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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 生 之 地

故事背景:发生在抗日战争时期,以中国赴缅甸远征军在印度兰姆伽的整训及之后的缅北反击战争为背景。

【室外,空中,(字幕:驼峰航线),傍晚】

镜头中一架运输机轰鸣着沿黛青色的山间峡谷飞来。群山绵延,雪峰隐约,峡谷深邃,云烟缭绕。

【室内,飞机驾驶舱内,傍晚】

两名穿着飞行皮夹克的美军飞行员正在操纵飞机。从驾驶舱风挡玻璃飞行员的视角看出去,云雾不时掠过机头,舷窗外云蒸霞蔚,夕阳正在落山,一片血红。机翼下面是连绵不绝的山峰、雪峰和峡谷,峡谷中还时不时地有闪烁和反光。镜头拉近谷底,是一片片散落的飞机残骸,各种散落的行李,几具烧焦残破的飞行员尸体,以及各种反光的金属、玻璃碎片。

【室内,飞机货舱内】

简陋的运输机机舱内,灯光昏暗,除了一些杂乱的物资外,靠两侧舱壁简陋的座椅上,面对面地挤坐着两排衣着单薄、消瘦的年轻国军军人。机舱的颠簸、简陋和寒冷,让这些第一次坐飞机的年轻人面色苍白,簌簌发抖,还有人时不时地干呕。

魏明汉,三十余岁,国军中校军官,胡子拉碴、面目凶狠、表情严厉,他裹着军毯,左右扫视了一眼,然后盯着对面一个看上去面色苍白、有些发蔫的学生模样的士兵。

魏明汉(双目囧囧有神,严肃地):嗨,小兄弟,千万别睡着,不然会冻死你!

年轻士兵看上去很虚弱,睁了开半闭着的双眼。

士兵(虚弱地):长、长官,实在是太、太冷了!我全身都、都没、没感觉了。

魏明汉(表情凶狠,严厉地):起来,活动一下!

接着,魏明汉四处看了看。

魏明汉(用手左右指着,严厉地):你们几个,还有你们,都起来活动活动,马上!

大家开始缓缓地有意识地活动身体。原本安静、沉寂的机舱,逐渐有了动静和人声,并开始喧哗起来。机舱随着活动人数的增多和幅度的增大,开始有些晃动。

一名美军飞行员躬身从驾驶舱出来。他扶着晃动着的舱壁,皱着眉,对大家喊话。

飞行员(用英语):请大家尽量保持安静,飞机晃动很大,这样很危险!我明白你们的处境,活动可以,但请尽量控制幅度,小一些、缓慢一些,请保持平衡,OK!我们很快就会到达。谢谢!

一旁的翻译官翻译了他的话。

魏明汉(翻眼撇了一眼飞行员和翻译官,然后回头):弟兄们,尽量按照他说的做。大家动作幅度可以小一些、慢一些,但必须活动,不能睡着,多说说话。记住,旁边的人都互相提醒着点儿。有酒的,拿出来,给大家喝一口,有烟的,给大家抽一口。

【室外,机场,夜晚】

到达目的地印度兰姆伽基地的时候,天已经黑透。飞机在一个军用机场降落。衣衫单薄、褴褛、身体虚弱的士兵们陆续从飞机舷梯上下来。机场地面灯光错落、明亮,车来车往,地勤工作繁忙且紧张有序。

地面上,两位美军军官看着这群刚下飞机的国军士兵。

美军军官甲(满眼同情,用英语):噢,这些可怜的人!他们就是史迪威从中国调来的人?这样的士兵,怎么和日本人打?

美军军官乙(用英语):不必担心,江森。他们拥有信心和信念,但缺乏营养和枪。先恢复身体,然后训练他们、武装他们。他们会好起来的,我相信史迪威将军,我们会打赢!

【室外,飞机一侧,地面上,夜晚】

下了飞机,那个被提醒的年轻士兵由于温度回升,恢复了鲜活,他走在魏明汉身后。

士兵(感激地):谢谢您,长官!我叫周晓洲,要不是您,我可能就和他们一样了。(他指了指机场上下飞机后,几个被担架抬走的人)

魏明汉(看着被担架抬走的人,懊悔地):我他娘真应该早点提醒!

周晓洲:他们够惨的,连鬼子的影儿都还没见着呢,太亏了。

魏明汉(转头盯着周晓洲):惨?!亏?!就算是死了,最起码还留个全尸。如果真上了战场,哼!

周晓洲(满脸

敬佩地):长官,一看就知道您是打过大仗的。魏明汉脑海里顿时闪现出战场上子弹尖叫乱飞、炮弹呼啸爆炸、肢体血肉横飞、战友在身边倒下的血腥战争画面……

魏明汉(咬着牙,摇了摇头):打仗可不是个好事。等上了战场你就知道了,小子。

这时,来迎接魏明汉的身穿整洁的新款美式军服、挂着少尉标识的国军军官陈正标,小跑至魏明汉面前,立正,敬礼。

陈正标:报告魏营长,中国驻印军新一军新38师独立连,少尉排长陈正标奉命前来迎接。请指示!

魏明汉还礼。

魏明汉(看着陈正标):标子,以后别再叫营长了,让人笑话。大哥我现在是连职,戴罪之身,除了证件,什么都没有,光杆儿一个。

陈正彪(抬头挺胸):是!

魏明汉转过身来,用双手拍了拍周晓洲的双肩。

魏明汉(意味深长地盯着周晓洲):晓洲,后会有期。好自为之吧!

周晓洲(立正,敬军礼):是,长官!再次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魏明汉(摇摇头,略显沉重地):不必谢。(抬手指了指)快跟上队伍。

周晓洲:是!(转身朝队伍小跑过去)

魏明汉(转身对陈正标):走,到登记处办手续。

陈正标:是!(与魏一同朝签到处走去)

办完手续,魏明汉即坐上陈正标驾驶的敞篷吉普车,离开机场。

【室外,军营,白天】

这是一座地处印度兰姆伽地区的很规整的美式野战训练营地,营房整齐,功能齐全。一些穿着美式作训服的吊儿郎当的国军士兵,三五成群地懒散地在营地各处晃悠。

远处,有几名在沙坑里摔跤,有三四名在单双杠上做训练,有两三名穿着护具在练习拼刺,旁边一名身材高大、挺拔、强壮、面容坚毅的少尉排长罗成霖(部队第一功夫高手,人称,罗教头)在指点,还有几名在靶场上端枪练习瞄准。

整个营地看上去很随意的样子。有三五名士兵坐在营房门口抽烟、闲聊,旁边有一棵树。其中有王则晖(老兵油子,外号,贼王,爱偷东西,有偷窃强迫症,身上总有取之不尽的各种小零碎),崔友盛(老兵油子,外号,老牛皮,爱吹牛,爱胡说,但打仗是一把好手,手脚利索,反应机敏,各种鬼点子层出不穷),申明义(老兵油子,外号,申猴子,喜爱攀爬,攀爬技能高超,喜爬树、爬墙、爬山,从小就爱在树上睡觉,正悠闲地半躺在树杈上。)

崔友盛(伸了个懒腰):今天总算清闲了,老子累的都快散架了。

王则晖:老牛皮,听说魏营长回来了。嘿嘿,这下有的瞧咯。

崔友盛(猛吸一口烟):老贼,别总想着看好戏,恐怕没那么简单。

申明义:嗳,老牛皮,说说看,到底有什么不简单嘛。

崔友盛(瞥了申一眼):说了,就不是好戏了,猴子。你就瞧好吧。

申明义(一脸不屑):切!你就吹吧。

【室内,白天】

营房走廊。在一间较宽大营房的门口,订着一块木牌,上用中英文写着,连部办公室,里面传出争吵声。

房间内,身材高大精壮的美军军士长兰斯先生,正与国军上尉军官李德成争吵,旁边有翻译官给他们翻译。

兰斯军士长(用英语,愤怒地):上尉先生,我必须建立权威,这些士兵必须照我说的去做,不能有任何妥协。

李德成:兰斯军士长,如果是个别士兵不听你的,也就算了,可是全体士兵都不愿意听从你的指挥,这是前所未有的。这说明你的训练方式有问题,最起码不符合我们连的特点。

兰斯军士长:上尉先生,我再次声明,我的训练是符合要求的,完全按照美军的训练大纲执行,毫无问题。

李德成:兰斯军士长,他们不是新兵,这些战士都是从死人堆里爬过来的老兵,他们和日本人打过硬仗、拼过刺刀。你不能按照美军的新兵训练条例来训练他们,这不合适。我们需要的是,尽快掌握各种特殊作战技能、能形成强力战斗力的实战训练。比如,各种新式枪械的使用和实单射击,各类作战、爆破、侦察、通讯器材的操作和使用,各种车辆的驾驶,以及攀爬、泅渡、格斗等技能,还有各作战小组的战术协作、配合等等方面,而不

仅仅是长期的体能、队列、操典之类的日常训练。兰斯军士长:我并没有接到你所说的这些训练命令,上尉先生。而且,你的这些士兵们甚至连基础操典都还不符合要求,怎么可能开始那些训练?所以,我必须按照训练大纲来做,这是部队的规定和程序。

李德成:兰斯军士长,现在是战时,我们很快就要上战场,没有时间按程序训练,所以必须打破常规,要速成。这些战士都是从各部队挑选来的有丰富战场实战经验的老兵,因此,我们必须让这支特殊部队尽快地、尽可能多地掌握美军的各种先进武器和实战技能。我再强调一遍,他们需要的是,能让他们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并且还要能干掉日本人的实战技能,兰斯军士长。

兰斯军士长(很吃惊地):上尉,这不可能!

李德成(双手一摊):那我就没办法了,只能你去跟士兵们解释。

兰斯军士长(异常愤怒地):上尉,你这是在推卸责任!既然这样,那我就只能直接去找你们的孙将军(孙立人)反映情况了。

李德成(平静地):这也正是我们想要的,兰斯军士长。

兰斯军士长(不解地看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李德成(点点头):当然!

兰斯军士长:OK!

说完,兰斯军士长敬了个军礼,即怒气冲冲地转身走出门去。

【室外,白天】

换了一身崭新美式作训服、洗漱一新的魏明汉,一直在门口静声谛听,与冲出门来的兰斯军士长打了个照面,双方点了一下头,兰斯军士长即面含怒容地径直离去。魏明汉看着离去的兰斯军士长的背影,若有所思,然后他敲了敲门,准备进办公室。

【室内,白天】

李德成听见敲门声,抬头看着门口。

李德成:进来。

随着李德成的话音,魏明汉推门而入。

李德成见进来的人是魏明汉,立即立正,行军礼。

李德成:营座,怎么也不多休息休息,这么早就来连部。

魏明汉:吃得香、睡得好,一晚上,早休息过来了。

李德成(竖大拇指):营座真是铁打的身板!我可知道那运输机,又颠又冷,一般人没个三四天根本缓不过劲儿来。

魏明汉:行了,别拍了。德成,以后别营座营座的,我现在是连职,独立连连长。

李德成:是,连座!

魏明汉(点点头):德成,刚才我就在门口,全听见了。

李德成:噢,那太好了,省得再给你汇报了。连座,现在这个连你也知道,基本上是你让我带到这儿来的咱们营被打散后聚拢来的那些老底子,总共不到五十人。后来,部队到这儿整编后,军部又把各部队不服管教、不想要的各种刺儿头,老兵油子,鸡鸣狗盗之徒,打架闹事大王等等这类问题人员,全都塞到咱们这个连,成立了这么个独立连。其实,名义上是独立连,实际上是收容连,这是让咱自生自灭。他们指派了一个美军最严厉的号称“魔鬼军士长”的人来进行训练。如果搞好了,就是一个能打硬仗、难仗的特殊部队;如果搞不好,就是一个部队垃圾人员的收容站,成为没人理的臭狗屎。这不,这位军士长也没辙了。

魏明汉(斜厄着眼,盯着李德成):得了,德成。哼,恐怕你小子另有打算吧!

李德成(狡黠地笑着):嘿嘿,连长英明!您不来我还真不敢这么干。

【室外,白天】

看着一脸的不高兴、驾着吉普车离开了军营的兰斯军士长,几个凑在一起抽着烟、聊着天的懒散士兵,脸上都流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宣义秉(外号,宣痞子,一排副排长,不屑地):切!这家伙绝对是去师部告状了。妈的,这没上过战场的美国人,平常都横得像八条腿的螃蟹,把咱们兄弟们训得跟土鳖、龟孙一样,那个惨!你看,现在他妈的就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儿,告状去了。哈哈哈,开心!

士兵甲:宣排副,这有什么开心的?上面当官的肯定不会向着咱们,李连副估计得吃亏,咱们大家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士兵乙:是啊,看这架势,八成是好不了了。

士兵丙(惦着脸,疑惑地):宣大哥,你好像一点儿都不担心。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

宣义秉(得意地一笑):有他妈

狗屁的内幕!(他指了指自己的头)靠这个。放心,吃不了亏,咱们就等着好戏看吧!嘿嘿。这时,不远处有几个人朝这边走来。

士兵丁:宣大哥,好像是刘土匪他们过来了。

宣义秉朝来人方向看了一眼,脸色一沉,本来靠墙歪坐在地上的他,突然站了起来。

宣义秉(把烟蒂往地上狠狠一扔,用力碾了碾):走,我正好要找他呢。妈的!

几个或坐、或靠、或蹲着的懒散的士兵,突然来了精神,像打了鸡血似得全都立马站了起来,跟在宣义秉身后,朝着过来的几个人迎了上去。

【室内,白天】

魏明汉(撇着嘴,盯着李德成):就知道你小子一肚子的歪主意。那你说说。

李德成刚要开口,突然窗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两人立即走到窗口,见一群士兵围在一起,中心位置有两个人正面对面地站着,在高声对骂。周围的士兵们分成两大阵营,在围观、起哄,似乎有要动手的倾向。

李德成仔细一瞧,见中间两人分别是宣义秉(外号,宣痞子)和刘虎(外号,刘土匪),身边各带着几个人,在对峙、闹事。

李德成(咬牙切齿地):妈了个巴子的,这俩畜生真他妈活腻了,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他妈敢闹事!

说着,李德成怒火万丈地掏出手枪准备冲出门去。

魏明汉(手一摆):慢着,先看看再说!

李德成:连座,不出去,这俩畜生会打起来的,会惹出大事儿!

魏明汉(冷静地):我倒要看看会出什么事儿。

李德成(为难地):这……

魏明汉(摆一下头):过来,德成,咱们先看看戏。

李德成(不情愿地):哦… 好吧。

李德成无奈地把枪收起来,走到窗口,与魏明汉并肩看向窗外。

【室外,操场上,白天】

罗成霖(外号,罗教头)正在指点几名士兵练习近身拼刺、格斗,突然听见远处有吵闹喧哗声,几个人停了下来,望向该处。

罗成霖(邹眉):又出什么事儿了?

士兵甲:看来又是宣痞子和刘土匪两伙人要干仗。

士兵乙:没错,就是他们!

士兵丙:这两拨人天天斗,就没消停过。罗教头,他们最服你,除了魏营长,也就只有你才能制服他们了。

罗成霖(不耐烦地):他娘的,这俩混球真不是东西。看来,他们真是皮痒痒了,这次得让他俩好好紧紧皮。

随即,几个人朝那边赶了过去。

【室外,白天】

从四面聚拢过来的士兵越来越多,他们高声喧哗、议论、叫骂、起哄、吹口哨,将此处场地围堵的水泄不通。

人群中心,约有半个篮球场大小的空地上,宣义秉和刘虎面对面地站着。宣义秉撇着嘴,一脸地不屑;刘虎微仰下巴,藐视着对方。

宣义秉:刘土匪,前天那个兰斯军士长罚我们排跑圈,一直跑到我们好几个人吐血,这事儿是你在背后搞的鬼吧。

刘虎:宣痞子,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恶人先告状啊。弟兄们,你们说是吧。

刘虎身边的士兵们嘻嘻哈哈地一起起哄道:就是啊,刘排长,是他们不仗义在先。

宣义秉身边的几个跟班被对方勾起怒火,纷纷叫嚷着要向前冲:是你们,是你们在背后搞鬼,还他妈倒打一耙。

宣义秉抬手压了压,同时恶狠狠地扫视了一眼对方几个士兵,己方士兵们暂时止住了冲动。

这时,从别处赶过来的一排长陈正标,挤到宣义秉身边劝导。

陈正标:宣哥!你可不能带头闹事,这可是扰乱军营,罪责轻不了。你想可好了!

宣义秉:标子,虽然你刚升了排长,但我依然是你大哥。这事属于私事,和一排无关。放心,不会牵连你,更不会牵连一排,我个人承担!

陈正标:宣哥,你听我说……

宣义秉:好,啥都别说了!

陈正标很无奈地摇头。

宣义秉(转头,强压怒火,盯着刘虎):刘土匪,虽然咱俩一直不对付,但我还敬你是条汉子,没想到你居然干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背后捣鬼,算他娘什么好汉,我都替你丢人!

刘虎(脸色一变):宣痞子,别他娘给脸不要。上次是谁给兰斯打小报告来着,让咱们排在大太阳底下扛了一整天木头,大家伙回来都尿血。

刘虎身边的几个士兵纷纷议论:

甲说:就是

,我累的也尿血了。乙说:我他娘的累的第二天根本起不了床!妈的,饭都吃不下。

丙说:他娘的,老子累的差点见了阎王,连嗮带磨的脱了三层皮,到现在都还没好透。

丁说:太坑人了,那他妈哪叫罚练,简直是把人往死里整啊!

事已至此,看来已然勾起了对方的众怒。宣义秉转念一想,毕竟自己也占理不多,怕不好服众,于是转移话题。

宣义秉(眼珠子转了转):既然这事儿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大家不过半斤八两,谁也不欠谁,这事儿就不提了。那你让你的人去抢咱们排兄弟们的给养,这事儿可是真的吧?别没胆量承认!

刘虎(眼一瞪):老子是抢了!但这是有原因的。你指使人去偷我们的东西,全排弟兄们没一个不丢东西的。你拿着这些偷来的东西去卖钱,然后独吞,去找女人,别以为老子们不知道。

宣义秉(怒睁双眼):你他妈血口喷人!老子什么时候找女人了,钱可都分给弟兄们了,谁他妈独吞了?(突然意识到上了对方的档,急忙改口)不过,老子们卖的可都是节省下来的多余给养,排里弟兄们一起凑的,这大家都知道。你说我让人偷东西,得有证据,否则,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刘虎(大眼一翻):证据?!老子抢回来的那些东西就是证据,别他妈有种偷没种承认!

宣义秉(阴阴地):刘土匪,你可真可笑,这些东西上面又没写名字,这只能证明是你抢了我们的东西,怎么能证明是你们丢的东西?再说了,就算你们丢了东西,难道就一定是我们偷的?你让大家评评理,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周围的人纷纷议论,各种言论都有。虽说道理确实如此,但大家心里都明白,无风不起浪,这宣义秉不是省油的灯,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这一回合,表面上宣义秉似乎微占上风。

刘虎(轻蔑地一笑):哼,宣痞子,你是什么东西大家谁不清楚?要说连里出了什么坏事,恐怕第一个就是你。别他妈在这儿充什么大头蒜、装好人,老子还就不吃这一套!有本事,你再抢回去!

宣义秉(冷冷一笑,咬着牙):这可是你说的,出了事儿可别说是老子挑起的,也别怪老子不给情面!

刘虎(恶狠狠地):想挑事儿,来啊!要你他妈狗屁情面!

这时,有些围观的人已经开始不耐烦了。有几个人怪声起哄道:“光说不练有他妈什么意思,动手啊!”“就是啊,打啊!”“吵他妈什么吵,有本事打呀!”“别他妈跟老娘们似得,上啊!”……

在大家的起哄之下,本就已怒火攻心的刘虎把袖子一撸,就准备作势上扑,宣义秉也把上衣一脱,作势迎战,而跟在他们身后的士兵们也都摩拳擦掌,作势准备上扑群殴。眼看一场混战就要爆发,突然,一直在人群中冷眼观望着的罗成霖分开人群,挤了进来。

罗成霖(中气洪亮地一声大喝):慢着!

双方顿时停了下来,都望向罗成霖。

【室内,白天】

魏明汉与李德成在连部办公室窗口一直密切地观察着外面现场。

魏明汉(点点头):嗯,有戏。我一直在等着他呢,看他怎么处理。

李德成:你是说成霖?

魏明汉:是啊。下级军官,除了他还有谁能收拾得了这俩混球?

李德成(掏手帕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确实是!刚才真够紧张的,如果他再不露头,这场混战不可避免而且后果不堪设想。

魏明汉淡定地一笑。

【室外,白天】

围观着的人群也都停止了喧哗,大家一起看着罗成霖。

罗成霖(凌厉地扫视四周,然后转回头,严肃地):如果你们要打,就你们俩单挑(分别指了指宣义秉与刘虎),我来做裁判,就当是给全连做一次现场实战格斗的示范演练。(威严地看了看四周)大家可都听好了,务必认真仔细地好好看,观察揣摩长官的动作要领,机会难得啊(讥讽地瞟了一眼俩人)。(接着眼神凌厉地分别扫视双方跟随人员)其他人靠后,不许动手!谁动手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罗成霖眼神犀利地看着对战双方。两方随员见来者是鼎鼎大名的号称全军第一功夫高手的罗教头、罗排长,也就各自偃旗息鼓,然后

各自靠边退后,等着看热闹。宣义秉与刘虎也无话可说,各自摆开架势,等着罗成霖的开始口令。随着罗成霖开始口令的下达,在围观者的起哄、喧哗声中,双方你来我往地斗在了一起……

由于罗成霖的存在,双方都知道除了不能使用阴招、损招外,可以尽情地真拳实腿地下狠手互殴。这一场打斗,在围观者的喧嚣声中,直打得双方鼻青眼肿、口鼻流血、两败俱伤地各自都筋疲力尽地软躺在了地上,方才结束,谁都没占着便宜。

正当大家兴高采烈、议论纷纷时,突然人群外围骚动起来,互相纷纷传话“李连副和魏营长来了”。然后人群自然分开一道缝隙,让出一条通道,只见魏明汉与李德成一前一后地走来,士兵们纷纷立正敬礼。

魏明汉与李德成走进场地中央,罗成霖立即小跑至跟前,立正、敬礼。

罗成霖:报告,魏营长、李副官,三排少尉排长罗成霖,正在做格斗实战演练裁判。请指示!

魏明汉与李德成回礼。

魏明汉(面无表情地):罗排长,这是一种新型的实战训练吗?

罗成霖:报告营座,是的!

魏明汉(点点头):很好!稍息。

罗成霖:是!

魏明汉转身走向头晕眼花、昏昏沉沉地躺在地面上的宣义秉与刘虎两人。到了跟前,魏明汉分别扫视了两人一眼,然后在宣义秉面前蹲下,拍了拍他的脸。

魏明汉(皮笑肉不笑地):义秉,怎么样?这下舒服了吧?

宣义秉(含糊地):营、营座,请恕、恕属下无、无法敬礼之罪,抱、抱歉。嘶……(痛的呲牙咧嘴地),确、确实舒服了。

魏明汉(阴阴地):好,舒服就好,就怕你小子不舒服。

然后,魏明汉转身挪向刘虎。他捏了捏刘虎的脸蛋。

魏明汉:虎子,这下开心了吧,气儿全消了?

刘虎:营、营座,属、属下该死,给、给你敬、敬礼。(勉强抬起胳膊)是、是,气、气儿全消了,开、开心了。

魏明汉(点着头,阴森地):哼哼,那就好,开心就好。

魏明汉站起来,走到李德成跟前。

魏明汉:德成,先让这俩混蛋去处理一下,然后全连集合。

李德成:是,连座!

李德成指示士兵处理现场。

【室外,某新兵训练营地,白天】

一辆辆军用卡车拉着新兵们到达军营,衣衫褴褛破旧的士兵们一个个跳下车来。在一些老兵、军官们的指引下,他们在一处宽大的营房前排好一字长蛇队,挨个登记并进入房间内。新兵周晓洲也排在队伍里。

大房间内设有几间体检室,一些军医在按流程给进入的士兵们进行例行检查。检查完毕的士兵拿着体检单陆续离开,走向军需发放处,领取个人军需用品。他们在一个大筐前将全身的旧军装除去,扔进筐内,只剩短裤,每人领取到一大捆物品。领到军需品的士兵兴高采烈地排队去浴室洗澡。周晓洲赤裸着上身抱着一捆个人军用物品,满面笑容地和大伙儿一道朝浴室走去。

【室内,白天】

士兵宿舍内,一排排双层木床整齐排列,洗过澡、理过发、换过装、面容焕然一新的士兵们在各自床前整理内务。周晓洲在自己的下铺整理着衣物,对面士兵也在整理。

对面士兵(开心地跟周晓洲聊天):这儿条件确实好,美国人真有钱,光内衣就发三套。你看,靴子、袜子、睡袋、军毯什么的,都有,都是好东西。还有什么日常、作训、野战这些不同的军服,以前连听都没听说过。

周晓洲:这算什么,听说还要配发卡宾枪呢,子弹随便打。

对面士兵(眼睛放光):哇,真的?!

周晓洲(咧嘴一乐,点点头):我最爱的就是打枪,射击。(用双手比划了一下)

对面士兵:你以前当过兵、摸过枪?

周晓洲(摇摇头):没有。不过,我喜欢枪,我觉得我能打好。(显得非常自信)

【室外,白天】

操场上,一排排新兵们在烈日下进行队列训练,另外一列新兵在进行刺杀训练,还有一排新兵在端枪练习瞄准;从近处看,一排新兵手中持枪,满面汗水、泥尘,在铁丝网下进行匍匐或仰面前进训练。

整个营地繁忙而有序,各种口令、口号此起彼伏,热火朝

天。【室内,白天】

孙立人将军的新38师师部,繁忙而有序。一名美军上校军官带着兰斯军士长进入师部。孙将军的贴身副官迎上来,敬军礼,然后握手。

副官(用英语):威尔逊上校、兰斯军士长,孙将军在等你们。请随我来。

威尔逊上校、兰斯军士长点点头,随副官朝一间办公室走去。

【室外,操场,白天】

操场上,独立连全连列队集合。宣义秉和刘虎鼻青脸肿,涂着红、紫药水,分别在胳膊、腿上及头脸部位缠上了一些纱布,狼狈地站在队列里。旁边的一些士兵看看这俩人,努力忍住笑,立正站立。

魏明汉、李德成面对队列,站在前面。李德成在队列前发布口令。

李德成: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

报完数后,李德成向魏明汉报告。

李德成:报告连长,独立连全体官兵集合完毕。全连实有人数179人,实到人数175人,其中两人生病住院,两名炊事班人员外出采购未归。请指示!

魏明汉(点点头):很好,李副官,稍息。

李德成:是!

魏明汉在队列前来回走了几趟,满面严肃地扫视几遍队列。随后,他走到队列正中间位置,站定。

魏明汉:全体稍息。弟兄们,鄙人昨晚才领命归来,被任命为本连连长。有些兄弟是后来的,可能对鄙人还不熟悉。中校连长?有人会奇怪,不过没关系。本次是降职任命,至于原因,你们大多数都知道,我也就不多说了。我要说的是,因为救下了这么多弟兄们的命,才给这点处罚,已经太值太值了。说实话,本次处罚之轻,让我都深感吃惊,本人心悦诚服、无话可说。当然,若非孙将军亲自致电求情,恐怕我这条命都不一定保的住。至于对错,我不想讨论,自在人心。但我已经十分感激他们能再给我这么一次,戴罪立功、报仇雪恨的机会了。

如今我回归部队,能再次和弟兄们在一起,很欣慰。孟拱河谷、胡康河谷、野人山的仇不能不报,那么多弟兄不能白死,如果不能替他们报仇雪恨,我死不瞑目!往大里说,要报的是国恨家仇;往小里说,要报的是近在眼前的兄弟们的血仇。

咱们这支连队很特殊,全都是上过战场从死人堆里爬过来的被打散了的弟兄们。很多人信心不足,有厌战情绪,这不奇怪。就连我,一开始对前途也不看好。但是,我们的敌人——日本鬼子,他们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儿去。虽说他们暂时占了上风,但他们更厌战、更悲观,也更没有前途。这时候,就要看谁能坚持下去,熬过这个坎儿了。

大道理你们都听的太多,我不想再多说。我只想强调一点,那就是,如果我们还是真正的男人、是爷们儿,是有血性的中国军人,就只能被打倒,绝不能被吓倒!

还有,既然在国难时期选择了从军当兵,就没有了退路,也就别再想着怎么苟活下去,偷活下去,因为这都没用。废话我就不再多说了,战时法的严厉,想必大家都清楚,也早已强调过无数遍。谁打算在这上面讨巧,恐怕是自绝后路、自取其辱,不但自己绝不会有好下场,还连累妻儿老小、亲戚朋友因连坐法而受牵连,跟着受罪,得不偿失。

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是军人的至高荣誉,是英雄,国家有抚恤、补偿,亲人后代也光荣、骄傲,还能世代享受优抚政策;但因怯战、开小差当逃兵而被砍头、枪毙,送回去的是蒙着黑的死亡通知书,那才是天大的耻辱,是奇耻大辱!亲人后代也会在唾骂声中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另外,煽动蛊惑、挑拨教唆、散布谣言者,同样是重罪,绝不姑息!我言尽于此,如果今后谁想在本人所在的这个连队玩花样,那是找死!(眼神犀利、凶狠地逡巡队列)

好了,既然道理也讲了,退路也都堵死了,那目前我们就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好好整训,拼命训练,练好本事,成为一支最不怕死、最能打的模范连队,然后上战场把日本人都干掉。最后,凯旋归国!

至于今后要怎么整训,由谁来训练,就请李副官给大家做个说明。

魏明汉看了李德成一眼,点点

头,让开了位置。李德成心领神会。李德成:弟兄们,刚才魏连长也都说了,咱们只剩下了一条路,那就是,好好整训,拼命训练,练好本事,然后上战场去把日本鬼子都干掉。最后,凯旋归国!当然,我们这段时期也都是这么做的。

这段时期的训练,大家的确是备受折磨,我也没例外,参与了全程训练,知道其中的苦楚。不过,新军整训是大政,必须严厉执行,上峰对此有严格要求。兰斯军士长是上级委派下来的美军第一流军士长,他的训练很残酷,不愧是魔鬼军士长。然而,他有些过度训练,把兄弟们不当人。打骂体罚都是常事,是轻的,经常把人整的半死不活的,呕吐、尿血、发烧、晕厥都是常事,这不仅严重影响了整训的进程,同时也违背了整训的基本精神和要求。弟兄们的此次罢训,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我能理解。

我已经向兰斯军士长提出了严正请求,他也已经去向上级反映情况了,这你们都知道。同时,我也已经向上级打了报告。至于上峰会怎么处理、调整,我想很快就会有个结论的。

虽说兰斯平常的这种魔鬼训练很残酷,没有人性,但是从战争角度来看,却是最有人性、最合理的。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这能显著能提高我们的战斗力和作战素质,将来会极大地减少伤亡。我们经常提“平日多流汗,沙场少流血”,听上去是陈词滥调,但大家其实都明白,这道理绝不假,是保命的真理。然而,如果训练是不顾大家身体状况的蛮练、蛮干,就会把大家练残、练废,根本上不了战场,同样是瞎整。我想,这个简单的道理上峰也必会明白。

至于大家提出的尽快进入实战性训练的要求,魏连长和我也都认为非常有必要,也已经向上级提出了这一请求,打了报告。我想,上峰会考虑到我们连的特殊情况,给予必要的支持的。不过,关于今后由谁来继续整训咱们连的问题,魏连长和我都一致认为,兰斯军士长仍然是最合适、最可靠的不二人选。我们欢迎他回来,他也一定会回来。

李德成说至此,队列里开始传出一阵阵交头接耳的嗡嗡议论之声:“什么,还是兰斯?”“这下没命了!”“这下惨了!”“死定了!”“他娘的!”……

王则晖转头与站在身边的崔友盛议论。

王则晖:呸!他妈的,这洋鬼子就不是人。

崔有盛:妈的,谁说不是。简直生不如死,还不如直接上战场呢。

站在他们后排的申明义凑上来插话。

申明义:老牛皮,你还说有好戏看,就这好戏?老子都他妈快废了,成天跑步游泳搬木头,累的吐血。

魏明汉(严厉地):谁在交头接耳?你(指着崔友盛),友盛,有什么意见,大声说出来。

崔友盛:是!报告连长,我说,如果继续让这个军士长训练,生不如死,还不如直接上战场。

魏明汉(指着士兵甲):你说。

士兵甲(立正):是!报告连长,我说,这家伙不是人,我们会死在他手上。

魏明汉(指着士兵乙):你呢?说什么?

士兵乙(立正):是!报告连长,我说,如果他能改正,也许对我们有好处。

魏明汉点点头。

魏明汉:看来,这家伙这几个月把大家伙儿整的够呛,都吓成这熊样了。不过,你们看上去身体素质确实比以前要好的太多了,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刚来什么样?面黄肌瘦,有气无力,病病歪歪的。现在呢?一个个精壮结实、生龙活虎、满面红光,能打会斗的(盯着宣义秉和刘虎),棒着呢!(左右扫视队列)依我看,这整,没白挨。这位兰斯军士长,有功,无过。你们可能不服气,但是,一旦再上战场,你们就明白我说的没错。

当然,李副官也没说错,兰斯的训练是有缺点,但我们督促他改正,不就得了。照样是一流的军士长,整训出的士兵,也必定是一流的兵。魔鬼军士长,训练出的战士也必定是魔鬼战士。对敌人而言,我们是魔鬼,有什么不好?我们就是要成为他们的索命魔鬼!所以,兰斯依然是我们最需要、最好的军士长。等下次他回归连队,大家一定要列队欢迎,热烈欢迎。(厉声地)都听清楚了吗?

大家有气无力地:听清楚了。

魏明汉(双目园睁,厉声地):全体立正!都没吃饭吗?!大声点,都听清楚了吗?!

大家精神一振,立正。

全体山呼:听清楚了!

【室内,白天】

独立连连部办公室。宣义秉与刘虎站在魏明汉的办公桌前,魏明汉满脸怒容地盯着俩人。

魏明汉:在军营内聚众斗殴,知道后果吗?

宣义秉与刘虎同声回答:知道。

魏明汉:宣义秉,你说说,什么后果?

宣义秉:报告连长,处、处分,关禁闭。

魏明汉(轻蔑地看着宣义秉):处分?关禁闭?就这些?(转向刘虎)刘虎,你说。

刘虎:报告连长,降职处分,关禁闭。

魏明汉满脸怒气、失望,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走到俩人面前。

魏明汉(盯着俩人):妈的,你们两个混球,还真是又浑又蠢!今天罗成霖救了你们俩人一命,懂吗?

宣义秉与刘虎愕然,相互看了一眼,茫然地摇了摇头。

魏明汉(无奈地摇头):根据战时法,在军营内聚众斗殴,属于重罪,有可能酿成军营骚乱,甚至引发哗变。一旦罪名坐实,军法不容!性质严重者,虢夺军籍、就地正法。现在懂了吧?

宣义秉与刘虎一怔,表情复杂。

俩人点头(惭愧地):懂了。

魏明汉:你们以为,军法处、政治处和宪兵队那帮人是吃素的吗?独立连是法外之地?没有他们的人?孙将军治军之严,你们又不是没听说过。

俩人额头冷汗已然渗出。魏明汉见这俩人已吓的够呛,略感满意。

魏明汉:记住,你们俩是为了追求训练的真实性,激发战士们的血性,才自我牺牲,为全连做了这么场实战性质的格斗演练。任何人来问,都这么回答。明白了吗?

俩人连忙点头:明白、明白。

魏明汉:反攻在即,很快就要上战场了。现在处于特殊时期的关键阶段,作为排职干部,你们俩居然还在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个人恩怨闹事,丢不丢人?我不在便罢,我来了,这事儿就得杜绝。从今往后,谁敢再拉帮结派、惹是生非、聚众闹事,别怪我不客气!

俩人立即回答:是!

魏明汉(和颜悦色地):依我看,你们俩人最好能摒弃前嫌、握手言和。团结一致,方能战无不胜嘛。你们说呢?

俩人互相看了一眼,满眼的不服、不屑、愤恨与敌对,没吭声。

俩人的神情,魏明汉全看在了眼里。

魏明汉(冷冷地):哼哼,如果矛盾一时半会儿的实在调和不了,那就先放一放。但我有个原则,那就是,你们俩之间的恩怨,不得牵涉他人。如果搞得实在是不得不打了,那就还按这种方式解决,你们俩单挑,成霖裁判。不许再给我惹出其他麻烦。明白了吗?

俩人立即齐声道:是,明白了!

魏明汉(表情奇怪地盯着俩人):他娘的,你们俩混蛋,还真是欠打!(无奈地摇了摇头)嗨,不打不相识、不相知吧。我看,总有一天会打出感情来的。滚吧!

俩人敬礼,然后转身朝外走。

魏明汉盯着鼻青脸肿、涂药包扎着的俩人朝外走,显得狼狈不堪,且略显行动不便。

魏明汉(略作沉吟):记住,以后戴上护具打;还有,要感谢成霖。

已经迈出门的俩人,一个怪声喊道:是;另一个尖叫道:明白。

【室内,夜晚】

新38师师部,孙立人将军办公室。孙将军坐在办公桌后,魏明汉身姿笔挺,立正,站立于桌前。

孙立人:明汉,我找你来,意外吗?

魏明汉:报告师座,意外,也不意外。

孙立人:唔?怎么讲?

魏明汉:意外,是过于逾越级别;不意外,是因为兰斯军士长。(略顿)还有就是…(欲言又止)

孙立人(面无表情地):还有什么?

魏明汉:感谢师座救命之恩!

孙立人(点点头):你兄长魏明秦曾是我税警总团之最得力部下,可惜英年早逝。虽说是为国捐躯,但他的牺牲实属不该,也不必啊。说到底,这件事情我都要负一定之责。这些年来,我知道你也从军了,但却不知道你所在的部队也被调进了远征军,而且还随杜长官穿越胡康河谷、野人山。要不是你大嫂兰芝给我发了封电报,我还真不知道是你出了这么档子事。

魏明汉回忆,淡入……

【昆明城,室内,夜晚】

一名军官在魏明汉家中与他妻子李云瑛谈话。这名军官叫杨德凯,是军法处的中校副官,魏明汉最铁的军校同学。

杨德凯:云瑛,现在的情况很严重,杜长官对这事非常生气,非要从严按军法处置。如果是这样,明汉就难保了。

李云瑛(面容憔悴,显得六神无主):那该怎么办呀?!德凯,你可是明汉最好的同学,又在军法处,这次无论如何都得帮帮他!他为国家出生入死,满身是伤疤,几次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不能没死在战场,却死在自己人手里呀,这不公平。

杨德凯(点点头):这我当然知道。虽说那个督战官暗中举报不安好心,但关键是有人要拿此事来做文章。(略作沉吟)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救他,找你大嫂闵兰芝。

李云瑛(奇怪地):我大嫂?她能有什么办法?

杨德凯:云瑛,你忘了?孙立人将军可是明秦大哥的老上司,大哥也是他最得力的部下,他一直对明秦大哥的牺牲深感抱憾。大哥捐躯后,也是他一直在关照着大嫂一家。只要大嫂给他发封电报,这事就能解决。

李云瑛(焦急地):真的?!太好了!(有些疑惑)可是,孙将军现在印度啊。这么远,他能赶回来吗?

杨德凯(笑了笑):云瑛,孙将军不可能回来。即使他回来了,他本人也解决不了,反而坏事。这件事只能靠孙将军的老上司,宋子文宋长官来出面解决,否则谁都解决不了。你应该清楚,军界派系众多,这次明汉也是因为无意中卷入了这场明争暗斗,才招致这场祸端的,恐怕连他自己都未必明白。

李云瑛(吃惊地):德凯,你得说明白啊,明汉可是因为战场原因惹的祸,他这么低的职级,怎么可能卷入军界高层的派系争斗?

杨德凯:云瑛,你有所不知啊,这事既简单又复杂,我只能给你简单说说。这次杜长官远征缅甸失利,虽说有很复杂的综合原因,但失败是事实,穿越野人山时还差点丢了性命,甚至全军覆没,弟兄们死伤惨重啊。而这次远征军中唯一立了大功的却是孙将军,他亲自带领一个团救了七千多英军,一战成名,轰动全世界,为党国长了脸。但是,在战略撤退的时候,他却反对跟随杜长官穿越野人山回国,听命于史迪威将军,带领38师去了印度。部队抵达印度兰姆伽时,军容整肃,锐气不减,几乎没有损失,这与杜长官及其他师形成鲜明对比。

你是知道的,军界派系分明、山头林立,孙将军毕业于美国费吉尼亚军事学院,非黄埔系出身,赏识提拔他的是宋长官,他也是宋系派别的代表人物,因此在军界一直受黄埔系排挤。黄埔系乃总裁嫡系。而这次他大出风头,锋芒毕露,招致嫉恨实属必然。恰在此时,明汉所在部队负责断后阻击,他奉命率领一个加强营为杜长官所率部队断后,因弹尽粮绝且补给绝断、通讯不畅,同时也为保住仅剩的五十余名弟兄们的性命而提前半小时撤出了战斗。若不是因为一场及时暴雨引发山洪阻止了日军的进攻步伐,后果确实难料。虽说事出有因,但毕竟违反了战场军令。这就是明汉要被军法从事的表面原因。若仅有这个原因,毕竟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事情可大可小,好办。关键是,明汉撤出阵地后,却带领着仅余的五十多人残部,历尽千辛万苦追随孙将军也撤到了印度。随后,便与那些被打散了的国军弟兄们一起被整编进了孙将军的新38师。而这才是促使军法处要从严、从重军法处置的最深层次的背后原因。现在明白了吧?

李云瑛(悲愤地):明白是明白了。但在这国难当头的时刻,用人之际,这些党国的军政大员们为了派系争斗,却要拿出生入死、立

下赫赫战功的下属当筹码和替罪羊。真让人寒心!杨德凯:云瑛,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这也是党国因政治内耗,造成国家、民族诸多不必要重大损失的根源,确实令人痛心疾首!但是,现在不是发牢骚的时候,救命要紧。

李云瑛(从悲愤中猛然醒悟):我明白,现在我就去找大嫂。太谢谢你了,德凯,大恩无以言报。

杨德凯:说什么呢,云瑛!为公为私,这都是我必须要做的。

随后,俩人匆匆起身出门。

回忆结束,淡出……

室内,夜晚

孙立人:好了,既然回来了,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军训,是目前工作的重中之重,军士长现在都是大红人,我们都很尊重。兰斯军士长很有名,连史迪威将军、郑洞国将军都很尊重他。训教处的工作主要由美国人负责,他们直接就找到了我这儿。这说明,美方和我们之间的信任、沟通问题,还是没解决好。

既然找了,我也想顺便了解一下情况,因为目前出了很多类似的问题。你们这个连比较特殊,有一定的代表性。另外嘛,这么久了,我也想跟你聊聊。

魏明汉(挺胸立正):谢谢师座关心!

孙立人(点点头):唔,那就先说说罢训吧。怎么个情况?

魏明汉(挺胸立正):是!师座。这次罢训的主因在于,训练强度过大、过激。本身来说,东方人和西方人的体质本就有所区别,而兰斯军士长所用的竟然还是美军特种兵的训练大纲。这种原封不动的照搬对于官兵们来说实在是过于吃力了。发烧、尿血、呕吐都是常事,有些士兵甚至住院。您知道,这个连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虽然经过了挑选,有丰富的实战作战经验和较好的身体素质,但很多人都负过伤,因此,这种不顾实情的长期高强度训练,怕会把部队练残、练废。再有,目前部队官兵已马不停蹄地训练了近四个月,如果加上前期整编,都快六个月了,但仍未进入实战技能训练,官兵们颇有怨言,一致认为该作些调整了。因为毕竟时间紧迫,怕很多先进的实战科目,来不及熟练掌握。所以,此次罢训也是迫于无奈之举。望师座明鉴!

孙立人(点点头):唔,这两个原因我也基本有所了解,找你来也是想再证实一下。那么,关于此事,此前是否已打过报告?与上司沟通过吗?

魏明汉:是的,师座,打过数次报告,但均无实质性回应,只让耐心等待,说训教处会有统一计划和安排。

孙立人(低头略作沉思,然后抬头):明汉,作为连队主官,你是怎么考虑的?

魏明汉:师座,这个连的任务和使命要求我们,必须尽快、尽量多地掌握美军先进的特种作战技能、战术,方为要诣。现在时间是要害,所以我认为,应变通而行。

孙立人(点点头):时间确实是个大问题啊!唔,好吧,这个问题我会和郑洞国将军及史迪威将军讨论,并尽快答复。不过,罢训,毕竟严重违反军规、军纪,处分免不了。这样吧,因为你事后才上任,除你之外,排职以上军官,记大过一次,全连官兵罚练十英里武装奔袭三次。

魏明汉:是,谢师座轻罚!师座,我还有个要求,希望兰斯军士长继续留任,我们欢迎他。

孙立人:呵呵,这个没问题。兰斯也是个绝不退缩的人,你们就是想换也换不了。另外,既然你回来了,我打算再选调一批人,把这个连扩编成一个编制为三百人左右的独立加强搜索连,由师参谋部直辖,配备最好的美式装备。为加强火力,全连配发最新式的汤姆森M4冲锋枪,以作为新38师最精锐之先锋连队。

魏明汉(面带惊喜):太好了!

孙立人:进入实战训练后,要多与兰斯军士长交流讨论,虚心学习研究美军先进的特种作战经验和技能,然后结合我们自身的特点,和将要开展的山地、丛林作战的实际情况,搞出一套适合咱们自己的东西来。记住,不要照搬教条,要灵活,以能打胜仗、硬仗为要旨。弹药管够,尽快让部队熟练掌握各种新式武器装备的实战操作。这个连我就全交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

魏明汉(挺胸立正):是!长官放心,属下愿肝脑涂地,绝

不让您失望!孙立人(点点头):唔,很好。(看了下手表)好了,还有点时间,咱们聊点别的。

【室外,白天】

连队营房大门口的牌子已然换成“新三十八师独立搜索连”。从远处开来一列美式十轮卡车车队,陆续到达连队门口。正在营地训练场进行各种训练的官兵们,纷纷停止训练,看向门口,并开始议论。

崔友盛歪头看着王则晖。

崔友盛:老贼,我看你贼眼发亮,手指乱动,口水快流下来了吧?

王则晖(咽了下口水):嘿嘿,他娘的,这次东西这么多,不知道都是些啥好东西。

申明义:我看,八成是新装备,要不然哪用得着这么多大卡车。(坏笑着看着王则晖)老贼头,这次恐怕不敢下手了吧?嘿嘿。

王则晖(轻蔑地):哼,就没老子弄不出来的东西。

崔有盛:我看还是算了吧,老贼王。给养、被服什么的弄一些倒无所谓,弄军火,可是掉脑袋的事儿。

王则晖:美国人这么有钱,不捞一点儿也不对啊。

申明义:老贼王,你还真想干?胆儿够肥啊,就不怕魏营长砍了你?你知道,魏营长可是砍过那些骗军饷的逃兵的。

王则晖的脑海里顿时闪现出了一幅幅清晰的画面:战场上,魏明汉浑身血泥,挥手喊道,拉出去就地正法。一个被五花大绑着的士兵,嘴里喊着营长饶命、营长饶命,被两名战士拖出去用大刀砍头。画面血腥残忍,不忍直视。

王则晖(面部抽搐了一下):这事儿以后再说。

这时,车辆已办好进门手续,开始陆续进入营区。集合哨也实时吹响,官兵们纷纷在操场集合。然后传令官下达卸车指令,随后各排士兵由排长带领,跑步去军火库卸车。

【室外,白天】

连队营地大门口拉了一个横幅,上面用中英文写着几个大字:衷心欢迎兰斯军士长回归连队。士兵们全副武装,枪械雪亮,在道路两侧挺胸列队,魏明汉、李德成也同样一身野战戎装、头戴钢盔,与翻译官一起背手站立在队列最前面的道路中央。兰斯从吉普车上下来,他们迎上前去,双方互致军礼、寒暄。

魏明汉:兰斯军士长,我是刚调任的本连连长魏明汉,衷心地欢迎您回归连队并向您致歉。

兰斯:谢谢您的欢迎,魏长官,我接受您的道歉。

魏明汉:我们之前有过一面之缘,今天是第二次见面。很高兴能认识您这个大名鼎鼎的魔鬼军士长。搜索连交到您手上,是我们的荣幸。我相信在您的训练下,我们会成为一支战无不胜的钢铁连队。

兰斯:是的,我记得那次碰面,当时处于不理智状态,请原谅。认识您我也很荣幸,谢谢夸奖。我听说过您的一些事迹,您是个了不起的战士。不过,从今天开始,包括您在内,都是我的士兵。虽然方案做了一些调整,但我的训练依然很残酷,不会对任何人例外。我希望您有心理准备,长官。

魏明汉:好的,兰斯军士长,我非常明白。训练场上,只有您一个指挥官,我们都是您的士兵,没有人会例外。我保证!

兰斯:OK!

魏明汉:请,请接受我们真诚的欢迎。

一行人陪同兰斯开始检阅队列。兰斯军士长面容素整、昂首挺胸,敬着军礼巡视队列。一个小型军乐队开始演奏,检阅过程中,士兵们连续三次高呼:衷心欢迎兰斯军士长回归!

他们陪同兰斯检阅,直至检阅完毕。

【室外,操场,白天】

兰斯军士长手持短杖调教、咒骂、敲打、体罚下对官兵们的各种训练。

新选调的人员陆续被卡车送入连队并接受各种训练,包括越障、匍匐、泅渡、武装越野、射击等等。

新兵周晓洲入队和接受训练,尤其是射击,几乎枪枪九环、十环,射击天赋异常,受到兰斯及射击教官的夸奖。

【室外,操场,白天】

周晓洲与一队士兵正列队接受站、卧、跪等射击瞄准姿势的训练,他们每人都端着一把带瞄准镜的新式狙击步枪。魏明汉、李德成与他们在操场相遇。周晓洲所在队列停下,立正,给俩人敬礼。

魏明汉:晓洲。(招招手)

周晓洲见魏明汉招手,立即出列,小跑过来,立正敬礼。

周晓洲:报告连长、李连副,

狙击班中士副班长周晓洲,向您报告,请指示!魏明汉:稍息。晓洲,这么快就升副班长了,看来成绩不错。

周晓洲:谢连长栽培!

李德成:连座,晓洲进步确实快,全军几次射击比赛,都是他拿到了好名次,给咱们连争了光。

魏明汉(点头):这我知道。只要有成绩,就会破格提拔,这是咱们连的规矩。

周晓洲:是!谢连座、李连副。

魏明汉:晓洲,听兰斯说,你非常有射击天赋。好好干,争取更进一步,练成百发百中的神枪手,也让日本鬼子好好尝尝咱们狙击手的枪子儿。

周晓洲:是!连座放心,我会加倍努力,一定让日本鬼子尝枪子儿。

魏明汉:很好!归队吧。

周晓洲:是!

周晓洲转身入列,队列离开。魏明汉、李德成继续边走边聊。

魏明汉:我看狙击班现在有十二人了。还能再筛选出几个吗?

李德成:全连满打满算,能达标的也就这十二人了,恐怕不会再有了。射击这东西,要天赋,勉强不来。

魏明汉(点点头):让他们多练实弹射击,尤其是实战环境的实弹射击。不要怕费枪,枪练报废了,再领新的。给他们每天规定射击量,必须完成,否则处罚。

李德成:是,我马上安排。

魏明汉:另外,炮排现在交给了陈正标,你通知他,师部给咱们装备的这些新式迫击炮、反坦克炮也要抓紧实弹训练,和狙击班一样,每天规定射击量。务必熟练掌握,提高命中率。

李德成:是!

【室外,操场,白天】

连队操场上全体官兵身着作训服列队,包括魏明汉、李德成。可以看出官兵们身上、脸上满是训练后的泥垢、灰尘、汗水。

兰斯手持短杖,在队列前习惯性地各种不满和大声咒骂,发布着各项考核命令。

兰斯:你们这群软皮鹅,一个个都像是娘们儿。挺起你们软弱的胸膛,别像一滩提不起来的臭狗屎。听好了,你们这些没用的软骨头,刚才的科目过的很难看,全是笨蛋、废物。标准已经放得很低了,连女人都能过,居然还有人没通过。那些没过关的,再给你们一周时间,如果下次还不及格,就滚出这个连队。现在我们进行第二项考核。记住,你们有两次机会。小心你们的屁股,我会把它踢烂。OK,两人一组,现在开始!

两列士兵,两两一组按顺序开始进行越障碍考核。旁边有记录官、掐表官进行考核监督。

魏明汉与李德成排在后两排的一列队伍中。

魏明汉(转头对李德成):这次考核没通过的弟兄,让罗成霖集中带带,开开小灶,争取下次都过。现在兵源紧,都是挑来的,最好一个都别拉下。个别人如果实在不行,再退出。

李德成:明白,连座,我来安排。

【室外,河边,傍晚】

河水清澈、平缓,最深处及胸。士兵们三三两两在河边、河中洗衣、洗澡、打闹、休闲、聊天,裸露出的肢体,黝黑、精壮,活力十足。

五六个士兵或坐、或卧在岸边草地上抽烟、闲聊。

士兵甲:嗳,老白,你老家哪的?怎么当的兵?

老白:我就是云南的,山里人。家里穷,妹妹上不起学,当兵有一笔安置费,还有不错的军饷。再说,如果真阵亡了,还有抚恤金嘛,家里人也能好过一点。

士兵乙:你呢,老李?家是哪的?

老李(吸了一口烟):我是山东的,我当兵是为报仇。父母都被小鬼子炸死了,家也毁了,我恨透了日本人,只要能杀鬼子,干什么都成。

士兵丙(拍拍老李肩膀):兄弟,我和你一样,父母兄弟都死在了小鬼子手里,我当兵就是为报仇。我是湖南的,打过长沙保卫战。

士兵甲(问士兵丁):你呢,兄弟?

士兵丁:老子是四川的,欠了不少赌债,被债主逼的走投无路,只好当兵躲债。不过还好,最起码打鬼子是打国仗,不是内战,就凭这个,老子也愿意。那你唻,是咋个回事?(转问士兵甲)

士兵甲:俺是河南的,家里兄弟多,被抓了壮丁。虽然不想当兵,但既然来了,就得好好干。要想活的长,就不能怕死,不然子弹净往你身上招呼。

士兵丁:你说的对头,兄弟,越怕死,死的越早。兵都当了,还怕个锤子,反正早晚是个死,

多杀几个鬼子垫背,最好。士兵甲(伸出大拇指):嘿嘿嘿,兄弟,对头!

【室外,集市,白天】

印度兰姆伽集市,简陋、喧闹。因周围有大量驻军,所以相对繁华,有客栈、商店、各种摊贩,各色人等。街面上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国军官兵及外国官兵在逛街。其中“贼王”王则晖背了个鼓鼓囊囊的大军用背包,走走停停的,似乎也在闲逛。他目光警惕,暗地里不时四下打量,看上去有什么目的。他走到一处看上去不起眼的、简陋的街边客栈门口,停了下来,向四下略作张望,然后走向门口。门口一名戴头巾的印度男子向他点了下头,他即闪身进入门内,印度人依然在门口守着。

远处,一名印度青年盯着王则晖进入后,即闪身离去。

穿过一个幽暗门厅,王则晖径直走向里面较为规整干净的大堂。这是一座当地较为隐秘的印度客栈,大堂里有一座木制雕花柜台,一名留着胡子中年印度男子站在柜台后面。王则晖把挎包放在柜台上,打开让印度人看了一下,然后印度人即带着他走向后堂。

【室内,白天】

军营办公室。那名盯梢的印度青年给一名国军宪兵少校军官汇报

翻译官翻译:我看到你们的人已经进去了五个,应该不会再有了。今天是最多的一天,你们要抓紧,他们很快会离开。

军官(拿出几张美钞递给他):你做的很好,谢谢!

印度青年接过美钞,点点头,转身离去。

【室外,集市,白天】

一辆吉普车载着少校军官,带着一辆载满宪兵的军用卡车疾驰到那座街边客栈门口,十几名宪兵从车上跳下,少校军官带着他们冲进客栈。客栈后门也早已被数名宪兵事先堵住。不一会,即从里面陆续押出四名国军官兵和六七名印度人,唯独不见王则晖,还搜出来一些印度人用的包包裹裹,放在地面上的几个敞开着的口袋里,露出了一些枪支、弹药和其他军用装备。周围围满了围观者。

少校军官清点人数,见只有四名,问宪兵队带队上士。

军官:就这些人吗?是否已全部、仔细地搜查完毕?

带队上士:报告少校,已全部搜查完毕,没有遗漏,除了那些女人外。

少校军官转头厉声质问在押的客栈老板。

军官:看清楚,就这几个人吗?

带队上士用枪捅了捅客栈老板,双眼以期待、紧张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以让人难以察觉的幅度微微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老板与他对视了几秒钟,然后回头对军官点点头。

客栈老板:对,就这几个人。

军官盯了客栈老板几秒钟,客栈老板坦然地看着军官。

军官挥了下手。

军官:撤!

镜头闪入……

【室内,白天】

带队上士带领一名宪兵冲进一间客房。房间内一名裸身裹着莎丽的、略显妖艳的印度女人惊声呼叫着,躲在了一边。上士和宪兵四处翻箱倒柜地搜查,然后他附身床底查看。王则晖抱着衣物鞋帽狼狈不堪地躲在床底,满脸油汗,猛然看见上士的脸,惊讶地与上士对视了几秒钟。两人都异常惊讶,但都未出声。

回忆画面……

【室外,白天】

一群士兵在摇色子赌博,这名上士也在其中。王则晖叼着烟、敞着怀、歪戴着军帽坐庄,一会儿工夫,面前就赢了一堆银元、钞票。上士颤抖着手,把手中钞票、大洋全部押上。赌输之后,上士面如死灰、一派绝望,王则晖瞥了他一眼,继续赌博。

上士面容沮丧、失魂落魄地缓缓走在路上。王则晖突然挡在他面前。

王则晖:兄弟,咋个回事?平常输钱没这样啊?

上士:老哥,我这次输的可是救命钱!本想着多赢一些的,结果全完了。我可怜的老娘,还在等着这笔钱看病救命呢。

王则晖:来,兄弟,拿着,(把钱放进上士手中)这是你刚才输的。(又拿出一摞银元)这个,算我孝敬她老人家的。

随后,王则晖拍了拍他肩膀,即转身离去。上士一脸的愕然、惊喜,看着王则晖离去,感激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回忆结束。

【室内,白天】

上士很自然地起身,挥手招呼随身宪兵。

上士:走!什么都没

有。上士带着宪兵转身出门离开,随手带上了房门。

镜头闪回。

【室外,集市,白天】

带队上士神情放松下来,指挥宪兵们押着一干人等陆续爬上卡车,跟随吉普车离去。

【室外,白天】

操场上,新三十八师全体官兵列队,公判被抓到的四名盗卖军火的官兵。其中三人坐实罪名,被处以极刑,并立即押赴刑场执行枪决,以儆效尤。队列中王则晖满头冷汗,强自镇定。随着刑场上远远传来的一排枪声,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面部抽搐了几下。他旁边的士兵感到奇怪,轻轻碰了碰他。

士兵:老贼王,怎么了?不舒服?

王则晖:没事,可能受凉了,一会儿就好。

【室内,傍晚】

连部办公室。魏明汉坐在办公桌后,李德成站在旁边,王则晖立正站在对面。

魏明汉:则晖,宪兵队调查科的人来过连部。这事你知道吧?

王则晖:报告连座,知道。

魏明汉:既然知道,而你还活着,该怎么说话,应该明白。

王则晖:是!属下明白。

魏明汉:有人见你进去,但没见你出来。本事不小!

王则晖:报告连座,属下运气好,从后门早走了一步。

魏明汉:我们核查过仓库,没什么大问题。你到底搞了多少枪支弹药?

王则晖:报告连座,子弹两千多发,手榴弹六枚,手枪两支,包括一部分老式弹药。

魏明汉:妈的,不愧是老贼王。

王则晖:还有一部分是弟兄们省下来的。

魏明汉:哼,省下来的!怕是从美国大兵手里低价买来或顺来的吧?真会做生意。

王则晖不自然地笑了笑。

魏明汉:算你老小子聪明,没敢动军火库里的新东西。你知不知道,买你军火的那些人,都是印度的反英独立武装分子。要知道,这是咱们驻印军最忌讳、最不可触碰的底线和原则。你他娘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王则晖:这个,属下确实不知。

魏明汉:哼,娘的!这次能逃过一劫,是你前世烧了高香。念你以前靠这上不了台面的手艺立过功,还救过德成的命,这次我也就不追究了。记住,没有下次!

王则晖:谢连座开恩!绝不会再有下次。

魏明汉:这次要谢就谢德成,要不是他求情,你都死八回了。我亲自毙了你!

王则晖:谢李连副救命之恩。

李德成:则晖,这次算你命大。别再惹事了,孙将军治军之严你也见识了。今后,管好你那双手和下面那玩意儿,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你。

王则晖:是、是,一定管好!

魏明汉:则晖,你是跟我多年的老兵了,战场上是一把好手,但也是最散漫的人,以前懒得管你。不过,通过这件事后,如果连你都能带头严于律己的话,那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会让本连焕然一新。咱们连是新整编的特别连队,孙长官对我们期望很大,亲自托付给我,于公于私,都绝不能辜负,我责任重大啊。临战之际,咱们最需要的是纪律、风气和士气。明白吗?!

王则晖:属下明白。我保证做到!

魏明汉:好!我就等你这句话,你可以走了。记住,军中无戏言!

王则晖:是!请连座、李连副放心,绝不辜负期望。

【室内,白天】

王则晖有条不紊地认真整理内务的各种镜头。整理床铺,洗衣,擦枪,拖地板,都非常认真,同时还对其他弟兄们热心帮助。同室官兵面面相觑,感觉不可思议。好友崔友盛、申明义冷眼观看。

【室外,操场上,白天】

王则晖在训练场上异常卖命、玩命、带头训练的各种镜头。他努力认真,热情高涨,热心地帮助其他弟兄校正枪械,讲解使用心得,改进训练姿势,传授实战经验,包括武装越野、搜索前进、负重训练、投掷、格斗、泅渡等等,都非常努力、认真、拼命。他身边的士兵们,都被他的这种精神所感染,训练时都愈发地精神百倍、信心百倍。

好友崔友盛和申明义摇头对视,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室内,夜晚】

营房内。结束一天的训练,士兵们各自在自己床铺前忙着自己的事,整理床铺、衣物,看书、写信、擦枪等。申明义和崔友盛忙完自己的事后,一同走向王则晖。

崔友盛

:老贼,你他娘最近成模范了。我说,你这太阳打西面出来一次两次的我倒还信,这么长时间了,你这天天都从西面儿出来,我倒有点儿糊涂了。狼吃人、狗吃屎,你这还真他娘的给改了?申明义:就是啊,老贼王。咱们也都知道你为嘛这么干,想着你糊弄一阵子也就算了。但你这么彻底一改啊,还真把我俩给吓着了。

王则晖:兄弟,你们是有所不知啊。连座和李连副有恩与我,不假,但最主要的是,咱们连是孙将军都寄于厚望的,亲自托付给连座。可眼下什么情况,你们也都明白。美国人整训,确实厉害,装备那更不用提,够劲儿,但人心不齐啊,刺儿头多,老油条多,各怀鬼胎的人更多。这才是连座和李连副的心腹大事儿。既然答应了,这个面子必须给,绝不糊弄。大道理让长官们顶着,不关我事,兄弟我只讲江湖义气。

崔友盛:老贼王,够义气!不过,你这么一说,我也就明白了。其实,这要求,连座给我和申猴子也都提过,说实话,我们都没往心里去。你这么一带头,为公为私的,兄弟们也不能拉下了。对吧,申猴子?

申明义:那是。老贼王都这么干了,咱弟兄们还能错过。说实话,最近连里也确实有些不一样了,兄弟们也都有了心气儿。我想,连座不只找过咱们几个吧,怕是其他人也都有了安排。

崔友盛(点头):错不了。还是连座手段高明!(竖大拇指)不过这样也好,对大家都有好处。

王则晖:其实,这次老子是彻底想明白了,想透了。就像老崔说的,心齐了,对谁都有好处。不能再仗着老资格胡来了,只能带头、不能添乱。再说了,弟兄们这么多双眼睛,谁都不瞎,都盯着呢。

崔有盛、申明义面露莫测笑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室外,(字幕:1943年9月底),白天】

搜索连营区,官兵们很忙碌,在做全连整装战备训练。他们有条不紊地装车、整理装备、背包等,气氛严肃紧张。

官兵们全副武装,焕然一新,士气高涨,列队于操场上。各种车辆、骡马、枪械、装备等都排列、码放齐整。魏明汉、李德成和兰斯军士长带着翻译官满脸严肃地在队列前巡视。兰斯与魏明汉对视一眼,点点头,然后走到队伍中间位置。

兰斯:到目前为止,我们的整编训练已全面完成,目标基本达成。现在的你们,才是最棒的、最完整的。剩余的几天,除了基本训练之外,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整装待发的全员战备训练,总部随时都会下达向缅甸的开拔命令,令人期待的反攻就要开始了。从今天开始,我坚信你们是一支会让日本人做噩梦的部队,会打的他们屁滚尿流。

(紧握短杖振臂高呼)我们一定会胜利、胜利,对吗?!

全体官兵齐声山呼:胜利!胜利!胜利!

呼声澎湃,气势如虹,气吞山河。

【室外,傍晚】

大部队即将开拔前夕,一级战备,整个兰姆伽整训基地气氛紧张有序。王仁昌,某部少尉排长,接到一封家信。看完信后,他失魂落魄,异常痛苦。他独自一人在营房外的小树林徘徊、踱步,眉头紧蹙,面部表情复杂犹疑、阴晴不定,似乎在为做某种重大决定而犹豫不决。最后,他猛吸了几口烟,把烟蒂用力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了碾,决绝地转身离去,似乎已下定了某种决心。

当夜,王仁昌准备停当,溜出军营,然后在野外山林中换上了一身便衣,隐入了黑夜之中……

【室外,(字幕:部队开拔前两天),搜索连营区,白天】

一辆载着三名官兵(一名上尉军官,一名武装宪兵,一名司机)的宪兵队吉普车驶入营区。

宪兵上尉带着一名武装宪兵在李德成的引领下走向搜索连连部。

【室内,白天】

连部办公室。

魏明汉:倪科长,又见面了。这次又有何指教?

倪科长:我们抓了一名逃兵。不过不必担心,魏连长,不是贵连的人。

魏明汉:哼,肯定不是我们的人!那你这是……

倪科长:他叫王仁昌,说是你以前的老部下和安徽同乡。

魏明汉:仁昌?!怎么会是他?(转向李德成)怎么可能

?他是战斗英雄,立过战功。李德成(点点头):王仁昌受了重伤,这次整编到了其他连队。

魏明汉:他受伤我当然知道。回昆明之前,我去医院看过他,还以为他活不下来,即便活下来了,那伤情,也会退役。没想到,他竟然…唉!

倪科长:在正法前,他的最后要求是,想见你一面。(拿出一封信)这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你看了这封信,就全明白了。

魏明汉接过信仔细观看。

画外音(女):仁昌,终于收悉来信,家人甚慰,思念之深、之切,毋庸赘言。时局艰辛,家中之事难言顺遂,只是尚有可为,衣食温饱尚可维持。你寄来之饷银亦都收悉,孩子在乡下亦都安全,勿念。

你大哥仁富外出经商经年,依旧未有音信,令人忧心,苦楚由大嫂一力承当,让人不忍。四弟仁明,努力学业、帮扶家事,甚是明事知礼,不必挂心。家中老小事宜,由大嫂、二嫂和我全力操持,不必牵念。今年,家中最是让人伤心欲绝之大事有二,其一,二哥仁贵已然捐躯成仁,战亡通知书已送达;其二,二哥之事,加之你长期音信皆无,父亲大人因此悲伤过度,已于月前病故。丧葬之事已料理完毕。

母亲再是开明、心大、爱国,也已无力承受如此之重,致身心俱损、病入膏肓,享年之日,恐已无多。置此国难之际,母亲大人坚不允在信中提及上述家事,恐致你于不利、致国家于不利。然,兹事体大,我一女流之辈已无力承之。赖上天眷顾,得知你沙场生还。思虑再三,决然告之,由你定夺。

妻,云芝,泣书。草于民国三十二年七月二十九日

魏明汉:唉… 忠孝不两全啊!这封信在路上走了两个多月,还是到了。这一路上丢了多少重要东西啊,可偏偏它没丢。要是丢了,该多好!

画面闪现,驼峰航线下面散落着无数飞机残骸、尸体、行李……

倪科长:确如你所言,丢了就好了。这封信着实让人动容,但此类情况比比皆是,比之更震撼的也不在少数。可惜,功不抵过,法不容情!

魏明汉(点点头):明白。什么时候执行?

倪科长:今日黄昏。

魏明汉:走,我们走,去见见他。

一行人起身出门。

【室内,囚室,白天】

基地监狱不大,关押着三五个逃兵。囚室很规整,房间不大,都是单独羁押。王仁昌神情沮丧、憔悴,精神恍惚,濒于崩溃。见魏明汉进来,他异常激动,半张着干裂起皮的嘴唇,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魏明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神情极其复杂。随后与他紧紧地拥抱,然后推开了他,突然扇了他一耳光。王仁昌趔趄了两步,愣在了一边,但精神、神情似乎都放松了下来。

魏明汉:现在清醒一点了吗?

王仁昌(立正、挺胸):是,营座,清醒了!

魏明汉:稍息,解散。

王仁昌:是!

魏明汉:信,我看了,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啥都不说了,我会亲自给你送行。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王仁昌:我希望营座能把我的军功章、立功奖状,和逃兵死亡通知书以及遗书遗物,一同交给我家人。(眼眶一红,饱含热泪)我母亲时日无多,如果她老人家还健在,请务必隐瞒。儿子不孝,未能见她最后一面,只有黄泉相聚,来世再为母子,好好尽孝。(抹一把眼泪)另外,我希望最终能埋骨家乡,和亲人们在一起。

魏明汉:我答应你,我亲自派人去办。仁昌,既然心事已了,就安心吧。

王仁昌:是,营座!属下早已看破生死,会安心。

魏明汉紧盯着王仁昌,神情异常复杂、深沉和无奈,却又显得坚定、从容。双手用力扶了扶他的双肩,点了点头。

【室外,刑场,黄昏】

被一同押赴刑场执行枪决的有四名逃兵,其中包括王仁昌。

魏明汉带着李德成和一名勤务兵,在刑场给王仁昌送行。刑场边上摆着一张长条桌,上面摆放着一排酒碗。每名被反绑着双手的逃兵都要由执行官喂喝一碗送行酒。轮到王仁昌,魏明汉亲自执碗,给王仁昌喂送行酒。

魏明汉:仁昌,你就当先走一步吧。黄泉路上弟兄们很多,相互照应着点儿。来,喝了这碗酒!

王仁昌

:谢营座!王仁昌目泪、饮酒,魏明汉也眼眶泛红。喝完酒,王仁昌即被行刑宪兵押赴远处刑场。在夕阳的余晖中,随着行刑队的一排枪响,四名逃兵横尸于地。魏明汉望着远处渐落的夕阳余晖,神情肃穆,久久站立……

标签: 战争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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