蹑手蹑脚地跨出门来,左右一顾,随后小心翼翼地将门带上。把帽子压低了几分,刚走没几步,身后便是一阵呼喊和脚步声,吓得严扬慌不择路,连伞都来不及打,就直接往雨里冲。
14. 街道上 夜 小雨
道上鲜见行人,秦朗一人走在夜街中,一阵风吹来,秦朗将伞压低了些,缩了缩身子,快步地朝前走去,忽地脚步一滞,四周一看,见有处屋檐,便往屋檐处走去。待到檐下,将东西往地上一放,摸了摸身上藏着的包装精致的一小包茶叶,手指轻轻抚了抚。
秦朗:(抿了抿嘴)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幸好没淋湿。
他将那小包茶叶放进口袋中,重新拾起伞来,往回走。
15. 严庄附近 夜 小雨
十来二十个长工提着灯笼撑着伞出了庄院,在雨夜里呼喊小姐。
门口的大树下,严扬平息凝气地躲在黑暗处,待长工们分散走后,方露出个脸来,看四下无人,紧忙离开严庄。
16. 严庄大堂 夜 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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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啪”的一声,白荷凤细长的手指从银玲脸上扫过。
银玲立马捂上脸,低头双膝跪地,眼圈再度泛红,一声不敢吭。
白荷凤柳眉竖起,鼻翕抖动,一手叉腰,一手扶着座椅把手,正对着银玲怒目圆瞪。
白荷凤:(手指戳了戳银玲的额头)好你个死丫头,胆子倒是挺大的嘛,居然敢唆使小姐离家出走?
直到这会儿,银玲眼角的泪珠滴落下来,她掩着一边脸,小声抽泣着。
白荷凤:(声量提高)你还敢哭?
坐在椅上的严万之烦躁地横过一眼,鼻息闷哼出气,始终没说话。
白荷凤:今晚要是找不回小姐来,有你好受的!
17. 街角处 夜 小雨
严扬在一片呼喊声中跌跌撞撞来到了一处墙角屋檐下,喘息着扶着腰,擦了擦脸上的水珠,还时不时地回头望几望,又沿着墙壁摸索着前进。
就在拐角处,严扬蓦地撞上撑伞一人,惊惶之际还是瞟了一眼身前的人,严扬倏地睁大双眸,又急忙低下了头。
秦朗匆忙扶住眼前的人,只是不经意看了一眼,便微微皱了皱眉。
再用灯火细看时,严扬慌忙别过脸去,草草拉扯了一下衣服。
秦朗再看了看那件显宽的衣服,正想询问,严扬匆匆看了一眼后边越来越近的火光,便猛地一把将秦朗推开,就朝前跑了。
秦朗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秦朗:(稳了稳身体,纳闷)这人怎么这样啊?
秦朗再瞥了那匆忙离去的背影一眼,沉思了会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继续朝严庄走去。
迎面走过来的几人,口中念念有词,秦朗走上前去。
长工乙:(对秦朗)诶,你有没有见到一位小姐从这里经过?
秦朗摇了摇头。
长工甲:(拍了拍长工乙)有小姐的消息吗?
长工乙:没有。
长工甲:到那边看看吧。
秦朗怔了怔,回头拦住了其中一人。
秦朗:你们刚才说什么小姐?
长工丙:(抬眼看了看秦朗)我们严庄小姐啊。
长工丙说完自顾自寻去,秦朗怔愣了。
镜头闪回至方才秦朗被撞一幕。
那张熟悉的脸,那件宽大的衣服,那个行色匆匆背影……
秦朗:(恍然)那不正是小姐吗?唉~
说完赶忙往严扬离去的方向追去。
18. 客栈门口 夜 阴
小雨渐停了,严扬逃到一间客栈门口时一个趔趄崴了一脚,整个人趴到地上,疼得她直咧嘴,地上污水溅到脸上,严扬抬手擦了擦,回头四周看了看,再小心爬起,摸着腿一颠一跛地走到客栈门口,左右看了看,抬手敲了敲门。
严扬:(边敲边慌忙地叫着)老板,快开门啊,开门啊!
客栈毫无动静,只是客栈的幡布随风晃动。
严扬双手搓了搓手臂,打了个喷嚏,缩着身子倚着门蹲坐下来,拧了拧满是水的袖子,再轻轻地摸了摸崴到的右脚,严扬倏地缩回手,紧皱眉头茫然四顾。
忽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严扬瞳孔放大,惊惶起身,刚走没几步便被拉住了手,严扬头也没回使劲挣脱。
秦朗:(拉住严扬的手)小姐~
严扬:快放手啊,你认错人了,快点放手,我不是什么小姐~
秦朗干脆将手中的都篮放下,转到严扬跟前,稳了稳她挣脱的手。
秦朗:(小声提醒)小姐,是我,我是秦朗。
严扬这才抬起眉眼,正眼看了他一眼。
严扬:(讶然)秦朗?怎么会是你啊?
不远处传来一声声呼喊,星火点点往这边而来,秦朗瞥了一眼远处,拉起严扬的手往窄巷拐角处躲去。
秦朗:小姐,快点,跟我走!
一伙长工从街上走过,一路走一路喊。
待他们远离了,秦朗二人从拐角处伸
出个头。秦朗:(回脸疑惑)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严扬:(闪烁其词)这事,说来话长,迟点再跟你说吧。(低头看了看被秦朗牵住的手,秦朗忽地松开了手,严扬不自在地笑了笑)秦朗谢谢你,你不要管我了,你走吧~
秦朗:(皱眉)这怎么行?小姐一个人很危险的……(迟疑了阵)小姐,不如去我那里吧。
严扬:(转过身)不行,我要离开这个地方,去你那,会连累了你。
秦朗:秦朗不怕被小姐连累,何况这地方最近经常有土匪出没,小姐一个人走,我放心不下。
严扬:没事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严扬刚走几步,就险些栽倒,还是秦朗反应灵敏忙上前扶住了她。
秦朗:小姐的脚……
严扬:(苦笑了声)不小心扭伤了……
这时,巷里头的烛光引来了长工几人。
长工丙:看那边,那边有亮光,过去看看。
长工乙:好,过去看看!
秦朗忙将灯笼里的烛光吹熄。
严扬变色易容,局促不安地看着秦朗。
秦朗无奈,打量了一遍严扬,随着长工的脚步声靠近,秦朗倏地将严扬打横抱起。
严扬:(恼羞成怒)秦朗,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秦朗:(面色凝重)小姐,秦朗得罪了!
秦朗抱起严扬边说着边拐进另一条巷子。
19. 郊林 日 阴
秦朗扶着严扬走进了一片林子。
严扬跛着脚,一瘸一拐,看得秦朗蹙了蹙额。
秦朗:小姐慢点走。
严扬:秦朗,你还是回去吧,茶庄那里你不好交代……
秦朗:小姐不用担心,茶庄不缺人手。
严扬:(看了看林间大块石)已经逃了一整夜,你也够累的,我们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秦朗点了点头,扶着严扬走到了石头旁,擦了擦石头上的污泥,让她坐下。
严扬将帽子取下,甩下一头乌黑的长发,秦朗慌忙低下头去,转到一旁去。
严扬再次打了个喷嚏。
秦朗:(支吾)小姐……你把外衣脱下来拧一下吧,这样穿在身上会容易着凉的……
严扬想了想,看了看周边的草木,摸索到一个稍微隐蔽点的地方蹲坐下来。
严扬:(瞥了一眼背过身去的秦朗,嘴角弯了弯)秦朗,你替我把着,有人的话要记得提醒我。
秦朗:哦,好的。
20. 严庄偏厅 日 阴
严万之垂头丧气地坐在桌前,闷声不语。
白荷凤则在偏厅内踱来踱去,着急地揉捏着手中的帕子。
严万之:你不要再晃来晃去了,我的头都大了。
白荷凤:你不着急,我还着急呢!
严万之:你以为我不着急?那个也是我的女儿,都怪你,有话不好好说,把女儿气走了,现在你高兴了?
白荷凤:我高兴?她有让我好好说话吗?这门亲事你也同意的,不是吗?她的性子,我能不清楚?只要磨她一段时间,她就乖乖地嫁过去了。现在倒好,居然离家出走?真是气死我了。
严万之长叹一声,垂下头来。
21-40场景
21. 郊林 日 阴
秦朗从口袋里取出了那小包被雨淋湿的茶叶,叹了叹气。
旁边正打开包袱的严扬听见秦朗的叹息声,转过脸来,一脸疑惑地看了看那包茶叶。
严扬:怎么了?
秦朗:小姐,本来这包茶叶是要带给你的,可是现在已经淋湿了……
严扬:哦?什么茶?
秦朗:(顿了顿,苦笑)是小姐之前所说的洞顶岕……
严扬:(惊喜)什么?来,我看看!
秦朗递过茶叶,严扬捏起些茶叶仔细看了看,颜色淡黄不绿,叶子的筋脉淡白且非常厚。
严扬:(喜上眉梢)这就是洞顶岕,而且还是老庙后的,你从哪里得来的?
秦朗:(微微笑了笑)托朋友从苏浙那边带过来。
严扬:太好了
,这老庙后是洞山茶中最好的,而洞山茶又是所有茶中最好的,因此能得到这么圣洁的东西,实在是很幸运!秦朗看着那笑靥如花的严扬,自己也惬意一笑,随后又低下了眉眼。
秦朗:只可惜弄湿了……
严扬:(摇了摇头)没关系。
严扬转而向身后包袱里取出一方手帕,将秦朗手中的茶叶接过手,顺势将散开来的茶叶倒进手帕中。
严扬:把这些茶叶装起来先,等有太阳了再拿出来晒晒,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秦朗细细地看着严扬的动作,嘴角噙笑,没有说话。
严扬:好了。(将包裹得严实的茶叶拍了拍,冲着秦朗微微一笑)秦朗,你真好!
秦朗:(转移话题)小姐,都整整一夜没吃东西了,你饿不饿,要不先找点东西吃吧。
严扬:(笑了笑,转身往包袱里取东西)不用担心,我已经带了干粮出来了……
严扬将包袱里一包糕点取出来,上面的纸烂了,糕点松散开来,严扬神情有些沮丧,撇下眉头。
严扬:坏了,被雨淋湿了……
22. 严家茶庄 日 阴
崔三护走出门口抬头看了看天,阴郁的脸上顿时舒展开来,下一刻,便低垂下了眉眼。
转眼瞥见严万之和白荷凤面色沉沉的走了过来,遂迎了上去。
崔三护:(躬身拱手)老爷!夫人!
严万之和白荷凤应了声,之后双双走近茶庄,崔三护疑惑了下,尾随进去。
两人就柜台旁的木椅坐下。
崔三护:(对东儿)还不快给看茶?
东儿:好嘞!(遂往内室沏出一壶茶来)老爷夫人请用茶!(倒完茶,便操活干去了)
严万之:(看了东儿一眼)这伙计叫什么名字?
崔三护:哦,他叫东儿,本是在后院筛茶的,可是今天秦朗没来,所以让他来顶替了。
白荷凤:那秦朗怎么没来了?
崔三护:昨晚让他送茶叶到庄院,后来就一直没回来了。
白荷凤:可见小姐来过这里?
崔三护:小姐?没有看到,怎么了?
严万之:(叹了口气)昨晚小姐离家没回,我们以为她来了这里……
崔三护:(惊奇)小姐不在庄院?
白荷凤:本来是家丑不宜外扬的,可到了这地步,也不怕说出来了,我们扬儿离家出走了!
崔三护:离家出走?
23. 郊林 日 阴
秦朗掰了掰树上干了的树枝,捧在手里,严扬跛脚一路跟在其后,也帮忙拾了点细枝,却也闷不吭声。
秦朗:小姐是因为什么事才要离开庄院的?
严扬:(脸颊绯红)其实是……我爹我娘想要我嫁给我表哥啦……
秦朗:(怔了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那……小姐你?
严扬:我当然不同意,这只是爹娘的意思。
24. 严家茶庄 日 阴
崔三护:(猜想)老爷是想借联姻一事来……
严万之:(摇了摇头,悔道)早知扬儿会这么任性,当初就不该提这回事。
白荷凤:(嗔怒扫过来一眼)做大事不拘小节,扬儿该为茶庄做出些贡献,牺牲小我之利总是难免的,你这个时候退缩,怎么帮茶庄度过难关?
崔三护:夫人说得在理啊,老爷,眼下只有这计可行,本来我还打算跟老爷商量一下对策的,看来不用了,听说浙北的柯老爷是个大商家,买卖做得有声有色,若能借助他的力,我看茶庄这事就容易办得多了。
25. 郊林 日 阴
秦朗将手中的柴枝放下,拍了拍手。
严扬也跟着做了同样的动作,脸上还是颇有成就感的表情。
秦朗:小姐,这活我来干就好了,你的脚扭伤了,要多休息,不要四处走动的好。
严扬:说实在话,这些事我还从来没做过,尝试一下也挺好
的。秦朗:小姐……
严扬:不要小姐长小姐短的,你就叫我阿扬好了。
秦朗:(连忙摇头)不行的,小姐,这让其他人知道,就不好了。
严扬:(嗔怪)这里又没有其他人。
秦朗一时语塞,犹疑了一会,才点了点头。
严扬:(笑了笑)秦朗,你人真好~
秦朗:(尴尬地笑了笑)小……呃,你还是坐着吧,我来看看你的脚……
26. 严家茶庄 日 阴
严万之抿了一口茶,眉头蹙了蹙。
严万之:这是用江水煮的吧。
崔三护:呃……这段时间天降雨不断,取用山泉之水,也许有污秽的东西和毒素潜藏在里面,不宜汲取饮用,而这江水是在距离人群远的地方取的,虽然较山泉次之,但饮用起来比较安全。
严万之:山泉水源自山间,是流动的活水,而不是蓄于山谷之中的水,一直不流动,也不怕有污水了。
崔三护:(点了点头)老爷说的是。
白荷凤:三护,要是有看到小姐来这里,就务必劝小姐回家,如果她不愿意,绑也要绑回去。
崔三护:是的,夫人。(思索了一下)呃……小姐她……
白荷凤:怎么了?
崔三护:前阵子,县里头来了一帮土匪,小姐她会不会……
严万之:(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这几日的天气不好,土匪不会出来横行霸道的。
白荷凤:(欠了欠身)不管怎么说,扬儿一个人在外头肯定很危险……
崔三护:(狐疑)昨晚,秦朗没回来,会不会跟小姐在一起呢?
27. 郊林 日 阴
秦朗小心翼翼抬起严扬扭伤的右脚,轻轻地揉着。
严扬见他那副认真的模样,眉眼弯弯。
秦朗:秦朗没学过医,不知道这样行不行,要是疼的话就跟秦朗说,免得加重伤势。
严扬:(小声)你真实在~
秦朗:(抬眼)小姐,你说什么?
严扬:还叫我‘小姐’?
秦朗:(不好意思低头笑了笑)我……忘记了。
严扬:(抿嘴)对了,你在茶庄多久了?
秦朗:从小跟崔管事待在茶庄学活,十来年了。
严扬:这么说,你跟崔管事形同父子咯?
秦朗:崔管事就像我师傅一样,教会了我好多东西,可是他又不让我喊他一声师傅,就让我叫他崔管事。
严扬:为什么?
秦朗:不知道啊。(将严扬的脚轻轻放下)小姐,感觉怎么样?
严扬:(嗔怪)又来了,不是叫你喊我的名字吗?
秦朗:(低下头来)对不起,我还是改不了口……
严扬:我并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我们难道不能像朋友一样吗?
秦朗:(脸上一阵为难)我……
严扬:(轻哼了声,转过不愉的脸)你根本就不把我当朋友对吧?
秦朗急了,转到她跟前,诚恳真挚的目光看了看那张略带嗔怒的脸。
秦朗:(急忙解释)小……我只是,只是……不配跟小姐做朋友……
语罢,他低下了头,立起身,转身离开了去。
严扬怔了怔,缓缓转过脸来,见到的却是秦朗孤单的背影。
28. 严家庄院 夜
银玲跪在大堂门口,垂着头,双手不断地搓揉着大腿。
白荷凤从她身后走了过来,怒气暗潜,闷声不出,甩了甩手帕,直接往堂内走去。
29. 郊林 夜
秦朗烤着鹧鸪肉,火光照在他脸上,格外柔和安静。
严扬抬眼凝视着那只鹧鸪,两人皆默不作声。
未几,秦朗已将鹧鸪肉烤熟,抽出一手扯下脚边的草叶,将鹧鸪的一只脚裹住而后撕下,递到严扬跟前。
秦朗:(没有看她)吃块肉吧。
严扬看着他,始终没有接过手。
秦朗:虽然是草率了点,简便了点,但你一天没有吃东西,总得吃点吧。
严扬缓缓将肉接
过,拿在手里,没有吃。秦朗:(将烤着的肉移到面前闻了闻)这鹧鸪肉还是挺香的,小姐没有吃过这样的鹧鸪肉吧?
沉静的脸上带着丝丝郁闷之色,严扬低首看了看手中的鹧鸪肉,又看了看那张挂着阳光般笑容的秦朗。
严扬:如果,我答应了爹娘,远嫁浙北,还能吃到这样的肉吗?
秦朗顿了顿,垂下了眉眼,呵呵笑了两声。
秦朗:柯家是大户人家,小姐嫁过去,要什么肉都有,还怕吃不到鹧鸪肉吗?
严扬:你到底还是不明白吗?
秦朗:(挪了挪身子)小姐,这夜里风大,要多备些柴火,我去找找……(起身想走)
严扬:秦朗!我只想吃你烤的肉~
一双明眸闪着晶莹,在火光中悠悠打着转,严扬注视着那个健硕的背影。
而那一刻秦朗便怔住了,但他没有回头,空空一声嗟叹。
30. 严庄大堂 夜 内
崔三护脚步匆忙走来,急急扫过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银玲一眼,直接走进大堂。
堂内坐着面容严肃的严万之夫妇。
崔三护:老爷夫人!
严万之:(疑惑)三护,这么晚了,什么事啊?
崔三护:老爷,茶庄出事了~
严万之:(脸上表情倏地一滞)出了什么事?
白荷凤:(正襟危坐)三护,你倒是说说看,什么事?
崔三护:(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茶庄有人闹事,说我们的茶叶不纯,正想退货……
严万之:(立起身,眼神微敛)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造谣生事?
崔三护:(一脸为难和纠结)老爷,确有此事,他们退的这批茶叶确实是优质茶里掺了好多劣质茶,而且数量过半……
严万之:(拍案,瞪大双眼)什么?
31. 郊林 夜
严扬:我之所以逃出来,是为了自己的幸福,而现在我想我已经找到了。
秦朗:(没有回身,淡淡说了声)小姐,秦朗只是一个下人……
严扬:(大声反驳)下人?下人又怎么了?我才不管!
“噼啪”一声,点点星火上扬,火光映照着秦朗那半张失落的脸。
严扬:(将那包茶叶取出,细细地摸着)如果一个人能将你说的话全然记在心上,并为此努力让其满足,那么这个人是在意你的,如果一个人关心在乎你,他会不顾一切让你不受伤害……
秦朗:小姐……
严扬:秦朗你让我说完,我知道你的顾忌,但我并不介意,我也不管其他人是什么看法,总之这是我自己的事。
秦朗:小姐……这么多年来,我在茶庄里学到了好多东西,老爷和夫人对我的照顾也不少,我不能辜负老爷和夫人对我的栽培……
严扬:(截口)所以呢?其实你也是喜欢我的是不是?虽然你不承认,但我看得出来,从你决定带我离开的那一刻,我就能感受得到了。
秦朗:(自嘲一笑)秦朗自知身份卑微,不该有非分之想的……
秦朗话未说完,严扬便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秦朗蓦地一怔,不知所措了起来。
秦朗:小姐,不要这样子……
严扬:(珠泪暗潜)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在那样的深宅大院里,总是一个人默默地等候着命运未知的安排,好不容易遇上一个,你叫我怎么能轻易错过?
秦朗仰天一叹,双手轻轻附上严扬紧紧环腰的手……
篝火再次发出“噼啪”声响,架着的柴枝塌落下来,再次撞出了点点火星。
秦朗添上了干枝,回头看了看侧躺在身旁安稳睡着的严扬,那张恬静的脸在火光当中愈发的柔和。
秦朗将身上的外衣脱下,轻轻地掩在严扬身上,多看了几眼又皱了皱眉,无声一叹,回眼再次守着这堆燃起温情的篝火。
32. 郊林 日
一阵鸟叫声吵醒了沉睡中的严扬,她睁开朦胧睡眼,撑坐起
身子,黛眉紧皱,甩了甩头,见身上盖着的是秦朗的衣裳,惬意一笑,忽地茫然四顾,不见秦朗的身影。严扬:(脸色有些苍白)秦朗,秦朗你在哪?
秦朗:(捧着一手野果子,出现在严扬身后)我在这儿。
严扬松了口气,欣然一笑,秦朗走近严扬,将一颗野果子往衣上擦了擦,递给严扬。
秦朗:尝尝看,我发现野林之中,这种野果子还挺多的。
严扬眯缝了双眼,接过果子,手与之相触,秦朗倏地收回了手。
秦朗:(惊怔了下)小姐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抚了抚她的额头)头好烫啊,小姐你生病了!
严扬:(眨了眨眼)生病?难怪觉得头有点沉重。
秦朗:(把野果子扔到一旁去,蹲下身子)小姐,我们走,秦朗带你去看大夫!
严扬:去哪?
秦朗刚想启言,一阵马蹄声从林子外来,两人面面相觑,秦朗倏地立起身来,但看一伙土匪挥动着马鞭踏尘而来,下一刻秦朗拉起严扬往草丛躲去。
秦朗:小姐,快跑,是土匪!
严扬面露惶色,应了一声,回眼一瞥身后那伙土匪,却对上了那目若饥鹰的双眼,严扬不安地一颤,随着秦朗跑离那伙土匪的视线。
土匪头子周一宝双目灼灼地注视着那个长发翩然的身影,斜勾起一边嘴角,大喝一声,挥舞着马鞭,双脚用力一蹬,身下马儿脱颖而出,犹如离弦的箭,直飞奔到秦朗二人身边。
周一宝骑在马上绕他们兜了一圈,他们被迫停下逃跑的脚步。
秦朗将严扬护在身后,两人怔怔地看着眼前那个携着无一丝善意笑容的周一宝。
秦朗:小姐,你快跑!
严扬:(搭在秦朗肩上的手紧了紧)那你呢?
秦朗:你先走,快!
严扬:我不要,我要和你一起走!
周一宝:(啧啧两声,摇头)谁都别想走,特别是小姐你!
严扬:(壮了壮胆)你们这帮土匪,目无王法……
周一宝:(抽了抽嘴角)小姐,你跟土匪讲什么法?(嗤笑了一声)有法可讲吗?(说完哈哈大笑了起来)
严扬恼羞成怒,欲还口,但被秦朗止住。
秦朗:(土匪群追了上来,秦朗催促道)小姐,我替你拦住这人,你看好时机,一有机会就直接跑,明白吗?
严扬:(担忧的眼神在秦朗和周一宝身上来回晃动)秦朗,要走我们一起走!
秦朗:小姐,现在不是逃婚而是逃命,没得选择啊!
严扬:(坚定)就算没得选,我也不会选择一个人走掉!
秦朗:……那好,我们一起走!
秦朗将严扬的手紧拽手心,周一宝敛了敛眼神。
看着他们缓缓后退,周一宝从腰间掏出一把枪。
秦朗和严扬怔了怔,面面相视间已相互点了点头。
周一宝轻轻夹了夹马腹徐徐向前,将枪口瞄准了秦朗。
严扬惊惶的神色骤然现于脸上,抓着秦朗的手指已泛白。
周一宝勾了勾嘴角,扣动扳机,“乓”地一声,秦朗脚下一空,身体倏地后仰。
严扬闻声猛然转脸,瞪大了双眼,就在秦朗脱手那刹,急忙抓住他的手,两人双双滚落斜坡树丛中。
周一宝收回枪,脸上一阵抽搐,举起了枪。
周一宝:给我搜!
33. 茶庄内室 日
严万之和几个商友端坐在椅上。
崔三护垂首站立一旁。
桌前每人放着一杯茶,严万之抬手示意大家喝茶。
大家不由分说,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
座上的万家大老爷万隆瞥了一眼严万之,摸了摸扳指,迟疑了一小会,终于啜了口。
严万之:(扫了在座每人一眼,拱手)敝庄承蒙各位商友的关照,这些年来经营得有声有色,严某在此谢过各位了!(立起身来一鞠躬,在座的各个欠了欠身)然而因各方面原因,并不能得心应手,特别是近年来,本县灾荒不断,茶庄经营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严某深知各位也是内外交困,有所难处,但也不能以此来诋毁茶庄的名誉吧?
严万之脸上变得黯沉,犀利的眼神将在座各位
扫了一遍,在座个个欲言又止,屏息凝气,默不作声。万隆:(胡子抖了抖,横过来一眼)严庄主的意思是我们冤枉了贵庄?
严万之:严某并无此意,只是敝庄素来不做这种不法勾当,严某的为人各位商友又不是不知。(这时座上之人面面相视,纷纷点了点头)
万隆:那严庄主又怎么解释这批货上的问题?
在座各位:(交头接耳,七嘴八舌)是啊是啊,这要怎么解释啊?
严万之:(正言)各位,对于这次的疏漏,严某只能说是有人心怀不轨从中作梗,而敝庄上出现的问题严某也会尽快查清楚,还各位一个说法!
万隆:那我们的损失怎么算?
严万之:各位商友,严某以人格担保,严某会竭尽全力负起全部的责任,给大家造成的麻烦,严某万分歉意!(语罢又是一鞠躬)
34. 郊林 夜
阒黑的林子里,虫鸣莺叫,一阵清风徐来,树叶沙沙作响,繁密的草丛中隐约可见躺着两人。严扬醒来,惊讶发现自己压在了秦朗身上,而他仍昏迷当中,严扬急忙移开身子。
轻轻地拍了拍那张平静的脸,见他毫无动静,严扬惊慌地推了推他的身体。
严扬:秦朗,快醒醒,秦朗,你快起来啊!你不要吓我啊,秦朗~
秦朗没有回应,依旧是阳光俊朗的模样,只是平静如水,苍白无血色的脸少了几分活力。
严扬伸手捧上他的脸,嘴角下撇,珠泪盈眶。
严扬:秦朗,你不能有事的,秦朗,你不能丢下我一人……你快醒醒啊,我怕啊~
严扬抬眼看四周,一片漆黑,除了淡淡月光洒下的斑白,别无光亮。
严扬:秦朗,我不能没有你啊~秦朗,你给我起来啊……
秦朗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启眼那刹瞥见自己胸膛上伏着严扬,而她正梨花带雨地倾诉着衷肠。
严扬:秦朗,你不能丢下我,我要和你一起面对困难,你快点醒来啊~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抚上那头长发,秦朗双眸也银光闪闪,待触及那张湿润的脸,眼角的晶莹也滑落了下来。
怀里的严扬蓦地一僵,随即抬起那双朦胧泪眼,激动之余急忙掩住哭泣的声音。
秦朗吃力一笑,抬手轻轻拭去严扬眼角的泪水,两人相望,无语凝噎。
风儿再次习来,吹落片片叶子随风舞动,最终落到了草丛里。
秦朗:(柔和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严扬:(将秦朗的手放到脸颊处)你这傻瓜,到现在你还担心着我?
秦朗:秦朗不担心小姐,担心谁呢?
严扬:可人家担心的是你啊~
秦朗:(左右瞟了一眼)那些土匪呢?
严扬:不知道,我醒来时就在这了,秦朗,你告诉我,你有没有受伤?
秦朗:(眯眼欣慰一笑)那土匪头子的枪并没有打中我,我只是不小心滑倒,有点小擦伤,没事的。
严扬:(松了口气)这就好,秦朗,你答应我以后不许离开我,好吗……秦朗,算我求你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丢下我一人,好不好?
秦朗:(抿嘴一笑)以后,小姐去哪,秦朗就去哪,你说这样好不好?
严扬:(欣然点头,紧紧抱住他)好!那我们回庄去,我要回去和爹娘说,他们的女儿非秦朗不嫁,你也要说非我不娶~
秦朗:(脸上浮现一抹忧愁,抬手替其顺了顺头发)好,秦朗非小姐不娶……
严扬:叫我一声‘阿扬’好不好?
秦朗:(轻声)阿扬……
话音刚落,下文便消失在了严扬突如其来的香吻中,那两片柔和的唇瓣轻轻附上秦朗的嘴唇,斑驳的树影撒落至二人身上,朦胧的月色柔而幽美。
35. 严庄大堂 夜 内
两长工将晕倒的银玲架走。
白荷凤在一旁顿足恨声,一番咬牙切齿,手中揉着随身手帕,来回踱着步。
严万之端起一杯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端到嘴边又将其放下,若有所思。
白荷凤:万
之,你倒是出个声啊,这都三天了,咱们扬儿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啊~严万之:(嗟叹一声)县城里找不到,就加派人手往城外找去,扬儿一个人也走不了多远的。
白荷凤:怕只怕扬儿不是一个人走啊,听三护说秦朗到这会儿还没回庄,准是碰上了咱们扬儿,和她一起走了呢。
严万之:那不更好吗?扬儿有个人照应,总好过一个人在外边啊~
白荷凤:(眉头一紧,声音压低了)你可别忘了,秦朗他是……哎~
严万之:(敛了敛眼神)陈年旧事,你提它做什么?
白荷凤:当年那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怕还有其他人知道,扬儿要是和他在一起,我们就更不能放心了。
严万之:表哥那边怎么说?
白荷凤:他说如果我们同意就尽快择日完婚。
36. 严庄 日
家丁甲:(匆匆往大堂跑来,边跑边喊)老爷~夫人~小姐回来啦!
闻声,严万之和白荷凤从大堂内走了出来。
秦朗和严扬相互扶持走进来。
本来脸上一阵欢愉的白荷凤“刷”的沉下脸来。
严万之微微蹙了蹙额,走上前去。
严扬:爹~娘~
秦朗:老爷~夫人~
白荷凤:(将严扬带过身去,回瞪了秦朗一眼)扬儿~这些天你都跑哪去了?担心死娘了。
严万之看秦朗衣裳褴褛的模样,又见严扬看秦朗的眼神里多了份柔和,眉头就蹙得更紧了。
严扬:(拉过严万之的手,看了看秦朗)爹,咱们进去吧,扬儿有话要跟您和娘说。
语罢,几人进了堂内,严万之和白荷凤就上位坐下。
秦朗则“扑通”一声跪在了严万之和白荷凤跟前。
严扬顿了顿也走了过来,一起跪下来,令严万之和白荷凤满脸错愕。
严万之:(疑惑)你们这是干什么?
秦朗:老爷,夫人,秦朗自知身份尊卑,对小姐的终身大事不能说什么,但秦朗恳请老爷和夫人不要逼小姐,让小姐选择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白荷凤:(截口道)好你个秦朗,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的份~
严扬:娘~秦朗所说的就是扬儿的意思,扬儿离家出走就是让爹娘明白,我不想将自己的一生交给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人手上,扬儿恳求爹娘取消这门婚事!
严扬语罢,两人就是一叩首。
严万之脸上说不出的复杂,倒是白荷凤哼了一声。
白荷凤:扬儿,身为严家儿女,当为大局着想,嫁到浙北,于你于家皆有利……
严扬:娘~女儿这次回来,是要跟你们说,女儿已经找到自己中意的人了。
说这话时,严扬含情脉脉地望着秦朗。
秦朗回应她的是真挚与坚定的目光。
两人这一对视,白荷凤睁大了双眸,满是质疑与担忧地看了看严万之。
严万之则双目怔怔地对着秦朗。
严万之:(压低了微颤的声音)秦朗,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未等秦朗开口,白荷凤立即截口威胁。
白荷凤:(咬着牙根)秦朗,你要好好说话,要是有半句不是,就把你赶出庄院!
秦朗:(抬眼望了望严万之夫妇,又看了看严扬)老爷,夫人,秦朗承蒙你们的栽培和关照已有十几载,秦朗对严庄从来别无二心,就算老爷和夫人真把秦朗赶出庄院,秦朗也无怨无悔,只希望老爷和夫人能为小姐的幸福着想。
白荷凤:秦朗啊秦朗,我看你是翅膀长硬了想飞了不成,你屡次说要为小姐的幸福着想,你究竟是何居心?
秦朗:夫人,秦朗只一心天地可鉴,事到如今,秦朗也无所顾忌了,秦朗爱慕小姐已久了……
白荷凤:(拍案立起,怒目圆瞪)秦朗!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
严扬:娘~秦朗说的是真的,女儿爱的人也是秦朗……
严万之:(倏地立起身,斥道)扬儿!一个女儿家,如此不知羞的话也说得出口?
秦朗:老爷,秦朗自知配不上小姐,也不该有非分之想,但这就是事实,是不容争辩的事实!
白荷凤:(指着秦朗)你!定是你在不断地唆使小姐,让她违抗父母
之命,离家出走的对不对?严扬:娘你冤枉秦朗了,秦朗才不是那样的人,要不是秦朗,女儿还能回得来吗?我已经决定了,我非秦朗不嫁!
严扬抓起秦朗的手,紧紧相扣,两眼相望,无限柔情。
严万之大惊失色,震惊地看着跪着的两人。
白荷凤:什么?(手帕滑落到地上)
秦朗:(一叩首,满含愧欠)小姐与秦朗真心相爱,求老爷和夫人成全!
严万之脸色“刷“的一下全白了,气不打一处出,猛咳了几声,踉跄几步险些栽倒。
白荷凤立马将其扶住。
跪着的二人同时惊呼,面面相视,不知所措了起来。
白荷凤:(嗔怒)看你们干的好事,还不快点认错!
严扬:(眼泪滑落下来)爹~娘~我们并没有做错,为什么要我们承认错误啊?
秦朗:难道这也算错吗?
白荷凤:你……总之你们不能在一起~
严扬:为什么啊?难道仅是因为身份?这是什么道理啊?
严万之:(捂着心口,顺了顺气)秦朗,你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我给你选择,你是要留下来还是离开?如果留下来,那么从此不得再见小姐,我可以当做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如果你依然执迷不悟,那么就给我滚出庄院,从此与严家再无半点瓜葛!
秦朗:(一怔)老爷~
严扬:(大喊)不要~爹,你不可以这么做啊~
严万之:(喝斥)为什么不可以?我是这个家的主人,这里的事我说了算,秦朗,快点选择!
秦朗:(抬起坚定的目光)老爷,秦朗已经答应了小姐,不管发生什么事,秦朗都不会离开小姐的!
37. 茶庄 日
东儿急忙忙跑进茶庄,冲着在柜台后的崔三护叫了声。
东儿:崔管事,崔管事,打听到了。
崔三护:什么情况?
东儿:小姐回庄了,和秦朗一起。
崔三护:秦朗果然是和小姐在一起,东儿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庄上看看!
东儿:好。
崔三护抓了抓手袖,快步走出了茶庄。
38. 严庄 日 内
严万之:(大怒)来人啊!
在严扬焦灼的目光下跑进来两长工。
严万之:(指着秦朗)把他给我轰出去!
严扬:(急忙恳求)爹~不要,不要把秦朗赶出去,不要啊!
白荷凤:扬儿,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好好的表哥不嫁,你要嫁给他?(过来想扶起严扬)我的好女儿,你就听爹娘的话……
严扬:娘~我与秦朗情投意合,誓约再也不分开,如果真要赶秦朗走,女儿也一定跟随他去的。
严万之:(怒斥)混账!当真为了一个下人不要爹娘吗?
严扬:(瞅了秦朗一眼,咬了咬下唇)求爹娘不要逼扬儿!
严万之:你!来人,还不快把秦朗拖出去!
严扬与秦朗一怔。
两长工捋袖过来抓起秦朗的手臂,将挣脱中的秦朗架起,正要往外拖,却被严扬拦下。
秦朗:(大力甩开架着的两人)小姐,秦朗答应过你,秦朗不会离开小姐的。
严扬:(热泪盈眶,点了点头)嗯,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严万之:(眉毛打结)来呀,把小姐拉开!
两长工过来,却难以将他们分开。
严万之见之,大喝一声,门外跑进几伙计合力将他们拉开来。
秦朗:你们放开我!小姐~
严扬:秦朗~
十指的缠绵相扣终于在严万之的威慑中分离开来。
严万之:(怒指着秦朗)给我打!
严扬:(猛然甩过头来)不要啊~爹~不要啊~
一声令下,猝不及防的秦朗正中几拳,随即便是秦朗的几声痛哼,他手捂腹部,脸上一阵涨红,弓着背,跪倒在地。
严扬痛哭跪地,挪着膝盖至盛怒之下的严万之膝前,扯住严万之的长袍,泪眼婆娑。
白荷凤攒眉苦脸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严扬:(哀求)爹,不要再打秦朗了,爹~
严万之:(袖子一甩)哼~只要你答应以后再也不和他往来
,爹立马放了他!严扬:(摇了摇头,紧咬下唇)爹~没法回头了,女儿……已经是他的人了……
秦朗怔愣地朝这边看来一眼。
白荷凤跌坐回椅,紧捏手心,五指泛白。
严万之竖起两道浓眉,胡子颤了几颤。
39. 林氏药铺 日 内
崔三护途经林氏药铺,左右一顾,见往来人不多,顿了顿便走了进去。
柜台前的林老板正写着药方子,抬眼见崔三护走进来,喜出望外,搁下笔就是一拱手。
林老板:唷,崔管事!
崔三护:(拱手回礼)林老板,幸会幸会!
林老板:崔管事别来无恙啊?
崔三护:(坐下)哎呀,无事不登三宝殿,听说林老板明日启程前往浙中?
林老板:(叹了口气)唉~昨日接到消息,说我那浙中的义兄突发哮喘,赫然离世,我得前去吊唁。
崔三护:林老板请节哀,崔某这次来是想拜托林老板帮一下忙的。
林老板:哦?
崔三护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
40. 严庄大堂 日 内
严万之已然气不出声来,攥紧的拳头始终不放。
看着严扬连声哀求,白荷凤稍作思量,喊停了那几个伙计。
白荷凤:住手,别打了!
严扬:(冲过去扶秦朗,疼惜道)秦朗,对不起,让你受累了~
秦朗:(强堆笑颜,小心拭去嘴角的血)小姐,我没事~
白荷凤:(朝严万之使了个眼神,立起身来)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么也只好作罢这场婚事了。
闻言,秦朗和严扬二人转忧为喜。
白荷凤:你们两的事,我们可以答应,但是,秦朗,你给我听好了,没有像样的聘礼,我们是不会把扬儿交给你的!
秦朗:(大喜)请老爷和夫人放心,秦朗竭尽全力让小姐风风光光,不丢严庄的脸!
白荷凤:好吧,扬儿,你先下去,有些话我和你爹要交代给秦朗,你就先回房休息吧!
严扬:(不安地看了一眼秦朗)娘~
白荷凤:(向俩伙计)把小姐带下去!
严扬:(依依不舍,迟迟不动)秦朗~
秦朗:小姐,你就先回房吧,秦朗会没事的。
严扬回望了眼秦朗,又看了看白荷凤和严万之,终于在两伙计的催促陪同下离开了大堂。
41-60场景40. 林氏药铺 日 外
崔三护从药铺出,整顿衣衫定了定往严庄方向走去。
41. 严扬闺房 日 内
严扬回了房,门却被上了锁。
严扬:(一惊,猛敲门)你们干什么?干什么把门锁了?放我出去啊~快开门啊~你们听见没有?
两伙计走后,严扬靠在门上干啼湿哭了起来。
严扬:爹~娘~你们干嘛要骗我啊?秦朗~秦朗……
42. 严庄大堂 日内
白荷凤一脸厌恶地看着秦朗,秦朗对上那张脸倏地一怔。
秦朗:夫人,秦朗知道夫人刚才的那番说辞定是缓兵之计吧。
白荷凤:哼~你知道就好!说什么我们也不会把扬儿嫁给你!
严万之:(双手背负,沉声喝道)来人啊!
堂外冲进来几个手拿木棍气势汹汹的长工。
秦朗浑身一颤,看了看那张威不可亲的脸,深深地闭上双眼。
长工甲:老爷!
严万之:(指着秦朗)给我重重地打!
白荷凤:记住,教训一顿就好了,可别把他给打死了~
长工甲:是!
闷头一棍敲下来,秦朗蓦地趴下,紧接着便是一阵乱棍打下,秦朗抱着头蜷曲着身子在地上打滚痛叫。
严万之背过身去,闭眼不看。
白荷凤则袖手一旁,双目斜斜地看着躺地上呻吟的秦朗。
43. 严庄大门&nbs
p; 日 外崔三护巧见满身伤痕的秦朗被庄内长工扔出了门口,便急忙止住脚步,避在角落处握拳又皱眉心疼地看着。
长工甲:(掸了掸衣服,一脸鄙夷)走走走,以后别想踏进严庄半步!
鼻青脸肿的秦朗吐出一口鲜血,趴在地上的双手十指在地上划出了一道道血痕,满脸痛恨地咬了咬牙,还未撑起身体就重新跌回地面,昏死过去。
长工乙:看他也挺可怜的。
长工甲:可怜什么?谁叫他胆子那么大,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这是自找的。
拐角的崔三护怔了一怔,捏了捏袖口。
长工乙:他该不会死了吧?
长工甲:别多管闲事,在庄内没死,出了庄死了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长工乙当下一想,点了点头,两人转身进了门,“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44. 崔三护家 夜 内
床上的秦朗嘴唇干裂泛白,昏迷之中还在喃喃自语,一旁的崔三护见状喟然叹息,满脸忧愁。
字幕:二十五年前
45. (闪回)秦家大院 小雪 内
秦开盛与其妻连小月在院内亭子赏落雪,连小月身怀六甲已近临盆之期,秦开盛从身上取出一对用红绳串连一起的绛色指环,并半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连小月的肚子。
秦开盛:小月,这是我给咱们孩子的礼物!
管家崔柏提着一篮子黑炭走了过来,瞥了一眼那对指环,笑了笑,蹲下来往炭炉中添了些炭进去。
连小月:老爷,要给咱们的孩子取什么名字好呢?
秦开盛:(望了望亭外飘扬的鹅毛大雪)如果是个儿子,那么就叫他秦朗,如果是个女孩,就叫秦天,你说好不好?
连小月:(抿嘴笑了笑,点头)好!
崔柏:老爷取的名字寓意腊尽春回,希望这寒冬腊月天快点过去,早日春回大地,也希望将来的小少爷或是小姐能为人清明,一生平安。
秦开盛:(哈哈大笑)崔柏啊,你把我想说的都说完了。
崔柏:(立起身来)老爷,严老爷派人捎来口信,请老爷前去一趟,说有重要的事要商量。
秦开盛:(皱眉)哦?
连小月:老爷你就去吧,可能是生意上的问题。
秦开盛:(立起身,拍了拍连小月的手,对崔柏)崔柏,好好照顾夫人,我过去一趟。
…………
46. 崔三护家 夜 内
镜头转回,崔三护含泪从袖口取出那对绛色指环, 看了看秦朗, 颤抖的双手将指环戴在秦朗脖子上。
崔三护:少爷,老奴已替你保管了十来年了,今日将这东西还给少爷,少爷要记住这血海深仇不能不报啊!
说完,崔三护失声痛哭了起来。
47. 严扬闺房 夜 内
敲门声响起,严扬呆坐在房内,一声不吭,房内灯也不点,一片漆黑。
白荷凤:(急了)扬儿,爹娘这么做也是为你好啊,扬儿,你就乖乖听话吧,你要是肯听爹娘的话,娘马上放你出来,扬儿?
仔细听房内并无动静,白荷凤焦躁了起来,急忙打开了房门,房外的灯光照了进来,依稀可见严扬披头散发呆坐地上,而桌面上的饭菜一点都没有动。
白荷凤:(疾步过来,搀起严扬)我的傻女儿诶,你怎么能坐在地上啊?快点起来~
严扬目光呆滞,没有回应。
白荷凤:扬儿,你可别吓娘啊,快点起来~
严扬还是面无表情,没有动。
白荷凤:(啧了一声)你要是再不起来,你就别想再见到秦朗!
闻言,严扬缓缓转过脸来。
严扬
:(眼角滑落泪水)你们把秦朗怎么样了?白荷凤:(眼神闪躲)秦…朗…他还好,我们能把他怎么样?只是要考验一下他,看他对你是不是真心的。
严扬:娘,那他现在在哪里啊?我要去看他。
白荷凤:扬儿,一个姑娘家矜持些,别老是往外跑,到时候会让你们见面的,现在你只需要好好吃饭。(将严扬扶起)养足了精神好见他啊!
严扬:(质疑)真的吗?娘,你不会骗我?
白荷凤:真是女大不中留,这会儿连娘的话都信不过?
严扬:(愣了愣,晃过神来)娘,银玲呢?怎么没有看到她?
白荷凤:(支吾)呃,她啊?生病了……
严扬:生病?
白荷凤:前几天受了点风寒,不过快好了。
严扬:我要去看看她……
白荷凤:啧,哪家小姐去看丫鬟的?你呢,就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明天我让她来照顾你。
48. 崔三护家 日 内
大夫替秦朗号着脉,时不时皱了皱眉头,捋了捋白须,又摇了摇头,将秦朗的手放回被子里。崔三护注视着大夫的一举一动,脸色一阵青白。
崔三护:(急忙询问)大夫,你看这……
大夫:这小伙子受的伤可真不轻,年纪轻轻的,得罪了什么仇人,浑身跌打伤,有几处是旧伤……
崔三护:那,有没有内伤?
大夫:照这样打法,没内伤那是不可能的,好在伤得不重,我给你开个药方,你照上面的抓几服,按时给他吃就好。
崔三护:嗯,谢谢大夫!
49. 严扬闺房 日 内
面色苍白的银玲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见严扬坐在妆台前,对镜沉思。
银玲将盆搁下,走了过来。
银玲:(声音弱弱)小姐……
严扬:银玲?!听说你生病了?
银玲:(勉强一笑)我没事的,小姐,你回来就好了~
严扬:(抓过她的手,细细看她)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肯定受委屈了吧,是我对不住你……
银玲:小姐千万别这么说,看到小姐没事,银玲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
严扬: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终于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银玲:(喜出望外)真的?那太好了,那个人是谁?
严扬:(羞红了脸,低了低眉)他是秦朗……
银玲:(大吃一惊)什么?秦朗?小姐……
严扬: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是你不知道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你要是知道了,就不会这么说了。
银玲:可是就几天的时间,你们就产生了感情,有点让人难以置信,虽然秦朗的为人是不错,但是他……
严扬:(站起来,慨叹)缘分这东西就是奇怪,有人用一辈子的时间都无法遇着有缘人,有时只需要短短数日。是他陪伴我度过这么些天的,他对我无微不至还处处保护我……
50. 严庄大堂 日 内
万隆从大堂内走出,转了转扳指,顿了顿方离开去。
大堂内的白荷凤从座上立起,又开始了踱步。
白荷凤:(揉捏着手帕)这可怎么办啊?
严万之:(眉头紧锁)一个月的宽限期,怎么去凑这笔钱啊?
白荷凤:得赶紧写信给表哥,叫他赶紧把这婚事定下来才行。
严万之:一个月也赶不及啊~
白荷凤:都怪你,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你那些同行的商友怎么都见死不救啊?
严万之:我已写信告知茶庄难处,不是有推托之词就是不回信,再说了远水也救不了近火啊。
白荷凤:若是现在向表哥求助……
严万之:(截口)这个你别想了,你那表哥是个怎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会把钱借给外戚?再说了,他突然说起联姻的事,可能另有目的。
白荷凤白了他一眼,努了努嘴。
严万之:对了,咱们扬儿怎么样了?
白荷凤:她已经不再闹了。
严万之:(有些意外地看着她)难道她答应了?
白荷凤摇了摇头,严万之一声长叹。
51. 严扬
闺房 日 内银玲:(感慨)想不到秦朗会是这样的人,之前还真没看出来啊。
严扬:嗯,娘说这是在考验他,可我总担心会出什么事,银玲你能帮我打听一下秦朗现在的状况吗?
银玲:小姐,你放心,如果小姐真的跟了秦朗那就好了。
严扬欣慰一笑的同时脸上添了几抹不安的神色。
52. 林氏药铺 日 内
药铺伙计手拿药方子,抓起了药。
崔三护站在柜台前,环顾了一眼药铺,若有所思。
伙计:(将药包推到他面前)这是您要的药。
崔三护:哦,怎么不见你们老板呢?
伙计:我们老板前几日到外地去了,估计明天能回来,您找我们老板有什么事吗?
崔三护:哦没有,只是问问。
53. 严庄 夜 内
阁楼上传来阵阵琵琶音,乐音低沉,缠绵却宛转。
偏厅里的严万之对着窗外的月一声嗟叹。
银玲上了茶,偷偷瞥了他和座上的白荷凤一眼,正欲退下。
严万之:小姐肯吃饭了吗?
银玲:是的,老爷。
严万之:(挥退银玲)嗯,你下去吧。
白荷凤:等一下,(银玲颤了颤)银玲,小姐要是有什么想法得马上跟我们说,听见没有?
银玲:(怔怔点了点头)是……银玲明白。
语毕,便退下了。
见其把门合上了,白荷凤才轻哼了声,拧着脖子看向窗前立着的严万之。
白荷凤:万之,写给表哥那信寄出去了没有?
严万之:已经叫三护托人寄了。
白荷凤:那就好,怕晚了会被扬儿发现的。
严万之:(长叹一声)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对扬儿不公啊?还是跟扬儿说明情况吧。
白荷凤:(嗔怪)你糊涂啊,之前跟她说或许还管用,现在把秦朗赶出去了,她会好好配合吗?
54. 严庄阁楼 夜 内
“砰”的一声,琵琶弦断了。
严扬俯看琵琶一怔,拉起那根断了的弦,目光及远,怅然若失。
55. 严庄偏厅 夜 内
白荷凤:我总觉得这件事我们处理得不妥当,(严万之转过来一眼)我的意思是把秦朗赶走。
严万之:(余怒未消)他对扬儿做出那种事,我赶走他算是给他留足情分了。
白荷凤:以他的个性,我们赶走他,他还是会回来的,万一来个抢亲,那岂不坏事了?
严万之:你的意思是?
白荷凤:应该把他抓起来,等咱们扬儿顺利嫁到浙北去,再把他放出来,哎~想当年就不该收留他……
严万之:(截口)啧,你怎么还提当年的事啊?
56. 严庄阁楼 夜 内
严扬望着阁楼之外的茫茫夜色,无声一叹,怀抱琵琶倚窗,怅然吟唱了起来。
严扬:明月不见夜色浓,深宅大院似牢笼,情郎不见心儿空,水榭楼台似场梦。手相牵,秦朗如今身何在,身何在?心相连,严扬度日如度年,如度年……
57. 严庄廊庑 夜
银玲惶急,拿着端盘,快步穿过廊庑,直往阁楼走去。
58. 严庄偏厅 夜 内
严万之:我们是不能一错再错下去了。
白荷凤:(不以为然)那件事也不是你故意的啊,再说了这么多年来,我们栽培他的也够多的了,足以弥补那件事了。
严万之:好了,过去的就过去了,以后别再提那件事了。
严万
之说完,拂袖走出了偏厅。59. 严庄阁楼 夜 内
“砰”的一声,琵琶落地,严扬呆愣住了。
银玲一脸着急地看着她。
银玲:小姐……
严扬不容分说,匆匆跑出了阁楼。
银玲:诶?小姐……(急急追上)
60. 严万之房 夜 内
“砰”一声,严扬推门而入。
严扬:(冲他们大叫)爹娘,你们把秦朗赶走了是不是?
严万之夫妇二人相视一眼,缓缓走了过来。
白荷凤:(缓和了神情,干干笑了笑)扬儿,你听娘跟你说……
严扬:(捂着耳朵,摇头恼道)我不听我不听~娘还想怎么骗扬儿是不是?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秦朗啊?他并没有错啊,难道爱上你们的女儿就是个错误吗?
白荷凤:不是的,扬儿……
严扬:(极力掩住哭泣)为什么你们会这样?为什么你们要棒打鸳鸯?为什么啊?
严万之:(大声喝道)扬儿!
白荷凤: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呢,是秦朗他,自己走的……
严扬:(不可置信)他自己走的?
白荷凤:(趁热打铁)的确是这样的,我们说如果你是真正爱她,那么就应该懂得放手,你们根本就不合适,后来呢,他想通了,就走了。
严扬:(摇头否定)不可能,他绝对不会这样的,你们肯定又是在骗我,我不会再相信的……
严万之:(不耐烦)好了,扬儿,事情是这样的,(顿了顿)是我们的茶庄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欠一大笔资金周转,我们也尝试了各种方法,可是并不奏效,恰好浙北表亲来信提起联姻的事,我们就想如果能通过联姻来帮助茶庄度过困境,这也不失为一个方法……
严扬双目含泪望着严万之,语不成声。
严万之:(黯然神伤)爹知道,这样对你实在不公平,但……(唉声叹气)
白荷凤:(附和)扬儿,对你,我们确实是自私了点,但这也是为了茶庄着想啊,茶庄经营了二十多年,要是毁于一旦,那我们就什么也没了啊,扬儿~
银玲倚在门口处,不敢进来,却是一脸焦灼难耐。
严扬:(颤抖的声音回道)你们是想牺牲女儿一辈子的幸福来换取生意上的顺利……
严扬话未说完,白荷凤便扯着严万之一同跪下,严扬大怔,急忙将他们扶起。
严扬:(拉住他们的手,也跪下)爹~娘~你们这是干什么,快点起来啊~
银玲这会儿冲进来了,却也手足无措了起来,也跟着扑通跪地了。
白荷凤:(摇头)扬儿~算爹娘求你了,就算是为了茶庄,为了我们严家,你就答应了吧~
严扬满目苦楚与无奈,看着跪地的二老,含泪点了点头。
严扬:(两行清泪落下,声音沙哑)好~我嫁,我嫁……
白荷凤闻言转忧为喜,欣慰地对着她点了点头。
严万之则无语凝噎,垂头丧气。
银玲忧心忡忡地看着满脸痛苦绝望的严扬,惨然不乐。
61-80场景
61. 茶庄 日 内
东儿拿着一个砂制茶瓶从内室走了出来,恰遇从外而来的崔三护。
东儿:崔管事回来了,刚才林氏药铺的伙计带话来说他们老板已经回来了,顺便跟您说一句信已经带到了。
崔三护:嗯。
东儿:哦对了,这段时间怎么不见秦朗啊?既然回来了,也不回茶庄,也不知他上哪去了呢?
崔三护:(顿了顿)以后都别提他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东儿:啊?这为什么?
崔三护:啧?他离开庄院了,已经不再属于严庄的人了,你也别老问为什么了,不该你问的就别问,好好干活。
东儿:(垂头喃喃自语)哦,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少了他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东儿
一边嘀咕着,一边拿着鸡毛掸子轻扫着茶器。崔三护摇了摇头,进内室那刹回眸看了看那个忙碌的背影,目光里无限柔和。
62. 严庄大堂 日 内
“啪”的一声,严万之把打开的信重重地拍在了桌面上,一脸怒容。
白荷凤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又瞟了一眼桌面上的信。
白荷凤:这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严万之:(吹胡子瞪眼)哼~那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白荷凤:表哥到底说了什么?你倒是说说看啊。
严万之:(怒目切齿)信上说,取消联姻了。
白荷凤:(瞬时睁大双眼)啊?这,这怎么回事啊?
严万之:他说他那儿子在外国已经有了意中人,而且还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我算是看透他了,估计他的生意也做得不好,想拉拢我们,之前的联姻也许就是个手段,现在知道我们的情况了,就赶紧写信取消联姻了,哼~
白荷凤:(将信将疑地拿起桌上那封信,仔细一看,信由手滑落,攒眉苦脸)哎呀~怎么会这样啊?这倒好啊,竹篮打水一场空啦~
严万之倏地立起身来,拂袖而去。
63. 严扬闺房 夜 内
严扬轻轻解开桌面上的小包茶叶,触景生情,潸然泪下。
严扬:秦朗,这包茶叶等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换我来煮给你喝,行吗?我已经答应爹娘要嫁给表哥了,今生我们再没可能在一起了,但求再见你一面,秦朗,你在哪里啊?
泪眼婆娑的严扬望着门外,这时银玲走了进来,见严扬伤心模样,紧忙过来劝慰。
银玲:(皱了皱眉头)小姐,你别伤心了,(抽出手帕轻轻拭去严扬眼角的泪水)银玲告诉小姐一个好消息,浙北的柯老爷已经取消了联姻~
严扬:(晃过神来)银玲,你说什么?
银玲:(嫣然一笑)联姻一事取消了!
严扬:(立起身,难以置信)是真的吗?
银玲点了点头,严扬转忧为喜,破涕为笑,急忙擦了擦脸颊。
严扬:真的!真的!银玲你没哄我吧?
银玲:是真的,小姐你不用嫁到浙北去了!
严扬:(一把抓住银玲的手,展颜欢笑)太好了!
一阵欢喜过后的严扬忧形于脸上。
银玲:小姐,你怎么了?
严扬:(摇了摇头)表舅取消了联姻,那,茶庄怎么办?
银玲:小姐……
严扬:不行,我得想想办法。
严扬急急回身翻箱倒柜,银玲走了上前。
银玲: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严扬:(将柜子里的首饰珠宝统统倒出来)银玲,你把这些拿去当了。
银玲:(摇头皱眉)小姐,那你……
严扬:茶庄需要一笔资金周转,我要为茶庄做点事才行……
64. 严庄后院 夜
严万之仰天长叹,眉宇间透着隐隐的自责无限的灰心。
严万之:(苦笑)难道我苦心经营起来的茶庄真要毁于一旦?(攥紧手心)如今亲友不帮,进退两难,老天啊,我严万之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啊?难道真要把祖辈积攒下来的财产给花光吗?想不到茶庄的生意会一落千丈,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白荷凤:(从里屋走出来)万之!我思前想后觉得这事有蹊跷。
严万之:什么事有蹊跷?
白荷凤:(一脸狐疑)咱们茶庄此次可谓是祸不单行,除了天灾,十之八九有人祸,茶庄向来不做黑心买卖,可是这次竟出了这样的事?还有你那些商友怎么说不帮就都不帮呢?还有表哥他怎么知道我们茶庄出了事,这里边肯定有人捅了篓子,我怀疑咱们庄里出了内鬼了……
严万之迟缓的脚步来回走动着,撇了撇胡子。
严万之:(想了想,嗔怪道)什么内鬼?妇人之见,这些只不过是个巧合,别整天疑神疑鬼的!
白荷凤:诶?你敢说你就没有怀疑过
?严万之:无凭无据别瞎搅和了,回去睡觉!
严万之双手背负,自顾自回房去。
白荷凤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65. 崔三护家 日 内
秦朗从昏睡中惊悟过来,咬咬牙,从床上撑起,四处环顾了一下。
秦朗:(一脸迷茫)这是……崔管事的家?
忽感双臂阵痛,振了振臂,眉头打结,龇牙咧嘴下了床,踉跄走出了房门。
门外刺眼的光让秦朗眯了眯双眼,沿着走廊来到了客堂,秦朗刚想推门而进,里边却传出了崔三护的声音。
崔三护:(呵呵笑道)这次多亏了万老爷鼎力相助啊,崔某在此谢过了!
万隆:(抿了口茶,扬眉)哪里哪里,你我皆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同气相求罢了!(斜睨了崔三护一眼)只希望崔管事答应过万某的事别忘了就好。
崔三护:岂敢岂敢,只要万老爷在催债方面加把劲,逼得他们走投无路,让他们把房地契交出来,到时别说是收购茶庄了,整个庄院包括鲁山县里几百亩茶地都唾手可得啊!
门外的秦朗大怔,蓦地瞪大双眸。
只闻得里边传出来一阵阵笑声,秦朗咬牙切齿,紧攥双拳抖得厉害,欲推门又止,转身愤然离去。
66. 茶庄 日 外
茶庄门口,秦朗仰头凝望着“严氏茶庄”匾额,双目噙泪,久久瞩目。
进出茶庄的人屈指可数,冷淡的茶庄让秦朗暗自神伤,在眼角的泪滑落之际,秦朗毅然转身离去。
东儿从柜台边拾起一本《茶谱通考》,翻了几番,无意中瞥见了门外那熟悉的背影,惊咦了声追出了门口,再四处张望已不见了那熟悉的背影。
东儿:(疑惑)奇怪了,刚才那人明明就是秦朗啊,怎么就一下子不见人了呢?
狐疑之中的东儿抓了抓后脑勺,转身进了茶庄。
67. 严庄大门 日 外
两长工怒气冲冲将秦朗推出了大门。
长工甲:(连推带赶把秦朗轰出大门)走走走,我们老爷说过了以后不许你踏进这大门半步。
秦朗:(着急道)你们快让我进去,我真的有事要找老爷,晚了就来不及了……
长工乙:(不以为然)能有什么急事,我告诉你最好马上给我消失,否则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摩拳擦掌,一脸骄横)
秦朗:(一拱手,语速加快)二位大哥,麻烦给通告一声,小弟真的有急事,而且耽误不得……
长工甲:(语气咄咄逼人)说了不能进去,就是不能进去,对于你,任何情况都是免谈,还不快走?
秦朗语塞,再看了一眼大门,一脸郁结,摇了摇头,缓缓离去。
68. 崔三护家 夜 内
崔三护回房,不见秦朗,神色慌张的他正欲出门寻找。
秦朗迈着沉重而又不均匀的脚步迎面走来。
崔三护急忙迎上前去。
崔三护:(亲切问候)秦朗,你上哪去了?
秦朗:(没有抬眼,冷冷回应)我只是到外头走走。
崔三护:(拉过秦朗的手,往屋里走)来,该吃药了,进屋去吧。
秦朗一把甩开他的手,走了进去。
崔三护满脸错愕,尾随了进去。
秦朗转身定定地直视着崔三护,让崔三护有些不知所措地缩了缩手。
崔三护:秦朗,你这是……
秦朗:(一脸沉重,缓缓开口)崔管事,您和万家老爷的谈话我都听见了,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崔三护:(一怔)你也是时候知道了,少爷~(缓缓跪下,一声哀叫)
秦朗:(伸手过来搀扶)崔管事,你怎么……(顿了顿,正义凛然道)崔管事,虽然您对秦朗有顾复之恩,秦朗结草衔环也难以回报,但严庄于我也是恩同再造,秦朗不能忘恩负义,不能明知您深陷泥潭,做出此等背信弃义的
事而视若不见,我必须阻止您这么做!崔三护:(连哭带笑)少爷啊~老奴今天终于能和少爷相认了~
秦朗:(满脸茫然,眉头紧蹙)“少爷”?您……
崔三护:(点点头,老泪纵横指着秦朗的脖子)少爷,你脖子上的那项坠,你还记得吗?
秦朗低头,摸了摸脖子下挂着的那对指环,一愣。
秦朗:我当然记得,这是我小时候就一直戴在身上的,是崔管事说要暂替我保管的,怎么又回到我身上了?
崔三护:(频频点头)少爷记得就好~(对月怅然)这对指环是你父亲送给你的出生礼物……
秦朗:(激动)您认识我爹?
崔三护:老奴何止认识你爹,你爹对我们崔家恩重如山,老奴就是做牛做马也难以回报啊。
秦朗:(喜出望外)这么说,我不是乡村野孩子,我不是孤儿,我还有爹娘?
崔三护:(微怒道)少爷怎么能这么说?少爷有名有姓,自然有爹娘,是谁说少爷是乡村野孩子的?
秦朗:是夫人说的,说我一出世就没了爹娘,是他们把我捡回来的。
崔三护:(抖了抖胡子)哼~没安好心!少爷姓秦,名朗,这名字还是你爹给你取的。
秦朗:(舒心一笑,追问道)那我爹娘呢?他们现在在哪里?
崔三护:(眼神一敛,咬着牙)正是他们,是他们把老爷……
门外突传来一阵敲锣声和慌乱的喊叫声。
秦朗和崔三护齐齐望向门外,声音一遍一遍传来,二人定了定方听清喊的正是“土匪来了,土匪来了!”
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秦朗转身走出了门口去。
崔三护:(急急忙忙跟上)少爷~少爷你不能出去啊,少爷~
69. 崔家大门口 夜 外
夜色苍茫,夜街上人行色匆忙,敲锣之人满街报信,就在崔家门口,被秦朗拦下。
秦朗:我想问一下,土匪现在在哪?
报信人:(额上挂着汗珠,火急火燎)他们往严庄方向去了,你也快逃吧!
报信人说完急急跑了。
秦朗:(大喊一声)不好!(撇下崔三护,星飞电急直往严庄跑去)
崔三护:(神色慌张,赶忙追去)少爷~哎呀,少爷快回来~土匪杀人不眨眼,那里危险啊~少爷……
70. 街道 夜 外
马蹄声枪声叫喊声凌乱,撕破了夜的沉静。
秦朗循声而去,极目远眺不见那伙土匪,街道上一片狼藉,秦朗当下一思量,脚下一滞,拐道而行。
追上来的崔三护不见其影,慌不择路,踌躇半晌,终于顺着街道直往严庄方向去。
71. 严庄偏厅 夜 内
银玲端上一壶茶水,严万之忽地一拍桌面,银玲手一颤,“砰”的一声,杯子碎落一地。
严万之及白荷凤双目如电直看得银玲忙低下头,慌手慌脚地收拾。
白荷凤:(烦躁)算了算了,别收拾了,下去吧!
银玲:(瑟瑟地回应)是…是…
银玲慌忙退下。
严万之两道愁眉深锁,从座上立起身来,双手背负在内室来回走动着。
白荷凤望一眼桌面上整齐放着的房地契,长叹一声。
白荷凤:(捂着胸口)万之,我总觉得今晚有什么事发生,心里有些不顺畅。
严万之:自从茶庄发生事来,你的心里什么时候顺畅过。该来的还是会来,听天由命吧。
白荷凤:你别说这些丧气话,或许还有救呢。
严万之:(摇摇头)唉~走到这一步,也算是万幸了,我想了好久了,也许这就是上天给我们的惩罚呢……
白荷凤:(拧着脖子) 哼~我一定要当面问个究竟,我就不信一个个查会查不出是谁。
严万之:之前我查那些个账,也想看看有什么缺漏错误,也查不出个所以然,自古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件事就作罢吧。
白荷凤:总之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将房地契交出去,这些可是我们
的命根子啊!72. 严庄后门 夜 外
秦朗急匆匆赶到了严庄后门来,四处一看,见门掩无人,安静如初,松了口气。
欲抬手敲门忽又止,想了想,将手缓缓放下。
看了看将近一丈高的院墙,秦朗搓了搓手,环顾四周,墙外并无任何树木可以借助攀援,唯有墙角搁着一些搭棚用的竹竿。
秦朗灵机一动,急忙跑过去脱下外衫将竹竿捆在一起,抱着那捆竹竿斜搭在墙头,向后退了几步,一口气沿着竹竿冲上了墙头,直接跳进了严庄。
73. 严庄偏厅 夜 内
严万之:(大怔)什么?土匪?
秦朗:(点了点头,着急道)老爷,夫人赶紧逃吧,土匪来了,就来不及了~
白荷凤:(瞪了秦朗一眼,收走房地契)威严耸听!别以为我们会相信你。
秦朗:(认真道)真的,老爷夫人你们要是不相信秦朗,总相信外面的枪声吧。
74. 严庄大门 夜 外
一群土匪已来到了严庄大门外。
周一宝人在马上,掏出手枪,对准大门,勾嘴邪笑,“嘭嘭嘭”连续几声枪声,门上多出了好几个洞。
75. 严庄偏厅 夜 内
严万之脸色苍白,从座上立起。
白荷凤则拍案大斥秦朗。
白荷凤:(怒目圆睁)秦朗!是你把土匪引来的对不对?
秦朗:(郑重其事)我没有!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你们都是不会信的,不过老爷夫人,现下最紧要的还是带上小姐快逃吧,土匪已经来了。
这时,严扬和银玲从门外匆匆进来。
严扬:爹~娘~出了什么事啊?(喜见秦朗,奔了过去)秦朗,你终于来了。
秦朗:(满目欣喜)小姐~
严扬惊见秦朗额上的淤青未散去,轻轻抚了上去。
严扬:(疼惜道)秦朗,你受伤了~
秦朗没有回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76. 严庄大门 夜 外
周一宝将手枪利落地放回腰间。
周一宝:(双目散发攫取之光,往身后大喝一声)你们给我听好了,除了严庄大小姐,其他人一概不留!
身后众弟兄齐声应好。
周一宝大笑,一夹马腹,冲破了大门,连人带马长驱直入,身后的土匪喧哗而入。
77. 严庄 夜 内
哭天喊地的呼救声,乒乒乓乓的枪声充满整个庄院,庄内丫鬟家丁长工无一幸免,土匪们见一个枪杀一个。
周一宝:(情绪激昂)弟兄们,这里以后就是咱们的了,可看好了东西,别砸坏咯!
78. 严庄大厅 夜 内
家丁乙跌跌撞撞跑进来,堂内之人已是面色仓惶,坐立不安了。
家丁乙:(喘着气)老爷~老爷~土匪,土匪杀进来了~
话刚说完,“乓”的一声,子弹穿膛而过,家丁乙扑倒在地死了。
严扬惊叫一声,直扑到秦朗怀里。
秦朗:(揽住严扬到一侧,对严万之急道)土匪来人不少,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这次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银玲吓得捂住了耳朵,目不敢视。
白荷凤瞠目结舌,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具尸体。
严万之:(变色易容,手一挥叫道)快把门关上!
秦朗二话不说便将门关上,回身拉起严扬的手。
秦朗:(缓和了紧张的神情
)阿扬,别害怕,有秦朗在!(严扬对着他点了点头)严万之:(屏息凝气,催促道)偏厅后边有个走廊通往后门的,大家赶紧走!
秦朗和严扬紧握双手,相视点头。
79. 严庄大门口 夜 外
崔三护赶到门口,大门已被破坏,里面一片吵杂声,焦头烂额的他捧着袍脚,在大门口干着急。
崔三护:(踱着步,自言自语)少爷啊,少爷,你怎可踏这趟浑水啊?(望天,双手合十)求老天爷保佑,保佑少爷平安无事啊~
80. 严庄 夜 内
跑出了偏厅,严万之折回了厢房,急急忙忙从柜中掏出一把手枪,面色凝重的他出门便射死了两个冲进后院来的土匪。
81-99场景
81. 严庄后院走廊 夜
他们几人正欲穿过走廊,转角跑出了手执枪的土匪。
震惊之余,秦朗一把将严扬护在身后。
土匪将枪口子瞄准了秦朗,严扬一脸土色,紧张地抓住秦朗的衣服。
土匪:(嘿嘿笑道)我们头儿说了,只要严大小姐,其他人见鬼去吧!
土匪刚想开枪,“嗉”一声,银玲大惊,土匪中枪死了,他们几人齐齐往开枪方向看去,只见严万之举着枪缓缓放下。
严扬:(喜道)爹~
白荷凤:(惊喜)万之~
严万之:(沉声道)快走,我掩护你们!
严扬:爹,你要小心!
严万之:(催促)快走!
在严万之催促下,大家相互扶持着穿过走廊,秦朗和严扬在前,严万之断后,就这样他们顺利穿过长廊。
82. 严庄后门 夜 外
秦朗将后门打开,赫然听得一声枪声身后传来。
大家震惊后望,但见严万之在昏黄的灯光下,晃了几晃的身子终于向后倒下。
严扬:(大骇)爹~(扑到他跟前痛哭起来)
白荷凤:(呆怔住了,颠几步就倒坐在地上,嘴里念叨)万之~老爷~
浓重的忧伤顷刻覆上秦朗整个脸庞,他缓缓跪地,一行泪随即落下,却也无语凝噎。
见着泣不成声的严扬,银玲也跟着抽泣了起来。
严扬:(痛哭流涕)爹~你快醒醒啊~爹~
白荷凤:(哀痛大叫)老爷啊~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们娘两啊……
秦朗俯身重重一磕头,闭目伤怀,但听走廊处传来一声暴喝。
周一宝:(大喝)别让她逃了,快追!
秦朗惊悟,立即起身,拉起严扬的手。
秦朗:(声音沙哑但坚定)阿扬,我们赶紧走吧。
严扬:(重新扑回严万之胸膛,大恸)我不,我要陪爹,我不走,爹~
秦朗无计可施,将严扬抱起,顾不得她挣扎。
严扬:放我下来,秦朗,我求你了,爹还在这里,我不能走~
秦朗:(跨出门之际,交代银玲)银玲,快把夫人带走!
银玲:(点点头,扶白荷凤)夫人,别哭了,赶紧走吧,老爷也不希望他拼命保护的人如此伤心难过啊~土匪赶过来了,夫人啊,千万不要辜负了老爷呀~
白荷凤泪眼朦胧,缓缓起身,捂住嘴唇,在银玲的搀扶下,依依不舍地转过身去。
83. 秦朗家 夜 内
秦朗燃起了烛火,屋内顿时亮了几分.
烛光中,严扬的脸显得憔悴异常,她呆呆坐在床沿.
秦朗走近,抬手拭去严扬脸上的泪痕.
严扬抬眼看他,一把扑进他怀里哭了起来.
秦朗低头轻轻揉了揉她的长发,默默叹了
口气。84. 秦朗家 日 内
秦朗替严扬掖好被子后,刚一开门,崔三护立在门口,定定地看着他。
秦朗:(诧异)崔管事?
崔三护:(平平说道)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秦朗回眼看了看床上安睡的严扬,顿了顿点头随崔三护走了出去。
85. 河边柳树下 日 外
崔三护:少爷,老奴劝你还是不要和严小姐走到一起的好。
秦朗:(疑惑)为什么?为什么您一直不希望我跟小姐走在一起。
崔三护:这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少爷听回老奴的吧。
秦朗:崔管事,您还是不要叫我“少爷”好了,我不习惯。
崔三护:老奴有二十几年没喊过少爷了,少爷,你就让三护叫吧。
秦朗:崔管事,我与阿扬早已私定终身了,离开她我真的办不到。
崔三护:(皱眉)这么说少爷是不想离开小姐了?
秦朗:崔管事,严庄待我们不薄,秦朗不明白为什么您要这么恩将仇报,和外人一起对付严庄?
崔三护:(叹了口气)少爷你不清楚严庄的人都是一些什么人……
话未说完,远处的银玲向这边招手。
银玲:秦朗,小姐找你!
秦朗:(转身对崔三护)崔管事,其他事我可以答应你,但是要我扔下她们不管不顾我真的做不到。
秦朗转身离去。
崔三护:(在身后嗟叹)等知道真相之后,老奴相信少爷会做出选择的。
86. 秦朗家篱笆外 日
离河岸不远有一间木屋,这间木屋就是秦朗的独立住所。
木屋外围着篱笆,篱笆外秦朗和严扬牵手散着步。
严扬:(抬起头)秦朗,土匪是冲着我来的是吧,是我连累了你们,还害死了爹~(声音渐小,颇带自责的口吻)
秦朗: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不要过分自责,怪只怪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土匪。
严扬:真的就像做了个梦,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都怪我太任性了~
秦朗: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也别想太多了,还有秦朗在,不是吗?(拥她入怀)只要秦朗在的一刻,秦朗都会陪着你走到最后的,相信我!
银玲远远看着这一对,嘴角微扬。
从屋内走出来的白荷凤,瞥见篱笆外头相拥的两人,沉了沉脸。
87. 秦朗家 夜 内
发上别着朵白色小花的白荷凤板着脸,一言不发。
银玲捏着手指立在一旁,眼珠子在秦朗和白荷凤间晃动。
严扬:娘~
白荷凤:(呵责)你闭嘴!(对秦朗)别以为你救了我们母女,我就会答应将女儿许配给你!
秦朗:到底为什么?
白荷凤:因为你根本不配!
严扬:(哭诉)娘啊,现在我们一无所有,什么都没有了,我已不再是什么大小姐了,难道你还嫌弃秦朗吗?
崔三护:(踏进门来,接口道)她不是嫌弃,她是害怕!
屋内所有人看向他。
白荷凤:(诧异)崔管事?!
崔三护:哼~夫人,我说的对吧?
白荷凤:(脸上一阵抽搐)崔管事,你在说什么?你应该知道有些话可不能乱说的。
崔三护:我崔柏从来不会乱嚼舌根,今天就把所有事都说明白吧。
白荷凤:(睁大双眸)崔柏?你到底是什么人?(戟指怒目)难道严庄的内鬼是你?
崔三护:(扬眉)你说对了,可惜你知道得太迟了。
白荷凤:(咬牙切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崔三护:这些都是你们严家罪有应得,我费尽心思在账簿上动手脚,挪用账上的资金,照成一种假象,本来老爷亲自查账是可以发现的,好在上天帮了个大忙,弄假成真,接着那批货又给了我个机会,我雇人中途在货上做了手脚,分
散老爷注意力,再煽动那些商友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庆幸的是,这些商友对你们严庄那几块地觊觎多时,也想分一杯羹,我只是通过利诱他们来达成我的目的罢了,为了断你们最后的路,还是我向浙北的柯老爷说明了一切情况的,呵呵~我崔柏潜入严庄二十几年,为的就是等这一天!语出惊人,屋内所有人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崔三护。
白荷凤:(立起身,颤抖的手指着崔三护)崔三护,我严家二十几年来何时对不住你,你要这么恩将仇报?
崔三护:(理直气壮)是,你们严家是待我不薄,但是二十五年前你们严家做过什么事?自己心里最清楚,是要我一一说出来,还是让你自己坦白?
白荷凤脸色刷的一下全白了,跌坐回椅。
秦朗一脸迷惑地看着崔三护。
秦朗:崔管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崔三护:(拍拍秦朗)少爷别急,待老奴一五一十将事情说出来。
严扬:(迷茫看着秦朗)少爷?
崔三护:(转脸对白荷凤)我崔柏本是一茶农,靠种茶为生,但是生活难以为继,为养家糊口,我去做了更夫,当时县城里盗贼横行,发生了不少命案,我遭人诬陷,被冤入狱,幸得秦开盛老爷出手相助,替我洗清冤屈,为感恩戴德,我甘愿做秦家家奴来报答秦老爷的大恩大德。
白荷凤低垂着头,眼神游走至地上。
崔三护:你自然不会相信秦家的人会投奔你,打听到了少爷的下落,我想方设法进了严庄,主动提出代养少爷,你开始也怀疑,但是你有孕在身,带着少爷诸多不便,所以就打消了念头,进了严庄之后,老爷见我我勤勤恳恳,为茶庄不辞辛劳,所以让我做了管事,我才能进一步接触茶庄商道……
白荷凤:(恨得牙痒痒)这么多年来,万之和我竟然会信错了你,养虎为患不说,还引狼入室?!
崔三护:如今你已家破人亡,我想就到此为止了,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少爷,分明是做贼心虚,怕少爷有朝一日知道真相后会报复你们严家,所以百般阻挠少爷和小姐走得过近。
白荷凤:(心慌了)你别再说了~
秦朗:(着急)崔管事,真相到底是什么?你快告诉我啊,是不是我们两家有什么恩怨啊?
崔三护转过身去,仰望门外朦胧的月色,一声悲叹。
字幕:二十五年前…
88. (闪回) 严家 夜 内
严万之生意上失意后假借秦开盛之名义,从商友手里收购了一批玉器,怎料途中被人掉了包,那批玉器竟变成了一批洋枪,这件事被官府知道了,以卖国贼的罪名通缉秦开盛。
为此,严万之紧急通知秦开盛。
秦开盛得知此事后,怒不可遏。
而白荷凤则屏息凝气,不敢出声。
严万之:(跪下地,双手下垂,无限自责)秦兄,都怪我一时糊涂啊,我不该以秦兄的名义去收购那批玉器的~
秦开盛:(怒气填胸)你为什么要以我的名义去收购玉器?
严万之:秦兄在生意上的名气不小,如果秦兄出面收购,会省去了一大笔开销的~
秦开盛:你~简直不可理喻,就算是生意上失意了,你为什么不来找我,而要自作主张去收购玉器,你这么做会害死我的!
白荷凤:(扑的一声跪地,哭着哀求)秦大哥,对不起,都是我们万之不好,一切都是我们的错,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原谅他的……
秦开盛:(忙扶起白荷凤)弟妹快起来,你有孕在身,不要这样!
严万之:秦兄,我也不知道玉器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了洋枪,要是知道,我怎么都不会以秦兄的名义去收购的……
秦开盛:你可知道树大招风,我虽名气大,但树敌不少,以我的名义收购玉器,必然有人想要借题发挥来对付我,国内八方风雨,四郊多垒,战争无处不在,其他的还好说,洋枪,那可是掉脑袋的东西啊,你……
严万之:(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手枪)秦兄,我知道现在做什么你也不
会原谅我了,你就开枪打死我吧。(把手枪塞到秦开盛手里)秦开盛:(大惊)这枪你从哪里得来的?
严万之:你别管了,事到如今,我只能以死来弥补过错了!
说着严万之将枪抢过手,抵在自己额头上,白荷凤震惊,伸手过去抢。
白荷凤:(急道)万之,你疯了吗?
秦开盛:(见势不妙,也伸手过去抢)万之,快把枪放下,别乱来!
三人争执中,忽地一声枪声响起,三人皆停下了手。
秦开盛不可置信地低头,见胸口中枪,鲜血渗出,秦开盛抬起的双眸里带着不甘和忿恨,终枪落人倒……
89. 秦朗家 夜 内
镜头转回,秦朗惊愕失色。
严扬则满脸错愕,不可思议地看着脸色难看的白荷凤和秦朗。
银玲抓着自己的两根辫子,不停地揉动着。
屋内氛围有那么一瞬沉闷,让人窒息。
秦朗:(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口中念叨)这……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严扬:(抓稳了他的手)秦朗~
崔三护:(眨了眨噙泪的眼)夫人得知老爷死了的噩耗,悲痛欲绝动了胎气,当天夜里也因难产,只保住了少爷,没保住夫人……
秦朗泪湿衣襟,眼神空洞,不知该作何表态。
严扬触目伤怀,揪心异常,看着白荷凤的神情多了几分陌生的味道。
崔三护:(提醒)少爷,如今真相大白了,你的大仇人就在眼前,你要怎么选择?
白荷凤:(截口大骂)崔三护,哦不,现在应该叫你崔柏了,你可真会落井下石趁人之危啊~
崔三护:落井下石趁人之危的是你们严家,当年老爷和夫人双双离世,你们就把秦家的家当全部据为己有,等官府赶来的时候,整座宅子已经搬空了,你们为了逃避自己良心的谴责才收养了少爷,可怜老爷就落下一个卖国求荣未遂而畏罪自杀的臭名~
秦朗颤抖的双手缓缓脱开了严扬的手,后退了几步,口中碎碎念,抬头看了严扬一眼,转身冲出了屋外,一去不回头了。
严扬:(追出门口大喊)秦朗,秦朗~
90. 窄巷里 夜
秦朗抱着一坛子酒,醉醺醺倚坐在墙脚处。
仰头灌酒,倒不出酒来,秦朗便一把将酒坛摔碎。
秦朗:(自言自语)爹~娘~秦朗没用,严家对我有再造之恩,可我又不能忘记我们家的大仇,秦朗究竟该怎么做啊~
镜头摇上了酒幌子,灯笼来回晃动着,整条巷子凄清非常。
91. 窄巷里 日
秦朗半睡半醒中。
东儿惊慌失措跑进巷子,一个不留神被秦朗的脚绊倒了。
秦朗惊醒过来,东儿慌手慌脚,转回头一眼,准备想跑,却惊见是秦朗。
东儿:秦朗?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在这里啊?
秦朗:东儿?怎么回事?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忽地一声枪声传来,差点没把二人吓跳起来。
东儿:(神色惶急)土匪追来了,茶庄被土匪霸占了,他们往这边追过来了,我们赶紧逃吧,不然就成枪下亡魂了!
秦朗:东儿,土匪来了多少人?
东儿:数目不少,不过追过来的只有四五个,他们手里拿着枪,我干不过他们啊~
秦朗:我们光是逃也不是办法,(想了想,抓过东儿的手)走,跟我来。
秦朗把东儿带进了拐巷处。
92. 秦朗家 日 内
白荷凤背对着严扬,一声不吭。
严扬:(失望)我原以为我们严家人做生意,从来都是光明磊落,从来不会做见不得光的事,看来我真的是太天真了。
白荷凤:扬儿,你知道什么,哪个做买卖的,手里的钱都是干净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承认这件事上的确是我们严家对不起秦家在先
的,可是现在我们也家毁人亡了。严扬:有得必有失,我们得到了不应该得到的东西,就会失去更多我们想要珍惜的东西,这就是因果报应吗?(停了一会)可秦朗他并没有错,他是无辜的,为什么一切都要他来承受啊?
93. 窄巷处 日
秦朗二人隐蔽在窄巷口拐角处。
一土匪追赶到巷口,秦朗忽地蹿出,勒住土匪脖子拖到隐蔽处打晕了,并把枪抢了过去。
后面追来的几个土匪,采取分头寻找的方法走散开来。
他们二人相视点头,另一土匪走进巷口,秦朗呔一声,吸引了土匪的注意,而东儿则从背后袭击,将土匪打晕。
听到声音的土匪匆匆跑了过来,四处搜寻。
秦朗二人手上拿着枪,默契地深吸一口气。
秦朗向东儿打了几个手语,东儿会意。
秦朗一个打滚现身,土匪开枪射击秦朗,不料东儿以墙做遮掩,开枪射击土匪。
土匪始料未及,两人的默契配合将追赶而来的土匪一网打尽了。
94. 大街上 日
土匪群在县城里肆无忌惮地打家截道,弄得满城风雨。
秦朗与东儿二人为避开土匪的视线,东躲西藏,这会儿躲在了一户人家矮墙后。
东儿:(问秦朗)秦朗你知不知道小姐在哪里?
秦朗:我知道。
东儿:土匪正四处找着小姐,千万不能让他们找到啊。
秦朗:(面色凝重)得马上把小姐送出城,东儿,土匪头子认得我,万一我要是中枪了,小姐就拜托你照顾了。
东儿:(皱眉摇头)不行啊,土匪也认得我啊,我刚才就是从他们手中逃脱的。
秦朗:不用怕,我来引开他们的注意。
东儿:不行,那样太危险了。
秦朗:舍不了孩子套不着狼,走,去我那里。
95. 崔三护家 日
秦朗东儿二人路过崔三护家,见崔家门半掩,二人怀着不好的预感小心翼翼推开门,里边竟是一片狼藉,被搜得乱七八糟。
再跑进客堂,赫然看到崔三护趴在地上,身上已中了枪。
秦朗、东儿:(惊叫)崔管事!
二人匆忙跑过去,将崔三护扶坐起来。
秦朗把崔三护抱在怀里,痛哭了起来。
东儿跪在地上,对着崔三护不断呼喊。
崔三护:(有气无力)少爷~东儿~
秦朗、东儿:(惊喜)崔管事~
崔三护缓缓抬起的手被东儿一把握住,东儿言不成声。
崔三护:(柔和地看着东儿)东儿,我的好孩子……
东儿:(抽泣)崔管事,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您在照顾我们两人,就像我们亲爹一样……
崔三护:(费力地摇了摇头)不~东儿,你就是我的儿子,亲儿子~
秦朗和东儿皆惊,面面相视。
崔三护:这么年来,爹一直不敢和你相认,就是怕爹万一失败了,被发现会连累了你,东儿……能原谅爹吗?
东儿:(使劲点头)在东儿心中早已把您当做东儿的亲爹了~
崔三护:(奄奄一息)东儿,秦朗他们家对咱们崔家有恩,你要替爹照顾好他啊……
东儿:(点头)我会的~您一定要撑住啊!
崔三护:(对秦朗)少爷,老奴心愿已了,老奴可以去见老爷了……
秦朗:崔管事,什么也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
崔三护:(面色苍白,气若游丝)东儿……叫声爹……
东儿:爹~
崔三护缓缓合上双眼,东儿俯在崔三护身上哭喊了起来。
秦朗兀自攥紧了拳头,悲痛不已。
96. 秦朗家 篱笆院 日
一阵叫喊声从屋内传出,严扬被三两土匪从屋内拉出,银玲和白荷凤紧追出来。
银玲:(拽住一土匪的衣服,使劲往回扯)你们放下小姐,别抓走小姐啊……
白荷凤:(拼命抓打着土匪,怒叫)你们这群天杀的,干嘛抓我女儿?
扬儿~严扬:(挣扎着回头)娘~银玲~
土匪甲:(抽翘嘴角)臭婆娘,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滚开!(拉过白荷凤狠狠一推)
猝不及防的白荷凤一个趔趄,撞到了门槛上,昏了。
银玲:(扑到白荷凤身旁)夫人,夫人你怎么样了?夫人~
严扬:(严扬惊诧大叫,咬伤土匪的手,挣脱开来)娘~
还未触及白荷凤,严扬又被拖起,严扬回身便是一巴掌落下。
土匪乙:(捂着脸,狂躁起来)他奶奶的,居然敢动手?
土匪乙随即扇过去一巴掌。
严扬扑倒在地,嘴角流着血。
土匪乙掏出一把枪对准严扬。
土匪甲:(立即拦住)你悠着点,她可是头儿要的人。
土匪乙:(呸了一声)他奶奶的~要不是看在头儿的面子上,老子今天就做了你!
银玲:小姐~
银玲哭喊着正要跑过去,却被土匪丙拦腰抱起。
银玲:(挣扎)啊~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土匪乙:(对土匪丙,不耐烦)连个女人都搞不定,哭哭啼啼的吵死人了,一枪毙了她算了。
土匪丙:(嬉笑)放心,放心,我马上让她闭嘴,哈哈哈~(说着,将银玲扛进屋)
银玲:(惊恐)放开我,小姐,小姐救我~
严扬:你们这帮禽兽……
土匪乙:(把枪收回腰间,并将严扬的手绑上)我叫你不老实,哼~
衣服撕裂的声音伴随着猖狂的笑声和无助的哭喊声从屋里传了出来。
严扬蓦地睁大双眸,又深深闭上。
“乓”的一声,土匪甲被击毙了。
匆忙赶来的秦朗欲再开一枪,子弹却没了,他一气之下扔下枪冲进篱笆院。
严扬既惊又喜地看着冲进来的秦朗。
押着严扬的土匪乙一惊,方想掏出枪来,就被秦朗按倒了,两人在地上打了起来。
随后赶到的东儿,但见两人打成一团,便手忙脚乱地先替严扬松绑。
东儿:小姐,你没事吧?
严扬:(摇了摇头,急道)东儿,东儿,你快救救银玲吧,她就在里边。
秦朗:(边打边叫)东儿,快带小姐离开这里,快点~
土匪丙捧着衣衫从屋里跑出来,惊见躺地上的土匪甲,又见地上打滚的两人,掏出枪来,对着两人愣是瞄不定目标,瞥眼见东儿和严扬,则将枪口对准东儿。
严扬一慌,立马挡在东儿面前。
东儿:小姐~
严扬:别紧张,他不敢对我开枪的~
土匪丙:你这娘们躲开,赶紧躲开!
严扬:有本事你就开枪啊,最好能把我的尸体交给土匪头子,免得徒添杀戮!
土匪丙:你……
面面相对,气氛紧张。
衣衫褴褛,头发凌乱不堪的银玲从屋内缓缓走出。
严扬和东儿惊大了双眼,屏气敛息。
抬起双痛恨的眼,银玲从后撞上了土匪丙。
土匪丙被突如其来的冲撞撞倒在地。
东儿二话不说冲了过去,提拽起土匪丙就是一顿打。
严扬急忙过去搀起满面泪痕的银玲。
土匪丙的枪被甩出去,落在土匪乙身旁。
土匪乙扫过一眼,虽被秦朗摁打在地,但竭力伸手去摸那把枪。
严扬:(心疼地看着银玲)银玲,不哭,不哭~(对东儿)东儿,不要放过他,狠狠地打~
银玲:(在严扬怀里,哭道)小姐~
东儿:(一拳打到土匪丙脸上)你这个混蛋!
秦朗使劲掐住土匪的脖子。
土匪乙狰狞着面孔,欲罢不能,摸到一把枪,颤抖的手无力开枪,两人又是一番争夺。
忽听得一声枪声,所有人惊呆了。
东儿使劲最后一股劲将土匪丙打死了,转脸惊看着停下打斗的两人。
严扬:(胆战心惊,捂住嘴巴)秦朗?!
秦朗慢慢立起身来,身下的土匪乙已经翻了白眼。
严扬一把将秦朗抱住。
秦朗喘着气笑了笑,所有人皆松了口气。
秦朗:好了,阿扬,我们还是赶紧逃吧。
严扬:土匪的目标是我,只要我还没抓到,他们一定还会制造杀戮的,我想我还是留下来,你们赶紧逃吧……
秦朗:不,阿扬,我秦朗答应过你的,绝不会丢下你不管
的,你如果留下来,那我陪你!严扬:不行,秦朗,我们严家欠你的已经够多了,就让我来弥补吧,土匪头子只是要我的人,他不会伤害我的,而你,我想要你活下去,你懂吗?
秦朗:阿扬,你听我说……(一掌把严扬打晕了)东儿,(抱着严扬,转脸对东儿)你把阿扬送出城!
东儿:(接过严扬)那你呢?
秦朗:我说过了,引开土匪!
马蹄声与枪声往这边而来,气氛更加紧张起来。
东儿:趁土匪还没来,我们一起走!
秦朗:(将土匪身上的枪搜出来)来不及了,你负责带她们走水路出去,快点!
银玲:(咬咬牙,走上前)我也要留下来!
秦朗:不行!必须走!
97. 芦苇地 黄昏
东儿背着严扬从芦苇丛穿出来,身后紧跟着银玲,放眼望去,远处有一小船儿搁浅着。
芦苇丛后方是土匪的叫喊声,隐约往他们而来。
东儿急得满头大汗,慌不择路。
银玲:(目光坚定)东儿,你必须保护好小姐,带小姐离开这个地方!
东儿:这个我当然知道,可是现在土匪追得这么紧,能不能摆脱他们还是个问题呢。
银玲:我来引开他们。
东儿:别开玩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答应过秦朗要保你们安全的。
银玲:东儿,在这生死攸关时刻,人所做的决定都不是儿戏,我来扮演小姐,引开他们,你带着小姐往那边去。(指着船的方向)
东儿:银玲~
银玲:(微微一笑)什么都别说了,我答应你,甩开他们之后,就来找你们,但你们千万不要等太久,有时间就赶紧逃!
东儿:银玲~
银玲缓缓后退,对着东儿笑了笑,转身钻进芦苇丛。
随后便听到土匪追赶银玲的声音。
众土匪:看,在那边,快追!
东儿咬住下唇,黯然神伤,转身带着严扬沿着芦苇丛快步离开。
98. 江畔边 黄昏
将辫子放下的银玲离东儿越来越远了,从另一芦苇地钻出,眼前是茫茫江水,身后是追赶而来的土匪,迎着脉脉斜晖,银玲眼泪滑落下来了,缓缓往江水里走去。
银玲:(喃喃自语)小姐是个好人,她不应该有这样的结果,她是那么善良,老天爷,好人会有好报的,不是吗?
待水漫过腰身,周一宝等土匪就赶到了江边。
周一宝:(急道)快!把严小姐救上来!
两土匪:是!(纵身跳下水)
江水漫漫,银玲已沉到水里去了。
周一宝不识水性,急得直跺脚。
待手下人将银玲拉起,上岸时,银玲已没了气。
周一宝拨开银玲乱发一看,捶了捶大腿。
周一宝:哼~居然上了当?敢耍老子?不过幸好不是,来人啊,继续追,他们逃不了多远的!
周一宝带着一群人马沿江畔往回追。
99. 江畔船边 夜
月光撒落满江,虫鸣蛙叫声声入耳,严扬在颠簸震荡中醒过来。
严扬:秦朗吗?放我下来吧!
东儿没有回应,继续往船边走去。
严扬:(睁大眼看了看)东儿?你先放我下来。
东儿:(加紧步伐)我不,小姐你再委屈一下,马上就可以离开了这里了。
严扬:(不安)他们呢?他们去哪了?东儿~
东儿:他们……他们快赶过来了,我们先上船。
严扬:(挣扎)不行,我要等他们,他们没来,我们不能走,东儿,你快放我下来啊!
东儿无奈将严扬放下,就紧忙舒展腰身。
刚一下来,严扬便要往回跑,东儿急急回身将严扬环抱住。
东儿:小姐,你不能回去,小姐~
严扬:(哭道)东儿,你放手啊,他们一定是出事了,我要去找他们,东儿~
东儿:小姐,他们吉人自有天相,你放心,别再回去了。
严扬:(哭喊)秦朗……银玲……
草丛中窸窸窣窣,
东儿立马稳住了严扬,正提心吊胆之际,闯出来的竟是秦朗。两人大喜,严扬慢慢走过去,见秦朗对她释然一笑,不由地再次将他抱住。
严扬:(激动地落泪,呢喃)谢天谢地!秦朗,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担心再也见不到你了……
东儿:(摸着头,喜道)我可是把小姐完好无损地交给你了,秦朗。
秦朗:(摸着严扬的头,柔声道)阿扬,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我会回来的。(对东儿)银玲呢?
东儿:(垂下了头)银玲她……引开了土匪……
严扬:(攒眉而泣)银玲……
秦朗:(悲悯,顿了顿,对东儿)东儿,带小姐到船上去。
严扬:(抬起头)你要去哪?
秦朗:我哪也不去,你先到船上去,等我把绳子解开,再上去。
言罢,秦朗向东儿使了个眼色,东儿立即过来,把严扬带走。
东儿:小姐,我们先上去。
严扬:(心有余悸)你不要骗我,你答应我,不能离开我。
秦朗:好,我答应你,快上去。
土匪举着火把沿江岸寻来,愈来愈近。
东儿扶着严扬上船。
严扬三步一回头,依旧放心不下。
秦朗望了望那一连串的火把,捂了捂腹部,手上浑是鲜血,身子晃了几晃,他咬了咬牙,将拴住船的绳索解开,并使劲将船推出浅水滩。
见着船缓缓漂动了,秦朗苍白的脸扬起一抹无声的笑,心道:“走吧,有多远走多远~”
秦朗身子渐渐下沉,瞳孔里最后一道光送给了那两个渐行渐远的身影。
严扬再次回眸,再也不见秦朗的身影,只有远处那长长的追光。
严扬:(趴在船沿,呼唤)秦朗……秦朗……你在哪里啊?你回答我啊……
东儿满目呆怔,看着那愈来愈远的江岸,回想起秦朗那句话“万一我要是中枪了,小姐就拜托你照顾了……”东儿跪下来,扶住严扬双肩,双目闪着泪光,泣不成声。
严扬:(泣如雨下)秦朗~你说过的,再也不会离开我的~为什么啊~秦朗……我求求你,你快回来,回来好不好啊……
船儿随水迁远,回答她的只有东去流水与茫茫月色……
江心之上,两人站立船头,极目远望,望穿秋水不见一人一物,严扬再次泪下。
严扬:(吟唱)船儿自向东远迁,清泪乱了江水月,不见相思两处闲,但见透骨两处悲。夜已觞,人已倦,生死茫茫,愁断人肠……
歌声飘荡江水之上,载着一船透骨酸心,渐渐隐于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