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集职场电视剧《岁月娉婷》前3集与第40集片尾(3)
40集职场电视剧《岁月娉婷》前3集与第40集片尾
编剧 木子
简介:上世纪90年代,或是社会文化主旋律市场经济也姓社会主义的感召,或是前世孽缘今生因果的回应,以致天下熙熙招引了一些个游子的回眸眷顾再聚首:一边子悦故人商家巨子秦姬回国奔丧东进抢摊,一边斯坦福学子项英八年前就与子悦萍水相逢偏偏两家有宿仇。故事围绕子悦一场婚变,围绕同行冤家的一场中原逐鹿是以计算机芯的立项做眼,以三两家民营企业的起承转合做局穿越岁月时空的一段流金岁月。在公司濒临破产,项英与她领衔的这个团队剑胆琴心道法自然,没钱也敢若孔明之没兵守街亭与华尔街玩了一圈以终为始围点打面的逆向出牌从华尔街走出低谷。这个人物群又无不带了那一代人的烙印也即价值观人性认知的冲撞与裂变,集亲情、友情与爱情的相斥相吸与交融还原成就了经济大潮一个时代较接地气的一段烟火交集与脉动,岁月凝重一首歌(60万字)。
故事大纲:故事从老知青一次小聚开始,这帮老知青碎一地芳华,也收获了潮头大浪淘金淘来的第一桶金。这帮小兄弟几乎包揽了潮头七雄三怪,只差了一个秦姬就八仙过海闹罗汉秦姬到场。这天晚,子悦开小车思想走神,项英差点滚在了他车轮下,当彼此意识到对方两人擦肩而过。直到第二天两人都到当初相遇的街畔找感觉才找回昨天。当秦姬来梅园看子悦新居就来迟一步。天狼园申报上市,过来拿票的项家老爷子与屯垦戍边到摇身一变也恰好回国的林觉在这儿狭路相逢。子悦小四十人至今未婚,原来灯火阑珊等的就这项家闺女,就让林觉大跌眼镜。曼谷全权代表陈祺与林觉也有一档子事,杨砚翎姗姗到场这是天上飞来一只天堂鸟,陈祺有成人之美不想杨砚翎就林觉童年阿娇。
林觉极力阻挠子悦婚姻,子悦跑曼谷找林觉说理这会林觉根本就没走,就呆他眼皮底下的红桥与他的梅园与项家梨园小区是心理防线泊的一湾三家巷。未久,项英与秦姬回硅谷又先后归去来,项英头天到班上晴天一声霹雳子悦变心,梅园乱成一锅粥:晶晶被子悦接到了梅园,原来这个娃儿就子悦闺女。晶晶闻声这个消息跑了出去因差钱碰上一个飙车人项英,两人跑后山湿地迷路。这边子悦找闺女,让小黑舍生忘死差点没把子悦砸死。小黑演绎的这场醉打镇关西的恶作剧让北星人无意看到要挟项家老爷子把子悦一个计算机芯的立项与一个配套工程拱手拿给了秦姬,项文伯答应的条件是北星上市要秦姬为他拿单的万手社会大众股。秦姬这次回来,还带回了刚满一周岁的环儿,环儿让晶晶留在了梅园就给项英门前堵了一堵墙。这太多的重压,子悦差点患上了精神分裂样精神病。杨砚翎住进了红桥与林觉谈到了项家闺女在同乡会易届三分钟演讲嗨翻全场的英姿天纵是灵与肉的震颤,这根弦绷的更紧。
就在曼谷通过了子悦配套工程,子悦也接到了秦姬芯片园新闻发布会祝酒会请柬。天狼园课题计划泄密被偷梁换柱双方展开了激烈角逐,所幸天狼园的娘子军打狗看主都站在了林觉对立面。面对这场官司,秦姬与你干的亲情仗子悦撤诉也引咎辞职就给了项英一块驰骋的天地项英入主东宫。大盘就要击穿300点关口就要推倒重来,项文伯父女都看到锁定三无板块泰合管线百分之五的筹码做他的控股股东,就不乏各路庄主豪富八仙过海滔滔两岸潮,项英完胜老爷子史称天泰风波。殊不知这波行情林觉得益一个美籍华裔神童明.姆库鲁天上地上井扶一个倒一个量黑洞的经典。
林觉赢了心里也不舒坦,与杨砚翎回曼谷。
项文伯躲过一劫,为避嫌与林觉一场纷争跑于家老大后山放蜂。
三年后秦姬东山再起,她的北星在上海交易所挂牌交易。三年后林觉又回红桥,他的豪门受东南亚一场金融风暴一夜丢了,未曾想这边风景独好天下熙熙都在入戏。一次宵夜,天狼园的娘子军都到场,子悦被安排好的与秦姬一次牵手就让项英包场的一支歌搅局秦姬就拿单。陈祺在这儿也看到一个神秘老人的出现怀疑杨砚翎回来就与项英盯梢了二位果不其然。
二位通风报信,子悦得见林觉。大家难得又聚一起,杨砚翎也认了环儿做环儿干妈。未久,秦姬栽了。股市一条准规则报喜得喜成功背后的风光热闹也有潜规则弄虚作假要你淘汰出局或从头再来的尴尬,好在子悦赶了过来伸出手。她就要丢了北星也斩获了心地爱情傍依的绿洲。项英输了,她不是输给秦姬,输给了一个工于心计的娃儿晶晶霜华阅尽那便刀。项英大人不计小人过,面对北星重组是红颜一怒心在细节巧取了秦姬芯片园。北星让项家老爷子接了过去。
秦姬输得太惨了。蜜月归来项英还是扶她把,把迟来的一个芯片立项交她手,还给她解决了一个多亿的融资让秦姬重拾信心。她工作过度,也过量吸食海洛因出现精神分裂样反应一个人跑了出去遭车祸非命仙逝就让梅园塌天。夜里梅园家里进来贼,殊不知贼是冲着晶晶的一幅梦之蓝工程图,好在杨砚翎指点迷津秦姬入土。林觉借故启动一个孩子的寒假作业梦之蓝工程冷落项英,项英毅然离开了天狼园暂回北星落脚。她剥离了北星部分法人股轻装上阵,还请来流浪歌手与几位很接地气的街舞者为大会助兴却让天狼园的娘子军乔装代替是三星捧月也没捧回项英。
项英流着泪皈依佛门。
林觉玩火玩过头,他让一个国际掮客骗走了他的全部触发二级市场推动天狼系全面崩溃的多米诺骨牌,让股市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泰坦尼克。
时光莞尔,项英这一走又三年。又三年,林觉反省自己,假以弄死项英赚她来他造梦西游的后山湿地逼她还俗,不想他让自己差点弄死了自己,他让子悦打了打的还不轻。项文伯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喜的闺女还俗,怕的闺女复出他得拿闺女当神敬。一波“5.19”井喷,让项文伯赚的盆满钵满完成原始资本的积累,他收购了北星还觊觎天狼。天狼园临渊颠坠的资产重组就要易主项英下山就住进梅园。项文伯先是约见了林觉搬出了明.姆库鲁与林觉摊牌,暗示这个娃儿就他与陈祺私生子买乖要他施舍在第一轮谈判书签个字,陈祺疯癫,也到场助纣为虐,后脚项英也到了为家父两肋插刀,却促成了林觉与陈祺二十年的冷战结束。
子悦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这一时期项英春风得意马蹄疾,但老虎也有打盹时候商场无父子。项文伯再出损招让小黑搬出了三年前子悦身染艾滋的讹传项英就上当,她让小黑把她赶出了梅园是晶晶从斯坦福跑了回来救场,就有了林觉赤膊上阵约了晶晶跑华尔街路演,也让项文伯把闺女给的两次机会错过,在他想通想明白索罗斯拿票。这是项英与她领衔的这个团队剑胆琴心没钱也敢若孔明之没兵守街亭与华尔街玩了一圈以终为始围点打面的逆向出牌,从华尔街走出低谷。就在天狼园一片喜庆,杨砚翎赴美也为晶晶找回一个公正,看透世尘的她就面临了与林觉分手早有准备的退场。子悦把环儿过继杨砚翎是不落忍杨砚翎怎样来怎样去以弥补林觉亏欠,项英一下悟出子悦与她一场经营,一时心灵的一方净土难能找到平衡。就在项英荣登天狼园至尊首席执行官,就在梅园大红灯笼高高挂她逃婚去国。子悦价值观开头就被颠倒了的人性认知的荒凉让这过眼繁华不过为项英的命运终极到来做彩排劳燕分飞。
繁华之后项英全身而退。在跨世纪感动中国十大风云人物项英榜上有名。又七年,项英再回子悦窗口绿树成荫子满枝。
主要人物表:
项英24岁,八年前与子悦萍遇,八年后再遇偏遭林觉棒打鸳鸯;不久走任天狼园总经理敢为人先借壳入主泰合,一出二进北星;在秦姬非命仙逝受冷落噙着泪皈依佛门;三年后下山复出,在公司频临绝境坐庄华尔街与华尔街逆向出手,没钱也敢买个太阳不下山。由于心理上得与失很难于心灵净土的一方找到平衡逃婚去国
子悦39岁,复姓长孙;天狼园创始人,因火炬立项泄密引咎辞职,后期复出董事局主席。这个悲剧人物集中体现了核心价值观被扭曲被颠倒了的人性认知的荒凉
秦姬39岁,与子悦一起的知青,多年后东进抢摊,因子悦与项英一段佳话,引发北星与天狼园同行冤家的中原逐鹿;有她,这世界沧海一声笑,涛涛两岸潮
晶晶15岁,子悦女,英雄少年,她的一个梦之蓝工程是利用一份寒假作业站时代前沿敢于担当敢于博弈的领军人物
陈祺41岁,曼谷全权代理,昵称小九弟;年少与林觉一见钟情,林觉怀疑有他遇分手,半生冷战终成眷属
杨砚翎39岁,特聘律师,与林觉青梅竹马,是一个气质不同凡俗的高雅女性;与陈祺与子悦站林觉对立面拿项英百般呵护,是大家看准众星捧月捧出的一段三千繁华
林觉44岁,曼谷豪门总裁,一生都在警惕项家闺女反水;他懂易经知八卦,当曼谷豪门被收购,当天狼园触礁,他在后山湿地买下一块地皮造梦西游一览千古情;后来在他面临破产,就他最害怕提防了一辈子的人帮他从华尔街走出低谷
燕子27岁,少年时的她9岁
老爸
环儿刚满周岁
杏儿16岁,佣人
明.姆库鲁 19岁,操盘手,林觉子
项文伯47岁,天狼园要员,病鸿也有赤霄心、秦桧也有三个相好:麾下于家三兄为他完成原始资本的积累,他收购了北星还要觊觎天狼,他就要成功闺女下山横刀立马:也不是没给他机会,他与林觉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敢拿游戏规则赌明天的人
项妻
小黑37岁,与文伯拜把子弟兄;子悦婚变让他把他差点砸死,只为项英的婚姻不幸舍生护主;他胆大妄为还雇人夜入梅园窃取晶晶 “梦之蓝”征文图纸差点惹出麻烦,是他运气碰到一个好对手杨砚翎打狗看主没怎么理会,这个人可恨不可杀
老大、老二
马文龙39岁,老知青,北星总经理
程家雄39岁,老知青,市长
陶明39岁,老知青;他所创业的泰合三无概念被项家父女都看好,引发二级市场收购与反收购的“天泰风波”
小二哥吴40岁,学名吴清华,老知青,信托老总
米妮吴清华太太
秦允秦姬小弟,27岁
觉慧70岁,女真禅院住持
小混混
大头张
兰儿林馆佣人
苹儿陈祺保姆
戚婶项英保姆
阿王、阿水林觉保镖
老支书55岁,即司马可义,大洼知青点村党支部书记
董宛如35岁,政府新闻发言人
南希项英校友,终身相托的人
林映53岁,林觉家姊,中央组织部党组书记
序:一栋青灰色尖顶别墅就像沉睡百年的古堡。
古堡阳台站立着一个男子。
头顶一声乌啼,天就要黑下来。断乌声里,这个男子愣了一会神,收回目光时不经意间目光又对碰楼下短墙外一个男孩伫凝目光。那男孩一身晴蓝也很夺他眼球。一时间,他眼眸涌来一张张熟悉面孔载一路风尘花月遥遥滚滚纷至沓来的叠写。
推出片名并主题歌《问询天上闪烁几颗星》。词儿是:
五百次的回眸前世今生,
如影随形的胶着繁华如梦,转头是顾影。
也明情,
前面路乌有一段行程,
就放不下的这份执著如履薄冰。
说白说,
等也白等。
或是缘分早有定,
何曾波涛两浮萍。
由来心相许啊,
一身皆是命啊,
问询天上闪烁几颗星。
人间一点浩然气,
纵使一场赌局花落成冢,
等,也要等你岁月派对我俩怼鬼雄。
同时叠出主创人员名单。
第一集
1.机场/日
旁白:“20世纪90年代,关闭了近半个世纪的风险资本市场也即股市的启动若惊涛拍岸犹合潮汛,使人的
三观主要人性核心价值观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冲撞与裂变。人间事,只因太多偶然,引发一些个游子的回眸眷顾。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宁静四方云动,就不乏各路庄主豪富八仙过海涛涛两岸潮。往事阡陌东流水,逝者如斯。”
一架波音737客机伸出它两只硕大足轮朝地面俯冲向前滑行,在停机线前的停机坪缓缓驻足,舷梯正被缓缓放下。
乘客鱼贯而出。
最后走出机舱的是女扮男装姿质纤秾的一个阳光女孩,着件靓蓝色休闲装,眉梢压顶红黄蓝紫英文字母标识的四季帽她就项英(24岁)。
换切出口:钻出面的的项妻,整了整自己衣著抬抬头,就把目光迎向正在涌出的人流。项英拉着箱包快步走来,边走目光边四处搜索,一眼看到老人,撒手箱包上前拥抱了她。
“妈妈,怎是你过来接我,爸呢。”项英说。
“乖乖,不叫这声妈,我还以为一个烂仔呢。”项妻递个嗔眼说,一边解释:“你爸买点股票,半夜就跑去排队。”
2.营业厅/日
小黑(37岁)扛着麻袋进场,让那些排队的人都咋舌,站队列里的项文伯恰排到窗口,小黑将麻袋举过头顶。
旁边站个人,耸了耸肩,这是马文龙(39岁)。
这会,拿了票的项文伯(47岁)转身就迎碰一双好奇目光。
“这一麻袋钱,就换手里一张票?”马文龙与他逗哏。
“这张票,叫股票,也叫股份。”项文伯与他搭话。
“明天就上市?”
“这你就不懂了,这是内部职工股。如果明天上市,你得到证券交易所排队了,那叫社会大众股。社会大众股,听的锣声一声响,今天买的明天就可以卖。文龙,过去排队购点,我是看好林觉。”项文伯说,遂抬手拍拍他肩膀以示提醒。
“我的北星就要摘牌,两兜空空。”马文龙有点囊中羞涩说,略顿,又不觉好笑:“文伯,你看好林觉,不觉得这是老虎屁股拍苍蝇?”
“不会吧,我过来拿票,就是给他捧捧场。”
这会小黑正举着大哥大听完电话,放下胳膊在等项文伯说话,项文伯就把话打住抬抬头:
“谁的电话?”
小黑:“嫂子电话,她去了机场,项英回来。”
3.营业厅/日
马文龙抬头偶然一瞥,瞥着旁室走出一个人,就:“你忙文伯,我过来就是找子悦说句话。”抬脚迎上前,满眼神都是话:
“子悦,从别人衣兜抠钱就这么好抠,这就文化人说得动听一点的叫融资?”
子悦(39岁)扳脸:“好抠你也抠,要侃,到我办公室!”
“这不又学招欲掩还羞,”马文龙咧咧嘴,就话转正题:“我过来就是递个话,秦姬回来奔丧,要见见下乡那会几个弟兄,程家雄要你做东。”
子悦闻言没吭声。
这次是马文龙拧起脸子:“这么没劲,晚上你得到场,老程要我一一通知到人,我们那一小组人,一个不能少。”
“也好吧,老地方,二楼4号萍聚厅。”子悦半天说,像是勉为其难,大哥大响铃,就接一个电话:“我就在营业厅,一会上去”。
马文龙挺有眼使头,忙:“子悦,你去吗,就不叨扰了。”
他那边转身去,这边子悦抬脚上楼。
大厅里依然熙来攘往,一个戴孝穿靓蓝色马德拉斯亚麻西装的中年妇女也来到股票发行现场,有点玉环之肥,她就秦姬(39岁)。
楼上,陈祺(41岁)拿着一份传真发愣,听到隔壁门声响这才一下醒过神,绷着个嘴起起身,抬脚带门而出。
4.出租车上/日
斜坐的项英与老人还在叽里呱啦地,“妈妈,想闺女了吧,这一去就五年,梦里都是妈妈做的油煎包淌口水……”
这辆面的风驰电掣一般向我们驶来。
5.子悦办/日
陈祺进屋,见他还站老板桌前愣神,皱皱眉:“碰事?”
子悦这才回过神,想起刚才的电话:“没,你坐嘛。”自己转身也坐了。
陈祺没坐,抬抬手:“给,这是林觉给你的私人公函。”
子悦接过那一纸传真略略留览。
林觉画外音 :“子悦:你火炬立项的配套工程建数码城,此计划书董事会因一票之差没通过,令人遗憾。根据公司章程有关条款,做为董事会总裁,尚可在适当时机提请第二轮会议审议,机会还有。暂可动用这次融资款以解燃眉之急。”
子悦阅罢愣半天:“这是林觉敷衍我,舍不得掏钱!”
陈祺一脸嘲讽:“林觉舍不得有人舍得。”
子悦楞楞神,不知所云。
“就没听着秦姬一点消息?”陈祺提个醒。
子悦像是没的说。
“马文龙过来,我以为过来还债,在这儿站会,不想过来宰你,喝酒找你拿单。”
子悦没好气地,“碰着了,程家雄找我拿单。”
“这我就懂了,这都政治家手腕!”陈祺思量下说,又一脸郑重:“子悦,把住这个机会你就赢家。”
“你想的就只钱!”子悦说,就有点坐不住,起身又:“秦姬是不知道这边股票发行,如果知道,她会跑过来照单全拿。”
陈祺恍然大悟:“秦姬与林觉,被誉为华尔街华裔牛,给国人挣足面子,我还以为你茫然不知这些,晓得就好。”
子悦很凶狠地,“我还晓得,不是谁的钱都好使!”
6.营业厅/日
秦姬好不容易排队挨到窗口,柜台内举出“发行告罄”的牌子将她拒之门外,她转头苦笑了笑:“这是人未谋面,就給闭门羹呀!”
7.子悦办/日
子悦与陈祺还在说着话,董秘拿着一份报表进屋。
董秘:“长孙总,这是最后一份报表。最大一户买家项文伯,一百一十万股。”边将手中一份材料呈递。
子悦接报表脸露难堪,陈祺看眼里,颇觉有趣地抿把刘海:
“这个项文伯你认识?”
“江大风云人物,小时候见过。他带人去乌街抓林觉,林觉躲过道棚顶,应该不叫认识。”
陈祺一下来兴致:“快给我讲讲项文伯、讲讲文革,这怎回事。”这才落座,有点郑重其事样子。
“说来话长,”子悦说,复又坐下抽出香烟点燃吸口,还有点激动,滔滔不绝地,“文革,江大项文伯一杆旗,一中,林觉一个司令部。但文革,不是你有理就走遍天下。”以下是他记忆镜头的一个叠写:
一张张大字报贴满校园,烈烈风中战鼓声酣:这场大辩论让一个红小兵出尽风头,这个红小兵就杨砚翎。在街头、在校园,哪儿有辩论场,哪儿就有她身影。
旁白:“项文伯从高校找了八个快嘴围攻都不是杨砚翎对手。但文革不是你有理就走遍天下。林觉这个司令部挂牌红方前哨,麾下有国棉八厂工人造**前指、钢联井冈卫东七纵等七支革命队伍联合号称八大组织。这个八大组织的追随者更有地方部队力挺,也没压制住由青一色学生组成的红小兵兵团。这支头角峥嵘的红小兵兵团高举打倒薛粤、活捉杨林、打倒第二陈再道的鲜明旗帜誓将革命进行到底。”
镜头一个换切:家里突然闯进一帮人,为首一人风度翩翩,他就项文伯。老爸根本没把这帮人放眼里拿起棍棒要赶,被萧红把棍子一把夺过。
敢死队员进屋内外间找遍也没搜着人。
这会,林觉就躲过道棚顶撕着鸡大腿喝着一瓶老白干。
旁白:“杨林谁,杨就杨砚翎仲伯杨雨斌,林就林觉家父林元泽。这二位,一个军区司令员、一个军区政委。原来这边局势的大动荡惊动中央,中央文革主要负责人对两大阵营作出批示:要文斗,不要武斗。还口头定性,红方前哨就二月逆流急先锋,我们的部队要重新站队。项文伯有了这道尚方宝剑,他旗下号称十万兵团的红小兵兵团以东风压倒西风的绝对优势排山倒海摧古拉朽,就让林觉演绎了一场令人扼腕的旷世悲歌,他红方前哨的幕天席地一朝灰飞烟灭。”
以下是那场大革命历史性转折的一个叠写:
林觉被盯梢被抓。
天空黑云压顶,压得天底街宽的街面上林觉戴着高帽、头顶插着稻草被戴着红袖章敢死队的队员押解游街示众。
转切大会主会场:薛粤被揪了出来,高音喇叭播放着《大海航行靠舵手》。“打倒薛粤,活捉杨林”的口号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镜头拉近:是项文伯站大会主席台叱咤风云恰同学少年的一个正面速写。
叠写毕。
“林觉也会有这样下场,很可悲,我听着也稀松平常。”陈祺听了这万花筒似的陈年轶事嗤之以鼻,起身晃来晃,又犯疑猜:“文革,你比林觉小得多呀,那会就他司令部成员?”
“是妈妈。”
“这我就懂了,大革命失败,他林觉跑了,人家抓了一个垫背的!”
子悦:“不是这样。那会红小兵抄家,从她办公室抄去了妈妈一个日记本,里边有首叙事小诗,用典,用了骆宾王檄文针砭时弊一个典,就扣上了借古喻今含沙射影江青中国一代武则天被点名批判。妈妈连家都不让回了,大冬天满校园打扫积雪,她的学生都拿雪球往她老师脸上砸。后来批林批孔,定性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被抓。”
“颠倒了,子悦。项文伯才这场大革命产物与弃物悲剧人物。”陈祺不觉莞尔持有异议。
子悦被噎得嘴角都要抽颤。
“不是吗?”陈祺有点不服气,下意识地,又:“妈妈就那会死的?”
子悦点点头,半天:“妈妈入狱不久,突发脑梗猝死狱中。那会林觉支边走了,闻讯跑回来凭吊,立了一块碑为妈妈昭雪,被项文伯放话砸了,这都他干的好事!”
“哇噻,凭我的直觉,当年的惊心动魄就要重演!”陈祺说,有点幸灾乐祸。
子悦啪嗒掉泪,恶狠狠地,“我与林觉,这是哪辈子欠下他项文伯!”
陈祺双唇挂着一抹知趣冷笑。
8.项家/日
项文伯进家喝口水,因为闺女就要进家,看看老婆都给闺女准备了一些什么好吃的,看到的倒是老婆给他留下满眼活,盖顶上还留下一块字纸。项妻如是交代:
文伯:如果回来早,冰箱冷藏室有条鲥鱼先炖上。要有时间,先包着水饺,皮子擀好,馅也拌好。
项文伯喃喃说:“婆婆妈妈,闺女回来,我还不知道干活了。”忙不迭系了围裙就下橱,刚刚整出几道菜,楼道传来橐橐脚步声,项英已经进屋叫:“爸,你的闺女回来。”
项文伯听着一声叫,便解围裙,便从厨房走了出来:“闺女回来,不是说等工作有个安置再回来,是不是想老爸了。”
“是的嘛,在那边铺下身子就由不得己,回来先看二老。”项英矫情说,边脱外套,项妻忙接了外套挂衣钩,她喋喋不休地又:“进屋就扑鼻肉香,我看看爸爸都做了些什么好吃的。”来小客厅,桌上已摆了一道辣子鸡、一道花样扇贝、一道鲥鱼与一道刚出锅的拔丝山芋满脸欢喜。
项妻见水饺也包好一盖顶,脸上满意笑容:“项英,快擦把脸吃饭,你爸今天表现还不错呢。”一边下厨,水也开了,忙将水饺下锅。
项英到盥洗间洗过手,一家三口围坐一起尽享天伦之乐。
项英吃着饭找蒜泥,项妻忙不迭给项英剥了几伴蒜:“要不要给你砸蒜泥?”
项英:“要吗。”
项妻忙又砸了蒜泥,项英吃得特开胃口,吃了满满一大盘。
项文伯也放了碗筷,抬抬脸:“那边可有个着落?”
“同乡会老乡,要我挑头在硅谷闯一闯。也有人递条子,要我早嫁人,嫁给一个亿万富翁。”项英说。
项妻盛了一碗饺子汤,吓得一愣愣:“项英,是不是心气太高了点,嫁一个有钱老头不可取。闺女,咱不差钱。”边将一碗汤递闺女。
项英咕咚咚喝过几口。
项文伯冲老婆:“你让项英把话讲完,有钱人就老头?项英,出来坐。”
项英扑眨睫毛,边起身:“是的嘛,他是一个有钱老头多摩尔家族长公子,就没把准,是否跟他去了班加罗尔。”
项文伯来门厅,从茶几拿根烟点燃吸口,接刚才话题:“这些路子都不错,走那条就得自己把握。用钱只管说,大钱没有,小钱还有几个。几个大钱都投给了天狼园。”
项英:“爸,可看准?这家公司名不见经传。”
项文伯笑了:“这是你妈下的结论吧,她懂什么,小黑装一麻袋钱,疼得你妈一宿都没眨眨眼。”
项妻正解了围裙走出来,自己给自己打遮掩:“我那是疼投资,叫一袋子钱放家里吓的。”
9.子悦办/傍晚
陈祺拎兜要下班了,抬脸看到子悦门还虚掩就推推门,见他正忙一沓卷宗,就:“子悦,晚上不是还有个场吗。”
子悦抬腕看看表,这才忙不迭起身下楼。
10.街口/晚
夜色洇开来,街上起雾小雨蒙蒙。
子悦开着车像是走神,只听一声尖叫急刹车,一个男孩跌坐路边似崴脚踝,疼得冷汗从她白玫瑰似的额角沁出,他钻出车忙不迭将那男孩搀起:
“你没事吧小兄弟,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酒驾呀!”迷蒙街雾里,男孩一脸恼火地喘口,又:“我谢谢你的好意了,不会开车就别逞能。怎叫有事,一定血染你的车轮才叫有事?”扭头拐进小巷,留下跛脚男孩一身晴蓝的朦胧背影。
子悦耸耸肩,遂转身又钻进车。这边男孩去没几步猛然怔住,镜头拉近,霓虹灯下这男孩恰就还没卸妆的项英。这一怔,是她远去的一段浪漫记忆:
江边、路上未雨绸缪的行人步履匆匆。
榕树下一个女孩竖起课本半遮面,丝毫没注意到天气变化,树冠天鹅绒般的花蕊触摸天空的灵动仿若华盖罩顶,让她大大眼睛满布崇拜与幻想:江岸一个垂钓者,收获一竿接着一竿。女孩索性收了课本跑过去,垂钓者正在收竿。
女孩蹲他一旁与他呱呱拉拉说着话:“大哥哥,再钓一竿,你收获不小呢。”
垂钓者抬头望望天空,挂了鱼饵将铅坠又投去江心。
女孩:“这一竿不会辜负一个好心人期望,愿者上钩。”
垂钓者:“你多大年纪,就以好心人自居,几中的?”
女孩话都顾不得答:“大哥哥,水漂动了。”
垂钓者起竿起空。这时俄倾一声惊雷,豆大雨点砸在干热岸堤上。女孩跋腿就跑,跑没几步回头又帮他收拾一兜鱼。
垂钓者打趣地,“这才是一个好心人嘞。”
雨来得何急,他推车跑着,那女孩回头还在关照他:“大哥哥,前面有家酒吧。”
冷雨夹着冰雹就劈头盖脸向他们袭来,垂钓者大叫:“钻苘地,快不要乱跑。”
女孩犹豫止步。她见子悦推倒自行车慌不择道钻进路边一块苘麻地,就将课本罩于衣下只得就范,毫不犹豫亦步亦趋。
垂钓者手忙脚乱挽系一顶斗篷罩婵娟。
自行车躺沟边,鱼儿撒一地,被冰雹砸得活蹦乱跳。
两个人蹲地上相视而笑。
黑暗很快吞噬这个世界,一棵小榕树被大风连根拔起。整块苘麻扑地,在雷电交加的闪烁里,凸显那顶斗篷岿然不动:两个避难的人就像躲胞宫一双连体儿。
呼啸的冷雨与冰雹匝地有声,与江涛的咆哮组成一支悠长、摄人心魄的交响乐。还有女孩内心的呼号:“暴风雨呀,你来得何急,我还没来得及做好这方面的思想准备,你把我一把推给了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何许人,值不值得我这样小鸟依人?”
有人声嘶力竭在呼唤,喊叫声由远及近,又由近渐远。
“你叫项英,怎不搭话,让爸爸多着急。”
“那是小黑叔,这儿背风,答应也听不着。”女孩被冷雨激得上牙骨打着下牙骨,声调都在颤。
听她说得在理,两人片刻的沉默,女孩转过了身子嗫嚅地,“请问尊姓大名?”
“复姓长孙,叫子悦。”
“你哪个单位?”
“我学的机械制造,硬把我分配到了机关。”
“这不好吗,机关也有黄金屋,机关也有颜如玉。”
“那都可遇不可求。”垂钓者答。
女孩笑在眉梢喜在心头,也来了话题调皮撺掇:“觉得压抑,你就走人。”
“走人,你说的下海?”垂钓者想笑没笑出声。
“是的。邓大人复出,一个伟大民族的复兴千呼万唤始出来。”
垂钓者者悚然一惊,过了一会:“你读初几?”
“读初几,马上马就高考。”
“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还有这么博大襟怀。”垂钓者抬两臂抹了一把脸上雨水在掩饰自己的汗颜。
项英扑眨着睫毛,突然“哇”一声叫,身子朝后移动了下,目光对碰了他目光,有点遽然样子,态度可掬:“你的这个复姓让我想起一本小说。”
“那都瞎编,”垂钓者有点受宠若惊。
“这可不是瞎编,知青岁月都让你侃得一把火,我说你能行吗。”
“托你吉言,我真的想试一试。”
“对吗,还自己一个本真,你就一个不一样的我。”女孩也摸了一把脸上雨水给予鼓励道。
垂钓者像有点怦然心动,抬抬头这才发现大雨消停。一轮明月从滚动的云层时时露出半张脸,两人这才依依不舍从他们构筑的胞宫钻出从地上牵起车,女孩帮他手拾一地的鱼挂他车把陪上路,他回头还:“这场雨真大,整块苘麻都扑地。”
“明天还过来吗。”女孩抬手抿把刘海,红红脸心不在焉问所非答。
“我怎能辜负一个好心人的请求,愿者上钩。”垂钓者迟疑片刻还是答应了她。
镜头一个晴雯如染的换切:项英又出现江畔,脚上还穿双媚腿袜。
子悦也出现岸堤,他踮着脚就要上前与她晤面,一个人物的出现让他手足无措。这是项文伯找闺女来了。
项文伯:“项英,都火烧眉毛,还跑这儿耍?上午,不是还有一节命题解读吗。”
项英:“你的闺女不用听,都历年高考命题。班主任的今年猜想,两天前就透风透我。爸,走吧,闺女分秒必争。”
项文伯转身就要走,掏掏衣兜,掏出一些零用钱,问:“要不要零花钱?”
项英伸手去接:“要吗,就这么一点点呀,请客都不够。”
项文伯像是很惊讶:“请客,请谁的客呀。”犹豫地又给她抽一张十元票。
项英一迭连声:“请同学请同学。”把钱一把装兜里,坐地忙不迭拿起课本,还支起腿,样子是在看书,目光早瞟江岸。
项文伯前脚走,子悦徘徊一棵桃李树下犹豫会也转身走开。
项英坐在那棵昨晚被风吹倒的小榕树树干上,太阳眼看就要下山。
回闪毕。
现实中的项英不禁犯醒:“是他?”回头站雨线里拚命叫喊:“停车停车,快停车,送我去医院!”眼睁睁望着车轮疾转的车子离她而去。
子悦去未多远,脸前蓦地闪入八年前榕树下看书女孩,遂停车道路一旁,被一值班巡警喊叫,就把车舍一边没命跑回来:乱雨如麻冷冷的街面上只有过往的车辆,还有霓虹灯雨中闪烁的凄迷倒影。
11.酒家/晚
年轻漂亮穿开叉及臀旗袍的两位服务小姐服侍一旁。秦姬到场叫了陶明又叫小二哥吴,叫程家雄叫出姓叫不出名,给人一种问姓惊初见,问年忆旧容的感动与热烈。
程家雄(39岁)乐呵呵地,“大水冲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秦姬,我就大洼给你烧水做饭的黑三郎程家雄。”
秦姬抬臂给他一个拥抱,大家坐定笑语喧阗:
“回来,就听动静不小,这边七雄三怪。”秦姬说。
程家雄:“这七雄,天狼园子悦、北星马文龙、泰合陶明、信托银根大腕小二哥吴、明天数字社项文伯、大洼人司马可义。”
秦姬眨眨睫毛像是数算了下:“还缺着一位。”
小二哥吴(40岁):“缺一位,就我们领路人政治巨星程家雄。”
程家雄矫正他的话:“别听吴清华跟你逗,少一位,就二十年前我们的那位黑司令、今天的曼谷大亨林觉。你读附中,也该记得这个名字。”
秦姬打破砂锅问到底:“三怪呢,”
马文龙引颈抢话:“三怪,子悦其中一,他学的机械制造,却制造出一部反映知青生活的长篇‘曾经激扬的岁月’;另一个单身挑林觉,都说他在曼谷淘金淘的钱能堆一座金字塔,地道巴尔扎克笔下葛朗台,只会捧着他的金字塔偸着乐;再一怪曼谷全权代理陈祺:她让中国最早熟悉了一家股份制企业,小四十人,小姐身子活佛命。”逗得大家捧腹。
“我给子悦正名,想钱不想媳妇那都假。子悦写的一本小说一看就知,那个爱哭、爱耍小脾气的女Ⅰ号原型就你。”程家雄说,他的话让秦姬一脸光明,她把目光又投给了陶明,马文龙又来话:“秦姬,这江泉七雄,我们几个也就应个名儿,手伸的最长,最服了陶明:总部设这儿,他在上海讨了一块地皮做分厂,靠地缘经济成了上海坐地户,还美其名沪市老八股。”逗得陶明欲掩还羞:
“这还不是托小平福,市场经济也姓社会主义,过奖了。”
又侃会,程家雄抬腕看看时间像有点等急:“秦姬,咱不等了,子悦过来他拿单,不过来也是他拿单。昨天火头君,今天,还是我的酒司令。”
12.项家/晚
项英跛脚进家,项妻转头看着赶忙放下手里针线活上前扶坐。
“崴脚了?”
“我差点躺在了人家车轮底下。”项英撒娇地把腿拉给了老人说。
“这是个灾气,开车人跑了?”
“跑了,喊都喊不住!”项英红着脸说,还撅起嘴。
项妻就忙不叠去里屋找出一瓶云南白药喷雾剂在她脚踝喷过,又轻轻按摩会:“这很顶用,一会就止痛。”
项英像是有所感觉,要抽脚:“好了好了,爸呢?”
“刚喝酒,你小黑叔又叫去消夜。”边给她端过一杯冷开水,项英咕咚咚喝过几口起身就要回她房,项妻又:“时延苹挂来个电话邀你去宵夜,还能去吧。”
“我刚要倒倒时差想躺下,哪家吧台。”项英转过身说,一边拭着脚踝走了几步,“勉强吧。”
“唐人街,要去,就打的。”项妻嘱咐。
“晓得了。”项英说,进她房拎兜小心翼翼又出了门。
第二集
1.酒家/晚
服务生上菜:猴鞭草虫生猛海鲜,是水陆罗八珍脍切天池鳞。
程家雄就要端杯,子悦姗姗来迟,坐秦姬身边东道主位招呼秦姬:
“秦姬回来。”子悦说,边拱拱手,一边端杯:“让各位久等了,这天来之不易,聚散来去匆匆。我提个酒,就为兄弟间那段情谊、那段远去了的好时光干杯!”
一句话激起气氛:大家尽兴碰杯。
程家雄也端杯:“我也提个酒,这边潮头七雄,在座几乎包揽。我这黑三郎、这衣食父母官,不愁江泉波澜不惊。秦姬,我们这一小组人,数算上你就八仙过海。”
秦姬红红脸,端杯不无感触:“这酒还没端,子悦就要挥手昨天。还是家雄会说话,这酒我喝。”就尽饮。
夜未央酒正酣。
2.酒家,外/晚
一辆宝马缓缓来到停车场,钻出车的陈祺像有点莫名其妙:“我到哪家夜总会宵夜不好,怎就来到了这唐人街?”
锁了车门犹豫了下,还是转身拾级而上。
3.夜总会/晚
觥筹交错,已酒过三巡,秦姬像是喝的很开心,酒足饭饱样子。
“子悦,只喝酒,就没个舞会呀。”秦姬也来了节目说。
马文龙抢话:“秦姬,少什么,不能少了舞会,就等你发话。”
秦姬一脸容光。
子悦等一行数人来到夜总会,一位罗大佑的模仿秀抱着吉他正演奏一支《沧海一声笑》。演唱者唱功的沧桑吸引了雅座两个女孩,其中一个就项英。
这边不等众人落座,一位位脚上跺着缎带镶边舞鞋的伴舞小姐走来邀客人跳舞。
秦姬起身洒洒脱脱地,“家雄,我们也去转一圈。”
程家雄:“今天我的酒司令喝多。跳舞找舞伴,东道主。”
子悦才刚坐下,又起身,秦姬抬玉臂挎住他臂弯翩翩走进舞池。
乐队奏响一支快四的圆舞曲《快乐的农夫》,两人也在那儿摇摇摆摆。
“大妈不在,一点消息没听着。”
“就找了文龙帮我料理后事,别人都没招呼。”
“这个马文龙也太不够意思。”
“我从他那儿听到你一些景况,你还真的没大变呢。告诉我,怎到现在还没成个家?”
子悦态度生硬:“一个人的世界云淡风轻,”
秦姬拿身躯尽可能碰碰对方,不无矫情地,“子悦,生意还好吧,需要我的伸手吗,生意再小我不嫌,再大我能接。”
子悦态度拒人千里:“对不起秦姬,这边股票发行告罄。”
秦姬笑得就像一个天使:“这我知情。今天我也去排队了,排了一个末始了。”
子悦也笑:“真的呀。”
镜头换切雅座两个女孩:其中一个“哇”一声叫:“这夜总会今儿晚这么大气势,多高雅一个女人,一准她主角。”
“有主角,就应了这沧海一声笑。”项英投去一撇,脸掠一抹惊诧之色说。
时延苹:“那不程家雄也坐这儿,今晚群英会。”
项英脱口而出:“不会群鸡会吧?”
时延苹又“哇”一声叫:“喝几天洋墨水,连老爸都不放眼里了,项文伯就七雄之一。”
两人笑得像弥勒。
旁边雅座还坐一个人,从侧影看陈祺,她朝二位扭扭头果真她:“这两个娃儿真能嘻哈!”嘟嘟囔囔说话说给她俩听。
项英适才拿食指昭示对方,都抿唇忙收敛,目光一下就碰到子悦言不由衷:“狭路相逢了!”
时延苹闻声也朝子悦投去一瞥,就逼视着佳人面孔。
“晚上,我差点就躺在了他车轮下!”项英只得一吐为快。
时延苹大惊:“撞了人,探探头,开车就跑了?”
“就是跑了,喊都喊不住。”
“我把他喊过来铆他顿!”时延苹说,就要起身,项英朝陈祺背影努努嘴。
时延苹只得作罢,又:“我也想起来。这个人,就你最迷的那部小说作者长孙子悦。”
“是的呀,”项英故作惊讶状。
“都传这个人想钱不想媳妇,所幸开车跑了。没跑,他会抱,也把你抱去了医院。”时延苹逗哏说,逗的佳人差点又笑出声。
这边陈祺目睹这场舞会,颇有感触地,“子悦十年不娶,就等的这个半老徐娘?”
4.梅园/黎明前
老知青的这次聚会夜阑尽兴方散。
子悦回到梅园一头扎铺上似醉还醒,被他撞倒路边似崴脚踝的男孩又来他心海,在他眼前晃呀晃:疼得冷汗从她白玫瑰似的额角沁出,他忙不迭钻出车将那男孩搀起。
耳畔一个男孩香舌叱咤的画外音:“酒驾呀!”项英一脸恼火地,“我谢谢你的好意了,不会开车就别逞能,怎样叫有事,一定血染你的车轮才叫有事?”
子悦不觉知趣一笑骨碌坐起,耳畔又响起一个声音:“子悦,生意还好吧,需要我的伸手吗,生意再小我不嫌,再大我能接。”脸子陡然扭曲起来,很凶地抬起身又吼:“秦姬,你应该再过十五年回来,我十五年不娶,绝非为你傻等!”过半天这才又躺下懵懵懂懂眠去。以下是梦幻镜头的一个叠写:
江岸一个小屋子里,子悦与几个熟人说着话,听着衣服窸窸窣窣声响,抬头对面苘地过来一个娃儿自报家门过来找她:她红扑扑脸盘有点皴,淋了雨鬓角都粘面颊,与他依依就像无猜两发小,还有说不完的话。
镜头一个换切:朦朦胧胧像在赶一场锋会,主办方挂了一个小黑板,主持人拿粉笔构画了一幅两个细泡缠叠的黑洞模拟图,站起的解读人就项英。
子悦有些惊惑状,解读人转过身,他就要迎上前眼眸一片空白翻身坐起,还说着呓语。
叠写毕。
睁眼醒来的子悦,抬头已见黎明的曙光透过窗隙喃喃自语:“这就是项英回来,我回头想起了她,若她回头也想起了我呢。”忙不迭下床乔装打扮一番。
5.江畔/日
晴空的游丝摇曳十里桃花春如线,还有半江柳色撩动韵染了的春的隽永与辽远惹来江岸人家游人如织。
项英人站堤岸就愣得泥塑木雕一般。就这时忽闻歌声,原来这是一个流浪歌手踩准踏青节点在此驻足。开篇一支《有朋自远方来》(插曲一)似泛起她情弦涟漪牵动内心所藏心头一惊。词儿如是说:
这是谁家哥们这副俏倜傥,
是你走近我窗口承蒙光顾徜徉。
莫非你又要远去,
这是临行照面刻意改变旧时装。
岁月去久,
几度思量,
遥指烟波彼岸那谁顾影朦胧,
还在追寻一个久远的梦想。
微笑你,
微笑我,
止不住泪两行,是你是我在瞭望。
歌声毕。
站,也站久,听也听腻,就走去一株榕树下抱膝而坐,眯细眼睛远眺,还嘟嘟囔囔:“这一晃八年,长孙子悦,若你是个有心人,回头认出我,今天就该想着来这儿找感觉。”眼前旧时岁月又一次回闪的叠写:
两人慌不择道钻进一块苘麻地,自行车躺沟边,鱼儿撒一地,被冰雹砸得活蹦乱跳。垂钓者忙乱地挽系一顶斗篷。黑暗很快吞噬这个世界,一棵小榕树被大风连根拔起。整块苘麻扑地,在雷电交加的闪烁里,凸显那顶斗篷岿然不动:两个避难的人儿蹲地上背对背,就像躲胞宫一双连体儿。
耳鼓又飘来子悦的一个画外音:“我怎能辜负一个好心人的请求,愿者上钩。”
叠写毕。
现实中的项英像是嗓子眼有点干,她吞咽下一口口水,忽然心头生起一来自孩童时一个久远记忆的又一个回闪:
儿时的她捧脸坐船头,听他抠门大叔一个摆渡人与她讲起了一个美丽传说:“看到对面悬崖那棵菩提树旁隐隐约约那块青峰了吗,那块青峰就叫三生石。三生石下有条忘川河,忘川河上有孔奈何桥,桥头坐个孟婆就卖孟婆汤。人世间若有迈不过的这道坎,走这儿,喝下一碗孟婆汤,你就没了烦恼,这三生石就留下了你生生世世的活鲜。”
回闪毕。
现实中的项英凄然一笑,还煞有介事地起身四处张望一眼,颇有点失望味道的自言自语:“真是自我多情,找不到婆家啦,八年前吃这个亏还没吃够?这孟姜文化,就缺了一碗孟婆汤!”悻悻然欲去还留步。
太阳的影子就把这个马路天使的背影拖长又缩短。
6.子悦办/日
子悦抬头与董秘交待:“我给了项文伯一个电话,今天得打个照面了。上午,我出去一趟,若回不来,就带他去见陈小姐。”吩咐毕,拎兜就要走人,他抓起了电话:“你要的那批货三天前就发了,请耐心地等一等,说不准下午就到货。”这边话筒还没放下,另外一部电话又响铃,他抓起话筒:“王总呀,你我不是一次见面,就不争,再给我降低五个百分点,这单我接了。”放了话筒又要拎包,开门又进来公关小姐:“长孙总,美国的一位芯片代理商找上门,要不要见?”
“要见要见。”子悦一叠连声无奈说,拎兜跟着公关小姐出了门。
镜头换切陈祺办:陈祺忙得一塌糊涂,一叠叠卷宗堆满案头,推门进来董秘。
“陈小姐,你叫我?”
陈祺半天抬头:“这份财务报表我圈了几处,再进一步核实下,会计事务所那些人可很挑剔。这份可行性分析报告,已面目全非,要重新校对,然后与这份招股章程一起拿给长孙总。”
“好的,让我来吧。”董秘一边将桌上的几卷文件抱起,又:“长孙总留个话,说项文伯过来,他若不在,就带他来见你。”
陈祺很不耐烦:“你说话能不能不拖泥带水。”
项文伯已站门口,董秘转过身:“项先生,你请进。”
“你就曼谷全权代理陈祺小姐,久仰。”项文伯进屋一见如故说。
“快请坐,”陈祺起身在他一旁换位坐了,态度不卑不亢:“小小天狼园名不见经转,项先生出此大手笔,看好天狼什么。”
项文伯:“我过来拿票,就冲林觉当年勇,当年那股不服气。”
“我听的就你这句话,”陈祺说,略加思忖,又:“文伯,过来到投资部做个部门经理,你觉得怎样?”
项文伯有点受宠若惊:“过来就委以重任,众人服?”
7.江畔/日
项英徘徊江岸,旁边坐着一对男女,男的拿嘴努下:
“这个女孩想男人想疯。”这是小混混。
“去你的!”
“别不信,八年前,我们就见过这个疯丫头!”
“八年前?”
女的懵然无知。
“没想起来,就我俩刚结婚那天。”小混混说。
女的皱皱眉竭力去想,以下是八年前坐那棵昨晚被风吹倒的小榕树树干上女孩,太阳眼看就要下山的一个回闪。
回闪毕。
女的就“哇”一声叫:“你倒是挺有记性!”
项英像有所耳闻脸子腾地红到耳根转身走开。
钻出车来的子悦也听到了那支歌不免转了几下头,就与迎面没精打采低头走来的项英再次擦肩而过。
就这时,一个戴孝女孩注意到她,一张早熟面孔,这是晶晶(15岁)。待她走跟前她“哇”一声叫:“项姐,真的你呀,这不是梦吧。”扑她身上格格笑半天。
“去年大洋彼岸,今年跑这头,可不是在梦里。”项英拿手捧住女孩两臂,又:“把我亲一身汗,可惜姐姐不是男儿身。”
“项姐一点不正经!”晶晶嘟嘟嘴,边跑太阳伞下的摊位要了两只冰激淋,一只递她,找石凳坐了:“双学位都拿到手吧。”项英口里含着冰激淋,只顾了吃,她冲她一笑:“项姐就要走出斯坦福,是不是打算回国报效家园。”
“回来不可能,有人递条子,要我早嫁人。”
“项姐来这边像在等什么人。”晶晶考虑是不是她心里话,就一语道破她心底藏着的秘密。
“你都小人精,没不懂事了!”项英嗔嗔脸,嘟嘟嘴:“就是等了,我有意,老天就错安排。”
“不能说出来听听。”
“没的说。”项英嘴角抹着苍白说,又拿话岔开:“渡过江,去漂怎样?”
“也好吧。”
“这边于家大妈还等我回去吃午饭,我过去招呼声。”项英说,起身就进了村。
这边站江岸的子悦四顾茫然。
8.于家,内外/日
于家大妈正张罗一桌菜,抬头看到项英:“闺女,快屋里,鸡,我炖上了,一会就好。你小黑叔听说你过来,没进家就跑江边,说是要找几条活鱼回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回头就翻箱倒柜。
项英笑笑:“大妈,你找什么。”
大妈:“找你的一封信。”
“我的信?”
大妈就忙着找,话都来不及答,小黑提着两尾鱼兴冲冲进家。
项英抬脸堆笑:“小黑叔,今天没这口福了,我碰着朋友搁着去漂。”
小黑一眼瞥见床上一片乱,就:“妈妈,你翻箱倒柜找什么?”
项英忙着代答:“说是找我的一封信。”
大妈叨叨地,“我想着是放在了这个箱子底下,就不见了。”
小黑:“我想着是锁在了一个小皮箱里了。”
老太太这才下意识地蹭下床,小黑就抬臂从一块隔板搬下一个小皮箱,揿按开关,从皮箱里取出了那封信。
大妈:“你看我这记性,”接了信递项英。
项英皱皱眉:“我的信,怎么会出现这儿,也没邮戳呀。”
大妈忙了一脸汗,解释说:“这封信,你小黑叔开门时从地下捡的,说你谈恋爱了,有人递条子,不能给。”
项英闻言红红脸:“小黑叔,是的呀。”一边开启了那封信:一张彩绘卡片,画面上女孩就她,背景是院内一树花开,还有子悦小楷题字的画外音:“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就淡淡一笑:“小黑叔,多心了,就是一张自绘的逗笑卡!”边昭示了下,起身从挂钩拿下兜收好,见大妈正盛出一大碗鸡肉,拿筷子夹了一道尝口才转身告退。
转切村口:子悦走来街口不知所去,就三步并作两步朝一个娃儿走来问询,孩子抬着手指指画画,迎面款款走来项英。
项英看到他像是满心紧张,喃喃地,“这是心灵感应,他还真的过来,都找上门了。”
子悦止步假装邂逅样子:“这么巧,我们又碰面。”
项英红红脸神情稍定,没搭理。
“走了才想起你,回头就晚了,昨儿雾真大。”
项英像是没的说,低头迈动脚步。
子悦也忙转过身,赶上一步怡情快意地,“走,去大亨啜顿。”
项英恼火驻足:“你我什么关系,跟你去啜顿?”
“八年前的邂逅这还不够?”
“你也懂邂逅?”
子悦嬉皮笑脸地,“对不起吗,”
“听不懂,”项英说,抬脚又要走。
子悦超在了她前边:“项英,我这边有车。”
项英止步摇头。
“怎了?”
“没怎呀。”
“看你急急忙忙的,有事?”
“就是有事。”
“那就晚上去大亨消夜。”
“这可说不准,也许就没点过去。”项英苍白了口角说,抬脚快步流星朝晶晶走去。
这边子悦言不由衷地,“这是恼了,她还真的回头想起了我。”
来往行人回眸递他善意或不善意的一瞥,他耸耸肩噤若寒蝉。
9.江岸/傍晚
项英回来与晶晶就去小青江上游漂了。摆渡人还是二十年前的抠门大叔,已半百的人依然那么健谈。二人上岸是坐滑竿抵上游头。两岸桃红李白把锁不住一江江水凸凹裸裼的体表曲线悲曝。两人触摸玩味着她乳沟大裂隙的细腻浮沉随浪与险象环生的一堵堵礁岩擦肩而过,随后接踵而来的青峰倒景如堕渊薮。不及眨眼,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风平浪静。浪花溅了二位满头脸,上了岸还放纵笑得气都接不上趟。
“真刺激,我把我的小命差点都搭上!”
“带你出来,就是找这感觉,不临深渊,你懂什么叫弄潮。”
“跟你玩,也玩出这么多情趣。”
项英再次纠正她的话:“有所悟,才是你长大。”
两人嘻嘻哈哈,项英这才叫了几碟小菜,两人喝着易拉罐你端我碰。她眼眸走神,她就掂着一瓶易拉罐以示唤醒:
“又发什么呆,快与我讲讲你小鸟依人的命。”
“讲就讲,我俩就这儿认识。”项英一吐为快,喘口,又:“我坐那边那颗小榕树下看书,他就坐咱聊天那地方垂钓,大雨来了,裹着冰雹,我俩慌不择道钻麻地。那天很狼狈,也是随遇而安,他拿麻苘挽系一顶斗篷躲过一劫。我问他明天还过来不,他答应了,就没过来。”
晶晶哇一声叫:“太刺激了,这个男人负约,会不会有了别的女孩。”
“我也这样想,这一晃八年。”佳人喘息了口说,越来话:“就在昨天,我差点捻在了他车轮下。当我下意识开车人就他,与他擦肩而过。今天,他倒是挺在意挺用心,还找上了门请吃饭。”
“这是萍遇,是怦然心动。”她讲的故事让晶晶很激动说,抬头看看天色,太阳就要下山,就嗔嗔脸:“所以你就恼了,邀我出来寻刺激。项姐,不能耍性子,去赴会,这边凉粉乏味不乏味。”
项英抢白地,“不急,猴急的他。八年都等得,这会,他有这个耐心等我到夜半。”
“对头,”晶晶认真考虑了一下说,也给主意:“要让他做出反省,就摆出一副人与天堂鸟的可望不可即,你就赢了。”
“看不出你小小年纪,风月场老手!”项英拿一副异样目光很凶地盯着她说,晶晶也给一个没好脸:
“还不是怕你轻易就范,他说请吃饭就请吃饭呀!”晶晶提个醒。
10.夜总会/晚
项英款款到场,卡拉OK子悦正如痴如醉唱起那个流浪歌手踩准踏青节点唱的那支《有朋自远方来》。
歌毕。
就在佳人一脸感动,走下台来的子悦站她面前搭话:“你过来项英,”
项英苍白着口角,抬脸很凶地,“有事说事。”
“这么冷呀,好久好久不见,就放不下昨天一段过往。”
“弦外音,听不懂!”佳人咄咄逼人。
“那年的江岸邂逅,应该就叫萍聚吧。”
“这不什么也懂,还是不在意、没心没肺好!”她不改一脸嘲弄说,还有胸部线条所昭示的一碰即触,又:“在我面对了尴尬,你人在哪?”
“这就对了嘛,记得就好。”子悦很感动说。
“我还记得路绕多远脚知道!”佳人并不理睬他的直陈捧场,口角依然抹着一丝苍白,他说句就反诘一句:“你不是罗密欧,我也不是你的朱丽叶。你我,原本有缘无分。” 一顿,又一凛:“不要指望别人对你什么都不计较,朋友有朋友规则。”
“你是说,那年那句然诺?”他赔着笑脸说,边起身,还说着软话:“项英,这边有我包厢。到那边,再听我解释好不好?”
佳人犹豫半天,还是起身跟着走了。
11.包厢/晚
单间城堡的桌上摆了几道花样小吃,佳人低着头就是不动筷,他端杯还在叙旧:“那年过来,只是没与你照面。你面临高考,我觉得我走过去是不是太不现实,我大你一旬还要大,你还是一个孩子。”子悦说,说的很轻松,也有点遮掩。以下是记忆镜头的一个回闪:
太阳从青石板似的云层顽强挣扎出来,晴雯如染。项英践约出现在了小青江江畔,还穿件苹果绿的短裙,脚上穿着一双媚腿袜。子悦过来了,就徘徊在江岸不远一棵桃李树下:他踮着脚就要上前与她晤面,一个人物的出现要他让蜂蜇了一口似的手足无措。
这是项文伯找闺女来了。
项文伯前脚走,他子悦犹豫会,也转身走开。
回闪毕。
项英惊得睁大眼睛迎碰着他躲闪目光:“你真是个大好人,现在我还是一个孩子?”
“的确,你已经是个大人了。”
佳人心里斟酌了一会,抬头又:“这会在哪儿发财?”
“那年,听了你话就下海。”子悦再次端杯,示意呷口,就娓娓道来,“也是我时来运转,那年,林觉回国探亲,转道江泉凭吊他师母、我的妈妈,听说我弃政从商就给我投资。随后,又派员前来助阵,就有了今天的天狼园。”
“原来这名不见经传的天狼园就你的呀,”项英脸浮一丝惊讶说,又眨眨眼,咬文嚼字问:“嫂夫人青春几岁?”
子悦红红脸:“我还一个人的单身城堡,项英。”
“不会因我的缘故吧?”佳人嗫嚅煽情说。
“是的吗。”
项英双颊有点绯红,抬胳膊拿过兜,从兜里取出那张卡片推他眼前又:“这帧无名无姓贺岁卡,你的大作?”
“你收着了,我还以为石沉大海。”子悦拿起看眼红红脸说,兜胆地,又:“这几年,就放不下了。今天,就打算厚着脸皮到你小黑叔家打问打问你。”
“哇,连小黑叔名子都记得,”项英与他眉语两自笑,忽然随风飘。这才端杯呷口,又嘟起嘴:“如果今儿你不出现我眼前,你这一生一世休再见着我!”
“这倒是真的。尝尝这道,鞭干鳝鱼吃在四月。”子悦说,两人夹过一刀菜,他端端杯,又:“真快,一晃八年。项英,你才多大,就要读完斯坦福?”
“还小,都快二十五的人。子悦,就不问问我,今天有个什么打算。”项英嗔脸问。
子悦洒笑笑:“你讲吗,打算留那边,还是回来求发展。”
“这要看你的态度,看你心里是否有个我。”
“子悦一生,就装着一个你吗。”
项英心里一块石头落地,扑眨着睫毛,推心置腹:“至于我本意,固然出去就不回头,就想在那边做一个拓荒者。”
子悦信心十足地,“在自己家门口,未必就做不出自己的硅谷第二。”
项英低头思索了下:“这可以考虑。子悦,家里都有什么人?”
子悦:“就老爸与一个小妹。”
项英:“你住哪?”
子悦不觉好笑地,“项英,你查户口?”
12.饭庄与梅园与天狼园的交替切换/日
晶晶就要跨过街口,被项英一把拽拉住走进一家饭庄临窗落座,晶晶皱皱眉。
“在自己家门口泡酒吧,换个地方不行?”
“路北富人区,坐这儿看看长孙家门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晶晶抬头朝外瞥过一眼:“这倒是一个不错主意,这边有钱有势人都包二奶。”
换切梅园:晴空的游丝扯拽那一支支竞相绽放的花骨唤醒这儿沉睡的世界:门被投开,一个女孩简单收拾了一下院落,拿起水管打开水龙头简简单单灌浇了一下花木屋都没进,带过门跨上停门口一辆摩托掉头就要走人,一位穿戴不俗的女性站她面前与她搭讪:
“这儿梅园吧?”
“是的,你找谁?”
“我是秦姬。你长孙家小妹吧。”
“是秦姐。快请进嘛,我们有些年没见面了。”燕子(27岁)说。
这边晶晶正喝得起兴,项英就“哇”一声叫:“这儿热闹不热闹,秦姬头一个就登场亮相!”
晶晶这才抬头看到秦姬,像是替佳人很伤悲:“吃醋了?”
项英就嘟起嘴:“这是天要下雨……”
“这位大美女,天不下雨,你地上还冒个泡呀。”晶晶又抢白,佳人给噎下,忙又:“噎着了,心放肚里,妈妈与子悦,不是同窗的你我他,就一起下乡的旧时友。”
一句话若拨云见日。
耳畔就响着一个声音:“那不程家雄也坐这儿,今晚群英会。”
“说的在理。”项英点头称是,不无嘲讽,也心有余悸:“这是一个弄潮的季节,或许,还多了一份得陇望蜀!!”
晶晶笑了:“真让你猜对,妈妈东进抢滩!”
镜头回切公司:陈祺正忙着手头一些活,抬头看到子悦进屋。
“林觉要飞过来了,准备去接机。”陈祺说。
“他不飞过来,这边还能安生!”子悦闻声拧脸,恰大哥大响铃,他听过电话:“知道了,我马上回去。”边抬腕看看表,不无讥讽交代:“秦姬到梅园了,我早走步,也许给你送钱来,你去机场。”转身就带门走。
这边陈祺一脸恚恨无所适从样子。
饭庄这边俩人抬起头来:这是回来的子悦将车缓缓开进院。
项英就来了话:“这梅园主子终于出现!”
晶晶扑眨睫毛:“钻出车,就一头扎屋里!项姐,这样看对过也太无聊了,转过头来,这家小白菜饭庄看着不起眼,你点的这几道菜还真的不错呢,我最喜欢的,是这盘小尖椒炒的辣子鸡,越吃越香。”
“这说明秦姬还没忘本,吃辣,就吃出中国人味道。晚上,这边夜市排挡,一瓶青啤几串羊肉串,也很洒爽。”
“是的呀,那我晚上再过来。”
“哇,我还让你吃上了!”
两人嘻嘻哈哈,一盘辣子鸡就要一扫而光。
第三集
1.接上/日
子悦进屋,燕子借势起身:“喝水秦姐,我还得跑趟街。午饭到那边,老爸到现在还做着烧烤,饭菜都现成的。”
“谢谢谢谢。闺女还在这边,我过来就是看看子悦新居。”秦姬感动地婉言谢绝说。
燕子带门走,秦姬起身就把子悦一把抓过来:“告诉我,为么骗我结婚。不是回来奔丧,我打算这辈子不再回头,你讲你讲呀。”就以泪洗面,还哝哝地,“我问你,既屈服妈妈压力,为么至今独身,不是害人也害已吗,知不知道我的晶晶就你的。”
子悦闻言一脸惊惑:“晶晶?”
秦姬:“不认账是吧,要不要做个亲子鉴定?”就抡着两只小拳头捶打他,打累就抱住他大哭。他闭闭眼,思绪如梦里:
2.秦家/日
开门进来的子悦有点诚惶诚恐,秦家大妈眼皮都没抬一抬。
秦家大妈:“子悦,坐下说话。”
子悦:“大妈,今天我是过来求婚。我虽然不能奢望也有这个经济实力去国外,请您老相信我的能力,在这边,也能做出一番事来,还望大妈宽仁为怀。”边落座,还送去几乎乞求的目光。
秦家大妈“哼”声:“也许你能成为华罗庚,但秦家不敢高攀。”
子悦:“如果伯母以我身份卑微了断这份情缘,这对我、对秦姬都不公平。”
“你有这点自知之明就好,请回吧,我不会答应秦姬这门亲事。”
秦家大妈斩钉截铁。
话不投机,子悦起身就走。
秦姬红着脸躲楼梯口,听着才刚话跑过来下跪。母女俩发生争执,秦姬泪眼婆娑,恼火的秦家大妈抬手扇去一个耳刮子。
秦姬哭了,追着子悦跑出去。
这边秦家大妈气得浑身在颤,在找药,站旁边一个孩子跑过来说:“妈妈吃错药,吃错药。”这是秦允,八九岁样子。
3.老宅/晚
秦姬光着臂膀倚偎子悦说着悄悄话:
“子悦,这下该放心了吧,别被妈妈的气势汹汹吓着。我到了那边会拼命勤工俭学,待我挣足钱拿到绿卡,就接你到那边完婚,躲妈妈远远的。”秦姬说。
子悦苦着脸,头都没抬起来。以下是记忆的回闪:
4.同上/日
北风漩着雨淞,老爸忙着拾掇院落,大门被推得“咚嗄”作响。老爸一脸蜡色,正要抬腿去开门,燕子(9岁)从屋里跑出来开了门,小嘴撅上天:
“凶什么凶什么,都在家,你请进!”
子悦坐书桌前,听着外面吵头也没抬动。
秦家大妈进院冲着老爸:“长孙头,你真是老混头,我的闺女嫁你长孙家了?留宿这不是叫我的闺女上床吗,上床就卯是卯钉是钉?”乒玲乓琅数说一通转身走,让燕子堵门过道伶牙俐齿。
“就是上床了,秦姐主动找上门,长孙家也没人去请!”燕子话不饶人。
秦家大妈登时恼羞成怒,不屑地瞪她眼转头又吼:“子悦,你别不敢露面,你听仔细,何去何从你惦量!”说着拽燕子一把夺门而去,燕子胳膊上留下一道道指甲痕,疼得“哇”一声哭。
老爸掉泪:“真是倚老卖老,还抓一个孩子!”
屋里子悦趴桌上一动不动。
5.同上/晚
笃笃轻柔叩门声,燕子跑过来开了门扭头就走,老爸招呼了声:“老妹子过来,你进屋吗。”就拿了一个马扎坐院子里。
秦家大妈进屋坐都没坐,从兜里掏出一叠钞票、一张照片底板放桌上:“子悦,这是我大半生积蓄,请收下另择所爱。我这儿有张女大学生的小照底板,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处理。”
“大妈,我不是因为秦姬出身尊贵才相爱。”子悦很镇定说,“如果你认为金钱可以办到一切,那您就侮辱了我人格。钱呢你老收回,我会遵照您的意思去做。”边将那叠钞票一把抓起递还。
秦家大妈一脸愠怒,接钱愤愤转身。
老爸起身搭话:“老妹子,你慢走。”
燕子冲她离去背影小嘴撅上天:“谁希罕你的钱!”
闪回毕。
“我就知道这是妈妈从中作梗,”秦姬听完这段描述抹把泪,边把臂腕绕他颈项稍作镇定,又:“子悦,我们不能掀过昨天从头再来?拥抱我。”但她纤手被他拿开。
子悦:“秦姬,这边,我有了自己生活的圈子。”
“命运捉弄我们一次,我没理由求全责备要你等我到今天。但我感觉到,这些年,你心里一直还有我对不对?我的欧阳不在了,他去麦德林途中飞机失事。子悦,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秦姬用一种清晰颤抖几乎是央求的声调说。
“谢谢你秦姬,别的就不多说,改天我去看闺女。”子悦说,说得很果断,边又落座:“秦姬,喝水,水都凉了。”
6.机场出口/日
林觉(44岁)拉个箱包翩翩走来,陈祺看到他冷眸从车身抬起屁股给他打开车门。待他钻进车,她绕过车头钻进车一边启动引擎,一边没好气搭话:
“去公司去梅园?”
“先到你寝馆,”
陈祺没搭话,不自觉地鼻翼抽动下车就走了,车窗外熏风拽一城桃李柳色飘飖举。
林觉下意识地,“怎走这条路,去梅园?”
“我寝馆庙小,装不下大神仙。”陈祺不改一脸冷色。
“就去梅园,我过来就是看看股票发行。”林觉很尴尬。
陈祺苍白了口角,绷紧嘴嘠然刹车,梅园就到了,连摁喇叭。
7.梅园/日
秦姬听着门口喇叭叫,忙起身告辞,子悦:“这是林觉飞过来,一起吃个饭吗。”
秦姬真吃得下,拎兜就走,子悦送客来门口,林觉已经下车。
子悦应接不暇:“林兄,这是秦姬。秦姬,这位曼谷林兄,这位陈祺小姐。”
“这个名字在华尔街好响亮,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幸会幸会。”林觉闻声逗趣搭讪说。
秦姬可笑不起来,但她几乎含着泪,还是很客气地给了二位一个西方拥抱的见面礼喘口略略一站,目光里送出温和带有挑衅的意味:“那是大洋彼岸,今天不就见识了。”
林觉像吃了堵:“秦小姐东进抢滩?”
“试试吧。”秦姬扇动着鼻翼说,遂抬脚移步。
陈祺倒是很有眼使头,拉住她手给她一个下台阶:“秦姬,这是要走?搭我的车,这边没人管饭,我管好不好?”
“谢谢谢谢,闺女还在这边等我回去吃午饭。”秦姬说,就出了门站门口路边招手打的人就走了。
陈祺还站门口发愣。
这边子悦:“陈小姐,进屋了。”
陈祺装听不着,钻进驾驶座也走人。
8.饭庄与梅园的交替切换/日
梅园门口走马灯似的上演这一幕看傻这边二位:晶晶感觉出秦姬被冷落,假装没事人似的拿餐巾纸擦擦口,抬抬屁股就要起身,见项英一动不动还捧脸坐那儿就递个嗔脸:
“我吃好,都散场,又发什么呆。”
项英一本正经地,“天狼园高层都到场,就没个说法?”
“子悦挺个性那种,人也很性感,就像欣赏一幅画。”晶晶没好气答,又坐好,还将两臂交缠抱胸前。
项英这才拿开手,自我感觉良好地,“你看着人好,那就再上次当?”
晶晶气得直瞪眼:“我觉得,你这是着了魔!”
项英才不理睬她的逗哏,还眯细眼:“后来这个男的,看派头肯定曼谷林觉,女的陈祺,也给个印象。”
“要品头论足呀,无聊不无聊。”
佳人就不吭声,晶晶皱皱眉与她对了一会眼。
“好吧,”晶晶思忖片刻,“林觉这副面孔很生动,一双不知疲倦的目光就像索罗斯!”
“这是贪婪,这个评判也很当。”项英也抽餐巾纸擦擦口。
晶晶又:“这个陈祺怪招眼,我还没见过面孔这么冷的女人,就像太多出身世故藏而不露。”
“你看得真准。露,还叫天狼园掌门人,小姐身子活佛命了。”她的见地让佳人再次震惊由衷而叹。
“这话说的磕碜不磕碜。”晶晶嗔脸又要起身,她还坐那儿纹丝不动,“还有节目?”
“这些节目还少,就像走马灯,心里就七上八下。”项英嘟着嘴不满说。
晶晶品味了下,耐着性子一语道破谜底:“是怕近水楼台先得月?”
“就是怕,才叫你过来长长眼。”项英说。
“你找对人。我回不去硅谷了,妈妈要我在这边读完大学。”晶晶答。
项英就欢天喜地一声叫:“哇,以后我们就哥们啦!”起身买了单。
回切梅园:这边子悦陪林觉进屋,落座就:“与陈祺没什么过节吧,你回来就让我感到很紧张。”
林觉回避他话锋:“不谈我谈你子悦。秦姬从这儿走,就像带走一脸愁。告诉我,秦姬到现在是不是还一直单身?”
子悦开诚布公:“有个女孩,说是我的,要回我身边。可这边,我有了自己生活的圈子,也在斯坦福。”
林觉闻言很开心,点头表示理解:“斯坦福学子好,斯坦福的学子那都天一个个学霸。你生活走进这样娃儿,你福气,也是我福气。”
子悦一脸荣光:“今年我要订婚林兄,再过来,给我捎颗钻戒,忙过这阵,我让陈祺把款给你划过去。”话一出口,又下意识地低低头,脸上掠过一抹不安,林觉见他欲言又止,端水喝口:
“子悦,有话,与我还吞吞吐吐?”
子悦摊牌:“我忘讲,这个女孩可能就项文伯闺女。”
“是就是,还有可能不可能?”林觉有点吃惊。
“听我说林兄,八年前我俩就认识,我俩还有个约会。那天,我看到项文伯早我一步过来找她就没走过去。八年了,也努力想把这个女孩忘掉,可我做不到。”
“……”林觉陡然失色,张口结舌。
子悦嬉皮笑脸地,“项文伯项英是否真的父女,我与项英与文革,应该风马牛不相及。”
“有钱,什么样女孩找不到,偏偏你就看上他闺女。”林觉说,从茶几抽了一支烟闻下,抬抬头又:“子悦,你给我倒杯酒。”
子悦起身倒了两小半杯酒,一杯递他:“林兄,我俩萍水相逢。”
“我懂一往情深,不懂什么萍水。”林觉扳脸,接过酒抿抿嘴把酒也放了,语调深沉:“子悦,是不是秦姬老了?”
“秦姬没老,也很风采。是缘,就不能拿年纪来界定,谁与谁一辈子那得天注定!”子悦反诘说,一语既出,他下意识地看到他脸上接连变着颜色,就把话打住。
“子悦,还有什么话没讲。”
“这次股票发行,过来拿票的就他项文伯。”
林觉陡然有点骇然样子。
“子悦,还记得项文伯文革赶潮他的表现?”
“非常优秀,”
“对。文革,项文伯得势一时,他与在北京闯出名堂的蒯大富等四大领袖人物几乎齐名,是呼风唤雨那样一个人物。”林觉说,越说越来话:“这会他赶潮,又赶在了我们家门口。子悦,你认同这些吧。”
“项文伯七雄之一,”
“对。现在不讲文革,讲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好猫。”略顿,林觉又:“但道不同不可为伍,这是什么时代都讲的一句古训。”
子悦低低头。
林觉:“萧红老师怎么死的,我们不去理论,你懂生意场上的逐鹿,与政治斗争没什么来区,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人事如反掌。”
“林兄,不是不讲文革,你还是讲吗。”子悦抬抬头,固执己见说。恰这时大哥大铃叫,就把话打住,起身走一边:“我子悦,你哪位?”
大哥大传来项英话声:“你说我哪位,把我甩象石街口就不管不问了?”
“家里有客,忙过这阵。”
“有客也不行,你过来!”
“也好嘛。”子悦这才放下胳膊,待他转过身,林觉借机起身。
“子悦,有事你去忙。这边有燕子,还用得着你在家陪我。饿了,我就去乌街找吃的,这次过来,就是看看股票发行。”林觉说,起身就出了门。
这边子悦遂上楼换装:脚穿阿地达斯运动鞋,系花花公子腰带。打整一番,还照了照镜子修整了一下鬓角这才下楼往车里钻。
9.天狼园/日
办公区呈开放式,隔成很多格子。格子内穿青一色服装、戴工字牌的职员都在自己工作台前忙着自己活,项文伯来这边找一个职员说句话转身就忙退场,在入口处与刚刚到场的林觉撞个满怀。
“你找谁,”项文伯问。
“没找谁,就是随便转转。”林觉说。
“这儿不是超市,”项文伯说,林觉一脸的淡定让他怔了一下,“你林觉?”
林觉面无表情:“久违了,”
整个办公区都闻声肃然起立。
“在下项文伯,”项文伯脸露天使似的微笑说,略顿下,与他调侃又:“时间就像飞,这一晃二十年。”
“二十三年,”林觉态度生硬纠正他的话说。
“对时间这么敏感呀,事非成败转头空。”项文伯不无感触谐谑说,他又顿了一顿,又:“今天跑你一亩三分地,就是找口饭吃,没别的想法。”
“有想法,才你我昨天骨子。”林觉说,眼神透出的全是冷漠。
整个大厅窒息了。
“说的也是,”项文伯脸子顿时没了血色说,他耸了耸肩也陡然应变:“今天这个市场,应该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天。”
旁边就站着陈祺,她上前推项文伯一把敲山振虎:“文伯,上班时间,你敢给我搅局!”
公司职员都被这七级海啸惊得你看我我看你。
项文伯低头思索了一下讪脸转身。
这边陈祺气哼哼也掉头走,林觉遂给自己一个下台阶跟来她办公室。她屁股靠住桌角口角苍白,目光还燃着怒火。
“项文伯来天狼园我的决定,你想怎样?”陈祺道。
林觉半天抬抬头:“给我瓶矿泉水,这会我怪口渴。”
“下不为例,我来江泉不是伺候人!”陈祺转回身很不情愿地拿过一瓶矿泉水递他,边把一份股权登记表没好气拿给他,又:“最大一户买家就项文伯,林觉,你想把他赶走?”
林觉咕咚咚喝过几口水,像是平静许多:“这是市场在选择我,不是我去选择市场,合戏法。”
10.街口/日
项英看到一辆小车在她不远处缓缓打停,钻出车的子悦东张西望,她从一旁踮着脚十分欢快地闪出,那白玫瑰似的脸盘就多了几分绯红:今天的她,上身腋下露空开领很低、左胸别着一枚粉红色鹅毛胸花的圆领贴身羊毛衫,下身一件石磨蓝牛仔裤。
“你不会耍我,家里有了老婆孩,这边又包二奶吧?”她扇着鼻翼说。
“林觉飞过来,我舍他不管?项英,还真的动气啦。”子悦陪着笑脸答。
项英兀自苍白了口角问所非答:“今天我就坐梅园对过饭庄,不与我讲讲秦姬。”
“都一起的老知青,秦姬就在硅谷,你该认识。”子悦说,她摇着头,一边转身给她打开车门,项英上车车就走了。
11.吧台/傍晚
秦姬像是狠着命酗酒。以下是记忆镜头的一个回闪:
“我就知道这是妈妈从中作梗,”秦姬听完这段描述抹把泪,边把臂腕绕他颈项稍作镇定,又:“子悦,我们不能掀过昨天从头再来?拥抱我。”但她纤手被他拿开。
子悦:“秦姬,这边,我有了自己生活的圈子。”
“命运捉弄我们一次,我没理由求全责备要你等我到今天。但我感觉到,这些年,你心里一直还有我对不对?我的欧阳不在了,他去麦德林途中飞机失事。子悦,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秦姬用一种清晰颤抖几乎是央求的声调说。
“谢谢你秦姬,别的就不多说,改天我去看闺女。”子悦说,说得很果断,边落座:“秦姬,喝水,水都凉了。”
回闪毕。
“我怎就把闺女亮了出来,”秦姬放杯喃喃自语,一脸空漠地又:“亮出闺女,就挽回这场婚姻?人成各,今非昨。”泪都要流下来,端杯又喝。
12.垭口/傍晚
这儿岩崖凸兀有趣,山上山花摇曳,山坡几户人家,有几枝红杏出墙,还夹带着一种从小青江江面吹来的清爽。他与她在他们快乐的王国追逐戏耍,这会西去的太阳正燃烧对面山口。佳人跑累,两手攀住一株小枥树还在喘着粗呼吸,回头眼眸还涌泻着微笑:
“刚才你说什么,请酒?”
“坐,歇会,过两天小妹生日,在这边大亨过。大家一起聚聚,见个面好不好?”子悦不好意思地将他的目光从她躯体妙相移开坐地说。
项英拿开手神态媕娿:“不好,我说我要嫁给你了?”
子悦央求:“这些年,没一天不念盼这天。几周前做个梦,还梦见你归去来。”
项英抬手抿把鬓角坐地,眨着睫毛,不觉有几份心动:“真的假的?”也过来坐了,胳膊肘支膝上,双手捧住脸,那样子也很认真。
“好像江岸一个小屋子里,我与几个熟人说着话,听着衣服窸窸窣窣,抬头,对面苘地过来一个娃儿找我:红扑扑脸盘有点皴,像是打小就没洗脸习惯,淋了雨,鬓角都粘面颊,自报家门才认出,你就说不完的话了,说老公在西雅图,一年赚的钱十年花不完,睁眼南柯一梦。”子悦说。
佳人一下红脸,拿开手:“这是编故事,说我小鸟依人还有点可信。”
子悦:“梦吗,都子虚乌有。”
“子虚乌有?”项英神色一凛反诘问。
子悦忙讪笑改口:“词不达意,梦就心境。这是子悦梦见他贵人,离开那栋小屋,朦朦胧胧一场级别不低的锋会,你起身三言两语,坐一旁的周润发都击掌称颂。”
“是的呀。”笑意蓦地从她嘴角漾开,抬手抿把鬓角,又:“你这样想,我会这样解读你的梦,我性情里,还真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
子悦一下拿足筹码:“那还怕见?”
项英思索了下,眯细两眼:“也好吧,就搁个壮胆的到场送去一份祝福。”
子悦抬抬头,夜色甫降。他从提兜里拿出一些小食品,也拿出一瓶矿泉水递佳人。
后山隐约传来一声声狼的嗥叫,这边易拉罐、鸡骨头扔了一地。
镜头换切大亨:打的过来的林觉钻出车就一眼看到子悦车,他抬脚迈上台阶又犹豫转身,那辆的已经掉头走了,就徘徊垭口,耳鼓响着一个话音:“今天这个市场,应该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天。”就红了眼圈,喃喃地,又:“这是我的人生又一劫,子悦,既然爱是唯一独尊,我会尽快成全你。”眼前似有灯火闪烁,不由自主地抬抬头,朝山坡瞭望一眼:在篝火与夜色的交叠里,夜空留下项英两臂支地、抬头看着天空任由目光漫游的剪影。
这边两人对话如诗如歌:
“你找什么?”
“找红鸾星。”佳人抿唇一笑。
“红鸾星是颗什么星?”子悦一下怔住说。
“宿命星,”
“怎么讲?”
“佛经上讲,人世无常,前生500次回眸才唤今生一次擦肩而过。”
“你对星相学这么有研究,”子悦不觉饶有风味。
“都小时候听外婆讲,说左边一颗叫天喜,右边一颗是天姚。天姚、天喜相互眨眼,就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了。”
子悦好奇地仰仰脸:头顶千万颗星星在闪烁,不觉好笑,又假作认真:“你找着没有?”
项英:“我看着了两颗,就把不准。”
“项英,别找了,你说的这些我全信。不信,怎有八年前邂逅,今天的回眸。”子悦仰头仰累起身要走,她起身就站着没动。
“又怎了?”
“你信命吗。”项英问所非答。
“也信吧。”
“信,明天就陪我到后山还愿。”
“这么庄重,小青山有家女真禅院,一个叫觉慧的住持是女真族后裔。文革,这家禅院被砸,不知这位真人还在不在。”子悦说,佳人采取了一个身子的倾斜姿势,他就势把两手交缠她投怀送抱的柔软身躯上。
天上浮云接吻着天上的月亮。
月亮也眨眼含笑地上男人接吻着的女人。
13.老宅/晚
大鱼大肉摆了一桌,林觉进门,喝的有点醉,是跌跌撞撞进门,惊的老爸父女忙不迭搀林觉醉卧燕子铺,子悦也进家。
燕子嗔目:“他一个人跑出去喝的?”
林觉听着吵吵声半坐起,哩哩噜噜地,“子悦回来,我没醉,就是有点想萧红老师,多喝了一杯......”话未毕,又倒了下去。
14.项家/晚
项妻包一盖顶水饺,听到门吱呀一声,转头看着项文伯摇摇晃晃进屋脸色难看吓了一跳,起起身:“这是谁招着惹着?”
项文伯:“头天到班上就见林珏,让他好一顿奚落!”
“文伯,和为贵。”项妻一下怔住说,给他倒过一杯水,好生宽慰:“子悦都接受你,别觉得一回事。搁伙计,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项文伯端水呷口,拧起脸:“人家让搁?”
项妻像是很淡定,也不无纳闷:“不让搁就回数字社,做个董事听听吆喝也不错。文伯,告诉我,与林觉到底多大过节,见面就红脸?”
项文伯:“就文革那点事,哪什么过节。”
项妻犯疑惑:“没什么过节,没什么过节人家还红脸呀。”
项文伯突然下意识地,“是了是了,”
“什么是了是了?”项妻有点不耐烦起来。
“今天见着他,我说这一晃二十年,他半天嘣出了一句二十三年,他就是记仇了。”
“记什么仇?”项妻一下脸绷紧。
“这个长孙子悦就萧红儿子。”
“萧红?”
“文革,萧红是经革委会集体讨论定性提起公诉,她患脑梗塞死在了狱里。71年,林觉跑回来为她立了一块碑鸣冤叫屈,叫我放话把这块碑砸了,他是从这一年算起。”项文伯说。
项妻吓得心里咯噔一跳。
项文伯:“你紧张什么。文革还有真事,早平反。”
“人都死了,平反还值个屁。换我林觉、换我子悦,我今天拿刀砍了你!”项妻说,一言未落,闺女就站在了敞开的门口。
“进屋就一股血腥味,看不出妈妈还挺凶呢。”项英进屋就揽了项文伯,纳闷问:“爸,是不是天狼园那边碰事?”
项文伯:“我到天狼园拿票,不过为衣食、为一口饭,撞着林觉,让人家一顿嘲讽,疑心有想法。”
项英:“爸,有想法比没想法好,即惹下就不怕他!”
项妻吓得又一怔一怔。
项文伯从茶几拿起烟抽出一根,项英挺有眼使头,忙拿火机给点燃,抬头还像有话要说:
“二老听好,我宣布一个决定,你的闺女若说回去,也就拿点东西打道回府。”项英郑重其事道。
“项英,硅谷不诱人?”项文伯也顿感突然,抬抬脸:“我与林觉这点事还用得着你挂我,这边有三位叔叔就背后一堵墙!”
15.梅园/日
一辆出租车缓缓停门口,林觉打开车门抬头看了子悦一眼眉头紧锁:“子悦,是不是还有心事?”
“这次回来,一杯酒还没陪你喝,说走就走?”
“机票昨天就买好,我的豪门在华尔街跑赢,温哥华那边的生意就一桩接着一桩。子悦,等忙过这阵,我会回来久住一段时间,让你管酒管个够。”
子悦一下释怀:“这话我记住了。林兄,看看路东红桥那栋房子,房价高的太离谱,无人问津,我想把它盘下来,也给林兄安个家。”
林觉开心笑了:“子悦,我也就说说。我回来,就喜欢住你老爸那边的老宅,吃点农家乐,习惯了一个人的偏安一隅。”
子悦眉头又是一皱:“回来再说吧,上车,林兄。”待林觉钻进车,他掩了车门摆摆手车就走了,抬头就看到佳人站路口的街阴朝她招招手,忙不迭回到院内把车开了出来,项英含情脉脉钻进车就抱住他脑袋给他一个热吻:“林觉这是走了?”还哩哩噜噜地与他说着话,车就离开了闹市。
16.垭口/日
项英叫:“停车停车。”
子悦刹车。
大亨门前一隅,一些行人围住一个相士,项英也挤了过去。
项英:“都说属相是藏在内心的性灵,给我也占一卦。”
相士摇了竹筒,项英抽了一卦。相士拿她一只小手看过掌面遂批意:“你主指鲜如削葱,主高洁。宛若微笑于唇,那是天然性格爽,主豁达,是个富贵命,有坎坷,年内不占。”
项英眨着睫毛,嘟嘟嘴:“明年就占了?”
相士不假思索地,“你有合璧之愿一世双双,恰旭日东升万物盎然,又应了这后半阕批注求事日禾明,明年应该占了。”
项英怦然心动,拉开皮兜掏出一张十元票放他脸前,起身拽过子悦:“听着了吧,你我早有天框定。”
“这八卦命相图说,都哄人、敛财门道,这些套话都背得滚瓜烂熟。”
项英不屑置理,抱了他胳膊找地方坐了:“子悦,伸过手,我给你看看你的天纹线。”
子悦又好气又好笑,只得把手抬给她。
第四十集(片尾)
8.梅园/傍晚
旁白:“繁华之后项英全身而退。在跨世纪感动中国十大风云人物项英榜上有名。颁奖辞是:‘无论潮来无论潮平,她与她领衔的这个团队纵横捭阖四海,她剑胆琴心,她拿她的企业文化与品牌战略解读了纳斯达克平台的数字游戏。’时光莞尔,项英这一去又七年。”
接片头:短墙外一个男孩的伫凝,还有那一身晴蓝像来自他十五年前记忆里的一个回闪:
子悦开着车像是走神,只听一声尖叫急刹车,一个男孩跌坐路边似崴脚踝,疼得冷汗从她白玫瑰似的额角沁出,他钻出车忙不迭将那男孩搀起:
“你没事吧小兄弟,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酒驾呀!”迷蒙街雾里,男孩一脸恼火地喘口,又:“我谢谢你的好意了,不会开车就别逞能。怎叫有事,一定血染你的车轮才叫有事?”扭头拐进小巷,留下跛脚男孩一身晴蓝的朦胧背影特写。
回闪毕。
子悦喃喃地,“这不是我还在梦里吧,这身晴蓝也太熟悉!”摇摇头,转身进屋,有意或无意地撩了一眼桌上一笺诗稿,一下又浸沉他白日梦的一个回闪里:
暮色里伫立一个人,没有月华流照君,项英罩一袭紫黑色貂裘,颀长脖颈里还缠着一条绛紫色丝巾,夸张地将她那娇花照水的羸弱勾勒出一副动人心魄的曲线,一抹朱蕊横斜,与他笑眯眯:“子悦,我与梅花,谁有骨子更清奇?”
“当然人。”
“又说假话了不是,自古道家,人之初性本恶。”
懵懂中,佳人与他手牵手来到一处圣殿后台,一阙所罗门歌变意皮影戏:
女吟《新娘》:“‘愿他用口与我亲嘴,因你的爱情比酒还美……’”
男吟《新郎》:“‘你这女子中极美丽的,你若不知道,只管跟随羊群的脚踪去,把你的山羊羔牧放在牧人帐棚的旁边……’”
就这时音乐响起。
子悦转头:大红地毯九十九支蜡烛正被圣父点燃。
在烛光闪烁很有气场的光晕氛围里,旁边电子音响响起一支拉丁伦巴舞曲。项英头缠一条杏黄发带,换装一件大红碎花半截袖小褂抬臂把手递他与他派对舞,是踩着节拍旋转出来绕指互扣也柔靡的迷你舞姿美奂美仑。
回闪毕。
子悦半天醒过神,皱皱眉,抬抬头又:“项英,这不会感应,真的是你回来对呗?”拧拧脸子抬脚就下了楼。
庭院的内一抹桃色,褐色枝条粉红色花朵一朵挨着一朵一簇簇,似在摇曳昨天一树繁华。这会天就要黑下来,有张陌生面孔坐窗前还在编制一个不小的装饰花篮,他两腿夹住筐篮的肚凸部拿柳条在颈部娴熟地插进别出就要收尾还不忘抬头朝短墙看去一眼,也一眼瞥见他的主子起起身与他招呼了声:
“子悦,睡一天了饿不饿呀,我做的一道煲刚住火,趁热去吃点。”六哥说,还拿眼神瞟下短墙外:“这个男孩,前几天就过来一次。”
子悦一下又紧张起来,却装作没事人似的头都没抬一抬,抬脚又缓步走来门口。
那男孩早下意识掉头钻进一辆出租车人就不见了影踪。
这边子悦毫不迟疑地抬抬胳膊也招手叫的,咬住男孩搭乘的一辆红色出租车跟踵到了唐人街夜总会。
8.夜总会/晚
在舞厅灯光动感的闪烁里,子悦径走去卡拉OK的柜台包场点了一支歌《天涯咫尺》。词儿是:
悠悠岁月,
无情年轮叠写了那段雨点风华几道辙。
送走每天一个晨昏,
又接一帧远方恍若本尊旧时客。
这份守望等候太久,
念念此生半消磨。
翦翦风中,弄潮争雄,
梦里身是劫,
走过你蹚过我,那谁青葱少年秀婆娑。
了了了……了了了,
岁月摇滚一首乐,
滚烫旋律,只为这生命不语片刻胶着。
还要走,
斜阳烟波,
远去了昨日晚街畔阑珊星辰闪烁。
今儿一个久违的回眸,
与君也给了你要看的一个我。
举头哇哇一声乌啼,
跃然天上人间脚步橐橐,
又一天的车水马龙万家灯火。
歌者还是那个流浪者。
在凄婉声乐助推下有个女孩跑过来给歌者伴舞,她穿个短褂露肚脐,看上去也很刺激。歌者嗓音有点儿刀郎唱功,他沙哑磁性歌喉吸引了整个夜总会眼球,满座击掌而和,坐上男孩泣下最多。就在男孩低头拭泪,子悦站在了男孩对面。那男孩再装不下去,起身摘了墨镜这还真的就女扮男装的项英来他窗口。这次再遇,彼此良久无言以对。
半天,项英梗声地,“子悦,是我。你还好吧。”
子悦也哽声:“好,什么时候回来。”
“你坐吗。”项英话都来不及答,殷勤招呼服务生:“再来瓶马爹利。”待子悦坐定,还哝哝地,“七年前我飞华尔街,怕晶晶纠缠,也怕我心太软,到总部露个面,第二天,与南西就回班加罗尔,同年完婚。”
服务生已送酒至,给二位斟过酒:“二位慢用。”
项英这才端杯示意各自呷口。
“这次回来,本不打算再到梅园,我还是三天两头走你窗口。子悦,快与我讲讲晶晶、讲讲环儿,他该是一个大小伙子了吧。”佳人喋喋不休说。
讲孩子,子悦就潮湿了眼眶:“环儿走后就没再回来。晶晶婚后添个娃儿,是个女娃。娃儿过生日,晶晶回来一趟。”
“说说你,这几年过得还好吧。”听得项英都要替他掉出泪,忙拿话岔开说。他低低头,她又:“子悦,与我半句话没的说。”
“一时不知从哪儿说起。”
“就从十五年前,还记得我们收购泰合那会沪市点位吗。”项英两手捧住下巴朝他眯起眼,这个动作是极想听听他说话。
子悦沉思了一下。
“那样的惊心动魄,能忘,大盘就要击穿300点关口,就要推倒重来。”子悦说。
项英拿开手睫毛微眨:“是的,我们就是这样一个历史最低点位接过泰合。今天沪指都冲6000点上方,股价也翻八翻。子悦,你成了超级豪富。”
子悦红着眼圈问所非答:“你觉得这些对我还重要,这一去七年吧。”
“是七年。”项英说,她见他低低头一脸恍惚,眯细眼:“这段路,我用了八年走出来。你也就要走过八年,可你没走出来。”
子悦低低头,半天没抬起来。
“想什么了?”
子悦这才苦笑了笑:“就是没走出来。早上做个梦,梦见你回来睡了一天,睁眼就看到你。这还真的是你回来。”
项英半信半疑地,“是的呀?”
“是的嘛,我还写了一首小诗记下了这个梦。”子悦说,像是很认真。
项英一下饶有兴味起来:“说说听。”
以下是子悦白日梦梦幻回放的一个个慢镜头的叠写。
画外子悦的吟诵:“一夜琼花未止歇,天上人间都一色。小寒疏影惹人醉,多情不觉北风烈。一抹朱蕊梨花身,人罩貂裘逗一凛。与梅人面怼清欢,梅拥高枝颔首允。几时卸妆女儿服,大红地毯走鬼步。颠倒芍药骨感辣,凌波芙蕖摇也酷。孤兀少年自芳菲,风烟锁定又一岁。自嘲自解解宿命,君不见江湖潋滟滟滪堆……”
叠写毕。
未等子悦吟诵毕,项英叫了起来:“好了好了。”她打断了他的诗兴,从他天光云影风花雪月的诗情意境转过神,撇撇嘴:“信鬼,也不信这‘梅雪吟’,早干么去了。”他不好意思地红红脸,她还有点不解地皱皱眉,又:“这不是你那部剧的剧终镜头,在对灵魂拷问的一场婚典补办吗,这个局中人就变出了你与我。子悦,你也太会编故事了。”
“你说编就编,见到的你真这就够了。”子悦调侃说。
项英红红脸嘟嘟嘴:“被你奉若神明的人,并不喜欢尘俗里八面周全的你。今儿,这不也懂了佛性也有道家思想怨逆的梦幻泡影道法自然。”
子悦也给了自己一个下台阶:“你就饶了我,项英。”遂端杯示意各自呷口,这才打住话问询:“项英,这些年你也可还好。”
触及个人问题,项英苦笑了笑:“谈不上什么好与不好,就是累。我的照片上了时代周刊封面,不过应个景。我在多摩尔什么事都没做,就一个全职太太。”
子悦被震撼,心里像是很疼。他片刻的沉默就要窒息,那个伴舞女孩嘻嘻哈哈朝他跑了过来与他讨酒吃,端他一杯就喝,惊得佳人起身睁大眼:
“这不是杏儿吗,杏儿,不认得项姐了?”项英说。
女孩置若罔闻,端起她一杯又尽饮,道声“Bye-bye.”转身走开。
“这个女孩不是杏儿,陶明闺女,小时候过生日你见过。”子悦说,半天抬起头,又:“读完复旦,刚刚参加工作,精神就出点问题。”
“这两个孩子长得这么相仿。”项英说,略顿,就顺便:“杏儿还在那边做下人?”
子悦:“照顾了环儿几年。戴维那边,晶晶就插不上手了,就让杏儿做环儿代言人,已成戴维高管。去年说是回来看我,就没回来。”
项英听了不觉莞尔:“晶晶调教出来的长孙家人,没一个瓤茬。”
子悦淡淡一笑:“这孩子出五叔,不能说是长孙家人。”
“这我就懂了,这个杏儿心气高。”项英觑他片刻,态度媕娿:“七年前,小黑叔追杏儿追硅谷也没追上。这是佳人有意村夫俏,红粉无心浪子村。”
子悦听话听音,忙绕开自己打住话:“才刚说哪儿了,项英,还要住些天?”
项英:“住不几天了,回来也有些日子。”起起身,殷勤给子悦又斟了酒。
子悦抬抬头:“回来一次不容易,明天到后山转转?”
“到后山转转?”项英摇摇头反诘说。
“不想去就不去。”子悦安慰说。
“后山是我一生经历的最苦难记忆,别说过去,想想,都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一次。子悦,林觉没死吧。”佳人苍白了口角说。
“还记仇?”子悦拧着脸子说,少顿,又:“你不就喜欢玩命吗,那年还真的吓着?”言毕,一双渴望眼神燃烧起一种久违的冲动,旋即喝,喝了又倒。
佳人望着他那副可怜兮兮样子欲劝酒竟无言。
旧时岁月陈祺、燕子、杨砚翎与晶晶你西我动的离散身影就轮番在她眼前晃来晃,她流泪。
9.梅园/晨
这会,满院毛毛小雨像雾又像风,霏微雨似霰,泠泠风如剪,就要剪没一树嫣红,到了落花成冢的思愁淋漓。
六哥挎着菜篮出门转头带门时看到子悦招呼了声:“子悦,我去买菜,门掩着。”
子悦他人站那儿就像一尊泥塑。
这边六哥摇摇头转身就要抬脚,一个女孩又站面前不等问话先发声:“你子悦老家六哥吧,我项英。”
“子悦,项英回来,项英回来。”六哥惊得一迭连声叫,一边推开了门:“项英,快进屋。”待项英款款进院,那一尊泥塑始才转身,脸上还见一丝斑驳。项英过来辞行,上身穿件绣花锦缎小褂,外罩一件紫罗兰色绣花风衣,头上箍条杏黄发带。
“过来了,屋里坐吧。”子悦招呼说。
“不屋里了,马上马就到机场。大伯没在家?”项英搭讪说。
子悦声腔都在颤,说:“你走后,老爸就到燕子那边,再没回来。”目光就在她身上打停,以下是项英来自梦中与他派对舞的一个镜头回闪。
回闪毕。
“这么看我,很诧异我这身打扮对呗。”项英说,她被他望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少顿,她巧笑盼兮美目盼兮,又:“七年前,我就是要穿这件嫁衣要嫁到你长孙家,最终还是逃婚去国。今天穿来不是显摆,是做做样子,也把昨天这份记忆全部带走。子悦,你不戒意吧。”
子悦苦笑,她闪着泪花也在笑。
子悦:“既然全部,请捎带走我一份夙愿。”
项英怔下,略加思索:“我答应你子悦,什么夙愿。”
“闭上眼项英。”
项英乖乖地闭上了眼。
就在两人说这翻话,门口走下出租车的一个女孩气质不俗,她拉了箱包推开铁栅门一道缝就要抬脚进院,抬头看到二位打个踅掉头闪去一旁。
这女孩就杏儿。
这边子悦似有所准备,他从兜里掏出一枚祖母绿戒指拿起她一只小手戴她玉指,她睁眼惊讶。
“送座金山,黄花菜也凉了。”项英说,抬手看了一眼商标,脸上不免一丝惊色,又:“子悦,这不是我从斯坦福回来那年时间?”
“是的,还能接受吗?”
“我已经答应你子悦,给个说法。”
“这枚戒指,在我的心底沉埋了十五年,今天总算有了一个交代。”
“这样子悦,这个答应就得有个条件。环儿大婚时候,肯定会盼着我的到场。所以,这份心意,就以我的名义给环儿送去一份祝福。”项英闪着泪花说,也不无规劝:“大洋彼岸不是还有一份张望,活在当下,就放飞了自己。”
子悦呆板脸盘挤出一丝苦笑:“听你的。”边从兜里又掏出一纸宣纸札笺递她,佳人就笑问:“这是什么,不会递条子吧。”一边展开,看到子悦吟诵的那首古体长歌失声而叫:“这么漂亮的小楷,还写了序。”略略过目,细细琢磨了会抬抬头,换副容颜:“子悦,投错胎。这篇大作,兼容了‘葬花吟’风骨走秀一面,韵脚转换起伏有致,刻画还算细腻,就像传说中的三生石,刻记下了你我前世今生,是自己为自己又活过一次。这张条子我收下了,纵有来世,我俩两清,谁都不欠谁了。”
子悦像是很开心,颇为触情地,“这是一份原稿,有几处涂抹构画,字迹还算清晰,就是做个念想。你喜欢就好。”
项英折叠好装兜里,还喋喋不休:“这是子悦的确有点想我,想见见我了。我也是,三天两头跑你窗口。与你一场交往,我不仅带走了我的全部,把你的全部也带走。子悦,你们那一代人,身上都太多的优秀值得效颦。这次赴美,我要赶到那边住了,两头跑,聚少离多也太折腾。子悦,华尔街都传,林觉在那边置下了一所阿房宫。你过去,这天狼园还是一个大家。”
子悦闻言一脸欣慰,还像有千言万语。她抬腕看看表这是告辞意,人也转过了身:“得走了,留步吧。”
子悦抬脸不经意间看到门口两个娃儿伸头探脑像是一双同胞兄妹立刻明白了什么,下意识迈动沉重两脚陪伴佳人并肩走来。
在落红的纷呈里细雨缠绵,项英明艳艳一张面孔恰似梨花一枝春带雨,不改一脸阳光向上。
推出片尾歌《窗口》。词儿这样写:
往事阡陌似水流年,
谁家院又春风,
桃花人面旧时容。
听不的一年年寒来暑往雁过声声,
轰烈烈,
好一似岁月窗口顾影惊鸿,
与天纵,谁与从。
镜头直线拉远:人物院景叠印彩墨中。
同时叠出演职员表。
——全剧终
2022年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