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夜首篇(一)
她知道这是一场梦,因为早就习以为常,梦中的自己走在一条偏僻的小道,沿路上花木葱郁,只有寥寥数栋民居,一眼望去看不见任何人影,她漫无目的地向前行进,顶上的天空是如此耀眼与晴朗,以至于心情也随之跃动起来,凉风徐徐拂过身侧,捎带着几许花草的自然气息,一切感受是如此的美好,可是她明白,这仅仅是这一场梦的序曲。
不晓得自哪个方向传过来,一股腥臭又充满诱惑的气味,她心下了然,情境正要反转了,假如梦的进程能够随心所欲那该是多好,她就不必经历这一切了,可惜这种想象,全是在清醒的时候。
于是身不由己地,她朝着腥臭味飘来的方向走过去,那股奇特的味道似乎是由一处民居发散,这栋民居没有高墙,四周只围着一圈并肩高的篱笆,她轻轻一纵便越了过去,当然因为是在梦境里,平日要攀越可少不了磕磕绊绊,跃过篱笆后,眼前是一户二层楼高的房舍,外表看上去朴朴实实的,没什么特异之处,她心想,玄机显然就在屋子里了,尽管千百个不情愿,还是悄悄趴到窗边觑看。
屋子里头有几个男人,他们大摇大摆地来回走动,嘴里一边呼喝怒骂着,他们全蒙上脸,手中持着刀械,在这些男人之中,只有一个人手上不见武器,他双手插在胸前,腰际微微鼓了起来,这几个男人骂过一阵,随即开始翻箱倒柜,整栋屋子几乎被掀了个遍,似乎找不着他们想要的东西,嘴里骂得更起劲了。
手插胸前的男人伸手作势,其余人停止了怒骂,一齐将地上的某件物事拽了起来,原来是一名中年男子,他的脸上写满惊恐,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害怕得几乎要站立不住身子,手插胸前的男人同他讲了几句话,中年男子只是低头求饶,男人讲得不耐烦了,拔出腰际的手枪用力抵住中年男子的额头,中年男子仰着头浑身颤抖,口中念念有词地不停诉说,最后敌不过心中的恐惧,簌的失禁将长裤尿湿了一大片。
持枪的男人嘿嘿冷笑几声,收起手枪,径自往屋内走去,过了不久,搬着一只箱子出来,抛扔到地上,里头的东西应声弹出,众人一瞧全是黄澄澄的金条,齐声惊呼,纷纷聚拢了过来,捡起地上的金条赏玩,人手一个,莫不开怀大笑,即使蒙着面的头套掀开也毫不介意。
接下来好似到了庆功的时间,持枪的男人居中坐上沙发,打开大屏幕的电视观赏起球赛,其他的有人去厨房取来食物饮料,有人挪来座椅,一伙人开始吃吃喝喝闲聊,那名尿裤子的中年男子被捆在角落,一颗头低得几乎要触地,随后又有三个人被拽了进来,分别是三十多岁的妇人与两名少年男女,男人们一面拉扯,一面在两名女子身上肆意摩挲,那名妇人边躲避着,边对着抚摸少女的男人喝骂,还想扑过去护住少女,无奈她的手脚皆被捆绑,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女受辱,少女的衣裳被男人们扯裂,露出白皙滑润的肌肤,不停地啜泣着,妇人发了疯似的咬噬身旁的男人,阻止不了兽行,反而挨了一顿痛揍。
持枪的男人喝住手下,阴恻恻地同妇人说了几句话,妇人听完愣了半晌,噙着泪微微点一点头,于是众人将少男少女扔至一旁,替这妇人松绑,围坐至两侧仿佛在等待什么好戏,妇人呆愣在原地几分钟,随后缓缓趋前趴到持枪男人的双腿之间,解开他的裤带,低下头用嘴为他服务起来,妇人有着成熟丰满的身段,腰肢自然下沉,绷紧的双臀略略撅起,头脸在持枪男人的下身不断蠕动,看得其余一票男人血脉贲张,被服务的男人更是一脸陶醉。
持枪男人的手伸到妇人的胸膛上,又从领口探了进去,妇人懂得他想要什么,站起身将自已的衣服一件件脱掉,裤子也一并褪去,一副赤条条又丰腴的肉体便呈现在众人面前,她吐了点口水沾湿下身,爬到男人的身上坐下去,不消几分钟,贲张的男人便缴械投降了。
老大一结束,其余男人迫不及待地围了上来,逐一对着妇人大逞兽欲,妇人任由这些人施为,甚至主动挑弄来解放他们体内的欲望,经过连番的活动,一干男人皆得到了发泄,妇人也已经筋疲力竭,身体满是污秽的体液了。
看似该结束了,可惜这些都是年轻力壮的男人,远没这么容易满足,几个男人将目光投向少女,意欲朝她进行同样的行为,妇人见了顾不得自身的安危,扑上去疯狂地撕打,三两下便被众人制服,重新捆绑了手脚后丢到一边,接着便是少女遭遇男人们无情的摧残,一回又一回,撕裂的痛苦似乎永无止境,直到中年男子、妇人与少年的眼泪都流干了,这些男人的饥渴也纾解了,少女的四肢停止挣扎了,事情才终于完结。
在窗外瞅着这一切的她,仿佛对这种情事习以为常,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瞧着过程差不多了,她心中思想,这场梦也应该结束了吧,站直了身体,准备朝向来路走回去,猛然间屋子内传来几声闷响,她好奇地回头一看,原来是那老大开枪将四人杀死了,血迹溅得屋子里到处都是,好吧,事情就是这样了,可是她没料想到,居然发生了从未出现过的状况,那个老大杀死了四人后,蓦地转过头来,用着充满戾气的眼瞳直直瞪视自己。
她睁开眼睛,意识已全然苏醒,灰蒙蒙的房间内没有半点声响,耳中听到的,唯有自己怦怦的心跳音,打从这一类梦境出现以来,她未尝有过如此的感受,因为那些梦就只是梦,即使内容再怎么惊心动魄,一觉醒来之后随即回到现实,就像看了场电影一般,可是这一回却截然不同,那种感觉,像是冷飕飕的风穿透表皮直达内里一样,真切得彻骨。
她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思忖以往的梦境,过去的她,始终是一个不存在的旁观者角色,不论梦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世界与她毫不相干,彼此不会构成任何联系,仿佛空气似的存在,但是方才为什么会变成那样,那个男人怎么能够直视着她呢?
一想起那个画面,她不禁打了个哆嗦,算了不想了,反正只是个梦,她起身下床,经过书桌时抄起手机瞧了一眼,又放了回去,然后进入卫生间梳洗,她的房间约莫十七平方米大,里头只有床、书桌、衣柜这三样东西,加上四面米白色的墙壁,整个房间除了白色,还有木头色的衣柜、书桌与床,唯一的异色是床单及被套,那是一抹深邃的靛蓝。
“赛希思!妳好了没呀?”她缓缓开门,面对的是一张急切的脸庞,那人等不及她走出来便冲了进去,将她推出卫生间后,砰一声把门关上。
“快点快点!要来不及了!”少年取来吐司大口嚼着,一边端起热牛奶灌入口中,一旁的妇人连忙提醒:“赛希杰,吃慢一点,别噎着了!”“我快迟到了嘛!”“谁叫你不早点起床。”“都是赛希思啦,她在卫生间里呆了好久!”
赛希思自顾自地吃着早餐,没理会少年的言语,她一口咬下三明治,里头的番茄酱溢了出来,在她的小嘴边留下一道红渍,衬得缺乏血色的脸蛋更显苍白,妇人看了她一眼说:“小思,妳的嘴角沾了。”赛希思恍若未闻,继续低头吃着早餐。
“我吃完了!”赛希杰吞下最后一口牛
奶,嘴也不拭,背起书包便望大门冲了过去,妇人在后头念叨:“走路要小心哪,别横冲直撞的,嘴还没擦呢!”赛希思嚼了一半就不吃了,将三明治塞进书包里,慢悠悠地擦好嘴巴,提起书包也跟着要出门去,妇人见状递了一件东西给她:“喏,上回妳朋友来玩掉在我们家了,妳拿去还给她。”“她不是我朋友。”“那她是谁?”“只是个同学而已。”“好吧,那就是妳同学,东西拿去呗。” 搭了地铁来到学校,赛希思安静地走进教室,轻轻拉开座位的椅子坐下,然后转头看着窗外的景物出神,教室里人声鼎沸,嘈杂的环境似乎对她没什么影响,直到上课的时候,她的姿势依然没变,不过今早的课堂比以往热闹多了,好像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赛希思轻轻拉一拉隔壁同学的袖子,问他:“怎么了,待会不是上数学课吗?”
“妳不知道呀?数学改下午上,听说等一下会有警察来这边上课,教什么自我保护什么的。”“哦。”“其实我没兴趣上,等一下看我的漫画好了。”赛希思将眼光移到门口,课程的内容她不在乎,只是好奇什么样的人会走进来,其余的学生闹哄哄地说话谈天,有的低头做自己的事情,有的像她一样抬眼觑着门口,过了不久,班导师领着一名男子走入教室,大伙也停止了嚼舌,一齐转头看向那名男子,那人有着中等身材,体格挺壮实,腮上蓄着一点胡茬,样貌还算是英挺,年纪看上去三十五岁左右,穿了一身普通的休闲服,肩上挂着一个大背包。
“各位同学,这一位是附近分局的警官寇比欧,今天他是来向我们讲示如何保护自身的安全,以后你们遇到危机就知道该怎么处理了,各位同学要专心听讲啊,我们鼓掌欢迎寇警官。”“啪啪啪……”“咳咳,各位同学早上好,我是寇比欧,你们可以叫我寇警官,或者是寇警员,都行……咦?有什么事?”
“请问寇警官,你的名字要怎么写?”“这个,我写在黑板上好了。”“看清楚了吗?很好,今天我来到贵校,是要教导你们一些有用的常识,要是你们遭遇到危险的状况,这些常识可以保护你们自己不受伤害,或者减低伤害,你们目前虽然都在学校,社会上的事情接触得不多,不过那些罪犯不会因为你们是学生,就不干坏事了,所以这些常识对你们是非常重要的。”
说完了开头,寇比欧接着讲述平日的生活中会遭遇那些危险,应该如何防范,遇到了危险又要怎么应对,以及用哪些方法寻求帮助或报警等等,一开始,学生们尚能聚精会神地听讲,只是一、二十分钟后,底下便有些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出,气氛渐渐躁动起来,寇比欧在心里盘算,是不是该穿插一些有趣的内容吸引学生们的注意,话锋正待转变,学生们倒是自己提出问题了。
“警察大哥,你抓过几个坏人?”“哦,我抓过很多坏人,如果妳想问抓了几个,其实我也记不清楚了,哈哈。””你杀过人吗?”“呃,这种事情是难免的,因为罪犯也有伤害你的能力,只是我们不到最后关头,不会轻易这么做。”“你害怕吗?遇到坏人的时候。”“这个,作为一个法律的捍卫者,理论上我不应该害怕任何罪犯,不过真面临生死关头的时候,谁都会有恐惧的反应,其实懂得害怕是一件好事,它能够激发你求生的力量,有时候还能帮助你度过难关。”“做警察幸苦吗?我以后想报考警官大学。”“幸苦那是免不了的,因为你是在为广大的人民服务,你可以这么想,为了群众的安全你付出自己的努力,即使辛苦也是值得的,何况国家也会给你,还有你的家庭提供足够的保障。”
一个小女生怯怯地举起手问:“警察大哥,你结婚了吗?”寇比欧愣了一下,回答:“我结过婚了,为什么问这个?”“没为什么,只是想知道,你太太会不会抱怨?”寇比欧苦笑着回应:“我没有太太只有前妻,这种状况,妳应该就懂了。”另一个男生举手发问:“你有女朋友吗?”“同学,你问这个做什么?”“我旁边的女生说她喜欢你。”学生们一听都哄笑了起来,寇比欧也不知如何回应,场面开始变得混乱,各式令人啼笑皆非的问题一一发出,加上学生们的起哄,他感觉有些应付不了了。
“各位同学,静一静,你们有问题一个一个说。”吵嚷了几分钟,寇比欧见大家七嘴八舌的,只好停止让他们提问,继续后面的课程:“同学们,发问的时间结束了,我们要进行下一个动作,接下来呢,我要教你们一些基本的防身术。”学生们总算慢慢安静下来,一齐注视着寇比欧,“防身术这种把式其实不难,只要注意几个要点,然后多加练习就行了,以后要是不幸碰上危急的状况,这些把式可以帮助你们脱险,现在呢,我需要一位同学跟我一起演练,有没有人自愿上来?”
学生们看起来很有兴致,不少人举起了手想要上台,寇比欧打量着,得挑个文静点的学生,场面才容易控制,转头瞥见赛希思一脸淡漠的样子,于是便指定她说:“那一位大眼睛的同学,妳愿意上来陪我演练一下吗?”赛希思的眼神瞟向他,表情看着既不似同意也瞧不出反对,两个人对视,就这样僵持了几秒,一旁的人忍不住插嘴:“警察大哥,她不会理你的,因为赛希思的外号就叫作赛冰山。”学生们一起哈哈大笑,寇比欧见赛希思同样波澜不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不禁好奇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赛同学,妳愿意上来吗?”赛希思迟疑了半晌,终究站起身朝讲台走过去,距离寇比欧二米处停下来,“好,这位同学妳先转过身,假设我是歹徒,我现在要从后面袭击妳,只是比划一下。”寇比欧望她身后接近,迅速出手环抱住她,一只手捂着嘴,另一只手掐住她的喉咙,比划完了他松开手,问赛希思:“同学,遇到这种情况妳要怎么应对?”“没办法应对,死路一条。”学生们听到这话,忍不住嗤笑出声,寇比欧也笑着回应:“当然有办法应对,来,我演练给妳瞧瞧。”
“遇到这种情况,有三个方法可以反击,第一,以后脑勺撞击对方。”寇比欧扳着赛希思的头向后仰,做出撞击的样子,“当然,你得先稍微低下头,蓄积力量……”“如果他的脸贴着我的后脑勺,捂着嘴的手又压紧了呢?”赛希思突然发问,寇比欧愣了一下,思索了一会才回答:“那种情况就很难以头部反击,没有关系,我们还有第二个方法,那就是咬,使劲咬他的手指,他一痛自然就松开手了……”赛希思又马上接口:“如果他是戴着手套呢?”寇比欧又是一愣,他伸手搔了搔脑袋,尴尬地回应:“要是这种状况都让你碰上了,那只好使出第三个方法,踩,蹬,使劲蹬他的脚背,他脚一痛,手的力量就松懈了……”赛希思径自走向学生座位,一边朝地上瞟看,过没多久指着某个学生的靴子问:“这种鞋子踩了也会疼吗?”寇比欧趋前察看,原来穿的是双硬头靴子,自然是不会疼了,为了消解窘迫的气氛,他赶紧转移话题:“那不要紧,不论歹徒做了多少准备,我们一定有其他方法反击,譬如这一种扳折手指的方法,首先得捉住对方的小指,使劲往外扳……”
上完一堂课,寇比欧不觉松了好大口气,本来他就不善于同青少年交流,可是上头交代下来在学校里宣传的任务,不喜欢也得硬着头皮上场,尤其方才被赛希思几次反驳,碰了一鼻子灰,更令他困窘,老实说这没什么要紧,因为她的确说得有道理,让寇比欧疑惑的是,
为何一名小女孩能够懂得这些事情? 赛希思下了课回家,见到小区门口停了几辆警车与救护车,她似乎不怎么感兴趣,低着头径自通过,完全没放在心上,直到晚餐时分,母亲在餐桌上提起这回事,才使得她有了异样的念头。
“老公,小区里发生命案了,下午来了好多警察,吓死我了。”父亲放下报纸,摘掉老花镜:“什么?是哪一栋的住户?”“靠近后门那一栋,我听王太太说,那一家子都死了,两个大的、两个小的都没了,下午抬出来的时候,全身都发黑,哎呀,真可怕。”“是什么原因?怎么死的?”母亲摇了摇头:“不晓得,王太太说她没见到血迹,问了警察也不说,怎么死的她也不清楚。”
赛希杰突地发声:“爸、妈,吃饭的时候别说那些事情行吗?”“啊,那不说了,对了,你今天早上迟到了没有?”“差一点就迟到了,幸亏我跑得快,嘿嘿。”母亲拿起饭铲敲他的头:“叫你别莽莽撞撞的,弄伤人怎么办?”“我没弄伤人呀!”父亲对赛希思说:“小思,以后出入家门都要注意可疑的对象,知道吗?”“我知道。”母亲坐回位子上,继续说:“被害的那一家人听说是个普通家庭,也没跟人结怨,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情呢?哎……”“不晓得杀人的动机吗?”“就是不清楚啊,王太太猜测是熟人干的,因为附近的邻居都没听到什么动静,所以肯定是那家人认识的人,而且……而且那母女俩抬出来的时候,都是光着身子,好像被人……那样了。”“有这种事情?啧啧,这条案子可大了。”
赛希杰放下碗问:“妈,妳刚才说什么这样那样的?”“哎,小孩子别问那么多,吃你的饭,啊。”“谁叫你们一直说这件事嘛,那样到底是什么意思?”母亲不理他,赛希杰转头问赛希思:“妳知道妈说什么吗,姐?”赛希思低头吃着饭不睬他,赛希杰哼了一声说:“真小气,算了,我也知道那什么意思,就是男生和女生那样嘛。”
“叮咚!叮咚!”一家人才用过晚餐,门铃便响了起来,正在客厅内看电视的赛希杰一跃而起,三步并作两步去开门,随后听见他朝里头大喊:“爸!妈!”父亲和母亲一齐出来察看,站在铁门外的是一名陌生男子,他举起手中的警证说:“打扰各位了,我是附近分局的警员,请问赛希思同学住在这儿吗?”母亲将赛希思唤了出来,她一看见陌生男子便说:“哦,他是今天来我们学校的警察大叔,我认识他。”
寇比欧刚坐上沙发,母亲就急切地问:“警察先生,我们家赛希思惹上什么麻烦了吗?”“赛太太妳别误会,我今天是来请教赛希思一些事情,不是因为她惹上了麻烦。”“请教小思?是什么事情?”“呃,是关于我手中的某个案件,赛先生,我待会会向你们解释。”“该不是我们小区里的命案吧?那跟小思有关系?”寇比欧摇摇头:“那件案子虽然也是我主办,不过同我待会要问的事情没关系。”母亲忍不住追问:“什么,小区的是你主办?他们是怎么死的?究竟是谁,又是为了什么要杀他们?”寇比欧苦笑着回应:“赛太太,在案件侦查的时候,我不能谈论这些事情,不好意思。”“啊,我才不好意思,是我多嘴了。”
寇比欧转向赛希思:“赛同学,我特地问学校要妳的资料,是因为我回到警局的时候忽然想起,想起我手中的一件案子,几个月前,有一名疑犯出没在市区作案,他犯的是抢劫和强奸,这个不是重点,他犯案的习惯是戴着手套,脚上疑似穿着硬头靴子,从背后袭击被害人,先让被害人窒息之后再进行犯罪,当时有七名被害人,有两个人死亡,由于是从背后袭击的,所以没有被害人见过他的容貌,而且他挑选的地点都很隐秘,我们到现在为止,对这名疑犯仍然毫无头绪。”
赛希思静静地听他叙述完,面上始终没有表情,寇比欧接着说:“今天从你们学校回去以后,我才突然想起这件案子,我来妳家是想问妳,妳今天上课的时候,为什么会说那些话?”赛希思抿着嘴唇,眼光稍稍动了一下,却是什么也没说,寇比欧再问她:“妳是不是看过什么资料?或者,妳知道这个人的信息?”赛希思的神情没有变化,眼睛直直地看着寇比欧,寇比欧见她不说话,端起茶杯思索了片刻,转头对父亲、母亲说:“赛同学或许有些事情不好当着你们说,能不能麻烦你们,回避一下?你们放心,这是我的工作,我晓得怎么处理。”
父母皆离开以后,寇比欧面向赛希思:“赛同学,妳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说出来,警察大哥阅人无数,一定可以帮助妳。”“别叫我赛同学,叫我的名字就行了。”“那好,希思,妳可以信任我这个大哥哥,想说什么就说吧。”赛希思觑了他一眼:“为什么我能信任你?”“以我的年纪,还有阅历,尤其我还是个刑警,这种事情我看得多了。”“你看得多了?”“当然,我是刑警。”“刑警不是事后才到现场?”寇比欧点了点头:“没错,我们去办案。”“那么你看过那些事情发生的经过吗?”寇比欧摸摸鼻子想了一下:“这倒没有,不过我们会重建现场,模拟那个经过。”
赛希思神色淡然地瞅向窗户:“那你怎么能体会我说的?我又怎么能信任你?”寇比欧盯着赛希思,在心中品味她这些话的含意,赛希思的脸色苍白,嘴唇发颤,双瞳内仿佛蕴蓄着无数话语,似乎等待某个时机要将它倾泻出来,寇比欧在心底萌生出这样的直觉,而且愈来愈坚实,于是他端起了茶杯,身体靠在沙发上,一边啜饮,一边等待那个时机来临。
“你会做梦吗?”寇比欧回应:“当然会,只是我很少做梦。”“你的梦里有些什么?”“嗯,大部分都不记得了,记得的就是一些被追逐的,或者同人吵架之类的梦。”赛希思瞅着寇比欧:“你喜欢做梦吗?”“这种事没什么喜欢不喜欢,总之我很少有印象深刻的梦。”“要是每个梦都让你印象深刻,你怎么办?”寇比欧耸了耸肩:“除非是做恶梦,不然也没什么要紧的吧?”
彼此之间又陷入沉默,客厅墙壁上那只时钟,正发出滴答滴答的细微声响,窗外则有几条野狗,在远处的公园内低低地嚎叫,无边的宁静里,犹如潜藏着无数喧嚣疯狂的噪音,只是被某些东西包覆住了,寇比欧有时低着头、有时瞟向赛希思,她的双眼仿佛意欲传达些什么,只是自己无法接收,抑或是不敢接收。
“我看见一个戴手套的男人,在梦里。”“哦?”赛希思觑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寇比欧问:“妳是说,妳在梦里看见一个戴着手套的男人,这个男人,跟我的案子有关系?”“我不晓得有没有关系,总之我见到了。”寇比欧不禁好奇心发起,他将茶杯放到桌上:“妳的梦是什么样的内容?我是说,这个男人出现在哪里?”“在一个荒野中。”寇比欧略显失望:“是这样吗?妳还看见了什么?”“那个戴着手套的男人,躲在暗处用望远镜观察。”“然后呢?”赛希思瞪向他:“然后,他就做了你调查过的那些事情。”
“妳的意思是,妳的梦同那件案子产生联系?”“我不知道。”寇比欧自口袋里抽出一卷资料,翻开其中一页给赛希思瞧:“这些地方妳有印象吗?”“没有。”再翻开另一页:“这几个女人妳见过吗?”“没见过。”“在梦里面呢?妳记得谁的长相?”“我梦里的人,面孔都是模糊不清的。”寇比欧有点泄劲,他收起了资料,再问她:“所以在妳梦里的那个男人,以及他在梦里做过的事,就是妳今天
上课时回复我的依据?”赛希思点了点头,寇比欧朝赛希思觑了一眼,她的表情还是同样的淡漠,看不出任何心思,寇比欧揉一揉发胀的额头,然后站起身来对她说:“时候不早了,我该问的事情都问过了,那我就先告辞吧。” 往后的几天,小区内一直有警方人员前来调查,事发现场也贴上了封锁带,发生这样的大事,小区内的住户自然充满了疑惧,不时有人前来现场观看,寇比欧除了搜集迹证,顺带亦访问了同这个命案相关的人员,包括受害者的邻居、亲友、小区的保安,依照死亡的时间来推算,案件发生的时刻,应该是在凌晨零点至二点,当时上下左右在家的住户,皆无人听见异声,小区的保安也证实,那段时间有十多人进出小区,但受害者所属的大楼并无人员出入,调阅小区的录像记录确实如此,这让寇比欧不禁头疼起来,碰上摸不着头绪的案子最是费事了。
目下只能先由受害者身上着手了,经过法医初步的鉴定,受害四人的胃中有残留食物,不过内容不尽相同,估计是其中二人吃了夜宵,三人在家里就餐,再者经过化验,无论是食物或者身体组织,全部测不出毒物反应,初步排除了中毒的可能性,在其他方面,四人的体表有轻微损伤,可是没有致命的外伤,加上体内亦无出血症状,因此推测直接的死因是心跳停止,或许为外力所导致,另外,其中二名女性遭受过性侵害。
“叮咚!叮咚!”数日后的一个假日早晨,赛家的成员仍蜷缩在被窝里,可门铃却不识相地响了起来,不速之客的搅扰,唯有早起的赛太太听见了,她前去应门,打开了大门一瞧,却是前几日来拜访过的警官寇比欧,“赛太太,请问希思在吗?她起床了没有?”“呃,警察先生,你这么早来有什么事?”“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她商量,她还在睡觉吗?”赛太太无奈地撇了撇嘴,转身至赛希思的房间唤她起床,倒是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警察先生,小思不在床上啊,卫生间里也没有,奇怪了,今天明明不必上学,这么早她上哪儿去了?”“她不在家吗?”“是啊,家里的房间我都看过了,没看到人,不晓得去哪兒了,我出去找找。”
二人分头寻人,赛太太在小区内找,寇比欧至附近可能的地点探探,过了半个小时,依旧不见人影,赛太太开始焦急起来,回到家将老公与儿子唤醒,三人各自拣个目标前去寻找,寇比欧则留在他们家楼下等待,同时传递下信息。
寇比欧抱着手在路上来回踱步,想不通为什么赛希思会悄悄离家,虽然她是个古怪封闭的女孩,但上回见面,实在察觉不出她会有离家出走的念头,彼此的那番对话,应该不至于刺激或伤害到她,因为对于赛希思来说,自己没那么重要,所以她的不告而别八成另有缘由,或许还是身不由己,寇比欧一想到此处,心中浮现了不祥的预感,这个小区才发生过灭门命案,莫非此刻,又是另一宗刑案的发端?
“咔!”后方传来一个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落在汽车顶上,寇比欧转头察看,只见有颗东西掉到地上反弹了几次,他走过去捡起来,原来是一颗混凝土的碎片,他抬头望向楼顶,什么东西也没见着,此时寇比欧灵光一闪,似乎发现了什么似的,他冲进大楼往楼顶进发,爬到最上头时将木门一推,果然如他所预料的,赛希思眼前就在天台上。
“妳在这里做什么?”赛希思回头瞧了他一眼,神色如同往常一样木然,“妳的家人都很担心妳,怎么一声不吭就上来了?”赛希思没有理会,兀自看着远方发呆,寇比欧走到她身边,同她一样趴在墙沿上,这栋大楼楼高十八层,低头俯瞰煞是惊心,寇比欧见墙边有个地方受损脱落,想必就是方才掉下混凝土块的地方了,赛希思依旧缄默不语,他暗自盘算着,该同她说些什么才好。
“你为什么来找我?”寇比欧一愣,顿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是啊,我都忘了,我是来向妳说一个好消息的,那名疑犯让我们捉到了!就是戴着手套作案那个。”“哦,那恭喜你了。”“这件事得多亏妳了,就是因为妳的话才让我寻到线索,妳那天不是说了,他拿着望远镜观察目标吗?诶,就跟我们现在一样,他当时也是站在高楼上俯视,寻找作案的目标,所以那些案发地点都分布在这个范围之内,我昨天把那些地点标注到地图上,发现它们是以一个中心向外面扩散,我接着调查了那个中心里的几栋建筑物,找到了一栋符合条件的大厦,在那栋大厦可以看见所有案发地点,经过一番清查,我们锁定了疑犯居住的房号,今天凌晨立即动手逮人,哈哈哈,终于让我逮住了!”
赛希思静静地听他描述,末了见寇比欧喜不自胜,瞟了他一眼说:“你终于破案了。”“这可是妳的功劳啊,要不是因为妳,不晓得何年何月才能破案呢!”“是吗?我的话这么有用?”“那当然!”赛希思望向远方:“你前几天可不相信。”寇比欧挠了挠颈子说:“有吗?不是我不相信妳,只是妳说的事情太匪夷所思了,正常人都会存疑。”“你还想和我说什么?”“没了,对了,妳在这边做什么?”赛希思又陷入了沉默,寇比欧瞧她穿着睡衣,脚上只套了双便鞋,半张稚嫩的脸庞满是阴郁的表情,于是问她:“妳看起来很不开心,是因为那些梦,让妳觉得困扰吗?”“我觉得困扰吗?我觉得困扰吗?”赛希思接连自问了几句,“妳还梦见了什么?”“我梦见什么?我梦见什么?呵呵……”赛希思一阵冷笑,神情逐渐变得茫然,她的双手紧紧把住了墙沿,似乎生怕自己就这么坠了下去,纤弱的身躯微微颤抖,寇比欧搭着她的肩膀问:“希思,妳怎么了?”“别碰我!”寇比欧吓了一跳,赶紧松开手,“你走开!别管我!”
寇比欧见她反应这么激烈,思索了一下便恍然大悟,原来这名稚嫩的女孩,正经历着他无法想像的冲击与折磨,在她平静冷淡的外表下,情思早已处于惊涛骇浪,纵使本质再坚强,毕竟她仍只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抵不住真实且残酷的人性冲击,面对如此强大的精神压迫,便是成人也难以抵御,而且她没有办法逃避,除了奋起拼搏浪头,就是弃守等待灭顶,很显然地,此时的赛希思抉择了自我了结的道路。
寇比欧一把抱起赛希思,转身返回楼梯间,将她粗鲁地拽到地上,碰一声将通往天台的木门锁上,赛希思尽管被摔在水泥地,面部的表情依然呆滞,“妳想要死吗?”赛希思低着头不语,乌黑的秀发遮盖住她的脸颊,寇比欧抱着手在胸前,思忖该如何助她脱出困境,楼梯间内空气沉闷,仿佛现下的气氛一般,寇比欧从怀中掏出手机,知会她的家人前来,挂掉电话以后,他走到赛希思身前蹲下来:“妳觉得很痛苦吗?”她同样静默,“谁带给妳这些痛苦?”寇比欧晓得她不会回应,继续说着:“我也不知道是谁让妳痛苦,不过我知道,我的案子是因为妳才能侦破,妳明白自己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吗?妳的痛苦,我没有办法体会,也不可能为妳分担,这是妳的宿命,可是妳要知道一点,那就是妳自己的重要性,对妳的家人来说,对那些无辜受害的人来说,还有对我这个,想要帮助妳的警察大哥来说,如果没有了妳,我们也会很痛苦。”
大约二十分钟后,赛希思的家人全都赶来了,虽然大伙有很多问题想问她,但是寇比欧特地交代,要他们什么也别问,只要带着赛希思回去休息,看好她别让她出门就行了,赛太太心疼女儿,泪水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她擤一擤鼻子,扶起赛希思下楼回家
,寇比欧思潮起伏,一个人下楼离开了小区,随意到路旁的商店买了几罐啤酒,坐在外头的椅子上便开始啜饮,既然是难得的假日,那就让自己放松一天吧,寇比欧眯着眼仰望天空,在心里对自己说。“警察先生,请问去加油站怎么走?”坐在柜台后的警员抬起头,为问路的人指引一个方向,并详细地说明一遍,路人道完谢便离开了,警员继续埋头做着事情,位于路口的警局平日并不繁忙,经手的都是一些琐碎的小事,难得才有什么大案子,“哈喽,我找寇比欧。”“诶,是嫂子啊,学长在里头,妳请进。”女人大摇大摆地进入警局内,径直往办公室走去,过没多久,一名少女也来到警局柜台前,“警察大哥,我想找寇大叔。”“妳找寇比欧警官吗?”“嗯。”“有什么事?”“我有些话要跟他说。”警员朝她笑了笑说:“他正在忙,妳稍等一下。”
少女至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盯着前方发呆,年轻的警员见少女窈窕俏丽,反正手头的工作也不多,便随口同她攀谈起来:“妹妹,妳找寇学长说什么?”“是私事。”“妳是他的亲戚吗?”“不是。”警员不由得好奇心愈盛,再问:“妳刚刚下课吗?”“你觉得呢?”少女一身的高中制服,肩上还背着个书包,“妳有事情问我也行的,因为我也是警察。”少女觑了他一眼,“谢谢,这件事你帮不上忙。”“不瞒妳说,寇学长现在正应付他老婆,不对,是他前妻,所以妳还得再等一会。”少女总算正眼看向警员:“他离婚了?”“是啊,我可以再告诉妳个秘密,他离婚不止一次,好像一共离了四次婚,厉害吧?”“什么?”能够激起少女的兴趣,警员不自觉颇为得意,他凑过去细声说:“他真的有四个前妻,呵呵,每个我都见过,今天来的是第二任。”“为什么他能结那么多次婚?”“他厉害吧,我们警察这种工作不容易找对象,即使结了婚,通常也处得不好,所以他才会一直结了婚又离婚吧。”少女转眼瞄了一下警局内部:“你们警察不好找对象吗?”“当然了,工作时间长,又有危险性,收入也谈不上多少,所以能接受我们的对象有限。”“那寇大叔怎么认识他的前妻们?”“他呀,应该是他懂得同女人搭话吧,警局里的女同事,多少都能和他聊上几句,女人缘还不错。”
警员站起来走到门口,朝外头巡视了一会,又走回少女近旁:“妳知道吗?寇学长的绩效是局里顶尖的,什么难办的案子,到了他手上通常能解决,而且他做事非常认真,几乎不过假期,我时常见他深夜了还在工作。”“是吗?难怪他的婚姻破裂了。”“哈哈,说得没错,可是他一样能再找对象,不得不佩服他。”
“喀、喀、喀……”一名女子踩着跟鞋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男人,男人和颜悦色地同女子搭着话,不时说说笑逗她,女子忍俊不住,回头娇嗔地拍打他,两人的关系看起来挺亲密,“我走啦,你可别忘记你说过的话,就这样。”“宝贝,我什么时候不守信用了?妳开车小心点哪。”送走女子后,男人回身对少女说:“赛同学,妳怎么会来警局?”“我来找你。”“妳找我?做什么?”赛希思侧着头瞧外面:“关于我们小区那件案子,你有兴趣吗?”
寇比欧领着赛希思回到他的办公桌,坐下来后,问清楚赛希思的来意,并听她叙述完那个梦境,寇比欧摸着下巴推敲了半晌,问她:“梦里的场景跟小区不一样吧?”“嗯,不过我的梦里都是那种环境,所以那不是重点。”“那些歹徒的脸妳看不清楚?”“是啊,这也是我梦里的共通点。”寇比欧拿起笔边记录边问:“除了脸孔模糊之外,妳还能感受到其他的信息吗?”“可以,就拿上回那件事,我感受到那个男人的想法,比如说他戴上了手套,脚上穿了硬头靴子,然后头部抵着那些女人,以及他的性别、年纪,行为状态这些事情。”“行为状态?”赛希思拨了拨头发:“就是他攻击女人、抢劫、性交这些行为状态。”“那妳呢?妳当时都在旁边?”“我是一个旁观者。”“完全不参与?”“嗯。”
“不过那一家人不是被枪杀的,现实跟妳的梦有出入。”“我觉得是类似的行为,不管是什么工具,总之结果相同。”寇比欧站了起来,径自在一旁踱步:“经过我们这几天的调查,受害者的房子没有被翻动的痕迹,值钱的物品没有短少,所以我原本研判,歹徒不是为了钱杀人,侦办应该朝着其他方向,可是如果照妳的梦来解释,他们抢夺了金条,或者其他贵重的东西,但是我们调查过,这一家人并不富有,是什么引起歹徒的觊觎呢?”
赛希思抬头问寇比欧:“你们采集到……体液了吗?”“没有,依妳的梦境,在现场的应该有五、六个男人,而且他们都强奸了受害人,可是我们没发现体液,现场被清理过了,如果用上了安全套那也合理,这些歹徒准备得那么充分?”“没准是女主人拿给他们的,一般家庭里都会有。”寇比欧瞥了她一眼:“没错,妳的分析挺合理。”“这是为了不染上病,以及不怀孕,女主人当然得这么做。”赛希思下着结论,寇比欧听了不禁失笑。
“妳几岁了,赛同学?”“十七岁,干吗?”“我跟妳聊这些事情,好像不太恰当。”赛希思瞪了他一眼:“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寇比欧摊一摊手:“好吧,妳见过那么多事情,我就不把妳看作小孩子了。”寇比欧抓起外套穿上:“妳先回去吧,我得出去办点事情,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我会过去小区的现场瞧瞧,妳愿不愿意过来,帮我一下?”赛希思侧着头似乎在考虑,“妳几点得上床睡觉?”“十点多。”“那好,来得及,妳愿意帮忙我吗?”赛希思一双澄澈的大眼眨了眨,回答他:“你可别耽误我睡觉了,大叔。”
眼前是一扇紧闭的门户,上头贴了几条封锁带,尽管楼梯间内灯火通明,但是一上来这里,总感觉有股莫名的阴森冷寂,简单讲就是死气沉沉,不过对于时常同这些地方打交道的刑警来说,那肯定是心理作用,寇比欧领着赛希思和另一名刑警小张,三个人来到门前,一齐进入这命案的发生地,屋子里的时间好似是静止的,所有物品皆原封不动,污浊的空气中,仿佛残留着尸体的味道,搜查的工作照样进行,寇比欧与小张分头干活,小张在屋里大致检查过一遍,便至外头搜索遗漏的迹证,寇比欧站在客厅中央,回头见赛希思神情淡然,好奇地问:“妳不害怕吗?这可是死过人的地方。”“我不害怕,没什么感觉。”“那就好,地上这些白线是他们陈尸的状态,妳看了之后,有什么想说的吗?”
赛希思仔细看了一会,回答:“这个状态和我梦里面不太一样,为什么那张桌子,还有地板上这么干净?”“我说过它们被清理过了,这里一枚指纹也找不着。”赛希思来回走动观察,进到各个房间内,绕了一圈出来后,似乎找不出什么雷同的地方,自然无法以梦里的场景来印证,寇比欧听了无奈,只得草草结束今晚的查察,小张自己由楼梯下去,他则与赛希思搭电梯下楼,在电梯中赛希思突然说:“对了,我想到了一件事,那栋屋子外面没有围墙,只有低矮的篱笆,所以要进去非常容易,这应该是一种暗示,你觉得呢?”“嗯,妳这么说也有道理,现场没有破坏的痕迹,门锁也正常,所以我们推测是熟人干的,只是没有目标。”寇比欧又问:“妳说他们其中之一是老大,然后带着五、六个小喽啰?”“是啊,那个老大的年纪大约五十岁,其他的喽啰二十岁左右。”寇比欧沉吟了半晌,对赛希思说:“我们去门卫室探探状况,完了就送妳回家,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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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小区门口旁的门卫室灯光敞亮,为小区的住户提供了安全感,也指引了回家的道路,寇比欧与赛希思进入门卫室,向值班的保安打一声招呼:“大哥,又要打扰你了,现在方便吗?”“方便,警察先生想问什么?”保安瞧他后头跟着赛希思,打趣地问:“这是你女儿吗?”“不是,她是小区的住户,帮忙我办案的。”“帮忙你办案?”寇比欧不晓得怎么解释,笑了笑没有回答,保安自顾自地说着:“小区的住户我真没认识几个,做晚班的都是这样,见不到几个活人,呵呵,还有警察带着一个小女孩办案,这种事情,我以前也没听说过,呵呵。” “那位姓刘的大哥是什么时候值班?我想问问他当时的情况。”保安头也不回地说:“后天,这两天是我值班,不过我们俩都待不久了,你有什么事情,趁这几天赶紧问呗。”寇比欧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你们俩都不干了?不会是被辞退的吧?”“就是被炒鱿鱼啊,小区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上头说了,夜班得找两个年轻力壮的才顶用,嫌我们两个老头靠不住,啐,想拿我们顶罪就说呗,满嘴胡话。”“是吗?你们就干到这个月底?那只剩一个多星期了。”保安点了点头:“是啊,想多待一天都不行。”
保安略显佝偻的身子趴在桌上,表情有些落寞,寇比欧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安慰,只好站起来在门卫室里四处走走,里头虽然地方不大,不过也五脏俱全,除了开放的监控与招待厅,往内尚有卫生间与休息的处所,招待厅的墙上有一面集合各处摄像头的监控屏幕,能够观看小区里面的动静,包括每座电梯和走道,寇比欧转悠了一圈,回头问保安:“大哥,你们这儿没有防身器材吗?”保安转头看着他回答:“有啊,有辣椒喷雾和报警器,全都在抽屉里,其实也没怎么用过。”
赛希思陡然拽住寇比欧的袖子,哆嗦着说:“大叔,他……他的眼神……”“妳说什么?”“就是他的眼神……在我梦里的老大……”寇比欧紧急转过身,这才发觉保安已经冲了上来,扬手朝他颈部攻击,寇比欧不待思索,当下举起胳膊遮挡,守住之后,拳头同时挥到对方脸上,眼看是打击到保安了,可是不知怎地,竟有一阵强烈的冲击感袭来,震得寇比欧眼前金星乱冒,身体完全不由自主,瘫倒在地上。
意识稍微恢复以后,寇比欧看见保安正在攻击赛希思,仔细一瞧,他手中握着的东西不是棍棒,而是一个电击器,寇比欧暗暗叫苦,自己真是太大意了,这下身体可一时半会动不了,待会这家伙不知会拿什么法子整治自己,以及赛希思,“警官,你感觉怎么样?不过你的身体还真硬朗,吃了我这一下竟然不晕。”寇比欧瞪着他狰狞的脸孔,脑海中苦思脱身的办法,“现在你晓得了吧?他们一家是怎么死的,嘿嘿,这东西可厉害了,电压最高可以调到百万伏,抵着心脏使,三两下就了结了,干净利落。”寇比欧吐着微弱的语音:“你……你为什么杀人?”“自然是为了钱咯,嘿嘿,谁叫他们中了上亿元的彩票,又让我听见?呵呵,你猜我从哪听来的?你肯定猜不到,从电梯故障的通话器听来的,对,就是你和小女孩搭的那一个,你们的话我也听见了,嘿嘿。”
“你的同伙呢?他们……藏在哪儿?”保安轻蔑地笑了笑:“哪来的同伙?那些个是赌场向我讨债的小混混,那天我被他们逼急了,就干脆找他们一起来玩玩,人多好办事,现在各个分了一大笔钱享受去了。”“你……你们那么多人怎么进去的?”“小区里的环境我还不熟悉?这当中就是他们家的指纹锁麻烦了点,不过那也不难,只要把指纹膜贴在楼下的门把上,那么全家的指纹都有了,呵呵,再来就是小心避开摄像头,带他们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嘿嘿,我是不是挺聪明?”
寇比欧睨视着他:“你聪明?你以为你逃得掉?”“在刚才之前应该没问题,可惜被你们俩碍事了,所以……”“你去自首吧,杀了我们你保准逃不掉。”“嘿嘿,事情总会有办法的,再说我的时间很多,这里到天亮之前都不会有人进来,呵呵。”寇比欧挣扎着想要站起身,保安阴笑了一声,从容不迫地朝他走近,在承受了强烈的电击后,寇比欧终于完全失去意识。
骤然间苏醒过来,无法分辨自己身在何处,这是一个小房间,里头有一张单人床,床边立着狭长的置物柜,空气中有股男人的汗臭与发霉的味道,先集中思绪忖量一下,这里应该是门卫室内部的休息室,是那个保安睡觉的地方,谁将自己挪到这儿来?其他人又去哪儿了?嗯?外头怎么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先下床缩在门边窥视,原来是那名保安,他正把一个双手反绑、脚捆缚了,嘴巴还贴着胶带的男人拖进卫生间内,保安的手中有一把枪,是那个男人的。
究竟该怎么办呢?保安将自己扔在床上,却又故意不捆缚,到底有什么打算?他的手中有枪,贸然奔出去恐怕凶多吉少,他绝对没料到自己这么快就醒了,所以应该趁这机会做些什么,使自己和那个男人能够逃出这里。
“喂,小妞,起来干活了!嘿嘿……”保安拍一拍赛希思的脸颊,朝她猥琐地笑着,赛希思嘤嘤几声,缓缓睁开眼睛,在床上坐了起来:“你干什么?寇大叔呢?”“他在卫生间里休息呢,别理他,咱们玩咱们的。”赛希思使劲推开他的手:“你这变态想做什么!?”“嘿嘿,妳说哩?妳最好识趣一点,子弹可是不长眼睛的。”保安扬一扬手中的枪支,得意地奸笑着,赛希思恶狠狠地瞪向他,以及那把明晃晃的手枪,脑中不由得浮现梦里的场景,这一回自己不再是个旁观者了,所有的屈辱与折磨都将成真,她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脱衣服!”保安下达了命令。
赛希思浑身上下只余下内衣,姣美的躯体或许是冷、或许是紧张而瑟瑟发抖,保安坐在床沿不停地猥笑,口中啧啧有声,显然对这副肉体甚是满意,“过来!”赛希思迟疑了一下,低下头,慢慢地朝他走过去,却在他身前一米停住,保安哼了一声,粗暴地将她拽过来,赛希思扑到他身上,保安迫不及待地施展双手,感受她温润的肉体,“等……等一下!你住手!”保安的手并不停歇,倒是抬起头瞧着她,“你……你别伤害我……我可以用我的嘴……”“哦?”赛希思避开了他的眼光,保安微微挑眉:“嘿嘿,行,我瞧妳的功夫怎么样,要是让我舒服了,我可以考虑放过妳,呵呵。”
赛希思跪下趴在床沿,动手将他猥亵的东西掏出来,她正面临此生最艰难的时刻,不论是过去血腥的恶梦,抑或是现下遭受威胁的淫行,这些际遇全都身不由己,她只能选择承受或是放弃自己,保安一脸淫猥地注视着,等待赛希思的抉择,随后他的表情变得松弛,继而渐渐转为陶醉,初始尚能一边欣赏,后来忍不住闭上了双眼感受,不过狡诈的保安终究有警觉心,除了紧握着抢之外,同时眯缝着眼观察前方的动静,身体的享受令他大脑松弛,兴奋也一步步积累至高点,陡然间,他发觉事情有些不寻常,那把电击器,他本来随手搁在桌子上,此刻一瞧,怎么生生不见了?
赛希思抬起头冷笑,保安疑惑地低下眼看她,只见赛希思迅速自床底取出一件东西,是那把电击器,然后朝他轻蔑地笑了笑,保安明白自己完蛋了,两腿之间,立即感受到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强烈刺激,这股刺激不仅让他全身的寒毛都直立了,甚且霎时间达到高潮,下身涌出了一波又一波的体液,直至昏厥。
 
;砰的一声巨响,卫生间的门被猛力踹开,只见一个人窜出来,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利落地藏到桌子后头,随即探出眼睛察看,只是迎接他的不是子弹,而是赛希思一张惊讶的脸庞,与她凹凸有致的身段,寇比欧见她身后没人,站直了身子不明所以,赛希思走过来,将他的配枪与电击器交到他手里,随即转身进入卫生间,不一会传来漱口的声音,寇比欧走进休息室,瞅了一会出来,拉开椅子坐下。 “你看了吗?”赛希思自卫生间走出来问,“妳说里头吗?看了。”寇比欧打量着她:“妳没事吧?他对妳做了什么?”“我没事,弄脏嘴巴而已,洗洗就行。”“妳的衣服是让他脱的?”赛希思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半裸,晕红着脸奔去里面把衣服穿上了,“呼哈,今天真是惊险,若不是有妳,我前妻恐怕得领抚恤金了。”“四个人都有吗?”寇比欧朝她莞尔一笑,瞄到桌上的电击器,顺手取来:“妳拿这个东西……攻击他的下体?”“嗯。”“妳觉得怎么样?”赛希思展露难得的笑容:“非常爽快!”寇比欧笑着回应:“我不是说这个,是问妳今天这些遭遇……”“嘟嘟!”突地响起两声警笛,警示灯的亮光也在小区外闪烁,寇比欧站了起来,拍一拍赛希思的肩膀:“妳回家休息吧,这么晚了爸妈一定很焦急。”“好。”赛希思瞥了他一眼:“晚安……”“赛同学晚安,希望妳不会再做恶梦。”赛希思灿然一笑:“梦只是梦,远远没有现实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