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的天使
梗概:
奢靡的京城,王朝的腐朽,青年革命的艰难和与林阿莲的相遇。
京城,权贵集聚的大剧院上演一出风靡全国外国戏剧,两个青年穿着崭新的礼服坐在包厢中。两个青年是来京城联系关系的,但结果不甚理想,这是他们在这个繁华奢靡的京都逗留的最后一天,明天他们就要乘火车离开。(疲倦劳累,但由于事情已是定局而放松)深夜,戏剧演到最后一幕,为了交际应酬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剧院里只剩下三三两两几个也许是真的欣赏这出戏的观众。两人疲惫地躺在剧院的软椅上,打算等这场戏谢幕后再离开。所有的事都完了,无事可做的青年便聊起这场戏来。戏中一个角色扮相很是抢眼,是一个天使,但只是个跑龙套的角色,青年就从这个角色聊到了他们的事业。谢幕后青年恰巧遇到扮演天使的女演员,几人去酒吧喝了几杯,当青年问及女演员姓名时演员回答安吉尔,青年要求她说出真名,女演员有些窘迫,但还是回答自己叫林阿莲。也许是酒精的作用,青年对女演员大谈革命,使女演员动了心,但她依旧犹豫,青年就让她今晚回去好好考虑,如果决定明天就来火车站找他们。第二天,青年和朋友在火车站门口等待,火车快开时朋友觉得女演员不回来了,催他上车,青年感叹来一次京城总不能无功而返,这时女演员跑了过来,青年与她相视一笑,一起登上火车。(女演员是一个三流演员,好不容易争取到在大剧院演龙套角色天使的机会,就以天使,安吉尔为艺名。但她实际上是一个从乡下出来的姑娘林阿莲。青年把自己的党派比作天使,但不会像戏中天使只打一个酱油,他要改变整个国家。)
青年与朋友的革命过程,革命的胜利,推翻腐朽的旧王朝,建立共和国。
建国后的诸多问题,身为领导人的青年的应对和处理办法,与理想相悖的抉择,为以后大乱埋下隐患。
国家陷入大乱,领导人的顽固执拗,不愿承认错误。(他是革命的领导者,如果他是错的那革命也是错的,国家也是错的,他不愿自己建立起的一切崩塌毁灭。天使是完美的,天使是不会错的。也许天使只是生病了?不,天使不可能生病,他永远是完美的。)
国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领导人(不再年轻的青年)快死了,他不愿国家接着乱下去了,但他不想承认,或者不敢承认天使生病了,他的决定错了,他在临死前把国家托付给了朋友。领导人死后,朋友开始谋划如何结束这场大乱。
悲惨的林阿莲,朋友把一些罪责盖到了领导人的妻子林阿莲头上,林阿莲被推上断头台,死前愤怒的人们,领导人和林阿莲的儿女为母亲的罪名做伪证。所有人都大骂林阿莲,而林阿莲只是朋友为承担领导人罪责找的的替死鬼。林阿莲死后,朋友取消了导致大乱的政策,收拾残破河山,努力使国家走上正轨。
朋友老年,国家已经变得繁荣昌盛,过去大乱的历史被掩盖,人们只能隐晦地知道一些当年的事情,猜测一些没有证据的可能,但大多数人都已淡忘了那段历史。天使曾经发过烧。
正文:
多年后我再次来到皇家大剧院,此时已改名为国家大剧院,仿佛还能看到林阿莲一袭白衣翩翩如天使的身影。
七十年前,京城。
装饰奢华的大剧院中戏剧已经演到结尾,按照礼仪中场离开不是件礼貌的事,不过京中或是腰缠万贯或是权倾天下的观众到是并不在乎。舞台上演员们还在卖力地表演,音乐在空旷的剧院里来回回荡,我甚至怀疑这些戏剧演员是上了发条的人偶,不管有没有人欣赏,始终自顾自地舞蹈。崇明正斜躺在铺着鹅毛软垫的座椅上,连日应酬联络的疲惫和一无所获的颓丧让他多喝了几杯酒,现在他就像每个京城浪荡子弟一样,衣冠不整仪表不端,冒着酒气对台上的戏子评头论足。从演出服装到场景布置,从台词的语气到舞蹈的节奏,好像个游手好闲的闲散人,天天对露肩膀胳膊的外国戏服感兴趣。
这出戏最近风靡京城,皇帝让它在皇家大剧院连演三天,本人却只看了一个序幕便匆匆退场。这毕竟是外国戏,真正对它感兴趣的人并不多,人们多数只是来附庸风雅或交际应酬。崇明本想凭借自己对外国戏剧的了解和名流们搭上话,却发现那些自称受到新文化思想感染的社会名流至此,我们到京城拉拢人脉筹集革命资金的计划算是彻底失败了。
“也难怪我们行事不得意,你看这京城最大的剧院演的也是俗人的戏,一群满足于自己的私欲的凡夫俗子,为了自己的利益把天下抛之脑后,只有一个不是俗人,还是个跑龙套的。”崇明发着牢骚,舞台上一位身穿白色希腊式长裙的“天使”正翩翩起舞,这大概就是崇明所说的“非俗人”。
“天使的存在就是为了满足戏中俗人的私欲,倒不如说天使是私欲的化身。”我说,,
多年后我再次来到皇家大剧院,此时已改名为国家大剧院,仿佛还能看到林阿莲一袭白衣翩翩如天使的身影,还有暴风雨中怒吼的青年。
五十年前,京城。
装饰奢华的皇家大剧院中正上演着一出风靡京城的外国戏剧。戏演到最后一幕,剧院中为了交际应酬的观众都已走得差不多了,只剩舞台上依旧卖力表演的演员和一些对穿希腊长裙露着肩膀胳膊的“天使”感兴趣的浪荡子弟。我斜躺在包厢中铺着鹅毛软垫的椅子上,听着崇明对台上演员评头论足。他到不是多喜欢戏剧,只是找点话说发发牢骚,发泄这些天连日应酬联络却一无所获的沮丧。
崇明不是游手好闲的京城浪子,他出身农户家庭,大学里学的东西够他装几天权贵。我们凑钱置备了两套崭新礼服混入京城权贵里,为的是拉拢人脉和为革命筹集资金。来之前崇明兴致高昂,幻想着京中受到新文化新思想影响的社会名流能够支持革命,帮助推翻昏庸腐朽的帝国政权,结果却发现有点革命思想的人畏手畏脚不愿参与,而其他人对于革命还不如对看不懂的外国戏更感兴趣。这是我们在京城的最后一天,明天早上我们就要乘火车离开京城,回南方和江湖黑帮寻求合作。
戏剧落幕,结局皆大欢喜,是个普通俗套的故事。
“天使本非俗人,却被剧作家变成私欲的化身。”崇明坐在剧院外的酒肆里端着酒,对戏中天使的角色设置表示不满。
“可如果天使不是来实现主角的愿望的,这个角色就没有了意义。”一个女人反驳了崇明,我回头一看,正是演天使的女演员,她还穿着白色的希腊长裙,背后那对滑稽的大翅膀卸了下来,裙子外套了一件大衣。老板马上送上一杯热茶,看样子她是熟客。
“不,你错了。”崇明坚定地看着女演员,“天使是什么,天使是上天降下使者,是时势应运而生的能人,是为改变天下而来而非满足俗人的私欲。要我说,这出戏的主角应该是天使,他们做的不该是哭着祈求上天降下一个白衣姑娘惩治恶人,他们应该与恶人勇敢抗争,攘除奸恶,改变命运——你看天上何时掉下来过天使?”
“你要是编剧,我可就没工作了。”女演员饶有兴趣地在崇明身旁坐下来。
“在下孙崇明,敢问大名?”崇明问道。
“安吉尔。”女演员抛了个媚眼。
“敢问真名?”
女演员停了半晌,脸色微红:“林阿莲。”
“还是这个更适合你。”崇明笑道。
那天崇明对林阿莲吹了一晚上牛,从他十六岁时第一次看到表哥从学校里带来宣传革命的文章,从此下决心考大学,到他和同学砸了村口迷信的神庙而被赶出村子,再到他在南方聚众闹府衙被逮捕,又在黑帮兄弟的帮助下逃到国外,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回国准备革命,其间还多次醉醺醺地向林阿莲确认酒肆老板是否可信,老板不知喊了多少次打烊他才出来。在酒肆门口的灯光下,崇明问林阿莲:“要不要加入?”
女演员有些踌躇,半晌做不出决定。
“回去好好考虑,明天上午九点,去火车站找我。”崇明丢下一句话,转身往旅馆走去。
第二天,我们去当铺把礼服当掉,买了三张票,崇明站在火车站门口。八点四十五,林阿莲还没有到。我有些急了,对他说:“她不过是个三流演员,你和她说那么多有什么用,难道想让她帮你打天下?”
远处林阿莲拎着箱子跑过来,她穿着毛呢大衣,头戴毡帽,打扮得像个名媛,崇明笑着对我说:“现在她不再是三流演员林阿莲,而是革命同志林阿莲。”
西部。
“皇恩浩荡,皇恩浩荡啊!”又一位饥民倒下了,爷爷跪在父亲身边绝望地大喊,声音如此之大,好像要耗尽爷爷所有的生命。我有些害怕了,从家一路逃荒到这里,奶奶和妈妈已经死到了途中,爸爸刚断了气,如果爷爷也死了,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怀麓,过来。”爷爷倚着枯木对我招手,他的声音很无力,就像所有快死了的人一样。我很害怕,但还是走了过去。爷爷从怀中掏出两块烧饼,塞到我的衣服里。“一定要藏好,要是饿了就找一个僻静角落吃,千万不要让别人看到。往前走就能找到吃的,我和你父亲是走不到了。”
“可你还没死啊!”我对爷爷说,期望他能重新站起来,可爷爷只是笑了笑,好像与那棵枯木融为一体。
“我走不动了,我走只会拖累你,一直往东走,那里有粮食,你去吧!”
我哭了,一想到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就感觉恐惧,我只想和爷爷爸爸一起,即便是死在一起也好。
“走吧,怀麓,快走吧!”爷爷把我推进饥民的队伍,我哭着跟着人群向前走,只听见身后爷爷的声音:“皇恩浩荡……”
幼时的我听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但我觉得爷爷说的是:皇帝不是好人。
三天后,我还剩一个饼,粮食依旧遥遥无期,饥民的队伍骚动起来,每天都有抢食的事情发生,我不敢离队伍太远,生怕别人发现我身边没有大人,把我抓去煮了吃;我也不敢吃东西,害怕有人把我唯一的食物抢走,我是绝对抢不过他们的。
前面的又有人争吵起来,随后变成厮打,厮打过后一个男人拎着几块干馍飞快地跑了,只剩下一个小孩在他父母流着血的尸体旁哭泣。这种事人们见多了,没有人可怜这个孩子,也没人给他任何帮助。一瞬间我忽然有种想要帮他的愿望,手伸到衣服里,随即发现这是件蠢事。我正要离开,耳边忽然有人说:“小孩,你衣服里装着什么?”
我呆住了,恐惧瞬间漫上头顶,我没敢回头看那人的脸,马上跑出人群,向着没人的干草丛里跑去。那人好像追了几步就不追了,我藏在草丛中,心好像要跳出嗓子眼,我摸了摸身上,忽然发现了一件更恐怖的事——饼丢了。
我彻底绝望了,饼应该已经被刚才那人捡走了,没有食物我是不可能走出去的,没有人会给我食物,每个人都自顾不暇。眼泪无助地掉下来,我坐在干草里毫无顾忌地哭着,想到了死去的父母,马上我也要死了。
“小孩,你哭什么?”有人问道,我回过头,看到土坡上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孩子,手里拿着我掉落的烧饼。他从坡上滑下来,咧嘴一笑:“我跟你说话你跑什么,饼都跑丢了。”
他伸出手,笑着对我说:“我看了你好几天了,你也是一个人吧,我叫崇明,咱们一起走吧!“
这是那些天我看到的唯一一个笑容,于是我站起来,握住他的手:“我叫怀麓。”
江南。
大学旁边的茶楼里,有一个人每天在演讲,宣传革命、推翻皇权和自由民主,听他讲的人并非都是革命者,只是他说得如此好玩,人们都把他当作说书的。这个人就是孙崇明,学校里有名的激进青年,因为组织学生闹事多次被警察逮捕,到现在居然还没退学,这也算是大学里的一桩奇事。没课的时候崇明就喜欢来茶楼演讲,由于他说得太有意思,每天都能给茶楼吸引不少顾客,因此崇明在这里吃饭从来不用掏钱。
“所以我们的国家之所以被其他国欺侮不是因为我们真的比不上他们,而是因为智慧的国民无法掌握国家的命运,而是由昏庸无能的皇帝和他手下老迈迂腐的大臣执掌国家。一个国家的希望永远在青年身上!在座的有志青年,拯救国家的重任在你们肩上,我们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皇帝退位,重任在我!”
“皇帝退位!重任在我!皇帝退位!重任在我!”茶楼中学生的呐喊此起彼伏,好像这里是革命党的据点,茶楼老板慌忙将青年们赶出去,而始作俑者孙崇明还挥着手洋洋得意,老板赶紧把他从台子上拽下来,埋怨道:“我也是要做生意的,任你这样整总有一天我也得去蹲监狱,你要闹也去大街上闹,别在我这里!”
“那我走了,你这儿的客人也得流失一大半啊!”崇明无耻地笑着,老板也拿他没法子,只好塞给他几枚钱打发走。
“你虽说重任在我,但你干的只是讹茶馆老板的钱的勾当,怎么也不像个有志青年啊。”我看着崇明说道,崇明拿老板的钱买了块夹肉烧饼,嚼着肉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所以我要北上了。”
“你不准备上学了?”我惊呆了,对于两个无财无势的孤儿,单凭才学考上大学,我们付出了太多努力,崇明他每天冒着被退学的风险去吹牛闹事就算了,难道他还要主动退学?
“怀麓,我知道你一定会很震惊,不过我和你毕竟不一样,我的目的就是革命,推翻皇权,现在是时候,我再在这里呆着也没意义。不过你不一样,你是个安分守己的人,上完大学你可以做个医生,从此过上安定的日子,这对于你来说就够了。”崇明吃完了饼,说这话好像是要和我这个没胆量革命的人告别,自己去做大事业。
“孙崇明,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是好汉?我告诉你,咱俩是一起死里逃生的,既然你是英雄,也别把我徐怀麓看成怂包!”我对他说,心下已不再踌躇。
“所以,一起北上?”孙崇明一脸得逞的坏笑。
京城。
大军浩浩荡荡地穿过城门,占领了京城每一条街道,即便是京城最宽阔的街道,皇宫前的大街上也满是整整齐齐的革命军。崇明和他的夫人坐在外国进口的汽车里,跟随军队缓缓驶入城中。而我则和几条豺狼挤在一辆不起眼的小车中,尾随着他们潜入京城。
这几条豺狼都是我们的支持者,每个都是权倾一方拥兵百万的大军阀,如今却挤在臭烘烘的小车里如农村妇女一样吵架。今天就是革命党入主京城的仪式,几位大人物却还在为建国后的权利分配争论不休,有几个还闹着要散伙。崇明先去完成仪式,却把我扔到这豺狼堆里维稳,以免途生变故。可我怎么可能阻止豺狼为了争夺肥肉而厮打?
车停了下来,军阀们透过茶色玻璃看到了巍峨的宫门,便急着要下去,我只好跟着他们跑下去。他们穿过革命军径直跑到皇城前的广场上,站在崇明的身后,堆了一脸笑对围观民众招手。不过人们并不认识他们,人们只知道把皇帝逼退位的救世主孙崇明,在他的领导下人们会过上自由富足的生活。
广场周围密密麻麻都是围观的京城百姓,而现在所有人都不出声,大家都在等待一个时刻。
皇城大门开启,从中走出几个人,是已经退位的皇帝,还有他的皇后与儿女。广场上顿时喧闹起来,这是许多人此生第一次见到皇帝的真面目,此时的皇帝已不像招贴画上身穿军装趾高气扬,他的龙袍已经脱下,头发散乱脑袋低垂,跌跌撞撞地穿过大喊“杀死皇帝”的人群,来到崇明面前。皇帝的脸苍老而憔悴,两眼如摇尾乞怜的小犬无助的看着崇明,希望崇明能够不使他落入愤怒的百姓手里,而被撕碎扔到乱葬岗。
“今天,革命军正式入住京城,京城彻底从封建皇权的通知下解放了!”崇明大声宣布,周围的人却在高喊:“皇帝怎么办?”
这正是崇明最不愿回答的问题,他飞快地说:“皇帝会离开京城。”然后接着宣布革命成功,试图将人们的注意力转移。
崇明并不成功,场面还是失控了,飞石落到广场上,军阀大叫了一声,更多的石头从天空落下,人们高声大吼“杀死皇帝”,丝毫不管这石头还会砸死他们的救世主。军阀们高喊着“来人”,革命军簇拥着崇明逃出暴民包围的广场,回到汽车里。
我们回到城外的临时落脚点,皇帝一家也被革命军送了过来,他们正在隔壁的房间里等待着,不知迎接他们的命运将是什么,军阀和崇明正在为此激辩。
“古话说,得民心者的天下,现在杀死皇帝是民心所向,杀了皇帝,咱们革命军从此在京城当家作主,皇城改名叫总统府,这不是很好吗?”
“老子给你这么多军队也不是白给的,你孙崇明为了仁义道德把老子的名声搞臭了,老子还不愿意呢!你要是敢放皇帝走,我现在就撤军!”
“就是!今天要是当场毙了皇帝多好啊,我还有几个兵给石头砸死了,你要敢让皇帝跑了,我们几个也得被砸死!”
我陪着笑努力想让军阀们平静下来喝杯茶,不过效果并不明显,他们完全无视我的存在,对着站在窗户旁的崇明大声叫骂,崇明则看着窗外的落叶,一直不做声。
“哎呀呀,你看你哪里像个大总统的模样,优柔寡断,妇人之仁!老子不跟个娘娘腔干!老子撤军回老家了!”一个军阀这么说,其他的也纷纷响应,我只好挡在门口,好声好气地劝他们再谈谈。“怀麓,别挡了。”崇明终于发话,军阀们都看向崇明,我便退了出来。
“孙崇明,你说,你杀不杀皇帝,如果不杀我们就带兵回家了!”军阀说。
崇明半晌无言,阴影中看不到他的表情,最后他抬起头,眼神冷酷凌厉:“杀皇帝。”
皇城前的广场,一个断头台摆在中央。这是个老玩意了,皇帝的先祖曾经用它处死过无数的人,揭竿而起的革命者、执正谏诤的直臣,今天它将用来处死皇帝。
革命军将刑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为了以防上一次失控的事情再次发生。崇明和我站在皇城的高台上,军阀们站在崇明身后,各个骚动不安,似乎怀疑崇明是否真的会处死皇帝。
崇明听到军阀的骚动,转过头不耐烦地说:“怎么,想去看看到底是不是皇帝本人?”
军阀没有说话,似乎不太信任。
“那不如自己下去亲眼看他人头落地,你们说呢?”
“啊,那就不用了……”
“不行!”崇明忽然高声说,把我都吓了一跳,“必须下去,仔细看着。”
军阀们互相看了看,又看了一眼崇明,都下去了。我正要跟下去,崇明忽然拉住我:“怀麓,你别去。”
“为什么?”我问道。
“你是我的开国元勋,不是他们的保镖。”崇明说。
我又站回他身边,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似乎自从崇明下令杀掉皇帝,他就变了一个人。
皇帝被压上了刑场,皇后与他们的子女也在旁边。在那之前崇明曾承诺过他退位后就让他们一家去国外,安稳地生活,他也许想不到崇明会食言,断头台上那双眼睛死死瞪着崇明,崇明没有看他,只是冷酷地下了命令。
铡刀落下,皇帝的头掉了,皇后放声大哭,人群沸腾起来,军阀们似乎确定皇帝真的死了,准备登楼。
“轰隆隆”,皇城大门关闭了,军阀们朝楼上喊:“怎么回事,开门啊?”
忽然,人们涌进了刑场,人们手持各种武器冲向皇帝的尸体和皇后,刑台前瞬间被人淹没,警卫大喊“暴乱”,关上城楼上的门。我在城楼上听着外面的嘶叫声,颤抖着大吼:“怎么回事?”
“是军队,军队被围观者冲开了,皇帝做了那么多恶,人们是太愤怒了。”崇明坐在椅子上,语气出奇的平静。
“那皇后,还有军阀们?”
“他们,大概无法幸免于难吧。”崇明走下城楼。
皇宫。
崇明站在大殿上,背对着我,大殿幽深,他几乎要没入黑暗中。
“怀麓,你知道是我安排的。”他说,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尽管我早已猜到,听到他亲自承认心中还是一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问道。
“我是为了这个国家,我要让这个国家是一个崭新的国家,没有旧势力纠缠,我要给你一个全新的国家,你可以自由的进行改革,不用顾忌利益牵绊。”
我呆住了:“你是要……”
崇明转过头,笑着说:“不错,我要走了,我不会做共和国的总统。共和国不需要一个处死了皇帝的救世主,不需要一个用阴谋达成目的的人,我累了,我的心已不再纯洁,但我希望,我所做的能够让你不被黑暗所吞噬,让这个国家更加光明。”
“那你去哪儿。”我问道。
崇明停了半晌,说:“天涯海角,总能找到一个好去处,这个纷繁的地方就交给你了,我要去寻找我想要的东西了。”
孙崇明在革命完成后即退隐,将国家交给开国元勋徐怀麓,三十二岁逝世于香山,他走的那天,满山红叶如火,好像他燃烧的生命,他那热烈的赤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