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幕历史话剧

大将军府

作者:陈曾源

故事梗概:

剧中以大将军、太皇太后、将军夫人和霍府管家的鬼魂对话为线索,一步步展示了霍家从显赫走向衰败的命运。大将军老谋深算、一生审慎行事,虽能把持朝政,左右皇家,立废皇帝,直至死后备极哀荣,但也得罪了皇帝和朝臣。死后,遗孀和儿孙不知检点,张扬跋扈,仗势欺人,惹怒上下,最后落得满门抄斩、株连数千人的下场。

时间:西汉

地点:鬼魂聚会的空间

人物:

大将军

将军夫人

太皇太后

小冯

(光线阴暗,每个鬼魂只有说话时才能展现于聚光灯下。)

大将军:

我是个鬼魂,今天,与列位看官在梦中相会,告知各位我家发生的故事。对了,我说的是历史故事,是西汉!什么?有人问距今相隔了多少年了?自己查查呗,手机多方便啊!

啊?剧场不准开机,也没信号,那就剧终再查,难道汝看戏前不做准备?干嘛去了?别老盯着微信胡扯,都是谣言,只有我说的才是真的,别看我是鬼魂。人人都说鬼话是瞎话,其实呢,鬼话才最靠谱。人都成鬼了,何必说瞎话!知道不?

你们问我是谁?估计很多人没听说过我,其实,评法批儒那阵子,我很有名,是落后势力的代表,批判我的文章不少。这,大概你们都忘了吧?真健忘!不过,我那哥哥,你们不会不知道吧,他的名字如雷贯耳。匈奴不灭、何以家为,就是他说的。这下该清楚了吧,霍去病,我的大哥啊。

我是鬼魂,这会儿来这儿干嘛?呵呵,想我老婆了呗,想我外孙女了呗,想跟她们聊聊。对了,老婆不是原配的那位,是续弦的那位。她死时可比我惨。我死时风光极了,那叫备极哀荣,连皇帝和太后都来了。其实啊,不来行吗,太后就是我的外孙女呀。

将军夫人:

我也是个鬼魂,我是被皇帝下旨处死的,一起死的还有我们霍家那一大家子,好惨啊!我最痛爱的小女成君,也就是皇后,被废黜后幽禁在冷宫,最终也自尽了。

什么?有人问我,人死之后,最想做什么,别人我不清楚,但我最想去会会我那先我而去的老头子,我的大将军,哭诉我心中的冤屈。问问他,为什么他一死,我们都完了?难道霍家的风光,都靠他一个?霍家,儿子、女儿、外孙女、侄子、女婿、外甥、外甥女婿、孙子、侄孙、孙女婿,一大堆,有太后,有皇后,有大司马、有将军,有太守,权倾朝野。这么多人,真的都抵不上老头子他一个?我们怎么如此没出息啊!

太皇太后:

我虽说也是鬼魂,但比他们都死得晚,50出头才做鬼的。别看我和他们是亲人,一家子,但因为我是太后,没人敢株连我,大概也不愿意株连我。我当皇后10来年,皇帝就是昭帝。我做皇太后27天,那时的皇帝就是后来被废的昌邑王。然后在宣帝继位后又被尊为太皇太后。掐指一算,前后47年。其实呢,哈哈,做太皇太后,也就是皇奶奶的时间才是最长的。

怎么,你们不信,说算出来不对,哈哈,真的,你还别不信。我入宫当皇后那年是6岁哈,没听说过这么小就结婚的吧?别忘了,那是西汉,那是皇室,我的祖父是侯爷,我的外公是大将军。武帝临终托付他们照顾昭帝,天下都归他们照看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我那结发的皇帝昭帝驾崩那年,我还没生孩子呢,按照今天的说法,叫未成年。有人问,上床没?这个当然了,我们天天在一个床上睡。其它的先别问了,过会才说。别看我那么小,地位可是顶级的,把那个皇帝被废为昌邑王,就是我下的诏令,说他在位27天干了1127件荒唐事。下一个再继位,也是我说了一个字:可。哈哈,这位当上皇帝那年,比我才小3岁,不也照样叫我一声太皇太后吗!

小冯:

我是人是鬼,你们看着办吧,其实又有多大差别?反正我和大将军府没有沾亲,只是个管事的,应该叫奴,就是伺候主人的那种奴才。

别看不是他们家的亲戚,但大将军在世时,就十二分的宠爱我,信任我。什么事都会问问我,他做鬼以后,他老婆更喜欢我,都睡一起了,当然更信任我了。信不信由你,我可以当大将军府一半的家!

大将军:

老婆啊,汝怎么这副惨相?难道这就是汝临死前的模样?、

将军夫人:

老头子啊,终于见到汝了,看看汝,还是没做鬼时的那个气势,老是居高临下的。不过,嘿嘿,虽说满朝文武,包括皇帝都怕汝,可我不怕。话说了,我这副惨相还不都是因汝惹得祸?

大将军:

扯去吧,你们的下场和我有个毛关系?我人都死了!死后的事情,我可管不了。你们做的那些事儿,我做鬼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我还托梦提醒你们了,警告你们别得意忘形,要当心,叫你们处处提防,让咱们的孩子都收敛点,否则大祸临头了。怎么,难道你们都没看见?

井水溢出来了,一直流到厅堂下啦,那就是我的警告。对了,我特意指使猫头鹰飞到殿前的树上呱呱乱叫呢,我三番五次地夜里鬼鬼祟祟地跑去毁坏咱家的大门,还暗中使劲,让炉灶挂在了院当中那颗老树上,撺掇老鼠当院横行,与人相撞,用尾巴在地上乱画。我见你们都不上心,就把侄孙家的屋顶瓦片也扔到地上了,想让他过来警告你们。

呵!阴风不知扇了多少次,我就差点鬼火了!

这些,你们怎么就是不当一回事啊?

唉,最后还是遭殃了,灭门惨祸啊,死个干净!想我大将军府几代,无比荣耀,何等风光,最后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将军夫人:

嘿嘿,老头子,我们怎么没看到啊,都看到了。可是,看到那些异象,我们都还以为那是催促我们赶紧起事呢,振臂一呼,趁着我们家还能把持朝政时把皇帝小儿给废了,就像老头子当年对待昌邑王那样痛快。谁料想,嚯,是凶兆啊!

大将军:

呸,真是糊涂到家了!你们和我当年的威望能相提并论吗?我废了那个昌邑王,不让他继续当皇帝,是因为他荒淫无道,可这个皇帝呢,人家都说他是明君。再说你们在朝中的本事比我可差远了。别看你们占据的位置挺多,一大把,可真能听你们指使的并不多。大家一看你们在皇帝那里失势,避之犹恐不及,谁还会跟着你们跑啊。

我不妨再深说一点,给汝这个妇道人家点拨点拨。其实啊,这废立之事,原本就是皇家最为忌讳的。好嘛,如今,“行伊霍之事”,都成了成语啦。人家一听就明白,这是指废立皇帝的那档子事儿了。我生前那是没法子,不废不行,不废就对不起先帝,对不起大汉,废了自然就要立了。可我死了,你们还想废立,怎么,废立成了我们的看家本领啦!荒唐!

将军夫人:

老头子,别以为我啥都不懂。这个伊,我可知道,就是伊尹,那可是殷商名相,与他放一起,老头子,这是世间荣光,千古流芳,汝还不满足?

大将军:

嚯,老婆子啥时候涨知识了。那是什么荣光?伊尹是扶立太甲为王,太甲即位后沉湎于歌舞酒色,他就幽禁了太甲,自摄国政,而当太甲悔悟,他又亲自迎回都城,归还国政,自己仍悉心辅佐,那叫忠臣。而我呢?是这样吗?我可是废了一个昌邑王,又扶立了一个宣帝,比伊尹过分多少倍。人家刘氏天下,我一个姓霍的在那里主持,替人家做主,想换谁就换谁?人们都说这是权臣,恐怕没人说是忠臣。

太皇太后:

外祖确实是想废就废,想立就立,大权独揽,谁都拿外祖没辙!只能听命!连我这个太后还不是依着外祖,让我下诏书,我就得下诏书。我这辈子,好像就是为外祖而活着呢!

大将军:

呦,太后,不对,是太皇太后,我称呼什么好呢?老臣有礼了。

太皇太后:

外祖啊,这里没外人,何况都成鬼了,哪来的这么多的礼节!外祖就别太后太后太皇太后了。外祖是不是从来不当我是亲人啊,我可是亲外孙女,外祖女儿的女儿!

大将军:

太皇太后,做鬼也是太皇太后啊。无论阴阳,都是太皇太后,因为我的外孙女是昭帝的皇后啊。谁说我不拿太皇太后当亲人了?太皇太后的娘是我的亲骨肉,太皇太后自然也是我的心头肉了。

太皇太后:

好啦,好啦,我的亲外祖。外祖就是守礼,简直像个守礼狂,什么时候都不忘个礼。怪不得评法批儒时亿万人要批判外祖,说外祖是个保守派,反动派。

大将军:

太后啊,恕老臣冒犯,我就这样称呼了,这个比较简单。

太后啊,是保守派还是反动派,与我无关。总之,老臣当然要守礼了,不管外人后人怎么说,这个礼必守不可。太后与大将军之间都不守礼,那朝廷成什么了?君不君臣不臣太后不太后的,那天下岂不乱套了。

太后刚才说老臣那话也是言重了,老臣怎么敢想废就废啊。对昭帝,也就是太后嫁的那位皇上,我可一直忠心辅佐,何时存有废心了?

太皇太后:

对昭帝,我男人,外祖确实忠心耿耿,连我都许配给他了。不过,我想那是因为武帝托付。我至今都很不解,武帝,我那公公,对别人不怎么样,为什么对外祖却是一百个放心,什么都交给外祖了。连我婆婆钩弋夫人都杀了,还不是怕干政?可恰恰不担心外祖!武帝怎么对外祖就那么好?凡是前朝老臣都知道,他可不是省油的灯!外祖究竟使得什么招数,居然能让他如此信任?

大将军:

太后,真是折煞老臣了。先帝托孤,那也不止我一人啊,还有太后的祖父上官桀呐,还有金日磾,还有那个坏蛋桑弘羊,要我们四个人一起辅佐昭帝。

太皇太后:

可外祖为首啊,外祖的官最大,他们当然都听外祖的。

小冯:

老主子,奴才在这里请安了!

大将军:

咦,呦呵,汝个狗奴才怎么也在这里?

小冯:

老主子,难道忘了,我们这会儿都是鬼,鬼魂可是无处不在!老主子在阴间一向可好?奴才可是一直惦记着主子呢?

大将军:

别假假惺惺的了,我死了,汝可乐了,居然把我老婆也睡了,成了一家之主了。

将军夫人:

老头子,在这里别乱说,人都死了,还管死后事?我一个妇人家,独守空房,寂寞难耐,小冯体贴入微,我怎么就不能和他在一起,何况那也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大将军府还是大将军府,小冯可做不了一家之主。他毕竟只是总管。是个奴才。

小冯:

就是啦,老主人在世时,我也是服侍得体贴入微的,主人难道还不满足?夫人可没那个本事吧。

大将军:

好了,好了,我死了,你们的那些丑事我也管不着了。此时也不是来追究你们的,老婆子没在外面找一个我已经谢天谢地了,再说小冯又是自己人,一辈子为我家服务的。

小冯:

老主人明白就好,奴才可是一片忠心,伺候完了老主子,又伺候老主子夫人,就是个忠字。我这一生,主人家难道不清楚?

大将军:

清清楚楚,狗奴才!越说越听不下去了!做鬼也是奴才,不许张狂!知道不?

小冯:

老主人啊,我阴间阳间都是大将军府的奴才,纵做鬼,也幸福!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表明一片忠心而已。

将军夫人:

好了,小冯,我们岂能不明白你的忠心?汝给我一边呆着去,我还有话要问老头子呢。

老头子,昭帝活着的时候,一切都向着汝,处处依赖汝。但昭帝驾崩后,汝明知废立是皇家大忌,为何还要犯险而为呢?这不是明摆着为我们全家,为我们的后代挖坑么?说不定让那个昏君昌邑王继续呆着,我们的日子也一样好过呢。我看,皇帝越昏,朝廷重臣的地位越是牢固。汝说是也不是?

大将军:

老婆子,这话对也不对,且听我慢慢道来。

自从我大哥将我带入长安,做了朝廷的官,成了汉家的人,我的一生就不是我的了。我与那些奸臣乱臣不同,乱臣是要篡权,奸臣是要谋私。而我的为臣之道呢,就是谋国,为天下谋,这叫公忠体国。天下是谁的天下呢,国是哪个的国呢?不是你的,不是我的,不是他人的。天下就是皇家的天下,国乃刘氏之国,效忠刘氏,忠诚于国,这是身为忠臣的不二法则。立昌邑王是为了这个国,废了昌邑王,也是为了这个国。即使犯险,即使有杀身灭门之祸,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再说了,昌邑王可不昏,那是混,他从封地带来的那帮人一直想夺权呢。昏君看不出你要干什么,混君是不准你约束他,两者可截然不同。一个混君加一群死党,你说,我的地位还能牢固吗?

将军夫人:

好,算老头子说得对。可是,是忠臣就不能行废立,忠就是忠君,昌邑王当时也是君王啊。老头子,这还是不忠。

大将军:

鬼话,真真是说鬼话了。我忠,忠的是高祖,忠的是汉朝,忠的是信我、知我的武帝。为了武帝嘱托,为了高祖的基业,为了大汉的千秋万代,我岂能容忍一个德不配位的人坐了皇位,一看他不行,我当然就要废。但我立的还是皇室子弟,是理所应当的皇位承继人,又没有立我们霍家的人,也没有立别的什么姓。这就是忠,忠于的是汉朝,忠于的是刘氏。是真正的忠。

我送昌邑王离开时对他说:我宁可负王,不能负天下!天下就是从高祖到武帝留给我们的天下,是大汉的天下,真正的意思是不能负高祖,不能负武帝!不能负大汉!

嗨,罗里吧嗦的,累死我了,你怎么还是不懂!

将军夫人:

一张嘴巴两张皮,说来说去都是汝。好了,我的嘴皮子不行,就算老头子对吧。

不过,既然老头子可以行废立,就说明大权在握,既然大权在握,何必事事谨小慎微?当时我和家里人都觉得老头子是不是小心过头了?瞧汝当年那个小心翼翼的样子,托汝干点什么,汝都想个老半天,唯恐出差。虽说这是刘氏的天下,可霍家的功劳也是盖世无双,但汝还是怕字当先。我确实想不通。一面敢于行皇帝废立、大权独揽,一面又活得憋憋屈屈,何苦来哉!

大将军:

真是妇人之见。谨小慎微,是因为我心里明镜似的,比谁都清楚,

这话要先从武帝那时说起。

我大哥在世那会儿,我就谨小慎微。也不知我那时是哪根筋搭对了,一进长安,一入朝廷,就看透了,明白了谨慎、收敛的好处。老婆你想想,我那大哥霍去病年纪轻轻的就做了将军,威震天下。卫青,虽说和我没啥血缘关系,却是我大哥的亲舅舅,当时的大将军、大司马,和后来我的地位差不多。他们俩都是功盖一国。那时的卫皇后又是我大哥的亲姨。这阵容,够强大吧,可越是强势,朝廷里嫉恨的人就越多。你在明处,他们在暗处,表面奉承你,其实呢,都盼着你赶紧犯傻。我走错一步,犯了傻气,那是小事,而我背后所牵所连,却是满朝文武都紧着想扳倒的人物。

将军夫人:

未必吧,老头子,武帝假如连汝都不信,就没人可信了。

大将军:

嚯,瞧你这个肤浅见识,怪不得最后我们家族都身败名裂呢。

知道周亚夫吧,那是什么人?平定诸吕、为汉朝立下大功的周勃的儿子,他自己也是文景两朝的功臣,位至丞相,不比我弱,可就是太张扬,不谙世事,动不动就生气。连景帝赐宴没给他席前放个筷子,他都生气,居然当着皇帝一怒之下,拂袖而去。皇帝请你吃个饭,你还真吃啊,那是恩赐,有这个意思就是恩典,足够了,管他有没有筷子。最后呢,周亚夫都辞职回家了,为了点小破事还被景帝下了狱,最后自己绝食死了。

对了,后人老是念念叨叨什么细柳营的故事,说周亚夫居然不给皇帝面子,皇帝还重赏他,看重他,如何如何。他们懂个屁,蠢死了。那是因为皇帝明白,周亚夫是在为他卖命,所以给周亚夫个面子,而且还落个贤君的名声。两全其美。

我可没有周亚夫那个功勋,而且,武帝比景帝也狠多了。

可比周亚夫明白君臣之道。武帝赐我周公负成王见诸侯图,我假装不解其意。武帝病重,我随侍在旁,还故意问他,谁可继大统?你看看,他都托我做周公了,我还装傻充愣呢。

所以说,从武帝始,历经数朝,先后四帝,我平安度过,死后还备极哀荣,谨小慎微正是我的立身之本!

将军夫人:

确实有点道理,老头子。我们真的远不如你那么有城府,那么会察言观色,那么能琢磨人君。

可老头子前面说的那个关系,我就有点乱。我一个女流之辈,凡是和我没啥关系的,过去也懒得问,打探都嫌费劲。或许汝那前老婆比我清楚,我是后来的,懒得理你们家从前的破事。现在做鬼了,也没啥要紧的,早晚闲着,汝倒是给我捋捋清楚。

怎么,霍去病和卫青有血缘,而老头子就没有,那老头子和霍去病有吗?卫皇后,不就是当今皇帝的太奶奶吗?她难道不是老头子家的亲戚?

大将军:

老婆子,喝口水,别急,这事要细说才能捋清。对了,鬼也不用喝水,那就干听吧。

先帝,也就是武帝那时,他有个姐姐,皇帝的姐姐自然是公主了,公主嫁给了曹寿,他是曹参的后人。曹参你不会不知道吧,就是萧规曹随的那个曹参。

曹寿府里有个下人,人称卫媪,大概是她的夫家姓卫,所以大家都这么喊她。卫媪天性喜欢乱搞,搞来搞去,生下两男三女,4个孩子,总之都是下人,叫奴也可。没曾想,有个女儿卫子夫被武帝看中,入了宫,最后做了卫皇后,生的儿子被立为太子,就是卫太子。卫媪还有个儿子叫卫青,是卫媪与一个姓郑的小吏私通生下的,因为私通,所以不能随父姓,也就跟了母姓。还有个女儿卫少儿,和她母亲的风格倒是很贴近,也和人家乱搞,私通的对象就是我父亲,姓霍。他们私通,生下了我大哥霍去病。

啊哈,这么说我爹真是大不敬,万一遇见我那鬼爹,还不骂死我!不过,做鬼了,说什么都无所谓,鬼都是实话实说,想我爹也拿我没辙。

老婆,我以前很少和你提起我那父亲,汝也没见过。他年轻时可帅可风流呢,我和他真的不像,我很本分的,这你知道。(将军夫人一撇嘴)他和卫少儿私通之前就有好几个女人,私通后又有了很多女人,很花心的,不过年纪大了以后,终于安分下来,成了家,又有了我。他是一把年纪后才有的我。老来得子,都得的是聪慧子,没傻的,这个道理还真不假。

这种关系听明白了吗?就是说,我和我大哥霍去病是同父异母,岁数也差了很多,所以,他和卫家是嫡亲,而我和卫家没血缘。卫皇后是我大哥的姨,卫青是我大哥的舅,他们是亲戚,跟我不是。他们是下人,是奴,我们家是小吏,普通人,但不是奴,不是下人。

将军夫人:

明白了,哈哈,老头子还挺会趁机自吹的。不过,他们一群下人,一群私生子,怎么后来都能顶天立地,成了举国一等人家?真是不可思议!难道不怕天下议论,不惧百姓嘲笑?

大将军:

哪个敢嘲笑,谁个敢妄论。这还不就是皇帝一句话!一国之君,皇上,想抬举谁,谁就可以位极人臣;想贬斥谁,谁就要做牛做马。管他过去如何,只要皇上喜欢,身份颠倒、地下天上,不过是转瞬间的事情。那些个名门望族,被皇帝发配为奴的还少吗?

将军夫人:

这话不假,瞧瞧我们家,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吗!

太皇太后:

外祖啊,说够了你们霍家没,我刚才问的话还没回答呢?

外祖那么谨小慎微,难道只对皇上一人,那对其他人呢?难不成对其他人就心狠手辣、胆大妄为?外祖怎么会和我爷爷一家闹翻了?他与外祖一样不都是朝廷重臣吗?你们以前关系不是也很铁吗?还让儿女成亲。我当时年纪小,不懂事。对这,我就一直不清不楚。从小当了皇后,以后又做了太后、太皇太后,天天一本正经的,也不便多问,但我对此可一直大惑不解呢。究竟他们冒犯了外祖什么,外祖居然肯下狠手,来个灭门之举?

大将军:

太后,这个,这个,老臣说出来伤心,不提也罢。

太皇太后:

不不,必须说清楚!外祖,都成鬼了,还管伤心不伤心。我成鬼后最想弄清楚的就是这段故事。都是我的至亲,怎么最后就反目成仇,刀斧相向了?难道外祖在朝廷也是争权夺势,凡是能臣干将都不相容吗?

大将军:

太后,那就先恕老臣无罪,不然,太后听后椎心泣血,老臣可担当不起。那段故事里面说的可是太后的父亲和祖父啊,还有他们一大家子。

太皇太后:

好了哈,我说了,都是鬼,无所谓。再说了,如果不是外祖,我也不能有后来的显赫位置呀。不过,既然是鬼,外祖可不能说人话,人话尽是瞎话,外祖可要说实话。不然,我可不认外祖了。

大将军:

好好,太后,外孙女,太皇太后,乖乖,那老臣就如实禀告了。

我和太后的祖父,就是上官桀老弟,在朝中关系向来不错,虽说没到刎颈之交,但朝堂议事也是站一边的,后来共同辅佐你那位昭帝。我把女儿,也就是太后的娘嫁给了上官安,太后的爹。

说实在话,我女婿,太后的爹,那人我还真看不上,本事不大,酗酒,一张破嘴还没把门的。

太皇太后:

等等,外祖,先父既然那么不堪,怎么外祖还会把我娘嫁过去,不怕我娘受委屈吗?

大将军:

嫁娶之事,当然是父母之命。我们这样地位的人,儿女婚事,首要就是门当户对,门不当户不对,提都别提。我和太后的祖父,也就是上官桀老弟,门当户对,可谓天下无双,都找不出第二家了。霍家女不嫁上官郎,那能嫁何人?朝野上下,没有不这么说的。何况,我的女儿,谁敢不敬?去了正好可以管着太后那不成器的父亲。这也是太后祖父的主意,我们在儿女婚事上别提多一致了。太后爹的坏毛病虽说后来没改多少,可对太后的娘还是不敢招惹的。我们可是霍家。朝上谨小慎微,家里还是气壮如牛的。太后说是也不是?

太皇太后:

所以,我那苦命的娘就成了一个摆设,霍家和上官家完美结合的摆设,门当户对的典范,其实,我爹在外花天酒地,我被嫁入宫里,这些,我娘是不是连说不的资格都没有。

大将军:

啊,太后啊,还是知道不少呀。

其实,太后的爹,也就是我那女婿,后来堕落成那个德行,连我和太后的爷爷都没料到。他喝醉了酒还能脱光了满院跑,还能把太后爷爷的小老婆也上了,谁会想到上官家能出这样的败家子,还能教出如此顽劣的东西。我当时也没法子,女儿都嫁出去了,泼出去的水,也收不回来了,只要不惹我女儿,我也懒得过问。再说,后来我和太后爷爷不和,太后的爹越糟糕,我还越兴奋呢,如果他也是个能臣良才,那我的对头岂不更强了?

当初,太后的娘,就是我那女儿,对太后入宫可并不反对。她对我说,将来有了皇帝女婿,正好可以狠狠管管太后的爹呢,让他不敢再胡作非为。没想到,太后的爹的胆子反倒更大了,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了。哎!这,谁能料到啊?天底下还有这么糟糕的家伙,整个一混账东西,上官桀是怎么教育出来的?草民小户人家都不如!呸!别提他了!

太皇太后:

不提了不提了,在我的心目中,从来就没这个爹!

不过,外祖和祖父原本好好的,朝上朝下都是来来往往,没出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外界也都认为是一党。那怎么就变友为敌了?难道他和外祖的政见不合?

大将军:

什么政见不和啊?朝中争斗,向来都不是因为政见,从来只是利益的纠葛。上官桀老弟也确实是能臣,他的政见与我还挺一致,位置也威胁不到我。太后不是也说过吗,我才是朝中老大。我们后来为敌,这个嘛,正是老臣不愿向太后启齿的。

太皇太后:

有什么不可说的,啊,我明白了,是为了我吧。

大将军:

说是也不是。

太后入主中宫,开始我的确不同意,昭帝才八岁,太后才六岁,结哪门子婚啊,入哪门子主啊,等几年也无妨啊。太后那么小,怎么做皇后啊,过娃娃家吧。但上官桀老弟就是心里不踏实,老觉得皇帝将来大了,有主见了,自己地位就没那么稳固了,所以坚持要把太后送进宫里。他知道个啥?难道做了皇亲国戚就能永葆太平?瞧瞧那个卫皇后,不就是现成例子,太平了吗,儿子都做了太子了,但儿子一惹祸上身,不但儿子死了,自己也跟着自尽了,还连累了卫家!真不如留在过去的主人府里唱歌呢,起码还活着,东搞西搞的也快活。

太皇太后:

皇帝那时挺愿意让我过去陪他的,和皇帝在一起,也就是个娃娃家的感觉。娃娃家倒没什么,皇帝也挺好玩的,就是穿那身服装太不舒服,难受死了,老是正襟危坐,常常憋不住想尿尿。

对了,最后外祖怎么就同意了呢,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个外孙女做了皇后,确实能稳固外祖自己的地位?后来不也是如此吗?如果不是我在宫中,外祖谋划的那些大事也未必那么顺利,而且未必能有那么好的结局。

大将军:

这个老臣同意。没有太后撑着,立昌邑王、废昌邑王,还有立宣帝,哪可能都是一句话的事啊。可是太后也想想,你们那么小就成婚,日子越长,我的心越是揪着,唯恐怕哪天出岔子,即使不是卫皇后那个下场,就是受了冷落,做了后宫怨妇,对我对咱家族也不利啊。这样的前车之鉴也不少。利害各半,不是都有利的。

太后:

可最后为什么还是答应了我爷爷?他是不是天天缠着外祖?我发现外祖你常常有不可奈何的时候。

大将军:

太后这个看得准。上官桀老弟确实是个难缠的人,成天和我絮叨要你入宫。我斥责他,汝就这么对待自己的孙女?才6岁,还在院子里傻玩呢,如何成为一国之母?他却说女人家早晚要嫁出去,又不能承继自家的香火,与其嫁个别人,不如嫁给皇帝。嫁给皇帝,不管怎么都是一国之母。气得我也懒得理他,随他死缠活缠,我一拖再拖,就是不去促成此事。

太皇太后:

多谢外祖,让我在家多玩耍了几天。可外祖最后还是答应了,是不是我这个外孙女,是外姓,对霍家无所谓啊?

大将军:

瞧太后说的,哪能呢!

我每次去上官家,都要见太后的,太后的酒窝甜甜的,说话的模样逗逗的,我最喜欢了。所有人都说,我成天板着脸,不苟言笑,心事重重,好像天下大事都装在心里忙不完似的,没工夫笑笑。但唯有见到太后,我才笑,太后见到我就坐到我的腿上,逗我开心。我怎么舍得太后进宫呢?

此事要怪也要怪另外一位。太后应该记得,太后那皇帝老公有个大姐姐,当时被我请来照顾皇帝的。

太皇太后:

记得记得,当然记得。我叫她公主姐姐,她比皇帝大好多了。我进宫后,也是她早晚照顾我们,对我可好呢,会做很精致的小点心,水晶饼、贵妃饼、胡麻饼、鲜花饼、三原蓼花糖、蜜食果、小桃酥、马蹄酥、琵琶酥、寸金、一窝酥,嘿,还是人间美味诱人。

大将军:

哇,太后别说了,我也馋了。嘿嘿!

她对太后好,那是因为太后是上官桀的孙女啊,还有我这个外祖。她当然会细心照看太后。上官桀一看说不动我,就避开我,派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太后的爹跑去找了一个姓丁的小白脸,就是如今大家称小鲜肉的那种。他是公主养在宫外的情人。

这个情人我早有耳闻,但我想让她安心照顾皇帝,就睁一眼闭一眼,随他们去厮混。我朝养情人乱搞也有历史了。看我们霍家,不就是这么传下来的吗。我怎么好意思去管别人的闲事。

太皇太后:

呵呵,外祖,瞧外祖说的。这样很正常,本朝这是风气,我清楚得很。

是不是我爷爷请姓丁的出面劝说公主姐姐,让我进宫了?我爷爷给了姓丁的什么好处?

大将军:

好处大了去了,上官桀居然应承只要小白脸能说动公主帮太后入宫,将来就给小白脸封侯。这个小白脸当然屁颠颠地跑去劝说公主了,公主也乐得顺水推舟,既给了小白脸面子,又和上官家加深了情谊。公主出面,我怎么好死命反对,毕竟也是我的外孙女,自己的外孙女入宫做皇后,我拼了命去反对,人家还以为我嫌弃皇帝呢?

太皇太后:

可怜我以六岁的小孩子,就成了你们一帮大人宫廷交易的牺牲品。哎!

大将军:

可太后的父亲,我那志大才疏、一肚子烂下水的女婿,不也因此升官封侯了吗?太后娘、我那女儿不是也跟着沾光了啊。上官家得意了,霍家也没吃亏!想想看,认了吧。现在回想,太后这辈子还算不错,嫁了个皇帝也挺不错,以后又是太后又是太皇太后,全国也就独一份了,人家想都不敢想。虽说守寡一生,可总比那些丈夫不断娶小、老是在外花心的女子强上百倍了。是不是?

太皇太后:

外祖说是就是。我自幼就听外祖的,爷爷、爸爸、妈妈的话都不如外祖的话有道理。可我这辈子,普通女子的正常生活一丝也没有,始终是个黄花大闺女。外祖,这个外祖知道不?

大将军:

什么什么?我没听错吧,我亲爱的外孙女,我的太后啊,我的太皇太后啊,这是真的吗?不可能吧。就算太后和皇帝当初对那事不敢兴趣,就算昭帝驾崩得早,可宫里宫外,哪个女人男人没几个情人啊。看看公主,看看我这老婆。谁闲着了。

将军夫人:

哎哎哎,老头子,怎么说着说着,又搭上我了?那事不是汝也默认了吗?

小冯:

是啊,老主人,怎么还是耿耿于怀?不是说过了吗,那是主子死后!

大将军:

得了得了,无非就是个比方,谁责怪你们了,我没死的时候,天天忙朝中的事,家里怎么样,还不是你们两个说了算。哼!

太皇太后:

我可与外祖说的那些人截然不同,管她是公主、大臣还是什么,那些人个个淫心荡漾,管不住自己的身体。我才不是呢!我大婚时年纪太小,成了家就像孩子过家家,久而久之,对床笫之事反而没感觉了,皇帝来了,也只是摸摸抱抱,向来没有冲动。皇帝好像感觉与我一样,更别说对外人了。外祖啊,我们两个是不是性冷淡了?

将军夫人:

啊呀,我的太后太皇太后啊,这么说就打击一大片了,我可没那么淫荡。再说了,我好歹也是太后外祖的后老伴,这么说我,不是给太后外祖难堪吗?

大将军:

住口,老婆子,连太皇太后也敢冲撞,难道反了不成?我看这就是后来我们霍家灭门的缘由,都是因为汝自我膨胀,纵容了一帮小子无法无天,越来越不把皇家放在眼里!

太后啊,别与她这个犯妇一般见识,就当她是在说人话!

太皇太后:

外祖,看我何曾与她说过话?我不理她就是了。

大将军:

太后啊,刚刚说的那事难道是真的不成?

怪不得你们也没留下个子嗣,我那时就觉得不对劲,怎么你们看起来一直就像童男童女,都多大了,身体还是很不成熟。这到底怎么回事呀?

小的时候还能理解,太小嘛,不懂事,可到了10几岁,总该懂得人道了吧,难道宫里那些伺候的就没点拨点拨你们?这帮子阉竖,正事一点不做!

啊,太后,老臣口无遮拦,该死。那群家伙自己都没人道,哪里还晓得啥人道?哎,作孽!

太皇太后:

这不怪他们,他们可是天天撺掇皇帝行苟且之事呢,从我们过娃娃家那会儿就开始了。

外祖啊,这会都是鬼了,我也实话实说,有什么说什么,省得人家老是议论我们怎么没孩子。

外祖知道吗,可能外祖都想不到吧,我们过娃娃家,皇帝最喜欢做什么呢?做马,非让我骑着他。皇帝让一群小太监和他一起在地上爬,由我轮流坐,还用鞭子赶马呢。哈哈!你说这是什么病?

大将军:

好了好了,太后,老臣不听了,太后也别说了。

这个嘛,我想是和钩弋夫人被杀有关。那么小的娃,亲妈眼见着就被害了,害她的还是自己的爹,如果连他自己也被一起干掉,一了百了,就没那么多心病了,可他自己又被立为太子,马上就当了皇帝,君临天下。这心里能不变态吗?虽说尊为人君呢,其实连个百姓都不如?假如在普通人家,男人病危,陪侍榻前的肯定是夫人和孩子,还要忙不及地向他们吩咐后事,可皇家呢,自己病了,先杀孩子他妈,再把孩子托付给别人家,这叫啥事呢?

太皇太后:

我想也是,昭帝有时精明强干,智慧超群,有时好像还不如我嘞,比我更像孩子,比内宦还爱受虐,心理就没成熟过。夫妻是个啥关系,男女应该做什么事,床笫之欢,他好像就没感觉。我在皇家过了一辈子,心里最明白,皇家其实根本就不是个家,女人不像女人,孩童不像孩童,男人当然更不像男人了。

大将军:

太后明察,不愧有我霍家的血统,看事入情入理。

太皇太后:

外祖,跑题了。我还是继续问,那个姓丁的最终也没封侯,外祖为何能死死顶住?

大将军:

太后入宫一事老臣最终能答应,但封侯一事老臣就抵死不能答应了。他一个小白脸,无功无能,凭什么啊,忽然就封侯了,那满朝文武背后不骂死也要笑死了。这个面子,老臣是死要的。

将军夫人:

这就是老头子的问题了,死要面子活受罪。人家笑话,人家开骂,那也是对着公主啊,与汝有何干?汝何不做个顺水人情?认真不就得罪人吗?把公主、上官一大家子,全得罪了。幸亏金日磾死得早,不然,又加上一大拨。最乐开花的,我看就是汝那死对头桑弘羊了,正好把汝的阵营都划拉到他那边去。

汝说满朝文武骂汝笑汝,我看汝与公主与亲家对着干,他们才会骂汝笑汝呢。那个什么侯,给他得了,又不是霍家的,给不给他,与霍家无关。是不是?这次,我看老头子才是后悔了!

大将军:

去,我才不后悔呢!

汝懂个啥!明白底细的知道这是上官桀的鬼主意,不明白的呢?还不以为是我拍公主的马屁,走了小白脸的门路,所以要回报小白脸呢。我可丢不起这个人。上官桀其实也是这么打算的,最后账都算在我头上,因为朝中我做主。他们家可倒好,得了便宜还躲开了骂名。

太皇太后:

外祖,是不是连我也算进去了,我不也是上官家的人吗!

大将军:

太后,这话说的,老臣可不敢说太后。其实,他们上官家也没把太后算进去,只不过用太后搭个桥,做个招牌。太后知道吗,后来他们策划谋反时,图谋把太后也废了。

太皇太后:

这个我有耳闻,但年纪当时实在太小,不是很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当爹的怎么能这么狠毒。幸亏我没在家呆着,早早进宫了,不然为了他们的那些利益得失,还不定把我嫁给哪个混蛋呢。

大将军:

太后说得有理,所以老臣最后还是答应太后入宫了嘛,凭上官家的那种钻营本事,拿着子孙做交换,还不是小菜一碟。啊,我可不是呀,太后,我与上官家可没什么利益交换,就是觉得门当户对罢了。

太皇太后:

好啦外祖,怎么又扯回来了,我明白了。外祖还是赶紧说说姓丁的那档子事最后怎么了?是不是最后公主也怨恨外祖了

大将军:

我没帮那个小白脸封侯,当然就得罪了公主、小白脸、上官一大家子,这个樑子算是结下了。后来,太后爷爷在外面养的小妾,她爸爸吃了官司,按律当斩。太后爷爷出面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又没答应。想想看,连大臣小妾的父亲我们都去照顾着,国法还当一回事吗?外面的人会怎么议论?哎,又是那个公主,为了帮上官家,居然献出二十匹马,按律可免一死,救了那个小妾的父亲。这下,我再次得罪了他们一大帮人。他们因此结为一党,认定我专与他们作对,非除了我不可。

听听,所有结怨,实际都是些屁事,哪有什么政见不合啊,那是人说的屁话。

那个桑弘羊,原本就出了一堆馊主意给皇上,全被我否了,他也是个私心很重的家伙,老是帮自己的弟子谋官,我也一一挡住,桑弘羊一看你爷爷他们结党,忙不迭也加入进去。而我呢,在朝中势力却日益单薄,一个个都投向他们了,我快成孤家寡人了。

对了,太后在宫里是帮谁呢,和皇帝说了什么?公主又和太后说了什么?

太皇太后:

我那么小,谁也帮不了,就是盼望你们都好,别打架。公主呢,她老是在皇帝面前说外祖的坏话,帮爷爷的忙,但皇帝每次都默不作声,跟我扮鬼脸。我也装着没听见,任她去说。

大将军:

太后啊,我的太皇太后,这样做就对了。世间险恶,人情浇薄,谁知道个个心里都打的什么鬼主意,个个就是想利用别人。太后和皇帝小,最容易被人利用了。对了,我说的鬼主意是人的鬼主意,等我们都成了鬼,鬼主意这个词就成了好话啦。是不是?

太皇太后:

呵呵,外祖,这个我明白,做了鬼才明白,人最不是东西了。这么多年过去,可明白了。其实啊,宫里比外面应该更险恶,幸亏我早早就进宫,皇帝不停地换,做到了太皇太后,好歹把命保住了。他们再坏,也不敢动奶奶这一级了。面子还是要给足的。皇后那一级就难保了。

外祖,请继续说啊,他们是怎么合起伙来害外祖的。这个我问了不少人,都推说不清楚。

大将军:

他们哪里敢乱说啊。还是由我自己讲吧。

太后啊,记得那个燕王刘旦吧,就是昭帝的哥哥,长得傻乎乎的那个。当年他一见卫太子遇难,便痴心妄想,以为机会来了,想想自己年纪最大,肯定可以替补太子的位置,没料到最后武帝却立了太后嫁的那位,他啊,那叫一个气。太后嫁的那位刚即皇帝位,他就开始四处造谣,说这个皇帝不是武帝亲生的,这是什么胡话,不是武帝的是谁的?武帝又不是性无能,武帝的性能耐可是天下一流,不像你家那位,懵懵懂懂的。

所以呀,上官桀老弟一见刘旦有野心,就想利用他,引为外援,一起扳倒我。

太皇太后:

呵呵,外祖又拿我家皇帝说事,还一口一个为臣之道呢!

那外祖说说,他们的诡计,外祖是如何得悉的?难道不会是别人构陷我爷爷的?

大将军:

太后,这也是就事论事,一想到我的外孙女居然还是处,我气就不打一处来。

至于说他们的诡计,我开始也蒙在鼓里,只明白他们对我多有不满,想让我靠边站。但是太后那不争气的爹自己吃花酒吃醉了,在外面透露了口风,说上官家和刘旦走得如何如何近,而刘旦又手握重兵。上官家内有公主、皇后,外有刘旦,如今谁也不怕了,连皇帝也不怕,大不了换个刘旦上来得了。听听,这都是什么心思啊,简直大逆不道!

太皇太后:

父亲喝醉了乱说的丑事,我倒是时有耳闻。但我只听过他在外面老是吹嘘,昨晚又和女婿吃酒了之类的,还说女婿什么都听他的。我这个死爹爹啊,怎么能这么说皇帝呢,尽管皇帝是女婿,但也是君主啊,真是不懂君臣之道!不过说他和刘旦结盟,连皇帝都敢换,怎么?他有这么大本事?

大将军:

凭我女婿那两下子,当然不可能,但上官桀老弟可就不同了,他是什么阵势啊,在朝里,除了我,就是他了,如果再和外藩结盟,那可就不是一般的强势了,连我都没有他那个本事。他不但想换皇帝,还想自己当皇帝呢?

太皇太后:

外祖啊,恨我爷爷,这个我理解,但也不能瞎编啊。我爷爷怎么可能想夺权篡位?那可能吗?换个小皇帝不难,又有先例。你们个个是手握权柄,功高震主,即便皇家也让你们三分。可要改朝换姓就没那么容易了,连吕后都不敢呢。何况那时也不是天下大乱,皇帝虽小,但江山稳固,再说诸王不认,天下人也不认啊。

大将军:

好啊,太后太皇太后,这句话说得好!这就是我们的国之观念。

天下大乱,江山可以易主,四方逐鹿,能者居之。但天下不大乱,朝廷再乱,也还是皇家一姓,可以换皇帝,可以权臣当道,就是不能换姓。除非主弱臣强,经过了很长时间,天下都觉得此姓的皇帝早就不配了,才可以来个禅位,名正言顺、水到渠成地让位给另一姓。

可上官桀老弟呢,那是利令智昏,一看自己可以呼风唤雨了,就以为天下也可易手。他与刘旦结盟只是互相利用,但他心中明白,刘旦外表傻乎乎,野心却大、主意也大,上台未必听他的,说不定还不如昭帝呢,与其让刘旦继位,不如自己一步到位。他是只见权力,不见人心。得人心者得天下,姓刘的还没有失去人心呢,再说主也不太弱啊,臣也强不到哪里去,就算他强,还有其他更强的呢。

上官桀老弟真是一时糊涂、遗恨千古!

太皇太后:

真的如此吗?我不信,不可能吧!这个皇帝本来就是一家人啊,是他们的孙女婿、女婿呀。而且,我是皇后,难道真的连我也换了不成?

外祖说的更强,就是指外祖自己吧!

大将军:

怎么不是真的?换了皇帝当然就要换皇后。这是太后父亲我那那糊涂女婿亲口说的,追鹿的狗子哪里还顾得上兔子。听听,这都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哈哈,我确实比上官桀老弟强些,这可不是自吹的,武帝就这么说。太后请恕老臣自吹之罪!

太皇太后:

呵呵,外祖当然比我爷爷强,不然怎么活下来的是外祖呢?我爷爷他们真是胆大包天?他们如何谋反篡逆的?外祖,说来我听。

大将军:

太后啊,我的太皇太后,这就是我六亲不认、对上官家以及朝廷内外党羽数千口不得不大开杀戒的缘由!我是迫不得已啊。

对谋反篡逆,想推翻刘姓江山的人,我不痛下杀手行吗?不如此,我如何对得起信我托我的武帝?没有武帝,哪有我们霍家?武帝对我们有知遇之恩,知恩定当图报!

对想换掉太后的人,我也不会手软,皇帝毕竟是我外孙女婿,皇后是我外孙女!相比亲家和女婿而言,还是皇帝和皇后更重要,太后,我做得对也不对?

太皇太后:

好了,外祖,这个原因我很清楚了,换了我,我恐怕也无二途!但我还是有疑问,他们那么多人,原本就不是一拨的,怎么在对付皇帝、扳倒外祖这件事上如此一致?难道我家那位皇帝和外祖就那么招他们的恨?

大将军:

上官桀他们一开始并非想换了皇上,毕竟皇上才14岁,在他们眼里还没成气候呢。

他们只是想将我从皇帝身边赶走,都换成他们的人,孤立皇帝,让皇帝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事事听他们的摆布。别看历代皇帝都喜欢称孤道寡,但他们一旦成了孤家寡人,就不再是皇帝了,傀儡而已。

至于他们为何联手,我想,虽说各怀鬼胎,但目标一致,所以姑且勾结在一起,组成反霍联盟。上官父子最初就是想扳倒我,控制皇上。而刘旦那家伙是妄想自己上大位。公主呢,就是企图为她那小白脸情人封侯拜爵,一起名正言顺地过舒服日子,不想再那样门不当户不对地鬼混。桑弘羊那个坏蛋就是私心作祟,因为我而私欲未逞,拦了他得势的路。满朝其他人,有的是看风使舵,有的曾经被我得罪过,如果我倒了,他们当然乐观其成。

我想,我在朝多年,那么多人不满,也自在情理之中,朝中谁的心不顺,大概都会怪罪于我吧。

当时我确实最危急,如果仅仅扳倒我,我还真没能量反过来对付他们那么大的阵势。好在我毕竟是武帝时代熬过来的人,多少次危机过来,积累了几多经验,比他们那拨人多了几分老练。

此时皇上选边站至关紧要,别看是位小小皇帝,但皇位却是个大大秤砣,朝谁那边一歪,那边就赢了。如果皇上对我也心怀戒心,想借机赶走我,我就栽了,如果皇上觉得我才是忠臣,向着我,一个名正言顺的君主加一个位居第一的重臣,上官父子必输无疑。

考验皇帝的心思,是我当时的头等大事。

太皇太后:

这个我听皇帝说了,她还问过我怎么办呢,他才多大啊,床笫之欢都不会,在朝政上却有如此的判断力!真是个当皇帝的天才!刘旦告外祖的密函,我也看了,皇帝还问我啥意见呢?

大将军:

太后和皇帝私下里是怎么议论的,快说给外祖听听。我只知道皇帝不信。天下人都说皇帝英明,小小的年纪就能识破上官桀、刘旦他们一帮人的弥天大谎!

太皇太后:

外祖,你这话真的假的?皇帝识破我爷爷他们的谎言,这个你也信?我看外祖是装糊涂!

实话告诉外祖,昭帝才不管刘旦那封告密函说的是真是假呢,假的可以当做真的,真的也可以视为假的,关键是为我所用。这个,我见得多了,不管是谁,年纪大小,只要当了皇帝,都这样。除非还在尿裤子,啥也不懂。

其实啊,皇帝就是在外祖和爷爷之间做选择!

我也是在选择啊!选爷爷,选爸爸,还是选外祖,别看我和皇帝没有夫妻之实,但帝后之实却一点都不缺,我这个皇后的话,昭帝也听。过娃娃家,毕竟也是个家嘛。

按理说,我应该选爷爷,选爸爸,我姓上官啊,怎么可以选母家呢?我又不姓霍!

大将军:

啊啊,那是老臣真糊涂了,没料到皇帝这么小却有如此高超的驭人之术!

那最后是怎么选的,为什么还是选择了我?不会是皇帝选择了老臣,太后选择了上官家吧。好像有人这么说过。

太皇太后:

外祖,非也。我们琢磨了一宿,来回盘算。最终,我和皇上一起,都选择了外祖。

爷爷不如外祖聪明,但越聪明越难以驾驭,而且霍家功盖一国,这些是外祖的短处。哈哈,明明是长处,却是皇家眼里的短处。外祖你应该很明白哈!

祖父做事无度,多次越界,可无度了就有把柄,越界就有了短处,授人以柄,让别人知道了短处,也就越容易被控制。

外祖从不过度,分寸把握恰当,而这就是武帝托孤的关键。但这样的人把柄太少,把柄少的人说话分量就重,地位就稳固,当然也就越不容易被掌控。

两个老头子,还是自己老婆的祖父和外祖,每天在那里和自己对话。一个一身的毛病,满腹私欲,一脸堆笑,说话专好听的说;一个万事讲原则,身上连汗毛都是干净的,说话一板一眼。外祖,14岁的孩子,应该喜欢哪一个?

大将军:

连我也会选太后的爷爷。据说小孩子都喜欢脏老头子。

太皇太后:

哈哈,谁说的,外祖,我就喜欢干净老头。

其实,干净不干净还是次要的,关键是那封信,信是以刘旦名义写的,这就是棋错一招了。

刘旦声称要进京杀了霍家,清君侧。如果是个张旦、李旦写的,可能还有点作用,其实即使这样,皇帝也要掂量掂量,让一个手握重兵的人进京有什么不利。而刘旦既握重兵,位居外藩,又曾有过继位的机会,当时也是继位的第一人选,这就是多重威胁。比外祖的危险要大很多很多。

爷爷借刘旦的密函告发外祖,这是最臭的一招。外祖也知道,那封密函其实并非刘旦所写。皇帝年纪再小,算术还是会的。密函告发外祖调兵遣将的那些事发生在京师,一个远在外藩的亲王怎么会那么快就知道,还来信告发,来来回回的时间都对不上啊。。显然这是诬告,诬告还借着藩王的名义,可见与藩王不是一般的关系!

大将军:

可不是吗,一个想篡位,一个想把持朝政,而且把持朝政的还想干脆换成自己。这个比我危险大多了,相比之下,我不过就是有点威严、不那么唯唯诺诺罢了。

太皇太后:

外祖可不是仅仅有点威严吧,皇帝见了外祖,心里先就畏惧了三分。凡事不问外祖就不便做主,外祖反对的事情,也不好相左,处处顾着外祖的意思呢!

大将军:

老臣罪该万死!不对,老臣早死了。太后啊,这可是老臣的罪了,皇上是一国之君,天下都是皇帝的,怎么会怕老臣,老臣不敢当啊。这肯定是皇帝误会老臣了,以为老臣想管着皇帝,老臣哪敢呢。老臣只是为了朝廷好,处处为了千秋大业着想。

太皇太后:

外祖,就别在这上面纠缠了,皇帝怕外祖,天下人都知道的!不然,后来宣帝,外祖又没得罪他,还把他立为皇帝,他怎么一见外祖就如芒刺在背呢?不说这个了。还是说昭帝吧。

昭帝思前想后了一夜。

想做个明君吧,但自己又太嫩,只得处处仰仗外祖,结果成了个小弱主,弱主还小,下场是什么,皇帝不会不明白;想做个强主吧,那就要事事自己说了算,外祖的话,大臣的话,可听可不听,不爱听的还可以廷杖、罢官、赐死,可皇帝才14岁,能有多少经验和能力?所以这样最可能误国,误国的结局是什么,皇帝虽小,但也清楚。

大将军:

那皇上是如何考虑的?这不是左右为难吗?

太皇太后:

外祖难道继续装糊涂啊,当时不是和皇帝配合得很得当吗?

大将军:

太后,那个可不是配合,是老臣由衷的想听凭皇上裁决。

太皇太后:

哈哈,外祖真是,都做鬼了,还是谨守为臣之道、忠臣之责。外祖当时心里一清二楚,是想借此考验皇帝对外祖究竟如何。那时外祖坚持不进朝堂,偏偏躲在殿外,非要等到皇帝宣召,皇帝也和外祖一样,心里明白,特意问大将军安在否?

大将军:

是啊是啊,是这样的啊!我当时感动得都垂泪了,双眼模糊。我听见上官桀赶着回答,霍光被告有罪,不敢进来,他正在听凭皇上发落呢。

太皇太后:

外祖当时做好了两手准备吧。假如皇帝顺着我祖父的话说,那外祖又该如何?

大将军:

那我就引颈就戮呗。

太皇太后:

得了吧,外祖,我才不信呢,以外祖的能耐,恐怕早已想好了万全之策。

大将军:

一切听凭皇上的意思,该罚该治该下狱。我都听皇上的。我的万全之策就是听天由命。皇上就是我的天!

太皇太后:

外祖至今也不肯说实话啊,都成鬼了,还有装模作样的?哈哈!如果皇帝向着我爷爷,同意了刘旦,不就是悖逆了武帝吗?如此一来外祖就可以行废立了,哈哈,不是吗?

大将军:

太后,此话从何说起。老臣岂敢存有这般大逆不道之心?昭帝那是武帝所立,为此还搭上了钩弋夫人一条命,老臣岂敢辜负知我用我信我的武帝之托。后来我废昌邑王,那是因为立他的也是我啊。完全不是一码子事,太后啊,我的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

外祖这个理由,我还真是无法反驳了。但我和皇帝那时最终没有听信我爷爷和刘旦的话,还是权衡了利弊,认为刘旦那帮人更危险,而外祖的威胁小些。哈哈!

大将军:

(低声道)我的妈呀,两个小孩子,天天琢磨这种事,专门比较四周的大人哪个威胁大!我的天!

太后啊,皇帝,我的外孙女婿,这一生可真不容易,总共才活了21岁,多半生都在为周围的人是好是歹操心,哎,可怜的昭帝啊!连个快乐人生都没享受到。真不如平头百姓家!

太皇太后:

那外祖那会儿怎么还不赶紧辅佐我家皇帝对付刘旦,怎么还跪在地下,一而再再而三地要皇帝治罪,不肯起来,连冠冕都不戴了。是不是对皇帝还没考验够?或是想借机要挟皇帝反过来去治我爷爷的罪?

大将军:

哪有啊?我就是想看看昭帝是否真的信任老臣,如果真的信任,那我就全心全意辅佐皇帝。当时的朝廷,已经泾渭分明,势如水火,箭在弦上,老臣如果不能取信于昭帝,那朝廷的安危就难保了。

太皇太后:

好吧,就算外祖出以公心,为了皇帝,为了大汉吧。

大将军:

老臣的确是一心一意为了大汉。那次皇帝和老臣终于亮牌了,老臣看到了皇帝对老臣的信任,至此老臣终于放下心来,一心谋划如何收拾日益分裂的朝廷,彻底扫除长期作乱的隐患。有了皇上的信任,老臣再无二话!。

太皇太后:

是没二心了吧。外祖。

大将军:

太后非要如此定义,老臣也无话可说。总之,君臣一心,从此可昭日月。从那往后,上官桀父子、公主、桑弘羊、朝廷上上下下有多少人去皇帝那里告我的御状,不断在皇帝面前说我的坏话,我呢,始终,心里清楚,却从不去皇帝那里辩白,我知道,皇上信我,站在了我这一边。当然还有太后。

多行不义必自毙,啊哈,他们给我使坏,手脚用多了,自然也会露出自己的马脚。终于,他们按耐不住了。

太皇太后:

是公主设宴请外祖,爷爷和爸爸埋下了伏兵,准备将外祖当场干掉,然后举兵进宫,废了皇帝,改立刘旦。我说的没错吧?

大将军:

是啊是啊,大抵如此。但上官桀私心太重,到那个节骨眼了,还不紧紧抱团,拧成一股绳。他居然还和儿子,就是我那女婿商量,干脆别让刘旦进京了,不如自己坐龙庭得了,一劳永逸,我那女婿也可做个太子。哼,想得倒美。

他一世精明,怎么一到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上就犯糊涂。他以为天底下的人都是为他服务的啊?哪个不是利益交换?他不让刘旦继位,想夺了刘氏的天下,皇家那几位还会和他一条心?

我那女婿嘴也真快,先和外面的相好露了口风,说自己要当太子爷了。京城有多大呀,这种事还不传来传去?公主听说后,气就不打一处来,那也是张破嘴,也是和相好的抱怨起来。相好的不是原来想封侯的那个小白脸,是另一个临时的。

而临时相好的嘴更快,回家就告诉爸爸了,说京城这几天要出大乱子,估计会封城门,赶紧多囤点粮食。这位爸爸呢,又和我家的一个丫鬟有私情,行苟且之事时劝丫鬟赶紧离开我家,不然将来霍家满门抄斩时一块都被杀了。丫鬟呢,偏偏和小冯又有一腿,跑来劝小冯也趁早逃命。

小冯,是不是这样?

小冯:

老主子,是这样,是这样。我小冯是什么人?对主子忠心不二!怎么能自顾自的逃命?这么大的事,我的当然要赶紧禀告主子。老主子,是也不是?没有我,霍家全族就完了?

大将军:

所以啊,小冯,我一直都很感激汝,万事都会给汝留个情面,拿汝当我们霍家人一般!是也不是?

小冯:

是是是,老主子说的是!

太皇太后:

外祖听到这种下人之间转来转去的风闻,也当一回事?

大将军:

这种鸿门宴的事情古往今来太多了,都成了坊间传闻的套路,开始时我只当笑话,以为又是哪个好事者在那里吃饱了饭闲扯,编故事。公主设宴,上官家埋伏,一起杀了我,这不是宫廷政变吗?哪有那么容易的!没料到,公主的请帖居然说话间就到了。我当时大惊:怎么?居然还是真的了!

太皇太后:

这么大的事,爷爷他们怎么如同儿戏?不要命了?

大将军:

呵呵,太后的意思,他们应该谨慎些、严谨些?

太皇太后:

呦,外祖多心了。我想,他们如此粗心大意,不大像要政变,是否其中有误会,有人挑拨离间?

大将军:

太后,老臣也期望如此啊,尽管已经水火不容,但毕竟没有撕破脸皮,只不过同朝为臣,成了两股势力罢了,只要皇帝能驾驭得住,能忍得忍,这样的情况,前朝也不是没有,不是也过来了吗?

太皇太后:

那外祖前面说的彻底解决隐患是指什么?

大将军:

那也是指万不得已,不到最后关头,老臣可不愿轻开杀戮之风。那是自找苦吃。

安刘氏天下者,必勃也。就是这位周勃,平定诸吕,拥立文帝,大功之后如何?没有成功之喜,反倒多添了成功之忧。一个多月就感觉危险在身,赶紧归还相印,吓得回家呆着去了。陈平去世,虽然再次为相,可十个月就被免职赶回封地。回到封地一年,日夜胆战心惊,只要有朝官来巡行,就吓得尿裤子,以为要来抓他呢!

周勃比我功劳多得多,也大得多,还这副模样呢。功劳越大越多,越被怀疑会不会有可能谋反,这就是功臣的下场!没跑,太后。周勃最后不是依然被下狱治罪了!如果不是薄太后出面为他说话,估计就见了阎王吧。

太皇太后:

那是周勃,外祖不至于吧,外祖,皇帝还是外祖的外孙女婿呢!怎么会下那个手?

大将军:

太后,周勃的儿子娶得就是文帝之女呀!

太皇太后:

这倒也是!不过,皇帝还小,不会那样的,他还需要外祖的辅佐。

大将军:

这话虽说有道理,可等皇帝年纪不小了呢?因为皇帝21岁驾崩,所以我活下来了。而宣帝即位时已经18了,幸亏我死得早,不然下场就难说了,看看我死后家族的结局就明白了。

太皇太后:

所以说,开始外祖还不想急于清除祖父他们,留着对手,也就是给自己留着活路啦!

大将军:

这让太后猜中了。为了对付上官桀他们,皇帝不能不善待我,上官桀他们一倒,其实我也就危了。这也是狡兔死走狗烹的另一层道理,不是光指打天下那种。得了天下,在朝廷里能相安无事,最需要的就是各方势力均衡,否则,剪除了其他势力,一方做大,也就死到临头了,古往今来,概莫能外。

太皇太后:

从前看前朝故事,以为只有君主才需要臣子多方势力并存,抑过来,扶过去,便于从中驾驭,现在经外祖一点拨,方才明白,原来,为臣的也照样。对手在,双方较劲,听凭皇帝居中平衡,把握驾驭,对手没了,自己岂不就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成了皇帝眼里唯一的潜在威胁。

大将军:

这是至理,太后。

可惜,对手之间,能明白这个道理的不多,哪个不是一门心思想要干掉对方?其实都是一群蠢货!

上官桀他们就不懂!宫里宫外,他们那么多人加在一起,拼死也要干掉老臣,自然以为胜券在握,连戒备都免了。哈哈,老臣可不是待宰的羔羊,好就好在老臣在暗处,他们在明处,老臣谨慎行事,他们吆喝出场。那个节骨眼上,老臣只得拼力反击,顾不得什么平衡不平衡了,不然老臣就是死路一条。当然,他还要改朝换代,行谋簒之事,结果皇家也不饶他,此乃咎由自取。

太皇太后:

我爷爷,还有我父亲,还有我们上官家族,问斩之后,外祖的日子好过吗?

大将军:

怎么会好过?满朝剩下我一人呼风唤雨了,没人敢跟我作对,这时,我就一门心思想着皇帝成熟以后,将来会如何对付我了。

太皇太后:

那皇帝驾崩,外祖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大将军:

太后,这话听起来大逆不道,好像盼着皇帝早死似的,老臣可不敢有一丝这类的想法。但皇帝驾崩,老臣确实过了一道难关,松了一口气。老臣罪该万死!老臣罪该万死!

太皇太后:

外祖,好了,谁还不明白?用不着言不由衷!呵呵。

大将军:

那时老臣日夜在思索,昭帝走了,谁继位合适呢?别又来了一位让我成天提心吊胆的。好在此时满朝就我一个说了算了,当然,还有太后。

太皇太后:

好了外祖,别谦虚了,我才多大啊,十六岁!当然是外祖一人说了算。不过,当初外祖为何选了昌邑王?难道是外祖看走了眼?不知道他不成器?外祖不选刘胥,是否也和刘胥年长有关?外祖怕长大的皇帝不听话吧!

大将军:

老臣罪该万死,这是老臣的私心在作祟。

当时朝中多数人都认为应该是刘胥,这可是武帝的儿子,唯一一个还在世的儿子,当然非他莫属。但他年纪已经大了,而且主意也大,力气更大,与楚霸王一样,举个鼎玩一样,还喜欢与熊貔虎豹搏斗,他没称孤道寡呢,就已经纠集了一大帮巫婆神汉装神弄鬼,天天琢磨着何时进京继位,时刻诅咒昭帝赶紧死。这样的人,一旦做了皇帝,有多吓人?而朝中可以做主的又只剩老臣一人,这不是明摆着来一位必然和我作对的吗。我看很多朝臣急着请刘胥继位,就是妄图将来接着皇帝之手把我干掉。这帮人的如意算盘我可清楚了。上官桀他们死了,朝中已经无人敢对我说个不字,这帮人心里正愁无计可施呢。

太皇太后:

怎么,外祖,朝里怎么还是有那么多人与外祖不对付?外祖的对手不是已经被杀光了吗?

大将军:

太后啊,人世间谁无私欲?何况朝臣?朝臣个个都是欲望满腹。老臣只要在朝管事,就会得罪人,就会与人不对付。当初上官桀不是也和老臣称兄道弟,连儿女亲家都做了,最后如何?在对付上官桀、桑弘羊、刘旦他们时,与老臣算是一边的那些人,只要共同的对手一倒,盟友关系也就不复存在,说不定还成了敌人。这是在朝做事的经验。

老臣当政,有板有眼,比上官桀他们更容易树敌。当初武帝托付的四位,除了金日磾早逝,其他几个,都比老臣在朝的朋友多,如果不是昭帝站在老臣这边,估计霍家早就被墙倒众人推了。哎,人心最险恶。尤其那些天天拍马屁的,一见机会,反过来咬一口的比谁都狠。

太皇太后:

看来外祖当初是为了不让刘胥继位,才选了昌邑王?

大将军

对,选昌邑王,确实是老臣力主,当时只是觉得他是武帝孙子辈的,最合适,不会被朝臣利用。而儿子辈的都曾经对昭帝即位不满,都想着有朝一日上台清理我们这群辅佐昭帝的旧臣呢。只是老臣万万没料到,皇家还有如昌邑王如此糟糕的王爷。只有稍微像点样子,我也不至于行废立之事。就像我的女婿、太后的父亲那样,我怎么也没得想到,上官家还能培育出如此不堪的子弟。可见世间万事难测,无奇不有、无恶不在!

太皇太后:

外祖,皇家像昌邑王那样的可是多数。哈哈!遇见个昭帝不容易啊。看来,除了昌邑王,我那父亲就是外祖最痛恨的人了。

大将军:

他,老臣无所谓。老臣最对不起我那苦命的女儿。老臣杀了她的夫家,不知她私下里恨不恨老臣?这可是毁了她的一生!

太皇太后:

娘可不恨外祖,她最恨爹了。

大将军:

当真?

太皇太后:

千真万确!外祖就别老挂念这事了。

大将军:

怎么说老臣都不信,怎么可能?恨老臣也是人之常情!我那可怜的闺女啊!

将军夫人:

老头子,我的阴魂还没散呢,我还在这里呐。终于在阴间见到你,好多的话还没说呢。

大将军:

汝说了那么多?还有何事可言?煊赫几朝的霍家最终败亡,难道与汝无关?

将军夫人:

老头子,我原本以为这个与我相关,可从汝刚刚所言之中,我却明白了,这个与我却是无关。因为皇帝大了,照你的说法,早晚都要拿你开刀,只不过,你早做鬼了,于是,刀就落在了我们的脖子上。

大将军:

呵呵,阳间时未见汝曾如此善辩,归阴了,做鬼了,却变得巧舌如簧!

将军夫人:

还不是听了汝半天有道有理的话学来的!老头子把本朝吃得那么透,为妻的岂能落后于人?

大将军:

汝这个本事早怎么没学来,否则霍家何至于灭门!

将军夫人:

刚刚都说了,那是老头子自己生前种下的祸根,大祸或迟或早,总会来临,我等不过是替死鬼罢了!

大将军:

话也不能这么说!有我的原因,也有你们作的孽!

将军夫人:

老头子,刚才自己说的不认账了,现在又往回找补了。

老头子,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当时要选宣帝呢,他继位时岁数够大了,不是正好该与汝较劲的时候了吗?

大将军:

可那时我已经没得选了,武帝的儿子们都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个刘胥最后犯案,,自尽了。

儿辈没了,我只能从孙辈里选,可诸王不是绝嗣,就是上一代出了事,犯了罪,当然下一代也就受株连,不可能入选。最后只好再从曾孙里挑,只有这么一位最合适,卫太子的孙子,武帝的曾孙。卫太子一案已经平反,其后人自然也不再受牵连。

卫太子出事时,宣帝还是个婴儿,也被武帝关进牢中,原来是要一起杀掉的,幸亏有人暗中保护,躲过一劫,在民间居然活了下来。我想,他来自民间,啥也不懂,应该更感念我,依仗我。于是,我选定了宣帝。

太皇太后:

外祖,当年武帝怎么连自己的曾孙都不放过啊?而且还是个啥事都不懂的婴儿。

大将军:

太后,你在皇家这么多年还不知道?皇家哪管什么骨肉不骨肉?骨肉相残那才叫皇家呢!

太皇太后:

哎,外祖看皇家比我还透彻!

将军夫人:

老头子,可宣帝对汝敬重有加,从没有违拗老头子的意思,是不是看老头子来日无多,等老头子死后再下手啊!

大将军:

老婆子,我活着的时候,宣帝私下就曾对别人说过,见到我如芒刺在背,这我已有耳闻。有朝臣警告宣帝说我们霍家党亲连体,这我也清楚。不过,他对我的戒备,连老臣都觉得理所当然。

老臣刚废了一个皇帝,又将他扶上位,他呢,才从闾巷间出来,诸事都要问老臣,而朝中都是老臣说了算,满朝文武,不是我们霍家的人,也和霍家沾亲带故。身为一国之君,只要不是秦二世,只要有点作为,此情此景,任谁心里都不舒服。

所以,越是如此,我们霍家就越要谨慎行事,凡事不可张扬。让皇帝找不到把柄,大家相安无事。可我生前死后,你们行事无不张扬,而且张扬得离谱!

将军夫人:

老头子,我们霍家功在大汉、连皇家都是靠霍家的一力辅佐才走到今天,平日小节上有点差池,算得了什么?这与霍家的功劳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大将军:

看,看看,吐真言了吧。所以我说,霍家灭门与汝有直接关系。

我活着的时候,事事谨慎,我明白,让皇家不舒服,已经成了我们霍家抹不掉的底色,想不要都不成了。我们霍家只有谨慎再谨慎,大不了回家养老,才可保个全身而退。可老婆子呢,好嘛,你背着我,连皇后都给毒杀了,那个许皇后可是宣帝在落难时的结发妻子、恩爱夫妻,一旦昭帝知晓,能不对我们霍家恨之入骨?

将军夫人:

我那么做,就是感觉这个皇帝靠不住,如果咱们的女儿入宫做了皇后,再加太皇太后,肯定就能保住霍家不败。我背着汝,是怕老头子不同意,心慈手软。我知道,霍家的人入宫,老头子开始都反对,过后都认可。是不是?

大将军:

简直胡扯,这是一回事吗?上次是外孙女太小,这次可是先杀上一个皇后,这是灭九族的大罪!

将军夫人:

不如此,我们的小女能入宫做了皇后吗?

大将军:

做了又如何?还不是一个下场!灭门的更快!

太皇太后:

毒杀许皇后一事,外祖真的不知?

大将军:

千真万确。因为这是很烂的一招。这么大的事,早晚会走漏风声,而且做了皇后也未必能保住霍家。霍家的结局,不就是这样吗?两个皇后,又能怎样?我早说过了,卫皇后就是前车之鉴,儿子都当了太子了,有用吗?

太皇太后:

但外祖事后知晓了,难道没想到大义灭亲?

将军夫人:

诶呦,我的太皇太后,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好歹也是续弦,也算太皇太后的半个外祖母啊!

大将军:

老婆子,住口,没汝插嘴的地方。太放肆了!成何体统?

太后啊,老臣想过了,但没用,有人信吗?宣帝肯定不信,全天下的人都不信,老臣想,太后大概也不信吧。再说,灭了又如何?有人还会说老臣故意杀人灭口呢。何况,与那时太后入宫一样,老臣的女儿入宫,毕竟不是坏事,有用还是有用,管多大用,那只能听天由命了。看看,太后还是很管用的。

太皇太后:

外面的人都说将军府的关系复杂,哈哈,外祖知道当时宣帝娶了霍家女,我的感受是什么吗?

大将军:

这个老臣想到了,但一想,皇家更乱,汉惠帝和皇后的前朝故事,太后应该更清楚吧。既然皇家都不顾,老臣也就顾不得那许多了,赶紧送女儿入宫,让皇帝赶快将许皇后的事情淡忘了,岂不比什么都好。

太皇太后:

你们当然好,我在宫里可为难了,是认她做孙媳妇呢?还是认她做小姨子?

大将军:

太后,一切随皇家,皇家认做什么就认做什么,别往霍家那边认,否则更乱。老臣的儿子不就过继给老臣的哥哥霍去病当孙子了吗,不然谁来奉祀一代功臣霍去病呢?可老臣一家怎么称呼他呢?太后啊,别管什么称呼,称呼事小,只有把事情做到位了,做得心满意足了,才是首要!

太皇太后:

外祖倒是想得开!可往后呢?往后事情一旦败露,岂不死路一条!

大将军:

可老臣那愚蠢的老婆子已经做到这份上了,老臣也无计可施。

将军夫人:

老头子,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怎么就愚蠢了,还不是想让你们霍家的女儿入主中宫,确保霍家在朝廷的地位不动摇。

大将军:

真是梦语!就算能将毒杀许后的秘密一直带进坟墓,但应该更审慎啊,审慎了才不被注意,才没人找麻烦。可我死后,你们的调门反倒越来越高,个个嚣张恣肆,连下人都敢出去挑事,惹得满朝上下天天盯着霍家,都在看霍家的热闹。

将军夫人:

谁说的?老头子走后,霍家的人个个升官封侯,皇上没有因为老头子不在了怠慢霍家,反而更加倚重霍家、厚待霍家!

大将军:

那是表面给足霍家的面子,其实是因为皇帝的气候还未到,这对霍家来说,无异于回光返照!

照理说,你们应该就此感恩,更加尊重皇上、礼待群臣,可你们呢,先不说把我的墓修得好像皇家一般,犯了皇家的忌,就说说汝,老婆子,又是修豪宅、又是乘豪车,还用黄金装饰,极尽奢华之能事。老婆子,汝有病啊,把自己打扮得如西王母下凡,天天被奴婢簇拥着坐豪车招摇过市!把别人看得跟苦逼、穷鬼一般,人家能不嫉恨你?

那皇宫是皇家的地盘,别人进去要看皇家的脸色行事,你们可倒好,早晚往里钻,说是看女儿,就跟平头百姓走亲戚串门子一般。你们把皇宫当什么了?集市呢?还是霍家后花园?

霍家子弟不知检点,起高楼、宴宾客,连上朝自己都懒得去,居然找个下人去点卯。汝是我老婆,还不知劝诫他们,却撺掇他们去和皇上宠信的御史大夫对着干。在街上和御史大夫的车争道,奴才们竟然打到御史大夫的门上,最后还是御史大夫出来磕头谢罪了事。你们这是作死啊。

假如换做我,一看御史大夫受宠,必定赶紧联络感情,不结亲也要结盟。你们可倒好,生生把他变为死敌。愚蠢之极!

你们这么一闹,百姓侧目,朝臣切齿,再加上许皇后一案事发,让皇上终于有了对霍家发泄的机会,而朝中呢,竟然连个敢于替霍家说话的人都没有,人人都坐等霍家败亡,个个都笑看霍家崩塌。

皇帝从此冷落霍家,这些已经够霍家受的了,汝还不警觉,还不赶紧四下打点,收买群臣,笼络霍家的旧关系,能躲就躲,或者干脆让霍家子弟赋闲在家,避过一劫。可汝呢,反而变本加厉,非将事情做绝了不可,听说许后的儿子立为太子,竟然把毒杀许后一套又搬来毒杀太子,最后还妄想让太皇太后出面,摆鸿门宴,把当年上官桀对付我的那套把戏再用来对付朝中重臣,最终废了皇上。

汝以为天下是霍家开的?也不想点新花样,什么都是抄袭,傻瓜都看出来了。你们真是昏了头,一个聪明的都没有!哎!气死我了!不对,我早死了!

将军夫人:

我一个女人,能知道啥,你们霍家的人个个都是朝中重臣,掌管天下事,出主意的本来应该是他们。谁料想,节骨眼上,都不顶事,还不如我呢!起码还有个主意啊!

大将军:

所以啊,牝鸡司晨,惟家之索!牝鸡司晨,惟家之索!

将军夫人:

老头子,冤枉,我看是老头子生前家教有问题?怎么都培养了一群废物,关键时刻都没用!霍家还是女人强,都进宫跟皇帝搞关系去了,好赖还管点事。

太皇太后:

我们女人在中宫管不管事,那要看皇帝是谁了。昭帝是一个样,宣帝又是一个样。宣帝说看到霍皇后就想起许皇后之死,恨不得把霍家斩草除根。我说,那我呢,你也杀?宣帝反倒说,我是上官家的,不姓霍!看来外孙女入宫比孙女入宫强,两头都沾光。

大将军:

太后所言极是!而且皇帝也有了不动太后的借口!不然起码也要打入冷宫,做个废后,最后自行了断完事,就像小女那样。

哎!造孽呀!造孽呀!说是沾光,其实呢,只是沾了不杀头的光,这叫什么光呢?一个入宫成了老处女,一个入宫被废自尽。还不如在外面嫁个普通人。我真不知道那些天天想入宫的人,是怎么想的!

将军夫人:

汝这么想,可天下人不这么想,不管再过多少年,还不是个个都想着入宫伺候皇上?好处大了去了!(转向观众)有谁不想入宫的,站出来说说,汝是怎么想的?有吗?

小冯:

就是嘛,我至今还是想做奴才,就算转世多少次,我还是想在霍家做奴才!这个奴才可比那些不是奴才的强多了!可做主人家一半的主,可睡主人的老婆,可和所有丫鬟上床(转向观众)你们说是不?

太皇太后:

你们谁爱去谁去!反正投胎后我绝不再进宫做什么皇后了,我宁肯做丫鬟,起码还能尝尝床笫之事!(转向观众)你们说是也不是?

大将军:

听听,听听,想我霍家功劳盖世,几代英雄,最后竟得出这么个后果,真扯!

(转向观众)看来,我们说得这些真是鬼话了,人话是这么说的吗?不会这么扯吧?

“昔有霍家奴,姓冯名子都。

依倚将军势,调笑酒家胡。”

三个鬼魂(对着小冯齐声):

听听,听听,连霍家奴小冯都被人写入诗歌了,千古留名!霍家不败,谁败?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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