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文学剧本

《无色花》

编剧:赵军民

2008年5月28日

人物表:

刘水 男36岁 石门特别教育学校校长
郝月 女32岁 特教心理医生,刘校长爱人
白雪 女15岁 智障少女特奥会乒乓球亚军
小雨点男12岁 智障儿童
吴玲玲女12岁 智障儿童(俗称“白痴天才”的那类孩子)
王娇娇女12岁 智障儿童
李老师女23岁 石门特别教育学校教师
王老师女36岁 石门科技大学副教授,吴玲玲妈妈,离异。
白妈 女38岁 残疾人,菜农,白雪的妈妈
石区长男50岁 石门西城区区长
小田 男30岁 石门市残联秘书长

垃圾场老板 男 40岁左右
白父 男 45岁左右 脑子有问题,但能干活,白雪之父。
白叔 男 38岁左右 农民,闲时为城里送煤气罐。
吴玲玲父亲 男 36岁左右

特种学校师生 救人的男女 普通小学师生 福利院人员等等。

故事大纲

保健医生刘水和妻子郝月办了一个智残学校,他们在石区长、市残联及社会爱心人士的帮助下终于走过了千辛万苦,并收取了越来越多的智障孩子。
智障女孩白雪曾入普通小学上学,但学习跟不上,受到老师的劝退。她的残疾妈妈无奈地把她送到了石门特别教育学校。男孩小雨点因为智商低于同学,受到同学欺负,无法正常上学了。另一个智障女孩吴玲玲在父亲的鼓励下,从特别教育学校退学回到普通小学上学,他希望女儿能在正常孩子们中成长。这些为孩子的前途和成长付出各种努力的家长,十分令人钦敬。
一个单身父亲教了儿子七年说话,没有实现愿望,绝望之下父亲想带儿子跳河自杀,被一对谈恋爱的男女救上岸。白雪回到特教学校后,打乒乓球的爱好受到校长刘水的注意,刘校长为她搭了个临时球桌让她打球,并积极为她参加特奥会做准备。为把学校办下去,刘校长四处奔走。
为了供白雪在这个特别教育学校学习,白雪的妈妈拼命劳作,不屈从于命运地奋争,让白雪的叔叔也非常感动,在贫困中,他们一家不怨天忧人,叔嫂都为孩子付出了所有,亲情动人。
娇娇跟着当大学教师的母亲到了这个学校,她对数字和文字有着特殊的记忆。王老师为让女儿受到专业培训,自已打了两份工,并为孩子办了养老保险。王老师的丈夫因女儿智障,弃家离婚后没有看过她一次。尽管如此,王老师在双重的工作负压之下,还要天天陪着女儿做肢体训练,付出比常人父母更多的努力。娇娇在母亲慈爱的关怀下,也惭惭明白了母亲的心。
吴玲玲的父亲为了让女儿上普通学校,不得不与女儿一同忍受歧视带来的辛酸。尽管自己的女儿在学习上有一定天赋,但她并不懂得数字与文字之间的逻辑关系。更重要的是,她更不会处理同学间的关系,这使她在普通学校中显得异常孤独,没有友谊,也没有朋友。
特教学校的李老师是个小伙子,已经当特教老师五年了,他想结婚又没钱买房。李老师因为爱这里的孩子,一直没舍得离开这里,但是,五年来,这里流失了许多老师。学校的条件虽然不好,但这里的师生却情深融融,艰难也许是美好情感的最好粘合剂。在艰难办学的过程中,刘水校长又遇到大麻烦,因为,这个学校因城建的原因要搬走了。
白雪一天天长大,可她除了一张阳光的笑脸之外,对世界的认识依然是苍白的。在特奥会上,白雪取得了很好的成绩,国际特奥会的乒乓球比赛的亚军。那个不停要儿子叫爸爸的单身父亲,终于下决心把儿子送到了特教学校,在这个学校大门外,他终于听到了儿子第一次叫爸爸,这个当工人的父亲激动的泪流满面。
白雪在假日,随母亲送菜在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个弃婴,但她们母女没有办法收留,只得送到了福利院。像白雪,小雨点,吴玲玲和娇娇这样的孩子,她们就像没有颜色的花朵,她们的世界是苍白的,但是,她们也是懂感情的,她们也能感受到爱和伤害。
特奥会乒乓球银牌,是白雪人生履历上的一枚纪念章。
这部智障儿童片多层面地反映了我国当代智障孩子的社会问题,并以现实性的思考呼唤社会对智障儿童生存方式的关注。

(上集)

1:石门某农贸市场 外日雨(彩色)

农贸市场人们穿衣十分臃肿,显然是初冬的雨在下着。各种雨具充斥着画面。
一对中年夫妻共用一副塑料布举在头顶在某露天菜市场买菜。他们显然买得菜太多了,男人望着编织袋面带忧色地对妻子说:郝月,你等一会儿,我去把车开进来。说着,丢下女人闪身进了雨幕中。
郝月对雨幕中的背影焦灼地跺脚大喊:你神经了?快回来!
那个男人大步向前走着,并不回头。
走到市场门口,雨幕中一个男人在电动三轮车上忙着盖车,车轮边靠着一个背着书包肮脏极了的男孩,男人一边忙一边对男孩说:小雨点,快上车来!我先送你上学。说着伸手拉湿淋淋的男孩。
那个大约十二三岁的男孩讪笑着,好象根本不怕雨。
男孩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他兴奋地指着那个背影对车上的父亲叫:刘校长,刘校长。那个男人向那个背影看了一眼,连忙把小男孩从车下拎了上来,嘴里嘟哝:别胡说,快进来。
说着,用一块泥湿的塑料布蒙住了男孩的头。

2:小货车内外 外日雨(彩色)

刘校长把菜放进了后车厢,钻进了驾驶室,已经坐在车内的郝月不满地嘟哝:我见小雨点了,没敢打招呼。说着她向车窗外张望。刘校长一边笑呵呵地抹着脸上的雨水,一边说:胡说什么呢?
郝月郑重地:没胡说,真的挺可怜的。
刘校长脸色一怔:在哪儿?我去看看,说着要下车。
郝月一把拉住刘校长衣领:刘水,我警告你,我们自己也到了山穷水尽地步了,你看看,这满世界的人你都能帮他们吗?说着,眼角溢出泪珠,表情透着不满和愤怒。
刘校长僵住了身子,强笑着说:钱会有的,校舍会有的,我下去看看。
郝月正色地:你敢卖房,我们就离婚。你还是死了那个心吧!
刘校长:你扯到哪儿去了?
说着话,刘水从车窗内看到三马车上的小雨点,刘校长睁大了眼睛,定睛望了一会儿夺身下车。
从车窗内看去,三马车已经掠着水,急匆匆地开走了。刘校长急追了几步,又停了脚步。突然一辆小汽车停在刘校长面前,一个干部模样的中年人笑吟吟地拉开车门问:刘水,要不要我送你?
刘校长一惊:石区长啊,不用不用,我是出门采购菜的,我的车在那边。
石区长释然地:好,那我们就走了,哦对了,你们启智学校的专项资金区里在挣取呢,你得写一个详实的报告,把招全免学费的学生人数报上来。
刘校长连连点头:多谢领导的关心和支持,我替那些智障孩子谢谢您。
石区长收敛了笑容:别说没用的,你快点拿出报告,我还得带残联的同志到你们那里考察呢。

3:公交车内外 日雨(彩色)

一个大门外,走过一个美丽的女孩,她的衣服很旧,从外表上看不出是个智障女孩。她向公共汽车站走,车停了,她不敢挤,走在人群的最后。她的形象明显迥异于别人。
(近景):她上了公交车,透过车窗可以看到她紧张地望抓着拦杆,向特教学校紧闭的大铁门关注地张望。
(镜头从车窗外拉远)从雨幕中看到的白雪,是一张渐渐模糊的脸。
公交车内人渐多,白雪避让着人们,她躲到车厢一个角落不敢看四围的人,只是小心翼翼地站在一个不被人注意的窗前,不敢入座。
她在向外张望着并偷笑。
这是个智障女孩,一个有着阳光笑脸的美丽女孩。
另一个智障女孩由父亲领着上了车,父亲拥着女儿坐在白雪的身边,父亲悄声对女儿耳语:玲玲,你要大胆,不要害怕。
那个名叫玲玲的女孩懵懂地看着父亲,唇在动,不知嘴里说些什么。
白雪和玲玲之间,谁也没有注意谁。
车开了,白雪目光停留的学校大门,由远渐近,占满了整个取景框。

4:石门特别教育学校大门内外 雨后(黑白)

(远景):特教学校黑色的铁皮大门紧关着,从外表看,阒无人息。
(近景):紧闭的铁门外,一个身着工装的父亲背着一个面部呈弱智面孔的男孩,他们无力地停站在门外,他们从铁门的门缝向内张望,男孩从父亲的背上滑了下来。
(特写):一上一下,两个狭窄空间的不完整面孔出现。
父亲是绝望和疲惫的,他对身下的儿子说:孩子,你七岁了,还从没叫过我一声爸爸,儿子,叫声爸爸吧。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儿子没有回应。
父亲继续说:你叫我一声爸爸,我送你到这个学校。
儿子依然没有回应。
父亲面孔下边的狭缝间,是另一张不完整的面孔:一副没有表情,但多少有些不安的智障孩子面孔,他茫然地望着学校内,紧闭着嘴。
父亲不懈地:叫声爸爸,儿子。
儿子依然魂游身外,置若罔闻。
院内有人说话:是接孩子的学生家长吗?
父亲:哦,不,是送孩子的。
院内传来脚步,并有打开锁的声音。门被打开了。
一身工装的父亲领着孩子,有些惶恐不安地站在门口,他们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郝月倦怠的脸上浮起几分笑意:进来吧,你们不放心可以先看看环境。
父亲:您是校长?
郝月:不是,我是老师,姓郝。
父亲:老师?校长不在?
郝月有些不耐烦地:刘校长出门办事了,这里的事我负责。
父亲拘束地:那,我们改天再来?
郝月:行,哪天也行,只是,你们既然来了,不如进来看看。
父亲摩挲着儿子的头,小声嗫嚅:儿子,我们进去看看?
儿子抬头望着父亲,依然表情淡漠,但他一眼又看到了院内突然冒出几个孩子,那些孩子跟他差不多,有的表情呆滞,有的流着鼻涎。
儿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一个跟他差不多大小的男孩上前抱住了他。二人你推我搡,好像熟识很久了一样。
(中景):在学校浏览的几个客人,他们对这个世界完全是陌生的,他们没有注意门口的那对父子。他们有的背着包,有的拿着数码相机。这里的一切都令他们好奇,同时,也令他们感到惶惑。
他们表情肃然,蹑手蹑脚。
周围的孩子们对陌生人的到来,好像没有什么感觉,他们依然故我,只对自己有兴趣的事投入注意力。
咔!黑白世界里,一张彩照出现在镜头里。这样的照片映照了一个好奇者在陌生环境的随意记录。照片上从门外拍到的,取像框内是一个质朴而亲和的年轻女教师(年轻的女李老师),她在讲课。

5:一个普通小学教室 内雨(黑白)

(中近景):这是一个普通小学的教室,它与特别教育的小教室相比,要宽阔得多。显然,这是放学的时间,可教室内还留着几个孩子。一个肢体不谐调,目光呆滞的男孩让一群同学围住了。
个头明显矮于同学的一个男孩,一看就与正常孩子不一样,他像突然走进不同世界的人一样,有些胆怯的站在同学中间。
一个男孩抬手给了那个浑身是水的呆滞男孩一个耳光:小雨点,你他妈连卫生也不会打扫,地也扫不净,让老子受批评,你死了算了。
小雨点哇地哭了一声,接着又让人打了一巴掌,他立即止住了哭声。
这些孩子跟他是不一样的,他很害怕。
一个男孩不怀好意地:小雨点,叫我一声爸爸,今天就不打你了。
小雨点嗫嚅地:爸爸。
别的男孩跟着小声说:叫我,快叫爸爸。他们明显怕别的同学听到。
小雨点小声地:爸爸。
突然,孩子们的周围站出一个女教师,她面无表情地:你们几个,都到办公室来。
孩子们立即吓得不敢吱声了,个个呆呆地抬头望着老师。
女教师的身后站着一个女同学,像一个班干部,她挑衅地望着这些男生。
男孩子们把目光投向女同学,他们的表情中有怨恨,也有惧怕。女同学高傲地抬着头。
女教师对那个女同学说:金玲,你下学后通知小雨点的父亲,明天到学校来。
金玲:老师,我报告,他们几个还让小雨点吃鼻涕呢,太恶心了。
一个男生分辩:我没有。
金玲一下子挤到他的面前,逼视着他:你敢说没有?她一指四周的几个人,说话呀。
有两个男生低着头,不吱声。
女教师皱着眉:你们明天也把家长叫到学校来。你们的父母得向小雨点的父母道歉。
小雨点突然嘻嘻地笑着,一个劲地向让他叫爸爸的男孩讨好,那个男孩厌恶地推开了小雨点。
女教师和女孩失望地把小雨点拽到了一边。小雨点不高兴地想甩开她们。女孩训斥:小雨点,你怎么一点自尊心也没有?你不跟他们玩能死呀?
小雨点回嘴:你死。
男同学们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女孩气得哭了起来,男同学们的表情更加得意。
女教师无奈地把小雨点和那个女生拉出了人堆。
几个男同学望着他们的背影,有的坐在桌上,有的高兴地直蹦,还有的出鬼脸。

6:一间普通单元房内 (彩色)

空荡荡的房内充满了暧色调的阳光,刘校长认真地数着钱,一个拎包的男人在一边不时地看着房,难掩喜色,郝月倚靠在窗边,她的脸冲着窗外。镜头拉近,郝月泪流满面。

7:街道婚姻调解办公室外 (彩色)

刘校长几乎是让郝月拖了过来,刘校长抱着小包抓住了楼梯扶手,制克地笑着说:郝月,你真想离?
郝月泪流满面地:我不能跟一个智障的男人过一辈子,今天我们一定要把离婚手续办了。
刘校长松了手,一把抱住了郝月:郝月,我们真的不在投入了,那么多孩子就得流落街头。
郝月用力的手软了下来:我们不是也是流落街头了?
二人泪眼相对。
刘校长一下揽过郝月,二人相拥而泣。

8:普通小学教师办公室 内黄昏(彩色)

(近景):办公室内亮着灯,一个中年女教师对一个看不清面孔的女同学发起了火:你长得快跟老师一样高了,一和二都分不清?你的爹妈怎么养你的?扎一针是不是也不出血?教你一年了,怎么连个人话也不会说?
那个女孩把头低得像一个问号,她依然不吱声。
中年女教师气得笑了:我说你,是不是猪变的?就是一头猪也知道哼一声呢。好了,我教不了你,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如果不是你拖累班级分数,谁爱管你?
那个女孩子畏惧地不敢正视老师,黑溜溜的眼睛像老鼠一样。她就是躲在汽车角落的那个女孩。
傧靠门框的是一个身高约一米三,脚有些跛的鸵背农妇,同样毕恭毕敬地倾听着老师的训话。
中年女教师突然抽泣起来:算我求你们,别上学了好吗?不然,我会被你们逼疯!。
跛脚农妇身上一哆嗦,羞惭地一只脚踩着另一只脚,局促得像一个犯了错误又无地自容的孩子。
白雪!女教师又叫了一声。
那个女孩头垂得更低了。

9:铁道大桥下 外黄昏(彩色)

(中近景):那个乞求儿子叫自己爸爸的父亲,穿着已经显得肮脏的工装,失神落魄地领着自己的儿子,一步一步走到河边。他们父子牵着手站在桥下,河水波澜起伏地在他们眼前流过。
父亲蹲下身来,神色绝望地望着孩子:儿子,你再叫不出一个爸爸,咱们爷儿俩,今天就从这儿跳下去。下一辈子,我当你儿子。
波光闪烁之间,儿子无比信任地牵着父亲的衣裳。傻笑。
父亲更加绝望:儿子,我死了,你不会好死的,不如今天让我们父子死在一起,永远不分开。说着,把头伏在儿子的胸前,嘤嘤地哭泣起来。
儿子突然抱着父亲,吻父亲脸上的泪。
父亲猛地抱起了儿子,向河边走去。
儿子搂着父亲的脖子,吓得哆嗦。
父亲把泪水在儿子的前襟擦干,哽咽地安慰:儿子不怕,爸爸从此再也不用为你担心了。
说着,闭上了眼睛。

10:某饭店 黄昏内(彩色)

(中近景):灯光灿烂的大厅内,宾客一片喧哗。
临窗的一侧,坐着五六个男女,杯箸交错之间,笑语融融。
白天在特别教育学校浏览的那群人,在刘校长的陪同下,坐在这里。
笑着举杯的郝月是惟一女性,她站起来说:各位,现在,我们学校难以为继,社会慈善帮助决定了这个穷学校的命运。请大家多帮忙。
一个民营企业家模样的中年人笑着:郝校长,站着敬酒不算数,坐下来说话。谁说不行?我看行。你说呢?说着,他看着身边另一个人。
那个人一本正经地点头。
一个年轻人小声对身边的另一个人说:老兄,你说给他们搞什么样的赞助?给他们送棉被?教具?
那个人犹豫地:让我想想。
说着,大家开始碰杯了,有的喝了,有的没有喝。显得酒量参差不齐。
民营企业家笑着说:不如我们搞个宣传活动,公开的那种,对我们企业产品也是一个推广机会。
大家沉吟不语。
郝月:嗯,不错,只是,我们学校可没钱搞活动,实在拿不出钱来啊。
民营企业家:捐助活动当然不能跟你们要钱。
酒桌上冷寂了片刻。
民营企业家:我们一起想办法吧。
年轻人:老兄想的周到,我一定不落人后。
民营企业家哈哈大笑:对,你就得先来列一个单子,下一个,我也列一个,愿我们的捐赠活动能取得成功。说着,意味深长地向郝月望去:你得把政府的领导请来,他们不来,新闻媒体请也请不到啊。
郝月为难地:各位,我是真心感激呵,要不,你们来当我们的荣誉校长?我和刘校长都没有政府朋友。
民营企业家哈哈一笑:好,不说这个了。以后,我们合作的机会会很多。这个荣誉校长太扎眼,还是算了吧。
郝月有些尴尬地摸起酒杯,又放下来,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11:石门特别教育学校大门内外 黄昏(彩色)

石区长携带一个略显年轻,一身休闲服的年轻人向这里散步,他们已经走近了学校大门外,石区长对年轻人说:小田,这个学校你们了解吗?
小田有些不起意思地:不太了解,他们没有找过我呀石区长。说着,他向大门内张望。
石区长拍了一下他的肩:有机会一定要来看看,这些孩子比一般残疾孩子更揪人心呵。
小田转过身来:好,明天我们市残联就派人过来。

12:铁道大桥下及滩涂 外黄昏(彩色)

(中近远景)天还没有黑透,蓝白的光晕迟迟未退。大河水面上泛着一层银色灯光斑点。
两颗脑袋在水面上沉浮。
两个躲在水滩边谈恋爱的男女正急哧哧地拥吻和撕扯着各自的衣服,黑暗处,他们的形迹是模糊的,只能看到白光中,男子的上衣已经解开了,女人也露出半个膀子。
女人突然惊叫:你看,河里有人!
男人一愣:他们是摸鱼的吧?
女人抱着男人:黑天瞎火的河里,能有谁在摸鱼?
男人嘻笑地望了河边一眼,转过脸:我不是在摸吗?
女人:要出人命了,你去救救人家,别总干坏事。
男人犹豫不决:救人有什么好处,别粘包。
女人:老天会给你酬劳的,听说,一个穷小子救了一个富翁,人家给了他一个别墅和一辆汽车呢。
男人不屑地:屁。富翁能跑这儿寻死?说着,他继续拥吻女人。
女人推搡着:他不给的,我给。
男人冷笑:你有洋房和汽车?
女人不服地:我这个人不顶个房和车?
男人沉吟:我要是淹死了呢?
女人用力推他:淹不死,这是条新修的河。平底。
男人开始起身:咱们要是做了好事,一下子就爆了光,咱们的事也就透明了。
女人也站了起来:你不想?
男人开始向河边走:想。
女人催促:那就快跑吧。
说着,两个男女一前一后向河边跑去。和师一样高了:算我求你们了,别上学了好吗?不然,我会被你们逼疯的

13:石门特别教育学校办公室 内日(彩色)

(近景):个矮,鸵背,跛脚的白母领着外表正常的女儿白雪,有些惊惶失措地走进了校办室。看到了校办室的人,白母的脸上一直浮着巴巴结结的笑意。
正在办公桌前查点帐本的刘校长和郝月,抬头看到了这对母女,一个女厨模样的校工,面无表情地引领白雪娘儿俩进了破旧的办公室。
刘校长笑着站在白妈的面前:我说过,白雪还是在这里学习比较好。
白母巴巴结结地:可不,想想也是,还是带白雪回来了。
刘校长:咱们这里的老师,就是专门教这样的孩子学习的,你的女儿白雪是轻微智障,在普通学校跟不上课。
白母窘迫地流了泪:你们不这样说孩子,我放了一半心。
刘校长:这个学校没有互相欺负也没有歧视。刘校长说着,看着白雪,此时的白雪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她们再说什么。
白母抹掉了眼泪,忧郁地望了一眼女儿,说:明白。
刘校长笑着坐了下来,示意白母也坐下。
白母依然站着不动:小雪回来,得关照着点。现在,她比从前更不爱说话了。
白雪怔怔地望着窗外,扭着头,身板一动不动。
刘校长和白母向窗外望了一眼,外面什么也没有。
郝月接话说:我早说过,我们刚把她心理校正得有点成绩,你偏不听,她这次心理受挫,还得有恢复期,这可能会给我们的教学带来很多麻烦。
郝月说话时,语调十分平静,但看得出来,他十分疲惫。
白母不好意思地:我这个当妈的总觉得我们小雪聪明,就是不爱说话。
郝月不耐烦地打断她:你别说了,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白雪来这里我们也不要。好孩子我们也不能耽误人家。
白母脸红红地:这给你们找麻烦了。
刘校长笑着说:没关系,还让小雪住她原先住的床铺吧,这样的孩子恋旧。她转向白雪:白雪,想回来吧?
白雪连连点头,就是不说话。
白母看了一眼女儿,潸然泪下:以后,我就是要饭,也要供白雪在这里学东西。她长大能自已照顾自己,当妈的就是死也瞑目。
刘校长安慰:好了,别说了,我们还有事要忙,你先回去吧。学费过几天补交也行。郝月,你还把她送到从前的铺上睡吧。
郝月:别出去了,不用天天巴结谁,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散伙呗。
白母惊愕地望着刘校长。
刘校长的脸由红变白,她没有说话。
办公室内沉默了一下,白母讪笑地抹着眼泪退了出去,白雪想送妈妈,但又不敢乱动,呆呆地看着刘校长。
刘校长和郝月都低着头收帐本,并没有看着白雪。
白雪只好扭着脖子,从窗口望着母亲一颠一跛地从窗前走过。

14:特别教育学校女学生宿舍 内日(彩色)

(近景):生活老师领着白雪进了宿舍,室内空无一人。生活老师站在床前,对着抱着包裹和简单被褥的白雪说:自己把床铺好。
白雪笨拙地把被褥扔在床上,胡乱地铺着被褥。
生活老师:老师是如何教你自理的?先把被子放到别的床上,从褥子铺,在铺褥单,被子最后放。
白雪依然笨手笨脚地把被子和褥子混在一起。
生活老师:你先把被子抱起来。
白雪听话地抱起了被子。
生活老师:来,放在这个床上。
白雪不听,站着不动。
生活老师:快,把被子放在这里。
白雪倔强地摇头。
生活老师:被子放一会儿,不会丢。
白雪依然呆站着。
生活老师只得自己动手帮她把被子放下,说:好了,现在你可以铺床了。
白雪只得铺了床,不太整齐。
生活老师表扬说:很好。现在可以铺床单了。
白雪受到了鼓舞,她机械地铺着床单。
这时,宿舍一下子进来了几个男女生,都是智障生。他们表情各异地看着白雪,一个男生上前对白雪说:我爸爸,什么时候来接我?
白雪表情木然不理,只管铺床。
生活老师对那个同学说:你先出去。
那个男生听话地走了出去。生活老师又对白雪说:好了,床单也铺好了,你把被子抱过来。白雪把被子抱到自己床上,并开始叠被子。
另一个女老师也走了进来,笑着对生活老师说:白雪回来了?
生活老师:郝月,这不,她妈又把她送来了。
郝月笑吟吟地对白雪:白雪,你还知道我教过你什么吗?
白雪不语,望着郝月。
郝月:我呢?知道我是哪个老师?
白雪语言含混不清地:郝月。
郝月夸她:白雪的床铺得真好,是最好的。
白雪笑了。

15:石门特别教育学校大门 外日(彩色)

(中近景):两辆普通小车先后停在铁门之外。
前边下车的刘校长叫门:喂,小雨点,快叫宋老师开一下门。
后面的车内也下了几个人,分别是两个民营企业家,一个年轻的企业家和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
民营企业家笑呵呵地对两个人说:你们不知道吧?我是这个学校的名誉校长,就是没有接受聘书呢。
年轻人也笑着说:我知道。老兄,你是怎么跟这个刘校长认识的?
民营企业家:我们去年在这个城市搞过一次慈善活动,在活动中认识的刘校长,是不是刘校长?那次我们就成了朋友。
刘校长回身笑呵呵地:你们企业界给我们学校很多帮助,我们巴不得更多像你这样的朋友,多到我们这个学校来,多了解这里孩子们的生活。
铁门,打开了。
几个人前后走进了校内。
这是一个四合大院,空荡荡的大院四周,全是平房,很旧的样子。
年轻人问刘校长:这个院子是你们租的吧?
刘校长:这里从前是一个厂子,他们照顾我们,就把这个院低价租给了我们。
年轻人:一年得多少房租?
刘校长:五万。
大家都啧啧感叹:真不贵。
刘校长苦笑地:这里限期要拆了,我们还不知搬到哪儿呢,来,大家先在这里合个影吧。
郝月连忙从刘校长手中接过小型数字相机。几个人站成了一排。
平房的树荫下,孩子们和老师们见怪不怪地远远看着。
民营企业家对身边的年轻人说:慈善捐赠活动,一定要省市新闻界的朋友们都来,你得把他们都请到,不然,我们的捐赠就没意义了,你说呢?
年轻人点了点头,不语。

16:石门特别教育学校办公室 内日(黑白)

(近景):几个人进了办公室,郝月忙着给各位客人送来瓶装水。
大家注意到了斑驳的墙面上悬起的各种锦旗和牌匾,还有学校开展活动的放大宣传照片。
其中一个女孩子笑得特别阳光,从照片上根本看不出这个孩子跟智障有什么关系,她的姿态柔美,笑靥灿烂,大家都被这个女孩子吸引住了。
她就是白雪。刘校长介绍说。
大家在继续看。
这些照片中,也有显示出“二一三”愚智儿的特征。但他们都在不同的像框中开心地笑。他们簇拥的多是爱心人士或参加演出的合影照片。
刘校长注意到了大家的目光,她笑着说:你们看,这些孩子笑起来漂亮吧?
大家啧啧赞叹。
说话间,办公室进来两个女孩和一个男孩,他们敛声屏气,鱼贯坐在办公室靠门的一排椅子上,年轻人走过去坐在他们身边。刘校长指着照片上的那个阳光女孩的照片说,你们认识吧?这个同学就是白雪。
大家注意了一下,果然是。只是,现实中的白雪跟照片上的那个阳光女孩宛若二人。现实中的白雪是没有多少色彩感的,她身板单薄而衣服陈旧。
坐在办公室的白雪不跟客人对视,他们三人目光躲闪,显得十分胆怯。
民营企业家问:你叫什么名子?
(特写):
白雪摇头。
民营企业家指着宣传栏上的字:你们认识这个字吗?
他们呆滞地看一眼,都摇头。
郝月:我们现在教他们的的数学,就是一加一。如果是二加六,他们的表示就是用两个手,一个表示六,二个表示二。
大家的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郝月:白雪在小学读了五年了,基本还是这个水平。
大家有些愕然。
刘校长笑着指着另一个女孩说:这个女孩叫吴玲玲,那个男孩叫小雨点。吴玲玲能记住字典中的字在哪一页,小雨点是刚来的。
民营企业家:他家的情况怎么样?
刘校长:他们家很穷,交不起学费。
民营企业家:哦。
郝月:白雪的家庭情况也不太好,有个叔叔一直在帮着她。
民营企业家:都是这种情况?
刘校长:也有中高级知识分子家庭的孩子。
民营企业家:嗯。
刘校长:白雪的妈妈个子只有一米三,还是个跛子,人很实在,去年这个时候,她妈妈从一百里之外,用三轮车给我们送来一筐西红柿,东西不多,但实在令人感动。
白雪低着头,很惶恐。
小雨点突然站了起来,想出去玩,让白雪一下子拉住了。
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到了小雨点身上,小雨点好像是在听别的人的故事,没有表情。他们三人之间,间歇还你推我一下,我搡你一下,说着含混不清的词句,别人是听不懂的。
三个孩子之间,他们宛若活在另一个世界,是他们自己的世界。白雪伏在小雨点的身上喁喁说话。
小雨点似听非听,但他的表情是安然和满足的。
说着话,门外站着一个浑身油污的男子,他向窗内张望,刘老师快步走了出去,那个汉子一眼看到了白雪,他叫了一声:小雪!
白雪激动得手足无措,她不知是不是该出门迎接。
坐在白雪身边的年轻人问:你是?
不等门人说话,刘校长抢步上前,边走边解释:他是小雪的叔叔。
门内,办公桌上放着一个乒乓球拍,小雪的注意力一下子从叔叔身上转移了,她欣喜地望着球拍发愣。
门口,白雪的叔叔抹着汗,有些担忧地望着发呆的侄女。

17:石门特别教育学校教室 内日(彩色)

(近景):教室内,孩子们衣着各异,年龄参差极大地坐着或站着,他们在自己的教室内十分自由,有的孩子还在乱走。老师好像无视着这些情景,依然向不同的孩子提问。
他们好象上自习一样,无视一切。
回到教室,坐在课桌前的白雪,吴玲玲和小雨点,神态有些专注。
白雪向老师望去,当老师与她对视时,她的眼神躲开了。
讲课的郝月大家说:好了,现在我们讲数学。她的声音很柔和。这时,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焦灼地站起来,对郝月说:我爸爸什么时候开车来接我呀?
郝月好像没有听到他说话,依然在黑板上画着三个花样的符号,并在一和二之间划了一个分隔号,她回身问:同学们,你们说,这是几?她指着一朵花。
大家齐声说:一!
郝月又指着两朵花:这是几?
大家说:二。也有说三。
郝月:好,是二,大家说对了。如果我们算加法,你们说,一加二等于几?
大家说:三!也有说二。
郝月指着吴玲玲说:吴玲玲来写出它们的加法算式。
吴玲玲离开桌,步调不太谐调地上了讲台,一笔一笔认识地写:1十1=2
郝月高兴地:对极了!吴玲玲算对了。
大家都兴奋地用手拳转着喊,齐声为她加油。
那个小伙子心事重重地走到讲台边,自言自语地:你说,我爸爸什么时候到呀。
郝月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小伙子似的,又用方块分割开二和一。她对走过来的小伙子说:你来算算这个题,写出算式。
那个小伙子站在郝月面前,足比这个年轻的女教师高出半头。他木然地望着黑板发呆。
郝月,指着两个方块:这是几个方块?
小伙子皱着眉,掰着手指数:二。
郝月赞美地:他答对了,让我们为他加油!
大家用特有的欢呼方式响应,欢呼声四起,显得十分兴奋。
郝月对那个小伙子又说:对,这是二。这个方块是几?
小伙子温顺地:一。
郝月:你又说对了,好,你写写加式。
小伙子认真地写出:1十=2
郝月:同学们,你们看,他写对了吗?
大家:不对。
郝月:是的,他写的少了一个数,对不对?
大家:对。
郝月:是不是1十1=2,加个数才对呀?
大家齐声:是。

18:白雪家 内日(彩色)

(近景加特写):白雪的叔叔把三轮车开进房旧墙矮的小院,一条黑狗冲他上前叫。坐在院内掰玉米的白父略显呆滞地干着自己手中的活,他见弟弟回来了,亲热上起身上前:二,小雪在学校呢?你见了?
白叔不会理哥哥的问题:我嫂子呢?一边说,一边踢那个狗,狗狺狺地躲到了一边。
白父:她在大棚里种菜呢。
白叔急匆匆地推车向门外走。
白父:二,你吃饭?
白叔不理会,只管向外走。

19:白家蔬菜大棚内 外晨(彩色)

(近景加特写):大棚外,放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
大棚内拖着一条残腿的白母,正在汗流浃背地摘着西红柿。她的身边放着一筐筐的西红柿。白叔进来二话不说,帮嫂子把西红柿抬到了三轮车上,他一边抬一边说:大嫂,你一天能卖这么多?别摘了,放坏了。
白母累得嘴唇都白了,她见到白雪叔叔,脸上浮起了笑意:她叔,我昨天卖了一千呢。小雪的学费你交上了?三千几?
白叔:还是那个价儿,别问了。你的腰还疼?
白母淌着汗:没事她叔,我卖了柿子,就把钱凑齐给你。
白叔:大嫂,你别逞能,小雪的学费算我的,生活费你交上就行。
白母:要不,我先把那一千先给你。
白叔生气地:大嫂,你们家都穷成这样,还算这么细,你和我哥还过不过了?
白母勉强笑着:她叔,我们过不成,把你家也拖累得不像样。
白叔装完车,抹着汗:大嫂,你快走吧,赶不上早市,菜价就跟不上了。
白母拖着残腿向棚外一边走一边说:那我先走了。
白叔望着她笨拙地蹬着三轮,有些心疼地:二十里路呢,要不,我送你去吧。
白母:你的事还多呢,我行。说着,三轮车就蹬了起来。
白叔望着她的背影,把白雪学费的收条取出来看了看,糅成了一个团,深深叹息。他的身边是一片大棚的背景。

20:白雪家外 夜(彩色)

(近景):白母蹬着空空如也的三轮车进了院,车上只有几个东倒西歪的筐子,院内的狗叫了两声不吱声了。白父在屋内喊:你回来了?我把玉米放进了编织袋了。
白母从一个筐内取出一个白塑料袋,里面放着馒头。一边向屋内走一边说:快吃馒头吧,吃完了,咱们还得织手套,明天,人家都交了,咱们说什么也得交,要不,再接不到活儿,闺女就不能上学了。
白父乐呵呵地出了门,接过了馒头,傻笑地:还热呢。
白母接着白父的手,进了门。
窗外,突然传来白母痛苦的声音:哦,我的腰断了,雪她爸,快来扶我一下。
(画外音)白父惊叫:你怎么了?怎么浑身是水?
白母:那是汗,疼的。我要死了。
白父带哭腔的声音:雪她妈妈,你要死了,我和小雪还怎么活?
白母:我不会死,你把毛巾给我。为了你和咱闺女,我不能死。说着话,夫妻相携进了门,白母倒在了炕上。
门外传来白叔的声音:大嫂,你回来了?他一边喊,一边传来掸土声。
白叔进了门,看到嫂子倒在炕上,一惊,昏暗的灯光下只见满头尘土的白叔吁了口气。倒在床上的白母:她叔,你还没吃饭吧?过来吃馒头,还有熬西红柿。
狗进门冲着白叔叫,白叔呵退了狗,边掸着衣服上的尘土边说:大嫂,我给你送来点膏药。
狗在门外又叫,白叔恼怒地:大嫂,把这条狗宰了吧,它又不认个人,留着也是祸害。
白母起了身,扶着门框向往望着说:这条狗跟小雪玩了好多年,我是怕她知道狗没了伤心,不然,早就撵走它了。

21:石门特别教育学校门 外日(彩色)

(近景)那对父子站在铁门外,父亲对儿子说:叫声爸爸,我送你去识字。儿呵,你不能不开窍啊。他们身上潮湿湿的,像从雨中走过似的,显然,他们的衣服还没有晾干。
(特写):
儿子漠然地对着父亲傻笑。
父亲绝望地跟着儿子傻笑。
(中近景):这时,一对母女也走了过来。母亲看上去很年轻,也很有书卷气,显然是让女儿折磨得心神俱碎。她们无视着这对父子,母亲携着女儿的手,一边走一边说:娇娇,你听老师的话,妈妈周末就来看你。
跟着妈妈来上学的娇娇显然身体极不协调,她一条腿和对称的一只胳膊不像长在自己身上,一边走一边撇着腿,举着弯着手指的另一个肢膊,走在街上,她的形象比一般孩子更引人注目。
此时,她的表情很木然,嘴角还淌着口水。母亲一边用手帕帮她抹,一边和霭地念叨:娇娇,上了学,你会有朋友的。
这个十几岁的女孩口齿不清地:朋友,是谁?
母亲耐心地:跟你一起玩的小伙伴。
女儿惊惧地:不要小伙伴,娇娇要跟妈妈玩。说着,她紧抱住母亲。
在她们身后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轿车边立着一对男女,显然,他们是跟着王老师母女过来的。

22:路边轿车 内日(彩色)

(近景):跟着王老师的那对男女又回到了车内。
女不耐烦地:老公,你把钱交给她们我们就走呗。
男不满地:这娘们又出什么妖蛾子?把这个白痴女儿送到这儿,岂不让她变得更傻?
女骂道:把孩子送了人,给钱不就得了,现在好了,大了谁还要?整个一个傻B娘们。
男安慰说:等她出来,我留下钱咱们就走。

23:石门特种教育学校门 外日(彩色)

(近景):校门外,铁门打开了,郝月一见那个母亲,笑了一下:王老师!
娇娇的母亲(王老师):在这里你是老师,郝月。她的神色恭敬。
郝月一眼看到了王老师身后的那对工人父子,对王老师说:你们先到办公室。说着,他走向那对父子,问:师傅,你是不是送孩子来入学的。
父亲:哦,是。只是,我儿子进你们学校,接触的都是那样的孩子,会不会更傻?
郝月摇头:不是。
父亲不信任地:那,我儿子在这里会不会受到欺负?他妈跟人跑了,他只有我这一个亲人了。
郝月:你刚才见了吧?进去的那个王老师,是大学的教授,她都把女儿送到这个学校,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父亲不相信地:她是大学老师?我怎么知道?
郝月笑了笑:你们进来吧,家长跟家长聊聊,也许,对我们学校的教学有帮助。
父亲:你们校长在不在?
郝月摇头:学校缺钱,她得去想办法。校长不在,学校的事,我说了算。
父亲:我们进去看看行不行?我可没说把孩子交给你们。
郝月见怪不怪地:没事,进来看看吧,上不上学都没关系。
人进来了,铁门关上了。

24:石门特种教育学校门 外日(彩色)

(中近景):铁门远处,一辆黑色轿车开了过来,停了下来。车窗摇下,车内,男子戴上墨镜,神色令人琢磨不透。
女:干嘛非等她出来?改天她打电话再送抚养费不行?
男:我有点想看看我的女儿。
女一瞪眼:看她干嘛?还想回到从前的家养这个白痴女儿?是不是好日子过到头了。
男:我只看她一眼。
女:一眼也不行。
男:算我求你。
女:你想进去就进吧,你自己惦量,后悔别找我。
男颓然,没了勇气。
女嘲讽地:回头,我给你生一个聪明的孩子,想不想要?
男一把搂住女,脸颊上湿了:没有你,我真不知该怎么活了。说着,呜咽。
女:好了好了,你就爱哭。

25:特别教育学校训练室 内日(彩色)

(近景):这是一间供孩子们训练用的空教室,水泥地上铺着地板革。两双成人女皮鞋和一双女孩子穿的布鞋放在教室门口。
先做示范的郝月匍匐地爬在地上,像动物一样用四肢爬行。她示范了一下,对娇娇说:来,让我们一起爬。说着,她在前面开始爬行。
娇娇学着,可肢体并不听话,她根本不会爬。
学着郝月动作的娇娇的母亲(王老师)问:郝月,爬行,对娇娇有哪方面影响?
郝月一边爬一边解说:锻炼这类孩子的四肢协调能力。现在,她四肢僵硬,再不练习,就会丢掉最后的机会。以后,每天在这里爬行一百圈。四肢的锻炼,对脑智力也有很大影响。
娇娇在母亲的帮助下,跟着郝月的身后,学着爬。
郝月:记着,每天一百圈。
王老师:记住了。她一边带着女儿爬行,一边问:郝月,你在这里干了多久了?
郝月:两年。
王老师:从前的工作丢了?
郝月:嗯。
王老师:办这个学校得投入不少钱呢,你们哪来那么多钱?
郝月:房子卖了,还能抵挡。
王老师:你们现在住哪儿?
郝月不情愿地回答:这就是家。
王老师豪爽地:哦,郝月,如果你们住在这里不方便,可以搬到我家,我家有闲房。
郝月:谢谢,咱们不闲聊天,你注意让娇娇自己爬。
爬累了的王老师伏在地上,对郝月说:郝月,这里不用你了,我来带她爬一百圈,以后,我会每天如此。
郝月回过头:为什么不让她爸爸来带女儿爬行?
王老师淡然的:离婚了。
郝月愕然:那,孩子只归你自己?
王老师惨笑一下:他每月给女儿生活费,就是从没有来看过娇娇。。
郝月起身扶着娇娇,帮她四肢活动,王老师学着郝月的样子,在后边爬行。
这时,门打开了,一群孩子教课的郝月带领下,都进来练习爬行了。那位女教师让孩子人们一字列开,她在孩子们的眼前做姿式。
孩子们纷纷效仿。
教室的灯亮了,天黯然下来。
王老师已经累得汗粘头皮,但她还是乐此不疲。
女儿娇娇不敢不追随母亲。
白雪显然是不用做这种训练的学生,她从门前经过时,笑了一下,快步跑开了。也有爬行的孩子想跟着白雪出去,让老师一个一个拉了回来。被拉回来的孩子们不情愿地重新爬在了地上。

26:白雪家 内黎明(彩色)

(近景加特写):一堆手套已经缝好了,白父已经伏案睡去,白雪的母亲把手套放置好,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想站,可怎么也站不起来。额上沁着汗。她疼痛的直吟呻。
白父突然醒来,一眼没有看到妻子,听到呻吟声才低头一看,见妻子倒在地上。白父想抱她,白母说:先别动我,不然,腰真的就折了。
白父心疼地:我给你抱一个被子,别让你受冷。
白母厉声:不许糟蹋被子,不然,我死了算了。
白父无奈地坐在地上为妻子揉腰。
白母疼的哭泣起来:我有点想死了,太累了,太疼了啊。
白父安慰地:不哭,不哭,小雪以后,一定能帮你干活。
他显然手脚很笨,白娘让白父搓揉得直哼哼。

27:村办小诊所 内日(彩色)

(近景):白家兄弟用担架把白母抬进小诊所,一小诊所,白母一个劲地埋怨:她叔,这是要花钱的。
白叔:钱,我出。
白父乐呵呵地:要白雪的妈妈,不要钱。
白母哭泣:我什么时候才能还得起钱呢?说着,双手蒙目。
白叔对医生说:您该怎么治就怎么治吧,我嫂子若不行了,她们一家就毁了。
医生上前用手压白母腰部:老嫂子,感觉怎么样?
白母:疼。
医生:我先给你做一个理疗,再输两瓶液。
白叔:大嫂,你先好好待着,我去帮你把西红柿出棚。
白母:她叔!说着大哭。
白叔回头,眼里有泪:大嫂,我们可是一家人,你怎么总拿我当外人?我可是大哥的亲弟弟。
白母哽咽不止。
医生把她捺到了病床上。

28:白家西红柿大棚 内日(彩色)

(近景):白叔拼命地收着西红柿,他的手脚异常麻利。
门外的三轮上的,不时地堆着西红柿的大筐。
车胎,开始受到明显的挤压。突然,一声巨响,爆了胎。
白叔一下子傻了眼,但他很快就从沮丧中镇静下来,他找出车内的千斤顶,把车架顶了起来,他接着找出套管,开始卸轮子。

29:石门特别教育学校 内日(彩色)

(中近景):中午时分,同学大多都在午睡,还有没有睡觉的,在校园内各自闲玩。
白雪在一棵大树下做着抽打乒乓球的动作。尽管她与正常孩子相比还显笨拙,但在这样的环境中,却是极为显目,如果不太熟悉她,会认为她就是一个正常孩子。小雨点跟着她看。
白雪对小雨点示意,要他也像自己一样动作。
从办公室出来的刘校长注意到了白雪的动作,她走过来问:白雪,你会打乒乓球吗?
白雪点头:嗯。
刘校长:那好,我们可以做一个乒乓台,打球好吗?
白雪的脸上绽开灿烂的笑,连连点头。
刘校长招呼别的老师:来,咱们搬桌子搭个台。说着,他自己带着郝月等人去搬桌子。
乒乓球案子就是用桌子拼凑起来的,很不规范。
乒乓网,他们就用水杯和细棍搭了起来。
刘校长与白雪开始推来挡去,打起了球。
周围很快聚起了许多老师和孩子们。
有一个不会走路的孩子,推着手推车在一边兴致盎然地看着。一个孩子对推车的孩子说:你学走路,你不会打球。
推车的孩子:学,要学。
突然,白雪打了一个漂亮的快拍,刘校长没接住。
小雨点兴奋地在为白雪含混不清地喊叫,助威。
白雪终于赢了一个球,她激动得脸色涨红。

30:石门特别教育学校教室 内日(彩色)

(近景):吴玲玲一个人在教室内算算数。她把许多数加在一起,用自己创造的特殊符号加着数字。数字越加越多。
郝月走了进来,她不想打扰吴玲玲,就站在她的身侧看着吴玲玲加着没完没了的数字。
吴玲玲也无视老师的到来,只管潜心在自己创造的数字相加的世界里。
郝月:吴玲玲,这样相加是没有完的,我想跟你玩一个文字游戏好吗?
吴玲玲:什么游戏?想玩。
郝月坐在她的对面,取出字典,你说,我,这个字在多少页?
吴玲玲想了想,回答上来了。郝月翻开字典,故意做出惊叹的表情:对!你太棒了。吴玲玲让郝月夸得脸上浮起光彩来。
郝月:你,这个字。说着,她写在纸上。
吴玲玲又报一个数字。
郝月又是一声惊叹,她翻开了字典,核对了字和数页,向吴玲玲表示她说得对极了。郝月又说:吴玲玲,你天天翻字典,心里烦不烦?
吴玲玲笑着摇头。
郝月:吴玲玲,现在是下课时间,我们不能再学习了,你得出去跟白雪她们一起玩。
吴玲玲对课本上的词和数有些恋恋不舍。
郝月翻开了几乎所有课桌上的本子,上面的字有着惊人的相似:认真而不苟,尽管有的字写的歪歪扭扭,缺横少划,但认真和一丝不苟是一致性的。

31:白雪班的教室 内日(彩色)

(中近景):刘校长把球拍交给了另一个生活老师,她进了教室。
李老师(女):刘校长,我是怕吴玲玲钻死角,不让她再算题了。
刘校长:国外也有算数学到二流数学家的白痴天才,还有像我国的音乐指挥天才舟舟这样的孩子,虽然跟正常儿童并不一样,但他们身上隐藏的某些东西,不是正常人所具备的。
李老师:这个吴玲玲只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她跟老师的交流,也局限于老师能对她管制带来的天然畏惧。
刘校长看着吴玲玲跑到白雪的一侧,高兴得手舞足蹈,笑着说:她已经开始学会欣赏人了。你看,她对白雪好像很崇拜。
李老师:刘校长,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刘校长一惊:郝月,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李老师:我想辞职。
刘校长感到十分意外:为什么?
李老师:有一个同学,给我介绍了一个工作。
刘校长一下子显得十分伤感:真的要走?
李老师有些不好意思地:刘校长,您是好人,只是,我不想干一辈子特别教育,晚改行不如早改行。
刘校长慨然地:李老师,如果你有好的前途,就走吧。说着,他强笑了一下,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李老师强笑:刘校长,您别这样,我也不想离开,只是——
刘校长把头扭向一边,抹了一下眼睛,笑着说:李老师,你什么时候走,我和所有老师请你吃饭。
李老师一下子怔住了,站了一会儿,扭身急步走开。
她到另一间训练室前停住了脚步。

32:训练室 内日(彩色)

(近景加特写):训练室内只有王老师和女儿娇娇二人了,她们还在不懈地爬行练习。王老师在前,娇娇在后,母女一前一后在地板上爬行。
王老师挥汗如雨,衣衫几乎粘裹在身上。
这幅母女情深的情景,让李老师的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她站在训练室门内呆住了,怔怔在向她们望去。
王老师抬起了头,看到了李老师,倔强地笑了笑,接着爬。
她的牛仔裤膝盖部分已经磨得发了毛,头发都湿了。
王老师起身抓住了女儿的手,轻轻抚磨,女儿的手已经红肿了。王老师笑着对女儿说:娇娇,不怕苦好吗?等我们手上都磨出厚茧,你就会好好走路了。
娇娇认真的点头。

33:小雨点家 外日(彩色)

(远中近景):这是一个远在城外垃圾场的家。低矮的棚房外就是漫无边际的垃圾场,整个垃圾场内四处都有零星干活的人,拉送垃圾的车停在一处简易砖瓦房前。
小雨点的母亲包裹得严严实实地在为垃圾分类。这里尘灰飞扬。
远远的,骑着自行车的小雨点的父亲从风尘中穿行而来,他的自行上两边是钢筋焊的装水筐,他一边骑一边喊:小雨点他妈!小雨点他妈!
在尘埃中看不出人模样的小雨点的母亲直起腰,骂:死鬼,又偷懒?这么早就回来了?送够了十桶水没有?
小雨点父亲骑过了车子,又拐回来,笑着:你慢点,太污染了。我说,今天下午不是接小雨点回来吗?
小雨点母亲:放屁!你挣不回钱,接儿子又有什么用?你他娘造的孽,你就用这种混帐办法对付我们娘儿俩?你滚,送不够十桶水,老娘我不定什么时候让你再也找不着。
小雨点父亲不敢笑了,一拐一拐地推车,嘴里嘟哝:你不想儿子?他已经到那个傻子学校一个月了呵。他会在里面哭。
小雨点母亲:你去干嘛?靠眼珠子看儿子?没钱行吗?
小雨点父亲有些难为情地:我还没有开支嘛,看看儿子非得用钱?
小雨点母亲一屁股坐在乱纸堆上,哭了起来:钱!钱!钱!没有钱你有球用,拿什么去看儿子?靠你的臭嘴说?
垃圾场老板跑了过来:你们俩口子吵什么吵?这一堆分不完,我们不开饭,老拐子,你是不是来跟媳妇捣乱的?
小雨点父亲白了垃圾场老板一眼,没有吱声。
小雨点的妈妈一边干,一边哭骂:老子算倒了八辈子血霉,找一个懒汉当老公,生一个儿子是傻子,老子舍命地干,挣得钱还不够还冥债的。过不下去老子就跑。
她越说越气。
小雨点的父亲见事不好,一拐一拐地溜回不远去的小窝棚,取出两个馒头,一边啃一边推车走。
小雨点妈妈理也不理他,只管埋头干活。
垃圾场老板笑着对小雨点父亲说:汉们,想看儿子得去送钱。缺钱?
小雨点父亲一边咬着馒头一边点头:缺钱。你给老子钱花呵?
垃圾场老板:钱,我有,白给呵?
小雨点父亲:不白给怎么样?你还想要我什么?
垃圾场老板坏笑着:我给你钱,你老婆得陪我睡。
小雨点父亲支车要打老板,那个老板回身就跑,一路大笑。小雨点父亲也不真追,叉腰怒骂:想讨老子便宜,活得不耐烦了。我看你是找残废!
小雨点母亲抢起纸箱板向男人砸去:还不去死,送不够水,老子再也不干这种生计,专给你买绿帽子戴。
躲在各处的拾荒人都突然冒出头,大家都笑起来。
小雨点的父亲觉得没趣,骑车就走了。
他的背后传来大家的说话:喂,娘们儿,我先送你老公一个绿帽子如何?不白沾便宜的,你一天的活儿我替你干。
去你妈的吧!小雨点母亲笑骂。
又是一阵哄笑。

34:某茶社 内日(彩色)

(近景):刘校长与一群做慈善事业的人在一起喝茶。
席间坐着石区厂和市残联的小田,但他们几乎不说话,只是认真地听着人们的议论。
郝月起身介绍说:刘校长是这个城市最早做特种教育的人,几年前,他偶然在这个城市的火车站拣到了一个弃婴,抱回家后才发现是一个智障孩子。也就是“二一三”型的,染色体排列顺序异常的婴儿,这样的孩子在全世界不同人种中都有,而且都有着一张近似的面孔。俗称愚儿脸。这种孩子的生成因素与母亲的胎孕有关。比如缺血和缺氧也会造成婴儿终身性的智力残疾。
一个身着旧军服的老人说:这样的孩子没人管不行。他激动地站了起来,一拍桌子:管理这些孩子,决不是一个人的事,也不是一个学校的事,我们都得帮他们。我,算一个!
刘校长感动地扶老人坐了下来。
郝月介绍说:刘校长从收养第一个孩子,到现在已经收教了几十个孩子,由开始纯粹的个人收养变成了社会收教,应当说是收养理念上的一个进步。
一个企业家模样的人说:请问刘校长,你们学校是怎么收费的?
刘校长歉卑地站起来,脸有些红:一个学生,年学费三千多吧。如果不收费,我就是把自已家卖了也办不了多久。
郝月笑着介绍:这位是太行石集团总裁,民营企业家。您有什么问题只管提。
那个民营企业家不动声色地:刘校长,您需要我们什么样的帮助呢?如果提供资金也可以,您最好办一个慈善公益活动,请来媒体,我们太行石集团可提供一万元的资助。当然,如果没有活动,我们可以送你们一些桌椅什么的。
郝月笑着说:大家鼓掌!说着,带头鼓起了掌。大家相随。
刘校长向民营企业家鞠躬。
那个民营企业家模样的人笑着摆手:刘校长不必客气,咱们大家以后都是朋友,在做慈善事业方面,也都是一家人了。我呢,能为这些孩子们做一点小事,也算为慈善公益活动做贡献吧。
那个穿旧军服的老人说:帮助孩子们,是不需要提条件的。我能为你们做什么,你们只管说话。
刘校长连忙上前给老军人倒茶,接着一一倒满。
郝月端起茶杯:来,各位朋友,感谢大家的赏光,晚辈我以茶代酒了!说着,一饮而尽。
大家纷纷举起了茶杯。
有人开始拍照了。
郝月乘着乱哄哄,悄声对刘校长说:白雪的乒乓球训练得抓紧了,下步咱们得申请加入上海的特奥会,争取用这个机会宣传一下学校。
刘校长连连点头。
老军人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接过话茬说:参加比赛的孩子们应当受到鼓励,我用自己的工资为他们发奖金,让他们为自己活着有价值去努力。
大家不禁鼓掌。
石区长和小田也起身向大家握手致谢。
小田握住刘水的手时小声说:听说你为办这所学校,把自己家的房子都卖了,石区长很惦记你家的情况。
石区长紧紧握住了刘水,神色饱含关切,二人对视良久。

35:石门特别教育学校 内日(彩色)

(近景加特写):一个乒乓球滚到了小雨点的脚下。他笨拙的拾了起来,胡乱的扔出去,球离寻球的白雪那里更远了,小雨点歪歪扭扭地追球。
李老师拧着眉坐在一边,心事重重。一个阳光气息的大男孩站在了她的身后,大家都静了下来,郝月突然感到了异样,猛一抬头,一张笑意吟吟的面孔在一后侧望着她。李老师的凝眉一下子舒展了:你什么时候来的?他们显然是一对恋人。
男友:刚到。
李老师:走,到我的宿舍。
男友友摇头:还不如坐在这儿呢。
李老师叹息:宿舍太破了,让人没情趣。坐吧,说着,跑回宿舍取了瓶装水,说:我们一会儿出去吃饭吧。
男友摇头:不用。一会儿到我家去吃,不存钱我会娶不起老婆。
一群孩子想凑上前,李老师不耐烦的:去去去,一边玩去。孩子们看李老师脸色严肃,就不敢上前了。
男友:别吓着他们。
李老师笑:没事,他们是吓不着的,没记性,一会儿就忘了。
男友:西郊有小产权房,你看,我们能不能买?
李老师黯然:你买不起。
男友的笑容也消了,轻轻叹了口气。
李老师:生气了?
男友:不是。
李老师:别生气,我现在心里乱,会有办法的,让我们再想想。
男友:要不,你也离开这儿?我的同学现在都挣到两三千了,好的企业还有预售房,还有的给宿舍。
李老师的眉头凝结了:我从二十一岁,干到现在已经二十三岁了,不知还能不能适应外面的工作。
男友淡淡一笑:人是最容易适应生存环境的动物。我不是也是从这里走的吗?现在,我差不多把从前的一切都忘了。
李老师:你看到这些孩子了吗?说真的,我离不开他们。这里的孩子跟外面的世界一点也不一样,没有欺诈,没有竞争,也没有烦恼。
男友笑了笑,喝了口水,没有说话。
李老师:我们结婚吧。
男友脸微红:在哪里结?出租屋?我不想让你太委屈。
李老师眉头舒展:一间屋够了,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了。以后,我们再买房子。
男友的脸上浮起一丝神往的光彩,略带几分忧郁:结婚了,就会有孩子的,我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在别人的屋檐下长大。
李老师的表情也有些辛酸,她怅然地把头扭向了一边。她的眼中,是白雪在跟王老师打乒乓球的情景。王老师的女儿玲玲在一边兴致勃勃地观看母亲。
王老师一边打着球一边说话:李老师,你们结婚可以住我家,至到你们自己买上房子的那一天。
男友笑得很灿烂,把面孔对准了李老师:租谁的都是租,我们就租王老师的房子,还有帮她带孩子。
李老师摸了一下男友的脸,说:玲玲的妈妈,是大学副教授,是喜欢清静的人。
男友用额抵了一下李老师的额,笑着说:我们还是住出租屋吧。
王老师一边陪着白雪打着球,一边说:我从别的城市漂泊在这个城市的时候,也是住出租屋。后来,我面对的比当初更险恶的人生。你们为什么要怕呢?
李老师和男友对视一眼。她小声问:你怕吗?
男友忧郁地笑了,眼里浮着一层水光:为什么要怕?怕,有用吗?
王老师打出一个漂亮的回板,接着说:结婚吧,没有什么比婚姻更能体验对爱情的尊重。
李老师:王老师,你结婚后悔吗?
王老师一边打球一边说:为什么要后悔?从不。
李老师:你恨那个人吗?
王老师:从不。因为他比我软弱,我原谅他。
李老师深深感动,她对男友说:如果不是在这个环境,我决不会见识那么丰富的人生,也不会见识到人间最至深的爱。
男友深情的望着李老师。
李老师:为这样的人,我付出一生是值的。
男友:你怎么就这么傻啊?他含泪笑着说。
李老师:你不可能一生贫穷,我们会努力的,不是么?
男友轻轻抓住李老师的手,轻轻地摇着,他把脸扭到一边,流泪了。

(下集)

36:石门特别教育学校大门 外日(彩色)

(近景加特写):小雨点拿着一个折叠飞机,对着高大的铁门无可奈何,他急得团团转。郝月走了过来,小雨点说:老师,老师,要。
郝月蹲下身来:这个飞机是你折的吗?
小雨点:嗯。
郝月:你折不成这样的飞机,是李老师折的吧。
小雨点:嗯。他急切地:妈妈来。
郝月:妈妈来接你吗?
小雨点急的直蹦:飞机。
郝月:把飞机扔出去,妈妈就来了,对吗?
小雨点直点头。喊:飞啊。
郝月把飞机一下子扔了出去。
小雨点急切地爬在门缝前张望。
郝月:妈妈来了吗?
小雨点:妈妈来!妈妈来!
一群孩子涌上来,大家围着郝月问:妈妈什么时候来接?爸爸什么时候接?
郝月对一个男孩说:你这么聪明,怎么知道今天妈妈来接?
那个男孩说:你说过。
郝月:今天,我们做节目,你们演节目让妈妈看好吗?
一个女孩说:我给妈妈演《感恩的心》,还会《祈祷》。我演过,还有白雪,她也会。说着,她们比划着,开始唱起来。
那个女孩问:老师,妈妈什么时候来看我们演节目?
郝月:会尽快的,明天吧。
一个男孩挤上前:现在离六一还有多长时间?
郝月:你算算,今天是十六号,一个月按三十天算,还有几天?
男孩茫然地:不知道。
郝月:还有半个月吧。对不对?十四天。两个星期,对不对?
男孩显然对数字没有兴趣,他高兴地说:“六一”,我们就搬走了,到新的学校。一层是教室,二层是宿舍,三层是老师住的地方,是不是老师?大家一下子都兴奋起来。
郝月:搬到新学校你们高兴吧?
男孩兴奋地:高兴。
郝月站在孩子们圈外,望着旧校舍,面带忧郁地:这里要拆迁了,天天有人催,刘校长天天在外面联系新校舍呢。
孩子们显然对郝月的话没兴趣,上前围着白雪:雪,你跟给我们一起演节目吧。
白雪一时手脚无措,但脸上洋溢着阳光的笑。

37:新闻采访车 内日(彩色)

(近景):打开的车窗,郝月探进头来,对坐在前排的王老师说:慈善报的这位记者是我的同学,也许,她的采访对我们有一定帮助。说罢,转身走了。
刘校长与坐在后排的女记者握了一下手:我是刘水,谢谢你。
女记者面无表情,一边笔录一边问坐在前排的刘校长:刘校长,听说你们学校要搬走了?
刘校长疲倦地:至到现在,我也不知新校址在哪儿呢?限期搬迁的日子就在眼前了。刘校长表情忧愁。
女记者止了笔,抬头问:你搞智障教育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刘校长:是社会的理解。
女记者又记,抬头问:社会能给你们提供帮助吗?比如慈善机构和政府机构。
刘校长笑了:当然能。也一直在帮助。
女记者埋头记,头也不抬地:说吧,你们还需要什么样的帮助?
刘校长突然埋头饮泣:让社会懂我们,不要利用我们,多做善事少些功利。
女记者不以为然地:企业没有不要功利的。
刘校长抹净了眼泪,抬起头,望着窗外,淡然一笑。
女记者:累了?
刘校长点头。
女记者:还能做多久?这所学校?
王老师:他们都是没有颜色的花,悄悄地开着,浑然不知世界的精彩。我得让他们活着,也让他们能好好活下去。
女记者:概括得不错。随手记着。

38:白雪家 内日(彩色)

(近景加特写):黑暗的屋内,光线渐亮。白雪的父母在紧张地扎缝着手套,成叠的手套占据了半个炕。
白母嘴里嘟哝着,好像是自言自语:一个七分,十个七毛,百个七元,一千个七十。
好了,现在八千个了。
她的额头沁着汗珠,把一叠缝好的手套放好。
白父用脏毛巾为妻子抹着汗。
白母问白父:你饿了吧?两顿没吃了,去弄点汤菜垫垫肚子,我晕了。
白父放下手中的活计,拖着腿,向门外移去。
白母头也没抬。

39:石门特别教育学校院 外日(彩色)

(中近景):中午时分,到了午睡的时间,孩子们还在院内自由活动。从办公室走出来的郝月对孩子们大声说:好了好了,别吵了,你们到午休时间了。都去睡觉。
孩子不动,郝月过来像撵鸭子似的向宿舍撵孩子们,但有的却从她的胳膊下溜过去,依然不想回去睡觉。
郝月沉着脸,望着不听话的孩子。孩子们一下子变得索然,有的走了,有的,依然站在那里不动。
郝月笑着对过来帮忙的生活老师说:这些孩子们自由惯了,听话的就走了,不听话的,咱们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有的孩子,中午是从不睡午觉的,自己跟自己玩。

40:办公室 内日(彩色)

(近景):一个食堂厨师模样的女人笑着进了办公室,问郝月:这些孩子自己都是怎么玩的?我可从没见他们认真玩过。
郝月不以为然地:水瓶了,灯绳了什么的他们喜欢跟它们玩和说话,这跟正常男孩喜欢的枪了,画片了,女孩子喜欢的花了,什么的完全不一样。
女厨师:他们晚上都吃什么?
郝月:他们吃的也跟平常孩子不一样,他们挑食,只认一种食物,比如蔬菜什么的,你多做几样,让他们挑吧。
女厨师好奇地坐下来,可能想唠叨会儿。她说:这些孩子实诚,排队加饭也排着队。
郝月笑了笑,说:他们算是最守纪律的人。有的孩子来上学,只认一条路线,有时候父母送他们来上学,路上遇到施工绕行走了,他们会一天都不高兴。
这时,一个大孩子推门走过来,问郝月:我爸爸什么时候开汽车来接我?
郝月信誓旦旦地:明天。
那个孩子自言自语地走了。
女厨师:我不敢给这些孩子承诺时间,怕他们等不到会失望。
郝月笑了笑:他们是没有时间概念的,明天,就是永远的明天。不是一般人理解的时间。刚才的这个孩子,他家是河南的,父母好久没来了,明天也不会来的,能给他希望,比告诉他真实的情况更有用。
女厨师恍然大悟。

41:郝月宿舍兼办公室内日(彩色)

(近景):一个孩子走进来,他四处乱看,四处乱翻。
郝月推门进来,皱着眉:回去睡觉。
孩子轩若罔闻。
站在门口好奇张望的女厨师:这个孩子看不出跟正常孩子有什么区别啊。
郝月:他是患孤独症的孩子,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拿走东西也有可能,跟偷不是一个概念。
说着话,那个走进屋里的孩子自己开门出去了。
门关上了。
郝月有些累了,软软地倒在了上下铺的床上。
关紧的门,阳光软软地射进半个屋。

42:小雨点家 外日(彩色)

(中近景):垃圾场恢复了往日的样子,阳光下,尘飞浮起。已经换上干净衣服的小雨点父母从工棚里出来,夫妻俩,一摇一摆拎着行李向外走。
垃圾场老板和一些人送他们,老板说:兄弟,你们缺什么吱一声。
小雨点父亲:我缺钱,你给吗?
垃圾场老板:给。你要多少。他一脸正色。
小雨点父亲:三千。
垃圾场老板:老拐子,你要脸不要了?
小雨点父亲惦着脚:你问我缺什么,我就说呗,如果不是你放这个屁,我懒得跟你说呢。
垃圾场老板摸出三百元,拉住小雨点母亲,放到她的手里,一脸严肃的说:弟妹,这是我给你的预付工资,你好好在这儿干,我以后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不亏待你。
小雨点母亲接过了钱,数了数,一本正经地放进了口袋,对她男人说:这个钱,你替我还上,只要你是个男人。
小雨点父亲讪讪地:一定。咱们不能白花这个家伙的钱。
小雨点母亲白了男人一眼:你知道就好。
大家笑。
他们渐渐走远。那些人又开始干起了活,垃圾场老板也身在其中。

43:石门特别教育学校办公室 内日(彩色)

(近景):白妈抱着一筐西红柿进来了,她局促地对着正在办公室用毛巾擦脸的刘校长说:刘校长,我要接小雪回家了。
刘校长不在意地:接吧,住几天也行。
白妈:不是,我想让她在家住,还能帮我干点活儿。
刘校长吃了一惊,问:家里有什么事了吗?是不是交不上学费了?
白妈:不是。
刘校长有点奇怪:你坐下说,到底为什么?
白妈不肯坐,依然站着:她大了,得学着干活了。
刘校长:哦,好吧,如果你一定要接她回去,就先让她回去住几天再说。说着,她出门喊:郝月,白雪的家长要接她回家,你去帮她们收拾一下。
外面传来郝月的答应声。

44:石门特别教育学校门口 外日(彩色)

(中近景):白妈妈的三轮车上放着白雪凌乱的衣被包裹,白雪呆呆地坐在了车上。白妈笨拙的蹬起了三轮车。
刘校长,郝月送她们在门外。
车徐徐地向大街走去。
郝月刚想回去,刘校长叫了他一声:郝月,过两天省电视台对白雪有个采访,你跟他们去一趟她家,看看有什么新情况没有。这次白妈妈来的有些怪。
说着话,小雨点的父母从远处走来,他们的身后还有王老师。
小雨点的父母上前亲热地叫:刘校长!我们来看看小雨点。
刘校长:接孩子回家度周末吗?
小雨点的父母:不是,来看看就行。
刘校长指着郝月说:你们跟郝月进去吧。
王老师走近了刘校长,笑着问:娇娇这两天学插棍怎么样了?
刘校长:进步不小,在沙子上插棍,让娇娇稍微有了点数字概念。进来看看孩子吧?
王老师咬了咬牙:我不进去了,下午我到一个保险公司给娇娇上份保险。我又找了一份外教的工作,为娇娇我得去拼,等我死了,好让她有份活命的收入。
郝月也从校门回来了,他看到王老师后,打了个招呼。
刘校长:郝月,你看什么时候到白雪家看看?特奥会准备工作不能再拖了。
郝月:明天去行吗?今天,还有许多家长接孩子回家度周末。
刘校长:好,明天早上去吧,用我的车。
王老师:我也去吧。
刘校长意外地:你有时间?
王老师:明天没课。

45:白雪家 内日(黑白)

(近景):屋内,白手套和西红柿筐放满了屋子。没有漆的旧木桌前,白雪接过妈妈的碗,眼泪流了下来。
白妈一下慌了神,问:闺女,咱们家就是这个饭,你嫌不好吃,妈给你泡方便面吃,可好吃了。
白父:哦,对,让女儿吃方便面。
白雪把碗放到旧木桌上,发呆。
白妈连忙泡方便面,并对白父说:家里还有两个鸡蛋,给孩子煮上。白父连忙去煮。
白妈把泡好的面端过来,挑着面条说:妈的好闺女,吃,你吃。
白雪:雪要上学。
白妈:咱们不上了。
白雪:不。
白妈有些生气:不上了,再不懂事,妈就打你。
白雪倔强地:你打。
白妈举起了手,白雪泪眼婆娑,倔强地看着母亲。白妈无可奈何,把巴掌打到了自己的脸上。
白叔进了门,看到了这一幕,上前说:大嫂,为什么不让小雪上学?
白妈强笑:她叔,家里出了点事。
白叔: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白妈把白叔拉到一边:咱家的狗没了,你知道不?
白叔有些奇怪地:是呵,我怎么说没听到狗叫?丢了好,省心。
白妈:不是,是它咬了人家的孩子,咱们赔了人家三千,狗也让人家打死了。
白叔一下子脸变得苍白:那,把孩子的学费给了人家?
白妈局促地点着头。
白叔一下子傻了:嫂子,我家也没钱了。
说着,白父过来,用衣袖包着两个煮鸡蛋,笑呵呵地:二,你吃一个,雪吃一个。说着,往弟弟手里塞。
白叔接过鸡蛋,拉过了白雪,放在她手里:雪,真想上学?
白雪哇地哭了起来。
白叔拧着眉头,一边给白雪抹泪一边说:咱们白家就你一个闺女,叔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你去识字。说着,抽身拉着白雪想往外走。
白嫂一把抱住了白叔:她叔,嫂子不能再拖累你了。
白叔回头,掰开白妈的手指,说:一笔写不出两个白字,再说,雪是我白家闺女,我得管。
白嫂一下子跪在地上:二弟,我们一家活得不像人样,不能把你家也拆毁了,嫂子嫁你家已经值了。求你,再也不要管了!
白叔拽起嫂子,眼里全是泪:嫂子,不是你拖累白家,是白家拖累你。以后,雪的事你不要管了,她是白家的孩子,不能把你一个人累死。
白嫂:她是我的闺女,不用你管!
白叔:白家的男人还没有死绝呢。说罢,他拉住白雪的手,说:雪,走,跟叔去上学,叔就是磕头借钱也要把你送走。
白雪抱着叔叔大哭,他们想往门外走。
白嫂上前打了白雪一巴掌:死丫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要急死你妈呀。
白叔大怒:你当着她叔面打我家闺女?你倒不如打我!眼泪夺眶而出。
一家人抱头痛哭。
这时,门口已经进来了刘校长和郝月。
他们惊呆了。

46:小车车厢 内日(彩色)

(近景加特写):刘校长:白雪,想参加特奥会乒乓球比赛吗?
已经没有泪痕的白雪显得特别阳光:想。
刘校长:我们会想办法让你参加比赛的,而且,还能让你坐飞机,到上海。
白雪:上海?飞机?
刘校长:是啊,你是个勇敢的女孩子,是不是?
白雪:我怕。
刘校长:郝月去,我也去,你还怕吗?
白雪笑着摇头,很开心的样子。
郝月显得十分疲倦:白雪,好好比赛,争取让妈妈和叔叔也有机会去。
白雪笑得像开展的花儿。

47:石门特别教育学校大门 外日(彩色)

(中近景):吴玲玲的父亲拉着刘校长:校长,我还是想让女儿去普通学校读书。
吴玲玲站在一边视而无睹。
刘校长:我懂你们做家长的心思,怕孩子在这个学校出来受歧视,可是,娇娇现在还不能跟一般孩子一起读书,如果你真的跟她上了学,你就不会有这个勇气了。
吴父焦灼地:她能跟着上完小学,我就知足了。再说,那个小学校长是她的亲姑姑。
刘校长忧虑地: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再试试。不过,我还等她回来。
吴父释然:好,谢谢您了。不过,我想请求您一件事。他有些不好意思。
刘校长:不客气,你说吧。
吴父:玲玲从这个学校出来,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曾在这个学校学习过。
刘校长:我明白你的意思,别的家长也是这样。
吴父扭呢地:以后,你们学校的老师包括您,再见到玲玲,就当不认识。行吗?我是怕——
刘校长:别说了,我懂。我会给所有老师讲的。
吴父感激地:今天,我想请你们所有的老师去吃饭。
刘校长淡漠的:不必了。谢谢你的好意。
吴父尴尬地拉着女儿的手,说:玲玲,给刘校长鞠个躬吧。
吴玲玲手脚不太灵便,但她直点头,吴父想捺女儿的头。
刘校长连忙制止:不要让孩子为难。明白吗?
吴父自己鞠了个躬,拉起女儿就走。
刘校长:等一等,玲玲的行李还没有拿。
吴父头也不回:不要了,留给别的孩子吧。
刘校长还想说什么,吴父拉着女儿已经走远。刘校长面带忧色地望着他们的背影。

48:特别教育办公室 内日(彩色)

(近景):正在看电视的孩子们手舞足蹈,他们表情各异,注意力并不集中。

49:某智障慈善晚会 夜(彩色)

(中近景):智障孩子们在表演着节目。他们汇歌汇舞。
白雪和别的同学正在兴致勃勃地演唱着自己喜爱的歌。突然,孩子们在舞台上看到了那位用工资给他们发奖金的老军人,孩子们中有一个,向台下席跑去。
众人大惊。
那个化了妆的孩子跑到老军人面前,笑着问:爷爷,您给我们的奖金我们收到了,我们给你写的信,你收到了吧?
还有的孩子看到了石区长和小田,他们也向那里涌去。石区长和小田笑意盈盈地向孩子们张开了双臂。
舞台监督连忙让人把摄影镜头转过来。
老军人不禁流泪笑着揽住了那个孩子:爷爷收到了,没想到你们写的字那么好,爷爷真开心。你叫什么名子?
那个孩子拉着老军人向台上走,舞台监督也上前:老同志,您能上台与这些孩子们合个影吗?说着,上前相挽。
被涌上台的还有石区长和小田。
老军人一上台,那些孩子们一拥而上,簇拥着他,都喊他们“爷爷”。
舞台监督示意大家接着一起唱,李老师立即向孩子们打手势,孩子们也随之心领神会。
歌声和节目几乎没有痕迹的联接在一起。
白发苍苍的老军人和石区长、小田他们,眼含热泪地跟孩子们一起唱了起来。

50:某小学校门口 外日(黑白)

(远中近景):校门打开了,放学了,同学们如潮地向校外涌出。人,越走越少。最后,几乎看不到人了。
吴玲玲孤独地走在最后,她的前面同学们几乎全是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只有她一个人,孤雁似的茫然地从校门口走出来。
一个老师模样的人,从一侧走过来:吴玲玲,等一下。
吴玲玲一哆嗦,站住了。
老师:今天,有同学欺负你了吗?
吴玲玲摇头。
老师释然。几个班干部模样同学,手里拿着一些宣传用品,从旁侧一起走过来,向老师行礼:老师好!
吴玲玲吓得躲在老师的身后。
老师笑吟吟地:同学们好。今天,班里有人欺负吴玲玲吗?
一个女生:没有。我们看着她呢。谁敢欺负她,我们就会站出来批评的。
老师:她学习情况怎么样?
女生摇头,大家也跟着摇头。
老师:好,你们要多跟她玩,让着她一些。明白吗?
只个同学彼此对视一下,齐声说:是。
老师笑着说:同学们要对弱一些的同学多些帮助,要帮助不如自己的同学,你们是班干部,一定要起带头作用。
大家上前有的拉吴玲玲的手,有的跟她说话。
老师走开了。
大家见老师走了,也四散向汽车站方面奔跑过去。
吴玲玲又是一个人孤独在站在校门口,她不知何去何从。躲在一边的吴父跑了过来,牵住女儿的手,说:玲玲,走,爸爸让你认路,以后,要学会一个人回家。你还记得坐多少路公交车吗?
吴玲玲点头。
吴父:那,你为什么不走呢?
吴玲玲:走,玲玲走。
吴父拉着女儿一边走一边问:有人打你吗?
吴玲玲:打。
吴父的脸上掠过一丝疼痛的表情:打你哪儿了?
吴玲玲指了指头:头。打。
吴父:在哪儿打的?
吴玲玲:厕所。
吴父:都是谁打的?
吴玲玲:不知道。
吴父:除了打你,还要你做什么?
吴玲玲:要玲玲学狗叫。
吴父:你叫了吗?
吴玲玲不敢说了。
吴父气得搡了女儿一下。
吴玲玲吓得脸色都变了。
吴父辛酸地捂住了脸,蹲在地上,玲玲吓坏了,连忙上前帮父亲抹泪。吴父一下子抱住了女儿。

51:石门特别教育学校门口 外日(彩色)

(远中景)吴家父女相拥相携地向公交车站牌走来。汽车在这里停下来,吴玲玲指着身后的特别教育学校的大门,对父亲说(画外音):郝月,学校。
吴父:女儿,别看了,这里要拆了,郝月老师也要走了。
吴玲玲:拆是什么?
吴父:以后,这里要盖高楼了,这个学校就没有了。
吴玲玲:玲玲要去找老师。
吴父:你的老师不在这里,你有新学校了。
吴玲玲不肯上车,车开走了,她扭过脖子向这里张望。
(中近景):石门特别教育学校大门打开了,那个工人父亲接到了儿子。儿子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工人父亲蹲下身:叫爸爸。
爸爸!儿子叫。
父亲一下子怔住了,他不相信地:再叫一声,我的耳朵在哪儿?说着,他在摸自己的耳朵。
(特写):爸,爸爸。儿子亲热地附耳地叫着,神色灿烂。
父亲一下子搂着儿子跪在地上,喜极而泣:儿子,我叫了你七年爸爸,现在,你终于叫了我一声。儿子,你说你想要什么,爸爸一定满足你。
儿子:火车,坐火车。
父亲:好儿子,爸爸这就带你去坐火车,你知道吧儿子,爸爸就是开火车的,爸爸要带你走遍这个世界。
父子紧紧拥抱在一起。
(中景):站在不远处的吴家父女看到了这一幕。

52:石门特别教育学校校园 外日(彩色)

(中近景):像恢复了从前的日子一样,白雪依然小心而胆小地挨着墙边走路。
门外突然来了许多人,白雪吓得跑到宿舍,透着窗口向外张望。
(郝月画外音:周末了,来接孩子们回家的不仅是父母,有时还有孩子们的爷爷和姥爷一家人,有的,家里不来一个人,孩子只能清清冷冷守在学校。当然,不论这些孩子受过什么样的冷遇,我们不能让孩子感到一点带自我们的冷落)
白雪看清郝月,神色放松地在窗口向她招手致意。
郝月也向她招手,她们彼此笑得阳光灿烂。

53:王娇娇家 内日(彩色)

(近景):娇娇的家十分明亮而空荡,黄色的木地板上爬行着母女。室内柜式空调机嗡嗡地开着。
王老师对娇娇说:娇娇,你数了吗?我们爬了多少遍?
已经累得快爬不动的娇娇:四十遍。
王老师:那是前一天的,今天的再想一想?
娇娇:八十。
王老师:不对。八十,那是昨天的,再想想乖女儿。
娇娇:一百。
王老师:对极了,一百是今天的,现在,你再爬十遍,自已数,向妈妈报数,报准了,妈妈带你爬山照像划船。
娇娇:不要爬山,娇娇要爸爸。
王老师一惊:娇娇想爸爸了?
娇娇:爸爸,要。
(特写):王老师犹豫了一下,打开手机。电话通了。王老师一句话也没说,把手机关掉了。眼泪流了下来。
娇娇:妈妈哭了。
王老师一边抹泪一边说:妈妈没哭,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欺负住妈妈。
娇娇帮王老师抹泪说:妈妈不哭。
王老师扶着女儿爬行,说:妈妈再打电话好吗?
娇娇:娇娇不想爸爸,娇娇爱妈妈。
王老师不禁流泪,笑着说:女儿坚强,有志气。是妈妈的好女儿。
娇娇笨拙地抱住王老师的脖子,吻王老师湿润的脸。
母女一下子跌倒在地板上,王老师累得起不了身子了,她躺在地板上问:娇娇长大要干什么?
娇娇:娇娇当妈妈,妈妈当娇娇。

54:白雪家 内日(彩色)

(近景):石门慈善网络的记者在用DV机和录音设备采访白雪的父母。
白雪阳光满面,手抚银牌的照片悬在简陋的家内墙壁上,由于光线黯淡,采访人员打开了备用灯。霎那,白雪的形象充盈了这个简陋的家庭之内。
年轻的女记者抚着白妈的肩头问:白妈妈,以后,你对白雪以后的生计有什么打算?
白妈:她要是能像你这样的姑娘该多好?也能上大学。说着,呵呵地笑了。
女记者语速很快地:虽然白雪可能上不了大学,但她通过努力证明自己并不是一个废人。她在特奥运会取得的成绩也能证明这一点。你做为母亲,准备她学点什么技能,以后能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
白妈:种西红柿,这个我会。
女记者:种西红柿也能养活自己,你就是这样撑起的这个家,对吗?
白妈:可不么。我愁的是她不会算帐,光会种还好办,卖出去才是关健。
女记者:如果白雪算数还是学不好呢?
白妈有些忧愁地:她十四五岁了,以后,找一个年龄大一些的嫁出去,成一个人家我也满足了。孩子有个好归宿,我死也放心了。
女记者皱着眉:这可不是好办法。我是说,能让她自立的技能。
白妈:自立?她自已可不能自立,得有人帮她。
女记者:她长大也可能通过工作养过自已,比如在福利院工作,比如自己做一些简单一些的工作,等等吧。现在,白雪正处于学习生存和最基本语言和数字的基础认知阶段,要比起严重智障的孩子来说,她还是幸运的。
说着,她站起身来,自己面对视屏:通过我们对白雪家进的采访,我们了解到了这样一个现象,许多智障孩子的家庭都存在着父母健康和家庭经济能力的问题,这也制约了这类孩子接受智力康复的难题,如果这样的家庭和孩子得不到相应的社会救援,他们的发展和未来的生存能力依然令人担忧,在我们得知白雪荣获国际特奥会银牌喜讯的同时,不得不向社会呼吁:关注智障儿童健康成长是全社会的责任,我们对此责无旁贷。
好了,下一步,我们继续采访一个单亲智障女孩的家庭。
讯号中断。
不知什么时候,白妈在院内收拾着自己的三轮车,白父在院子里剥玉米。
通过黑洞洞的窗口向外望去,白家好象并没有什么人来过的样子。
低矮而破旧的小院之外,采访车绝尘而去。

55:石门特别教育学校门 外日(彩色)

(中近景):衣着干净利落的王老师带着女儿娇娇向学校大门走来,采访车跟踪拍摄。
“慈善报”的那个女记者跳下车,走进画面采访:王教授,听说您干两份工作来养自己的女儿,一分是给女儿交的养老保险,一份是自己的,对于女儿娇娇您付出了很多,您为自己的生活想过没有?
王老师:养自己的女儿是母亲的责任,我的生活没有什么问题,还需要想什么?
女记者:离婚后您没有遇到过钟情的人吗?想过再婚吗?
王老师:没时间想这些,我很忙。
女记者:除了给女儿交保险之外,对女儿未来的幸福做过打算吗?
王老师:她还能有什么幸福?只要能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女记者:如果她长大了,有结婚的要求,您会如何处理?这样的情况是有过的。
王老师:如果缺乏能力监护之外,她们是没有能力组织家庭的。我没想过这个问题,您提的问题时间有些太早。
女记者:对于娇娇这样的孩子,您对社会有什么要求?
王老师摇头:没时间想这个问题,我得想自己该做什么。
女记者:王老师,我再想提一个不太礼貌的问题,这也是一个社会问题。如果您的女儿长大了,在您没法预警的情况下,如果防止女儿受到侵害?
王老师:我有什么办法来保护我的女儿?国家法律?社会良心?监护人责任?
她们走走停停,进了校门。王老师搂住了女儿,站在院子的一角面对记者并答话。她们的谈话变得模乎,最后,王老师带着女儿离开了。
女记者茫然地收拾着采访包。
她的周周站满了智障的孩子。
郝月他们无声地用手势向回撵孩子们,可他们根本不听,他们好奇地打量着女记者。他们的目光热情而寂寞,好奇且茫然。
一个女孩子上前对女记者说:阿姨,你们要我们拍节目吗?我会唱歌。
白雪羞怯且有些不甘人后的站在那个女孩身旁,热情把望着她们。
女记者突然转向白雪:白雪你好。
白雪吓了一跳,几乎想跑开。
女记者:白雪,你现在还打乒乓球吗?
白雪直摇头。
郝月:我们现在条件有限,加上特奥会乒乓球赛表演性远远大于竞技性,她们平时说不上训练,只能是一种爱好,再说,我们的条件极有限。
女记者:省残联和政府方面对你们的支持起了什么作用?
郝月:没有政府和社会的支持,我们根本无法办学。
女记者:听说,你们为办学校卖了房子?
郝月忧郁地:嗯。不过,我们家比从前更大了。她望着学校,神情又变得乐观起来。

56:石门特别教育学校大门口 外日(彩色)

(近景):白母骑着三轮车,在门口放着一筐西红柿,她谦卑对门内的女厨师说:开一下门,我给你们送西红柿来了。
女厨师:学校不让家长随时进来,我得请示刘校长。女厨师走开了。
白母冲着她的背影解释说:我不进去,放下西红柿就走。说着,她惦着脚尖向里张望,想看到女儿白雪。
大门口,那个带儿子跳河的男人,带着四个老人守着门口,他讨好:爸妈,你们在等会,他们快下课了,今天周末,可能会早一点。
其中一个老太太对一个老头说:我说亲家,您孙子这次得让我这个当姥姥的接回去吧?
老头对老太太说:他姥姥,孩子让您操心费力了。
四个老人不太理会那个中年人,他们各怀心事地凑到一起好像在商量着什么。

57:石门特别教育学校树荫下 外日(彩色)

(近景):女记者转向郝月:打乒乓球对白雪这样的孩子的肢体协调能力和思维能力有什么明显的帮助吗?她要参加上海特奥会你们对她的训练情况如何?
郝月:我们为白雪创造了一些训练条件,但学校确实又很困难。打球还是以训练她的肢体协调能力为主要目的。您看,她明显跟别的孩子有区别,她的肢体能力比较正常一些。
女记者:我想问一下郝老师,白雪的智障成度是不是并不影响她打乒乓球?打乒乓球只是她的一个爱好?
郝月:有潜在影响。智障孩子参加运动或集体活动,对于他们步入社会是有极大帮助的,在入学之前,许多智障孩子几乎完全与社会的交往是空白的,通过学校和集体生活,他们才开始离开了从前十分封闭的生活。
女记者:社会对这所学校的捐助多吗?学校对社会的帮助有哪些需要?
郝月忧郁地:当然有帮助了,比如桌椅还有一些器材,学生的用品,但是,这样的学校跟普通私立学校的办学条件还是有极大的差距的。由于刘校长不愿放弃的努力,才使我们仅仅达到这样的水平,这与孩子们的实际需要还有距离。
女记者:这样的学校在我们的城市还有几个?
郝月:这个我不太清楚,就我所知,我们这个几百万人口的城市的私立特种教育学校,只有我们自己。
女记者:这与整个城市智障孩子的需求比例能差多少。
郝月摇头:我不太清楚,但我知道,有些极端智障的孩子,我们是没能力收教的。其实,还有更多的智障人都在学校之外。
女记者突然转向王老师:王教授,您是从事高等教育的老师,您对这样的学校的教育可信程度是怎么判断的?
王老师:非常基础,又离不开。说着,想带女儿走开,女记者拦住了她,接着问:如果您的女儿是白雪,您还会让她选择这样的学校吗?
白雪似懂非懂地望着王老师,王老师一怔:也许会。谁也没办法超越基础。
女记者:如果白雪是您的女儿,您会怎么设计她的未来?
王老师思忖了一下,认真打量着白雪,面无表情地:也许,我会把她送到国外学习,把房产和一切卖掉。对自己的孩子,永远不要放弃希望。
女记者:我冒昧地问一句:您对自己的女儿有多少信心。
王老师突然有些生气:这不是信心问题,是现实问题,也是责任问题。注定的,孩子就是我永远不能放弃的责任,我只能面对。说着,搂着女儿匆匆离开。
女记者挽住了白雪的手,面对整个画面:我们的采访即将结束,但是有些关注是永远无法结束的,在此,我想跟白雪小妹妹说一句话:小妹妹,你想当演员吗?
白雪的脸上一下子变得灿烂起来,使劲点头。
女记者:有些梦想,都是从不可能开始的。好吧,那就让我们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中景):远处在监听的年轻人打了一个OK的手势,与身边同时监听的同事击掌以示满意。他们摘下了耳机。
雨,潇然落下。

58:石门市大街上 外雨(彩色)

(远中景):雨中的世界,在迥响一支大家都熟悉的曲子。大街上崛起的危天楼厦像巨大的音符,拨弄着现代文明的交响。
街上流走的行人和车辆,在音乐声中显示着社会的活力。
白母冒雨推着戴菜的三轮车,在街头躲避着如潮的车辆。一个警察喊话:三轮车靠边,靠边!白母茫然地向路边躲去。
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她拖着自己的车,显得十分自信。

59:上海特奥会乒乓球比赛现场 内日(彩色)

(中近景):各种肤色的智障孩子汇聚在一起。
白雪阳光灿烂地与对手进行着比赛。
白雪与异国孩子拉手和拥抱的情景。
白雪胸带银牌的特写。她美丽而健康的形象让人无法理解她与智障有什么关系。

60:演奏大厅 内雨(彩色)

(远中景):窗外的雨声与室内的音乐声混合在一起。
厅内,一群明显有别于正常孩子的表演团队在演出。
色彩渐渐变成黑白。
演奏从高亢处突然成为定格,色彩渐退,成为黑白片子,接着,慢慢黑幕遮掩。
歌声依旧。
《让世界充满爱》歌典充满厅堂。
(刘校长画外音):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本色演员,我们只能演好自己。不论是否画过妆。不论是白雪还是娇娇,不论是娇娇还是白妈还有王老师她们,你们是出色的。你们用心灵的炫亮点燃着母爱的光芒,这种凡俗的温暧,打动的岂止是儿女心。

61:拉极场 内雨(彩色)

(中远景):一个襁褓被放置在脏纸堆中,雨水袭来,激起一个婴儿的哭声(画外音),声音低喑,短促。不注意听,会让雨声淹没掉。
一个冒雨骑车走过的中年男人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他四顾垃圾场,没有看到站立的孩子,想离开,哭声再次传来,他只得下了自行车,四处查看。在垃圾丛中,他发现了一个襁褓。
男人小心冀冀地下了车,走了过去,认真端祥着襁褓,眉头越皱越紧。
他伏下身来,轻手轻脚下打开来,从中摸了一封信和一叠钱。迅速地将钱装进了口袋,抬头四周看了一眼,没有发现人,扎好了襁褓,把孩子放回了原处,想离开。
他一边从垃圾丛中走出,一边自言自语:是个傻孩子。
他再度四处打量,没有发现人,骑上车,一路大喊:谁家的孩子丢在这儿了?谁的孩子不要了?
垃圾场上扬起了许多脑袋向这里张望,他们都穿着雨衣,有的人向这里走来。
小雨点的妈妈骂了一句:缺德吧,下辈子投不得好胎。她过去抱起了孩子。
人们轮流把那个孩子抱到了怀里。
垃圾场老板看人们不干活了,也凑了过来:找个人把他送到福利院,我出五十,谁去?
小雨点的妈妈一拐一拐地抢过孩子:钱给我,我去。
拉极场老板摸出了钱,又抽回两张:三十吧?
小雨点妈妈一把夺回那二十元:大男人说话不能当屁放。
有人围上看孩子,他们有人赞叹:这是个女孩啊,其实挺俊的,就是有点那个。
还有人说:小雨点妈妈,你收养了吧,多个女儿也不多。
小雨点妈妈没有吱声,她的表情是温和的,肮脏的脸上让雨水浇着花里胡哨的,但她的脸上浮起笑意。
向垃圾场送西红柿的白妈走了过来,她披着一块塑料布,雨好像也小了下来。
三轮车不紧不慢地掠过。三轮车后面坐着衣着朴素,撑着破雨伞的白雪。三轮车走到了那个运用垃圾车的简易砖房前。房侧是伙房一样的棚屋。远远望去,母女在远处向场棚内抬西红柿。
老板向场棚处跑了过去的背影(画外音):过称了吗?
白妈(镜头拉近):一百五十斤,我多给你五斤。
老板一边掏钱一边说:有一个女孩不要了,挺俊的,你要不要?
白妈表情极复杂。
白雪向这人群处望去,想要过去。表情好奇。
白妈:小雪,上车,我们该走了。
白雪并不听,她向那里跑了过去。
垃圾场老板看着已经停雨的天,放下雨衣帽子,问:白嫂,你女儿怎么没去学校?
白妈一边收拾西红柿筐一边说:今天她们学校放假了,跟随我干点活儿。
垃圾场老板:听说你女儿得了个乒乓球国际银牌,是真的吗?
白妈笑着摇头,一边推车,一边喊:小雪,走了,咱们还得去市场。
白雪已经挤到人丛中,她看到了孩子,脸上洋溢着动人的光彩,她的笑十分温情,脸有些红。
小雨点的妈妈拨开人群,抱着孩子向远处走了。垃极场的泥道上,一片泥泞狼藉。她的脚步一瘸一拐,但很带劲。
站在路边的白雪的脸上充满疑问。
白妈把她拉到了三轮车上,她跟白妈嘟哝说:小孩抱走了。
白妈叹息:妈都不要的孩子,太可怜。
白雪:孩子的妈妈呢?
白妈:别问了,你孩子家家,知道什么。
白雪直着脖子,向小雨点妈妈走去的方向探脚张望。

62:乡间公路上 外日(彩色)

(中近景):太阳出来了,地面上的泥土松软了,开着机动三轮的车上,装满了大小煤汽罐。三道车辙清晰地划在车后。
机动三轮后面,用绳子牵着白妈的三轮。白妈突然对前面的白叔说:她叔,停车,白雪没了。她急切的扭着身子向后张望。
车徐徐停了下来,一头水污的白叔下来,紧张地问:小雪跑哪儿了?什么时候跑的?
白妈紧张地:呵呵,这个孩子,是不是看到那个孩子,去追人家了?
白叔不解地:什么孩子?
白妈:一个没人要的孩子,让一个女人送福利院了。
白叔上车:走,追。
说着,叔嫂用力拐车。

63:某福利院 外日(彩色)

(中近景):福利院外是水泥地面,房子和地面都洇着雨水。
脏兮兮小雨点妈妈,抱着已经全湿的襁褓对一个身着制服的女人说:这个孩子你们收了吧?不然,她会饿死的。
一身干爽的福利员看了孩子一眼,吓得退了一步,连声说:对不起,我们这里的孩子已经满了,收不了。
小雨点的妈妈不顾一切地跪在湿地上:求你救救她吧。
福利员不耐烦地摆手:你家的孩子你自己养呗,这样的孩子都送福利院,福利院也受不了啊。
小雨点妈妈:真不是我的,是路上人丢的。
福利员:那谁要你管?
小雨点妈妈:我不管,别人也不管。
福利员见怪不怪地:你找民政局吧。我没权力收。说着转身想走。
这时,白雪已经追上来,她的裤脚全是泥湿,她一把夺过孩子,把福利员和小雨点妈妈吓了一跳。
福利员好奇地打量白雪:你这么点孩子?她会是你的?她瞅着襁褓和白雪,来回睃视。
白雪点头。
小雨点妈妈也站了起来,想夺回孩子,但白雪一下子就躲开了,她怒斥:胡说,她才多大会有这么个孩子?这个孩子发痴呢。
白雪抱着孩子想走,小雨点妈妈抢上前去,一把夺过孩子,向福利员手中一丢,气呼呼地:你们得管!你们不管天理不容。说着,拉着白雪就走,一边走一边说:你自己管不了自己,捣什么乱?我让你爸妈打死你。白雪想挣脱,但没有挣脱了。
福利院又走出几个人,一个院长模样的女人过来说:怎么回事?
抱着孩子的福利员,十分委屈地低声说:她们娘儿俩来耍赖,整个病孩子过来,丢下就想走。
院长冷静地上前问小雨点妈妈:你是送孩子的人?
小雨点妈妈气呼呼地:孩子是我拣的,这个孩子,她一指白雪,你们看不出她有毛病?
大家都望着白雪。
白雪吓得不敢吱声,直退步,想跑了。
福利员一把抓住了她,问:这个孩子是你的?
白雪点头又摇头。
福利员得意地:你是她妈妈?嘿,还是个少女母亲。
院长冷静地制止了福利员,和气地说:小姑娘,这个孩子你认识?
白雪平静下来,笑了,摇头。
院长释然。她又对小雨点妈妈说:大嫂,这个孩子真是你拣的,我们也得认真做个登记,还要报民政部门备案,这样吧,您先把孩子抱回去,等我们调查后再向有关部门申请好吗?
小雨点妈妈激烈地:别来这套,我一个拾荒的脏婆子,不懂你说的,这孩子你们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说着,回身就走。
白雪一见小雨点妈妈要走,慌了神,又想跑,让院长拉住了,院长和气地说:小姑娘,她是你妈妈?白雪急得想哭,直摇头。
白妈和白叔的车来了,白妈急得喊:小雪,快过来。车越来越近。
院长松了手。
白妈和白叔停了车,白妈下车,一边走一边急切地:我女儿有病,你们不要为难她。
白雪一下子抱住了白妈。
大家满脸疑惑。

64:石门特教学校 内日(彩色)

(中景):大家在排队打饭,孩子们有秩序地站着队。
(近景):白雪捧着饭盒,一脸心事。
站在一边的女教师对郝月说:白雪今天跟平时不一样,你问问她吧。这样的孩子是没心事的。她现在能想事了,说明她有心思了。
郝月也好奇,她走了过来。问:白雪,这两天在家,你帮妈妈干活了?
白雪不好意思地:干活。
老师:都干什么活,说说。
白雪:送西红柿,还拣了一个妹妹。
老师:拣了一个妹妹?是你?
白雪:见到别人拣的。
老师:哦,你喜欢妹妹,是不是?
白雪:嗯。
老师:还有什么事?
白雪:妈妈骂。
老师:为什么要骂?
白雪:不许要妹妹。
老师恍然:哦,是这样。妈妈是对的。
白雪苦恼地摇头。
(特写):躲在一边为孩子们画速写的刘校长,为白雪画了一张像,题目是:苦恼的白雪。

65:石门特别教育学校女生宿舍 内夜(彩色)

(中近景):简陋的宿舍内,孩子们睡得横七竖八。月亮照进窗内,白雪睡得很香,她突然从梦中醒来,一下子坐了起来。
周围静悄悄。
白雪起身向门外走,院内,一片黢黑。
生活老师过来问:白雪?你起床干什么?
白雪:我想去福利院看小妹妹。
生活老师:你先睡吧,明天再说。
白雪默然回到床上。生活老师帮她掖好被角,说:明天老师带你去。现在,你得闭眼睡觉。白雪听话地闭上了眼。
别的孩子起醒了,都向这里张望,并向老师打着招呼。娇娇说:妈妈说,要白雪和娇娇去福利院看妹妹。
生活老师叹了口气:行了,老师知道了,都睡吧。说吧关灯离开。

66:石门特别教育学校教室 内日(彩色)

(近景):桌子移到了四边,孩子们站在教室中间,在老师的辅导下表演简单的舞蹈。
白雪,娇娇,小雨点,还有许多有表演欲望的孩子在认真的学习表演。
她们的身姿虽然笨拙,但也可爱。
孩子们的特写镜头。
白雪好像已经忘掉了烦恼,专注地表演着,完全投入在自已的角色之中,她饰演的是一个《卖火柴的小女孩》。
白雪的爸爸、妈妈和叔叔在教室门口看着白雪的表演,激动得热泪盈眶。刘校长悄悄地站在他们身边。
白雪的妈妈一把拉住了刘水:刘校长,白雪应该能转学了吧?她不能一辈子在这个学校,您说呢?她的表情有些巴巴结结。
刘校长无可奈何地:没关系,如果你们觉得白雪真的能适应了社会学校,我们支持她离开。
白雪父亲:白雪不傻。
白雪叔叔:大哥,您少说话。呵呵。刘校长,我们闺女大了,早晚也要走向社会,这几天真的太辛苦您和老师们了,没有您,孩子真的就彻底毁了。
刘校长:你们更辛苦,为孩子也付出了太多啊。

67:某剧场舞台 内日(彩色与黑白)

(中近景):一个剧组在为白雪拍镜头。这次是化妆后的表演。
白雪独自沉浸在自我表演的感觉里,她有些陶然地舒展着自己的角色中。她扮演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已经正式着装,并置身舞台,她似乎看不到镜头和众人的存在。
郝月和刘校长做为节目的一部分,出现了他们的幕后朗读。
舞台上孩子们的表演,出现了定格造型。
他们不再动了。
郝月(画外音):这些孩子都喜欢得到别人的肯定,希望能听到称赞声,她们的心地十分单纯,像白纸和玻璃,如果这样的白纸受到污染,玻璃因伤害而破碎,决不是她们的错罪和羞辱,而是我们。
王老师(画外音):是的,她们就像无色的花,寂寞的开放,寂寞的存在,她们没有色彩,也没有花的灿烂,她们是我们没法健全的手足,是永远没有真正成熟期的妹妹弟弟,她们需要扶持走路的手。
石区长(画外音):政府和残联能为这些孩子能做些什么呢?说真的,就我个人而言,我们怎么做都不过分,可现实中我们总觉得欠孩子们太多,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只有一个信条,永不放弃,永不丢弃,把关心智障人的学习和生活不仅纳入政府重要议事日程上,还有通过立法进一步完善这个保障体系。努力加决心——
片尾曲《妹妹弟弟我爱你》以轻柔而忧郁的形式出现。
黑白画面替代了彩色画面:众多“二一三”型面孔的孩子用真实的笑容迎视着我们!
他们,用另一种生命形式,警告着我们对他们的冷漠,让我们的良知悸痛。镜头闪现出曾经出现的画面,父子与母女情深的动人情景。
智障孩子风雨中的形象镜头。他们有的衣衫不整,有的流着鼻涎,但他们的笑充满了善良和亲和(画面定格久久不褪)。
电影制作演职员名单推出,黑白“二一三”照片慢慢消退。

68:片尾(彩色)

主题歌曲音乐简单而温暧。
彩色支持广告覆盖正在褪色的照片,黑白画面变成彩色的画面。
彩色画面扑面压来。广告的浓重商业气息充盈了整个画图空间,其中夹杂着儿童画中的各种房子造型,其中有许多幅房画上写着儿童体的字:郝老师的家!
画中的房厦变成现实中的多彩世界。

(剧终)

《妹妹弟弟我爱你》歌词

妹妹是花儿,弟弟是花蕾。这个世界有风才有雨,催开花蕾,绽出花儿开。
慈祥是花儿,目光是花蕾。这个世界有你才有我,妈妈爸爸,就是天和地。
爱心是花儿,互助是花蕾。这个世界有你也有她,妹妹弟弟,我们都爱你。

稿件说明:此稿为作者原创稿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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