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后若干年热点题材《咳,工会》之八(一)
(上接——《咳,工会》之七)
事不宜迟,石主任已经坐在开往广州的大巴上。一路上,郑总生前的音容笑貌,一幕幕浮现在石主任脑海里:
——同学时期,郑总比石主任高两年级。篮球场上,比分牌上是高二对初三。郑总投篮命中,石主任在观众中热烈鼓掌;
——在部队,郑总带队扑灭山火,石主任满脸炭灰冲锋在前;
——郑总任后勤部长,带兵演练坐在小吉普上,石主任在长长的大卡车队中指挥着;
——到地方后,郑总到石主任家劝石主任调南下公司,提着两瓶茅台进门的情景;
——郑总在公司站着讲话,倒下……
回到公司。会议桌前,一边是集团人事部的周副经理、胡副总、梁副总;另一边是石主任、龙主任、小赵,还有郑总夫人李荣珍和各科工会小组长小孔雀许苏丹、陈泳霈、靓仔等人。
龙主任主持会议:“先谈谈工会的意见。然后集团人事部周副经理跟大家解释一下公司的结论。”
小赵:“工会的态度很简单。大家都清楚,郑总是倒在工作岗位上的,是因公死亡,应该按因公死亡待遇。”
静了一会儿,集团周副经理不紧不慢地:“殷董事长忙,要我来代他处理这件事,给大家解释一下。按劳动保险条例,‘在工作时间和工作岗位,突发疾病死亡或者在48小时之内经抢救无效死亡的,’按因公死亡处理。郑总显然超过48小时,所以不能按因公死亡处理。”
龙主任不满:“48小时,超过48小时郑总活过来了吗?”
小赵:“对,郑总从开会倒下就一直没活过来,连一句话都没留下。”
周副经理:“那没办法,有明文规定。”
又是一阵安静。见周副经理这么无情,石主任:“那你们给的结论呢?”
“结论在这里,……”梁副总拿起一纸文件,念道:“……在工作时间和工作岗位,突发疾病,经抢救无效在48小时之后死亡,不能按因公死亡处理。”
石主任:“周经理,听说你研究过哲学和逻辑学,对吗?”
周副经理:“是,曾经爱好,大学时专门研究过。”
石主任:“那好。逻辑学中有个内涵与外延关系的问题,咱们来谈谈。”
周副经理:“有关系吗?”
石主任:“哲学、逻辑学都是讲道理的学问,咱们来讲讲道理。”
周副经理:“嗯,你说。”
“好。逻辑学中,有个最基本的定理,就是:一个概念,其内涵越多外延越小。”石主任站起身走到主席位后的白板前:“比喻:‘人’,这个概念……”他拿起笔在白板左偏下处写了个“人”字,在外围画了个大圈,“外延范围有这么大,所有人类包括这么多。加个‘女’字,女人,……”他在圈中间画了条竖直线,“就少了大约一半,”他在圆圈的一半写了个“女人”,在另一半写了个“男人”,然后继续道:“也就是说,人的内涵加了个‘女’字,其外延就小了近半。”一只手持笔近景在白板女人半圈上重复画了一圈。
石主任继续道:“如果再加个内涵——老人,一个‘老’字,”他在圈中上方三分之一处画了条横线,写了个“老”字,“老年女人,其包括的范围就更小了。……给‘人’这个概念加个‘女’的内涵,看,他的外延小了,再加个‘老’的内涵,老年女人,外延就更小。如果再加,如:我国的老年女人,加了个‘我国的’内涵,范围就只限于中国的老年女人了。……这就是逻辑学中内涵越多外延越小的定理。”
在座的都聚精会神。石主任浅显易懂的讲解,大家都听懂了,有的点点头。
“根据这个定理,内涵多的概念是被包括在内涵少的概念之内的。也就是说,不管女人,老年女人,还是中国的老年女人等等,都跳不出‘人’的概念。相比之下,‘人’这个概念内涵最少,外延最大,把比她内涵多的都包括了。”石主任重复在大圈上画了画。
稍停一下,石主任接着说:“下面我们来看看‘突发疾病死亡’这个概念。”石主任把给郑总结论“突发疾病,经抢救无效在48小时之后死亡,”写在白板上方,然后在“突发疾病……死亡”六个字下画了横线,说:“在工作岗位上,突发疾病死亡,就是因公,”又在“经抢救无效在48小时之后”画了个扁扁的圈框住,“这些,都是加进去的内涵。不管是‘经抢救无效’死亡还是没经抢救死亡,不论是48小时以前,还是48小时以后死亡的,人家活都没活过来,总之都是‘突发疾病死亡’了,都跳不出‘突发疾病死亡’这个范围。在这里,‘突发疾病死亡’外延是最大的,因为它内涵最少。而加了内涵的都被包含在内。”石主任一面边说,一面在白板右方画着同左面差不多的大小圈圈。
一席话,像拨开云雾见了太阳,道理逐渐清晰明了,郑总夫人感激的双眼中闪着泪花。这时,胡副总和周副经理惊愕而无奈地互视。小赵、龙主任和梁副总等都显得兴奋鼓舞。
石主任回到座位坐下,继续道:“第二,我们研究郑总这个问题,因公还是非因公,宗旨是最大限度地保障职工的利益。是与人为善的。而不是刻意地要去卡谁。只要有条文能套得上,就套,往最有利于职工的方向靠。以上道理能不能说得通,只要能说得通,就照套,就没必要再去强调其它什么似乎说不过去的条条来卡了。我想我们的态度应该是这样的。周副经理,胡总,现在集团虽然出现了大的危机,开资需紧缩,但我们省南下公司的情况却是日益向好。郑总为公司的好转做了大量工作,是有功的,是功臣。他鞠躬尽瘁,最后倒在工作岗位上,理应给予因公待遇,希望不要卡。你们说,对吧?!”
眼见石主任发言一步步理顺了这堆乱麻,扭转了被动局面,小赵兴奋道:“对,我们工会就是这个意见。”郑总夫人李荣珍激动地用纸巾抹泪。梁副总和龙主任及各部工会小组长都表情兴奋,点头认同,“对,应该因公待遇。”“我们也是这个意见。”话说到这个份上,周副经理和胡副总也没好再当场硬着头皮顶住。二人对视,没再作声……(屏渐黑)
(注:以上这段有充分的发挥余地和想象空间,完全可以更深入分析更激烈地辩论。但那样可能增加可看性,亦更可能因枯燥理论令人看不下去。故暂此点到为止。)
清晨的东莞(或用别名“新莞”下同)人民公园,鸟语花香。各种晨练的景象,到处都是,一片欣欣向荣。
“早晨!”“早上好!”“早!”石主任和石妈妈在公园里一路上不停地有人打招呼。
到了一个跳舞点。自告奋勇牵头的大妈见石主任和石妈妈走过来,说:“石妈妈,跟石老师学了三个多月,看我,肚子小了,昨天称了一下,你猜体重减了多少?”
石妈妈:“多少?”
石主任:“起码7、8斤。”
大妈:“8斤半。”
石妈妈:“是吗?那好呀!”
“昨天刚称过。不称我老伴还不相信呢。”牵头大妈。
一大叔搭腔:“是见成效了,我也轻了好几斤。”
一胖子:“看我,两个来月我轻了12斤,也是前两天称过。”
“他俩是我拉来的,他们几个以前天天打麻将,……”牵头大妈。
胖子:“咳,打麻将有时一天输几千,一晚上睡不着觉。”
大叔:“输了睡不着,赢啦兴奋,也睡不着。”
胖子:“早来跳舞就好了,跳得满身大汗,回去洗个澡,睡觉香得很。”
牵头大妈:“就是嘛,看你、我,现在精神多好。”
这时候一对母女过来,女儿20岁左右,有点胖。母亲40多岁,“老师,我们今晚也想去学,怎么报名?”
“欢迎呵,报名找她。”石主任指着牵头大妈道。
“我们一点基础都没有,行吗?”母亲。
牵头大妈:“都是从没基础学起的,没事。”
胖子搭腔:“这个石老师跳得好,又会教,方法好,一教就会。”
牵头大妈:“过段时间文化局要组织广场舞观摩比赛了,赶快学,到时候都参加。”
这时候,一个身材健硕的老人过来和石妈妈打招呼。石妈妈马上给石主任介绍来人。“你好,你好!”石主任与老人热情地握手。
石妈妈:“这是关工委的老李,老革命了,也是关工委宣传队的队长。”
来人正是石妈妈第一次带石主任到老干部活动中心排练厅见到的那个高个子,年纪70上下,一头短平银发,确实一副老干部气质。“什么老革命,算不上,算不上,退下来前在市里搞了几年工会工作,都叫我老工会。”老李谦逊道。
石主任:“老工会?……那我们有共同语言,都是活跃分子。”
老工会老李:“是吗?怎么样,咱们聊一聊。”
“好。”“行。”石主任石妈妈异口同声,于是和老工会一起,三人离开跳舞点。
漫步出来,眼见公园里一路上到处都是晨练的人们,老工会有感而发:“跳舞好哇,是最愉悦的健身方式。没单是一个劲儿地跑步那么枯燥,轻松多了。”
石主任:“是呀,到处都在唱,都在跳,莺歌燕舞,还展现出一片安居乐业、幸福美满的社会风貌。”
老工会:“和谐的社会风貌。”
石主任:“对。”
石妈妈:“还把好多打麻将和不健康的歌舞厅夜总会的人都吸引过来了。多好呀!”
老工会:“教学健康高雅的广场舞,国标舞,推动广场舞会,功德无量呀!”
三人在一个石桌边的石凳坐下。老工会:“石老师,找你有两个事。一、是想请你到我们老干活动中心教舞。二是想请你加入我们老干活动中心的宣传队。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石妈妈喜出望外:“这倒是个大好事。老李,你算是看对人了。”
石主任露出笑脸:“嗯,是个好事。谈谈具体的。”
老工会:“老年大学有三个舞蹈班。一个民族舞班,一个国标舞初级班,一个国标舞提高班。”
石妈妈:“报名学国标舞的可多了。”
老工会:“有些学员都学了几期了,都想再提高提高。不少人推荐你。我们研究了一下,想请你教提高班。”
石主任:“具体时间是?……”
老工会:“都是上午的课,每周一、三、五。一、五是上午9点到10点;周三是上午10点15到11点15。每堂课给老师报酬100块钱。”
石妈妈:“宣传队呢?”
老工会:“宣传队是关工委办的,排节目去市内各镇、区宣传演出。多到一些福利单位慰问老幼病残人员,如像老人院、福利院、幼儿园、医院和偏远小学,还有像监狱劳教服刑人员等等。经费关工委出。排节目时间视情况而定。看演出任务急不急。上午、下午、晚上都有可能。”
石妈妈:“现在宣传队有好多人呀,去年排的那个红军的节目还得了奖。就是你穿着红军衣服举着红旗那个,可神气了。”
老工会微笑道:“现在有48个人,都是退下来的老同志,都有时间,召之即来,来之能战。”
石主任听后,沉思了一下道:“一、三、五教学的事儿没问题。加入宣传队的事恐怕时间冲突。我们晚上得要上课,都安排满了。……这样吧,下次有演出任务,宣传队怎样安排,通知我一声。看排练和演出的时间再定。”
石妈妈:“你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了。你得培养你的学生当老师代课。你妹妹现在教学已经没问题了,再培养几个年轻的。”
石主任:“看看吧,先答应一项。宣传队我会尽力,就算晚上不能参加排练,白天为排练出点子出力总是可以的。”
老工会:“那好,就先这么定。教学的事,下周一就上课。”
石主任:“行,就下周一。……哎,还有个事。……这几天看报纸、电视,都在宣传市组织部办的一件好事,就是许多外来工党员在东莞(新莞)各单位都过上组织生活了。”
老工会:“噢,是市委组织部关心外来工党员,抓基层党建的一大举措。”
石主任:“我也想把组织关系转来,能不能转到你们那里,和你们一起过组织生活。”
老工会:“行呀,不少退下来的老同志都在老干活动中心过组织生活呢。我给你问问。”
石主任:“那行,谢谢呵。”
石妈妈:“真是太感谢了!”
老工会:“不客气,不客气!”
镜头从公园门口摇向路对面崭新的商品楼。石主任弟弟刚买的复式楼房就在这里。进到小区,各栋住宅楼间绿树成荫,花草中道路整洁,一派清爽,温馨。家里,石主任在卧室桌前看书。客厅电话响了。妈妈披件衣服,从她的卧室出来。对门石主任开门拦住,“我来接。你好好休息。”然后下楼到客厅拿起电话。“你好,广舞会。请问那位?”楼下客厅挺大挺空,只有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墙上贴着两张国标舞表演造型的画像。
电话是龙经理打来的,“石主任,我呀,龙盛。”
石主任:“呵,龙主任。你好。”
“石主任,在干什么呢?”
“我?报告主任,我在认真学习。每天下午坚持两小时。天天如此。”石主任打趣地汇报。
“养精蓄锐,好日子呀!刚才你说什么?广舞会?”
“呃,我陪老妈妈没事就去广场跳舞健身,组建了一个广场健身交谊舞会,简称‘广舞会’。家里就是办公室。”
“好哇,发挥特长,你真有办法,干什么像什么。”
“别唱赞歌了,不说这些。找我有事吗?最近公司忙些什么?”
“瞎忙一通。石主任,还真有事儿要请教你。”
“不客气,你说。”
“最近听说没有,集团要调高飞云下我们公司当总经理。你怎么看这件事?”
“他不原先就是我们公司的吗?先别问我怎么看,你说说大家怎么看?”
“按大家说法,属于善长巧妙钻营的那种。以前集团好,他削尖脑袋钻出去。现在经济不景气,集团出现亏损,重组减员,他又四处活动,找领导,拉关系,想回来摘桃子。”
“确定吗?你也算老南下了,最了解情况。”
“确定。以前他做公司五部经理亏损,通过不知什么关系调到集团。一去就任集团最牛的三部副经理,派到法国,负责在巴黎的一个大酒店和一个在建的大项目。”
石主任:“嗯,在巴黎弄得大酒店亏损,在建大项目也搞得一团糟。”
龙主任;“是呀,他却很快被提拔为三部正经理,回到集团负责融资。据说他手脚很长,神通广大,融资在集团做得最大,曾一度有望再往上爬升到副总裁的宝座。现在问题曝露,亏大了,在集团呆不下去,才主动要求调回来的。”
石主任:“梁总前天来电话也和我说到这事儿。”
龙主任:“梁总的看法肯定跟我说的一样,他也是老南下,对高飞云了解得很。”
石主任:“是呀。现在集团出现了危机,我们公司反而是蒸蒸日上。有人眼尖得很。……”
龙主任正在办公室和石主任通电话。小王敲门进来,手拿文件签收夹给龙主任道:“龙主任,刚收到的文件。是高飞云的任命书。”
就一张纸的红头文件。龙主任签收后,马上跟石主任继续电话道:“石主任,正式文件到了。‘兹任命高飞云先生为广东省南下进出口公司总经理。’”
石主任听了,有些气愤:“岂有此理!中央组织部部长有个讲话,明确讲到我们的干部在一个地方干亏了,调到另外一个地方继续干,继续当领导。这种状况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龙主任:“可这是集团正式的任命书呀!”
“这事公司其他人知不知道?”石主任。
龙主任:“早传开了。都议论纷纷,意见大着呢。”这时候小赵和吴雨花进来。龙主任挥动红头文件给小赵道:“正好,……小赵他们来了,你听听他们的。”
小赵一面接过文件,一面问:“石主任电话?”
龙主任:“嗯,石主任。”他把电话给了小赵。
小赵接过电话:“石主任,这不行呀。高飞云当我们总经理,大家都有意见。”
石主任:“集团没来人先征求大家意见吗?”
小赵:“根本没有。”
吴雨花抢过电话:“前段时间一听说这个事,我们就找胡总梁总反映意见。好像各部都有人去提意见。没见集团来人了解情况,不知为什么这么快正式任命就来了。”
“把电话给龙主任。……”石主任,“胡总、梁总怎么看?”
龙主任接过电话,干脆把听筒放在办公桌上,然后按下免提键,“他们都反对。特别是胡总,他说他才不想让出郑总的办公室呢。他在集团起初和高飞云是铁哥们,最了解他。他说高飞云在巴黎时就弄虚作假,最大的本事就是行贿。”
石主任:“别光听说,有根据吗?要有事实,要证据。”
龙主任:“胡总说,拿到集团做的配额,在他们六部。高飞云三部要,每次都是请吃饭,再给点好处,要到底线价。卖完就按底线价跟集团结算。胡总说他卖出价肯定高得多,都揣到自己兜里了。”
石主任:“他有证据吗?”
龙主任:“他说有,那个客户是东莞(新莞)的。但他不敢指正。”
小赵:“一路货色,还不是怕拔出萝卜带出泥,我看他也是心中有鬼。”
吴雨花;“石主任,你看该怎么办?”
石主任:“怎么办!事关重大,这个总经理关系到公司的命运,既然大家都反对,就亮明意见。”
龙主任:“石主任,实际上我们的意见都已经亮明了,上面就是不理。”
石主任:“力度不够。大家都是散兵游勇,意见分散。行政不便出面,工会出面议一议这件事。工会有组织职工对企业实行民主管理的责任。形成个统一的意见,以工会的名义交上去。”
小赵;“对,工会开会大家议一议。”
石主任:“如果你们在职的怕万一不行得罪人,今后与高飞云不好相处,就以我的名义提议开会。就说是我牵头,公司半数以上的人要求开会。你们看看,是不是半数以上的人要求,这个工作你们去做。”
龙主任:“肯定超半数。我算一个。”
小赵吴雨花同时:“我算一个。”“我也算一个。”
吴雨花:“石主任,那你不怕得罪人?上次你都成了替罪羊,黑锅一人背了。”
石主任:“我怕什么,现在是下岗职工一个,两脚踩地,不怕再损失什么。通过上次,别忘了,工会是个宝,要发挥工会的作用。”
“对,工会是个宝,……”吴雨花重复着这个定义,很快领悟,“你说的太对了!”
龙主任:“工会是个宝!”
小赵:“石主任,放心,工会是个宝,我们不会忘记。”
石主任:“那就好。”
石主任欣慰地慢慢放下电话,房子里的东西魔幻般地渐渐多起来。办公桌从一张到两张,到三张,四张……格式也越来越像完善的办公室。与办公桌与日俱增的同时,画面间歇中看到打工妹甲乙和小李兄妹分别在办公室接着电话,“你好,广舞会。……”“你好,广舞会。……”声音不断……。显然是石主任的广场健身交谊舞会运作有方,日渐壮大。
铃铃铃……电话铃响声。“你好,广舞会。请问哪位?”打工妹甲一边接电话,一边拿笔记着,“呵,阳光电子厂工会,……上门教舞,行。请问你们要求的时间是……”
年轻兄妹李翠微:“呃,呃,……周六、周日的下午3点到5点?……教拉丁舞,要连续三个月,……行,没问题,……就这么定。谢谢。”
做保险的小李:“你好,广舞会。……呵,建行工会。我知道。不行,晚上石老师的课已经安排满了。……对,对,……我把其它单位的类似情况跟你介绍一下,看看行不行。……是,也是将学的舞排成一个节目,要在单位表演。……嗯,他们是下午4点到5点半,公家出点时间,个人也出点时间。……隔一天最好,每周二、四、六上课。”
画面对方建行工会:“能不能一、三、五?”
小李:“不行,一、三、五其它单位先预约了,到年底。”
对方建行工会:“周六我们好些人不上班。”
小李:“呵,星期六你们休息。……那就二、四两天嘛。”
对方建行工会:“要排成节目,来得及吗?”
小李翻了下挂历:“来得及,离你们表演还有两个月时间,上门16次,只要你们每次人到整齐,不耽误时间,足够啦。”
对方建行工会:“那行,一定要石老师亲自来呵!”
小李:“没问题,石老师亲自去。”
广州,南下公司会议室。集团人事部周副经理在大会上:“刚才宣布了集团的任命。下面请新任总经理高飞云先生——高总经理讲话。大家欢迎。”
可是,下面没有一个人鼓掌。周副经理自己拍了两下手,没人响应,自觉不对劲,一只手抬高眼镜架,两眼从眼镜下方慢慢左右环顾。只见大家都默不作声,一对对冷眼相待,会场很是冷清。高飞云很尴尬,自找台阶下:“不用了,不用了。我不是外人,大家都熟悉,是老南下了。……”
热烈的掌声。原来这是在一个大厅里,几十人刚学完舞,从整齐的队形散开,聚拢到石主任前。好些人的文化衫上都印有大大的“舞”字,有的擦着汗,有的喝着矿泉水。石主任:“今天的舞就学到这里。看,绝大部分都学会了。单位工会组织学跳舞,希望大家珍惜机会。你不可能一辈子打工。一旦今后需要应酬,出席交际场合,人家跳舞,你也会,就能应对自如,与人沟通就很自信。好了,回去自己多练。下课。”又是大家热烈的掌声。
南下公司。高飞云在公司没人理睬。他在接待台前想与小王讲话,小王应付似地点下头就提起电话,边接边背过身去记录着什么;在走廊想与同方向走上来的陈泳霈搭讪,陈泳霈却抱紧手袋一路小跑前去;想与对面来的小孔雀许苏丹打招呼,他扬起手。对面小孔雀扬手,却是与他身后的吴雨花打招呼一同而去。该两人还隐约留下俏皮话:“在集团干亏了,回这儿来摘桃子。”(吴雨花)“工会开会大家都说不欢迎,我才不理他呢!”(小孔雀)。遭此冷遇,高飞云无奈,只好故作镇静,扬起的手尴尬地放下,又抬手紧紧领带,一扭头,悻悻而去。
热烈的掌声。这是在一个工厂的篮球场上,一领导模样的人和大家一起鼓着掌,将石主任引见给大家:“……下面请石老师讲话。”。石主任也鼓着掌,招手示意大家静下来:“我没什么说的。跳舞并不难。所谓难,是指你要跳到去比赛,去表演的水平。那要下大工夫。我们一般只要求学到自己玩,锻炼身体,自娱自乐的水平,那很容易,都学得会。不要把跳舞看得很复杂,很神秘,除非你不会走路,会走路就能跳舞,只不过要踩着节奏走。下面跟着我来。一、二、三、四,一、二、三、四,……”球场上两百多年轻人,身着工作服,欢欣雀跃地排好队型,跟着学。很快,舞曲响起,大家一对对似模似样地同一个动作跳起来。
南下公司。楼下办公室听到楼上办公室有人在吵架,都到天井走廊上伸头往楼上看。
楼上郑总办公室里,高飞云和胡副总吵得好不热闹。
高飞云:“你再推一下,你再推一下试试,……”
“推你怎么啦,就推你。叫你出去,怎么啦?”胡副总推高飞云出办公室。
高飞云抵抗着:“推什么堆,你还想打人啦!”
胡副总:“这叫打人呀,你给我出去,……这叫打人我就打你了,怎么啦?”
梁副总和龙主任上来劝架,“冷静点,你们冷静点!”“你们这像什么,像什么?……”
吴雨花、小王等只能站在一边看。
推搡中,高飞云的金边眼镜掉到了地上,啪的一声被踩碎。他赶紧摸着捡起眼镜,拿到近眼前半尺,痛心地看着,手直发抖:“你好,你打人,……我打110报警!”他拿起手机,“……喂,110吗?我们这儿有人打人!……嗯,地址,体育大道88号,天海大厦,13楼。……”说完转过身来:“你敢打人!……你,你赔我眼镜!”
胡副总想冲开梁副总和龙主任的阻拦,架在二人中间伸手骂道:“赔你个屁!”他并没有冲破阻拦,“你别血口喷人,谁打你了?我叫你从这个办公室滚出去!”
“这是总经理办公室。我是总经理,你给我滚出去!”
“你滚出去!”
“你滚出去!……”
“你滚出去!”
梁副总:“算啦!都少说一句!……像什么话!”
高飞云缓了下声调对梁副总:“跟他说了一个星期了,还不搬出来。”
胡副总:“你也不看看,这里不欢迎你,还看不出来呀?……没个自知之明!”
高飞云:“你以为欢迎你呀?”
胡副总:“欢不欢迎,这办公室就是不让给你!”
这时候两个民警制服的人来了。“谁报警?”
高飞云:“我。……”
“谁打人?”
高飞云:“他,……他打人。”
“打谁?”
“打我。……看,把我眼镜都打坏了!”高飞云举起断了架碎了镜片的眼镜。
“就你们两个?”
高飞云:“嗯。”同时,胡副总不承认,大声嚷道:“谁打他了!”
民警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人,问:“就他们两个?”
梁副总:“就他们两个。”
民警:“别在这儿闹。你们两个,走,到派出所去说。”说完自己先往外走。
另一位民警:“走!”
两人只好跟着民警走出围观的人群
,像泄了气的皮球,灰溜溜的。看着那狼狈样,吴雨花、小王和小孔雀三人对视一下,小孔雀蔑视地:“就这水平呀?还总经理?!……”小王捂住嘴“嗤嗤”地笑出声来。
“简直是胡闹!……”殷副总裁双手背在身后,生气地来回踱步。“你们两个都是我极力推荐才提拔的人。两个老总在公司狗咬狗,让全公司看笑话!连我的老脸都给你们丢尽了。”这是在殷大利的家里客厅。
高飞云和胡家驹耷拉着脑袋站着,听着训斥。高飞云低声:“对不起,董事长,我们知错了。”他低头斜着鼠眼给胡家驹使了个眼色。
胡家驹领会,马上凑合道:“我们知错,再不敢了。董事长息怒。”
殷大利缓了缓口气,“我把你们一个个调到集团,那么多人想来,那么多关系要照顾,你们以为容易吗?那些没来成集团的,哪个不比你们强?……嗯?!”他还是忍不住越说越激动,“到集团几年,现在你们个人,谁没有弄到几百万身家?嗯?!现在集团亏损上百亿,亏到了你们一分钱吗?你们哪个不照样是……是盆满钵满?嗯?!”
高飞云、胡家驹:“感谢董事长栽培!”“谢董事长之恩!”
殷大利气还没消,“现在集团情况不妙,看你们多年跟随我,对我还算够意思。我给你们找好退路,回去都官升两级。你们倒好,一山不容二虎,自己人跟自己人干上了!……”
“电话!”这时侯殷大利的夫人戴雅丽拿着座机的遥控听筒从里屋出来,把电话递给殷大利。戴雅丽比殷大利年轻十几二十岁,是殷大利二婚的老婆,现在是南上集团驻广州办事处主任,是个很不简单的女人。见殷大利听电话回了里屋,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站着干什么,坐,坐。”她招呼二人坐下后,“你们俩呀,和其他人不同。在商场官场上,有的人实打实,做梦都想凭自己的真本事干一番事业,象你们南下原来那个郑总和石主任那样的。结果呢?都没好下场。”
“对。你以前给我们分析过,咱们是避实就虚,巧妙钻营,……”殷大利一离开,高飞云松弛了下来。
戴雅丽:“咱们跟他们走的可不是一条道。没那么高尚,也不需要那么正派,狐朋狗友咱抱成团,只为求财。”
胡家驹:“戴主任高见。其实我们都明白自己是什么人。戴主任,董事长面前多帮我们美言几句!”
高飞云掏出一包高级香烟,递烟给二位,“戴主任一来,我们平时那副正经的架子都放下来了。其实,我们都是殷总裁的死党,真没必要相互内斗。这次是误会,是误会。”
戴雅丽:“明白就好。你们要多为董事长分忧,帮忙。”胡家驹打火机凑过来,戴主任点着烟,吸了一口,“我有个体会呵,你们看对不对。多帮领导做十件好事,不如帮领导做一件坏事。嗯?你们看,对不对!……”戴主任狡诈的眼神中含有得意的奸笑。
“对,对……太对了!”胡家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高飞云更是早有体会,“每帮领导做一件贴心的事儿,我们的私人关系就紧一层,友谊就更加牢不可破。”
“怎么样,珠海那个骚娘们,你们都很享受吧?”戴主任换了副嘴脸。
“……这,……主任,……”对突如其来的这一问,高飞云一时无言以对。
面对戴主任从高飞云身上移过来的咄咄逼人眼光,胡家驹也蒙了。“珠海?……我不,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你们怎么总喜欢呆在珠海!……都三年多了。”戴主任说的很慢,话中有话。
高飞云和胡家驹机警地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高飞云:“主任,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呵(何)!……我也希望是误会。……”戴雅丽从沙发上起身,叼着烟,背向着二位。“……那个骚货,胸大无脑,人倒是乖巧漂亮,白白净净,……男人就喜欢这种货色。哼,狐狸精!……”
殷大利听完电话刚想出来,见戴雅丽这一幕,即刻缩了回去。
戴雅丽忽然转身手扶沙发俯身逼视着高飞云,“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小骚货原来是你们包养的,后来介绍给了殷大利。……哼,你们这些男人,哪个不偷腥!”
这时高飞云已是满头冒汗,不停地用纸巾擦额头。
“你们的殷董事长早就跟我承认了。收起你们道貌岸然的伪装吧!……”戴雅丽直起身,又换了副嘴脸。“不过,我不计较。我早就知道你们那些鬼名堂了,还不止这些,多啦。……你看,你们紧张什么呀?”
高飞云、胡家驹苦笑道:“不是,……有点儿热,……”“不紧张,不紧张。……”
戴雅丽坐回沙发上。轻浮一笑,略露淫荡:“我都说了,我并不在乎。人之常情,男人嘛,谁不愿往女人怀里钻。花就花点儿,只要你混得有头有脸,花得起,回来对得起老娘我!……这年头,我们那些不想正经的女人,坏得浑身痒痒,还巴不得沾上个高富贵呢!各取所需。……怎么样,我善解人意吧?”
高飞云、胡家驹哈巴狗似的:“善解人意,善解人意。……”“主任大度,是干大事的胸怀!”
殷大利在卧室门缝里心虚地往外看。是时候了,他开门出来,神气十足,拉起方步,摆着官架子。高、罗二人马上离座站起来,一副奴才相。戴雅丽却在沙发上昂着头不屑地吐着烟……
一电子厂大门口。做保险的李穗扶着单车在门口等人。下班了,厂里的打工仔打工妹陆陆续续出来。
打工妹甲向妙珍与几个姐妹一起出来,见到小李,高兴地打招呼。一姐妹取笑道:“是你朋友吧?来接你了。拜拜!”“拜拜!”随即与其他姐妹一起笑着分手离去。
向妙珍得意地到小李跟前,“你好!怎么来了?”
“路过,刚好有时间,跟你们一起回去。”
“走吧!”
“芊芊呢?”小李还在往厂门望。
“她有事先走了。”
“什么事?她病了吗?”
“你想哪儿去了,一有事就是病呀?我们都好着呢!走吧……”
于是小李推车与向妙珍同行。“这厂怎么样?有工会吗?上次她们厂没工会,亏了这么多。”小李问。
“还行。就是看这个厂有工会。上次我们两个厂虽说是一个老板,老板跑路后,我们厂有工会,欠薪都追回来了,一分不少。芊芊惨了,几千块钱没了。教训还不够呀?”向妙珍。
“有工会就是不一样。我们保险理赔,到过那么多单位,有工会的就有人关心,有人帮讲话。没工会的,老板才不管你那么多呢,差得远了!”
“芊芊就是给工会看上了,一来就被叫到工会帮手,要搞活动,不知道买什么东西去了。”向妙珍。
“呵,这还差不多。”小李这才放下心,欣喜起来。
见小李这番表情,向妙珍有点醋意,“你就知道关心芊芊,也不知道关心关心我。”
“我哪儿没关心你呀?”
“都走这么远了,我累啦!骑车走。”说完她走到单车后尾架坐上。
“行,你坐好。”小李推了几步,蹬上了车。
“哎……哎哎,哎……”小李因为心情高兴,用力过猛,单车摇晃了几下。向妙珍惊叫几声,趁势一只手拦腰抱住小李。
他们现在都住在石主任家,就在公园门前小区,不远。一路上,向妙珍感觉到小李坚实硬朗身躯的热气,不由得慢慢将头偏着靠紧他的背,闭上双眼。一直被拦腰抱住的手不放,小李虽觉得有点别扭,但反正快到了,就没太在意。不想进到小区,刚到梯口,苗芊芊正在前面回头看见了。小李即刻双脚叉地停下车,想与芊芊打招呼,可后面的向妙珍情犹未尽,仍然脸贴着他的背脊,粘着不放。见两人如此亲密,芊芊一扭头,进了梯口。……(渐黑)
东莞(新莞)。公园门口住宅小区。复式楼屋里。
石主任从楼上下来,与打工妹甲乙和小李兄妹围坐一起研究工作。石主任:“现在我们的跳舞点和教学点越来越多,服务可要跟上呵。”
小李妹妹李翠微:“老师,我想干脆不上班了,专门来这里,就干跳舞教舞。”
小李:“对,老师,她在西餐厅工资一月700多一点。你安排她到幼儿园教小朋友跳拉丁舞,现在带三个幼儿园的课,每个幼儿园一周去两天,每天下午只一小时,收入600元,就跟西餐厅差不多了。”
李翠微接着说:“现在还有幼儿园联系要我们广舞会教舞。我辞了工多带两个幼儿园,专门干这个,收入比西餐厅还多。加上我又喜欢跳舞,比在西餐厅打工愉快多了。”
石主任:“好哇,只要你信得过我们的广舞会。”
小李兄妹俩异口同声:“信得过!”“当然信得过!”
打工妹甲:“老师,等我们学好了,也想跟李翠微一样,专职干这个。”
打工妹乙:“我也想。”
石主任:“行,干文化这一行,是大有可为的。东莞人现在有钱了,以后这方面将有海量需求。像工厂出产品一样,我们也要出精神产品。现在你们都可以当小老师教舞了,我们还要排出一些节目,参加表演和比赛,甚至可以参与一些商业演出。搞文化,也要走文化产业的路。李穗、向妙珍、苗芊芊,下来我要给你们编排个三人舞。在教学的同时,随时可以表演。今后还要去比赛。”
“太好啦!”“好,好!”打工妹甲、乙。
“老师,什么时候排?”小李。
“什么时候?其实,生活中,你们一直在排。……”石主任神秘地微笑道:“不过现在要搬到舞台上,我给你们指点指点。现在就排。”
“好,现在!”众人起身。
东莞(新莞)一针织内衣厂的大门。镜头从厂名牌匾推进厂内,推过篮球场和羽毛球场前,推进一座建筑的一楼敞开的大门。大门内宽敞的室内大厅里,四周的三边都坐满了人。一边是主席台,上面也坐满了领导。主席台上横幅写着《工会学舞班汇报表演》。大厅中间表演着节目。一个集体舞节目刚演完,四面一片热烈的掌声。主席台上主持人:“我们厂学舞班的汇报表演完了。最后一个节目,由老师给我们做一个精彩表演。三人舞。大家欢迎!”欢迎掌声中,李穗和打工妹甲、乙一起走到大厅中。小李:“我们跟石老师一起来这里教舞,实际上,我们跟大家一样,也是打工仔打工妹,……”
打工妹乙接着:“我们也是石老师的学生。只不过我们先学了一步。”
打工妹甲接着:“下面这个三人拉丁舞是根据我们自身的生活编排的。是讲述我们两个好朋友同时爱上了一个男生,男生最终选择了他心怡的女生。是我们年轻人的故事。”掌声中,灯光变幻。两位漂亮时装的女生跳着同样的舞步一起出来。与另一边出来的男生相遇。互有好感。两女生争着和男生共舞。伦巴的缠绵,恰恰的情趣……。最终男生与打工妹乙相拥。特别是最后一个造型相拥,男女二人鼻子对鼻子时,离得很近。男生的嘴还往前凑,喘着粗气。女生却一个劲地躲,用暗力推撑着男生……
表演结束,周边一片掌声。主持人:“太美啦!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再一次感谢老师的精彩表演!”再一阵热烈掌声后,主持人:“厂工会学舞班的汇报表演到此结束。通过这次交谊舞培训,现在大家都会跳舞了。下面,厂领导与大家一起跳舞,好不好?”
“好!”大厅响起热烈的欢呼和掌声。
随着舞曲音乐,灯光稍暗了下来。主席台第一排上的七八位厂领导都起身离座。厂长与主席台边的石主任兄妹热情握手道:“感谢两位石老师,感谢!跳完舞我请你们吃饭。”
石主任:“不客气,不客气!”
女副厂长:“我们厂长最喜欢跳舞了。在香港是出了名的。”
石蕊蕊:“是吗!跳舞好哇。”
厂长对石蕊蕊作出邀请姿态道:“我请你跳舞。”
石蕊蕊笑着答应:“请。”
石主任对女副厂长:“我请你。”
女副厂长:“我跳得不好,跟你学。”
大厅的彩灯五颜六色,音乐中见到其他几位厂领导和打工妹们互相邀请,笑逐颜开。……舞会中,没有了平时上下级工作时的严肃和拘束,一片融洽和谐气氛。
“请,请!……”“请!”厂长、女副厂长与石主任兄妹、三人舞三位年轻老师等十人相互客气地推让着进到一餐厅包间。
女副厂长:“看今天厂长高兴得。为活跃工人业余生活,去年前年厂工会组织过两次舞会,都很失败,跳不起来,……”
“为什么?”石主任。
“因为大家都不会跳。”女副厂长。
厂长举起小酒杯,“今天我高兴。各位为我们厂培训了这么多会跳舞的职工,先敬两位石老师一杯。干!”
“干!”“干!”
石蕊蕊:“我,……我喝酒不行。”
石主任:“不会喝的随量,我们干!”
“你们为我们厂做了一件大好事。感谢你们。请!”女副厂长示意石主任兄妹多吃菜。
石主任一口酒后:“厂长在香港出了名的喜欢跳舞?”
厂长:“我?没什么其它嗜好,工作之余,就跳舞图个轻松轻松。”
女副厂长:“厂长平时操心厂里的事,郁闷多了。这些年,厂里不容易。”
厂长:“你看,我才40多,这头发都白了快一半。你看……”
石蕊蕊:“厂里搞得这么好,厂长都愁些什么呢?”
厂长:“厂里的生产、管理等业务都不愁,订单嘛也不愁。最叫愁的你知道是什么吗?……你们可能不知道。……”
石主任:“什么呢?”
厂长:“最叫愁的就是一个事——配额。”
对配额二字,石主任很敏感,饶有兴趣:“哦!怎么说?”
女副厂长:“你们不知道。我们厂生产的针织内衣和文胸等产品,深受外国人喜欢,都是出口到欧美的畅销货,订单源源不断。可是没有纺织品配额,海关就不放行。”
厂长:“我们的配额,大都是买来的。渠道不稳定,伤透脑筋了。有配额的单位不好伺候呵!”
石主任:“噢?怎么不好伺候?”
女副厂长:“有的单位黑得很,明摆着要好处费。”
厂长:“达不到他要的好处,他不卖给你。没有配额,我们生产的内衣再多都出不去。就只好停工,这几年停了几次了。”
女副厂长:“停工就等于停了工人的饭碗。工人就闹,工会就找你。……”
不像石主任,石蕊蕊对配额一窍不通,听得有点乏味:“来,吃菜。别光顾说话。”
女副厂长兴致不减:“喝酒,来,再干一杯。……遇到知音了,所以厂长今天特别高兴。”
“今天别嫌我话多,其实我厂长也不想停工。是实在没有办法。就说今年初跟澳门那个公司要配额,……来,干,……”厂长举杯对石主任。
“干!……你继续说。”石主任对厂长的话题饶有兴趣,特别是听到“澳门那个公司”,他断定,就是南下集团。
一口闷喝完后,厂长继续道:“我们算过账,把买配额的钱计入成本,我们只能赚还不到5%”。可那个高经理卖配额给我非要5%的好处费。太黑了。说什么少一点都不行。我要了,肯定亏损;不要,就得停工。结果,……”
石主任:“结果怎样?”
厂长:“他的单占我的厂全年出口的一半,不要不行呀!不能停工,再停工工人散了再招回来也不容易。结果亏损也只好要,把另一半赚到的一些钱都吐出去了。……咳,太黑了!”
石蕊蕊:“这太不公平了!厂长。”
厂长:“是呀,有什么办法?他口袋里装满了,我们白干一年。你说黑不黑?”
石主任故意问:“你看5%他能装进口袋多少?”
“60多万。……咳!我是没有办法,没有渠道告发他。要有,我饶不了这种人。”厂长肯定而气愤地,一口闷酒下肚。
石主任有点兴奋,高经理……这明明就是高飞云。他趁着厂长的酒性终于问明白了。想不到在这里抓到了证据。他给厂长斟满酒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厂长,我敬你一杯,干!……咳,别再操劳了,反正配额就要取消了。”
厂长先是顺口应道:“是,用不了多久了……”进而眼前一亮,恍然道:“……呃,你懂配额?”他并不知道石主任原来就是南下集团同一公司的。
石主任:“噢,略知一二。厂长,今天咱们还真是有缘,酒逢知己千杯少,再来一杯,干。
厂长:“干!”
女副厂长:“干!……还以为石老师只会跳舞呢,……”
厂长:“还是跳舞好,一跳舞,这些烦恼的事就都抛到脑后了!”
“对,跳舞好!”“为跳舞,干!”“来来来,……”“来!……”全桌人都举杯站了起来。
东莞(新莞)。老干部活动中心。一小型会议室内坐着7个人。
老工会:“今天过组织生活,我们关工委宣传队党小组又增加了一位新同志,石磊石。”大家都鼓掌欢迎。“这些天给老年大学上课教跳舞,大家都认识了。”
都说树老根多,人老话多,老同志到一起格外亲热。大家都热情地向石主任介绍,话特别多。
老党员甲:“欢迎呀,石老师。关工委宣传队49人中,41人是老党员。那些大都是东莞(新莞)的,在自己单位过组织生活。我们党小组这几个都是外地单位的。”
老党员乙(女):“东莞(新莞)呀,地理位置优越,什么灾害性天气像台风什么的,到东莞(新莞)就都差不多没了。石老师你到东莞(新莞)来对了。东莞(新莞)得天独厚,是个风调雨顺,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老党员甲:“外商投资还看风水,都选中了这块风水宝地。”
老党员丙:“东莞(新莞)这儿的人嘛,胸怀博大,广纳人才。看,‘海纳百川,厚德务实’。”
老党员丁(女):“东莞(新莞)发展得这么快,就是海纳百川,厚德务实。搞经济是这样,引进人才,政府搭台,百姓唱戏,让能人唱戏。现在搞文化也是这样。石老师,像你这样的人才,在东莞(新莞)是大有可为的。”
老工会:“石老师好像就是东莞(新莞)人?”
石主任:“我家是东莞(新莞)黄江的,父母都在宝山部队。我也当过兵,退伍后原工作单位在广州。”
老党员乙:“反正我们现在来这里都是来对了。在老干部活动中心,宣传队,老年大学,这么好的条件,天天跳舞,锻炼身体,日子过得多好呀。”
“诶,你别说呵,跟石老师学跳舞这段时间,我发现,这跳舞不但锻炼身体,这到处都在唱歌,跳舞,给人一派歌舞升平,国泰民安的景象。”
“是呀,这跳舞不但锻炼身体,还能展现出我们社会的和谐气氛。”
“石老师,我看这跳舞呀,也确实是个好事。我家那死老头子以前天天就知道打麻将,近来来老年大学学跳舞了,会了点儿,来劲啦,现在天天跟我到广场跳,精神比以前好多了。以前我们玩不到一起,现在也能玩到一起了。”
“我那小区几个邻居也是,以前也是麻将一打一个通宵,……还有前晚你表扬学得快的那两个女孩子,漂漂亮亮的那两个,……”
“对,我也是那个小区的。她们两个以前老是泡吧去夜店,去些不健康的场所,搞得精神萎靡不振,回家就跟老人吵架。现在好了。这跳舞把好多人都从麻将桌、夜店吸引到晚上的广场舞会来了。”
“我看我们这些老家伙虽然退下来了,还要为社会做点儿什么。除了宣传队演出外,平时积极参加健康的广场舞会,领着大家跳舞,推动广场健康文化,这是我们力所能及的。”
“对,有时间我们就多去广场舞会。”
老工会:“石老师,你说几句。……呵,我给大家介绍一下。石老师原来在部队做过宣传科长,到地方曾任省外贸局团委副书记,省外贸集团公司党委委员、团委书记,省南下公司办公室主任。诶,石老师你广州省城来的,见识广些,到东莞(新莞)看到什么问题,你讲几句。”
石主任:“我的看法跟大家一致。退下来了,但我们是党员,还应该做点什么。广场舞会一能锻炼身体,二能营造和谐的社会气氛,三与一些不健康的活动形成鲜明的对比,是精神文明的一件大好事。”
老党员乙:“一能锻炼身体,二能营造和谐气氛,三能对抗不健康的活动,石老师总结归纳得太好了。”
石主任继续道:“推动广场舞会,应该成为我们党支部有意识积极去做的一项工作。也是我们眼下就切实能做的实际工作。”
以上过组织生活大家谈话的同时,屏幕上不时是与说话内容匹配的画面和东莞(新莞)各广场上舞会的场面,或是这些画面与组织生活发言的叠影。
组织生活过后,老工会和石主任并肩走在活动中心走廊上。
老工会:“我没看错,你确实有些想法,……有什么好的想法,说出来,我们共同来做。”
石主任:“就我的观察,现在公园、广场上的舞会,大都是群众自发的,要扩大规模,提高档次,就要有组织的引导。工、青、妇应该多做点工作。”
老工会:“哦?……”
石主任:“现在广场舞会是上了年纪的人多,其实年轻人也很需要。工作之余,放松放松,调剂调剂。有些厂,军事化管理,宿舍、车间、食堂三点一线,生活单调得很。出了一些极端的事,值得深思。……”
老工会:“是呀,跳楼。年纪轻轻的,自杀。深圳那个厂都八连跳了!……我们关工委,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这段时间也在议这些事。”
石主任:“原因当然是多方面的,但作为精神生活,文化娱乐这块儿,我们应该能做些工作。能不能借助工青妇的力量,大力推动广场舞会活动,特别是多吸引年轻人参加。……”
老工会:“工青妇的力量,嗯。现在广场上的骨干很多都是妇联的骨干,我知道,妇联已经起了不少的作用,倒是工会、共青团应该跟进。……不过,我想应该是不成问题。找个时间,我跟你一起到市总工会去谈谈。首先就发挥下我这个老工会的作用。”
南下公司的走廊上。“咯、咯、咯、咯、……”胡副总铮亮的皮鞋一步一响,显得格外神气。经过大堂接待台,他向台内的小王微微点头,昂首而过。刘桂英在走廊边擦玻璃,他似乎没看见。刘桂英停下手,不明白今天胡副总的皮鞋为什么这么亮,这么响,直勾勾看着他。
小孔雀许苏丹与胡副总对面走来,见他趾高气扬的样子,诧异地回头望着他的背影,然后也学着他的模样,“咯、咯、咯”走到小王接待台内,跟小王对笑起来。
笑罢,小孔雀小声对小王道:“打鸡血了?那么神气!”
刘桂英这时也凑了过来。
小王神秘地反问:“心情好吧?”
小孔雀:“对呀,莫名其妙。”
小王:“知道为什么吗?”她面对刘桂英。
刘桂英:“为什么?”
小王:“高飞云不来公司了。”
小孔雀:“怎么,高飞云总经理不作了?”
小王:“他当然想作了。咳,还是石主任厉害。你知不知道,石主任抓到了高飞云有经济问题的证据。”
小孔雀:“我说呢,他来摘桃子,原来怎么赶都赶不走,最近真不见人影啦。”
刘桂英:“我们工会又胜利了!”
小孔雀:“这下他可沾工会的光了。”她望向胡家驹走过的方向。
小王:“就是嘛,所以他近来特别神气。”
小孔雀:“有啥好神气的,又不是他的功劳!”
小王:“他倒好像渔翁得利呵……”
龙主任、吴雨花、小赵三人在办公室。
小赵按下电话的免提键,听到对方“喂……”忙报喜道:“石主任,工会这下真把高飞云顶住了。”
石主任:“有正式消息了吗?”
龙主任:“正式通知到了,高飞云停职检查,不来我们公司了。”
石主任:“看到工会的作用了吧?工会真是个宝哇!以后千万别忘了这一点。”
吴雨花:“对,不过
(下接——今后若干年热点题材《咳,工会》之九)
注:全剧约20万字,可拍25集左右。越往后越精彩,将陆续刊出,敬请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