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淮市某医院大门外】一九七六年秋,午夜。

街头空无一人,只有秋风扫落叶的飒飒声。
护士兰兰东张西望的呼喊:“二——猛——!”
没有人回答,更不见二猛的身影;
她的呼喊声变成了颤抖的哭腔:“二猛,你再不出来,二猛你再不出来,我就走了啊。”
回答她的竟是一阵鬼哭狼嚎般的风声;
兰兰心里一阵发毛,她恐惧地看看黑暗寂寥的四周,转身便走:“这死东西,开玩笑也不看看时候!”
她迅步疾走的奔回死寂般的医院大楼,由于心里不踏实,她又改为一路小跑,边跑还边惊秫地打量着黑暗的四周;她那笃笃的脚步声和喘气声揪人心魄,令人颤栗。
她上气不接下气,三步并作两步地登上住院部的楼梯;
她惊魂未定的仓惶推门进入自己值守的213病房......
她软绵绵的倚在了门边,想让剧烈跳动的心脏平静一下......
突然!她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大,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然后就像着了魔般地尖叫一声:“啊——!”
她那圆睁着双眼的惊恐面庞急剧的占满整个画面后定格,片名从她双目之间推出:白窗黑影

【海淮市革命委员会门前。】

秋风萧瑟,夜色深沉,一场凄风苦雨过后,海淮市大街上更加显得冷冷清清......
在惨白冷绿的路灯照耀下,市革委大院的围墙上,一条巨幅标语赫然入目:伟大领袖毛主席永远活在革命人民的心里!
由于风雨的剥蚀,标语的字迹显得有些模糊不清,有些纸张还委下一角在寒风中飘摇......

一对老年夫妇步履蹒跚的走过标语。老头试图将垂委的纸角复贴在墙上,但是他一松手,纸角又无力的耷拉了下来,老两口无可奈何地摇头轻叹一声,正欲离开......
两个巡夜的民兵经过他们身边,民兵们的臂章上印着“海淮民兵团”五个字。
民兵甲与民兵乙点着香烟后,甲问乙:“听说中央出了修正主义,那帮老家伙捣鼓着想要秋后算账了?”
民兵乙拍拍手中的枪杆子,冷笑一声,说:“你瞧瞧,咱们手里的枪杆子难道就是吃素的吗?这帮整不死的走资派还想翻天?告诉你,对付这帮老不死的家伙,我们就是决不能心慈手软!”
民兵甲点点头,抬眼看看黑寂的革委会大楼:“呵呵,想不到咱们市革委这儿倒是风平浪静的啊,周超那老东西......”
民兵乙:“风平浪静?你老兄就好好瞧着吧,热闹的好戏还在后头哩!周超那老家伙,当年刮右倾翻案风的时候,邓小平一上台,他也跟着屁颠屁颠的官复原职,如今邓小平都靠边站了,他还赖在台上不他妈滚蛋!嘿,毛主席他老人家逝世的那会儿,姓周的居然也跟着洒几滴猫尿,我看他妈装孙子倒是装得怪像的,真他妈恶心......”
民兵甲:“怪不得昨天咱们民兵团开动员大会,团长还在大会上说......”
老夫妇相视一眼,老头愤怒地回头朝远去的民兵背影啐一口:“呸!”
老妇急忙制止老头,她轻轻挽起老头,继续前行......

忽然,市革委大院里响起一阵救护车蜂鸣器的尖利嘶叫,一辆救护车和一辆黑色小轿车先后从大门里冲了出来!
刚巧走到大门边的老夫妇和民兵们急忙退后躲避,他们惊骇而又表情各异地望着救护车和小轿车渐渐远去......

救护车迎着镜头飞驰而来,强炽的灯光眩人眼目,车顶的警灯转动明灭,车轮下的积水四溅,来不及躲避的路人被溅得满身污水......
救护车迅速闯近镜头,占据了整个画面......
飞转的车轮;
明灭的警灯;
后逝的街景;
司机专注紧张的眼神;
救护车掠过镜头,一直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市某医院大楼。】

救护车与小轿车急速驶进医院大门,早已在那里紧张等候的医务人员七手八脚地从救护车上抬下一副担架来,担架里躺着的是市革委主任周超,他面容像纸一样的苍白,额头上滚着豆大的汗珠,呼吸微弱,昏迷不醒......担架被抬进医务大楼。
身体微胖的护士长轻声的吆喝着:“轻点......抬平......小心......快快......!”
周超的夫人刘雅菲与市革委副主任张怀原紧随其后......

急救室外。急救室的大门时开时闭,医务人员奔进奔出。
焦急万分的刘雅菲面向匆匆而过的医务人员那儿打听点情况的探询目光;
张怀原死命的抽着香烟,他也和刘菲一样焦急而又若有所思......

急救室里。忙而不乱的抢救场面......
抢救台前,胸前别着“右派分子”徽牌的胡海清医师主持着抢救工作,他别过头去让助手擦净他额头上的点点汗珠。
医院院长赵恒年在其身后默不作声地监督着整个抢救工作......

急救室外。墙上的挂钟在飞快的运行,急促的钟声敲击人们的心灵;
刘雅菲双手扭绞着,在急救室外的过道里心急如焚的踱步;
张怀原依旧焦虑的抽着香烟,地上是他横七竖八丢下的烟头;
刘雅菲走到急救室门前,从门缝里窥视着里面;
张怀原起身劝慰着悲急的刘雅菲......
急救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了,一辆担架车推了出来。躺在担架车上的周超仍旧昏迷不醒,护士兰兰高擎着输液瓶紧随其车后......
刘雅菲一个箭步扑上去扶住担架车:“老周......”;
张怀原紧随其后,悲痛的呼唤:“老书记......”;
护士长轻轻地挪开刘雅菲的手:“嘘——!”;
一会儿,急救室的门又开了,院长赵恒年和胡医生相继走了出来,赵恒年朝护士长轻声下达指令:“送213病房,特级护理!”
护士长点点头,率众人将担架车推走......;
赵恒年一眼发现张怀原,连忙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张副主任!”
赵恒年又忽然看见刘雅菲:“您是......周夫人吧?......您别着急,危险已经过去了,周主任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您放心吧啊......”;
刘雅菲感激地抹去眼角的泪水,紧紧握住赵恒年的双手:“赵院长,你们辛苦了,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赵恒年受宠若惊的连忙说:“哪里哪里!这主要是周主任的体质好,到底是枪林弹雨闯过来的老革命啊,身板就是比一般人硬朗......哈哈哈!我们不过是,嘿嘿嘿......俩位是不是到我办公室里去歇一歇?”
刘雅菲犹豫之间,张怀原抢先答道:“不啦不啦,今天实在太晚了,再说周夫人身体也不......”
赵恒年知趣的说:“哦呵呵呵,那我就不打搅了,让我送送两位吧。”说着,赵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刘雅菲感激地客套了两句,就随张、赵向大楼外走去。
一直被冷落一旁的胡海清医生怔怔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远去,好一阵才回过神来,转身走向住院部......。

【203病房,午夜时分。】

医院住院部坐落在门诊部的后面,它们之间由一条遮顶走廊连接着。
登上住院部二楼,经过边厅的卫生间门前一拐再朝前走到顶头就是213病房。
病房小巧、精简、整洁、优雅。
仅有的一张病床上躺着仍旧沉昏未醒的市革委主任周超。
坐在病床边的是护士兰兰观察了一下输液管和医疗器械,低下头去,漫不经心地翻阅一本医学杂志......。
镜头移开去,我们看到:墙角的花架上,一盆秋菊在月光下怒放;
病床对面墙上挂着毛主席诗词【卜算子·咏梅】镜匾。
兰兰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她渐渐陷入和二猛在一起的甜蜜回忆......。

(回忆):公园门前。
潮湿的路面上蒸腾令人燥热的空气。
路边的大树下站着市医院的护士兰兰。她20岁出头,圆眼睛、圆脸盘,配上一对圆圆的酒窝,显得十分稚气天真。她此刻一边拿条手绢扇着凉风,一边朝马路对面焦急的张望;
马路对面,一位虎头虎脑的小伙子正在向一位老大娘买冰棍,他就是兰兰的男朋友二猛。
二猛买好冰棍,从马路对面横穿过来,险些闯到一辆奔驰的货车。
卡车一个急刹,司机从驾驶室伸出头来大骂一句:“你小子不要命了......”
兰兰见状大吃一惊,借着生气的背过身去;
二猛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兰兰,给!”
兰兰推开冰棍,仍旧不搭理二猛;
二猛尴尬的陪着笑脸,一时不知所措;
行人好奇而善意的目光;
融化的冰棍水顺着二猛的手肘往下滴,他仍旧傻愣愣的呆立着,举着的双手如同投降一般;
兰兰偷视一眼二猛,不由扑哧一笑,转身夺过冰棍咬了一口;
二猛楞了一下,竟开心的笑了;
兰兰一把挽住他的胳膊:“瞧你那傻样!走吧!”
二猛满面春风地和兰兰一起走进公园;

公园里。湖水碧波荡漾,岸柳起舞婆娑;
沿湖路上,毛主席语录牌随处可见;
二猛和兰兰愉快的边走边谈;
一对年轻夫妇推着娃娃车擦身而过,车里的胖娃娃玩着摇铃,系在车上的红气球上印着一个大大的“忠”字;
娃娃的父母边走边谈,脸上溢满了幸福的微笑......
兰兰停步回头羡慕的看着他们发呆;
二猛轻轻拉了一拉兰兰,兰兰回过神来,她禁不住一阵耳热心跳;
二猛厚着脸皮说:“咱们什么时候也能抱上个胖儿子就好咯!”
兰兰娇羞的捶打着二猛:“打死你,打死你,还没结婚呢就想着抱儿子,你害臊不害臊呀......”
打闹一阵后,二猛慎重其事的说:“说真格的,咱俩什么时候才能去领结婚证呀?不是俺着急忙慌着急这档子事儿,是俺妈成天为这事没完没了的唠唠叨叨,我都快烦死了。”
兰兰:“那你自己呢,我问你,你想不想结婚?”
二猛:“当然想啦,说心里话,我做梦都梦见和你......嘻嘻嘻!”
兰兰急忙捂住自己的耳朵:“哎呀呀,别说了,羞死人了,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死皮赖脸的家伙,我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哼,我告诉你,这事儿还早着哩,咱们医院计生办主任就说过,男三十,女二八,四十挂零抱娃娃。你就老老实实地耐烦等着吧!”
二猛几近绝望的仰天长叹了一声,兰兰却忍俊不禁的格格大笑起来,她一把挽住二猛的胳膊:“咱们走吧,瞧你那愁眉苦脸的样子,真没出息!”
他们默默走了一段距离,兰兰看二猛仍旧郁闷不语,就岔开话题说:“哎,二猛。我今晚值夜班,下班的时候,你可要来接我啊,听到没有?你听到没有?!”
二猛回过神来:“哦,听到了听到了。”
兰兰:“听到什么了?”
二猛:“你说你今天晚上值夜班,下班的时候,叫我去接你对不对?这个你就是不说,我也不敢不听从你的命令呀,你说是不?”
兰兰:“不是的呐,你看现在社会上这么乱,晚上我一个姑娘家,害怕嘛!”
二猛不觉来了些精神:“瞧你说的,哪次下晚班不是我来接你的?这是我二猛义不容辞的责任,要不还叫大老爷们,。”
兰兰咯咯一笑:“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了啊?”
二猛拍拍胸脯:“向毛主席保证,我不来接你,我就是这个。”说着,作了一个小狗的怪模样。
兰兰抿嘴一笑:“算了吧,光说好听的。哎,我们上那儿玩玩去吧?”说着,朝半山腰上的凉亭一指;
二猛木讷的点点头;
兰兰忽然一推二猛:“看咱们谁先到那儿!”不等二猛反应过来,她就抢先一步向凉亭飞奔而去,身后留下她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二猛愣了愣,随即快步追赶兰兰而去......(回忆完)

兰兰嘴角泛起甜蜜的微笑,她好容易才从美好回忆中清醒,自嘲的摇摇头,又捧起手中的医学杂志继续阅读起来。

【护士值班室。】

护士何芳在做着下班前的准备。
门开了,秀气苗条的护士萍萍轻轻走进值班室:“芳姐!”
何芳:“噢,萍萍,接班来了?”
萍萍文静地点点头,开始更换白大褂,她忽而想起了什么,说:“芳姐,徐大姐今天还没有来吗?她最近经常不是请假就是迟到,好像院长都有些不高兴了喔......。”
何芳:“咳,她家呀,就是事儿多,三个不懂事的小家伙就够她忙乎的了,她爱人还隔三差四的出差在外,家里的事儿一点也顾不上。”
萍萍:“是啊,她公婆的身体又不好,她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何芳:“嗨,越是这样,她还偏偏会生,一个两个还不够,又生了一个,啧啧啧!干嘛非要生个男孩呀?封建!”
萍萍莞尔一笑;
何芳很快收拾停当了:“萍萍,我走了啊,再见!”说完就匆匆飞出了门。
萍萍换好了护士装,走到桌边静静地翻看着护士工作记录,突然电话铃响了起来,她拿起话筒:“喂,你是谁?”
电话里是徐大姐徐辉的声音:“萍萍吗?我是你徐姐啊,请你转告一下兰兰,我家里实在忙得脱不开身,请她帮我代个班好吗?今天下午买菜的时候,我碰到了赵院长,跟他请了个假,不知道他转告兰兰没有?”
萍萍:“哦,我还不知道院长转告她没有。哎,你婆婆的病怎么样了?她老人家好些了吗?”
徐辉:“哎呀你就别提了,今天,今天大便都拉在床上了,真是头疼死了......喂,请你跟兰兰说,就说我实在对不起了,辛苦她了,好吗?嗨,真是不好意思,总是麻烦人家......。”
萍萍:“好的,我会转告兰兰的,您就安心在家照看婆婆吧。”
徐辉:“那就谢谢你了啊,喔呀,事儿来了,不多说了,再见!”她未等萍萍回话,徐大姐就匆忙挂了电话......。
萍萍放下电话,正准备去找兰兰。兰兰却恰好推门进来:“萍萍,接班来了?刚才是谁打来的电话?”
萍萍:“你来得正好,刚才是徐大姐打来的电话,她说她向院长请了假,还是想请你带个大夜班,她婆婆......”
兰兰不甚情愿的嘟着嘴说:“知道了,院长已经转告我了她请假的事儿,唉,我真拿她这个大姐没有办法......哎,二猛要是来了电话,别忘了告诉我一下啊,他说好了要来接我下班的,唉,又让人家白跑一趟。”
萍萍会意的点点头,待兰兰走后,她又继续翻看护士记录本;
时钟指向:0.15分。
电话铃又响了起来,萍萍刚拿起电话,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是兰兰吗?我找兰兰......。”
萍萍:“瞧你急的,你是二猛吧?”
二猛:“对对对,我是二猛,你是萍萍?请你......。”
萍萍不禁大笑:“真是个猛里猛气的家伙,兰兰还在爪哇国哩,等着,我去替你叫她。”

萍萍来到213病房前,轻轻推开门探进头去招招手:“兰兰,二猛电话。”

兰兰起身跟萍萍走回护士值班室,她拿起电话:“二猛,你瞧瞧现在已经是什么时候了,怎么这时候才来?”
电话里传来含混不清的声音;
兰兰:“二猛,你怎么了?是伤风了还是感冒了?声音怎么变成了这样了?喂,告诉你,我今天又得代徐大姐的大夜班......什么?你叫我出去一下?你开什么外国玩笑,我在值班哩你不知道......只一会儿?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慌张呀?要紧的事?哎,你怎么不自己进来......那好吧,我马上就来......。”
兰兰小声嘀咕着放下电话:“什么急事嘛,还非得叫我出去说......”
一直在旁边留意电话内容的萍萍取笑道:“跟你说悄悄话呗,嘻嘻嘻!”
兰兰狠狠地拧了一把萍萍:“我看你贫嘴!”
萍萍躲闪了一下,就推着兰兰出门:“快走吧,要不你二猛哥又等急了。”

住院部楼梯处。兰兰哼着小调,轻快的下楼。她刚走到楼梯拐角处,又隐隐听到一阵清脆的铃声,她不禁停下步来倾听,思索,而后摇头一笑:“鬼二猛,催命来了!”说完,她加快了下楼的步伐......

【海淮市某医院大门外】午夜。

街头空无一人,只有秋风扫落叶的飒飒声。
护士兰兰东张西望的呼喊:“二——猛——!”
没有人回答,更不见二猛的身影;
她的呼喊声变成了颤抖的哭腔:“二猛,你再不出来,二猛你再不出来,我就走了啊。”
回答她的竟是一阵鬼哭狼嚎般的风声;
兰兰心里一阵发毛,她恐惧地看看黑暗寂寥的四周,转身便走:“这死东西,开玩笑也不看看时候!”
她迅步疾走的奔回死寂般的医院大楼,由于心里不踏实,她又改为一路小跑,边跑还边惊秫地打量着黑暗的四周;她那笃笃的脚步声和喘气声揪人心魄,令人颤栗。
她上气不接下气,三步并作两步地登上住院部的楼梯;
她惊魂未定的仓惶推门进入自己值守的213病房......
她软绵绵的倚在了门边,想让剧烈跳动的心脏平静一下......
突然!她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大,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然后就像着了魔般地尖叫一声:“啊——!”
原来,周超的上半身已经从病床上滑落了下来,他仰面朝天,因为痛苦而剧烈变形的脸上,嵌着一双恐怖呆滞的眼睛,紧咬牙关的嘴里和鼻孔里还有一股鲜血正顺着脸颊流下来,毫无疑问,他已经悲惨痛苦地离开了人间......

【院长办公室。】

坐在院长办公室沙发上的兰兰抽搐地哭泣着,坐在身边的萍萍不知怎么劝慰她。
一只巴掌狠狠地拍在办公桌上,院长赵恒年声色俱厉地高声训斥道:“这次严重的失职事故是什么性质你知道吗?我往轻里说是典型的玩忽职守,要往重了说就是一起反革命......唉,叫我怎么说你们,你们简直是乱弹琴嘛,上面追查下来,谁担待得起这个责任,你说说,是你还是我?......”他气愤得说不下去了。
兰兰闻言大惊,不由搂住萍萍嚎啕大哭起来。
萍萍愧疚的开脱兰兰:“当时是我叫她接的电话,也是......”
赵院长:“没人说你们接电话有什么问题,问题的关键是你怎么可以擅自离开工作岗位跑到医院外面去呀?”他笨重的叹了口粗气,哆哆嗦嗦地摸出一支香烟塞在嘴里,由于激动难抑,怎么也点不着它,他气得将香烟仍在桌上,恨铁不成钢地说:“我跟你们不知道说过次多少回,上班时间不能到处乱跑,可你们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嗨,周超同志是咱们的市革委会主任,难道你们会不知道?今天捅了这么大个漏子,你叫我怎么向上面交代哟......”
挂满泪水的兰兰和萍萍一齐傻愣愣的看着赵院长,不知所措。
赵院长恻隐地看着面前两个泪人儿,不由再次重重的叹口气,哽咽而平和地说:“这也怪我平时对你们年轻人要求不够严格,出了这样的重大事故,我作为一院之长也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嗯,这样吧,明天你们俩,尤其是兰兰一定要写出深刻的检查,从灵魂深处挖出犯错误的思想根源。至于对你们该怎么个处理法,明天院革委开会研究一下再作出最后结论......你们......”他挥挥手,示意她们出去,自己却泄瘫在座椅上。
萍萍扶起还在发愣的兰兰,感激涕零地离开院长办公室......

【213病房。】

门外,病友们三五成群的窃窃私语;
有几个病友将耳朵贴在门上察听病房里面的动静。
病房里,灯光雪亮,公安人员正在勘察现场。
年约四十,剑眉炬目的刑侦队长李锐正在聚精会神地查看着死者的左手臂,几个注射针孔引起了他的高度注意;他蹙起眉头向女刑侦队员小文示意,小文马上过来用照相机拍了下来;
老杨此时正用高倍放大镜观察着一根不知是谁脱落下的头发;
吴大伟拿起床头柜的一只小药瓶仔细端详着,然后倒出些许药片收藏起来;
稚气未脱的新队员小贺漫无目标地东张西望。吴大伟检查药片时,他连忙凑了过去;当老杨用放大镜观察头发时,他又拼命挤了过来,甚至还把老杨的视线都挡住了,老杨不耐烦把他赶开了;他只好百无聊赖地跑到窗台边装模作样东瞧瞧西看看,对正在认真勘察的罗新光搭讪道:“这窗户不是关得严严实实的吗,难道还有谁能变成风儿钻进来?”
罗新光从思索中回过头来,说:“有人从这里进来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们干公安这一行的是决不可以放过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只要你细心勘察,犯罪分子无论怎么狡猾,也会露出他们的狐狸尾巴......你发现什么可疑的线索了没有?”
小贺羞愧的摇摇头,一脸茫然的表情。
罗新光:“呵呵,我刚参加公安工作的时候其实也和你一样什么都不懂,别着急,慢慢来,啊!”说着,他关爱地拍拍小贺的肩膀......

【市公安局小会议室。】

局长冯俊山居中坐在长方形会议桌边,他一边抽着烟斗,一边严肃地倾听着李锐的汇报;
李锐合上公文包:“......现在掌握的情况就是这些,请局长作指示。”
冯俊山点点头,扫视大家一眼说:“根据你们刚才汇报的情况和法医的技术鉴定结果来看,我认为周超同志的死,不像有些人说的是因为病情突然恶化而去世的,它极有可能是阶级敌人精心策划的一起政治谋杀案......”
没等冯局长把话说完,不懂规矩的小贺按捺不住冲动地抢着说:“但是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他突然碰到了李锐那谴责的目光,就把话噎了回去。
冯局长和善的笑了笑:“小家伙,怎么也跟你们队长当年一样的急脾气,这可不好哦。”
队友们都对小贺友好的一笑;
冯局长冷静地抽了口烟斗,举起一支铅笔比划着继续往下说:“我的判断,如果这是一起政治谋杀案,那么参与这起谋杀案的人起码应该有两个以上,一个当然是直接杀人的凶手,另一个呢,不说大家也清楚,那就是冒充二猛打电话给兰兰的家伙。敌人使的是调虎离山计呐同志们,啊?他们使用的凶器倒是非常简单,就是这个......”说着,他从案件宗卷里抽出一张照片用烟斗指点着,照片特写让我们清晰看到周超的左臂上有着五个明显的注射针痕。
冯局长清了清喉咙,接着说:“同志们看到没有,它上面几个针眼?五个!这意味着什么?据我们调查,医院的护士总共只给周超同志打过四针......”
没有等冯局长说完,小贺又冒冒失失的打岔:“我知道局长的意思,您是说多出来的一针是阶级敌人打的毒药针是不是?这可不一定哦,我上次生病去医院打吊针的时候,那位护士小姐给我一连扎了五六针,愣是没找到我的血管......”
大家禁不住哄堂大笑,可当小贺忘形的目光遇上李锐威严的目光时,小贺又把半截话儿噎了回去。
冯局长这次可没答小贺的茬,而是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他放下照片,又拿起一张纸片扬了扬说:“这是刚送来的血液鉴定书,周超同志的。鉴定证明,周超同志确实是被敌人注射了毒药而遇害的。而且还是我们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剧毒药剂,它的名字叫......”他拿起老花眼镜仔细认读着,慢慢念出“WTUV”几个英文字母后又接着说:“你们可别小看这玩意啊,当它注入人体后,能在短时间内使血压猛然升高,心血管急剧扩张直至破裂。我们知道,周超同志本来就是因为高血压心脏病急性复发才住进医院的嘛,敌人显然是利用了这一点制造这么一个假象:周超同志病情突然恶化,医院抢救不及时而去世的。而事实上呢,当时医院的许多同志也普遍认同这个结论。敌人狡猾得很呐,同志们!然而,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它还是露出了自己的尾巴,(他扬了扬照片和血液鉴定书)这就是有力的证据!......当然罗,有了这些证据还远远不够,还不能解答这样一个问题:谁是那个直接杀害周超同志的凶手?谁又是那个打电话调开兰兰的家伙?这些人非要置周超同志于死地而不可,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罪恶目的?他们到底有没有什么政治后台?等等等等,都需要我们一一作出回答。看来,我们只有抓到了杀人凶手,这些问题的答案才能逐一的浮出水面,你们的意见呢......老李?”
李锐赞同的点点头。
罗新光:“我同意局长刚才的分析,这是一起政治谋杀案,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疑问。不过我还是有一点搞不太明白,我们为什么不可以从追查杀人凶手和打电话的家伙这两方面同时进行侦破,双管齐下不是更好吗?”
小贺连忙附和:“就是啊!为什么?”
众队员也低声相互争论了一番,仍旧不得其解,他们又再次将目光投向冯局长。
冯局长并不急于回答大家的疑问,而是将微笑的目光转向李锐:“李队长,你的意见呢?”
李锐沉吟片刻才缓缓面向大家答道:“我们海淮市虽然不是一个大城市,也没有多少人拥有私人电话,就是有,我想谁也不会傻到用自己的私人电话来作案的,显然,他们使用街头公共电话作案的可能性最大,而遍布我们这个城市每个角落的公共电话少说也有上万台,你要在这儿入手很快找到打电话给兰兰的家伙,无异是海底捞针。事实上,我们也查询了邮电局和一些公共电话亭,迄今为止也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当然,我们并不是说要放弃这条线索不管,而是不能把过多的精力花在这里,时间也不容许我们这样做啊......”
冯局长赞许的点点头,目光又转向大家;
罗新光不以为然的说:“您说的不错,我们如果过多的把警力投入这方面,也许正是敌人所希望的。但是......我的意思是这样,那个打电话的家伙会不会和杀人凶手是同一个人呢?换句话说,就是他先打电话给兰兰,把她调开之后再......”
李锐:“不可能!我们只要大致估算一下作案所需要的时间,就不难判断出当时凶手就潜伏在距作案现场不远的地方,深更半夜的在这样近的地方打电话,就不怕万一被别人听见吗?”
大家赞同的点头称是。
冯局长扫视大家一眼:“我完全赞同你们队长的分析,大家谈谈,看还有没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和思路?......老罗?”
罗新光撇了撇嘴,又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新的见解;
冯局长又用征询的眼光看看大家,大家也默不作声地表示同意李锐的分析;
冯局长顿了顿,站起身来:“那就这样吧,今天的案情分析会就开到这儿,下面就按照你们队长的工作安排,大家分头开始行动!”
众人答应一声:“是!”纷纷离席;
李锐上前扶住罗新光的肩膀,低声谈论着什么,一起走出会议室......

【某百货商店里。】

身着便装的小贺举目四望,他发现了人群中的萍萍,马上尾随于后;当萍萍不经意的回头浏览货架上的衣服的时候,小贺忙不迭的藏身暗处;
萍萍在橱窗前踟蹰,小贺佯装在另一柜台挑选皮鞋,当萍萍离开橱窗走向别处时,小贺也悄然跟了上去,手里却拿着未付钱的皮鞋;营业员急忙大叫一声:“唉哎哎,你这位小同志买鞋还没有付款呐......”
小贺如梦初醒:“对不起,我,我,我......”一转头却不见了萍萍的踪影,他慌忙将皮鞋扔在柜台上,转身就去找失踪的萍萍......
他背后留下顾客们和营业员的不满议论,一位老大爷摇头叹息道:“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不学点好样?”

【某派出所里。】

吴大伟和一位民警紧紧握手,他向民警出示自己的证件并询问着什么,民警将他带到档案室门前;
档案管理员从档案柜里抽出一大堆档案送到吴大伟面前,吴大伟开始认真地翻查起了档案材料......

【小街老屋的徐辉家。】

老杨心情沉重的从徐辉家走出来,他取下警帽拍了拍灰尘又戴上,满脸无奈而惆怅地张望一眼四周,转身消失在街头人群里;
愁眉苦脸的徐辉歉疚地追出门来,怔怔地看着老杨远去的身影......

【某小街上。】

小文快步流星的赶路;她向一位老大妈打听着什么;老大妈一边说话一边打着手势指示着路径,小文向大妈致谢后,又匆匆赶路。
她来到一家门前,拿出纸条对照了一下门牌号码,就上前轻轻地敲门:“这是兰兰家吗?兰兰在家吗?”
兰兰的母亲赶来开门,满腹惊疑地打量着小文的公安制服:“您是......?”

【医院小会议室。】

李锐对开门的人自我介绍说:“我是市公安局的李锐,想找你们院长......你们在开会?”
开门人:“哦呵呵,没有关系,(他回头招呼赵院长)院长!市公安局来了两位同志找您。”
赵院长连忙过来握住李锐的手:“你们来得正好,我们正在研究对护士兰兰的处分问题。会议马上就完,你们先进来坐坐。”
他将李锐和罗新光让进会议室在沙发上安顿就坐并示意稍等片刻,转身回到会议桌边继续讲话:“刚才我和几位常委发表了自己的观点,看哪位同志还有没有不同意见?大家畅所欲言嘛,好不好,啊?”
常委甲:“我还是坚持我的意见,对兰兰这种玩忽职守的恶劣行为决不能姑息迁就,这种行为是什么性质?这是典型无政府主义嘛,这样的事故要是发生在我们原来的部队医院里,她说不定就得上军事法庭。我看就是不上军事法庭,那起码也得关她几天禁闭,哪有这么简简单单、随随便便写个检查就可以糊弄过关的?”
常委乙:“是的,必要的处分是完全应该的,但也不能想你所说的动不动就抓人嘛,啊?地方地方,你刚从部队退伍回来,对地方上的情况还不是太了解,部队上的那一套,啊,到地方上就恐怕行不通咯......”
众常委嬉笑着附和着点头称是;
常委丙用胳膊肘碰碰常委甲,低声说:“老曹,咱们地方上把你们部队的这一套叫什么你知道吗?这叫对革命群众‘管、卡、压。’明白了吗,哈哈哈!”并示意常委甲不要继续坚持自己的意见了;
常委甲鼻子哼了一声,双臂交叉向椅背上靠去,仰头嘲讽的看着天花板不再吱声了。
赵院长:“我看这样好不好?个人意见嘛,你可以继续保留。我作为一院之长,平时政治思想工作做得很不到位,放松了对青年职工的思想教育,现在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故,事故的性质又这么严重,我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我随时准备接受上级革委会对我的处分。至于兰兰嘛,毕竟还是年轻人,犯错误总是难免的,何况她平时积极靠拢组织,还是挺要求进步的嘛。啊,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这是我们党的一贯教育方针,政治生命宝贵啊,同志们!再说......咱们护士本来就严重缺员,加上徐辉同志家里......我不说,大家也知道她的情况,啊?请假的日子比上班还要多!......但是工作总得要人做嘛对不对?如果兰兰现在再停职检查,我们医院工作还要不要人干了?咹!”他征询的扫视众人一眼;
众人鸦雀无声;
赵院长打破僵局:“同志们看看谁还有不同意见?如果没有,我们就举手表决一下......”
除常委甲没有表态外,众常委先后举手通过了常委会决议。
常委甲狠狠地甩开座椅,迈着军人的步伐冲出会议室扬长而去,他身后留下摔门的乒乓声!
赵院长宣布了散会,待众人离开会议室后,来到李锐面前:“两位是不是到我的办公室......”
李锐:“不用了,我们就在这里谈谈吧......

【医院大楼前。】

医院院长赵恒年热情地送李锐和罗新光走出医院大楼。
李锐将一信件放入公文包,热烈地与赵院长握手告别:“谢谢您的帮助!”
赵院长:“谢什么?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嘛......”他的视线突然疑惑地转向匆匆赶来上班的芳芳;
李锐和罗新光也随赵的视线看去;
芳芳低着头匆匆忙忙走近医院大门,她猛然抬头发现赵院长和公安局的人正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由得慌忙低下头,侧起身来从他们身边滑过去,当她走进医院大门后,还惊魂未定地回头一瞥......
李锐疑惑的看看赵院长,赵院长连忙说:“哦呵,这就是护士何芳,她......”
李锐紧问一句:“她怎么样?”
赵院长:“她......怎么说呢,别的倒也没有什么,工作表现也还不错,只是平时嘴巴有点爱说些牢骚怪话吧,其实这也算不了什么大问题,问题是她爱人......在当年搞武斗的时候被保皇派的人......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是被另一群众组织的同志捆在麻袋里给活活打死了......她本人嘛,对不起,我调过来工作不是太久,许多情况还没有摸得很清楚......,不过,据说她本人曾经参加过一个什么‘怒海风云’的造**派组织,表现还挺积极的,别的我就搞不太清楚了。反正从她平时的一些言论看来,似乎对我们这些老干部总有点那个那个,怎么说呢,成见?不满?”他为自己没能用上一个恰当的表达字眼而不无遗憾的摇摇头。

李锐一行与赵院长告别后,他俩钻进了公安吉普车里,一路上沉默不语;
李锐沉思良久,转问罗新光:“老罗,你不是今天约何芳谈话吗,有什么情况?”
罗新光点点头:“谈过了,我有个情况正想向您汇报哩。”
李锐:“说吧!”
罗新光:“情况是这样的。我问她出事当晚下班离开医院回到家是什么时候。她说大概是零点40分左右。她家其实距离医院并不远,我看撑死了也花不了15分钟时间就可以到家了,可她愣是走了半个多小时。我追问她这个问题怎么解释,她起先打死也不肯说,直到后来我告诉她周超死亡的消息,她才慌慌张张说她在回家的路上捡到了一只钱包,说是她一直在等待失主找来,所以才耽误了回家的时间。”
李锐:“有人证明吗?”
罗新光:“没有!”
李锐:“钱包呢?”
罗新光:“她说她昨晚并没有等到丢钱的主儿,直到今天早上才去邮局,依照钱包里留下的地址给人家邮了去。哼,谁知道她说的是人话还是鬼话?”
李锐:“你去失主家里查问过吗?”
罗新光:“没有。我向何芳打听失主的家庭地址,她说她忘了,只记得是一个什么街的15号,我要问的紧了,她就只会一个劲的哭,什么玩意!”
李锐不再追问下去,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李锐家卧室。】

寒星满天,夜色深沉。李锐双手当枕地躺在床上。他炯炯有神的双目凝视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他看看已然沉入梦乡的妻子,披衣而起,悄然下床;
李妻惊醒:“你今儿又怎么了,深更半夜的,怎么还不睡?”
李锐抱歉的笑笑:“没什么,失眠的老毛病又犯了,你好好睡吧。”
李妻嘀咕一句“神经!”又翻身朝里睡去;
李锐替妻子掖好被子,转身蹑手蹑脚走向书房;
他点燃一支香烟,伫立书房窗前陷入深思,窗外月光如水,云淡风轻。耳畔却回声般的响起了冯俊山的声音:“我们必须尽快抓到凶手,决不能让敌人的反革命阴谋得逞......”他不禁长叹一声,在书房里缓缓踱起步来;
他自言自语,似乎若有所悟,却又自我否定的摇摇头,如是反复;
忽然,他猛吸一口香烟;又如释重负的吐了出来,暗自点了点头;
他悄悄的溜出家门,背影消失在茫茫黑夜里,一直出现在医院大楼前,而后推门进入......

【刑侦大队办公室。】

李锐独自站在窗前抽烟沉思,烟雾在阳光下升腾变幻;
另一边,刑侦队员们在三五成群地议论着案情;
忽然,小贺胸有成竹的拍着胸脯说:“我敢担保,情况肯定是这样的......”
大家的目光都被他吸引过来;
坐在小贺旁边的吴大伟不屑一顾的瞪他一眼:“哪来那么多肯定肯定的,你说话能不能客观一点?参加工作才几天?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小贺悻悻地咽一咽口水,只好改变说话口气说:“情况可能是这样的......出事那晚,兰兰接到了她对象二猛的电话......”

(幻象):兰兰匆匆忙忙走出护士值班室后,萍萍赶紧从抽屉里摸出一只注射器来,她鬼鬼祟祟地探头看了一下住院楼的过道两头,不见有什么动静,就闪身出了值班室,踮起脚跟奔向213病室,到房门前又警惕的回头一瞥;
213房门被悄悄推开,萍萍幽灵般的闪身而入,蹑手蹑足摸到病床前,小心翼翼的将周超的手臂从被子里挪出来;
注射器的针头被萍萍颤颤抖抖刺入了周超的手臂;
墙上的时钟在滴答作响,随着注射器的缓缓推进,萍萍的面目变得越来越狰狞可怖;
注射完毕,萍萍迅速拔出针头,她凶险的一笑后,就像鬼一般地溜回护士值班室,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拿起一份杂志,坐下悠闲的翻看起来......(幻象完)

眉飞色舞的小贺得意的瞅一眼吴大伟,再扫视一眼众人,才慢条斯理的坐下来;
罗新光赞赏的点头一笑;
小文瞪着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她显然被小贺的故事吸引住了;
一直低头不语的吴大伟洒笑一声,抬头撇一眼小贺:“说完了?”
小贺:“说完啦!”
老杨忍俊不禁的笑了笑:“小鬼,你说书呐......其实,你说的这种推理我们不是没有考虑过,而且我们李队长还专门为此作了个调查,实际情况是,兰兰刚离开不久......”

(回忆):一阵呼叫铃声响起,护士值班室的警示牌上亮起一颗红色指示灯。萍萍看一眼指示灯,萍萍迅速朝与213病房相反方向的一个病室奔去.....
病房里,萍萍紧张护理一位心绞痛发作的老大娘,老大娘经过及时抢救,渐渐安然的昏昏入睡;
病友们放心的走回各自的病床;
从敞开的病房门里向外看,神情紧张的兰兰恰好从病室门前经过,她还探头看了一下病房里面,见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才匆匆离开;
一会儿,213病房传来她尖利的惨叫声。
各病室的病友们大吃一惊,纷纷向兰兰那边跑去想看个究竟,老大娘病室的一位老知识分子患者刚跑到门边就捂住胸口,喘着粗气倚在门边,他那向地上滑去的身体被及时赶来的萍萍一把扶住......(回忆完)

老杨:“以后的情况你们都知道了,据病友们反映,萍萍在周超出事的那段时间里,自始至终都在病危的老大娘病房里,所以......”他特意微笑的看了小贺一眼。
队员们相视一笑,小贺有些难为情的低下头去;
沉默片刻,吴大伟用胳膊碰碰老杨:“哎,徐大姐家里你去过了没有?”
老杨点点头,他充满同情的说:“去过了......”

(回忆):乱成一团的徐辉家里传来她久病卧床的婆婆那不停的咳嗽声;
老杨走到徐家破旧住房门前,向正在门口用木盆搓板洗着一大堆衣物的徐大姐说明了造访来意;
徐大姐一脸茫然的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将老杨让进了黑漆漆的屋里,徐辉的三个大小不等的孩子在地上翻滚乱爬,那关着屁股的老三还蹬着脚,正满脸鼻涕眼泪地大吵大哭;老杨连忙把他抱起来哄着;
那卧床养病的婆婆见老杨进来,忙艰难的坐起来拉住过来看望她的老杨的手,不等他解释就说:“您是俺媳妇单位的领导吧?谢谢您来看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太婆......俺的媳妇儿真是一个好媳妇啊,里里外外都是她忙活,看把她累的,唉,我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哦......”
老杨因不知道怎么向老太婆解释来意而一时语塞,疲惫不堪的徐大姐有些不知所措地向他歉意的陪着笑脸......(回忆完)

大家听完老杨介绍的情况,都同情地沉默不语。
良久,小文眼光迷茫的抬起头来,用一种没有把握的口气说:“会不会是他——?”
小贺急切地问:“谁?你快说呀!”
正在踱步思考的李锐也停下步来,将目光注视着小文;
小文追索的面容渐渐隐去.....

(回忆):兰兰家。她的书桌上乱七八糟的扔着几个揉皱了的纸团,一张摊开的信纸上,写着几行歪歪斜斜的字:
检讨书
尊敬的院革委会领导:
由于我没有认真学习马列主义和马泽东思想,长期忽视自身的思想改造,致使头脑中无政府主义思想......
随着镜头上摇,我们看到,愁眉苦脸的兰兰正目光呆滞的发愣,眼泪巴沙的双眼又红又肿。
坐在她对面一直默不作声打毛线衣的萍萍不时抬起头来,用同情而又爱莫能助的眼神注视着兰兰;
一会儿,萍萍把一直摆在书桌上那尚有余温的饭菜向兰兰那边推了推:“赶快趁热吃点吧,光着急有什么用啊?”
兰兰委屈的摇摇头,一张小嘴撅得更高了;
萍萍轻叹一声,又无可奈何地埋头打起了毛线衣;
厨房的门开了,兰兰母亲出来走到兰兰书桌前,看到还没有动筷子的饭菜,不禁数落起来:“你这孩子今儿到底是怎么了?一大早就没给我看个好脸色看,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光知道哭呀哭写呀写的,这到底写的是什么名堂呀?”
兰母见兰兰不搭理她。就转身一把拉住萍萍:“萍姑娘,你是俺兰兰的好朋友,兰兰有什么话都跟你说,你告诉我,是不是那杀千刀的二猛子不跟俺兰兰好了?哼,我就知道二猛那小子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萍萍不知道怎么跟兰母解释:“不是的,伯母!”
兰母:“不是的,那又是什么,好好地她哭什么呀?你伯母不识字,你给我念念这写的是什么东西。”说着,夺过兰兰的检讨书递到萍萍面前;
萍萍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兰兰却没好气的说:“妈妈你真是把我烦死了,这都哪跟哪的事儿呀,你别在这儿瞎掺和好不好!”
兰母:“哦哟哟哟,到底是女儿大了由不得娘,妈才说你几句呀,你就......谁呀?”原来是有人在敲门。
门外是小文的声音:“兰兰在家吗?”
兰母一愣,忙去开门:“哎,来了来了。”
她将家门打开,站在门口的小文礼貌的叫了她一声大妈;兰母诧异地上下打量着穿公安制服的小文:“你是——?”
小文:“我是公安局的小文,有点事情找您家兰兰了解一下情况......萍萍?你也在这儿呀,那就更好了,咱们正好一起聊聊......”
兰母半天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忙把小文让进屋里请坐:“坐,坐,姑娘,我去给你沏杯茶去......”她口里说着却并不动身。
兰兰不耐烦地大叫一声:“妈——,您就别烦神了,人家找我是有正经事情要说的,您就别在这儿添乱了行不行?”
兰母:“瞧这臭丫头,你怎么跟妈说话的这是?行,行,你们谈,你们谈,我去外面走走啊,你们好好谈!”她转身走出家门后又推开门缝,满腹狐疑的朝里一瞥:“这孩子!”
小文被兰兰让到桌边坐下,她拿起兰兰的检讨书看了一眼又放会原处:“写检查呐?”
萍萍起身去厨房:“我去给你俩沏茶。”
小文正要客气一番,却被兰兰按回座椅上,自己转身去拿柜顶的糖盒:“请吃糖!”
铁皮糖盒里空空如也,兰兰不禁尴尬的红了红脸:“对不起,我忘记我昨天已经把它吃光了。”
小文亲切地起身拉住兰兰的手,顺势一起坐到床沿边:“快别张罗了,我什么都不吃......怎么,你的眼睛这是?”她仔细端详着兰兰又红又肿双眼,掏出手绢来擦去兰兰未干的泪水;
兰兰情不自禁的扑向小文,伏在她的肩膀上失声痛哭起来:“姐姐——!”
小文劝慰了一番兰兰后,问:“兰兰,昨天出事之前,是不是有人打电话找过你呀?他是谁呀?嗯,能不能跟姐姐仔细谈谈?”
此时,萍萍端茶进屋:“请喝茶。”
小文起身接过茶杯放到桌上,谢过萍萍后,又转脸询问地看着兰兰;
兰兰欲言又止;
萍萍解围地抢过话头:“我来说吧。”
兰兰:“不,还是我来说。其实昨晚我一拿起话筒,电话里就响起一个瓮声瓮气的男人声音,那声音根本就不像二猛的。”
小文:“二猛是谁?”当看到萍萍的眼神和兰兰的表情后,她会意的一笑:“哦,我明白了,你继续往下说吧。”
兰兰羞涩地一笑,接着说:“......当时我还以为他感冒了,要不就是故意装神弄鬼来吓唬我,我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可他又说有急事一定要找我,而且还非得要我出去谈,我当时想也没想就擅离职守跑了出去,可大街上一个人儿也没有,我当时害怕极了,赶紧就跑了回来,回来,回来,回来周主任就,就......”兰兰说不下去,又忍不住痛哭起来。
小文:“那你后来去找二猛问过原因吗?”
兰兰点点头:“今天早上......”

(回忆):市某工厂大门前。
早晨,上班的人们纷纷进入工厂。
兰兰在厂门前焦急的张望,他终于看见二猛骑着自行车过来了,就大声呼喊:“二猛!”
二猛一惊,忙下车将兰兰拉到静僻处:“你怎么一大早在这儿等我,有什么急事吗?”
兰兰:“没事我来这干嘛,出大事了!”
二猛:“......?”
兰兰跺着脚说:“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昨晚在我值夜班的时候打电话叫我出去,我下楼去找你,你又故意躲起来,整个大街上连一个人影子也没有,我不害怕呀?我这儿还有重症病人等我看护呐,我哪有功夫跟你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我就只好赶快跑回来,回来,回来,回来我看护的周主任就,就......”说着就嚎啕大哭起来。
二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哭什么呀,有话慢慢说嘛!再说,我,我昨晚也没有给你打什么电话呀!”
兰兰:“不是你那又是谁?昨天电话里虽然嘁嘁喳喳听不清楚,但二猛两个字,我还是听得真真切切的。”
二猛:“好好好,就算是我打的电话好不好......咱先不说这些,我问你,周主任是谁,他又怎么了?”
兰兰:“周主任就是咱们市革委主任周超,他,他,他昨晚死了!就是你害的......”
二猛:“怎么是我害的?这个玩笑可开不得啊!”
兰兰:“怎么不是你害的?你不半夜三更打电话来,我就不会离开我的病房,我不离开我的病房,周主任病情恶化我就会知道,就根本不会死,周主任没有死,我就不会受处分......”
二猛:“处分?什么处分?不管出了什么事儿,反正我昨晚根本就没有给你打过电话,如果我打了电话,我是龟儿子养的,我可以向毛主席保证!”说着,他还做了个乌龟的手势,“这你该相信我了吧?”
兰兰:“不信,不信,就是不信!你说好了来接我下班的,你说你没有打电话,那昨晚你上哪儿去了?”
二猛:“你昨天下午不是告诉我,说你们赵院长通知你替徐大姐的大夜班,你叫我不要来接你了,既然不接你,我还打哪门子电话呀,我脑袋进水了我?”
呜——!工厂上班的汽笛声叫了。
二猛着急的推车要走:“迟到了,有话下班再说。”
兰兰拖住自行车,撒泼的说:“不,你现在不说清楚就别上班。”
看门的老大爷:“怎么了小伙子,我可要关门了哦。”
二猛急忙央求道:“张师傅,麻烦你给俺车间主任挂个电话请一下假好不好,就说我爱人,不不不,对象,不不不,女朋友,不不不,就说我妈有急事儿找我,迟一刻儿我就来上班。”
门卫笑了笑:“那行,待会儿打边门进哈!”
兰兰胜利的一笑:“诺,假也请好了,说吧,昨晚你上哪儿了?”
二猛:“真拿你没有办法,昨晚......嘿嘿嘿......对不起......我,我......嘿嘿嘿......”
兰兰:“你倒是快说呀,粘里吧唧的干吗?”
二猛:“嘿嘿嘿,我说出来你可别生气噢。”
兰兰强忍脾气:“好,不生气,你快说!”
二猛傻笑着的面容渐渐隐去......

(回忆):晚上,二猛在冷冷清清电影院门前溜达,他不屑一顾的瞅一眼样板戏海报,转身欲走,却听到背后有人跟他打招呼:“猛哥,你在这干吗?”
二猛回头,发现是朋友王卫红和他的师兄江小东,就百无聊赖的笑笑说:“没干啥,瞎溜达呗。”
王卫红:“走,哥们我今儿过生日,陪俺喝两盅去!”
二猛:“就你那三十几块一月的工资,还有钱请客?”
王卫红:“嗨,两级半,吃了算。”
正在思索着什么的江小东也凑过来起哄:“今朝有酒今朝醉,管那么多干啥,走吧!”
二猛精神一振:“好,俺也来凑个份子,咱哥仨喝它两盅去!”
江小东一搂两人肩膀朝酒店走去:“说哪里话呀,怎么还叫你小子掏钱,这酒钱就由我包了......”

酒楼里。饭桌上已是杯盘狼藉。
醉眼朦胧的二猛推脱劝酒的王卫东:“我实在不能喝了,你,你自己喝吧。”
王卫红不让:“猛哥向来海量,今儿就喝这点儿,对得起谁啊,不行,再来一杯。”
江小东也执意劝酒:“你瞧你瞧,人家寿星爷敬你都不喝,也太不够朋友了吧。”
二猛:“不是我二猛不够朋友,主要是今儿晚上有点事儿,接人。不能喝多了,怕误事儿,真的,真的,骗你是狗......”
江小东“接人,谁啊,火车站还是汽车站?”
二猛支支吾吾半天才不情愿的说:“不是火车站也不是汽车站,是去医院接我的女朋友下夜班,这年头......。”
江小东大笑起来:“说了吧,说了吧,哥们这叫什么,这叫重色轻友知道不。”
王卫红也嘲笑说:“啊呀猛哥啊,你说的是接兰兰小姐吧,啊?我就不明白,你是怕她跑了还是怕她飞了?得,我寿星爷敬酒的杯子举起来又放下去,据说会折阳寿的,您就喝了这一杯,我也就不再劝了,如果真的误了您的大事,我去向兰兰小姐负荆请罪,好不好?”
二猛实在推脱不过:“好好好,再喝一杯,喝了这一杯,可不能再喝了啊,这年头哥们找个对象容易吗哥们......。”说完,一仰脖子将酒喝个精光,“哥,哥们够意思吧?”
王卫红:“够意思够意思,想不到你小子还真能喝,哈哈哈哈......”
忽然,江小东想起了什么,急忙起身说:“王老弟,猛哥,我有点事儿差点给忘了,今天失陪了,失陪了......。”说着,抽身便走。
王卫红:“哎哎哎,你小子别他妈开溜呀,喝了这一杯再走哇——”
江小东:“改天,改天,师兄陪你喝个够。”说着,他早已跑出了酒店门外逃之夭夭了。
王卫红哈哈大笑:“哈哈哈!这小子也是个怕灌的孬种,哈哈哈!”
他回头一看,二猛早已烂醉如泥地伏在饭桌上呼呼大睡了。
王卫红推推二猛:“猛哥,猛哥,今儿你是怎么了,喝这点儿就不行了?”
二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咋,咋了?”
王卫红:“回家!咋了咋了,熊包!”说着,费劲的扶起二猛走出酒店。(回忆完)

兰兰焦急地问:“那后来呢?”
二猛:“后来,后来,后来我就在小王家一觉睡到大天光,嘿嘿嘿!”
兰兰:“瞧你那点儿出息!”(回忆完)

小文和萍萍听完兰兰的回忆,三人陷入了沉思。
良久,萍萍才想起小文没有喝水,忙将茶杯递给她。也许是太口渴的缘故,小文接过茶水说声谢谢就一饮而尽,重重舒口了气后,问:“出事之前,你们还发现有其他可疑的人来过病房没有?”
兰兰和萍萍竭力的回忆着。片刻,萍萍似乎想起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的摇摇头。
兰兰着急的:“萍姐——”
小文冷静而诚恳将手搭在萍萍手上:“萍萍,有什么情况就大胆说吧,反正是提供线索嘛,没有关系的。”
萍萍点了点头,自语道:“不会是他吧......昨天晚上我来接班的时候......。”

(回忆):萍萍一边急匆匆的看着手表,一边疾步流星地穿过医院门诊部过道去往住院部。
当她经过胡海清医生的门诊室时,忽然听到里面发出奇怪的声响,她好奇的折返回来,从没有关严的门缝向里看去,她看见胡海清慌手慌脚地翻寻着一些药品,还找出一支注射器掖进了白大褂里,然后着急忙慌地返身出门,不料却与来不及躲避的萍萍撞了个满怀,药品也撒了一地,萍萍不由吓得惊叫一声。
胡海清定了定神,急忙道歉:“噢哟,萍萍,没撞到你吧?我有点急事到医院来,没有注意会撞上你,对不起!对不起!”说着,连忙手忙脚乱的拾起掉落的药品,也不等萍萍回话,就急急忙忙飞奔出了门诊大楼。
萍萍惊魂不定的看着胡海清的背影远去......(回忆完)

小文和兰兰疑惑的相视一眼,小文问:“你看清他往大褂里塞的是注射器吗?”
萍萍迟疑片刻,然后肯定的点点头......(回忆完)

小文征询的看着李队长,李锐反过来问小文:“谈谈你的看法吧。”
小文:“这个人的行为确实有些古怪......”
小贺一拍大腿:“就是,他深更半夜跑到医院去干什么?”
罗新光:“是呀?”
小贺:“这个人是一个老牌右派,解放前还当过国民党部队的军医呢,历史上不清不白的......”
老杨:“小鬼,看不出你对这个人了解得还怪清楚的呀......”
小贺:“不是我了解的清楚,是罗大哥告诉我的。”说着,还拍了拍罗新光的后背。
罗新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小贺正准备又要发表高论,却遭到李锐的制止:“别闹,听小文说。”
小贺咽了咽口水:“好好好,听她说听她说。”
小文迟疑片刻,缓缓说到:“我想情况可能是这样的。胡医生从门诊室里出来的时候,没想到会碰到来值夜班的萍萍。他为了掩盖他到医院来的真正目的......”

(幻象):胡海清向萍萍慌忙道过歉后,就匆匆忙忙奔出医院大楼,然后悄悄躲在医院花坛的树丛中潜伏了起来;
惊魂未定的萍萍好容易回过神来,她看了看手表,发现时间不早了,就匆忙转身赶去住院部上班;
胡海清看萍萍走后,正要走出树丛时,却又看见下班的护士何芳从医院大楼里走出来,他忙不迭的再次躲进树丛中;待何芳走远后,他才鬼鬼祟祟摸到住院部,来到周超住院的二楼第二病区,并悄悄闪身溜进了男厕所,然后通过厕所门缝窥测着外面的动静......
镜头通过厕所门缝,我们看到:
兰兰接到电话不久,急急忙忙经过厕所门前朝楼梯走去;
胡海清待外面没有什么动静了,正欲拉开门出来时,却又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铃声,他不由一惊,忙又缩回厕所里面,继续在门缝里窥测外面;
萍萍听到警铃,急忙去抢救心绞痛的老大娘......
胡海清果断地溜出厕所来到213病房,闪身进入里面;一会儿他又悄悄溜出了病房;
他正要下楼时,听到了兰兰回来的脚步,情急之中,他只得掉头奔向三楼躲避;
待兰兰回到第二病区时,胡海清才跌跌撞撞向楼下飞身逃去......(幻象结束)

小文叙述完毕,小贺擦去额头上那因紧张而冒出的汗水,搓搓手说:“有道理有道理!”
李锐不动声色的冲小贺笑了一笑说:“小鬼,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着,回身从自己的办公桌抽屉里抽出一封信来递给小贺,“你给大伙儿读读吧。”
小贺纳闷的接过信,轻声念道:“感谢信,尊敬的......”
李锐不禁纵声大笑起来,他从小贺手里拿过信来朝大家扬了扬,以十分崇敬的口吻说:“同志们,这是一封感谢信,一封由患者家属写给医院的感谢信,确切的说,是写给胡海清医生的,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回忆):半夜,胡海清家门口。
一只手摁响了门铃,不一刻,这只手又等不及的拍打着胡医生的房门。
胡海清穿着睡裤、拖鞋打开房门:“谁呀?”
门外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一把拉住胡医生的双手:“您是胡医生吧,您快救救我那小孙孙吧!”
胡海清先是一惊,但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您别急,我马上就去!”
......

患儿家。一位不足学龄的患儿满面红赤地躺在他奶奶怀里狂躁的翻动乱抓。
胡海清冷静地用听诊器对患儿进行着检查;
患儿的爷爷一边观察着胡医生的表情一边焦急地询问:“我孙儿没事吧,没事吧?”
患儿的奶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唠叨:“......孩子他妈这几天总是连轴加晚班,说是什么抓革命,促生产,说是要搞个什么东西向国庆献礼......他爸也是,早不早晚不晚的又出差去了西安,丢下这孩子给我们老两口,要是这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叫我们怎么向他爸妈交代哦,呜......”
胡海清诊断完毕,急忙站了起来.....
老两口一惊:“要送医院?!”
胡海清:“不,这儿叫不上救护车,再说这孩子也经不起路上的折腾......”
爷爷奶奶:“那——???”
胡海清镇定了一下,果断的说:“这样,你们等着,我现在去医院拿点药,马上就回来!”不等老人反应过来,他早已经夺门而出了......
镜头重复了胡海清在医院大楼里和萍萍相撞的一幕;
深夜冷清的大街上,胡海清气喘吁吁地狂奔;
铺满麻石的胡同里,胡海清强忍着胃部的疼痛还坚持的一瘸一瘸跑着;
患儿家的门被骤然推开,胡海清一步跨进门来,他极度疲惫地倒靠在门边喘着粗气,苍白的脸上汗流如雨......(回忆完

李锐:“胡医生他那晚一直守护在患儿家里,直到小孩完全脱离危险才离开,那时已是凌晨三点多了,所以......”说着,他扫视了大家一眼。
众人避开李锐的目光,小贺更是愧疚的低下了脑袋。
李锐的目光停留在罗新光身上:“老罗,关于何芳芳捡到钱包是事我也调查清楚了,真是无巧不成书哇,你道失主是谁?”
罗新光:“谁?”
李锐转向大家:“他就是那位深夜去胡医生家求医的......”
众人恍然大悟:“老大爷?!”
李锐赞许的点点头......
此时,门外有人喊话:“老罗!罗新光!传达室有你的电话!”
罗新光起身离开,李锐不无疑惑的看着他走出刑侦大队。
李锐回过神来,见队员们个个神情沮丧,就笑了笑说:“怎么个个拉长着脸?现在有许多怀疑对象被我们一个个排除,就好比打仗的时候,我们对敌人的包围圈正在一步步缩小一样,这应该是好事嘛,你们怎么反而不高兴了?”
队员们的情绪稍微活跃了些,但还是个个面面相觑,难以舒怀。
小贺实在耐不住性子,他站起来央求李锐:“队长,您别卖关子了,您肯定是有了什么新想法,说出来给咱们听听嘛......”
李锐慢吞吞的吸了几口香烟,见小贺急的抓耳挠腮的,才悠悠然地说:“好吧,我有这么个想法,提出来大家研究研究......”
李锐正要往下说的时候,罗新光恰好走了进来,李锐看着表情有些兴奋的罗新光,不由得警惕地询问:“是谁来的电话?他怎么不直接打到办公室里来?”
罗新光不经意的回答:“一个亲戚,他搞不清这里的电话号码......哎,你们在谈什么,大家情绪这么好?”
李锐不无戒备的岔开话题:“哎,真的老罗,你今天一直没有发表意见,这和你智多星的称号不配嘛。”
罗新光:“智多星是谈不上咯,意见嘛还是老意见。”
小贺:“什么老意见?”
罗新光:“我们还是应该从打电话给兰兰的家伙入手展开调查......”
李锐:“为什么?你谈具体点。”
罗新光:“刚才小文谈的情况里,有一个人物没有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
小文:“谁?”
罗新光:“王卫红!对,就是他,他很可能就是那个冒充二猛打电话的家伙!”
李锐感兴趣的追问:“理由?”
罗新光:“一、王卫红是二猛的好朋友,也可以说是二猛的铁哥们,他对二猛和兰兰的关系十分清楚;二、在他们一起喝酒的时候,二猛向他透漏了晚上要去医院接兰兰的消息;他既然已经知道二猛晚上有事,为什么还要故意将他灌醉,这安的是什么心?三、根据二猛事后回忆,王卫红他自己当晚并没有喝醉,头脑清醒得很,他完全可以,也完全有时间参与谋杀周主任的行动......更为严重的是,我去找他了解情况的时候,这家伙拒不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对我所提出的问题,不是一问三不知,就是拒不回答,不耐烦了,还拍桌打椅的大吵大闹,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李锐:“他骂什么?”
罗新光:“骂什么?!他骂我们这些搞公安的是吃饱了撑的,麻烦都找到我的头上来了,说什么别把我逼急了,逼急了别说是周超,就是比周超更大的角儿也敢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小贺闻言,跳将起来:“这龟孙子什么态度,你咋不把他娘的抓起来?”
吴大伟附和到:“就是,这小子还有没有王法了?队长,把他抓起来!”
众队员群情激愤,纷纷要求抓王卫红。
李锐一时也难以克制愤怒的情绪,他一把摁灭烟头,大声命令道:“老罗,你带几个人去,把这小子给我捆回来!”
罗新光答应一声是,戳戳小贺和吴大伟的胸脯:“你,还有你,跟我走!”说着就带领他俩转身出门......
他们刚走到门边,却听到李锐低喝一声:“慢!”
三人回头诧异的看着李锐,小贺跺脚大叫:“队长——!”
李锐威严地扫视三人一眼,走回办公桌边缓缓坐下:“目前我们还没有找到他参与谋杀案的确切证据,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抓人是不行的。”
小贺:“那,那咱们就这样便宜这小子了?嗨!”说着,气冲冲地坐回到原处;
众人怏怏不乐回到自己座位刚要坐下,却都又惊疑的站立起来,原来李锐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
李锐拿起话筒还未及问话。电话里就响起冯局长的命令:“李锐吗?东宁街五号有人上吊自杀了,估计这起命案很可能与周超事件有牵连,你们抓紧时间赶赴出事现场!”
李锐:“死者是谁?”
冯局长:“化工厂的青年工人王卫红。”
李锐惊呼一声:“什么?王卫红......”
众人面面相觑:“王卫红???”

【东宁街五号王卫红家,平房。】

王卫红上吊自杀的消息震动了街坊邻舍,人们云集在他家门前炸了锅似的议论纷纷,几位好心的大嫂大妈正陪着眼泪劝慰着呼天抢地的王大妈。
匆匆赶来的刑侦队员们分开闹纷纷的群众,李锐和一位保护现场的民警打个招呼,一起走进王家。

家里,镜头顺着王卫红上吊的绳索往下摇,我们看到:王卫红悬挂着的头颅长发前搭,赤舌外吐,一双上翻着的白眼瞪得溜圆,尸体下方翻到着一条木方凳。
弧光一闪,小文摁下了相机快门。
李锐围绕尸体仔细地观察着,他小心翼翼地从尸体左手指缝里扯出一根细小的头发丝,交给身边的吴大伟收藏起来。
一会儿,李锐又转到尸体右侧,他发现王的右手指甲缝里有一点肉皮样的东西,示意吴大伟收集起来。
老杨在挂有相框的那面墙壁下方发现了一个清晰的球鞋印,他招了招手,小文连忙跑过去用相机把它拍了下来。
罗新光在床边上下左右的翻看检查,他甚至还掀起床单来仔细检查。
小贺用手电筒扫照着大衣柜下面的空挡,他终于发现了一件可疑的东西,连忙用手将它摸了出来,一看却是一只死去很久的蟑螂,他气恨地将蟑螂掼在地上再狠狠碾上一脚:“去你妈的,活见鬼!”
......。
李锐查看着王卫红上吊用的绳索,良久,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回头扫视一眼大家,说:“现场勘查得怎么样了?”
老杨、罗新光、小文都点了点头;
吴大伟:“报告队长,由于现场没有得到及时的保护,房门上的指纹和地上的脚印都被破坏掉了,其他的检查没有发现可疑的痕迹。”
李锐微微点头,又问小贺:“你呢,发现什么问题没有?”
小贺支支吾吾:“报,报告队长,好像,好像......”小贺低下头,不由得溜了一眼地下的死蟑螂。
李锐:“好像?”
小贺:“不不不,不是好像。而是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东西......”
李锐望着小贺迟疑片刻,大声命令道:“放下尸首,送法医鉴定。小贺,把这根绳子取下来带回去。”
小贺挺起胸脯:“是!”

【冯俊山局长办公室。】

李锐正正身子,压低嗓门汇报着工作......
冯局长专注的听着李锐的汇报:“嗯,你说他这个人怎样?”
李锐提高了一下嗓门:“他在文革初期那会儿搞黑材料整你的事儿,您应该还记得吧,那时候......”
冯俊山大手一挥:“过去那些事儿咱们就不去提它了,关键是他现在表现怎样,他又有什么新动作吗?”
李锐又低声说了些什么:“......你看,这明显是有意识地想转移我们侦探工作的视线嘛,而且......。”
冯俊山的表情随着李锐的谈话而变得越来越严峻,他不禁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李锐继续说:“还有,案发的当晚,他和老杨一起值夜班。椐老杨说,他几次去传达室接电话,一次是约莫10点左右从外面打进来的,我们查了一下,电话来自一个叫红太阳餐厅的地方;还有一次是.....”
冯俊山喔了一声,站起身在屋里踱起步来。
李锐焦急的看着来回踱步的冯局长,想了想,就站起身来凑近冯俊山附耳低言道:“......局长。您看是不是需要......”
冯俊山经过一番激烈的思考,终于郑重的点了点头......

【刑侦大队办公室。】

李锐坐在办公桌前默默的翻看着案卷,队员们在各自沉闷的思考。
小贺抬眼看看大家,小声嘀咕了一句:“唉,破个案子咋就这么难呢。”
吴大伟白他一眼:“呵呵,新鲜!你当你看了几本福尔摩斯的小说就成侦探家了呀?参加工作才几天,哧——”
小贺眼珠一瞪,正要发作,罗新光却抢先说:“大伟!你怎么老拿别人刚参加工作不久来说事呢,谁都有个学习过程,我们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不也和他一样吗,对不对?”然后,示意小贺不要生气。
小贺斜一眼吴大伟,把头偏了过去。
办公室的空气再度凝固起来,大家又再次陷入沉闷的苦思。
还是小贺憋不住:“队长!”
李锐抬起头,注视小贺良久,微微一笑说:“你又有什么高见了吗?”
小贺不禁脸一红,抢白道:“谈谈自己的看法嘛,什么高见不高见的。”
李锐抱歉的说:“对不起,你谈吧,小家伙脾气倒是不小啊。”
小贺白一眼队长,开始摇晃着身体,背书一样的说开了:“我完全同意老罗的意见,王卫红的死肯定是畏罪自杀。你以为他是个什么好东西呀,如果他不是直接杀害周主任的凶手,至少也是一个犯罪同谋。这还不明白吗?我估计冒充二猛打电话给兰兰的人就是他!”
罗新光也补充发言:“不管打电话的人究竟是不是王卫红,反正凭我多年的侦探工作经验判断,他和周超事件肯定有瓜葛,当时我们就应该早些对他进行监控。不是我现在马后炮,当初我早就提出过要从打电话的人那里入手展开调查,如果当初听了我的意见,也许现在案件真相早就有些眉目了,可是,可是现在王卫东已经畏罪自杀了,我们上哪里再去找这么好的一个破案线索呢?唉!”
小贺:“就是嘛!依我的性子,当初把他一索子捆起来。哪里还有现在这些啰里巴嗦的事儿,对吧?”
李锐面对小贺他们的质疑也不知道如何解释,他深深地吸了口烟,望着袅袅升起的烟雾而陷入了沉思。
老杨见状,就以解围的口气对小贺说:“我们怀疑王卫红是没有什么错的,对他进行必要的监控也应该,但是,事已至此,我们目前最最重要的是要找到他犯罪的有力证据......”
小贺:“什么证据不证据的?当初如果听我的把他抓起来了,还怕没有证据?”
吴大伟:“搞什么搞,你小子想搞逼供信那一套是不是?这简直是胡闹嘛!”
小贺:“我说过要搞逼供信吗,我说——过——要搞逼——供——信吗?你别大帽子吓人好不好?再说了,眼下就有现成的证据......”
吴大伟:“什么证据?你给大伙儿亮出来看看!说呀!”
小贺:“说就说,他为什么喝酒的时候要把二猛灌醉?你说说,为什么?这不明摆着的事儿吗,你还要什么证据?再说了,他自己倒好,压根儿没醉!这在他的血液化验单上就写得再清楚不过了,这说明什么问题?他安的是什么心?这还用问吗,是不是?”
吴大伟:“乱弹琴!喝酒把别人灌醉了就犯法了?改天俺俩去喝酒,我把你丫也他妈的灌醉一回,看谁敢把我一索子捆起来?你干公安才几天,说话别那么狂好不好,你看看老杨、老罗、对,还有小文,谁像你一样,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的没完没了......”
小贺:“你......!”
吴大伟:“我,我怎么了?我跟你说,即使你刚才说的也算个证据,化验结果也表明王卫红他血液里的残留酒精浓度确实不高,但也证明不了他就没有喝醉呀是不是?酒量因人而异嘛!”
小贺振振有词的分辨道“你别跟我抬杠,我和老杨去作个调查,听他妈说,他小子的酒量大着呢,平时半斤八两的他咕噜咕噜几下就喝光了......”
吴大伟:“得得得,就算他能喝好不好,七斤八斤的不在话下。可,可你说说,眼下他到底是怎么死的,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说呀,说呀,真是!”
小贺:“自杀,自杀,道道地地的畏罪自杀!你说是他杀的话,请你也拿个证据来!”
吴大伟一时语塞,他呼一口粗气,一屁股坐下来,撇过头去一声不响了。
小贺得意洋洋的乘胜追击:“我说了吧,谅你也说不出个道道来,嘿嘿嘿!”
也是烈性子的吴大伟吃不了这一套,他呼地站起来就要发作,却被老杨一把按住:“好了好了,搞得跟打架似的,这是干啥呀。”
小文:“就是,有话慢慢说嘛。”
吴大伟气呼呼的坐下来,眼睛还瞪着小贺不眨眼;
小贺却嬉皮笑脸的扮了个鬼脸;
一直矜持不语的李锐终于发话了:“大伟说的对,王卫红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吴大伟腰杆挺了挺,得意的瞥一眼小贺;
小贺恼羞成怒,但看到队长制止的眼光后,也只得咽了咽口水,不吱声了。
李锐又将目光转向吴大伟:“不过,刚才小贺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王卫红的死,的确和周超事件有密切的联系。但是,我们如果根据目前掌握的材料就断定他是畏罪自杀的,那就太简单化了,为什么这样说呢?第一、我们从王卫红左手指缝里不是找到了一根头发吗,而且我们还发现他右手指上也留下了不少的血迹,还有他指甲缝里的那些肉皮样的东西,它们是属于谁的?法医鉴定结果告诉我们,这些东西都是属于同一个人的,而这个人不是王卫红,而是另有其人,这个人到底是谁,虽然我们暂时还不知道,但是,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他几乎可以肯定就是谋杀王卫红的罪犯,而且这些东西还说明这样一个问题,那就是王卫红在他被害前,曾经和加害于他的凶手进行过激烈的搏斗!第二、我们再来看看这个......”,说着,他拿起一张显有球鞋底花纹的照片来,“这是王卫红留在他家墙上的鞋印,它的发现更佐证了我的上述判断;第三、我们还具备了更有说服力的证据,它就是这个......”他拿出系在王卫红脖子上的绳子扬了扬说,“这就是王卫红那根所谓上吊的绳子。注意,我之所以用了所谓两个字,是因为这根绳子根本就不是王卫红家里的,这个我向王卫红的母亲反复求证过。而且它上面还留下了谋杀者的皮脂分泌物,经过法医比对,和我刚才例举的那些东西都出自于同一个人。这个人是谁,不用问,大家都知道他就是杀害王卫红的凶手。现在我们完全可以作出这样的判断,王卫红的死绝不是自杀,而是敌人精心策划的一起谋杀。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真正问题是,敌人为什么要杀死王卫红,换句话说,杀了王卫红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我想答案无非是两个,一个可能是王卫红确实是参与谋杀周超同志的罪犯之一,他的后台也许是觉察到他现在面临着某种身份暴露的危险,为了避免暗杀周超的整个阴谋败露而采取了杀人灭口的行动;再一个可能就是,王卫红与谋杀周超的案件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关联,敌人只不过是利用他与二猛的关系非常密切,又对二猛和兰兰关系非常了解这一点来故意把水搞混,企图制造一个王卫红畏罪自杀的假象来栽赃于他,转移我们侦破工作的视线,从而干扰我们对案件进行彻底调查,你们不是怀疑王卫红在周超被害当晚打电话给兰兰来配合暗杀吗?那好,他现在已经畏罪自杀了,调查的线索断了,你们的破案工作随之陷入了困境,我们也就可以趁机浑水摸鱼、逃之夭夭了。小算盘打得不错啊同志们,我们知道,一个案件拖得越久,调查取证的困难就会越大,最后变成不了了之的悬案的可能性也会越来越高。这种局面谁乐于看见?答案是不言而喻的!你们说对不对?”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罗新光也似乎若有感悟,而小贺却追问道:“那谁是杀害王卫红的凶手呢?”
面对小贺的追问,李锐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片刻,反问道:“你说呢?”
小贺:“我说?我哪知道!不是你说这案子是他杀吗,既然是他杀,那就有杀人凶手,那杀人凶手到底是谁?”
李锐一时无语,不禁自问一句:“是啊,他是谁呢?他和杀害周超的凶手是不是同一个人呢?”
众人也迷惘的面面相觑,而后都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李锐重重的吐了一口烟气,猛的将烟头摁灭,提高了一下声调说:“对于谁是杀人凶手这个问题,我还是有我的基本判断的。我前天晚上又去周超住院的病房看了一下,发现......进来!”原来此时门铃响了。
刑侦队员甲进来:“报告队长,冯局长有事请你和老杨、老罗到他办公室里去一下。”
李锐答应一声,急忙起身招呼老杨和罗新光,他们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局长办公室。】
冯俊山一边来回踱步,一边听取坐在沙发上的李锐汇报。
李锐:“......从213病房所处的位置和凶手作案的时间上来看,案犯极有可能是从那里进来的......。”
冯俊山:“你提供的情况很重要,案情分析也入情入理,看来凶手从那里进来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李锐强调的点点头。
冯俊山的烟斗抽得吱吱作响,踱步到窗前的他突然回转身来斩钉切铁的说:“不是可能,而是肯定!老李,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谈谈看。”
李锐倏地站起来:“局长......”
冯俊山:“讲!”
李锐走到冯俊山跟前,谈开了他的行动方案......
末了,冯俊山不无忧虑的征询李锐:“这样做很危险,你有十足的把握吗?”
李锐:“时间紧迫,冒这个险是完全值得的,局长,请您放心,我会把握分寸的。”
冯俊山再一次踱起步来,他权衡再三,右拳和左掌猛的一击:“好!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们就准备行动吧!”
李锐刚答应一声是,罗新光却一反常态的从沙发上控制不住的站起来,抢先一步走出了局长办公室;
冯俊山和李锐会意的相视一笑......

【公安局传达室。】

罗新光急急忙忙走到传达室窗台的电话机前,看看四下无人就拿起电话话筒,手指哆嗦地拨动电话号码盘;
突然,一只巨手压下了电话机开关!
罗新光惊慌的回头一看,李锐正威严的逼视着自己,老杨那黑洞洞的枪口也定定地指着自己的脑门;
罗新光:“你,你,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李锐夺过话筒撂在电话机上:“干什么!我问你,4369,这个电话你要打给谁?”
罗新光:“呃,这,这......”
李锐:“你真是个好演员呐,不过你演的戏也该收场了!”
罗新光:“什,什么意思?”
李锐:“问我什么意思,还跟我装糊涂!我问你,冒充二猛打电话给兰兰的是不是你?”
罗新光心虚的瞅瞅老杨,老杨报以他嘲弄的眨眨眼睛;
李锐:“我再问你,你去何芳那里调查钱包的事,她明明将失主的地址告诉了你,你为什么说何芳忘记了,而且还企图让我们将怀疑目标转向她的是不是你?周超被害的那晚,王卫红正好上零点班,根本就没有作案的时间,你不会不知道的,为什么还屡屡误导我们去怀疑他?当你从电话里得知王卫红已经死亡的消息,还积极主张逮捕他的是不是你?”
罗新光:“啊,你,这,这......”
李锐:“怎么,是不是还嫌证据不够?老杨!”他偏偏头,示意老杨把罗新光抓起来。
老杨上前扭住罗新光,罗新光反抗地推开老杨,他整理了一下被揉皱的衣服,不服气地被老杨押走了。

【海淮市某十字路口。】

“交通警察”老杨正在警台指挥着来往如梭的车辆。
一辆南来的酒驾卡车,无视红灯警示绕过交警岗台向西开过去,它晃晃悠悠地朝一辆向南行驶的警用吉普车撞去。
虽然两辆车同时紧急刹车了,但惯性太大的卡车还是撞上了这辆警用吉普。
围观的行人哄然而上,一时间将车祸现场围得水泄不通。
“交警”老杨分开围观的群众来到吉普车面前,吉普驾驶室里的李锐早已昏迷过去,嘴角的鲜血还在汩汩往下流。老杨见状急忙张罗着拦车将他送医院抢救;而另一边那酒驾的“卡车司机”小贺早被闻声赶来的两个“交警”抓了个正着......

【医院213病房。】

窗外明月高悬中天。
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李锐时而呻吟,时而呓语。坐在病床前的护士兰兰在精心地护理着他。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最后在病房前停了下来;
兰兰听到轻轻的敲门声,她起身将门打开,对出现在她面前的院长赵恒年问候:“院长,您来了?”
赵恒年进来看看昏迷中的李锐,转问兰兰:“老李情况还好吧?”
兰兰答道:“还好,刚才胡医生来看过了,他说李队长主要的是脑震荡,胸部软组织挫伤,问题不会很大的。”
赵院长:“哦,那就好。”说着,他将手搁在李锐额头上,“嗯,不发烧。......他还吐血吗?”
兰兰示意院长看看床边的痰盂,痰盂里一片鲜红。
赵院长不禁焦虑的皱起眉头,他对兰兰指令道:“你去找个听诊器来。”
兰兰答应一声,转身走出了病房;
待兰兰离开病房后,赵恒年连忙弯腰端起痰盂,正要就着灯光察看痰盂里的鲜血的时候,不料李锐正巧痛苦的呻吟了一声,把赵恒年吓了一跳。
赵院长关切的询问李锐:“老李,你疼的厉害吗?”
李锐叽里咕噜含混不清的回答实在难以听清,赵院长忙将耳朵贴近李锐的嘴边倾听;
“给,院长,听诊器给您拿来了......”
赵恒年被兰兰冷不丁的话声又吓了一跳:“鬼丫头,毛手毛脚的,进来连个招呼都不打!”他接过兰兰递来的听诊器作了个要打兰兰脑袋的姿势,把兰兰也下了一跳。
赵院长用听诊器细心地为李锐作起了检查。只见他时而凝神屏气,时而微笑点头,态度十分严谨认真。
检查完毕,他沉吟片刻,说:“问题嘛,倒是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兰兰,是谁接受他住院的?”
兰兰:“胡医生。”
赵院长:“哦,这样吧,撤销一级护理,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你还是回值班室协助何芳同志工作吧,她那里有些忙不过来。”他说着,就站起身巡看着病房里的一切。
他走到窗前不经意的推开窗户,迎风慨叹道:“今天的月亮真圆啊!”
兰兰:“嘻嘻嘻,赵院长,您又想家了吧,您从北京大医院调我们这儿都快一年了,怎么还不把您爱人调过来呀?”
赵院长闻言,随手带上窗户,回身答道:“呵呵呵,快了快了!这调动工作都是求爷爷拜奶奶的事儿,谈何容易!......哦,对了,徐辉今天能来上班吗?”
兰兰满脸不情愿的回说:“徐大姐刚才还来电话要我替她代班呢,说什么她的二姑娘又被开水烫伤了,嗨,真拿她没有办法!”
赵院长不禁愤愤然:“不是我背后批评人,作为一个医务工作者不带头搞好计划生育,生两个还不够,三个!为这事我都不知道被上面批了多少回,真是太不像话了......唉,看来今晚又得辛苦你了,身体吃得消吗?”
兰兰:“还行。”
赵院长:“人又不是铁打的,这么长期打疲劳战,谁受得了?......嗯,这样吧,我去跟萍萍打个招呼,让她多担待点,如果没有什么大事,你就在值班室睡一睡,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好不好?”
兰兰顾虑的看一眼沉昏的李锐:“那......这里会不会又出什么问题呀?”
赵院长:“这里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如果真有什么问题我来负责好不好,不会再叫你写检查罗,哈哈哈!”
兰兰娇羞地:“院长,瞧您说的。”
赵院长呵呵一笑:“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忙完这一阵子,就抓紧时间休息休息吧,我走了。”
兰兰感激的目送院长走后,又再次查看了一下李锐的情况,见无异常,才离开213病房。
......
窗外彩云追月,室内时钟飞转,病房显出一种反常的寂静......
突然,一个黑影人从天而降落在了窗台上!
窗扉被黑衣人轻轻拉开,他幽灵般飘入病房;他蹑手蹑脚摸近病床,将李锐的手臂挪出被子,随之,一只注射器慢慢移近李锐的手臂......
危急之际,李锐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来,他一把逮住了罪恶的黑手,黑衣人大吃一惊,一场恶斗开始了!
......

黑衣人操起床边的方凳砸向李锐,李锐闪身躲开后,一拳击到黑衣人的下颚;
黑衣人踉踉跄跄的退到墙角,他又搬起墙角的花盆砸向李锐,并乘李锐躲避之际越窗而逃;
李锐尾随其后也越窗跳下,楼下空草坪上,两人又是一场打斗;
李锐抽空掏出手枪,不料却被黑衣人将其一脚踢飞;
黑衣人一个箭步扑向手枪,当它的黑手离手枪仅差毫厘时,又被及时赶到的李锐将手枪踢开;
黑衣人趁势抱住李锐的大腿并将其绊倒,两人抱成一团展开了一场夺抢大战;
......
李锐有力的组合拳将黑衣人击昏过去,他掏出手铐扑向黑衣人,正要将其铐上时,佯装昏死的黑衣人翻身反把李锐摁在了下面,并用双手死死的掐住激烈反抗的李锐;
危急之际,李锐一个兔儿双蹬腿,把黑衣人撂个仰面朝天;
不料碰巧跌倒在手枪旁边的黑衣人就地一滚抓住手枪,一个鹞子翻身将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正欲扑上来擒获他的李锐:“啊哈——!”
对峙,令人窒息的对峙!
呯——!一声枪响,只见黑衣人手腕一抖,手枪却掉到了地上,原来他被及时赶来的老杨击中了!
冲上来的小贺与吴大伟将他狗吃屎似的摁翻在地并紧紧的铐上了双手;
李锐揪起黑衣人,将他脸部的蒙布一把撕了下来:“果然是你!”
黑衣人赵恒年翻起不服气的红眼,鼻子哼了一声,偏过头去......

囚车里。缩坐在囚车角落里的赵恒年虽然镣铐在身,那双红眼却冒出仇恨的腾腾杀气;
他对面的吴大伟掏出香烟含在嘴里,又递了一支给坐在赵恒年旁边的老杨并用火机给他点上了:“老哥,你今天可立大功了,到底是名不虚传的神枪手啊!”
老杨不无得意的笑了笑:“那里,跟你比可差远啦。”说着,竟挪声坐到了吴大伟旁边并拍拍他的肩膀吹起了刚才战斗的精彩一刻;
其他战友的目光也被老杨吸引了过去;
......

前面驾驶室里,正在开车的小贺问坐在旁边的李锐:“队长,我怎么就没有发现那窗子的秘密呢,那天勘察现场的时候,我还特意去看过呐。”
李锐:“发现什么了?”
小贺:“什么也没有发现。”
李锐:“哈哈,如果让你发现了什么玩意儿,那就奇了怪了。你还记得当时是谁在那里勘察现场吗?”
小贺如梦初醒:“罗新光!”
李锐:“这就对了,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怪不得我后来再次去那儿检查的时候,连个脚印指纹都找不到了。”
小贺:“哦,不过,你既然也是什么线索都没找到,怎么就想到了姓赵的会从窗口爬进来,我记得窗门插销是插得好好的呀......,哦,对了对了,您别往下说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又是罗新光抢先做了手脚,这狗东西!”
李锐:“是啊,其实我当初也没有往那儿想。心里还琢磨着哩,这窗户不是关得严严实实的吗,难道凶手跟哪位神仙学了什么穿墙法术能从窗缝里钻进来?这不对呀!后来我通过对凶手的作案时间和病房环境作了一番细致的勘察,结果推断凶手是从窗户外面爬进来的......”
小贺:“为什么?”
李锐:“你想一想啊,如果凶手其它地方跑到213病房作案,就想我们当初设想胡医生去作案一样,那么他一定要经过病室的过道才行,这是要冒很大风险的,别说是时间上太过于紧张,就是万一在过道上碰上来来去去的护士病友什么的,他的犯罪行动都不可能得到成功。你说呢?”
小贺:“可是那窗户......?”
李锐:“你是说那窗户是关着的对吗?我先问你,你知道我为什么那晚会一个人再次去病房勘察吗?”
小贺摇摇头:“不知道。”
李锐:“其实这个打开窗户的秘密是在我自家发现的,嘿嘿嘿!”
小贺诧异的:“这个秘密是在你自家发现的?你,你,你别卖关子,快给我说说这是个什么秘密?”
李锐嘿嘿一笑......
(回忆):复现镜头:李锐深夜在自家书房里踱步思考;
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飞步来到窗前查看;
特写:他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他悄悄离开家门,消失在夜幕里......
213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病房里漆黑一片,李锐手持电筒走进窗前;
一束电筒光照在窗内插销上,李锐上下左右的拨弄着插销,我们发现这个木窗时代的普通插销好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李锐轻轻推开这扇带插销的窗门,左手弯到窗外,在插销背面位置上摸索着,他显然感觉到了什么异常,他探身窗外仔细查看,通过他的手电筒我们看到安装插销的窗木背面留有一根暴露在外的钉头,李锐捏住钉头当拉手灵活开合了几下窗户,他又将视线转到窗内插销上,他琢磨片刻,就把插销杆提起来将拉杆弯头把手小心翼翼地部分搁在把手定位板上,从窗外略略碰撞一下窗门,插销就自动掉插在插孔里而把窗户关上了......(回忆完)

愣了半天的小贺接着问:“那你怎么会怀疑到这姓赵的是凶手呢?”
李锐:“我当时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认定是他干的,只是经过周密排查,发现他作案的可能性比较大,事实上也只有他最具备作案的条件......”
小贺:“为什么?”
李锐:“我问你,213病房的楼上是什么地方.....?”
小贺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院长办公室!”
过一会儿,小贺又有了新的疑问:“可是他的作案动机是......?”
李锐拍了一下小贺的头:“小家伙,你到底有完没完?”
小贺调皮的一笑:“跟你学点破案技术呗!”说着,一踩油门,汽车倏地远去......

【公安局大楼前。】

囚车徐徐停下,队员们纷纷从车后门跳下来。
车厢里,老杨对赵恒年大喝一声:“起来!”
赵恒年的身子一动不动,一双凶眼还狠狠地瞪着老杨;
老杨用抢顶一下赵的脑袋:“你他妈的放老实点,听到没有,给我站起来!”
赵恒年索性埋下头去,像死狗一样对老杨不理不睬;
老杨勃然大怒,他猛地揪起赵恒年狠命一拖,赵恒年却噗的一声倒在地上,老杨狠狠踢他一脚:“老子看你他妈的装死狗!”
赵恒年仍旧赖在地上不起来,老杨正要再踢一脚时,突然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他忙俯身查看:“啊吔吔吔,这家伙怎么死了?!”
“什么?他死了???”站在车下的李锐闻讯大惊,急忙爬上车来查看。
随着李锐的手电筒光,我们看到:赵恒年的座位周边血迹斑斑,他那被割破的颈脖和脚踝动脉处还在冒着鲜血,僵缩的手里还紧紧的捏着一块剃胡须的刀片......
李锐火冒三丈的一把揪住老杨:“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老杨支支吾吾:“我,我,我......”
李锐举起电筒就要砸老杨,但电筒在空中又停住了。他狠狠推开老杨,转身朝车下的队员们怒吼:“你们说,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一个活活的人怎么会死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一群饭桶!说呀,怎么个个都成哑巴了?咹!大伟,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大伟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我,我们当时只,只顾听老杨说,说话,没有注,注意这家伙......”
李锐不由得破口大骂:“混蛋!饭桶!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好不容易弄来个活口,竟让你们......”
老杨:“队长,这,这事儿都怪我一时大意......”
李锐气不打一处来,他又一把揪住老杨:“一时大意?你说得倒是轻巧,亏你还是一个老刑侦队员,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滚你妈的蛋,看你他妈的一时大意!!!”说着,他把老杨推下车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老李!冷静一点.....”车下传来冯局长的声音;
李锐怒不可歇的跳下车,冯局长上前拉住他的胳膊:“老李......”
李锐余怒未消的甩开冯局长的手,朝队员们胳膊一挥的大声命令:“你们这群饭桶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抬下来!”
老杨和队员们闻言,连忙争先恐后的往车上爬......

【刑侦大队办公室。】
窗外阳光明媚,室内暮气沉沉。队员们个个耷拉着脑袋默不作声。
小贺不时偷眼瞄瞄那一边看表一边踱步的李锐;
李锐焦躁的抱怨:“怎么搞的,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回来?”
“报告!”门外传来老杨的报告声;
小贺惊喜地说一声:“他回来了!”就急忙跳起身去开门;
门开,老杨带着二猛走了进来;
李锐连忙换上笑脸迎上去紧紧握住二猛的手:“小伙子,你真叫人好找啊,来来来,快坐快坐!”
队员们纷纷起身让座,二猛还未落座就莫名其妙的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李锐示意让二猛坐下后,和气的说:“二猛,今天把你找来是想跟你了解一下江小东的情况,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的工作,知道多少就谈多少,好不好?”
二猛:“好好好,不过我该从哪里说起呢?”
李锐:“呵呵,你就想到哪里说哪里吧,行不行?”
二猛:“那行!我说呀,江小东这小子吧,平时我也和他没什么交道,我和王卫红是铁哥们朋友,他呢又是王卫红的大师兄,就这么着我和他认识了。不过我觉着这人不咋的,怎么说呢,我总觉着这小子身上有那么股子,什么来着?馊味,对对对,馊味!嘿,你别看他平时打牌下棋的门门在行哈,可干起活儿来呀,啥都不会干不说,还啥都不愿干,那叫一个懒呐,咱就甭提了,嗨!”
李锐笑问:“你现在和他的关系怎么样?”
二猛:“我和他的关系?这么说吧,还凑合,半个朋友呗。嘿,要说他这人,你也不得不佩服他的神通广大,这年头你要买个手表、自行车呀什么的的,那里不要凭票?这事儿你找他,保准没问题!嘿嘿,就拿咱车间刘小勇今年元旦结婚的事儿来说吧,那一色家具全是江小东那小子一手张罗来的。别的咱就不说了,光数那家具的腿儿吧,乖乖,整整有九十六条!那大衣柜吔乖乖,这么......”他还作了一个又高又大的手势。
老杨实在有些不耐烦,他用胳膊捅了捅二猛:“别扯得太远了,你说点对案情有帮助的东西吧。”
二猛愣了愣:“那,我该说些啥?”
李锐忍笑启发道:“你刚才不是说他和市革委的张副主任......”
二猛:“嗨,他俩是什么关系你不知道?他就是张副主任的小舅子呀,你说江小东和他的关系能不好吗?文革刚开始的那阵,张副主任就是我们厂的造**派头头,江小东那时候更是威风八面,但凡有打砸抢的事儿总少不了他一份,那就是一流氓地痞呗......不不不,俺说漏嘴了,那叫什么来着?对,革命闯将!他和张副主任一文一武打得火热......嗨!我说这些干嘛?我这人说话嘴巴不关风,要是说错了啥,到明儿打个现行反革命什么的不合算,我,我不说了。”
李锐:“哪有那么严重。你刚才说的情况就很有价值......进来!”原来是有人敲门。
小贺忙起身去开门,队员甲扶着王卫红的母亲颤巍巍的进来,她不等李锐开口,就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哭着说:“你们公安同志一定要替我做主哇,我儿子肯定是被人害死的,他死的好惨啊,呜——”
李锐扶住踉跄的王母:“大妈,您就放心吧,这个案子我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您有什么话坐下慢慢说,您老人家这手上拿的是......?”
正要落座的王母清醒过来,又急忙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手绢包一层层揭开,里面终于露出一粒军服扣子,她指着纽扣颤声说:“这是俺收拾俺红儿留下的遗物时,从他床旮旯里扫出来的,不知道对您们办案有没有用处?俺把它扫出来时,它还干干净净的呢,队长,这可不是俺家红儿的呀......”
李锐正要接过纽扣察看,二猛却抢先挤过来把它拿到了手里:“伯母,让我看看!”片刻,二猛迟疑的地,“这......”
李锐机敏的抢问:“是不是江小东的?”
二猛点点头:“可能是这小子的,他平常最喜欢穿的就是军装,昨儿我还碰上他,看到他军装上就少了一粒扣子......”他转向王母,指着自己衣服上那只靠下摆的扣子问,“哎,伯母,您看是不是这颗呀?”
王母:“傻小子,我又没看见,怎么知道是哪颗扣子呀。”
小贺:“就是!这扣子上上下下不都一个样,什么这颗那颗的!”
二猛解嘲的分辨说:“反正昨儿我看见他的军装上掉了一粒扣子,这儿的。”说着,又指了指自己衣服上那下摆扣子。
李锐:“你看清楚了?”
二猛:“那还有假!可是这年头穿军装的人多了去了,我们总不能光凭一粒扣子就抓人吧。”
李锐点点头:“不错,一粒扣子确实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不过,二猛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二猛:“队长您有什么吩咐俺去做的您尽管说,群众办案嘛!”
李锐:“好!那就太感谢你了。”说着,他把二猛拉到一旁低声面授机宜......;
片刻,二猛点点头大声说:“这个好办,您就看哥儿们的吧。”说着,转身欲走;
李锐一把拉住他:“别急,得找准时机,懂吗?”
二猛答应一声好咧,又转身要走;
李锐再次把他拉住:“你千万要注意不要露了马脚,不能来硬的,对了,还有就是不要喝酒误事,懂了吗?”
二猛:“这事儿就包在俺的身上了,您就放下吧大哥!”说着,他早就一溜烟跑出了刑侦队大门;
李锐不无担忧的看着二猛远去......

【某化工厂男单身宿舍,晚上。】

单身宿舍各房间里,单身职工们有的下棋,有的打牌,有的拉二胡,当然也有人在吼着样板戏沙家浜。
黑暗的过道里,满口酒气的二猛踉踉跄跄的走来。他扶着墙摸到一个房门前拼命的拍打起来:“开门开门!快开门!”
门开,乌烟瘴气的屋里有几个人正在打扑克牌,在牌客们大呼小叫的笑骂声中,输牌受罚的江小东正从桌子底下艰难地爬出来;
二猛见状哈哈大笑;
江小东爬出桌子站起身来骂道:“笑什么笑,你他妈的没有钻过桌子?我说今儿手气怎么这么背哩,原来是来了你这个扫帚星!”
二猛:“瞧你龟孙子爬得一身脏的,哈哈哈!”
随着二猛上下打量的目光,我们看到江小东军衣上那掉扣子的位置,马马虎虎地钉着一颗不配套的纽扣;
江小东恼怒的骂道:“你他妈要进来就快进来,要滚就马上给我滚,别他妈堵在门口挡我的好手气!”
二猛就势跄进屋里带上门说:“好好好,进来就进来,今儿看你到底要钻几下桌子,哈哈哈!”
江小东不服气的坐回牌桌上:“来,我来倒牌!”
牌局在骂骂咧咧中进行,我们看到江小东的右手腕上涂着红药水;
江小东找机会挪到江小东身后看牌,江小东骂道:“你要看牌就老老实实看,别他妈的乌鸦嘴!”
二猛嬉皮笑脸地答应着,不声不响的看起了牌,忽然。他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拔下江小东一根头发,高叫道:“小子哎,你都长白头发了啊!”
专心致志打牌的江小东满不在乎地回说:“这有什么稀奇的,少来白头老来不愁嘛,你懂个屁啊,黑桃K!”
一会儿,江小东又输牌了,他气狠狠地一摔扑克,撸撸裤子就要往桌下钻;
二猛:“就这水平,就活该你输牌,真他妈没看头,我走人了。”说着,就要走;
正要钻桌子的江小东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一拍桌子骂道:“滚你娘的,谁叫你来看牌了?去去去,早滚早好,丧门星!”
二猛悻悻的回了一句:“就你那臭水平,我还不愿看呢,发输气了是不是?”说着,早偷笑着溜出了房门。身后留下的是江小东的骂声:“谁发输气了?老子赢牌的时候你咋没看见,输牌的时候全让你小子撞上了,真他妈的晦气!”......

【刑侦大队办公室,同晚。】

哈哈哈!二猛说的故事逗得刑侦队员们前俯后仰的大笑!
另一边,李锐指点着一份法医鉴定书给冯局长汇报着什么,冯局长听后不断的点头......
李锐转向听故事的队员大声命令:“大伟,小贺,你们两人立即出发,把江小东捉拿归案!”
吴大伟和小贺应声而起:“是!”
二猛追上他俩:“哎哎哎,别把我丢了,我给你们带路......。

【公安局审讯室,同晚。】

审讯席上,冯局长和李锐威严的并肩而坐。小文坐在书记席上,老杨则持枪守立在门口。
冯俊山大喝一声:“把江小东带上来!”
吴大伟和小贺将江小东押上来摁在被审席上;
谁知,江小东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有罪我有罪......”
冯俊山:“起来!坐下!”
江小东刚要落座,又听冯局长一声大喝:“你老实交代,王卫红是怎么死的?”他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大伟和小贺再次把他摁回座椅;
江小东的贼眼游移不定地在冯李两人身上转,又不时避开他俩逼人的目光;
李锐一拍桌子:“说!”
江小东双腿一软,差点又跪了下去:“我说我说。我——说——”

(回忆)江小东画外音:“我们杀害了革委会主任周超后,为了嫁祸于人......”
江小东身着无领章帽徽的军装坐在王卫红家对面的小酒店里独斟独饮,一双贼眼却不时地瞄着王卫东家。
王家传出王母的声音:“红儿,我买菜去了,你在家,我就不带钥匙了哦,听见了没?”
王卫红懒洋洋的回答一句:“听见了,你快去吧。”
门开,王母笑吟吟地提着菜篮跨出家门,随手把门带上后就上街去了;
江小东见王母走远了,忙一口喝尽了杯中的余酒,放下杯子就直奔王家而去;

王卫红家里。王卫红躺在床上津津有味的翻看小人书,嘴里还走调的哼唱着样板戏红灯记的唱腔:“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梭拉发米来米梭,雄赳.....妈,你咋又回来了?”
随着房门吱溜一声打开,江小东闪身进来,随手把带来的黄布军包扔在一把椅子上;
王卫红眼皮都不抬的问:“您买菜忘带钱了吧,瞧您那记性!”
江小东随手栓上门,抚掌大笑道:
“啊哈,你小子在家享福呐?”
王卫红惊喜的跳起身:“啊呀,你今儿怎么来了?”
江小东:“我就不能来?别来无恙,近来贵体安康否?哈哈哈!”
王卫红:“少来这一套,老子这两天都烦透了!”
江小东:“什么事这么烦呀?”
王卫红:“什么事?还有什么事?哎,你听我说,那市革委会的周主任在医院犯病死了,和我有什么相干,那公安局的人干嘛一天两头的找我盘来问去的?好像咱好欺负似的,他妈的哪天要把俺逼急了,别怪我对他们不客气,操!”
江小东:“嗨!别提了,咱俩是同病相怜噢,你别往心里去,咱照吃照睡,管他个球......哎,你妈呢?”
王卫红懒懒的爬起床:“买菜去了,刚走一会儿......我给你倒杯水去。”
江小东一把拉住王卫红说:“不喝不喝,咱哥俩谁跟谁呀,客气个啥。”说着,他悠然地在屋里东瞧西看的溜达,忽然,他指着墙上的镜框照片问:“这人是你家谁呀这是?”
王卫红随他所指的照片而走到镜框前:“你说的是他?这是我爷爷呀!他一直住在咱山西老家。”
江小东:“哦,怪不得我没见过呢。......这就是你常说的那大姐吧?咋不像啊?”
王卫红:“这是她上山下乡那年在陕北农村照的,你瞧见了没有,那地方草都他妈的不长一棵,嗨,那才叫真正的广阔天地呐。”
江小东的手向上一划拉:“那他呢?”
王卫红:“谁?......他吗?......”
江小东:“不不不,上面那个......不对,再上面点......”
王卫红的脖子越仰也高,江小东趁势用右臂一下勒住了王卫红的脖子:“小子呃,我说的就是他!”
王卫红闷声喊道:“你开什么玩,玩笑......”
江小东的手越勒越紧:“我开玩笑,我他妈哪有功夫和你开玩笑!”
王卫红发现不妙,就拼命反抗起来!只见他左手反将过来揪住了江的头发,右手则使劲想掰开江小东那勒住他脖子的右手,一只脚则猛地朝墙上一蹬,两人同时倒在了地上,可惜的是,王的脖子还是被江紧紧地勒着了;
王卫红在挣扎翻打的过程中,他死死揪住了江的军衣下摆狠命一拽,江的下摆纽扣被扯脱掉了,只见它滴溜溜地滚进了床下深处;
不一会儿,王卫红终于四肢乱蹬,白眼一翻而死于非命;
江小东推开不再动弹的王卫红,急忙从黄军包里掏出一根麻绳向王的脖子套去......(回忆完)

李锐和冯局长交换了一下眼神,威严的低声喝问:“你们为什么要杀害周超同志,有什么政治目的,杀人凶手是谁,你们的后台又是谁?”
江小东低下头去:“那还是周主任病危住院的晚上......

(回忆):赵恒年将周超夫人刘雅菲和市革委副主任张怀原送出医院大楼;
他们来到小轿车旁,张怀原拉开车门让刘雅菲先钻进了车里。而后和赵握手道别时将一个小纸团悄悄塞在了赵的手里,然后他才钻进小轿车;
张怀原目送小轿车远去后,急忙返身奔回院长办公室,他拉开台灯;
小纸团在台灯下徐徐展开:两时半 桥东

市郊某桥头。张怀原气急败坏地:“真是十足的蠢货!我要的是你设法把他治死,谁叫你把他治活?要知道那老东西一但醒来了,搞得不好,我们可能就会全体完蛋......”
赵恒年:“怎么回事?”
张怀原笨重的叹口气:“嗨——!”
(回忆):周超家,深夜。
周超伏在台桌上一边作笔记一边用放大镜阅读着毛主席著作;
刘雅菲将盛着药片的瓶盖搁在周超的笔记本上:“吃药。”
周超近乎木讷的接过夫人递过来的水杯将药吞下;
刘雅菲:“你血压这么高,还总是忘了吃药,你不要命了?别那么老坐着,该起来活动活动了,样样事儿都要人操心。”
周超揉揉疲惫的眼睛答道:“对对,该起来活动活动罗。”说着,就在刘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在房中踱步;
他们来到挂有毛主席遗像的墙前,驻足仰望着毛主席遗像,不觉悲痛的摇头感叹:“我们这代人呐......”
刘雅菲:“老头子,你今天开了一天的会,也够累的了,就早些休息吧,啊!”
周超缓缓摇了摇头:“呵呵,你看今儿的月亮多大多圆啊,我想一个人去外面走走......你放心,我不会走远,就在市委大院里溜达溜达......你,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刘雅菲无可奈何的叹口气,从衣架上取下一件旧军大衣披在周超身上:“外面凉,可别呆的太久了,啊?”
周超深情的注视一眼夫人,转身欲走;
刘雅菲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又找来拐杖递给周超:“老头子,走路慢一点,小心别摔倒了,早些回来休息,听到了没有?”她把周超送至门外,不无担心地看着他远去......
......
周超手拄拐杖在市革委大院里蹒跚散步;
当他经过大院某角落的一间房子时,房子里传来打麻将的声音,周超不禁好奇的停步向窗口看看,但那窗户的压花玻璃遮挡了他的视线,他满脸不悦的嘀咕着摇摇头:“现在是什么时候,怎么还有人打牌取乐,真不像话......”
他正欲离开之时,“碰......三条!”屋里飘来张怀原的声音;
周超更觉不爽:“张怀原?”他不禁又返身回来屏气倾听;

......

室内,乌烟瘴气。
甲:“吃一个......你不是想调将吗?我喂你一个八饼怎样?”
乙语意双关的讪笑道:“去你的吧,现在调兵都只能调民兵,还调哪门子将?......五万!”
张怀原:“打牌就好好打牌,别他妈胡说八道的,小心隔墙有耳。”
张妻:“哎,你刚才打的啥?是不是五万?五万我吃一个......我打一个三饼,有谁要不要?”
乙:“碰!破罐子破摔,今儿又吃又碰,弄个‘全求人’‘五门齐’给你们瞧瞧......打个三万谁要?”
张妻大叫一声:“哎哎哎,慢点慢点,三万我要吃一个......两条是好东西,哎呦,好舍不得打哦,哎哟哟哟,给你要不要?”
张怀原:“我的姑奶奶,你能不能小声点?如今毛爷爷刚过世,让人知道我们还在打牌娱乐那还得了,你想找死呀你......八万!”
甲:“啊哈,八万我胡了!同志们,你们瞧瞧,瞧瞧,这是什么,啊,这叫‘清一色’‘一条龙’知道不?老子今天运气真正好啊,啊哈哈哈!”
张怀原:“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不就一局牌嘛,至于这么兴奋的大喊大叫?再说......要真是清一色一条龙就好罗......”
张妻:“什么,你说他是诈胡?让我好好看看......”
乙:“夫人,您误会了,老张的意思是.......”
张妻:“喔哈哈哈,我明白了,老张那叫一个杞人忧天。我告诉你们这帮蠢驴,到了国庆节那会儿,咱们的旗手江青同志往那天安门城楼中间一站,你再看看她左左右右,那不是真正的清一色一条龙吗?阿哈哈哈,噫嘻嘻嘻!”
在屋里爆发的一阵附和的狂笑声中,夹杂着张怀原的制止声:“你们都他妈发狂了?简直是忘乎所以......
屋外,周超愤怒地操起拐杖朝窗玻璃狠命砸去,但是,他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烈的绞痛,眼前顿时天旋地转,随着举在半空中的拐杖咣当一声掉在地上而猝然倒地昏迷过去。
外面的响动惊动了屋里的牌客,一阵慌乱过后,张怀原第一个跑出门来,一眼看到倒地的周超,不禁满腹狐疑的倒抽一口冷气,他上前扶起周超摇晃着呼叫:“周主任,周主任,你快醒醒,你快醒醒......”
他见周超半晌没有反应,就将周超朝地上一扔,站起身来指着众歹徒的鼻子低声训斥:“我叫你们不要瞎说八道你们不听,要是坏了我的大事,小心我剥了你们的皮!”......(回忆完)

赵恒年惊愕地半天说不出话来:“这......”
张怀原:“那老家伙现在情况怎么样?”
赵恒年:“估计这一天两天的醒不过来。”
张怀原:“胡说!我要的是他永远醒不过来,永远,永远!懂不懂?”
赵恒年:“问,问题有,有那么严,严重吗?”
张怀原:“你还要多严重,啊?你不看看现在党内是什么形势,(他用拳头作碰击状)非常时期,非常时期,懂不懂?我们只要稍一不慎就会满盘皆输的,到那时候,别说是整个夺权计划成了泡影,就连我们的脑袋只怕也会搬家的,所以,现在是只要有谁存在一点点可能性会坏我们的大事,我们都必须毫不留情的干掉他,干掉他,我们再给他戴顶‘无产阶级革命家’的红帽子也是可以的嘛!”
赵恒年:“要他死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儿,可是要让他看起来死得自然就......”
张怀原:“所以我才请你这位老将出马嘛!(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作心绞痛状)他是这个,他是这个你不知道?你作医生的还不会因势利导?再说了,现在是路线斗争的关键时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现在那顾得了那些,做不干净也不要紧,现在关键的要抢时间,时间!时间就是我们的命根子,只要熬过了这一关,那就不是他公安局的来抓我们,而是我们去抓公安局的了,难道这样浅显的道理你还不明白?咹!”
赵恒年思索良久,心生一条毒计,他恶狠狠地点了点头......(回忆完)

李锐强压怒火的逼问:“周超被害的当晚,是不是你冒充二猛打电话给兰兰的?”
江小东急忙分辨:“不是我,不是我,是......”说着,他用目光在队员中搜索;
李锐低声命令老杨:“把他带进来!”
罗新光出现在审讯室门口;
江小东大叫道:“是他,是他,就是他——”
冯俊山拍案而起:“将犯人押下去!”
......

【公安局大门前,凌晨。】

一辆辆警用摩托从大门冲出来,车上的公安战士人人荷枪实弹,个个精神抖擞!

【市革委张怀原办公室。】

一个络腮胡子大汉撩开闭得严严实实的厚绒窗帘窥测着外面的动静;他的左臂上戴着‘海淮市民兵团’的红袖套。
一张大桌旁,张怀原等一伙歹徒围着一张海淮市地图密谋着什么;
张怀原指画着地图部署说:“......只要北京、上海那边一动手,我们就马上行动......”
民兵团长郑大炮摩拳擦掌:“他娘的,老子反正是过河的卒子不回头了......”
张怀原的老婆扶正一下黑框眼镜:“对,这才是我们造**派的大无畏革命精神......”
窥测窗外动静的络腮胡子悄悄走到张怀原身边附耳低语;
张怀原眼珠一转,不动声色的说:“来,我们继续开会。郑司令,你给大伙儿详细谈谈你的军事部署吧!”
郑大炮爽快的答应一声,接着就指点着地图眉飞色舞的吹开了;
张怀原乘歹徒们出神听讲的机会,一拉络腮胡子的衣袖,两人悄悄地离开了办公室。
......

咚咚咚,轻轻的敲门声。
歹徒们顿时鸦雀无声,紧张地面面相觑。
片刻,张妻发现了异样情况,呵呵一笑说:“紧张什么,真是惊弓之鸟,是俺家老张。”说着,就一扭屁股走去开门。门刚拉开一线,张妻就连连后退,并发出一阵尖厉的喊叫;
李锐率公安战士趁势一涌而入:“不许动,举起手来!”
郑大炮企图拔枪顽抗,早被老杨手起一枪击中手腕,他手中的家伙应声落地,队员们一拥而上将其擒获。
老杨一晃枪口,命令歹徒们一字排开靠墙而立;
李锐手持照片核对了一下,发现张怀原不在,就大声喝问:“张怀原哪里去了?”
歹徒们面面相觑的答不上来;
小贺的枪口逼住张怀原老婆:“快说!”
张妻惊叫一声:“我说,我说,刚才他还在这里,现,现在......”
李锐机敏地一皱眉头:转身命令队员甲、乙、丙:“你们几个留在这里看住他们,其他人跟我来!”说着,率众人冲出了办公室
......

队员们在大楼各处四下搜索......
李锐和小贺沿梯而上,来到房顶堡楼前;
李锐一个阻拦不及,小贺早已冒冒失失的冲到了堡楼门前,躲在门后的张怀原跳将出来给小贺当胸一拳,打得小贺从楼梯台阶上翻滚下来,幸好被下面的李锐一把扶住了;
李锐举枪射击,张怀原闪身门后躲过枪击,转身仓惶而逃;
李锐果断冲出堡门来到房顶平台,埋伏在堡楼顶上的络腮胡子跳将下来,从后面拦腰抱住了李锐;
两人扭打在一起,持枪的小贺竟然一时不知所措;
络腮胡子勒住李锐的脖子面向小贺作挡箭牌,小贺更是惶惑地不知如何是好;
李锐突然一个大背包动作将络腮胡子摔倒在地,返身继续去追寻张怀原;
络腮胡子一个鹞子翻身跳将起来再次扑向李锐;
小贺紧张地扣动手枪扳机,砰的一声枪响,络腮胡子惊赫的一愣后,居然发现自己其实毫发未损,又欲扑向李锐时,被闻声赶来的老杨一枪击毙。
此时,吴大伟、小文等队员也及时赶到,他们和李锐一起组成半月形包围圈向张怀原逼近;
李锐:“张怀原,你跑不了啦,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们这帮祸国殃民的狗东西,你们的末日到了!”
步步后退的张怀原无处可逃,他被逼到了房顶平台边沿;
李锐示意小贺逮捕张怀原,小贺手提镣铐正欲上前;
张怀原绝望的哀嚎一声,返身跳下大楼:“啊——!”

楼下,张怀原血肉模糊的尸体;
随着镜头上摇,我们看到公安战士结成了高伟挺拔的群像。他们豪情满怀,极目远眺......
东方正已发白,黑暗即将过去......
李锐压抑不住满腔激情,意味深长地慨叹:“天快亮了——”
回声般的画外音:“天快亮了,天快亮了,天快亮了......”
光线渐渐转红,犹如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公安战士的群像抹上了一层朝辉......
突然,一串爆竹在镜头前爆响!
镜头拉开,在举国欢呼四人帮倒台的喜庆场面中升起字幕——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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