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剧本《擀毡》(根据陕北信天游《擀毡》创作)
无定河三部曲
《 擀毡》(1~40场景)
(电影文学剧本)
**作者 凡川
2014年10月4日
《擀毡》
(电影剧本)
作者 凡川
人物
高来富——男,毡匠。杨槐花的丈夫。比杨槐花大18岁。
杨槐花——女,高来富之妻。
王拴定——男,高来富徒弟。
马莲英——女,王拴定未婚妻。
赵满川——男,赵家湾大地主。
赵学西——男,赵满川之子,留洋归来。
王老汉——男,拴定的父亲。
王大妈——女,拴定的母亲。
杨老汉——男,杨槐花的父亲。
杨大妈——女,杨槐花之母。
强 娃——男,杨槐花的侄儿。高来富的新徒弟。
楞 狗——男,王拴定的徒弟。
邻居后生——男。
邻居媳妇——女,20多岁。
张家婆姨——女,30多岁。
马主席——男,苏维埃政府主席。
老中医——男。
时间跨度
1934年到1945年,共11年。
场景
共206个场景。
场景0 赵家湾高家 日外
恢弘的陕北高原上,一条大河静静的流淌。
字幕:信天游
场景1 赵家湾高家 日外
字幕:1934年春天 陕北
初春的一天,太阳刚出山头,高来富跟王拴定在高家院子里并排坐在一条长凳上擀着毡。王拴定唱道:
春天里出门去擀毡,
一走走到个蟠桃园,
蟠桃园有个西王母,
她要擀一条长寿毡。
杨槐花接着唱道:
夏天里出门去擀毡,
一走走到个火焰山,
火焰山过来孙大圣,
他要擀一条防火毡。
……
高来富亲昵地阻止杨槐花:“狗日的,别唱了,赶紧干家务活去。”
杨槐花任性地说:“那点家务活,夹定一泡热尿就干了。”
杨槐花脱掉鞋,赤脚任性地走到高来富跟前,夺过高来富手里的绳子,说:“你歇会儿,我来吧。”
杨槐花跟王拴定并排坐下,白生生的双脚蹬在了黑溜溜油腻腻的毡胚上,学着老汉,跟拴定一块擀起毡来。
高来富站在一边说:“狗日的。唉,真拿你没办法,我这个老婆真是个男人性格,男人的活,没有她不会的。”
杨槐花说:“应该说我比你还多一样本事。”
高来富问:“狗日的,甚本事?”
杨槐花反问道:“你会生娃娃吗?”说罢哈哈大笑,惹得在场的几个人也哈哈大笑起来。
高来富回家去抽烟,围观的几个后生议论开来:
“你看杨槐花的屁股蛋子多大,一屁股占了大半条凳子,快把王拴定挤到地上了。”
“看杨槐花那双脚是又白又嫩,一看就让人心里痒痒。”
“屁股蛋子怕比脚片更白吧?”
“唉,要说白,还是胸前忽闪的那对大奶子白。”
“哈哈哈,哈哈哈……”
高来富听见围观的后生说他婆姨,过来压茬道:“狗日的,再胡说,看我不扇你们的嘴巴。槐花,赶紧回去!”
杨槐花站起身,穿上鞋,撅着嘴,不高兴地离开擀毡现场。
场景2 赵家湾高家 夜内
炕上放一盏昏暗的油灯,王拴定把擀毡的工具搬到后窑掌,坐到炕沿上,说:“婶子以后多干点家务,男人家的活最好不要掺和。”
杨槐花说:“你咋跟你师傅一个腔调,把我管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不把人憋死啊。”
王拴定叹了一口气说:“你看那群二混子后生说的多难听。”
高来富说:“狗日的,拴定说的对着哩,你一干上甚,那群二混子后生就撵一群,好像专门冲你来的。”
杨槐花委屈地说:“我屁股上又不擦蜂糖,他们撵我干甚?”
高来富说:“看你那走相,狗日的,不是拧屁股,就是筛腔子,他们能不撵你吗?”
杨槐花说:“我不好,你为甚要我?”
高来富说:“狗日的,好是好,但要注意守妇道,女人最怕人家说三道四。”
杨槐花不以为然地说:“这我晓得,我的脸也是脸,不是沟蛋子。”
王拴定见师傅跟婶子拌嘴,坐在一旁再没吭气。
场景3 赵家湾高家 日外
五黄六月的一天,红蓬蓬的太阳晒得人浑身冒汗。高家院子里铺着金灿灿的麦穗,高来富领着王拴定面对面交替给他家打着麦子。杨槐花夺过老汉手里的连枷,跟拴定交替打了起来。
王拴定随口唱道:“你要拉我的手。”
杨槐花跟着唱道:“我要亲你的口,”
两人同时唱道:“拉手手呀,亲口口,
咱们两个圪■■里走。”
高来富阻止道:“狗日的。好好打连枷,不要唱那些酸曲了,让别人听见笑话哩。”
王拴定抬头看了一眼杨槐花,此时,杨槐花也在抬头看王拴定,两人的目光遇到了一起,两人相视对笑。
高来富怕拴定笑话他心眼小,解释说:“狗日的。不干活,你们可以唱唱,我最见不得干活唱歌,三心二意甚都做不好。”
场景4 赵家湾高家 日外
王拴定到脑畔上压灯笼杆,杨槐花出来倒泔水,看到王拴定正在压灯笼杆,顺口唱起秧歌:
走到院子里我抬头看,
脑畔上压一根灯笼杆,
灯笼杆灯笼杆灯笼杆,
灯笼杆还是那灯笼杆。
王拴定笑着说:“婶子真会开玩笑。”
杨槐花说:“不是我开玩笑,这是一首老秧歌,在娘家门上我常听他们唱。”
王拴定说:“那是人家唱秧歌时忘了词,你们还把它当经典来唱。”
杨槐花说:“不是经典,能传下来吗?”
王拴定说:“不说秧歌了,你看看灯笼杆压端了吗?”
杨槐花说:“再往前窑那边挪挪。”
王拴定慢慢挪动灯笼杆。杨槐花说:“好了,不敢再往前挪了,尔格刚好在中间。”
场景5 赵家湾高家 夜内
高来富和杨槐花睡在被窝里。他不无担忧地说:“狗日的,以后少在众人面前丢人。没事好好捻毛线,都夸你毛线捻得好,这手艺可不敢撂生了。”
杨槐花说:“捻毛线算甚手艺,我娘家门上像我这么大的女娃娃都会捻,而且手艺都很好。”
高来富说:“狗日的,女人家守妇道最要紧。”
杨槐花说:“许你东游西逛,就不许人家串串门。串串门就不守妇道了?”
高来富说:“狗日的,你看你那式子,走路挺着奶头挺着肚,坐下要么撅个屁股,要么八叉开双腿,说话挤眉弄眼,叽叽呱呱,惹得多少男人笑话你哩。”
杨槐花说:“我杨槐花行的端立得正怕谁笑话哩。”
高来富说:“我的话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杨槐花说:“好好好,我转锅台、当哑巴还不行吗?”
高来富说:“狗日的,再要让我看见你那股骚劲,别怪我不客气。”
杨槐花说:“嫌我骚劲,你为甚要娶我。”她委屈地呜呜哭了起来。
高来富说:“好好好,别哭了,狗日的,我不说还不行吗?”
场景6 一户人家 日外
高来富跟王拴定并排坐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擀着毡。王拴定唱道:
秋天里出门去擀毡,
一走走到个花果山,
花果山有个美猴王,
他要擀一块屁帘帘。
高来富给这家主人夸耀道:“狗日的,我徒弟本事可大哩,要唱甚,会唱甚,都是现编的。”
场景7 院子里 夜外
擀毡停当,主人把饭菜端到院子里的石床上,他们边拉边吃晚饭。
这家主人凶巴巴的,动不动就打老婆。拉到女人,他说:“女人就是属核桃的,就要打着吃哩。”
高来富说:“狗日的,打也要看人哩,有的女人打也不顶事。自从槐花嫁到我家,我倒打了不少,可甚事也不顶。”
主人说:“哎,女人好比磨道里的驴,绝对是打出来的。没听人说,打到的媳妇採到的面。”
高来富说:“嗯,这话我也听人说过。”
主人说:“带骚劲的女人,你要不压茬,肚子能顶到天上,你说不打行吗?”
高来富说:“狗日的,照你这么说,不打还真的不行。”这一番话对高来富影响很大,他认为这家主人说得很对,他心里暗暗想,以后再要看见他婆姨带骚劲,他要狠狠地揍她,绝不能让骚劲抬头。
场景8 黄土高原 日外
字幕:1935年 夏天
《山丹丹开花红艳艳》过门。
歌声起:
一道道山来一道道水,
咱们中央红军到陕北。
一杆杆红旗一杆杆枪,
咱们的队伍势力壮。
千家万户把门儿开,
快把咱亲人迎进来。
……
【与过门同时·航拍】一只老鹰在蓝天上自由盘旋,它俯视黄土高原,看到一条弯弯曲曲的大河从广袤的黄土地上流过,镜头缓缓地聚焦到无定河岸边的赵家湾。
场景9 赵家湾高家硷畔上 日外
一只老母鸡咕咕咕地领着一群鸡娃在硷畔上一棵老槐树下觅食,听到人们的喊声,老母鸡浑身鸡毛竖起,张开翅膀,咯蛋咯咯地惊慌起来,一只公鸡护在老母鸡和鸡娃左右,伸长脖子仰头张望,像哨兵一样观察着动静,保护着它们。
场景10 赵家湾高家硷畔 日外
仲夏的一天,高来富家硷畔上。
杨槐花上身穿着对襟红花衫,下身穿着宽大细软的毛蓝绸裤子,风一吹,绸裤紧贴大腿,显露出诱人的小腹和秀美的大腿轮廓,不无几分风骚地站在硷畔上,手搭凉棚,仰头张望着盘旋的老鹰,扯开嗓门大声呼喊:
鸹(wa)来了——鸹,
今年没抱下,
明年抱下再来挖!
鸹来了——鸹,
今年没……
场景11 赵家湾沟底 日外
站在沟底向高家硷畔看去,只见杨槐花头顶着蓝天白云,气势恢宏的山顶搭在她的腰间,她和硷畔上那棵老槐树一样高大。她身材丰腴,面庞白皙,身上又红又绿,衣服在阵阵春风的吹拂下忽闪闪抖动,十分惹眼,招惹的几个男人嘻嘻哈哈、开心放肆地议论道:
“人常说,仰头婆姨低头汉,看杨槐花的头仰的多高,瘾肯定很重。”
哈哈哈。
“你看那肚脐露得明歪歪的,是不是在勾引你哩。”
“肚脐露出来有甚好看的,还是裤裆好看。”
哈哈哈……
场景12 高家硷畔下 日外
高来富拄着一根打狗棍正从坡坬的小路上往上走。
场景13 高家硷畔下 日外
杨槐花的衣襟一忽闪撩起,一忽闪落下。
场景14 赵家湾沟底 日外
几个后生正朝杨槐花嘻嘻哈哈、指指点点。看他们的表情,口里肯定不说正经话,不是指裸露的肚皮,就是指绿茵茵的裤裆。
场景15 一户人家 日外
高来富想起那家主家的名言。
【闪回】老婆要打哩。
高来富鬼火端扬,大吼一声:“你真不要脸!”
高来富举着打狗棍,向老婆扑去。
跟在身后的徒弟王拴定撂下背上的擀毡家具,紧赶几步一把搂住师傅的后腰死活不放。
师傅双脚抬起落下,落下抬起,手使劲往开掰徒弟紧叉的双手,回头死命地喊:“狗日的,你放开!放开!”
王拴定死活不松手。
高来富瞪大眼睛吼:“狗日的,你放不放?你放不放?”
王拴定见婶子已经回家,这才松开双手。
高来富说:“狗日的,我教了你这么个白眼狼,真是吃里扒外的东西。”
王拴定说:“半个月没见面,一见面就打架,这哪像师傅的样子。”
高来富说:“去去去,娃娃家甚都不懂,跟你拉命哩,等你有了婆姨,狗日的,你就知道了。”
师徒俩边拌嘴,边走进高家大门。
场景16 高家院子里 日外
高来富走到自家门前,双扇门紧闭。他推了推,门关着。他举起右手啪啪啪拍了几下门扇。门依然没有开,吼道:“你开不开,不开我就砸门了?”
高来富抬起右脚打算去踹门。
王拴定一把拽住他,说:“师傅,婶子怕你打她,才不敢开门。”
窑里传出杨槐花的声音:“你打不打,不打我就开,打我就不开。”
王拴定趴到门缝上,说:“开开吧,师傅答应不打你。”
只听见里边呵楞一声,杨槐花拉开门闩,高来富猛推一把闯了进去。王拴定紧跟其后。
场景17 高家窑里 日内
高来富一进门,不分青红皂白扑向妻子,把她压在灶火圪■,揪住头发,劈头盖脸就打。
王拴定一把抱起师傅撂到另一边,身体护住杨槐花。
高来富把王拴定使劲一推,王拴定一个背展倒在了杨槐花的怀里。杨槐花噌抱住王拴定的后腰,拿他当挡箭牌,死活不松手。紧张之余,杨槐花觉得一股电流激荡全身。
这股电流,王拴定也感觉到了,身体麻酥酥的,好特别。王拴定来不及多想,拆开杨槐花紧攥的双手说:“师傅不会打你了,他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应该算数。”
王拴定张开上臂,挡在师傅和婶子中间,师傅想打老婆却怎么也打不着。
场景18 高家炕上 夜内
高家炕上点着老麻油灯,窑洞里一片昏暗。
杨槐花脱掉外衣,露出绣着刘海戏金蟾图案的红兜兜,光着屁股钻进被窝,笑着对高来富说:“赶紧睡,想死我了。”
高来富一声奸笑:“狗日的,你是不是对别的男人也这般殷勤?”说话间,一把揭起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拾起前炕上事先准备好的蘸水牛鞭,照着婆姨的光屁股抽打起来。
杨槐花前炕滚到后炕,后炕滚到前炕。
高来富说:“狗日的,我叫门,你不开;王拴定你大叫门,你倒开。我叫你开!叫你开!”
牛鞭又一轮子抽打在她的身上。她大声喊叫求饶。
高来富说:“狗日的,你把王拴定你大抱在怀里,就能救你的命?你再抱!狗日的,你再抱!我让你抱!狗日的,我让你抱!我让你抱!”他又拼命抽打了一顿,直打的她不再求饶才罢休。
场景19 高家窗前 日内
强烈的阳光照在窗户纸上,杨槐花坐在窗前铰着窗花,不一会儿工夫,就剪了好几幅。
邻居媳妇来串门,欣赏她剪的窗花。
邻居媳妇:“你老汉哩?“
杨槐花说:“死了。“
邻居媳妇:“昨晚又斗阵了?“
杨槐花没有吭气。
邻居媳妇:“看你多有福气,来富爱你爱的连别人看都不让看一眼。”
杨槐花说:“那不叫爱,那叫管。成天价管的跟死娃娃一样。”
邻居媳妇说:“唉,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要有这么个老汉疼爱就好了。”
杨槐花说:“站着说话腰不疼,要让你娶上一个比你将近二十岁的老汉,怕你比我强不了多少。”
邻居媳妇见她不高兴,岔开话题说:“你铰的窗花好倒是好,就是可怕人哩,一个个眼睛瞪得明苍苍的。”
杨槐花说:“我要铰一个世界上最厉害的毛野人,把他孙子掐死。”提起老汉,她恨得咬牙切齿。
场景20 赵家湾赵满川家 日外
歌声起:
……
满天的乌云风吹散,
毛主席来了晴了天。
山丹丹的那个开花红艳艳,
毛主席领导咱打江山。
陕北红军游击队马上占领了赵家湾。他们在赵家湾打土豪、分田地。赵家院子里摆着两张桌子,几个红军战士坐在桌前登记着地主、富农的家产和土地。另外几个红军战士领着老实乖顺的地主、富农家属正在核实登记数据。
一部分红军战士,从赵家的粮仓里把粮食搬到院子里,打算分配给穷人。还有一部分战士把赵家金银财宝抬到院子里放下,清点着数目。十几个荷枪实弹的战士把罪大恶极的大地主赵满川和刚从国外留洋回来他的儿子赵学西捆绑起来。
场景21 村西头 日外
村西头老柳树滩聚集了好多看热闹的人。十几个游击队战士押着五花大绑的赵满川来到老柳树前。赵满川戴着三尺高的高纸帽,脖子上挂着一个纸牌子,写着打着红八叉的“大地主赵满川”。
赵满川弓着身子,哆哆嗦嗦,央求道:“求求你们,你们要什么就拿什么,就饶了我吧!”两个战士命令他给劳苦大众低头认罪,一个拢着羊肚子手巾,上身穿着粗布衣、经着红腰带,下身穿着黑裤子、打着裹缠的战士拔出大刀,向赵满川颈项砍去。赵满川当场人头落地,即刻毙命。
赵学西眼睁睁看着红军战士砍死了他的父亲,吓得瘫倒在地,尿了一裤子,拉都拉不起来。
场景22 县监狱 日外
县监狱设在靠山的一排窑洞里,窑洞的窗子全部拿砖头砌成,只是留了几个通风和采光的十字。
红军战士押着赵学西来到县监狱门口,打开监狱门,把赵学西关了进去。
场景23 县监狱 日内
窑洞里昏暗潮湿阴冷瘆人,大地主赵满川之子、从国外留洋回来穿着一身西服的赵学西就被关押在这里。
场景24 赵家湾高家 日内
高来富坐在炕上,抽着旱烟锅,满脸严肃,板着面孔,一副师傅的派头。王拴定坐在门槛上,恭恭敬敬、老老实实听师傅训话。
高来富说:“狗日的,你要敢打歪主意,老子打断你的腿。”
王拴定说:“这话从何说起,我又没做对不起师傅的事啊。”
高来富说:“狗日的。你处处袒护她,你那点花花肠子,以为我看不出来?老实告诉你,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吃的面都多,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长!”
王拴定说:“那肯定的,可我袒护谁?还不是袒护我的婶子——那可是您的老婆啊,不为你俩好我吃饱了撑的。”
高来富说:“正因为是你师傅的老婆,所以,你就不能袒护她。我是你的师傅,你是我的徒弟,谁远谁近都分不开,真是个糊脑■,狗日的,你应该向着我才对,晓得吗?”
王拴定说:“好好好,向着您,向着您。”
高来富说:“老胳膊肘往外拐,狗日的,真不是个好东西。”
王拴定无奈地垂下了头。
场景25 墙头 日内
邻居媳妇:“唉,后来,来富经常打他老婆哩,不晓得是咋啦。”
邻居后生:“听说男人快到四五十岁,就会疯一段时间,赵学西说那不叫疯,叫更年期。”
邻居媳妇:“甚叫更年期。”
邻居后生:“洋名堂,好像是不正常的意思,跟疯大概差不多。”
场景26 王家圪垯王家 夜内
歌声起:
羊肚子手巾三道道蓝,
咱们见个面面容易拉话话儿难。
一个在山上一个在沟,
咱们拉不上那话话儿招一招手。
瞭不见村村瞭不见人,
泪蛋蛋抛在沙蒿蒿林。
……
王拴定睡在被窝里,两手绷到后脑勺上,眼睛盯着窑顶,揣摩着师傅的话。
【闪回】你处处袒护她,你那点花花肠子,以为我看不出来。他想起杨槐花抱住他后腰不放的情景,他也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彼此肉挨肉了。第一次挨,他没在意,再次挨,他就有了感觉,到后来,只要师傅跟老婆打架,他就有理由挨她,而且,总希望能挨到她的皮肤。今天,他一个背展跌倒在她的怀里,像跌到海绵堆里,感觉到她的乳房像一团软绵绵热烘烘的面团,一股强大的冲击波急速漫过他的全身。如果不是在那种紧张的气氛中,他真想躺在她的怀里美美地睡一觉。师傅就是厉害,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他把杨槐花跟马莲英比,觉得两个人的感觉完全不同,杨槐花像一壶热烈的老酒,销魂醉人,马莲英像一朵美丽的鲜花,赏心悦目。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他自己也说不清。
场景27 王家圪垯王家 日内
王拴定的父亲坐在炕头。
母亲在灶火圪■忙家务。
媒人坐在炕沿上,说:“莲英好好一个女娃娃,拴定咋就不同意呢?”
王老汉说:“唉,俗话说,儿大不由父啊。我也希望两个人能成,可这个狗东西不知中了哪门子邪,就是不情愿。”
王大妈说:“拴定还小,想开了他会情愿的。这么好的女娃娃怕打上灯笼也难找。”
媒人说:“就是嘛,他婶子这话我爱听。”
说曹操,曹操到,王拴定从门里进来。
王老汉说:“你干大又来催,看你到底愿不愿意。”
王拴定不假思索地说:“我愿意。”
拴定的父母和媒人都愣住了,没想到拴定转弯这么快。
拴定的母亲说:“看看看,我说娃娃想好了会愿意的,你们还不信。甚事情,工夫到了自然成。”
拴定父亲咧着嘴笑着。
媒人说:“那好,我一会儿就给马家回话去,人家等了快一年了。”
场景28 山坳里 日外
秋天,满山遍野姹紫嫣红。
王拴定和马莲英一颗杏树下。
王拴定不晓得马莲英把他约到这里要干甚,说:“狗日的,有甚着急的事情,就不能在家里说?”
马莲英瞪大眼睛说:“哎,你咋骂人哩?”
王拴定嘿嘿一声傻笑,说:“我师父离了‘狗日的’不说话,我跟师父学的,跟你开开玩笑。”
马莲英说:“好的学,不好的可不许学。”
王拴定说:“好好好,听你的。”
马莲英打开包袱,取出她亲手纳的一双鞋,说:“你擀毡费鞋,我给你做了一双布鞋,穿穿看合不合适?”
王拴定说:“傻女子,擀毡时就不穿鞋,赤脚片子擀毡才带劲。”
马莲英说:“擀毡不穿鞋,上路也不穿鞋吗?”
王拴定被她问住,嘿嘿嘿地傻笑着。
马莲英从鞋里掏出一条红裤带,说:“这根裤带是我织的。她羞得低下了头。”
王拴定说:“唉,你真是个好婆姨。”
马莲英说:“难听死了。”
王拴定说:“叫个婆姨有甚难听的?将来还要……”
马莲英半握拳头,急着在他身上轻轻捶打。
王拴定说:“别闹了,让人看见笑话呀。”
马莲英说:“我不怕。等你学成手艺,出了师,咱俩就……”
马莲英依偎在他的肩膀上,凝望着蓝天。
马连英唱道:
一对对鸳鸯水上漂,
人家都说咱俩好;
你要是有心思咱就慢慢交,
你没有心思就拉倒。
王拴定唱道:
你说拉倒就拉倒,
世上的好人有多少;
谁要是有良心咱辈辈交,
谁没有良心叫鸦鹊鹊掏。
马连英唱道:
你对我好来我知道,
就像老羊疼羊羔;
墙头上跑马还嫌低,
忘了我的娘老子忘不了你。
王拴定唱道:
想你想成个泪人人,
抽签算卦问神神;
山在水在人常在,
咱二人甚时候把天地拜。
场景29 赵家湾高家 日内
王拴定坐在门槛上,视线盯着坑坑洼洼的脚地。他有一种预感,师傅可能要赶他走。高来富背靠铺盖摞圪蹴着,吧嗒吧嗒抽着旱烟锅,眼皮耷拉不经意地看着炕席,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不无伤感地说:“这日子过得真快啊,不知不觉,狗日的,你已经跟我学几年了。本来早就应该出师,可我带你带习惯了,舍不得让你走,就又多带了一年。今天,我正儿八经地告诉你,狗日的,你出师了,从今往后可以另立门户,自己去干,你……也可以带徒弟了。”
王拴定说:“我愿意跟师傅干一辈子,我撂不下师傅。”
高来富伤感的表情倏然不见了,心想,你怕是撂不下我老婆吧。他抬起眼皮,用穿透力极强的眼神看着徒弟,好像面前这个人他很陌生、他并不认识。他觉得,王拴定原本是一个诚实可靠的娃娃,每天只顾干活,很少说话,跟他走村串户八年,门外的花花世界慢慢就把娃娃染坏了,娃娃经不住诱惑啊。看王拴定眉飞色舞的神气劲,肚子里的歪主意肯定不少,竟然学的连眉毛都会说话,世事变了,人也变了,老实巴交的王拴定现在变的是越来越不老实了。如果不打发这个狼子野心的徒弟,日后还不知会惹出什么祸来。
师徒二人谁也不说话。
杨槐花插话说:“师徒二人干得好好的,为甚要分开呢?”
高来富瞅了一眼不识时务的老婆,心里埋怨道,还不是因为你带了一身骚气,你还有脸说。他压茬说:“狗日的,男人家的事情,女人家少插嘴。”
高来富想,一个不想走,一个又站出来挽留,如果不是相好,能有这种举动吗?他不得不防啊,看来打发王拴定的主意是对的。
王拴定见杨槐花帮他说话,心里感到很温暖。说心里话,他不想离开师傅,更不想离开她。他看见她,心里立马就会荡起一河春水。这是一条暗河,是深深压在心底的河,只有两个人知道,他自己算一个,她也算一个。他能感觉到,这条暗河她肯定知道,只是没有明说罢了。师傅打发他,会不会跟这条暗河有关?如果有关,奇怪,师傅怎么能知道呢?他低估了师傅的智商,其实,涌动在他俩心底的这条暗河,他师傅用半辈子的人生经验,早就有所察觉,只是没有告诉他。今天赶他出门,正是因为这条激情澎湃的暗河所惹来的灾祸。
王拴定觉察到师傅的意思,为打消师傅的疑心,他专门解释说:“昨天,我跟马莲英已经订婚。”
杨槐花说:“你不是不情愿吗?”
高来富压茬说:“狗日的,人家的事,少插嘴。”
杨槐花说:“我关心一下你徒弟的婚事,这有什么不对?”
高来富说:“狗日的,该管的不该管的,你都想管。”
杨槐花说:“他订了婚,我问问情况咋啦?”
高来富瞅了一眼老婆,再没吭声。
三个人谁都不说话,各人想着各人的心思。杨槐花觉得,她跟他这次离别,好像他要到很远的地方去谋生一样,有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
歌声起:
哥哥你走西口,
小妹妹实难留;
有几句知心话,
哥哥你记心头。
走路你走大路,
不要走小路;
大路上人儿多,
拉话解忧愁。
哥哥你走西口,
小妹妹不丢手;
手拉着哥哥的手,
妹妹我泪长流。
……
场景30 山沟里 日外
秋风扫着落叶,自然界一片萧条。
场景31 马家崖马家 日外
王拴定心事重重,不说一句话,还在盘算着师傅让他另立门户的事情。
场景32 路上 日外
王拴定走出高家大门的时候,他心里产生一种感觉,这次师傅让他另立门户,百分之九十九是赶他出门。看来即使把马莲英这张挡箭牌搬出来,也不能消除师傅的顾虑。他干得好好的,师傅为何要下狠心撵他走,不用问肯定跟杨槐花有关。他很想找一个人说说心里的憋屈,可这样的话又能告诉谁呢?马莲英对他倒是真心的,可这话即使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让她晓得。她要晓得他对那个有夫之妇的杨槐花有想法,肯定会闹腾的。
场景33 马家崖马家 日内
马莲英宽慰王拴定说:“他不要你也好,咱俩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王拴定知道她说的是甚意思,解释道:“虽说跟他干了几年,只是混了个吃喝,钱并没有挣到多少。等我挣了钱,再说娶你的事情吧。”
马莲英说:“不是说好,你出了师就……”
王拴定说:“现在娶你条件不成熟,我总不能让你跟着我去喝西北风吧。这样吧,再坚持两年,等我挣了钱,一定娶你。”他现在心里很乱,一会儿想着杨槐花,一会儿想着马莲英,让两个女人搅得他恍恍惚惚、六神无主。
马莲英主动靠近他,想亲他一口。他头一迈,躲开了。羞得她捂住眉眼哭了起来。他坐在一边看着她,手里玩弄着一根猫咪咪草。
场景34 赵家湾高家 夜内
高来富搂着杨槐花睡在炕上,他像一头温顺的绵羊,和风细雨地跟她拉着家常。她觉得自从打发了王拴定,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再没有给她发脾气。他叹了一口气说:“狗日的,你娘家侄儿不知愿不愿意跟我学擀毡。”
杨槐花瞪了一眼老汉,嗔怪道:“那你自己去问问不就晓得了。”
高来富口气也变了,说:“狗日的,我要问给你说干甚?”
杨槐花说:“干得好好的徒弟你把他打发了,又让人给你找新徒弟,不是没事找事吗?”
高来富说:“狗日的,还不知是谁没事找事呢?”
杨槐花说:“拴定那娃娃又勤快又老实,打上灯笼怕也难找。”
高来富说:“他是很老实,狗日的,老实的就剩下不偷着吃屎了。”
杨槐花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高来富说:“我什么意思,你难道不知道?狗日的,不是因为你,我能打发他吗?”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袒露了他打发王拴定的真正原因。
杨槐花说:“我咋了?为人没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
高来富说:“人常说,母狗不摇尾巴,公狗不上身。”
杨槐花说:“男人家好好到门外干大事,不要成天起来乱猜疑。”
高来富说:“狗日的,再到门外干大事,老婆怕也成了人家的了。”他今天打发了王拴定,虽说有些失落,但心里塌实多了,心里塌实,心情好了,也就没有再打老婆,要遇上平时,整天都是乌云密布,怕早就大打出手了。
杨槐花觉得,老汉今天说了一大堆酸溜溜的话,好像都冲着她来的。她能感觉来,老汉后来疑神疑鬼,老认为她跟王拴定关系不正常。今天,才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原来打发拴定,是为了隔开他俩。说心里话,她从来没用过这样的心思,倒是老汉这么一说,反倒提醒了她。她仔细理了理,拴定对他的确不错,多少次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让她少挨了不少打。
场景35 窑洞里日内
一群男人在一眼窑洞里哇唔喊叫:
“我压上手。”
“狗日的,我压下手。”
“我压这边。”
……
他们个个瞪着红眼,撅着屁股,把脸贴在炕席上压名宝。高来富也在其中,自从打发了王拴定,没收下新徒弟,也就再没出去,只能待在家里闲着。闲着无聊,就跑出来跟其他男人耍赌。
场景36 赵家湾高家夜内
高来富蔫头耷脑走进门,自言自语道:“今天真倒霉,狗日的,又输了不少钱。”
杨槐花已经睡下,油灯没吹,刚迷迷糊糊,听见老汉垂头丧气进了家门,她爬起来说:“你能不能干点正经营生。”
高来富说:“这几天我心里难受,出去散散心。”
杨槐花说:“我最见不得赌博鬼。”
高来富说:“不靠赌博,我咋能娶到你?这辈子我是沾了赌博的大光,从老丈人手里赢得一个黄花闺女,这闺女比我小十几岁。狗日的,你说我不是赚大了?你别恨我,要恨恨你大去,十五块大洋倒把自己的亲生女子给输了。原来我也看不上赌博,可自从赢得你,狗日的,我对赌博的看法就完全变了,总希望在赌博中能捞到好处。”
杨槐花说:“你就作孽吧。”
高来富说:“我堂堂正正赢得一个老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狗日的,这怎么能叫作孽呢?”
杨槐花说:“我大愿意,我不愿意。”
高来富说:“谁让你是他女儿,他是你大呢?有些事情由自己,有些事情就由不得自己。狗日的,认命吧。”
杨槐花说:“你就给我好好赌,总有一天会把你赢得的老婆再输掉!”
高来富说:“狗日的,自己亲手输掉总比别人偷去强吧。”
杨槐花说:“你——”
高来富见老婆不高兴,解释说:“这几天没徒弟,擀不成毡。狗日的,你就别像尿蜂一样,在我耳边嗡嗡嗡嗡嗡嗡不停地唠叨,别扫我的兴,让我好好解解馋,我都多长时间没压明宝了。”
杨槐花说:“你要再耍赌,我就去嫁汉!”
高来富说:“狗日的,你敢!这女人就不能幸,一幸就摸不着头脑了。几天没打你,是不是皮涨?”
杨槐花见老汉真的恼了,再没敢吭声,她再要硬来,他肯定要揍她,耍赌输了的人,心情最糟糕,人都敢去杀。
高来富说:“虽说你是我赌博赢的,可我是真心疼你的。狗日的,只要你好好过日子,凭我擀毡的手艺,肯定能让你过上好光景。”
杨槐花轻蔑地看了一眼高来富,再没说一句话。
场景37 高家 日内
深秋的一天,杨槐花从红箱里翻出羊毛裤,递到老汉手里,关心地说:“你有腿疼的毛病,早点把羊毛裤穿上暖和些。”
高来富爬上炕,脱下单裤,边穿羊毛裤边说:“狗日的,你越来越像个女人了,从今往后,我要好好疼你,再不打你了。”
杨槐花说:“我又不是三岁的娃娃,别拿清米汤灌人。不打我就烧了高香。”
高来富说:“狗日的,你真是个贱货,刚说了一句人话,就又皮涨。”
杨槐花见老汉不高兴,把想说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高来富说:“我叫上强娃,就直接到刘家沟去擀毡。”
杨槐花说:“这次出门不同以往,强娃年龄小,甚也不懂,你好好照看好自己。”
高来富说:“哎,狗日的,这就对了,还能说一半句人话。”
场景38 高家硷畔下 日外
早饭后,高来富背着擀毡的家具走下他家坡坬。
杨槐花来到硷畔上送行。
高来富说:“狗日的,赶紧回去,站在硷畔上像个甚。”
杨槐花嗔怪道:“人家送送你,也送的不对了。”她见老汉不领情,一拧屁股气鼓鼓地走进了大门。
场景39 高家 日内
杨槐花见门外有人敲门,好像是王拴定的声音,她赶紧打开双扇门,王拴定满面春风走了进来,笑嘻嘻地说:“我来看看你们,师傅呢?”
杨槐花说:“今早上刚走。”
王拴定把一包“点心”放在炕上,说:“这是点新鲜东西,是我孝敬你们的一点心意。”
杨槐花说:“你能记着我们,我们就高兴了,还带礼物。”
“带点东西是应该的。”王拴定问,“师傅还打你吗?”
杨槐花说:“这几天松动了。”
王拴定说:“哦,你不要惹他,看他不高兴,你就少说两句。”
杨槐花说:“那天你走了以后,我替你说了句公道话,他纠缠了半晚上。”
王拴定说:“他没打你吧?”
杨槐花说:“打倒没打,就是说……”
王拴定说:“说什么……”
杨槐花说:“说我护着你。”
王拴定说:“哦,这我晓得,他也说我护着你,好像咱俩有说不清的事情。”
杨槐花说:“可不是嘛,他因因扫扫,就说我……勾引你。”
王拴定说:“纯粹胡说八道,这是人与人之间的正常来往,没有其他意思,他怎么能乱猜疑呢?”
杨槐花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他每次打我,都是你护着我,我才少挨了不知多少打。唉,让他把我整的,我连半个谢字都不敢说。”
王拴定说:“保护你是应该的。”
杨槐花说:“我说两句公道话,也是应该的。”她话题一转,又说,“红军来了,除了打土豪分田地以外,听说还主张婚姻自由,反对包办买卖婚姻。你说,我跟他算不算包办买卖婚姻?”
王拴定思谋一会儿,说:“我看应该算,不过,你跟他是过去的买卖婚姻,不晓得人家管不管?”
杨槐花说:“地主老财的家产他们分,我和他的事情他们也应该管,因为地主老财的家产也是过去挣的。”
王拴定说:“嗯,你说的有道理。”
杨槐花说:“我想去政府告状。”
王拴定说:“好,我支持你,不过,让师傅晓得了,他肯定不会轻饶你的。”
杨槐花说:“既然走出这一步,我就没打算跟他在过下去,说心里话,这种日子我过够了。”
王拴定说:“这是件大事,你可要想好。
杨槐花说:“我早就想好了,跟他离了婚,咱俩就再也不用掖着藏着了。”
王拴定说:“嗯,也是。我要走了,咱以后再拉。”
杨槐花说:“有空常来看看我。”她跟在他的身后,手轻轻拍打了一下他肩膀上的灰尘,关心地说,“唉,看你恓惶的。掂上一肩膀灰尘,也没人给扫。”
王拴定回头笑了笑,说:“你真是个好媳妇。”
杨槐花嗲声嗲气地说:“跟婶子也敢开玩笑啊。”
场景40 高家院子里 日外
王拴定从高家大门里出来,杨槐花仍然恋恋不舍地跟在他的身后。
王拴定说:“赶紧回去。”
杨槐花说:“我到硷畔上送送你。”
王拴定说:“到硷畔上让村里人看见,传到师傅的耳朵里,你又要挨打。”
杨槐花停住脚,深情地望着他。好像很不情愿让他离开。
陕北民歌《三十里铺》歌声起:
提起个家来家有名,
家住在绥德三十里铺村。
四妹子好上了三哥哥,
他是我的知心人。
三哥哥今年一十九,
四妹子今年一十六。
人人说咱二人天配就,
你把妹妹闪在半路口。
叫一声凤英你不要哭,
三哥哥走了回来哩。
有什么话儿你对我说,
心里不要害急。
洗了个手来和白面,
三哥哥今天上前线。
任务就在那定边县,
三年二年不得见面。
三哥哥当兵坡坡里下,
四妹子崖畔上灰塌塌。
有心拉上句话知心话,
又怕人笑话。
场景41 苏维埃政府 日外
经纪人:张斌
电话:188921129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